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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对了

【棍铲】只有桥知道

朱志鑫第一人称 

一发完


我叫朱志鑫。我决定写下这个故事的时候,我不知道这个故事是完结还是未完待续。这是关于我和苏新皓的故事,我们从来没有复盘过,对齐过一起走过的每一步。


01

从十三岁开始讲起,那年我初一,他也初一。我从重庆市的山里学校考进了主城区的一所很好的初中,学校根据我的成绩提供给了我学校宿舍为免费住宿,家里每个月给我五百块当生活费。准备上学前,家里所有人都在说我会越来越好。 我并不知道什么算越来越好,我知道我要和城里的孩子一起学习,竞争光荣榜。


我被要求开学前一周就搬进宿舍,因为初中部需要军训。 我的宿舍只有我一个初一的,剩下的都是......

朱志鑫第一人称 

一发完


我叫朱志鑫。我决定写下这个故事的时候,我不知道这个故事是完结还是未完待续。这是关于我和苏新皓的故事,我们从来没有复盘过,对齐过一起走过的每一步。


01

从十三岁开始讲起,那年我初一,他也初一。我从重庆市的山里学校考进了主城区的一所很好的初中,学校根据我的成绩提供给了我学校宿舍为免费住宿,家里每个月给我五百块当生活费。准备上学前,家里所有人都在说我会越来越好。 我并不知道什么算越来越好,我知道我要和城里的孩子一起学习,竞争光荣榜。


我被要求开学前一周就搬进宿舍,因为初中部需要军训。 我的宿舍只有我一个初一的,剩下的都是高中的学长,所以我不敢和他们说话。

我的行李很少,收拾的很快。新生活就这样没有任何惊喜的开始了。


02

班主任打电话让我去拿军训的衣服。我过去的时候看到办公室挤了很多人,有家长带着他们的孩子,甚至还有人带着小狗来。

小狗,是可以被抱在怀里的吗?

我在门口等到只剩下最后一家人的时候再进的办公室,那个抱着小狗的男生还在,我也不敢看他,因为他刚刚一直在和见到的所有人说话。


班主任叫住了我,让我自己在挑一个尺码的衣服。是迷彩服,还有很正式的帽子。但我不知道衣服上 s m l上是什么意思,站在三坨衣服前犹豫着。

抱着小狗的男生突然凑了过来,问我:“你穿16几的衣服啊?”

我要看着他眼睛说话吗?

我说:“160,或者165。”

只看到了他怀里小狗的毛茸茸的头。


“那你穿165吧,我妈妈说这个衣服要宽松点舒服。那就是M码。”

“谢谢…”

看到了他的嘴巴。


“来,朱志鑫,过来签个字。”


我转身去寻找衣服签到的表,他也没有再跟上来。

等我转身拿上衣服后,他们一家已经离开了办公室。


03

我好像比他矮一点,排队形的时候他刚好在我后面一排。

他说他叫苏新皓,白告皓。

这个介绍他说给了教官,他左边的人,右边的人,后面的人,和前面的人。


我应该记住了。


军训在太阳下举行,有教官带我们练习正确的军姿,但我不知道为什么要站这么久。重庆的夏天很热,我的汗从头顶冒出来,从胳膊冒出来,从肚子也冒出来。


教官点名说苏新皓站的好,让他给大家示范。

我看他的领子的一半也湿了。


第二天是学习走正步,可能因为天气更热了,整个班都走的很差,教练让我们在中午多站二十分钟反思。


在第十八分钟,我被一股力撞到,伴随着其他同学的尖叫。

苏新皓中暑了,半倒在我身上。

他的领子全都湿了。

我转身想把他撑起来,校医很快来了,班主任让我搭把手,一起去校医室。


苏新皓没有真的昏迷,只是有点意识模糊。

我搀着他边走他还在说话

“朱志鑫吧,谢谢你。”

在医务室吹了空调很快就恢复了,苏新皓用双手捂着脸在我面前嚎叫着,

“我是全校第一个中暑的,太丢人了吧!!!!”

“但是你今天的正步姿势也被教官夸了。”


他手一下搭上了我的肩

“我要表达我的谢谢,放学后请你吃冰吧!”

05

我没想说很多,但是他吃冰的时候嘴巴也没有闲下来。

他知道了我住校,知道了我的宿舍在哪里。


他好像还知道了我不爱喝酸味道的果汁,因为我点了草莓刨冰。


最后,他知道了我的电话号码。


我呢,我知道了他的小狗叫柴六斤。

07

学期开始,上课比我之前忙多了,而且每科都很难。

特别是英语。

我认不懂26个英语字母怎么组成的词,词是是怎么组成句子。


为什么别人问,How are you?我的翻译是,怎么How 是are 你you,而正确翻译是你怎么样?

而回答只有 I am fine,我很好,你呢And you?如果我回答我很坏呢?那我还需要继续问吗?


我最怕英语老师挑人起来读单词,因为那时候我就会如同站桩一样站着。老师不会特别为难人,她会带大家一起读一遍,再让我读一遍下。

没有人笑我,但我很嫌弃自己。

可是为什么苏新皓每次都能读出来。

我没有刻意的在关注他,只是因为他是我的同桌而已。


08

我开始打篮球了,和班里的男生们一起,我和苏新皓一直都是一队。

偶尔不在一队,我防他他扣我也势均力敌。


苏新皓很爱干净,别人打完篮球都直接回家,他会赖在我宿舍洗了澡再回家,我们宿管阿姨对他很放心,他一口一个阿姨叫着,跟住在这里的人一样。


我没有问他为什么不回家洗,我猜可能因为我们宿舍的热水时间是下午六点到晚上十一点,确实很方便。室友们都是晚上十点点下了晚自习洗,哥哥们学习忙,我都会提前洗漱好。

渐渐的,我的东西多了起来。苏新皓的毛巾,拖鞋,甚至是睡衣都放在了我这里一份。他没有留宿过,只是说如果他离家出走了我可以收留他,我没有点头。


倒是给了他肩膀一拳,说道:

“真把这当成你家了,朋友!”

是的,我们现在是朋友,这是我学到的一个词 We are friends.


09

月考成绩下来我拿到英语卷子,手里颤抖着拖着这个不及格的卷子,眼泪重重地压在这个轻飘飘的纸上。

我自习课都没有和苏新皓说话。

哪怕他摸摸我的腿,我的手,我的脸。


平常上课打闹的时候,他一动我腿我就嘎嘎笑,一定要打回去。


我趴在桌子上,脸埋在胳膊里。

他把一只手挤进我的胳膊里,手指沾上了我的眼泪,用力的抹了一把,就不动了。很咯脸,但我没力气动了。

英语老师在第二天给我拿了一本英语书,她说:

“志鑫,我知道你基础不是特别扎实,没关系,不要把学习英语当成任务,把它当成认识新世界的窗户。老师这里是一本国外的绘本,都是我们学过的词,你可以把他读熟,背会,有什么问题都可以来问我。老师相信你的。”

我不想让老师失望。

而且苏新皓说要和我一起看,我觉得好开心。


09


第二天是国庆假期,我是买了第二天下午的票回家。而高中学长们都已经离开了,因为他们课业很重,学校只给他们留了三天假期。


我吃完饭苏新皓给我打电话,说他明天下午要和家里人出去旅游了,问今晚要不要一起看书,我说,那我们在哪里见。

他让我去他小区门口找他,他还在遛狗。

这是我第一次在这么远的地方见他,没有穿校服,九月底重庆的天还有点热,他穿着宽松的卫衣,但是腿上还是短裤。 

他的狗看起来也有点热,时不时吐个舌头。


我和他一起上楼放狗,他们一家人都在。他妈妈见到我就来拉我的手


“哎呀,志鑫嘛,我们家新皓老是提起你。”

“阿姨好…”

“好害羞的娃,别和阿姨客气,我给你们拿点吃的一会你们去吃。”


不是一点吃的,有削好的苹果,菠萝,每个上面都有牙签。还有我不怎么吃的膨化食品和可乐。

下楼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变成了我右手拎着着一大袋吃的,左手拉着苏新皓。


双手满满得回学校。

我好喜欢我的新生活。


10

我们回来洗完澡才准备学习,两个人挤在宿舍不到一米的床上,胳膊挨着胳膊,腿贴着腿。


这是一个关于小恐龙出生和成长的故事。小恐龙在恐龙蛋里就有了意识,但是他以为蛋里就是全部的世界,他的妈妈鼓励他自己打破蛋出来。当他出来后,他通过识别其他物体来区分自己是恐龙的故事。

里面的单词,很简单。把他翻译成中文很简单。

苏新皓翻到小恐龙出生的这一页,问我,“朱志鑫,你知道恐龙妈妈把手放在蛋上,说的这句I feel you是什么意思吗?”

“我感觉你了。”

“为什么不说 I touch you或者别的动词呢?”

“我不知道,英语动词太多了。”

“让我们来模拟一下。”

他说着,把我的手拉起来,和他的手对外一起,说道:“闭上眼睛。”


我闭上了。


“没有什么感觉。”


“怎么会,你多待一会!”


又过了五秒,我没有任何感觉。

我睁开了眼。


一切都很安静,宿舍的灯光暗暗的,但是苏新皓的眼睛亮亮的,看着我的眼睛。


“可是我有哎。”


人的眼睛为什么发光呢?


11

我们睡觉前一直在打闹,一般我十一点就睡了,那天直到十二点才睡觉,累的一句话都不想说。


半夜我被冻醒,原来被子都被苏新皓抢走了。我轻手轻脚地捏着被子的一角,用了一点力拽了一截被子回来。被子的摩擦让苏新皓好像醒了一点,他转过身来面对我,迷迷糊糊地说着,


“你有被子吗…”


一边把他的腿和胳膊像树懒一样搭到我的身上。


我想我听见了我的呼吸。

平静的,绵长的,与他的呼吸交织在一起。


12


回家后家里人问我在重庆上学怎么样,我说很好的学校,同学都对我不错。


他们或许不知道我的英语成绩很差,我不知道老师有没有发短信通知。


我的手机总能收到苏新皓更新的旅游日常,好看的大海,好吃的小蛋糕,还有炸鸡。


我好像也成了他裤腰上的一个挂坠,像他喜欢的很多个玩偶挂坠一样被带了出去。


在家一个人的时候,也像两个人。


13


期中考拿到80分的卷子后,我说请苏新皓吃麦当劳。


因为他似乎喜欢吃炸鸡。


苏新皓从家里赶过来的时候还带了一个大包,我问他是什么,他一打开是一堆花花绿绿的小零件。


他拿出来了一个透明的亚克力板,里面已经有一张粉色的纸,上面写着“苏新皓英语满分!”


然后又拿出来一些胶水和其他的东西捣鼓起来了。


我在旁边默默地看着,看着他在做东西,感觉有一双无形的大手已经拥抱住了他。


他满意地把他为我做的咕卡递给我,我捏着卡也没有说谢谢,只是在思考放在哪里。


我似乎接受着他给我的一切。

而我能给他什么呢?


14


逐渐,我长高了,从160到170甚至更高,我从抬眼看苏新皓的眼睛到垂眸看他。但是过了一段时间,他也追上来了。


我们打篮球的时候可以平视对方,跑步的时候看到手腕摆动的幅度都是一样的。


我们的名字在成绩榜单上,从拉的很远也到逐渐接近。


不过,除了学校,我们很少在校外见面。


当我有这个想法时,我想,他也有了。


这周六中午,他问我要不要去桥下转转。

重庆有四千多座桥,我不会用猜是哪座桥,只要知道和他去就好了。


我去他家楼下接上他,看着他把弟弟和狗送回家,开心地从楼梯上蹦下来,现在,我可以预判他会买第一秒拉我的手。


坐了很久的公交车,又走了很远的路,到了桥下。


几乎全是废弃的桥,这样的桥和城里的比车流量几乎为零,桥下面杂草丛生。弯弯绕绕中,竟真有一截小路。


他拉着我小心地走在河边,我们比打水漂。我们总是在比,但也不是真的比。他打了四下,我打了五下,我就是大厉害,他是大牛逼。


玩累了后我们坐在大石头上,河水在慢慢上涨,一下又一下拍了上来,像水鞭子。


我们背靠着背,没有看彼此。却知道对方在笑。


苏新皓问我:

“朱志鑫,你知道以后你想做什么吗?”


我摇了摇头:

“考大学吧,别的没有了。”


“上完大学呢?”


“我不知道。”


“我其实也不知道,但我觉得我应该知道,应该有个实际的目标。就像上大学也得选专业一样。”


“我不喜欢英语,不选这个专业就可以。”


“朱志鑫你好傻啊,猪一只。大学专业可多了,比高中还多,我们有好多选择,你可以选一个自己喜欢的。”



“你才是猪。我只是还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那你想到了,记得告诉我,我也会告诉你的。”


我没有想过未来,这个词我在歌词里听过好多遍,但我不知道这个词的意思,一天也是未来,大学也是未来,一百岁也是未来,苏新皓在说什么。


我在混沌中沉默,苏新皓给我放他喜欢的歌,我没有听懂,只是把紧紧地贴着他。


15


我在一年后比苏新皓高了。


他拉我去照了新的大头贴,做成了新的咕卡,但我这次不好意思挂出来了,只能放在宿舍的抽屉里。


他的狗,他的弟弟都认识我了,我可以摸摸狗头,弟弟也会叫我哥哥。我们偶尔会一起出来遛狗,像三兄弟。


第二年的生活比第一年反而轻松很多。规矩的作息和逐渐拿捏的学业,我开始适应重庆的一切。


但是随着生长,食堂已经不满足了。重庆的美食诱惑不言而喻。有时候和苏新皓心照不宣在遛狗后约烧烤。


他会把嘴巴塞得满满的,一起吃。我是一串一串吃,所以他担心我没吃够,哪怕我已经比他壮了。


16


初三的时候,老师同我聊到了未来。


她用的是『将来』这个词。

我目前的成绩已经稳定在了年级前十,班主任说可以直升本校,高中部,在重庆也是综合实力前三的学校。


我觉得这是很好的选择,再努力三年,冲进大学。


苏新皓最近不打篮球了,他说他要全能发展唱跳rap。所以蹭到了高中部的街舞社。


我们在自习课后,一起离开教室,分开两路。


没有苏新皓陪我打球,其实没什么意思。但我不喜欢街舞,因为我不会跳。


我偶尔开他玩笑,我说你内八怎么跳舞,大家一起哄堂大笑,他却只薅着我一个人打。


我没有看他跳舞,我连看见他的时间都有点少了。


这种事情,当然不是我一个人发现了。

但好像,只有我一个人有点忧伤。


因为苏新皓会叫我放学等他一下,他练完舞后气喘吁吁跑回来,说是送我回宿舍,但是最后,又是我把他送到了校门口。


他有了练舞的借口后,回家越来越晚,倒也不是真的在练舞,他总是来找我。


我们会坐在黑黑的体育场的一角,一起听着他今天练习的歌,他一下一下打着节拍,像水鞭子的频率一样。

呼吸淹没在黑暗里,我逐渐听不见一切。


17


我宿舍的学长高考了,他们好开心,高中部的好多人都撕了书,从教学楼上撒下去,像重庆少见的雪。


他们给我留了几本辅导材料,对我说:“老弟加油,你在熬三年你也自由了!”


什么是自由?

看起来他们很快乐的样子。

我现在…就很快乐。


我们还有一个月中考,苏新皓练舞的时间越来越长,甚至会错过老师为我们加塞的习题课。


直到一天,在他下课准备冲出去的时候,我一把抓住他的手腕。


“快中考了,不要再玩了!”

“我没有玩,我和他们约好了,今天是最后一天了。”

“一会老师要来讲卷子,你别去了。”

“…”


苏新皓没有去,但是他好像生气了,一天没理我。


我捏捏他的手,在第二天放学前。

他没有回握。直接走了。


我开始不开心了。


18


同学们也发现我和他不在一起吃饭了,哪怕在最后的紧要关头。


大家有时候给我和他留了两个位,他不坐,我肯定也不坐的,两个人坐到横桌的两边,点着一样的菜。


我们没时间约篮球,跑步,只在教室里呆着。他换了位置,我和他不是同桌了,只是中间隔着一个过道。他把书立放到了靠我这边,我只能看到他的头一动一动的,看不清表情。


我从来和他有这么长时间不交流过。

我有点慌了,不知道怎么办。


19


中考前三天放假两天,让大家自己整理心情备战中考。


提前一周,大家已经开始熙熙攘攘地收拾东西,每天都觉得教室空了一点,苏新皓的桌子却一点没动,我的桌子上也没动。


老师让大家收拾完了就放假了,我不用回家,就在这里做习题,苏新皓也没走,在我旁边一米的地方。


只剩下我们两个人了。


他把空书包拉开,把桌上抽屉所有东西都塞满了包,还有一些没做完卷子揉了揉扔了。


然后他捧着书包,来到我的桌子前,哐一下砸在我的桌子上,


“你怎么还不收拾。明天这里要拉成中考考场了。”

我们很久没说话了,我甚至,又只看到了他的嘴巴的高度。


“等会就收。”

“等我走了以后吗?”


苏新皓突然开始质问我。

我搞不懂了,我不是主动不理人的那一个。


我抬眼看他,他瞪着我,突然开始眨眼,眼睛里泛起了一层朦胧。


吧嗒。


他突然开始落泪。


我该怎么做。

我用手赶紧接住。


他嘴巴一下咧下来了,带着哭腔:

“你就是。”


我第一次见到苏新皓哭,很克制但是很可怜。

我只能学着他哄他弟弟的样子,一把把他搂在怀里,另一只手摸摸头,再摸摸背。


他没有反抱我,就直挺挺地站着,眼泪滴到了我的校服上,像夏天融化的雪。


20


中考完了,我收到了苏新皓的信息。


『去桥下转转吧。』


我还是去接了他,但是这次他没有伸出手。


我们一路无言走到桥下,他还是没忍住。


“对不起,我这一个月…”


“我知道,你会给我说的,你应该做好决定了。”


“我妈妈说,我高中最好去国际学校,现在我的成绩很难考上985。”


听到这个消息,我心一下好了,原来他是因为要告诉我『告别』所以变得沉重,还是因为我!


“会离开重庆吗?”


“有两个选择,更好的还是北京,重庆只有最好的学校有国际部。”


这下轮到我沉默了,我的世界只见过重庆,重庆外面才是真正的世界,这里是我的孤岛。


“当然,我们可以每周打电话,等你回重庆我请你吃烧烤啊!”


我为了轻松气氛,还拍了拍苏新皓的肩膀。


但我一抬眼,苏新皓的眼睛里确实带着愤怒和不解。


“回家吧。”


他直接转身,我跟上去,什么不知道说。 一路回去又是无言。


21


我回家了两个月,苏新皓没有发一条消息给我,倒是我们的共友有事没事提一嘴苏新皓。


“上周我们一起去密室逃脱了。可惜你不在。”

“上周我们偷偷在烧烤摊上点了一瓶啤酒,结果苏新皓喝了一杯就狂打嗝。”

……


我每次都回个

『羡慕啊,可惜我不在重庆。』


我不是不在,只是没有苏新皓伸出手,我不敢去。


22


开学是高一,是我陷入循环了吗?又是万事开头难的开局。


高中部有这更大的教学楼,更多的学生,更忙碌的时间表。


我还住在宿舍,生活费涨了,但是没人在和我吃烧烤了,这个钱反而花不完。


后来我和父母商量,在学校对面租个老房子,这样晚上可以多学一点。

在十一前他们趁着放假过来帮我看房子,搬家,也是第一次来到了我的寝室。


打开抽屉的时候,我听到我妈一阵惊呼。

我才想起来,我这里放了好几个苏新皓给我做的咕卡,有我的单人照,也有我和他的合照。


“这是我朋友,你干嘛。”

“没啥,因为你没跟我们说过,而且我以为这是女生送你的。”

“那你自己收好吧。”


那肯定的。

我还是放在了新房里最顺手的抽屉里。


23


九科一起学,会考,还有可能参加的保送考试等,新的班主任在高一就和我谈了每个阶段要做的事,我第一次觉得学习有压力,有一点烦躁。


为什么中学时候不觉得?

因为苏新皓一直在我身边吗?


他总是为我打气,为我们打气。

他犯困的让我掐一下他,下课握着我的胳膊让我和他一起睡觉。

不会的时候我们一起问老师,一起去买习题。

之前我们还有一个共同的错题本,他每周会数谁每周错的多。


为什么他离开了,为什么我没有发现,没有想过他会离开我。

为什么他离开我,我会这么…伤心。

可是,选择离开的人,似乎比我更伤心。


我晚上还是喜欢在操场的一角坐一会,再回家。听一会苏新皓给我的歌,想找到他当时的开心,或者离开的原因。


直到有一天,夜色朦胧中,我看到了两个重叠的影子一起坐在了我们曾经喜欢坐的一角。


我还没看清,突然从另一边就看到了一束强光射到了他们身上,一个粗壮的声音从光后喊出;“哪个班的学生,给我过来。”


本能反应,他们用袖子遮住眼睛,另一个手,两只手还攥在一起。


看起来和我和苏新皓攥得一样紧。


24


下次再听到他们的消息就是早恋被抓,两个人家长也来了。后来的事我就不感兴趣了。


但是我不明白,原来拉手就算早恋吗?


那我和苏新皓一直在拉手…


朋友也可以拉手啊,我看女生经常一起拉着手满校园逛,也没人说,男生,也是可以拉手的。


我突然想起来了苏新皓亮亮的眼睛。

我从来没有见过还有人的眼睛会发光。


25


物理书上说,我们看到的所有光都是反射到我们眼睛的。


超过绝对零度的物体都会发热,用不同波段的探测器就可以看到这些辐射。


我好想跟苏新皓亲口讨论这些,就和我们讨论完形填空一样,有争论,他可能会驳斥我的想法,因为人的眼球体温和身体一样的,怎么可能只有眼睛发光。


打开对话框,没有勇敢发出去,

『在吗?』

我们从来没有问过这个

都是直接说

『🐷我想去吃烧烤』

『🐷我们在门口见』


我是胆小鬼,我怕他有了新的朋友。


26


我收到了他的电话,在一个深夜。

像一个没有间隔过的电话,


“在干嘛?”

“在写卷子。”

“很忙吗?”

“不忙,写完了。”

“高中好玩吗?”

“你不是比我更了解高中部吗?你说呢。”


我不应该说反问句吧,但是我嘴巴真的忍不住。


“哦…”

“我过段时间回去,北京不好玩。”

“嗯…那你记得联系我。”

不,我想说,你要马上联系我,一下飞机一到重庆就联系我,不,你起飞前就可以联系我。


27


我有点紧张,他要回来,我们要干嘛。

我们已经这么大了,不能还在麦当劳吃饭玩吧。

电动游戏厅他应该喜欢,还有跳舞机和节奏大师,他可能玩的特别好,然后旁边还有一家寿喜锅的店,不知道他吃过没有。

然后我还可以叫老同学打篮球…

他长高了吗?有超过我吗?

甚至去为了下次见面,去剪了个新发型。


我没有想到我是在晚饭后接到他的电话,他在电话那头吼着,


“阿姨说你搬出去了!这么大的事你不跟我说呢。”


我的房子离学校就五分钟。

五分钟后我们就碰面了。


你瘦了,你没变高,你头发还烫了。

这些话我都想了,但是没有说。


他看到我来,手一直插在兜里。


我看了一眼,说道:


“苏新皓,你怎么样?”


“猪一只,我很好,你呢?”


I am bad.


晚上他不回去了,想住住我的新房子。我的新房子和他的家比,一点也不大,但是从来,我不会问为什么。


我拿出了他原来放在我宿舍的睡衣。

像没有时间间隔一样,但是袖子短一截的样子真的好好笑。


睡觉之前我们还像原来一样趴在床上聊天,他给我看他在北京的学校的照片。和朋友的搞怪照片,他还在跳舞,老师有很多外教,还有文化祭的照片。他说他扮演的是一个贞子,但我觉得好像黑化版的熊猫,还是炸毛版本。

我好喜欢这个照片,不是自拍,就是同学给他的随便一张。


“发给我这张照片。”

“不要,好丑。”

“不丑啊,可爱的。”


我本来假意去夺他手机,没成想一下夺过来了。他伸手过来够,我一手摁着,他顶着我的手。

突然卸力,他。

趴在我的胸前,

闷闷的,

密密的,

我听到了珍珠断裂的声音,

我听到了自己的声音


I feel you.


28


苏新皓回来这件事不止我一个人知道,他转学回来了,但是和我不在一个学校,在最好的高中的国际部。


我陪他吃了好几顿共友的火锅,没人问他为什么走,为什么回来,只说回来了就继续一起玩。


我在忙碌的生活中,偷偷幸福着。


我们比原来更频繁地联系,更自由的见面。


29


有人给我告白了!

苏新皓有一天在课间就给我打电话,说了这一句。


我立刻全身紧张起来了。

是谁,

他怎么回答了,


我说:

“今天要见一面吗?”


他说:

“你来接我吧!”


这是我第一次进他的班级,因为我还穿着校服,大家一看就不是一个学校的。但可能因为我的身高和我的气压今天很低,没有人拦我。


他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手上拿着一封信。

他的朋友,我能通过他的描述知道哪个谁,就像他们知道我一样。


“朱志鑫你可算来了,你陪我一起去吧。”


信里是一封告白预告,今晚下午六点半让苏新皓在学校后门见。


“她也没让我单刀赴会啊,我带个朋友也没事。”


他的朋友嘘他。


我很开心,特别的。


30


我不知道我要说什么,只是沉默地跟在他后面,身影逐渐清晰,原来对方也带了一个朋友。


好的,看起来很平等。


一个很拽的女生和一个很乖的女生,是谁在喜欢苏新皓呢?苏新皓会怎么回答?


很拽的女生开头,问道:


“苏新皓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他在犹豫,抓了抓头发。


 我真想走人,我在这干嘛?


“对不起,我…你是个特别好的学姐…我们文化祭合作的真的很开心,但我没有…”


我不用走了,偷偷地笑了,应该没有人发现。


“啊?苏新皓你有病吧!”


“啊?”


“你还不配给我发好人牌了,只能说你不是本公主的Mr. Right…”


“啊…对不起。”


“而且,你好胆小,要拒绝我害怕什么,还带个别的学校的来。你把我当社会姐了吗?找人拦你回家?”


“这是我朋友…不是那种。不是叫来的。”


是我心甘情愿来的。


突然文静的女生说道,


“走吧,他们好烦,还在笑别人,你眼光太差了。”


拉着另一个女生就要走,


苏新皓没想好怎么解释,而且他真没笑,是在说我吧。



他还想追上去解释,

我一把拉住他,

他的手,


“走啦!不用说啦。”


他还想拧过头解释,

我扳过他的肩膀,

走向另一个方向。


31


“别人给你告白过吗?你怎么收场”

那晚上苏新皓又借宿,换上了新的睡衣,看起来正常多了。


“没有。”

有。

“肯定有!我都听他们说了。”

“哦?谁们?”

我们是平等的,某种程度上。

“不是谁们,就是说你们都有。”

“没有。”

有,但我拒绝得很直接,不想说自己的坏给苏新皓听。


快睡着了,苏新皓问我,

“她们喜欢你什么?”

“帅吧。”

“你确实挺帅的。”

“你也很可爱,我的苏老师快睡吧。”

“可是,她们还不了解你。”

我今天真的很困,苏新皓又把我摇起来,“你还记得不记得,我们之后学英语,你说know和understand是一个意思,但是实际上不是的,是我赢了,应该是understand更符合题意。”


我不记得了,这样的讨论太多了。


“They don't understand you but me.”


睡觉前的最后一句话,是英语,真的晕了。



32


高二后我们俩见面的时间少了,各忙各的事。

我在准备会考,我也选了分科,他在准备托福等考试。

好像初三的循环,见面到分别的时候总有点沉默。

我们学的不一样,能聊的不是很多。


33 


我想抓住这次机会。


第一次,由我发起聊天,主题关于将来。


苏新皓沉默了,他说

“我好像目标很清晰,我想去上国外的大学,qs排名好的,又好像不清晰,因为不是具体的目标。”

他又接了一句,

“比起这个…我更看不清自己。”


我也是。


暑假的夏天,他去参加了一个国外的夏校,去了他心仪的大学,我留在了炎热的重庆。

在他不知道的时候,租着快艇,我又来到了桥下,在粘腻的夏风中睡着了。


在梦里,有人和我对话:


我是谁?

我是朱志鑫。

名字只是一个代号,你是谁。

我是…喜欢篮球的。

喜欢篮球的地球上不说一亿也有几千万人,你们的区别是什么?

我生在重庆,没离开过重庆。有点胆子,却不多。

还有呢?

喜欢小面,拉面和火锅。

每个重庆娃子不喜欢呢?

我还喜欢…我的朋友。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我觉得很平静,不在一起的时候,生活很没有意思。

你的意思是你在依赖一个人吗?

Yes or No.

继续说。

我探索世界的方式是通过世界的反馈,而当探测和反馈的受体都是苏新皓时候,我会觉得这个世界格外美好。我会觉得我不是一个人。

听起来有点意思。

我好像自己无法独自探索世界,或者说我探索的世界没有那么多姿多彩,像咕卡一样,你见过咕卡吗?

哼,我怎么不知道。

我有时候想了解他的想法,却没有真的了解,所以我不敢说我全部的内心。

所以你对他不诚实。

是诚实的,没有欺骗,只是不是全部。

你喜欢他,为什么不说全部。

因为我不知道他喜欢不喜欢我。虽然这个话题变成了青春爱恋,但是我想不到结果,他还是一个值得讨论的话题。

你有点胆小,你对自己挺了解的。但是现在,是时候可以聊一下未来了。

未来?你说上大学吗?

未来,近的,远的,所有的。

抓住机会吧,我目前在做保送资格,我想勇敢一点,让自己不后悔。

你真的想好了吗?

我不知道。

这是tfboys的歌吗?

你在说什么?你在说谁?

再见了,有缘再见。


34


苏新皓托福和雅思考的都不错,在我最忙的时候,他在申请学校了。


“美国还是英国?”

“为什么不是欧洲?”

“噗,我老是忘记英国脱欧了。”

“历史学的不行啊苏老师。”

“这是现代史吧!”


查看学校的夜晚,他等我写完卷子,跟我一个一个讲他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对于这个学校。

眼睛一眨一眨的,特别可爱。


我们都需要往前走,走的更高,走的更远。


“你觉得北京还是上海好。”

“反正北京不好,川渝菜都好难吃,早餐不吃小面很没有劲。”

“那就上海吧。”

“上海好,国际航班多。”


那里都好,我在哪里都能看到你。


35


拉进进度条,在我们收到录取书后,我们又一起去了桥下。


似乎有人来过了,杂草被修整了。


我们躺在草地上,抱在一起,用一种又舒服又诡异的姿势。


一架飞机飞过。


苏新皓问我,


“你觉得这是飞向哪里的?”

“我的心里。”

“呕吐了,朋友。”

“这个时间肯定是飞向北京的。”

“继续呕吐了,早知道我不问了。”


“我还不知道自己是谁。”

“我也不知道。”

“这个重要吗?”

“重要吧,千古文人都在追寻who are you?”

“I am fine, and you.”


I am good。


==完结==

这段短打是坐飞机产物,

刚开始构想的故事虐虐的,

后来还是决定给棍铲一点爱。


如果我的返程还没有WiFi

可能会有苏新皓视角


感谢支持=3=





嘟嘟嘟嘟嘟

【哈德】惩戒

真正的故事是从救世主想养个孩子开始的。


惩戒即通过对不合规范行为施以否定性的制裁,从而避免其再次发生,以促进规范行为的产生和巩固。


那一天,年轻的救世主和他的伙伴们历尽艰辛,彻底杀死了那个疯狂偏执的蛇脸秃子。


窒息般的压抑,沉痛的绝望,毫无尽头的折磨在霍格沃茨的废墟里无声无息的散尽,太阳透过昏沉沉的乌云发出薄弱却倔强的光,照在一张张流着泪,却掩不住欢喜的脸上。


他们的救世主转过身来,泥土混着血迹染在本就破烂不堪的衣物上,唯有一双绿色的眸子掩在厚重的镜框下亮的惊人。


人人都已随之紧握魔杖,紧紧盯着他的动作,做好为救世主高抬双手,振臂欢呼的准备。


被众人...

真正的故事是从救世主想养个孩子开始的。




惩戒即通过对不合规范行为施以否定性的制裁,从而避免其再次发生,以促进规范行为的产生和巩固。


那一天,年轻的救世主和他的伙伴们历尽艰辛,彻底杀死了那个疯狂偏执的蛇脸秃子。


窒息般的压抑,沉痛的绝望,毫无尽头的折磨在霍格沃茨的废墟里无声无息的散尽,太阳透过昏沉沉的乌云发出薄弱却倔强的光,照在一张张流着泪,却掩不住欢喜的脸上。


他们的救世主转过身来,泥土混着血迹染在本就破烂不堪的衣物上,唯有一双绿色的眸子掩在厚重的镜框下亮的惊人。


人人都已随之紧握魔杖,紧紧盯着他的动作,做好为救世主高抬双手,振臂欢呼的准备。


被众人聚焦的主角并未理会那些投射在身上的目光,径直的穿过人群,走向了一个被乱石掩埋的角落。


人们的视线也跟着望去,那是一具尸体,绣在袍子上繁复精美的花纹在空气里闪着寒光,微微张大的瞳孔深处尽是悲痛与不舍,她的双臂摆着一种诡异的姿势,手紧紧的攥着什么,有人发出一声惊呼,他认出了这个面容扭曲的女人正是那个向来优雅自持的马尔福夫人。


哈利·波特走到她的面前,轻缓的蹲了下去,抬起手中那个从刚刚杀死的黑魔王的手中缴获的老魔杖。


在周围诧异的吸气声中,念出了一串咒语。


咒立停。


一个七八岁的孩子破空而出,他保持着被纳西莎拥在怀里的姿势趴在她的身上,细小的手腕仍被尸体残留的力气死死的捏住,已是一片黑青。


他的脸正埋在衣服中,看不清模样,但那一头马尔福家标志性的铂金发色完全说明了他的身份,马尔福家的独子。


哈利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又滑下去抚顺他的脊背,细细感受手下正在颤抖的身躯。


抖成这样还一声不吭的窝在母亲的尸体里,像个没人要的幼崽,可怜巴巴的守着自己的母亲,天真的能从僵硬冰冷的身躯中得到想要的温暖和安全感。


傲慢自大,愚蠢懦弱的卢修斯生的儿子倒是出乎意料的软弱和倔强。


“抬起头来,看着我。”


哈利的声线很平缓,没有带有什么感情。


小孩儿就像没有听到一样,也没什么反应。


“马尔福。”


哈利口气中威胁的意味十足,正在上下表示宽慰的手停下了,宽大的手掌落在小孩儿瘦弱的小身板上,停在那个该是蝴蝶骨的位置。


小孩儿的身体也不再抖动,僵在了原地。


“听到了吗?”


过了良久,那双小手在纳西莎毫无血色的手里蛹动,挣扎着破茧而出。他费力的撑起身子坐了起来。一直被马尔福夫妇藏在庄园里的小少爷终于出现在世人眼中,他不负众人所猜测的那样,漂亮的犹如落入凡尘的精灵,水汪汪的灰蓝眼睛蒙了一层水雾,更是增添了几分不真实感。


他直勾勾的看着哈利,要哭不哭的样子惹人怜惜,一副乖巧模样看得人心都碎了。


哈利把手放回他的发顶,手指穿过柔软的金色发丝,狠狠攥住往后一扯,使了力气的劲拉的小孩儿头跟着往后仰,疼的眉头紧皱,眼睛死死的闭住,含在眼眶里的眼泪被挤了下来。


“嗯?”


哈利注视着小孩儿被迫露出的白嫩细腻的脖颈,手上的力气又重了几分。


“听到了。”


小孩儿的声音听起来清清爽爽的,又带有的一点隐隐的嘶哑,蛮好听的。


“这才乖嘛。”


得到了回应的哈利松开了手,补偿似的又在他头上揉了揉,展开了战争这么长时间以来第一个微笑。


小孩儿顺从的抓住了哈利的手,小小的手拉不住全部,哈利反过来把他柔软的手握住掌中,把他从纳西莎怀里拉了出来。


那一天,


年轻的救世主带着一种不容反驳的气势向所有人宣布,德拉科·马尔福归他所有。





惩戒的手段:    诫勉谈话,公开谴责。


哈利把德拉科带回格里莫广场12号后告诉他,以后他和他就要住在这里,这儿算是他们的家。


小家伙捧着纳西莎留给他的盒子乖乖点头,那是他们刚刚从马尔福庄园的密室里找出来的,里面装着马尔福的家徽和家主戒指,卢修斯的蛇头手杖不知道被那个食死徒拿去了,扔掉或贩卖或使用,谁也不知道正确的是那个猜测。


哈利说那个权杖,我会再帮你找找的。


小家伙的手指用力的抓着盒子说,找不到也没关系。


哈利没再多说什么,把他扔给克利切照顾就被魔法部抓去充人数帮忙去了。这个整天对他和罗恩他们恶声恶气的抱怨的家养小精灵诚惶诚恐的接待了这个纯血统的小家伙,枯瘦的小身子激动的直哆嗦,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服侍他了。


他放心的被魔法部拉去进行战后修复工作,忙了好几天,和所有人一样直接住进了办公室,根本没时间回去照看那个被他领回家的小家伙。等魔法部长金斯莱终于长长的呼出一口气,告诉他们可以回家彻底的睡几天好觉后,尽管已经是夜深人静,傲罗们依旧一起爆发出轰乱的欢呼。


他退出人群,飞路回了格里莫广场。本想直接回房去洗个澡,好好的躺床上睡一觉的,但路过某个房间的时候,心神一动推开门进去。


哈利皱着眉头扫视整个房间,最后撩开床单,趴到地板上,找到了他想要的那个小人。


小孩儿确实是睡了,睡得还很安稳。


只是睡的地方很不对劲,他裹着一层小薄被子,蜷缩在阴暗潮湿的床底下,看起来安全感十足。


哈利伸手想把他弄出来,手指刚触碰到他,小家伙就睁开了眼,灰蓝色的瞳孔木愣愣的对上他,哈利施了点力气抓住他的身子,把从他身后弥漫的黑雾里捞了出来,带回了清冷的人间。


“你应该睡在床上的。”哈利陈述出这个几乎从有记忆开始就已经是不容置否的事实。


“我知道。”小家伙眨巴眨巴眼,挺翘且长的眼睫毛簌簌的煽动,驱散了眼里残留的迟钝感,挤出了几滴生理性的泪水噙在眼睛里。


“明知故犯?”之前练魁地奇在手指和掌心磨出的茧子还没蜕化,触感粗糙的手指摩挲在那微微抖动的眼睛上,抹去染在睫毛上的点点泪珠。


“我需要你学会表达你想要的,你知道我要的可不是一个听我话的,受我操控的小傀儡。你不可能一直躲在你自己的小角落里进行自我逃避,你知道我要保证你活着,像你母亲要求的那样让你好好的活下去。我不会有那么多耐心和你费时间费口舌,马尔福,如果你做错了,我会直接管教你让你记住教训,懂吗?”哈利觉得自己冷着脸训人的样子可能很凶,对一个脆弱的小家伙说这些重话确实有些过分,他叹了口气,自认理亏的把小家伙搂进怀里,感受着胳膊上轻飘飘的重量,把他带到自己的房间。


“做错事就要接受惩戒,以防下次再犯。”从浴室洗好澡的哈利对着自己床上凸起的一团,满意的说道。“作为惩罚,我以后每天晚上都会回来,而你以后都要跟我一起睡。”


熬了几天的哈利身体挺到了极点,得到热水放松的身体躺倒在柔软的床上,意识逐渐模糊,将靠着本能自己塞进那一团之中,不顾小家伙细微的挣扎,固执的把他抱进怀里,埋在他细软的发顶中沉沉睡去。




此后的小家伙在他面前表现一直挺好,根本让哈利挑不出什么毛病。


正值哈利需要进行入职魔法部傲罗司的培训,想起之前自己不在家时克利切是怎么照料的小家伙,实在让他放心不下。


虽然韦斯莱家和马尔福家向来不对头,相互敌视厌恶,但卢修斯自作自受的惨死和纳西莎在战争中的贡献和牺牲,让他们对这个可怜的马尔福家的独孤感情复杂。


罗恩为他出主意说,嘿伙计,要不让我妈给你看着吧,她照顾小孩儿最有经验,正好还能让你那个几乎快忘记的女友,我的小妹妹金妮和他相处相处。


哈利想了想觉得靠谱,没有谁会比莫莉更喜欢孩子们了,哪怕这个孩子是马尔福。


他牵着不安的小家伙去陋居,一路上他都尽量着保持亲切的宽慰,对他说,就培训一个月他就回来了,韦斯莱一家都是很好的人,会对你很好,在哪里不用拘束,有什么事都可以和金妮说,她会帮你的。


临走的时候,他喋喋不休的对着金妮念叨,小家伙现在其实没有什么安全感,虽然看起来他没什么情绪变化,其实他对什么都很敏感。晚上睡觉的时候记得给他温一杯牛奶,如果起来上厕所可以去看看他有没有好好睡觉。


直到金妮不满的瞪他说,哈利,我和你在一起这些天,我都没见你对我这么上心过。快点给我滚吧,啰里啰嗦的老父亲。


哈利和被迁怒的罗恩就这样被金妮踹出了陋居的门,一个月后他们经历过高负荷的训练,再次走进陋居的大门,罗恩开心的喊,嘿!我们回来了。


没人理会他们,莫莉在用刀切桌子上的三层奶油冰激凌蛋糕,金妮背对着他们坐在沙发上不知道双手在摆弄些什么,乔治和弗雷德应该在笑话商店面并不在,亚瑟还没有下班。


还好,永远靠谱的赫敏从楼梯上下来,挥了挥手里的书,面色惊喜的向哈利和罗恩打招呼。


所有人都看向他们,也包括从金妮身前探出来的那个小脑袋。


小家伙看起来过得不错,本来尖细的下巴圆润了一点,脸色也不再苍白的吓人,头发长的有些长了,金妮给他在后面扎了一个短短的小揪揪。


他走过去向他敞开怀,小家伙从沙发下爬下来跑到他怀里,然后,哈利波特露出一个自己根本不知道的看起来有点蠢的笑,一脸满足的想他的小家伙总是这么乖巧听话,有时候还真的让他挺烦恼的。


他和小家伙一起在陋居一起吃了晚餐,整个过程温馨愉悦,弥漫着幸福的味道,充满了欢声笑语。最后和韦斯莱一家告别,飞路回了他们的家。


当他时隔一个月再次把小家伙捂进他的被窝,小家伙闷在他硬邦邦的的胸膛上问他,“波特,你会和金妮结婚吗?”


他不肯叫哈利的教名,哈利也没让他改,就任他这么没大没小的叫着姓。


“可能吧。”哈利沉默了一会儿回答道。


“她会住进这里吗?”小家伙想可能哈利在思索。


“如果结婚的话,她肯定会的。”说完这句话,哈利明显的感受到,本来搂着自己腰的小胳膊搂的更紧了,“不喜欢?”


“嗯。我不想让她住进来。”小家伙软软濡濡的声音在被窝里朦朦胧胧的传来。


“为什么,她对你不好吗?”


“她很好,只是,我不喜欢。”


哈利没有再说话,小家伙也没有,他有规律的拍着小家伙的背,哄他睡过去,墨绿色的瞳仁在漆黑的房间里灼灼发亮。


那是德拉科第一次对哈利表达自己的意愿,也是他认识到自己是被在乎被宠溺着,可以为所欲为的开始。


因为哈利虽然在第二天明确的和他开诚公布的谈了一早上,告诉他这种思想是错误的,他哈利波特有权利和其他人结婚,让心爱的人住进他的房子里。


但他还是老老实实的带着他去韦斯莱家,诚诚恳恳的和金妮提了分手,罗恩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愤怒了起来,莫莉和亚瑟也皱起了眉,其他人则一副看戏吃瓜的态度默默围观。


女主角金妮反倒是反应最平静的那个,她从兜里掏出来一颗糖果递给了德拉科,说好啊。转过身和哈利一起平复家人们的心情,说我们真的不太合适。


德拉科攥着哈利的衣袖,在韦斯莱们平复了心情以后,飞速的被哈利带回了家。


“你知道的,这件事本来不会那么早发生的,你要为你的错误想法负责。”哈利把德拉科手里的糖果拿过来,剥开花里胡哨的糖纸露出晶莹剔透的内里,填到了那张因震惊而微张的小嘴里。


“你得接受惩罚,以后好好吃饭睡觉,活蹦乱跳的长大,替金妮照顾我,和我一起分享生活,在我难过受伤的时候给我安慰,在我开心幸福的时候陪着我,接受并容纳我肮脏的暴虐的想法,在我偶尔会失控的情况下控制住我,代替金妮,让我离不开你。知道了吗?”哈利蹲下来抵住他的额头,用鼻尖轻轻的蹭那张小脸,将温热的气息喷洒在他的肌肤上,留下阵阵轻颤。


“你也会怕吗?”德拉科用手捧住了哈利的脸,闭着眼感受嘴里那颗糖果的酸甜。


“当然,我只是个普通人。”



或许换个态度。


没有人会喜欢自己的东西被别人染指,哈利一点也没收敛自己阴鸷的眼神,阴沉的表情让人胆战心惊。


他知道他的小家伙现在被他养到了十六岁,正是叛逆不听话的年纪,但他是真没想到他能在三把扫帚里看到这个写信骗他说和泰迪一起在学校过圣诞补作业的小家伙,现在他还没学会怎么喝酒,黄油啤酒的辛辣让他喝一小口就面容扭曲一下,旁边的泰迪摇着微卷的头发坐在他旁边和一个斯莱特林女孩调情。


啊,他差点忘记了,他的小家伙身边也坐着一个黑发男孩,瘦弱的小男孩像个小姑娘一样温温柔柔的盯着他嘴角溢出的酒液,掏出手帕递给他,小家伙拒绝了,拿手指抹了抹,伸出舌头舔了进去。


“哈利?”旁边的隔壁部门同事顺着他的视线看到了那个传说中那个让哈利成为每天准时下班回家,从不在外过夜的好男人的小家伙,谁都知道年轻的救世主把这个马尔福家的遗孤带回家后,就放弃了夜夜笙歌的放纵生活,洁身自好的远离那些想要上位的男男女女,每当有人想要给他介绍对象的时候,他总是言辞拒绝,对外理由是怕不利于他家小东西的健康成长。


他听说过救世主是个多么负责的监护人,他下班后的每一分钟都在勤勤恳恳的照料家里的小家伙,直到他去霍格沃茨上学,才有了点自己的生活,下班才偶尔肯跟他们去聚个餐,喝点小酒。


而他也是一名称职的好父亲,正好在蜜蜂公爵偶遇了买糖果的哈利,和他交流了一下孩子们喜欢的口味和那种糖果对牙齿不好,他们相谈甚欢,决定去三把扫帚喝一杯继续讨论育儿经。


不过,现在似乎出现了一个逮到自家孩子偷喝酒的小意外,他只能顶着哈利恨不得杀人的目光劝他,孩子嘛,总有这一天的,小男孩儿正是青春期,好奇的尝试尝试,没关系的,消消气消消气。


哈利没机会身边烦人的叨扰,他就看着,等着小家伙什么时候才会发现他正坐在他左侧的那个隐蔽的卡座里看着他。


小家伙没让他失望,或许是他的目光太过灼热,小家伙转过头看到他的时候,拿着酒杯的手变得不稳,酒液在杯子里摇晃了一下,那张小脸的脸色也瞬间唰白。


十六岁的男孩儿骨架依旧单薄,尽管哈利细致的养着,甜品根本就没断过,身上依旧没有多少肉,看着还是瘦的不行,撑不起高高的个子。


他站在他面前,收敛起在外人面前高傲的羽尾,低着头喊哈利,哈利没有理会他,顾自的站起来,小家伙上前搂紧了他的胳膊,他抬手拨开,独自用移形幻影回了家。


哈利坐进了沙发里。小家伙才上六年级,用移形幻影还不熟练,到达目的地后跌跌撞撞的往前趔趄了几步,迅速的跑到他面前,终于撕破冷静的面具,跪在他面前趴到他的腿上,有些慌乱的解释,“哈利,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不该骗你的,我接受惩罚,你想怎么罚我都行,你别不要我。”


德拉科小时候有过几个玩伴,那时候父亲为了自己不那么无聊,每个周末都会让几个附庸家族带几个孩子来陪德拉科玩,他们总是小心翼翼的讨好他,对他唯首是瞻,满足着他想要炫耀的虚荣心,矜贵的小少爷被抬到了高高在上的王座,成为了那个小世界的王。


后来他父亲被杀,母亲带着他苟且偷生。昔日里的玩伴跑到他面前趾高气扬的说我们不怕你了,德拉科。


他把无措的手掩在宽大的衣袖里,抬起了高傲的头,说我才不在乎。


转身的那一刻眼泪却丢人的落下来,他一边骂自己不争气,一边在心里一遍又一遍的告诫自己,我才不在乎,一点也不。


然后当这一切都结束后,他变得也一无所有。


他站在那片荒芜的废墟里,死守着自己的领土,是哈利走了进来,牵着他去到另一个温馨的房子里,给他带来了爱,也给他带来了新的玩伴。


泰迪是哈利的教子,卢平叔叔和唐克斯阿姨把他教的很好,他热情开朗,和德拉科以前认识的小朋友完全不一样,哪怕他有时行为会很粗鲁,对很多礼仪都不太讲究,但德拉科依旧觉得他很不错。


在霍格沃茨,德拉科和他的关系更是突飞猛进,成了好兄弟。正值青春期,泰迪有了心仪的姑娘,拉着德拉科故作成熟的和他聊人生,顺便关心好兄弟的情感问题,被质问的德拉科发现自己似乎对女孩儿都不感兴趣,对健壮的黑发男孩儿倒是会多看一眼,但也没什么想法。


泰迪只好作罢,退而求其次让德拉科帮他追喜欢的人。圣诞假期是个好机会,他可怜兮兮的求了好几天,德拉科才松口答应帮他约那个女孩儿,但女孩儿说必须德拉科也要去,不得已他只得凑数。


怕哈利因为这个原因,觉得自己重友轻他,德拉科扯了个谎,却没想到会让哈利撞破,哈利在三把扫帚的冷漠态度吓坏他了,他拨开他的手,毫不在意的态度让他惶恐不安,他承认他开始怕了,他害怕自己再次被丢下。


腿上传来湿热的触感,哈利抬了一下腿,小孩儿早已哭红了眼,委委屈屈的瞅着他,他很久没有见过他这么不安过了。


他把他扯到他腿上,揽着他纤细的腰肢,两个人正对着,泄愤似的了啃咬上了那个正一张一合哭泣的殷红小嘴。


小家伙的手缠上他的脖子,用力加深了这个吻,迫切的渴望证明自己还是被在乎的。


哈利的动作近乎粗暴,手游走在他身上,留下青青紫紫的印记,力度大的恨不得他把揉碎了融进身体里。


“你要记住,你是属于我的。”


小孩儿满足的哭泣着,疼的实在忍不住叫了出来,尖锐的嗓音充斥着欣喜。


“我准许你欺瞒我,但因为别人而产生的,就是不可饶恕的罪过。”




惩戒中的“惩”即惩罚,惩处,是其手段


在德拉科·马尔福和哈利·波特见的第一面,哈利·波特就教会了德拉科·马尔福一件事,绝对不要无视他说的每一句话。


你可以不听话和不服从,甚至可以反抗,但你必须要让他知道你的回应你的态度,这是德拉科用亲身体会得到的经验。


在此之前他并未见过那位名声大噪的救世主,哪怕从他有记忆开始他的生活里就都是他。


那个小巫师小时候不是听着神勇无比的哈利波特打败黑魔王的故事睡着的,那个食死徒不是整天听着他们的黑魔王天天念叨着哈利波特度日的。


可自从黑魔王复活来到他们家,他的生活从听爸爸妈妈讲哈利波特的英雄事迹,变成了如何看爸爸妈妈整日谋杀大英雄哈利波特。


他不乐意不喜欢也没办法,毕竟黑魔王真的和故事里讲的那样冷血残忍,当他爸爸谋划的捕杀哈利波特的任务失败后,愤怒的黑魔王举起魔杖杀他爸爸的时候眼都不眨一下,对他曾经信任的手下如同对待一条生在垃圾堆里的死狗,他妈妈摁着他跪在地下向他求饶,她的身子紧贴着他,他感觉她颤抖得快要碎掉了。


最后,也许是他那个丧心病狂的姨妈在黑魔王那里说的话还算有分量,也许是他觉得就这么杀了他们一家人对他在下属面前的威信有影响,他们没和卢修斯一起被杀掉。


已是苟延残喘,却又不肯认命屈服。


因为他的母亲始终希望他能肆意的活在阳光下,幸福快乐的感受这个世界的美好。



后来我给哈利讲这些的时候,他把头埋进了我的脖颈,慢条斯理的咬着我的锁骨,禁欲多年的男人一旦开了荤,就很难收敛,再回到过去那种无欲无求的日子里去了。


他想逗我笑,开玩笑说,可能是因为他看上了我。


我说,这很难说,一切皆有可能。


就像谁也猜不到我妈妈,这个看似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贵妇人,骨子里仍有着布莱克家族代代相承的疯狂本性,死去的丈夫和年幼的儿子让她不得不圆滑的游走在危险边缘,在生与死中寻找一条能让我活着的出路。


在逃亡的救世主被一群小杂碎抓到马尔福庄园时,我母亲偷偷溜进关押他的地牢里和他进行了一场谈话,考验和背叛完成的悄无声息,她和救世主完成了他们的约定,在我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


哈利向我转述,我母亲是如何和他立下口头约定,说会拼尽全力帮助他,只要他能在以后战争结束后保证我的安全,让我平平安安的活下去。


我伟大的母亲,比任何人都清醒,看得明白,她预判到了最后的结局,也知道其中过程的艰难险阻,但她义无反顾的走向了最难的位置,只是为了什么都不能做的我。


他以为我会很难过,在这个过程中把我折腾的筋疲力尽,想让我发泄。之后也一直搂着我不肯松开,直到我实在撑不下去,睡意气势汹汹的来袭,我睡了过去,他也保持着这个难受的姿势睡到了第二天早上。


其实,我没那么难过,这些我一直都知道。


父亲死后的每一天我都把它当成最后一天来过,我一直都相信我和母亲会在某一天的某一时刻死去,不带一点预警的突然死掉。


我过得每一分钟都像是偷来的,很不踏实。


我每次看见我面容枯瘦的母亲心都疼的要命,细细密密的针扎进最软的心尖尖,让我喘不过气。


所以啊,当我母亲替我挡了那道不知道谁发射过来的死咒倒下去时,我真的没有那么难过。


她不舍的看着我,闭上了她的眼睛。


她终于得到了解脱,她再也不用担惊受怕,在深夜惊醒跑到我的房间抱着我无声的哭泣,她不会再劳累奔波,在各个势力间盘旋,费力讨好,她终于能和我父亲团聚,放下苦苦支撑着的肩膀,找到她的依靠。


她到死都保持着保护我的样子,我缩在她的怀里真的挺想哭一场的,我想对她说妈妈,你别走那么急,我还有点没准备好。你放心我会过得挺好的,不会让自己受什么委屈的,他们只要对我有一点不好我就去找你,你和爸爸到最后都没让我受过什么苦,他们不可能折磨到我。


你们怎么都走了,你们会不会想我,你们会不会忘了我,以后谁会代替我陪着你们啊。我现在有点怕,我还没有试过一个人生活。


到后来我开始厌弃我自己,因为到最后我都没有哭出来,我竟然哭不出来。


所以,当哈利波特来到我面前,扯着我头发,生理性的疼痛勾出来我的眼泪,我乖巧的服从他的命令,听话的跟着他,让做什么做什么。除了控制不住眼泪,它一直往下掉,就像我控制不住它哭出来一样,我也控制不了它怎么停。


幸好,哈利波特没命令我停,而且放任我哭的眼睛生疼,到什么什么都流不出来。


但我也没有逃过我的惩罚,他说,他不喜欢哭的样子,太丑了,影响他心情。


后来,他想着法的罚我每天干很多事,不容反抗的占据了我所有空闲时间,每天去读多少页的书,去打扫那个那个房间,去照顾他不知道从那儿搬过来的花草,还每天都要等他从魔法部回来,跟他去他屋子里睡觉,不能回自己的房间。


而我并没有觉得自己受委屈,有很长时间内都听从着所有他下达的命令,和他保持着这样不对等的关系,直到我和他相处的时间越来越多,我在他别扭的教育下一点点长大,我才慢慢的学会了如何透过表象去看这个男人的本质。


我想,我可以对我母亲说,我现在过得还不错。




“戒”即戒除,防止,是其目的


罗恩透过震耳欲聋的摇滚乐扯着喉咙朝我大喊,伙计!你现在把他宠的太无法无天了!


我也扯着嗓门对他喊,你他妈声音小点!


刺耳的音乐几乎要迫不及待的转进我的脑子里,在里面肆意的上蹿下跳再开一场舞会。


我能理解罗恩的暴躁,我现在也很想冲上台把上面那个乐队的乐器砸个粉碎,我没记住乐队的名字,就凭这几首聒噪的音乐已经让我对他们深痛恶绝了。我不明白为什么现在的年轻人喜欢这种音乐,听说还挺有名气,但我真心觉得他们真的比不上当初的古怪姐妹半分。


但我家的小家伙明显很喜欢,看啊,他现在正在跟着舞动的人群在里面随着音乐摇头晃脑的蹦跶呢。


我转头看见向我摆手,准备溜出大门去图书馆找赫敏的罗恩,可能我有点宠他吧。


今天是小家伙的毕业舞会,自己养了十一年的崽终于长的成人,要毕业出社会了,激动的哈利拉来了好友赫敏罗恩一起陪他见证这历史性的一幕。


我们三个给自己施了一个混淆咒,瞒着他一起偷偷坐在角落里看着当年的小家伙长成一个修长挺拔的青年,穿着校袍挽着漂亮的女孩跳舞,结束自己的学生生涯。


是啊,这真的太圆满了,但我并不是很开心,赫敏安慰的说这是家长们见证孩子长大以后很常见的心理现象,不用担心。然后就去图书馆回忆她的青春去了。


和小家伙一直不怎么对盘的罗恩和他一起举杯消愁,说小白鼬还挺像模像样,当初见他还那么一点点,现在都毕业了。时间过得真快啊真快啊!


这时候那个奇奇怪怪的乐队就出来了,第一首音乐响起来的时候,罗恩吓了一跳,直摆手要拉着我走,我说再听一听嘛,你看,小家伙看起来挺开心。


可惜罗恩没有坚持下去,还是跑了。


我也不想再待下去了,只是那个蹦跶的很欢快的小背影看起来真的很开心,让我有点着迷。


十一年,


我用了十一年才把他养成现在的样子。


刚开始养他的时候他真的就是个没有生机的娃娃。在地牢里纳西莎跟我说过她的儿子很乖很听话很聪明,学东西很快,也没有什么坏心思。


可我真的没有想到,他是这种意义上的乖,他完美无缺,他真的特别好,模样也漂亮精致,人也乖巧听话。


独独不像个七岁的孩子,更不像个活人,。


他生活在食死徒家庭中,他家的庄园是伏地魔的大本营,他耳濡目染,他潜移默化,他学着沉默,学着不怎么讨人嫌,哪怕他和这些东西真的很不搭。


因为没人真正在乎他才七岁,没人在乎他经历了什么。


是我一点一点把他从苍白的躯壳里拉出来,剥离出一个鲜活的肉体,是我用一点点关怀灌注成的粘合剂,重新撑起一个支离破碎的骨架,是我一次次将他从濒临溺死的海里拉回,拖向干燥的沙滩和光明。


也是我任凉薄的月光洒满一床冷意,固执的用自己替他暖热身躯。


可他依旧如常,总是按照自己的法则生活。


那时候我才意识到我得打破他的世界,把自己变成他的一部分。


我开始占据了他的生活,他不适应且抗拒的举措总是太微弱,聊胜于无,他最后都会乖乖受罚,再不会犯同一个错误。


我恨极了又爱极了这个方法,一边鄙夷自己又用的不亦乐乎,我也知道,他并不是喜欢被惩罚,他只是习惯了。


我就这样用可耻的手段成为了他生活的中心。


他也开始在我面前显露出他的小毛病,他生命里的前几年一直都是被父母宠上天的存在,娇生惯养的毛病一大堆,都被他小心翼翼的收敛起来。


现在在我明示暗示的引导下一点一点的探出头来,我欢欣雀跃的容纳他骨子里的骄傲,他爱吹嘘的小毛病,他对东西的刻薄挑剔,也有些我觉得糟糕的点我会帮他改掉。


他变得多好啊,纳威写信调侃说,霍格沃茨的教授们都认为他聪明的就像当年的赫敏,要不是那个张扬娇贵的性格和长相他们简直都要以为那是赫敏的亲生儿子。他被称为斯莱特林的小王子,爱慕者遍布四个学院。


我写信回他,忍不住的炫耀,压制住想要宣示领土的占有欲。


那可是我花了十一年养出来的人,能不好嘛。





我站了起来,不准备再在这里待下去,没意思。


而正好在我站起来的那一刻,我看见了他身侧的那个女孩悄悄的踮起脚尖,想要把手搭上他的肩,看那个架势估计还想准备借着下一个音乐的高潮亲上去。


垃圾招数,我快速走过去,一手把青年拽到身边,看的出来小家伙已经喝醉了有些迷糊,我瞪了一眼那个一脸吃惊的女孩儿,半哄半强迫的把小家伙哄了出去,跑到黑湖边吹风。


路程有点远,小家伙认出来了我,摇摇晃晃的坠着我问我怎么来了,怎么不给他说一声。我嫌他麻烦,一把把他背到背上,他趴在上边哼哼唧唧的,让我回答他。


我说因为实在不想错过他人生中的每个重要场合。本来想给某人个惊喜,但某人玩的太开心,把卑微的我给完全忽略掉了。


他在我背上嘟囔着,什么啊,分明是你用咒不让我发现的,我开心还不是因为毕业以后就能天天看到你了。


向梅林发誓我真没想干什么龌龊事,只是我真的撑不到等去黑湖再给他一个吻了,把他压在树上亲的时候,我还在想,我之前为什么非要想着去黑湖。



 

后记,惩戒则不存在主观的恶意,最终目的是纠正学生不合理规范的行为,而避免再次发生。




或许是小剧场?


“敏,我们把哈利自己扔在那,不太好吧。”


“相信我,罗恩,你不会想继续待在那儿的。”


“是啊,那音乐真的太烦人了。”


“罗纳德!我说的不是音乐!”


哦咩
混多圈多画风显的我像道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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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多圈多画风显的我像道图的(


一什么朵什么甜什么甜

mlp私设世界观「名为爱河」背景介绍及m6的形象设定

因为字数太多影响阅读,每个人的背景故事和介绍后续我会单独说

注意,目前的形象除去pp和fs,都是进入爱河后的样子

—————————————————————————————————-

“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魔法王国小马利亚,那里充满了魔力和爱意,每匹小马都幸福的生活着……”


这是小马利亚里最有名的一个传说:爱,情感的存在。曾有小马认为情感是真正存在的,但目前为止还得不到考证,更多的说法是这仅仅是一个传说

这个世界没有情感,所以所有小马们的颜色都是灰蒙蒙的,而且可爱标志一律是灰色的

故事开始于一匹小马,生活在小马利亚的紫悦...

mlp私设世界观「名为爱河」背景介绍及m6的形象设定

因为字数太多影响阅读,每个人的背景故事和介绍后续我会单独说

注意,目前的形象除去pp和fs,都是进入爱河后的样子

—————————————————————————————————-

“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魔法王国小马利亚,那里充满了魔力和爱意,每匹小马都幸福的生活着……”


这是小马利亚里最有名的一个传说:爱,情感的存在。曾有小马认为情感是真正存在的,但目前为止还得不到考证,更多的说法是这仅仅是一个传说

这个世界没有情感,所以所有小马们的颜色都是灰蒙蒙的,而且可爱标志一律是灰色的

故事开始于一匹小马,生活在小马利亚的紫悦,成为天角兽后根据导师宇宙公主的指导前往小马谷完成任务,在这里她认识了与她有相同目标的五个“朋友”,并在这里彻底定居,管理这一片的领土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紫悦发现自己的两个朋友碧琪和柔柔好像和别人不一样,她们时常会发出“哈哈哈”的奇怪声音,并且……她们的cm……是紫悦生命里第一次见到的颜色


直到有一天,ts发现pp和fs经常在半夜出去并消失好久,好奇的她跟了上去,发现了一个隐秘的山洞,pp和fs走了进去,而ts也紧跟着她们溜了进去


在那里,她看到了这辈子见过最美(?)的河流,闪着幽幽的,她从没见过的鲜艳蓝光,流淌的声音像铃铛一样,她看到fs和pp跳进了河流,于是确认她们不在后也跳了进去,为了防止万一,她发送了魔法信号和坐标给了rd她们(随后她们就赶来了,靠着ts的魔法进了爱河)

在经过一顿天旋地转之后,她感觉自己好像是来到了另一个世界——一个充满色彩和神奇声音的世界,她好奇的打量着这里,直到pp和fs惊恐的发现她跟了上来


“嘿!你怎么在这里!你这个样子走出来,被这里的居民发现你和她们不一样的话会遭殃的!”

为了掩盖这个地方的一些事情,pp临时编出了一个谎言

“那……我要怎么做”

几分钟后,扎着双马尾的ts走了出来,她听完pp对这里的一些描述,感到不可思议,情感原来真的存在

其实pp和ts是这里的原住民,因为一些原因她们走出了这里来到了小马利亚,而为了防止小马利亚的消极情绪影响到她们,她们每月都必须回到这里保持感情的丰富

“可是为什么你们要躲在这里呢?”

“还有,既然感情照你说这么厉害,为什么你们还需要每月回到这里保持丰富的情感?”

ts提出了疑问

“这个需要你和我们一起解决”

“可以加入我们吗?如果你觉得情感是每匹小马的必需品,那我们就把它带回小马利亚”

“可是如果感情真的没用呢?”

“那就看你的选择喽”

“我加入”

—————————————————————————————————-

关于设定的补充

1.这个地方叫做爱河,是有强大的魔法结界的,出入的时候极其麻烦,而在月圆时结界会减弱,方便出入,所以fs和pp会消失好久

2.进入爱河后所有小马的颜色都会变得鲜艳,被感染后领悟了情感后会成为真正意义上的“小马”

3.爱之公主音韵疑似在爱河里

4.踏入爱河的那一刻颜色会变的亮丽,而感化后可爱标志的颜色不仅开始恢复正常,样式也发生了变化


这个世界观允许加入oc,只需要打上标签#mlp名为爱河 即可

有问题的话可以在评论区提问,在看完角色介绍后就可以开始ask了!

想看谁可以告诉我,后续会出的!

半醒

周末更一下 希望大家看的开心

镯 副传壳

最后一张是进密室前自拍

诶怎么没截全 p3手机打车没人接单后面还有一句:硬生生轧马路回来的

周末更一下 希望大家看的开心

镯 副传壳

最后一张是进密室前自拍

诶怎么没截全 p3手机打车没人接单后面还有一句:硬生生轧马路回来的

阿蓝

胡乱瞎剪的

灵幻真的太帅了呜呜声音好苏

太蛊了

胡乱瞎剪的

灵幻真的太帅了呜呜声音好苏

太蛊了

且行且歌

一万个拒绝的理由

灵幻用他一贯而来的语气,冷静地说:“不愿意战斗的时候,就是可以逃跑的。”


CP:茂灵

交个穷酸的党费,然后继续偷偷摸摸蹭粮。

茂灵太难写了,比我想象的难写一万倍(


BGM:Monsters-Kaite Sky


灵幻新隆有时会有亲吻影山茂夫的冲动。

好在本世纪最天才的新星灵能力者对于控制情绪驾轻就熟,这点微不足道的冲动于他而言与龙套手下一点即碎成星末的恶灵无异,挥挥手便能压下去。


他注视着他的弟子。

在这世上,注视着少年的人实在太多,说来灵幻新隆也不过其中之一。可即便如此,灵幻新隆仍然笃信于他对少年的关注并不输给任何人。他与影山茂夫所待在一...


灵幻用他一贯而来的语气,冷静地说:“不愿意战斗的时候,就是可以逃跑的。”




CP:茂灵

交个穷酸的党费,然后继续偷偷摸摸蹭粮。

茂灵太难写了,比我想象的难写一万倍(



BGM:Monsters-Kaite Sky




灵幻新隆有时会有亲吻影山茂夫的冲动。

好在本世纪最天才的新星灵能力者对于控制情绪驾轻就熟,这点微不足道的冲动于他而言与龙套手下一点即碎成星末的恶灵无异,挥挥手便能压下去。


他注视着他的弟子。

在这世上,注视着少年的人实在太多,说来灵幻新隆也不过其中之一。可即便如此,灵幻新隆仍然笃信于他对少年的关注并不输给任何人。他与影山茂夫所待在一块的时间确然偶尔、散漫,充满不确定性,并非每天都会见面,有时还会出现一两个星期都见不到面的情况,甚至仔细算来,横竖一次见面不过或长或短的数个小时。不论如何,那是独属于他和影山茂夫的时间。夹着章鱼丸子滚烫的热度、滴落在地板上的照烧酱汁、拉面上零零碎碎的叉烧香气、伸入汤汁中搅拌的筷子尖、刚泡好的青茶倒入茶杯中哗啦啦的响声、恶灵被击碎时散落的漫天萤火一般的斑斓碎片,一长一短的影子以差不多的步调,踩过调味市四季的夕阳灯火。

灵幻新隆注视着影山茂夫。

那孩子五年级推开相谈所大门时尚且是个身高不过到他胸口的小矮子,背着书包就像背着一个沉重的盾牌,探向他的目光带着期待带着柔软,就像新生的动物幼崽;听到“人情味”三个字的时候孩子乌色的眼珠像被矩火点亮,亮得分明,灵幻隐约看到了星星在其中闪烁。十四岁的时候仍然矮小,被他带出去除灵时甚至会被误认为小学生,脸上带着婴儿肥,可骨架却单薄,透着嶙峋的味道,像一张被剪得单调的苍白纸片,线条简单,也没有什么色彩,只有乌鸦色与苍白。

他注视着影山茂夫。

影山茂夫自十四岁加入肉体改造部开始锻炼以后,整个人就像灵幻新隆养在相谈所里的那棵番茄幼芽,疯狂抽条。像是要弥补他人生的前十四年过于缓滞的发育速度,也像是他前十四年喝下的那瓶瓶罐罐的牛奶终于迟来地发挥了应有的作用,总之:影山茂夫像睡醒了似的,身高后知后觉地蹿了上来,锻炼的成效终于体现出来,肩膀渐渐有了厚度与宽阔感,卷起袖子时能看到手臂上覆盖着的薄薄一层肌肉线条,总算不再让人担心他是不是会被风吹跑了。婴儿肥在日复一日的锻炼当中削去,轮廓的棱角与线条被加深,眉骨仍然被隐藏在刘海下,可清冽的眼睛、挺峻的鼻梁、削薄的嘴唇却是被隐藏不了的,终于,索然无味的发型也无法阻止少女们看向少年的目光了。

或许是体质原因,不管龙套如何努力、如何加大锻炼强度,他身体肌肉的线条始终不如他肉体改造部的前辈们突出雄壮,可胜在足够流畅漂亮,超能力者生来为神明所偏爱,事实再次证明这一点。即使在太阳下日日暴晒,影山茂夫仍然白得近乎反光,不过比起他以前肤色的苍白感,此时更像一块被暖出了体温的明净的玉。

少年像一只乌色小雀终于褪去了雏毛,长出了漂亮的流线翎羽,也像一颗埋在土壤里十四年的种子,终于吸饱了水,于是开天辟地般破开了土壤,朝着蓝得无瑕的天空无畏无惧地发芽生长,活得茂盛。

收到第一块情人节本命巧克力的时候,十六岁的龙套将那块包装精美的巧克力带到了相谈所,师徒二人连同小酒窝一起深沉地凝视这块心形的巧克力足足十分钟,再三确认了并非恶作剧,当师父的才总算收拾好了老父亲般欣慰的心情,抬头去看自家总算初长成的小徒弟。

做徒弟的坐在沙发对面,低着头和师父一块看着那块巧克力,眼睛亮晶晶的,脸颊也红扑扑,灵幻与他相处多年,解读他的情绪驾轻就熟,一眼便看出他现在哪怕没有开心百分百,九十五总是有的。他多看了几眼,总感觉好像看到弟子乌黑的发顶开出了一朵粉红色的小花。他觉得有点好笑,又觉得弟子哪怕长大了些许仍旧很可爱,咳了咳,又摆起师父的架子来:“要好好回复人家啊。”

龙套乖乖地用力点头。

小酒窝在一旁飘来飘去,挤眉弄眼地起哄:“要接受吗?”

龙套没有说话,想了想,从眼睫毛底下偷偷瞄了一眼师父,然后说:“还没想好。”

灵幻在处理邮箱,没注意他和小酒窝的小动作,边敲击键盘边道:“谈个恋爱也不错。年轻人!就是应该挥洒青春。”

龙套立刻说:“拒绝好了。”

灵幻抬头看了少年人一眼,轻轻挑了挑眉:“随便你,记得委婉些。”


十七岁的影山茂夫花了三年的时间,总算将身高超过了他的师父。生长停滞在179这个尴尬数字的灵幻新隆在发现这一点的时候堪称五味杂陈,终于清楚体会到为人父母的滋味。小酒窝在一旁幸灾乐祸地叫嚷着让师徒两个背对背靠着对比,灵幻新隆无奈地站起,余光瞥到到徒弟顺从地转过身,温热的体温若有若无地挨上了后背,细软的发梢在后颈蹭掠扫过,随后静止不动了。

少年即便抽条长高、锻炼出了肌肉,却仍旧偏瘦,肩胛骨线条突出得隔着T恤也能看出柔软的阴影,与灵幻自己的肩胛骨错相碰在一块,鲜明得有些硌人。

小酒窝兴高采烈地宣布:“茂夫!你已经长得比你的混蛋师父还要高了!”

灵幻将手在裤腿上拍了拍:“这算什么?他还有得长呢。今晚吃拉面,龙套,给你加四片叉烧。”

太瘦了,还得再多养养。他想。

龙套正介于少年与青年的过渡期间,眼角眉梢带着未褪去的少年稚嫩,侧影的线条却有了初步的属于成年人的稳重。他笑了笑,仍可见柔软腼腆:“谢谢师父。”

龙套还小的时候,灵幻偶尔会有亲亲这孩子的念头,人类对于柔软脆弱的幼崽总会产生一种无关性别的母性与怜爱,哪怕龙套与脆弱二字半点不沾边。不过师徒之间亲额头亲脸颊什么的似乎总有点越距,摸头发又有些哄小孩的敷衍感,所以他总是用拍肩来代替:既有勉励性质,又有平等交流感,一举两得。

于是灵幻沿用了一直以来的习惯,伸手拍了拍徒弟已经变宽变厚的肩骨。掌心下少年人肩胛骨硬朗的线条条件反射般地绷紧了,散发着热度。

“哦,真是有在好好锻炼呢,以后上了大学也不能懈怠啊,看这漂亮的肩膀!”

以前拍他的肩膀都有点担心一用力会不会把他给拍散架了呢。灵幻放下了手。

影山茂夫垂着眼,柔软的唇角抿着一点笑意,接受了他的夸奖。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的男生肤色白皙,脸颊上带一点点高兴的红,低垂着眉眼,乌色的眼珠温润得像黑珍珠,睫毛微微垂下,纤长如同一只跨越沧海的蝶翼,兜住了一缕灵幻刚泡好的那壶青茶的茶香。

他拥有他这年纪所特有的一切优点。

唉。

灵幻看了一会,移开了目光,提起茶壶,倒了一盏茶。

“啊!好烫!”

龙套伸出手,粗茶杯在落地开花之前飞起,浅青色的茶水旋转着开出一朵花又落回杯壁,温顺如一只家猫,落在了他的掌心。他捧起茶杯,垂眉敛目,轻轻地吹了吹那杯滚烫的茶水,蒸腾的雾气熏染那张尚且带着青涩的俊秀白皙的少年面容,那双长得有些不可思议的睫毛微微垂着,茶香怜惜地吻过他的睫尖。

贴心的徒弟将茶杯放回了师父面前。

如果是以前……龙套也会把掉落的茶杯用超能力捡起来,但大概做不出来给他吹凉这种事。

灵幻没有去动那杯茶,他似乎忘记了它,回身穿上了外套:“走了,去吃拉面。”

唉。


真遭罪,快点长大,快去外地念大学吧。


他这样想着,然后在吃拉面的时候,平静地拒绝掉了徒弟的告白。


灵幻迎着徒弟像要烧起来一样的目光,慢吞吞吃掉了碗里最后一口面条。这家店开了十年,筋道的面条饱含老板的心意,吸满豚骨鲜香的汤汁,沾着细碎的海苔碎和芝麻,散发着饱满的麦香。

“为什么!师父明明——”

灵幻抬手,阻止了徒弟错愕急促的话音。拉面屋红色的帘门缝里落入苍白的夜色,就像一场春雨悄然降入深海。白惨惨的灯光顺着对面少年的黑发流淌,静止在少年的侧脸,本就白得像玉的脸色近乎有些透明。少年睁着黑若点漆的眼睛,抿紧了嘴唇,胸膛微微起伏,看起来恨不得扑上来揪住师父的衣袖,灵幻隐约能看见有星辰一般的明明水光在他眼中闪烁,这是龙套情绪波动非常剧烈的证明。

“龙套啊,”他非常温和地,和颜悦色地,就像成熟的大人对待一个说错了话的孩子,就像注视着站在他面前的十一岁的龙套,“你还小呢。”

“师父!我很认真的——”

糟糕,好像要哭了。

“我知道。”灵幻直视着弟子的眼睛,注视着他晶亮如珍珠般的眼睛,沾着湿气的长长的眼睫尖兜住的一缕灯光,他褪去幼稚、逐渐变得清秀峻丽的面容轮廓。时间过得多快啊?不久前还只是个不到他胸口的孩子呢。他几乎想微微笑起来了。

“我也是很认真地在回复你,龙套。”

吃完的面碗里盛着半碗未喝完的面汤,乳白色的汤汁里漂浮着海苔和芝麻,面条碎静静地沉在碗底,一盏白炽的灯光在汤汁表面削成半弯饱胀的月亮。

他垂眸,抽了一张纸,递给了垂着脑袋的弟子,站起身来付了钱,体贴地走出店门外,让龙套一个人冷静。

他站在拉面屋门外,来往不绝的人群与数不尽的悲欢离合擦过他茶金色的发梢,绚烂斑斓如钻石星辰的霓虹光影徐徐铺满肩头,看起来就像落了一肩被无声抖落的火红烟蒂,顿了顿,又在肩上默不作声地褪成光阴般的无味灰白。

人类有时会习惯某些事物、某些行为、某个环境,在这些事物面前,本能地感到安心和依赖,当暂时失去这些东西的时候,又本能地产生恐慌和空虚。

就比如有时候如果因为委托太多,连吃拉面的时间都分身乏术,灵幻新隆甚至会产生一种想死的错觉。

可那毕竟是错觉。即使这拉面宇宙无敌好吃,谁会因为没了一碗拉面就去死呢?




“这不对。”影山茂夫犹如游魂一般地说,“师父明明喜欢我。”

“可你没成年。”小酒窝说。

“师父明明喜欢我。”

“可你没成年。”

“他喜欢我!”

“你没成年。”

影山茂夫终于放弃了,“……只要成年他就会答应我吗?”

小酒窝不再说话了,上级恶灵飘飘浮浮地坐在超能力者的台灯上,像一团攥成团挤出汁的鲜绿韭菜精。它屁股底下的台灯用了太多年,灯泡已经老旧,灯光也呈现晃悠悠的黄,甚至有些忽明忽暗,被落了灰的灯盏罩磨出软弱的棱角,像一块软化的黄油。

小酒窝瞧着自己的搭档,这个几乎可说是世界上最强的超能力者。龙套生来即是绝对的强者,按照小酒窝的逻辑,他生来便该坐在王座之上,合该高高在上地教众生参拜,教所有生灵仰望他。可这个少年却素来不按常理出牌,别说成为众生之主,更别说什么王座,他将自己的王冠老老实实埋在土里,也不顾是不是沾上了泥土,就这么任凭自己淹没在莽莽人群之中,甘愿成为沧海之中一粒微不足道的砂砾。

即便如此,他还是在发光。

独属于他的,无关超能力的,温润又耀眼的光。

是灵幻新隆教得好。小酒窝心想。

它瞧着自己的搭档,少年也抬头望着它,企望小酒窝肯定他那青涩又幼稚的青春期幻想,或者一如既往给出它的建议。他早已褪去了年幼时因为拘囿困限于超能力、一味压抑自己情绪而带来的阴沉感,此时看起来就是一个普通的、为青春期恋爱所困扰的少年人。他还年轻,即使是最强大的超能者,即使努力表现得成熟,却也掩不去眉目之间青草一般的茂盛气息,带着青春期的蛮横与任性,带着少年人对恋情的殷殷盼望,眼珠晶亮,一眨不眨,眼里装一盏柔软的灯光,是他所特有的带一点期待带一点希望的专注眼神,像新生的动物幼崽。

鲜少有人能拒绝他这样的眼神,影山律不能,小酒窝不能。

小酒窝瞧着少年,忽然产生了一点细小的怜悯。

算了。它心软地想着,罕见地没有去戳破少年不切实际的想法。

可它明白,这世上从来只有两个狠心人能拒绝这样的影山茂夫:

一个是高岭蕾,一个是灵幻新隆。




龙套高中住的是寄宿制学校,一周后小酒窝跟着他到了相谈所楼下,意外看到搬家公司的货车,穿着工服的工作人员扛着打包好的纸箱上上下下。

龙套三步并作两步奔上楼,差点错脚踩空。推开门,芹泽背身站在陌生的房间中间,正盯着工作人员将纸箱搬开。芹泽有些不安地打招呼:“影山前辈。”

“师父呢?”

他不问你们在干什么,不问要去哪里,只简简单单问三个字。他锻炼几年,早就练出了体能,可跑上了短短这么一段早已走习惯了的楼梯,却跑得一头冷汗,胸腔起伏,乖顺的额发也不受控制地微微飘起。他眼睫漆黑,眼珠幽沉,嘴唇薄得几乎如同死神的镰刀,肩膀仍显得略微单薄,整个人却风雨欲来似的,极具压迫般的气魄。芹泽有些被龙套的状态吓着:“灵幻先生说要开发分所,要把业务转、转移去东京。”

茂夫恍若未闻,执拗地问:“师父呢?”

“在这呢。”灵幻在他身后插着裤袋走了进来,穿着熟悉的灰色西装、打着粉红色的领带,一手看表,一手招呼,游刃有余。几乎是立刻,龙套的目光马上聚焦到了他的身上,再也不肯挪动分毫了。芹泽松口气,将空间留给师徒两个,指挥着搬家人员到楼下去。小酒窝默不作声地跟上了他,问:“怎么这么突然?”

芹泽叹了口气:“灵幻先生决定的。”

“你也同意吗?”

“我不知道……”芹泽低声说,“要离开这里,我很舍不得。而且我很疑惑,这样真的好吗?灵幻先生明明……但我之前就已经决定要跟着灵幻先生的。”

小酒窝看了一眼收拾好的纸箱,无奈地叹了好长一口气。

它早该知道灵幻这个人。灵幻新隆其人,没有任何超能力或者灵感,却顺顺当当地做着灵能力者的工作一路到如今,除开中间发生的意外,除开龙套芹泽等人,此人高超的话术、谈判技巧、杂七杂八的技能占了一半,另一半便仰赖于此人堪称洞若观火般剔透的观察力与情商。

这样的人,会分辨不出龙套的感情是认真的,还是一时之间把依赖当做了喜欢么?

换做别人,有这样一个强大得无人能挡的超能力者爱慕自己,不说沾沾自喜,不说大肆宣扬,甚至假意答应、多加利用,都算是人性使然,理所应当。

高岭蕾不。因为她是个极度自我中心的聪明姑娘,她不爱龙套。

灵幻新隆同样聪明。而他同样也不。只是他拒绝的理由与高岭蕾相反。

小酒窝想起茂夫刚明白自己的心意的时候,害羞兴奋得睡不着觉,裹在被卷里,白皙的脸颊红通通的,充满忐忑,小声地和它讨论:

我觉得师父也是喜欢我的,小酒窝你觉得呢?

超能者对情绪的感知向来敏锐,小酒窝想了想,承认茂夫的直觉是对的,暗忖灵幻藏得还是不够严实。

茂夫头上开着小花,垂着眼睫,耳尖通红,小小声问:

小酒窝,你说有没有可能,师父会和我表白呢?

小酒窝当时没有回答。


灵幻新隆是个骗子,欺诈师,一个毫无灵感的普通人。他有缺陷,也会犯错,会贪小便宜,会仗着聪明使小手段,多少有些贪恋虚荣……灵幻新隆绝非完美,甚至可称得上浑身毛病。

可是与他那吊儿郎当、油嘴滑舌的外表相反,灵幻新隆也是一个柔软又极度有责任感与道德感的……一个高尚的人。

与他那俊秀的皮相无关,与他那些高超的话术、情商、技巧也无关,灵幻新隆拥有最珍贵的、让他在这世上独一无二、也让影山茂夫最终如此喜欢他的……星辰般闪光的灵魂。

茂夫啊。小酒窝心想。

我猜……如果没有意外,不要说向你表白了。灵幻这个人,这辈子都不可能接受你的——


就像你说的。你的师父,是个好人啊。




“哟。龙套。”灵幻打招呼道,“吃章鱼烧么?”

“师父,要搬走是怎么回事?”

他的弟子不为所动,直直地盯着他,眼神执拗,话也执拗,像一棵顶着石头重压顽固生长的小草。

相谈所房间里收拾得空荡荡,照片墙上的每张照片都被撕了下来,留下惨白粉墙上干巴巴又触目惊心的几颗钉子洞。百叶窗也被拆了下来,灵幻平日里背靠的那扇窗户光秃秃地敞开着,晚风大喇喇地登堂入室。夕阳融化在晚春的风里,像一块被剪碎的溏心蛋,黄澄澄的液态蛋黄沿着窗棂流淌,没有半点重量或者形状,一路在房间里淌得满地都是,沿着瓷砖缝隙反着叫人眩目的光。风停了,那薄如纸裁的光也静止在房间里,一动不动地被屋檐剪成锋利尖锐的阴影。

影山茂夫站在一半的夕阳与一半阴影里,白得像玉的脸被熏染出一分暖色,可他整个人看起来却仍是寡淡的。漆黑的头发,漆黑的眼睛,漆黑的制服,像一只收拢羽翼不受喜爱的寂寥的乌鸦,也像最深的那一片黑夜,摘取所有的星辰,静悄悄地漂在水面,连影子都没有。

他看起来很难过。

灵幻弯腰,将热气腾腾的章鱼烧放在房间里仅剩的桌子上。

师徒二人都没有要去吃的意思,淋满诱人酱汁的章鱼丸子便就这么放着,悄无声息、我行我素地徐徐飘着香味与热气。一片垂死的夕阳光沉沉地覆在上面。

“想去东京发展看看,调味市毕竟地方太小了。”灵幻沉思道,“我仔细想了想,要把事业发展壮大,更大的平台还是——”“不要撒谎!”

被打断了。灵幻停了下来。

龙套鲜少用这样严厉的语气同他讲话,少年拥有超越年龄太多的压迫力,他眼睛如同不会流转的黑夜,头发也微微飘起,彩虹般的薄膜在身周若隐若现。他看起来就像一颗黑洞,连光也被撕碎,夕阳畏惧地匍匐在他的脚后跟,不敢再往前一步。

灵幻叹了口气:“那你希望我怎样呢,龙套?”

“我想要师父认真的回答。”茂夫说,“我喜欢师父。请和我交往。”

这是龙套第二次表白,相比起之前在拉面屋里那一句腼腆得声若蚊蚋的告白,这一句格外掷地有声,干脆利落,充满压迫感,如果不是目前他还好好地压制着他的超能力,看起来几乎有点像之前他去和小蕾表白的时候那一路毁天灭地的架势了。

“我很认真的啊。”灵幻直视着弟子的双眼,一个星期过去,或许是他的错觉,总觉得这孩子又长高了一点。

他放缓了语气:“可能是之前的环境带给了你错觉,龙套,我再说一次。”

“我没有要把你的告白当成儿戏去敷衍的意思。确实,我刚开始想过装傻,或者当做没听见,糊弄过去。但是我仔细想了想,还是决定不这样做。”

“无论在什么样的情况下,一个人的表白都值得对方认真的对待和回应。你不再是个小孩子了,我也无意将你当做小孩糊弄。所以……龙套。”

灵幻轻轻吸了口气:

“这是我的回复。”

“对不起。”

他没有去看龙套的表情,低下头,自顾自地插了一颗章鱼烧放进嘴里咀嚼。沾满咸鲜酱汁的章鱼烧被放得太久,最后一丝热气也散尽了,沿着食道落入胃袋,仿佛吞下了一块冰。他很怕烫,向来更欢迎放凉的食物,可这一回却味同嚼蜡,可能是老板娘手一抖,放多了芥末,嚼在嘴里竟有叫人鼻酸眼辣之感。

滴答。

“可不可……以……为什么?”

灵幻顿了一下,没有立刻回答。

“我觉得……师父应该也是喜、欢我的。”

滴答。

“是因为我还、没成……吗?”

他问得断续,哽咽得几乎不能说完,但灵幻能懂。他说:“与年龄……好吧,多少有关。但不是因为你还没成年,你成年了我也不会答应的。”

龙套似乎还不想放弃,固执地想找出一个能叫他信服的理由来。他执拗地问:

“是、因为没有花吗?”

滴答、滴答。

一个近乎幼稚的提问。

他向高岭蕾告白的时候,城市崩裂,钢筋水泥在他身边碎成尘埃,世间万物匍匐在超能力者的脚下,少年宛如一道飓风,风烟之中捧着一支金黄的向日葵,穿过坍圮的钢铁森林,去向喜欢的女孩告白。

如果抛开前因后果不看,光看这表象的话,好像还挺浪漫的。

那时龙套似乎觉得花、场所、预约对于表白而言都是非常重要的要素,不可或缺,精挑细选,紧张得一夜未眠。而他向灵幻说出那一句话的时候,却似乎没有经过任何思考,没有花,没有预约,场所是简单又熟悉、和烂漫二字半点扯不上关系的拉面屋,桌面上摆着还没吃完的拉面,周遭嘈杂不堪,空气充满拉面漫不经心的香气与老板的吆喝,被他表白的人当时正闷头吃面,挑三拣四地夹桌面上的小菜吃,白衬衫的袖口甚至溅上了一点难以洗净的汤汁。

如果要比较的话……其实两次表白的对象也挺迥异的。上一任被表白者身材高挑,长发垂腰,眉眼精致如画,是个秀雅漂亮的少女,像一朵怒放的海棠。而现任被表白者是个三十余岁的大叔,年龄大出一轮有多,专职欺诈师,油嘴滑舌,满嘴谎言,利用弟子长达数年,做人失败至极,还是个男性,如果要比喻的话,大概就是一块皱巴巴的抹布。

“当然不是,龙套。”灵幻说,“如果有花的话,我也不会收的。”

少年不再说话了。

他哭得非常安静,连气息也没有,肩线有些细微的颤抖,飘起的额发全都落回了原处,身周斑斓的彩光也碎成静默的齑粉,像是死去的群蝶。少年低着头,灵幻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看到点滴泪光铺满了他白皙的脸,顺着下巴一滴滴砸在空荡荡的地面,发出滴答、滴答的细微响声。

他习惯性伸出去想安慰少年的手顿了顿,最终还是没有抬起来。

灵幻捡起了那盒只吃了一口的章鱼烧,轻声道:“抱歉啊,龙套,让你积攒了没有必要的压力。”

“我是个失败的大人。”

他走出门,将已经凉透的章鱼烧扔进垃圾桶。夕阳早不知何时无声无息地夹着尾巴逃了,夜色彻底凉下来,漆黑一片,今夜没有星辰。远处的城市烧起通天彻夜的绚烂灯火,灵幻相谈所藏在这座城市的一条小巷里,像一只藏在阴暗角落的蚊蝇。前些天下过一场雨,小巷地面上水面尚未干涸,沉默地倒影着细碎摇曳的光粒,与有些扭曲的“灵幻相谈所”。

灵幻伸出手,轻轻拂了拂相谈所的展牌,摸到了一手的铁锈。

时间也过去这么久了啊。中途事业做得特别大的时候也一直没有换过地方,是为什么呢?

“师父。”

他回头看,龙套跟了出来,站在他身后,苍白的脸上有未擦干的泪痕,眼眶红得像兔子。

“一定要搬走吗?”

灵幻点了点屋内:“地方我都搬空了。”

龙套垂下眼,灵幻清楚地看见他纤长的眼睫被泪水沾湿,漆黑的睫尖泛着白凌凌的水光,像漆黑海面上一帆孤单的星辰。

“我可以去看师父吗?”

影山茂夫从来便不会读气氛,于他而言那太难了,加上他的教导者尽管自己情商超群,却从来不觉得不会读气氛这件事于自己的徒弟而言是个多么大的缺陷,因此也就从来没教过。于是他不知道此时彼此都沉默着离开才是最好的选择,他只能一如往常,按从心意说他所想说的话,睁着带着水汽的漆黑的眼睛,小心翼翼地向他的师父恳求一个允许。

灵幻又想抽烟了。

他不想劝说龙套让他放弃,一方面那不太现实,他深知龙套的固执;另一方面,他认为龙套作为一个完整的人,有权利选择喜欢谁,也有权利付诸行动,哪怕已经被拒绝,哪怕被他喜欢的人没有资格被他喜欢,可龙套仍然有选择是否放弃的权利。他不该用自己的价值观去质疑龙套的情感和龙套的选择,这也是他最终选择认真对待龙套告白的原因。

他用指甲用力抠了抠掌心,咬了咬后槽牙,最终道:“比起那个,你还是专注学业,思考一下自己的将来比较好吧?”

他狠了狠心,调整脸部表情:“我觉得,我们还是不要见面了比较好。”

他转身,下了楼梯。这栋楼房经过火灾,墙壁上尚且带着少许没被清理掉的斑斑黑痕,又久未修缮,楼梯也是岌岌可危的铁梯,隔三阶甚至有一阶断裂,他走得踉跄,一脚踩进小巷地面上未干的水洼,水花溅湿裤脚。口腔中弥漫着血腥味,他在泛起灰尘泥土的水洼之中瞅见自己的倒影,形容狼狈,像条败犬。


灵幻新隆有时会有亲吻影山茂夫的冲动。

他现在确认自己于掩饰情绪一道并不如自己料想中的擅长,自以为驾轻就熟,实际上大抵蹩脚得滑稽可笑,否则龙套何以如此笃定自己喜欢他?

作为一个成年人,作为一个自诩引导者的师父,他……


是个人渣。




后来灵幻搬家的时候,龙套没有来送他。

小酒窝倒是来了,晃悠晃悠的,像一团攥出汁的鲜绿韭菜,居高临下,目光复杂。一人一灵都聪明,小酒窝简单地说了声不必担心自己保重,灵幻简单地应了一声,彼此都不再多说什么。

他带着芹泽、小留离开了调味市,去了京都。

不是东京。

灵幻新隆何其狡猾,何其险恶。芹泽发现落地点是京都而非东京的时候,脸色吓得惨白,借着去厕所的机会掏出手机想要通风报信,被灵幻和善地一把按住了肩膀。

芹泽可怜兮兮地被没收了手机,挺大一个中年人像只委屈的兔子:“灵幻先生,这样真的好吗?”

灵幻新隆正对着芹泽的手机导航确认新事务所的地址,随口应了一声:“哪里不好?”

小留嘀咕:“明明和我们说不会逃跑的。”

“我哪里逃跑了?”灵幻目光没有离开手机屏幕,义正言辞又理直气壮:“这叫合理的战略性迷惑敌人。”

谁是你的敌人啊?龙套君吗?小留瞥着他的脸色,最终没敢说这句,老实地和中介人打电话对接去了。

灵幻把手机啪地一合,转身去街道旁边的专卖店买了一台新的。

再说什么叫逃跑啊?他明明就是作为成熟的大人,拒绝以后为了避免徒增更多尴尬,又加上业务发展需要,这才转移业务场所的。明明就是灵能力新星的成熟战术考虑,怎么就成了逃跑了。他把原来的和龙套互开了GPS的手机关机,也绝对不是逃跑,只是用腻了翻盖机,终于想要尝试智能机了。

而且——

灵幻看了一眼想说些什么的芹泽,用他一贯而来的语气,冷静地说:“不愿意战斗的时候,就是可以逃跑的。”

该逃跑时就逃跑,绝不恋战,此乃灵幻之必杀技是也!

新的事务所比原先的相谈所要大不少,放下打包带过来的所有行李都绰绰有余,还能再摆下两张按摩床。灵幻摸着下巴思考了一会,下手画出一张设计图,订购材料和摆饰,将偌大空间装饰得满满当当,忙得脚不沾地。昏天黑地一段时间后总算大功告成,灵幻正看着室内满意点头,准备最后打印出海报与套餐单,明天就开始工作的时候,忽然在角落发现了一点红色。

秀颀的绿,枝叶锯齿状,枝条下垂着鲜嫩羞涩的红,摆在绿萝吊兰旁边,有些格格不入。

龙套用超能力种出的那盆小西红柿。

大约是受过超能力滋养,这株西红柿无需照顾,不枯萎,不凋谢,结出的那几颗西红柿虽然味道不怎么样,但确实红得喜人,嫩得水灵,像几盏红艳艳的小灯笼,因此被他算作灵幻相谈所中的一个不要钱的装饰品,一直没扔。

芹泽把它带来了。

原本刻意布置出的与灵幻相谈所迥然不同的风格与装帧,一下子被这几颗远道而来的、圆碌碌的番茄给打成了浮沫泡影,前功尽弃。

灵幻坐在了沙发上,撑着下巴,凝视那盆无需照料亦自顾自活得茂盛的小番茄。芹泽站在他身后,大气不敢出。

灵幻摆了摆手,打发他:“我要吃章……算了。”

他发了一秒的呆,然后站起来,把那盆番茄拿了起来,在芹泽惊恐的眼神中打开窗户,把番茄……放到了空调外机上。

京都气候比调味市更炎热,空调早早开了,新事务所的空调也是新购入的,外机很安静,从不像灵幻相谈所外的那具外机一般,总会发出些病痛呻吟般的嗡嗡噪音。

空调外机为了美观,都安装在窗户的视线死角处,如果不出意外无需修理,正常人想必都不会想起什么空调外机吧。

老板唰地合拢了百叶窗,拍了拍手上的灰尘,叉着腰,冲他仅剩的两个员工财大气粗地宣布:“走,请你们吃寿喜锅。”



时间就这么滴滴答答过了两年。

小留交了京都本地的男朋友,蓄起更长的翩翩长发,进出相谈所时也算一道风景。也有姑娘追求芹泽,灵幻知道这家伙本质胆怯,大概是不知道该怎么和姑娘相处的,只好自己挽起袖子,与小留一起给这家伙拾掇出一套帅气的装扮,看着芹泽一步三回头地去和姑娘约会了。

灵幻唏嘘道:“京都的樱花开了,在摩天轮上赏樱多浪漫,如果没有我,这家伙绝对想不到这操作。一套下来别说本垒,求婚我都愿意。”

“灵幻先生又说笑。”小留泡着茶:“前几天我也和男朋友去赏樱了,京都的樱花名不虚传,真是漂亮啊。灵幻先生没有去看吗?”

“太忙啦,哪有时间啊?”灵幻接过茶,“你们都去约会了,也不想想工作都是谁在做?”

“灵幻先生明明可以招新员工的。”小留说,“灵幻先生还不肯接受媒体采访,低调过分了啦。”

“以前被媒体吓怕了。”灵幻敷衍道,低头喝茶,入口前一秒总算想起来自己的猫舌体质,险之又险地将茶杯放了下来,心有余悸地去吹那些熏腾的滚烫热雾,高挺的鼻梁上被蒸出一点汗意来。

小留放下了茶壶:“灵幻先生总算学会自己吹凉了,真是叫人欣慰。”

“什么意思啊?”灵幻小心地喝了一口,还是被烫出了眼泪,只好继续吹,“说得好像我是个生活白痴。”

小留撇了撇嘴,没有接话。她看了看手表,匆忙拿出梳子对镜梳了梳头发:“那么,我下班啦,灵幻先生。”

灵幻头也不抬地挥了挥手:“哦,注意安全。你男朋友来接你了么?”

“他在楼下。”

“行,明天见。”

“对了,灵幻先生,相谈所的电闸要找人来修啦,这几天电压不稳,灯什么的都忽亮忽暗的。”

他自己修不就行了?这么点小事有什么必要请人。

“知道了知道了,去吧。”

小留带上了门。灵幻继续坐在摇椅里,手里捧着那盏热茶,茶香飘袅,摇椅摇摇晃晃,发出细微的吱呀声。夕阳像一颗被戳破的溏心蛋黄,慢吞吞地沿着百叶窗的窗叶往下一格一格地流淌,乱七八糟地淌进他手里捧着的粗茶杯,漫不经心漂在碧绿的水面上,像一滩液态的黄油。

我这状态怎么回事。总感觉像提前退休了。

现在芹泽和小留都可以独当一面了,处理业务都非常出色,他这个老板似乎都可有可无了。说起来,他一个没有任何灵感的普通人,究竟是为什么把灵能事业一直坚持做到现在的?

还是考虑转行比较好吧?

说起来,很早的时候似乎对侦探所挺感兴趣的。总感觉他似乎也更适合做这样的行业……

不过芹泽该怎么办呢?

这家伙只会除灵,虽然现在开朗不少,已经能和社会接触了,但要去做除灵以外的工作,可能还是有些……

啊。想到了。芹泽这家伙完全可以培养成暗线嘛,和幽灵沟通,从幽灵那里得到消息,从而侦破案件,找到证据什么的……不过说回来私家侦探要做的大多还是调查婚外情或者跟踪吧?这么一想,似乎又很无趣了。

该怎么办好呢……

他边沉思着,边举杯喝茶。茶液终于被放凉,可惜的是似乎又有些凉过头了,茶香也散去不少,有些索然无味。灵幻索性放下杯子,准备关门结束今天相谈所的工作,回去好好思考一下转行的事情。

叮咚。

这个时间,竟然来了临时的客人。

“不好意思。”门外有人问道,“我在外面看到——”

服务业人员灵幻新隆本能地端起职业笑脸,站起身来准备迎接客人:“是的,有什么——”


不堪重荷的灯光晃悠晃悠地忽明忽暗了几下,随着摇椅嘎吱的一声长响,终于彻底灭了。

室内一下子暗下来,仅剩夕阳慢吞吞地踱步,给杂七杂八的按摩床、电视、空调遥控器、粗茶杯都拖出浓重昏黄的影子,尚未凉透的茶水叹息般地蒸起最后一缕袅袅的白雾。

剩下的话被卡在喉咙里,再也挤不出一个字了。


灵幻新隆站在一片阴暗的门里,他的梦境站在门外,带着浑身雨汽,披着夕阳余光与早春寒冽料峭的风而来。他高挑峻拔,比灵幻高出足足半个头;皮肤雪白,黑色的风衣,黑色的高领毛衣,头发漆黑,瞳孔也漆黑,鼻梁秀挺仿佛雪峰。犹如一只收敛羽翼的乌鸦,也像一片最深的黑夜。

他垂下眼凝视着相谈所的老板,眼睫长得不可思议,屋内最后一片依稀尚未散去的薄薄茶香似乎都被他的睫毛兜住。

夕阳温柔落在他变得宽阔的肩胛上,像是抖落的烟蒂碎屑,褪色成大片大片的光阴。

“我是超能力者,有时无法控制自己的力量,感到非常害怕。”

“找不到人可以商量。”

他来时似乎淋过一场雨,身后一路鞋印也迤着星点水痕,额发被淋湿,顺着苍白脸庞一滴滴滑落下透明雨水,又砸在肩胛上。他垂下眼认真地看着灵幻新隆,漆黑的眼珠里有一点微微的光,像是漆黑海面上孤单的一帆星辰。

“偶然在外面看到了空调外机上的番茄……”

十九岁的影山茂夫问:

“……请问可以找您商量吗?”


灵幻新隆偏过视线,在他宽阔的肩线上发现了一枚湿润的樱瓣。




茶香慢吞吞地飘着。没有风,于是便笔直地穿过夕阳明明绰绰的光影,飘成了两道垂直的线。

灯坏了,影山茂夫伸出手触碰了一下电闸,斑斓的彩色通过修长白皙的指尖蹿出,顶灯稳定地亮了起来。

灵幻找了一张干净的毛巾递给影山,让他能将雨水拭干。他摸了摸影山脱下的风衣外套,发现被淋湿得厉害,便放进了烘干机。烘干机运转起来,轰隆隆的热风声铺满整个空间。

灵幻在这轰隆隆之中盯着烘干机发呆。

从前茂夫是个存在感极低弱的孩子,坐在那里半天不说话的话有时甚至会难以注意到他。现在彻底长开,原本单薄瘦小的身体变得高挑起来,虽然相比他的身高,整个人仍然不算壮实,但存在感却异常鲜明起来,哪怕灵幻不回头,也能感觉到他的气息,沉默而慢条斯理地在这个陌生的空间之中彰显着存在感。

当然,可能也和一直钉在背上没有挪动过的目光有关。

愁啊。

灵幻愁得恨不能抛弃一切为人师表的尊严,当场挠头。

在龙套出现以前,灵幻始终还抱着一点侥幸,就像输光一切的赌徒翻遍衣兜,期望还能找到最后一枚银币。他暗戳戳地期望龙套这孩子不过是年少轻狂不懂事,真的把依赖当做喜欢才表了白;或者时间过去那么久,年轻人移情别恋,早就把他这个大叔忘了。

事实证明他尽管做师父做得失败,对弟子本性的了解却姑且还算透彻。影山茂夫是个看上去柔软可欺、虚心听从他人意见,实际上却原则非常明确的人。灵幻深知他的固执,那大概是超能力者内心深处的一种傲慢,对认定认准的事物极少轻易更改。但即使他明确知道龙套是认真的,也多少有些预感龙套可能迟早有一天会追来,却还是秉承着一种鸵鸟心态,欺骗自己不会有那么一天,是自己想多。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不得不承认在看到龙套站在门外之时,他心底万般复杂之中,一瞬间拨开水面、又被他狠狠按回去的一缕卑劣而可耻的高兴。

太差劲了。

他心里叹了口气,心里又转出一个想法:

虽然龙套来了,可移情别恋的可能性还在啊。再说两年来也没有联系过,说不定单纯只是来看看昔日的老师才来的,不要慌张,还有转圜的机会——

此人积习难改,此时尚不肯将鸵鸟脑袋从沙壤之中拔出。

“请问,可以开始相谈了吗?”

灵幻胡思乱想之时,龙套平静无波的声音自身后传来。灵幻佩服自己,竟然还能走上一秒的神,心想这家伙的变声期总算是完成了。

龙套发育得晚,抽条比同龄人晚上一截,也迟了一段时间变声,时间花得又特别长,灵幻走的时候他变声尚未完全完成,嗓子带着沙哑感。他小时候声音软糯,虽然比较少有大的情绪波动,多少有些呆呆的,但还是有一种柔软感,让人觉得可爱。现在大概是彻底变完声了,说起话来仍然没有波澜起伏,却低沉不少,褪去变声期的沙哑……如果要形容的话,像融化的雪,也像深不见底的井水,水质寒凉冷彻,明明他是在说话,却给人一种空谷般的寂静感。

但总归是很好听的。

灵幻咳了一声:“来了。”他坐回到沙发,与晚访的客人面对面而坐:“请问是……想商量……?”

他有些吃不准龙套的意思,只觉得两年过去,这家伙连说话都让他摸不着头脑了。一时之间,他确实感觉到当初那个好看透、乖乖听话、一张白纸般的乖巧弟子实实在在地长大了,哪怕可以说是他看着长大的,一种叫人失落的陌生感也油然而生。明明他只是缺席了两年的时间,这感觉却仿佛错过了二十年。

灵幻新隆心酸地想:只是两年,为什么变化这么大啊?

影山茂夫脊背笔直地坐在柔软的豆蔻色沙发里,形如一把沉默的剑。他直视着灵幻新隆的脸,淡声道:

“我是超能力者。”

灵幻新隆眨了下眼睛。

“有时无法控制自己的力量,感到非常害怕。”

咦,刚才太激动没听清,现在想起来,这家伙刚刚进门的时候是不是也说了一次这番话?

这话听着好像……有点耳熟。

影山茂夫还在一板一眼地继续:“找不到人可以商量。”

灵幻新隆终于想起来了:这是以前龙套还是个五年级的小鬼的时候,第一次推开相谈所的门的时候说的话。

灵幻新隆愣了两秒,张了张嘴,影山茂夫似乎并没有注意到他脸上的复杂神色,像台高大俊美的复读机,继续道:“偶然看到外面空调外机上的番茄……”

灵幻新隆终于忍不住出言打断:“等等,等等,什么番茄?”

影山茂夫闭上了嘴,藏在漆黑茂密睫毛下的黑色眼珠轻轻一瞥,用眼角的余光扫了一眼半闭合状态的百叶窗。灵幻新隆顺着他的目光回头看了一眼窗户,想了足足十秒,才想起那盆漂洋过海、又被刻意遗忘在空调外机上的小番茄。

他打开窗户,伸手把番茄够了进来。

翠绿葳蕤,枝叶如锯齿,垂坠着少女羞涩面颊般的殷殷红果。

……这么久过去了,风吹日晒的,竟然还没有枯萎凋谢??

灵幻新隆难以置信,时隔多年,对自己弟子超能力的认知再次被刷新。他瞪着那红艳水灵得喜人的番茄瞪了半天,一抬眼,才发现龙套也没再说话了,安安静静坐在那里,安安静静地盯着他看。

他头发尚且带着雨汽,半干不干,柔软地耷拉在眉眼间,弧度略微锋利的眼角被遮住,削去了成年后变得棱角分明的轮廓带来的陌生感与距离感,隐约间似乎他还是那个柔软得像一趴糯米团的少年。不过可能是嫌遮挡视线,下一秒,成年龙套垂了垂眼,抬手,简单地撸了一把半湿半干的额发,露出了饱满光洁的额头。

这一下的杀伤力堪称正无穷,灵幻新隆可怜的心脏差点一天之内第二次停跳,过了足足十秒才缓过劲来,找回神智:“你就是来找我商量这件事?”

影山茂夫无声地点头。

“呃……”

灵幻绞尽脑汁,一时也不知该怎么应对这个局面。他并没有想到再次重逢会是这样的对话、龙套会是这样的态度,一时之间本世纪最天才的灵能力新星也没能想到对敌之策。只能用些话术来搪塞:“非常理解,我也有过这样的……”

话一出口,他便顿住了。听起来怎么那么耳熟?


——我年轻的时候,也有过这样的烦恼。

——听好了。哪怕有超能力,你仍然是一个人。超能力不过是一个特征,一种个性。积极地接受它,积极地活着吧。

——魅力的本质可是人情味啊。

——做个好人,就是这样!


灵幻当机立断,换了个话题:“怎么会又控制不好呢?是哪方面?”

他索性摊开了讲。装陌生人有些累,灵幻大师试图将谈话节奏转移到自己这方。可惜的是龙套的发型仍然没有变回原样,灵幻实在不敢再次挑战心脏再往他那边看,这句话虽然说得游刃有余,却是盯着茶杯说的。

“师父走了以后,就经常控制不好。”成年龙套的声音不咸不淡地在对面响起,“有时会暴走,在梦里差点毁坏房屋。还好有律。”

灵幻一时语塞。他知道自己的拒绝和逃跑多半会让龙套积攒多余的压力,但没想到会严重到这个地步。

他确实是个差到极点的师父。

心脏被泡在皱巴巴的愧疚之中发酵:“那小酒窝呢?它难道没有阻……它没来吗?”

“我暴走的时候,不小心把它波及到了。”影山茂夫说。

灵幻眼睛猛地睁大,什么尴尬难受都忘到九霄云外,猛地抬头。

影山茂夫低下眼睫看着他:“所以现在非常虚弱,无法离开调味市。”

他说话大喘气喘的,灵幻一颗心被吓回肚子里,恍惚地喝了口凉茶压惊,才后知后觉地怀疑龙套这小子是不是故意的。他狐疑地抬头看了一眼徒弟,这小子竟然还没有把视线从他身上移开。在灵幻出声之前,龙套先一步垂下了眼睛,喝了一口已经凉掉的茶。

他脸色苍白,握在杯壁上的手指瘦长,发丝还有些湿,垂目喝茶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看起来有些可怜。灵幻自己喝冷茶无所谓,让弟子喝茶却有些不能接受,想了想,索性站了起来:“走吧……还没吃晚饭吧?我带你去吃点东西。边吃边……说。”



他们最后去吃了寿喜锅。灵幻吃得心不在焉,不知为何,蒟蒻粉丝吃在嘴里,总叫他想起那碗沾着海苔碎与芝麻、吸饱豚骨汤汁、散发着麦香味的拉面。

吃完出来天空早已彻底冷透,他们在城市之中缓步行走,夜空疏朗,无云无月,繁星如水洗,明明是在闹市之中,却压了满城碎钻般的沉寂清梦。

灵幻看了一眼身边的弟子。因为衣服未干,外面春寒又料峭,穿着湿衣服极容易感冒,他便找了一套自己的衣服给徒弟换上。谁料这家伙确实长高了,手长脚长,两人身高相距甚远,这套衣服上身,龙套苍白的手腕、脚踝全露在外面,肩膀也显得有些紧,看得灵幻心里好一阵不平衡。

一阵寒冽的晚风卷着几瓣粉嫩的樱瓣呼啸而过,灵幻本能地往前走了几步,顶在了侧风口。两个人默不作声地走了一会儿,远远看见新建起的游乐园,铺满荧光灯的摩天轮缓慢摇动,五光十色,衔着无数星辰,烟火在它旁边开落又坍谢成灰烬,像夜空开出的浪漫玫瑰群。灵幻看了一会,忽然想起了芹泽,再紧接着,忽然又想起了一件事。

灵幻和小留为了芹泽今天的约会,特地提前做了攻略,确认今天是个无雨晴朗的大好天气,这才订了游乐园的票,让中年社恐前去约会。

他看了一眼地面,又看一眼晴朗的夜空,灵幻脱口问道:“今天京都没雨,调味市也没有,你……”

他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掏出手机看了一眼。

东京今日有雨。

影山茂夫平静地道:“我从东京飞过来的。”

灵幻新隆停下了脚步,影山茂夫走了几步,也停了下来,站在夜风之中,两个人对视。

他们站在这座千年古城、繁华都市的某条无名的僻静街道。浮世众生都忙着自顾自的悲欢,人群往来匆匆,并无人去注意这静寥的角落里是不是站着本世纪最天才的灵能新星与他的弟子或者真实意义的最强超能力者与他的师父。

“我考上了东京的大学。”影山茂夫说,“因为师父把GPS关掉了,我不知道师父在哪里,只好去东京找。”

“……”

“今天,刚刚好把东京最后一条小巷找完。”影山茂夫慢慢说。他站在晚风之中岿然不动,犹如沉默的远山,也像孤寂的夜。额发被夜风拂乱,他面庞浸在变幻的霓虹光里,无数烟火在他眼里熄灭坍塌成灰烬,他的瞳孔却仍然是幽沉寂静的黑,斑斓如金鱼长尾的幻光也无法叫他染上哪怕一点属于城市的狂欢。

“在京都、大阪、北海道、冲绳、九州之间丢了骰子,偶然丢到了京都。所以就来了。”

“没想到师父真的在京都。并且走了几个小时就看到了那盆番茄,有我的气息。我的运气不错呢。”

他说着,语气像枯萎的井,明明是在说话,却叫人觉得安静。

灵幻的指甲深深地抠进了掌心。他忽然又萌发了强烈的抽烟的冲动。

他看着眼前的龙套,终于拨开了重逢以来自己那些无所谓的杂念与思绪,迟来地意识到,他的弟子,似乎不笑了。

他艰难地问:“龙套,你……情绪……”

“啊,”影山茂夫应了一声,“这样控制能力会比较轻松。”

灵幻如坠冰窟。

竟然真的是这样。

他早该觉得奇怪,龙套是个情绪很敏感的人,哪怕以前开始表情就不算特别丰富,但寡淡到这个地步的情绪波动,也绝对不正常。

他又重新开始紧紧地压抑着自己所有的情绪,也像是把所有的情绪都剥夺走了。

早在十四岁时接纳了那个自己以后,龙套就不再使用这样的方式去调节情绪和压力了。

可在他缺席的那两年间,少年似乎重新用起了这样的方法,摆脱稚嫩的骨骼,一个人忍耐成长的阵痛,避免能力的再次暴动,把自己活成一片荒寂的云。

怎么会这样?

在他离开之前,龙套有朋友,有弟弟,有父母,有小酒窝。是个早已经摆脱了阴沉印象、会笑也会难过的、普通的可爱的少年。

怎么会这样?那些人……怎么眼睁睁看着他变成这样?

他咬紧了后槽牙,几乎窒息。

说什么其他人……

让龙套最终变成这样的,不就是他自己么?


这并非灵幻新隆的本意。

他并不想敷衍龙套的表白。但他无论从哪个角度出发,都没有办法接受弟子的表白。他认为自己对于龙套而言,是一个可能曾经有些重要的、但即使离开也不至于影响太多的引路人角色,应当是龙套成长路上的保护者与引导者。他不想因为自己没有隐藏好自己的情绪,反而将龙套引导得误入了歧途,成为龙套生命的一个错误或者一个行凶者。

必须在酿成更严重的后果之前把路掐断。

因此他干脆地选择了拒绝,把话说死。只是灵幻新隆也并非圣人,要做到拒绝喜欢的人本就已经足够残忍,想要远远逃开、自己舔舐伤口也无可厚非。

他想龙套已经不再是当初推开相谈所大门时那个惶惑的男孩,他已经接纳了他自己、他的能力,龙套已经有了自己的想法、自己的判断和自己的价值观,他在引导一途上已经没有太多余热可以发挥。他身边又有这样多的陪伴者,这样多关注他、注视他的人,他是棵终于冲破土壤、盎然生长的翠绿幼苗,不缺阳光,不缺沃土,未来一片坦途,少自己一个,也能活得茂盛。

应该是这样的。

他以为如此。

他以为即使自己离开,龙套也能活得自如。当初他那么喜欢小蕾,为了向小蕾表白做出那么多的努力,最终被拒绝的时候,也只是大哭了一场。

灵幻新隆以为这回也会是同样。他不如小蕾漂亮可爱,拒绝的时候又将话说得绝,龙套再难过,哭个两场,也就过去了。

他换了手机,不去刻意打听龙套的消息,但他知道芹泽与小留仍然会与龙套他们联系。既然这么长时间以来芹泽小留都没有对他说过什么,他便觉得龙套应当没什么大问题,心安理得地经营着业务,只是因为胆怯,连向他们二人问上一句“龙套怎么样了”的勇气都没有。

灵幻新隆其人,实则是个多少有些自负的人,而这份自负与显露在外的底气,确实能够唬住不少人,让人一时意识不到他是个狐假虎威的纸老虎。

他从小到大,无论做什么都能飞快地掌握,并且做得格外出色,正是这份才能赋予他自信与自傲,也正是这样的自信,让他成为一个……没有任何超能力或者灵感却敢一路做灵能业务到如今,也敢在无数超能力者面前睁眼说瞎话毫不怯阵,也对自己的决定和想法毫不迟疑、鲜少动摇的人。

他笃信于自己的观察,自己的判断。他认为自己于龙套的生命之中消失也没关系,他认为龙套不过会哭一场。

于是他掩耳盗铃,匆忙关了带着GPS的手机,说一个弥天大谎,跑到了与东京相隔千里的京都,一待两年,即便心里再惦念,也没有问上一声。

他蒙上眼睛,一厢情愿地觉得他会过得好。

他是一个多么狂妄的人哪。

灵幻望着眼前几乎有些陌生的弟子,从他秀颀的眉骨看到薄唇,眼中藏一潭黑夜,似乎还带有东京远道而来的一瓢雨。

他想起他开门时披着湿漉漉的水光与夕阳,肩上带一片破碎的樱瓣,雨水沿着脸颊坠在地上,洇开小小的圆。

龙套说他今天刚好找完了东京的最后一条小巷。

他说他考了东京的大学。

世上没有人再比灵幻新隆更清楚影山茂夫了。他有着超乎常人的恐怖力量,可是日常生活里,却是个有些稚拙的孩子。他不会读空气,跑步很慢,纤弱矮小,学习也不好。以前每次期末的时候,灵幻都得陪他熬夜挑灯学习数学。后来进了肉改,通过锻炼,总算是把体质、身高和体育多少提了一些上来,可学习成绩却并不是那么容易改善的。

在灵幻离开前,正好是龙套升上高三的时候。

就在他们把话说开的前几天,龙套还拿着志愿表来找过他,非常烦恼的样子,说是想不到将来想要做的事,也不知道要不要继续努力考大学。

灵幻知道他那时的偏差值,想升入大学是有些吃力的,何况是东京。

在他抛下一切离开的那一年里,每个或寒或暑的夜晚,少年是如何在那盏摇摇晃晃的老旧台灯之下,沉默地学习那些枯燥无味的知识的呢。

他是如何握住笔,慢慢地在那张志愿表上,填上那所对他而言非常遥远的大学的呢。

毕业季飞满樱花的时候,是不是有人向他讨制服上的第二颗扣子呢。

在成功升入大学的这一年里,他是如何一步一步走遍东京的大街小巷,在茫茫寥寥的人海、重重叠叠的高楼大厦之中,一个人去找寻一个根本不存在的“灵幻相谈所”的招牌呢。

今天东京有雨。他是如何在城市淅淅沥沥的铁灰色雨幕之中,连伞也不打,踏着大大小小的雨洼,走遍最后一条东京未曾踏足的小巷,最终发现,他的师父积习难改,再次向他撒了一个叫人厌恶的弥天大谎呢?

他是如何裹着一身的雨和寒冷的春意,降落在京都,开始重复找寻呢?

他是如何抬起眼,看到那盆小小的、如弃敝屣般孤零零生长在空调外机上的小番茄的呢。


披着夕阳与未散的雨,推开那扇陌生的门的时候,影山茂夫在想什么呢?


一只手伸到了面前。

骨肉匀停,指节分明,瘦长苍白,浸上了夜风的寒意,蹭上眼睑的时候有些冰凉。

灵幻新隆错失两年光阴的弟子站在近在咫尺之处,为他挡去料峭的寒风,低垂了眉眼,伸手用指腹轻轻擦过他柔软的眼角。隔着朦胧的视野,灵幻看见那只修长的手上有透明的水光。

“师父哭了。”他像陈述一个事实,又像是提出一个纯粹的疑惑,“为什么?”

灵幻想开口说话,但在他那张如簧的巧嘴恢复正常功能以前,更多的泪水争先恐后地夺眶而出,哽咽与窒息让他连发音都困难。他脊骨发冷,心脏疼痛得几乎难以呼吸,呼吸也变得困难,像有谁拿了满把钉子,慢条斯理地在他心脏上钉出一个又一个的洞。

就像当初被撕下照片的那幢照片墙。

“我这、算什、么……师啊……”

他哽咽到极致,连话都说不完整,只能咬着嘴唇吞咽哭音,又咸又苦的眼泪顺着抿紧的唇角渗进去,像灌进了整整一汪海洋,又像沉进了一大片满是瘢痂与蟨虫的淤泥沼泽,连呼吸都成了奢求。

一只手在他发凉的脊背上缓慢而沉稳地抚摸,帮他顺气。龙套伸手擦去他脸上越来越多的泪水,低声道:“不对。师父就是师父。”

“可是……”

背上的手顺着脊骨抚上了后颈,指尖冰凉,带着寒意,安抚地轻轻抚摸。后颈是人的命脉,被握住后颈便有一种被掌控住了性命的感觉,即便他的动作非常轻柔,可还是有些叫人战栗。但灵幻没有躲,任凭弟子握着自己的脖颈,缓缓贴近,靠住了他的额头。

“没有什么可是。”影山茂夫低声说,“师父就是师父。”

距离很近,连呼吸都彼此相闻,他音量不高,说话没什么起伏,语气并不严厉,甚至带着温柔,可就是莫名有种压迫感,让人不敢反驳。

“师父。”影山茂夫继续用他那没什么波澜的、安静的声音说,“你知道我为什么一直找你吗?”

灵幻在他手掌之中慢慢摇了摇头。

“因为我嘴太笨了。”影山茂夫说,“当时还有好多话想说,不知道怎么说,没有和师父讲完。师父就走了。”

他想了想,又说:“不过有些事是后来才处理好的,所以现在说,也不算迟。”

“师父。”他再次喊了一声。仿佛要把这两年没喊的份都喊回来。

他平平地、像一道光线一般平稳而安静地说:

“我和律还有爸爸妈妈说过了。”

灵幻猛地睁大了眼,一颗尚未来得及被拭去的眼泪倏然滚出眼角,顺着茂夫纤瘦的手背滚下,滚过线条微突的腕骨,没入了衣袖。

灵幻高超的情商与大脑都处在未运转状态,足足过了十秒也没能反应过来这句话的意思。

“妈妈刚开始不能接受,还好有律和她解释。”他的徒弟像是不觉得这件事有多么的惊天动地,继续平平淡淡地往下说,“妈妈想去报警,但因为那天晚上我睡觉的时候不小心炸了房间,她就没有去。”

“后来我考上了东京的大学,送我去车站的那天,妈妈没有去。爸爸跟我说,请带你本人回去。如果你本人不出现,妈妈是不会接受的。”

“律让我一定要带你回去。他想揍你。”

灵幻感到茂夫那长得不可思议的睫毛轻轻扑扇在了自己的眉骨,像一只蝴蝶为了飞过沧海,一次轻轻的振翼。

他眼珠漆黑,像黑夜的碎片,却倒影着一个完整的灵幻新隆。

“我曾经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师父明明喜欢我,为什么还要拒绝我。有时想着想着就会压力太大,有一次还误伤到了小酒窝。”

“师父很聪明,考虑事情也很周全,经常是我无法做到的。”

“不过我后来多少明白了一点。”

“师父曾经说,拒绝我的原因并不是我还没成年。”

“当时我情绪太激动,没有听懂。后来才想明白,师父是介意自己比我大十四岁。师父害怕我们在一起以后,自己会先老去,甚至最后死掉,留我一个人在这个世界上。”

灵幻连呼吸都停了。

影山微微低下眼,确认道:“是这样想的吗,师父?”

灵幻无法摇头,也无法说出一个不字。

这是他每一个噩梦的结局。

人之间的年龄差距,哪怕是超能力者也无法消除。这十四岁的鸿沟,让灵幻新隆饱尝人间冷暖、世态炎凉,让灵幻新隆能成为影山茂夫成长路上的引路者,也能让死神提着镰刀与灯,牵着他,先龙套太久离开世界。

他要如何忍心,为了满足自己的一己私欲,让龙套余生都生活在那样连言语都描摹不出万一的寂静孤独之中。

“虽然没有证据,但我觉得,没有师父的话,我死后会成为恶灵哦。”

灵幻被这句语气依旧波澜不惊、内容却堪称核武器的话砸得晕了:“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他的弟子慢吞吞地说,神色安静,甚至有点乖巧,看起来没有半点威胁的意思:“因为没有师父,所以特别不甘心,想必死后化为恶灵也特别容易吧。就是那种生前欲求不满死后为非作歹的恶灵。”

灵幻:???我怎么觉得你这小子在逗我???

“可能很糟糕呢,毕竟我很强。像最上先生那样的,寻常的能力者都没有办法消除的吧。如果我成了恶灵,师父又已经死去了,世界上还有谁能阻止我呢?”

影山直起了身子,相触的额头分开,但他仍然站在极近的距离,像一片漠然的黑夜。脸上没有表情,头发漆黑,眼珠也漆黑,他身后万千的烟火已到了末尾,簌簌燃烧着余焰,拖着光华绮艳的尾巴往下坠落,颓靡的摇曳光粒落在眼睫上,就像枯木上落上细雪,却怎么也落不进深潭一般的眼里。

晚风倏然闯过,叫人陡然生出一身寒意。灵幻下意识伸手揪住了龙套的衣袖。

“师父。”

龙套低声说。

“我没有办法让我和师父的年龄差距缩小。我的学习不好,但我的记性还算不错。从我十一岁推开灵幻相谈所见到师父的那一刻起,到和师父在一起的每一天,我都会记得非常、非常清楚。”

“那些回忆对我来说,都是非常珍贵的宝藏,和师父一样重要。是重要到即使知道最后师父有可能会离开我,但有了这些,也能让我保持冷静、保持温柔、保持坚强的、绝对不会忘记的东西。”

他搭在灵幻后颈的手慢慢收了回来,松松攥着拳,递到了灵幻面前。

龙套翻过手,修长五指打开,彩虹般的薄膜在他身周一闪即逝,那一刻滚烫星河都逆流而上,钻石星辰于他手中闪烁生光,狂风自他手心席卷而起,头顶万千樱瓣犹如吹雪一般腾空而至,与拖着余烬的花火碎片一道簌簌而落,像是在他们身周降临了一场盛大的樱火梦境。

“虽然师父说即使我送花也不会收下。但我想了想,还是决定补上。”

龙套松开了另一只放在灵幻脸上的手,站在他的对面,似乎微微地笑了一下。浅粉色的樱瓣簌簌地落在他的发梢与肩胛,吻过他的睫尖,就像在漫川漆黑的河面,倏然兜头洒下了一大碗闪闪发光的温柔星屑,顺河漂流,连带着他眼里似乎也有了一点细微的、晶晶亮的光。

“师父总是害怕让我孤单。可是……”

他低下了眼睫。

他看起来很难过。

他没有把下一句话说出口,但灵幻能懂。


即使是现在,我们能互相待在一起的时间,也都不断在减少啊。


在下一片樱瓣落上他眼睫之前,灵幻跨步上前,一把抓住他的手臂,然后猛地抱住了他。

在夜风里站了太久,之前又淋了雨,龙套的身体像是怎么也暖和不起来似的,灵幻觉得自己就像抱住了一块冰。暖和不起来的冰块人垂头,伏在他肩膀上,灵幻感觉到肩上似乎渐渐扩开了一点暖融的水意。

即使再怎么逼自己长大,再怎么成为大人,再怎么变高变帅变优秀……他还是个刚刚十九岁的年轻人呢。

趴在肩膀上的年轻人不抬头,闷声闷气地说:“我不喜欢你了,师父。”

“哦。”

“明明喜欢我,还不肯承认,浪费了这么长的时间。”

“还又骗我,明明在京都,还说是东京,让我在东京白白找了那么久。”

“嗯……”

“根本不珍惜我种出来的小番茄,竟然放在空调外机上。”

“对不起。”灵幻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

“竟然把手机关机,GPS也找不到了。生日和新年也都没有祝福。”

灵幻低声道:“是我的错。”

“竟然对我说那么过分的话,让我以后都不要见你了。”

沉稳了足足一个晚上的声音总算有了波澜,带着小小的哭音,近乎像是哽咽,又忍了几分钟,终于演化成抽泣。衬衫衣料上的湿意在不断扩大,靠在肩上的黑发带上了彩色的斑斓,不断飘起飞舞,风也不安地暴动起来,引来更多的樱瓣旋转狂舞。龙套边抽泣,边语无伦次地乱道:“我没有办法控制,我控制不好,我……”

“那就不要控制了!”灵幻有些吃力地抱着他的脊背,大声吼道:“全部释放出来也没关系!今后有什么问题,也一并来找我吧!都交给师父就行了!灵幻相谈所就是这么一条龙服务到底的地方!!”

暴风雨般的斑斓彩光在他们身侧旋地而起,又如同肥皂泡般不断破碎,崩落成钻石般的绮丽星辰,与樱瓣一道簌簌飘飞,灵幻抱着弟子,像裹在了彩虹的中心,又像有人舀一瓢星河,在他们头顶浇落,淌得满地都是泪水般的晶莹。

影山比他高出不少,要维持这样的姿势,大约也是多少有些累人的。可他就是不肯挪窝,头发上落了樱瓣也不管,仿佛这里不过是他的一个梦境,一抬头,师父便又会消失不见了。他就这么死死埋在师父的肩窝里,眼泪不要钱似的往外冒,把师父的白衬衫都打湿,他的所有沉稳所有成熟似乎一时之间都化作肥皂泡消失了,只剩一个控制不好情绪的年轻人,像个孩子似的抽泣着,任性地要求他的剑鞘接收自己发泄出来的所有压抑已久的负面情绪。

“别哭、啦……”

年轻人顶嘴道:“师父明明自己也有在哭。”

“我那是花粉过敏。”灵幻新隆嘴硬道。

影山茂夫不吭气了,似乎刚刚哭得太凶,不小心哭出了嗝,正在努力把嗝给压回去。

夜色安静地流淌在他们头顶,星河压了满肩光阴色的清梦。风声渐止,不再有新的樱瓣飘然而至。远处的摩天轮缓慢摇曳,最后一粒花火也烧尽了生命,熔融的光在视网膜上渐渐暗去。夜已经极深,无数的霓虹彩光渐次熄灭,于是夜愈发静,星河愈发清冽,静静转圜盘亘在人们不曾注意过的荒寂的云层之中。城市的狂欢终于落幕了。

“小酒窝曾经跟我说,师父拒绝我的理由和小蕾是相反的。”

在这安静之中,影山茂夫带着一点哭过后的沙哑,低声说道。

“小蕾拒绝我,是因为她不喜欢我。”

路灯昏黄犹如一粒液态的黄油,几片岑寂的樱瓣躺在柏油马路之上,在摇摇晃晃的路灯之中绽出一点温存的花影。

“而师父拒绝我,是因为……”


该逃跑时就逃跑,绝不恋战,这是灵幻必杀技。他并不觉得这是什么不光彩的事,就像他曾经对龙套说过的:不愿意的时候,可以逃跑。

他身体力行地贯彻这一理念。毕竟,逃跑可耻,但只要能达成目的,一切手段都有用。

只是——

他望着近在咫尺的弟子的脸。容颜的轮廓彻底褪去青涩、褪去稚嫩,从那一趴不知该怎么掌控自己强大力量的糯米团,在他的注视之下、也在他不经意的时候,成了现今模样。脱胎换骨,温润而耀眼,学会了坦然被爱,也学会了坦然爱人。

原本刻意压制的情绪被彻底释放,影山茂夫眼神清冽晶亮,带一点期待,带一点柔软,眼睫之间仿佛能住下星辰。

世上有谁能拒绝这样的影山茂夫?


他轻声应道:

“——我爱你。”



灵幻新隆有时会有亲吻影山茂夫的冲动。

而他终于无需克制,如愿以偿。




END.




后记:


茂灵比我想象的难写一万倍,一万倍!!!!!!!!!

写得太乱了,对不起(

最终写了两只哭包,对不起(


拒绝的借口可以有一万个,但灵幻拒绝龙套的理由其实只有一个。

最终接受的理由也只有唯一的一个。


附BGM歌词:


I see your monsters, I see your pain.

我看到你心里的野兽 看到你的痛苦

Tell me your problems,I'll chase them away.

告诉我你的麻烦 我会把它们赶走

I'll be your lighthouse.

我会是你的灯塔

I'll make it okay.

我会保护你

When I see your monsters

当我看到你内心的野兽

I'll stand there so brave,

我会勇敢地站出来

and chase them all away.

把它们全部赶走

In the dark we, we, we,

在黑暗里我们.....

stand apart we, we,

分开站着.....我们

never see that the things we need are staring right at us.

永远看不到需要的东西都在盯着我们

You just want to hide, hide,

你只是想逃避,逃避

never show your smile, smile, smile.

从不展现你的友好,友好,友好

Stand alone when you need someone

当你需要陪伴时我旁观

its the hardest thing of all

是最困难的事情

that you see are the bad, bad, bad memories

因为你所想都是坏的回忆

take your time, you'll find it.

别着急,你会找到的

I see your monsters,

我看到你的野兽

I see your pain.

你的痛苦

Tell me your problems,

向我倾诉你的麻烦

I'll chase them away.

我会把它们赶走

I'll be your lighthouse.

我会是你的灯塔

I'll make it okay.

我会保护你

When I see your monsters

当我看到你内心的野兽

I'll stand there so brave,

我会勇敢地站出来

and chase them all away.

赶跑它们

I can see the sky, sky, sky,

我看到天空,天空,天空

beautiful tonight, night

美好的夜晚

when you breathe why cant you see

当你呼吸时为何没看到

the clouds are in your head

你头顶的乌云

I will stay there there, there, there,

我会留在那儿,那儿,那儿

no need to fear, fear,

不要害怕,怕

when you need to talk it out with someone you can trust.

当你需要倾诉时可以向你所信任的挚友倾诉

What you see are the bad, bad, bad memories

你所想都是坏的回忆

take your time you'll find it.

别着急,你会找到的

I see your monsters,

我看到你的野兽

I see your pain.

你的痛苦

Tell me your problems,

向我倾诉你的麻烦

I'll chase them away.

我会把它们赶跑

I'll be your lighthouse.

我会是你的灯塔

I'll make it okay.

我会保护你

When I see your monsters

当我看到你内心的野兽

I'll stand there so brave,

我会勇敢地站出来

and chase them all away.

把它们全部赶走

I'll chase them all away

我会把它们全部赶走

You've got the chance to see the light,

你已经有机会看到灯光

even in the darkest night

即使在最黑暗的夜里

And I will be here like you were for me,

我会像你一样为我

so just let me in.

所以就让我加入吧

Cause... I see your monsters,

因为...我看到你的野兽

I see your pain.

你的痛苦

Tell me your problems,

向我倾诉你的麻烦

I'll chase them away.

我会把它们赶走

I'll be your lighthouse.

我会是你的灯塔

I'll make it okay.

我会保护你

When I see your monsters

当我看到你内心的野兽

I'll stand there so brave,

我会勇敢地站出来

I see your monsters,

我看到你的野兽

I see your pain.

你的痛苦

Tell me your problems,

向我倾诉你的麻烦

I'll chase them away.

我会把他们赶走

I'll be your lighthouse.

我会是你的灯塔

I'll make it okay.

我会保护你

When I see your monsters

当我看到你内心的野兽

I'll stand there so brave,

我会勇敢地站出来

and chase them all away.

把它们全部赶走


阿米巴虫虫

【哈德】Everyday is Christmas

概要:《Harry Potter and the Harry Potter 》


1.

  “Bloody hell,有两个哈利·波特!”德拉科恶狠狠地说,此时凌晨一点。


  把时间往回推一个小时,德拉科鼻青脸肿地从床上睁开眼,手脚冰冷,一只银色的虎斑猫像缕烟般优雅地坐在他床头,柔和的银光暖亮了宿舍的一个小角。


  “马尔福先生,晚上好”它用麦格教授的声音说道,“请你现在来一趟校长室。”然后发出一声小小地爆破声,消失了。...


概要:《Harry Potter and the Harry Potter 》


1.

  “Bloody hell,有两个哈利·波特!”德拉科恶狠狠地说,此时凌晨一点。


  把时间往回推一个小时,德拉科鼻青脸肿地从床上睁开眼,手脚冰冷,一只银色的虎斑猫像缕烟般优雅地坐在他床头,柔和的银光暖亮了宿舍的一个小角。


  “马尔福先生,晚上好”它用麦格教授的声音说道,“请你现在来一趟校长室。”然后发出一声小小地爆破声,消失了。

 

  德拉科把头埋回枕头里,湖在窗外沉默着,他保持这个姿势摸索着床下的长袍,然后从床上滑下来,把自己裹进去。他脆弱的像个三更半夜被叫醒的人,也愤怒的像个三更半夜被叫醒的人,喉咙干涩,四肢乏力,眼睛肿得比鬼飞球还大。


  布莱斯在他对边的床上幸福地翻了个身,德拉科叹息着把脚塞进长靴里,离开房间,像个幽灵一样飘过空无一人公共休息室,来到走廊上,冷空气让他清醒过来。

  

  这才是他返回霍格沃茨上八年级的第一周,麦格就半夜把他叫到校长室里去,显然不会是因为要表彰他的出色表现,他恐惧地想,也许是他父亲在阿兹卡班出事了,或者是他母亲需要紧急联系他,更糟的是,他们可能反悔了,准备把他关回阿兹卡班。


  他穿过漫长的走廊和楼梯,恐惧和影子一起匍匐在他脚下,摄魂怪就栖身在他的余光里,每分每秒地逼近他,德拉科加快脚步,几乎开始飞奔,校长室出现在他眼前,门上点着一盏灯,照亮了两个身影,他走进一看,是罗恩和赫敏。


  他的心落回肚子里,是关于哈利·波特。


  德拉科小心翼翼地从阴影里现身,他在狱中曾尝试着写信向他们道歉,事实证明,当你决定要道歉的时候,最难的一部分已经过去了,但是道歉是一回事,原谅是另一回事,对吧?他并没有收到回信,他甚至不确定他们是否收到了那些信。


  赫敏拿着一本砖头那么厚的书在门口踱来踱去,头发像通了电一样炸开了,罗恩缩成一团坐在门边,他们看起来都焦躁不安,而且还套着睡衣,像德拉科一样是被从床上拉起来的。一看见他,罗恩就从地上弹起来,而德拉科已经把双手交叉在身前准备让未来的巫师公仆把他拷走了。

  

  “马尔福!”他咆哮着,把德拉科逼到墙边,赫敏尝试着阻拦他,但是看起来不太热心,“你在这里干嘛?我发誓如果是你干的好事,我--”


  校长室的门打开了。麦格教授走出来,她也套着睡袍,头发梳成麻花辫垂下来,她不赞成地看了一眼罗恩和德拉科,清了清嗓子,然后侧过身让哈利·波特出来,两个哈利·波特。


  “Bloody hell,有两个哈利·波特!”德拉科恶狠狠地说,意识到他和罗恩异口同声了。

 

  和两个一模一样的人面对面感觉很古怪,你没法控制自己去找不同。德拉科紧张地对比着,他们都头发乱糟糟地透过眼镜瞪着他,不同的是,一个和他一样迷茫,眼里带着愠怒和怀疑,另一个则看起来完全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只是好奇地看着他。


  “这是--”赫敏开口了,好像她是在课上抢答一个问题,“这是复方汤剂吗?”


  “不是,格兰杰小姐。我们已经在里面坐了一个多小时了,”麦格教授回答,“她把一只手放在那个冷静的哈利背上,“这位是斯莱特林的哈利·波特。”


  “100%!”分院帽在房间里大吼。


  沉默是今晚的霍格沃茨,他们轮流向其他人眨眼睛,直到罗恩像摸了蜘蛛一样哽咽了。


  “怎么...哥们,你是怎么.......?”


   “我是个帽栖者。”另一个哈利闷闷不乐地提示。


  罗恩的脸扭曲了。


  “这不是问题的关键,我也是,”赫敏飞快地说到,“问题是这是怎么发生的?这就像是...平行宇宙。”斯莱特林的哈利小小地笑了一下。


  麦格教授挑了挑眉道:“我相信这位波特先生会向你们解释的,”她又转向德拉科,“马尔福先生,你来的正好,这位波特先生提出在事情解决之前,想要借宿在你的宿舍里,考虑到他是一位斯莱特林,我认为这是合理的安排。”


  “什么?”另一个哈利暴跳如雷,“这种事情怎么会发生?我们还没有证明他是不是伏地魔留下来的灵魂碎片,就把他放回斯莱特林去了?这简直是放虎归山!”


  “波特先生,我们已经花了半个晚上研究这个问题了,分院帽也已经证明他确实是斯莱特林的你,”麦格教授回答,“现在,如果马尔福先生愿意的话,我想大家可以各自回到宿舍了,你的理论明天再证明也不迟,格兰杰小姐。晚安,女士们先生们。”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德拉科身上,德拉科干涩地张开嘴,觉得自己已经一个世纪没说过话了,哈利在望着他,“好吧,”他听见自己说,“如果大难不死的男孩要征用我的宿舍,我猜我也没有其他选择。”他当然有选择,他可以转头就走,然后第二天被扭送回阿兹卡班。


  哈利像松了口气一样笑起来,与之相反,另一个哈利像一口气没上来,直到他们从相反的方向离开时,德拉科都能感觉到那个哈利的目光跟着他。他们沉默地回到斯莱特林休息室门口,站在石门面前。


  “如果你真的是斯莱特林,你会知道口令的。”


  哈利挑起眉毛,接受了挑战。


  “悲观主义。”


  石门打开了,所以这是真的,德拉科想,他真的是一个斯莱特林的哈利·波特,但也许这只是个梦,有待考证。


  “所以,”他们轻轻走回床边,“你说你要在我这借宿是什么意思?”


  “我做此提议是因为我在暗示你我之间应该有更亲密的关系,我爱上你了。”

  

  德拉科红得像个韦斯莱,即使在黑暗中也一清二楚。

  

  “什么?”

 

   哈利施了个静音咒,陷进德拉科的床里,

  

  “已经很晚了,我累得要死,我建议我们现在都像乖宝宝一样上床睡觉。”

  

  “当然,波特,只是别在我床上,别在斯莱特林。”

  

  哈利无辜地眨眨眼,把眼镜摘下来放在德拉科的床头,“我是一个斯莱特林,我会为了得到想要的东西不择手段。”

  

  “这不能解释为什么是在我床上。”

  

  “因为其他人都睡着了,我们也该睡了。”

 

   德拉科感到一阵无力,哈利·波特,他命中注定的克星,坚定的格兰芬多,现在,占据了自己的床,坚称自己是个斯莱特林,还在对他示爱,他一定是在做梦。

  

  “现在你还能靠自己判断谁是异类吗,波特?黄金男孩的判断力要是出了点什么事我可消受不起。”

  

  “我们都是异类,”哈利轻声说,“这是就我爱上你的原因,我们坐在人群里,没有选择,担惊受怕,承受着这个年纪不该承受的压力,但却要假装是正常人,我们想要对世界愤怒,我们想要大呼小叫,所以我们愤世嫉俗,有时候我看着你,”他艰难地停顿了一下,“我就像看见我自己,你是在为那个我拒绝过你而生气吗?也许我拒绝你是因为我过去太过愤怒了,这是你想要的理由吗?”

  

  德拉科母亲那边的一位亲戚曾警告他:“不要像你父亲那样愤世嫉俗。”

  

  他父亲一生所钟爱的东西只有两个,其一是读书,尤其是诗歌和文学;其二是他自己,或者说是他的纯血血统。他把巫师界的衰败归罪于魔法部“明确支持弱小者和卑贱者而非强者”从而在巫师文化中渗进了某种懦弱的因素。最终的结果是他陷进了伏地魔许诺的强大,迫不及待地拜倒在黑暗脚下。

  

  德拉科对他父亲的崇拜和爱戴是呈螺旋型下降式的,11岁之前,德拉科崇拜他是因为他精晓诗书,他能在宴会上接过每个话柄,然后引用一句名言总结,每周他会给德拉科带来源源不断的书目,放在他床头。尽管事后德拉科确信纯血主义就是从中渗入他的大脑皮质,但那时德拉科仰视他,尊敬他,信仰他,他父亲是他生命中唯一的铁则。

  

  他对同龄人感到厌烦,他从那时开始愤世嫉俗。他厌倦当他铺开自己的知识时他们脸上的空白和懵懂,依靠和崇拜从不是他想从他们中间得到的,他渴望的是平等和势均力敌的对手,跟不上他进展的人,或者看不到其中意义的人,很可能马上,并永远地失去德拉科的尊重。

  

  11岁时,在摩金夫人长袍专卖店,他的人生改变了。他在那里遇到了一个绿眼睛的男孩,瘦的像条树枝,裹在过于宽大的长袍里,站在他旁边,显而易见地是个混血。但德拉科还是忍不住和他搭话了,他闲聊起天气、开学和魁地奇,又发表了自己的独特见解,而男孩一言不发。德拉科低头去找男孩的眼睛,以为会又一次看到无知的崇拜,但他在厚重的镜片后面看到的是绿色的火焰。

  

  可笑的是,多年后德拉科回想起这一幕:一个像枯柴一样的男孩眼里却燃着火舌,却依旧令他战栗不已。他坚信正是这个男孩会理解他的愤世嫉俗,成为他的对手和朋友,他生命中唯一正视的人。讽刺的是,正是这个错误的想法让他的人生滑向深渊。最后,他不得不苦涩地承认,世界上只有三样东西能让大难不死的男孩哈利·波特正视他:仇恨、猜疑和愤怒。


  

  布莱斯迷迷糊糊地在他的床上翻了个身。

  

  “德拉科?一切还好吗?”

  

  哈利坐起身,作势要把头伸出帷帐,德拉科赶紧把他推回去,脱下长袍。

  

  “没事,布莱斯,你英俊的让我夜不能寝。”


  

  在霍格沃茨,他学会了一种圆滑的处事方式。度过最初傲慢和闷闷不乐的两年后,他意识到,马尔福这个姓氏不仅是傲慢和偏见的象征,更是见风使舵和八面玲珑的代名词,但他无意向任何人献媚,也无意让任何人向他献媚,最终他选择了幽默,毕竟“幽默是具有智慧、教育和道德上优越的表现”。


  他做出让步,转而向与能忍受他的幽默感的人来往,这是他如何了收获潘西·帕金森和布莱斯·扎比尼的友谊,尽管潘西对他有一种古怪的母性般的包容,而他和布莱斯相互鄙视对方。可即便就算他设法让所有人都爱上他的幽默感,哈利也不会买他的帐。智慧在格兰杰那里是机敏,哈利会微笑着接受;幽默在韦斯莱那里是风趣,哈利会大笑着回应,而在德拉科身上,这永远是狡诈和残酷。


  


  “你猜怎么着,波特,”德拉科把自己塞进被子里,“我不在乎,只要你不在睡梦中把我勒死,”他疲倦地把脑袋贴到枕头上,困倦几乎在一瞬间就俘获了他,“那样明天早上你就不得不处理一具冰冷的尸体。”

  

  哈利发出轻柔的笑声,也钻进被窝,他们的头发贴在一起,一种暖洋洋的满足感升上德拉科的心头,这场美梦永远不要醒来就好了。

  

  “你应该叫我哈利。”

  

  “我叫你波特是在跟你调情¹。”德拉科迷迷糊糊地说。


“真的?”

  

1.真的,就像哈利·波特头上没有疤一样真

  

  他们在黑暗里沉默着。

  

  


  德拉科对他父亲的崇拜像沙漏一样随时间的流逝减少,德拉科悲哀地察觉到他父亲并不想让他长大,因为那意味着他自己的衰老和退化,他父亲想让他永远幼稚,永远无助,好像这样自己就能青春永驻。但是当五年级到来时,伴随着一声巨响,他父亲锒铛入狱,德拉科几乎是在瞬间成长起来。

  

  在此之前,德拉科一直抱有一种虚幻的幻想。他觉得自己能走上任何父亲为他铺就的道路,而这只是一种工作义务,他随时能抽身而出,全身而退,回到自己的生活里去。但现实像格兰杰一样当头给他来了一拳,当他站在黑暗的泥泞中回头看的的时候,看到的是一个坐在真空玻璃屋里的小孩,愤怒的盯着镜子而对周遭视而不见。五年级结束的夏天,他接受了食死徒纹身。

  

  他站到了哈利·波特对面,只不过不是以他期望的方式。他把生命当成一盘大棋,殊不知自己才是棋子,当他摆脱幻觉从棋盘上醒过来时,他们之间已经黑白分明,命运之手操纵他们各自为营。在恐惧之下又有何对错可言?他的命运何曾把握在自己手里?

  

  最终德拉科在阿兹卡班象征性拘留的五个星期中丢失了对他父亲的所有信任。他把头埋进书里,对他父亲的话充耳不闻,他迫切需要以另一种方式看待这个世界,而这并非是沿袭他父辈的道路,他改变的速度太快了:他的今天正在反驳他的昨天。德拉科经常在攀爬的时候跳过好几个台阶,因为他这样的做法,没有一个台阶会宽恕他。


  他还花很多时间去想哈利,哈利,哈利,哈利·波特,大难不死的男孩。他想到第一次见面时那个眼里有火的男孩,想到用神锋无影撕开自己的哈利,想到面目全非在他注视下退缩的哈利,在审判上为他和母亲辩护的哈利,他复盘他们的每一次对峙,把记忆翻回去检查哈利的眼神,那里是否有蔑视?他恐惧地想,他可以忍受仇恨和愤怒,因为那是平等的,但蔑视会让他葬身火海。

  

  他出狱那天晚上,他梦见自己在绿色的火海里灼烧融化,第二天,他收到了霍格沃茨的返校通知。


  

  “可现在你并不愤怒”,德拉科小声说“在战后再也不了。”

  

  “你现在也不愤怒,德拉科。人都是双面的,但有一部分的我永远是个愤世嫉俗的青少年。”

  

  “我们都是。”德拉科在陷入睡梦前总结。


2.

  自那个哈利莫名其妙地出现,和斯莱克林打成一片后已经过了一周,这可以称得上是灾难般的一周,哈利一直过得混混沌沌,从镜子里看见自己的脸是一回事,从格兰芬多的餐桌上望过去看见自己的脸上挂着笑容和斯莱克林勾肩搭背是另一回事。

  

  哈利恨不得能变成猫头鹰,能全天360度地把脖子转向那个哈利和德拉科的方向,他重拾六年级的旧习,无时无刻地夹着活点地图,“一定会有什么发生!”他嘶声坚持道。


  这最近成为他最新的口头禅,“马尔福一定有什么阴谋!”不得不屈居第二。

  

  他的两个朋友罗恩和赫敏对他的态度不予置评,但不代表他们之间完全不谈论。


  他们最近发明了一套有效的面部表情系统来沟通。每当哈利眼睛像定位器一样紧盯猎物的时候,他们就会开始无声的交流,这套系统通常是这么运作的:罗恩先露出一个介于吃饱了撑着和便秘之间的表情,眼睛睁大,嘴角下垂,眼珠转向赫敏,他只会在一次惊心动魄的考试中向赫敏求助时露出这样的表情;而赫敏,在这方面做的比他高明多了,她会先不动声色地维持一段时间无动于衷,然后在翻书的时候小幅度的翻个白眼,她只会在哈利和罗恩干傻事,并且她不打算奉陪的时候做这个动作。

  

  在他们的无声会议开到大概第78届时,罗恩有所行动,他们一起到大堂共进晚餐的时候,他会刻意选取背朝斯莱克林长桌的位子,而赫敏总是在他们对面落座,试图用自己对平行宇宙理论研究的进展和“第二学院”推进程度吸引哈利的注意力,可惜无济于事,哈利总在喝南瓜汁的间隙转过头去偷看。

  

  战后的晚餐显得一片沉寂,礼堂因为战备显出一种灰暗和空洞的死寂,学生们沉默地进餐,四个学院陷入一种被割裂的状态中,新入学的低年级永远也不能感受到初入魔法世界的奇妙和惊艳了,哈利同情且遗憾地想到,那是他回忆中金色的奇迹。

  

  麦格教授也在积极地试图改善这一情况,她鼓励一些小型派对的举办。这周末哈利在罗恩身边坐下的时候注意到拉文克劳正在举行一次内部的小型派对,拉文克劳的埃迪·卡米尔切正在进行小提琴独奏,二年级的时候赫敏把他的所有提神药水都倒进了马桶里。

  

  那听上去像是一支疲惫不堪的琴弓和一把精疲力竭的小提琴在经过多年痛苦的婚姻之后仍在共同作业,哈利疲惫地想着,努力抑制住回头的冲动。

  

  “行行好吧,卡米尔切,别把你那点小提琴技术在吃饭的时候拿出来炫耀。”

  

  听到自己的心声被说出来,哈利猛地回头,那个哈利拖长了声调调笑道,“我的胃都要在肚子里上吊了。”一小部分拉文克劳看向他,还有一部分拉文克劳显然赞同他。

 

  斯莱克林们久违地大声哄笑起来,德拉科却一如既往的看上去兴致缺缺,用叉子机械地铲着土豆泥。像想起什么似的,那个哈利眼睛突然亮起来,很快地扫了德拉科一眼,搭上德拉科的肩膀,傻笑道:

  

  “我打赌德拉科拉得比你好多了!”

  

  德拉科肉眼可见地僵硬了,哈利也肉眼可见地僵硬了。

  

  “梅林的裤衩啊,那只纯血雪貂竟然会拉小提琴,麻瓜的小提琴!”罗恩在哈利左手边差点被鸡腿呛到。

  

 “梅林,那个家伙怎么就用德拉科称呼马尔福了。”哈利阴沉地嘟哝道。

 

   罗恩成功被鸡腿噎住了,发出一声窒息的尖叫,与喉咙里的鸡肉厮杀起来,赫敏赶紧伸手去阻止他呛死。

  

  “Bloody hell,”罗恩死里逃生,“兄弟,我们在谈论马尔福拉他妈麻瓜小提琴,你关注的重点竟然在那个哈利叫他的教名!”

  

  “他会,”哈利翻了个白眼,鸡肉眼看又要勒死罗恩,“我们溜进斯莱克林休息室的时候你没看见他的琴盒?”

  

  “梅林胡子啊,兄弟。”罗恩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他的脸几乎和头发一个色了。

  

  “别在吃饭的时候吵架,”赫敏合上书,给他们一人一拳,“而且小提琴也不是彻底的麻瓜乐器,16世纪中期,纯血阿玛蒂家族的尼古拉·阿玛蒂在意大利的克雷莫纳,最有名的制琴中心向全世界的巫师学徒传授小提琴的制作方法,而且更加有趣的是,小提琴先后经过四位来自不同学院的巫师改良,拉文克劳的安东尼奥·斯拉特迪瓦里,赫奇帕奇的安德烈·瓜奈里,格兰芬多的雅各布·斯坦纳和斯莱特林的约瑟夫·瓜奈里,帕格尼尼传奇的'加农炮'就出自最后一位之手。”

 

  她挑起眉毛,鄙夷地看着进入大眼瞪小眼状态的哈利和罗恩,用书脊敲敲桌面总结道:

 

  “这是'第二学院'的有利理论支持,四大学院的区别并非我们所想的那般渭泾分明,更不是学院成立之初要达到的目的,而应该是--”

  

  她的话被那个哈利飞来咒打断了:“德拉科·马尔福的小提琴飞来!”他举起手施了个无杖魔法。

  

  德拉科跳起来,看起来想用土豆泥对那个哈利痛下杀手,那个哈利赶紧又举起手:“德拉科的小提琴装在小提琴盒里飞来,松香也飞来!”德拉科神情缓和了一点,愤怒的级别从立刻绞杀下降到让他生不如死。

  

  大堂陷入一片寂静,所有人都停下了进餐望向风眼,那个哈利却身体力行地证明了他是大难不死的男孩,他慢慢起身顶住德拉科的额头,专注地看着他的眼睛,德拉科看起来全然不知所措,整个霍格沃茨看起来也全然不知所措,刚才还在对峙的哈利和罗恩更是跳过握手言和的步骤,害怕地相互搀扶了起来。

  

  那个哈利把手贴在德拉科的手肘上,紧紧地困住德拉科灰色的眼睛,低声说道,而哈利在这一刻奇迹般地变成了顺风耳。

  

 “...决定我们是谁的从不是符号”他说,“不是我的疤,不是你的黑魔标记...”德拉科的左臂在他的手掌下颤抖了一下,“更不是格兰芬多和斯莱克林,而是我们的所思所为...德拉科,我们远比我们自己所想的更自由。”

  

  当他放开德拉科时,德拉科看上去更坚定了一点,更像...他自己了。

  

  成为斯莱克林能让人更能言善辩吗?哈利郁闷地想,试图忽视他因为德拉科能做回自己而振奋。

  

  与此同时,大堂的门啪的一声打开了,德拉科的小提琴装在盒子里飞到那个哈利手里,他用左手接住了松香。他把小提琴递给德拉科,脸上带着不能再斯莱克林的笑容,“这取决于你,亲爱的。”

  

  亲爱的!哈利翻了个白眼,他清楚看见过去那个混账的德拉科在鼓励下一点一点地回来了。他皱起眉头,伸手打开了琴盒,取出他的小提琴,那是一把象牙色的小提琴,他略显犹豫地将琴嵌进左锁骨,然后优雅地把下巴贴在琴身上,右手握着琴弓垂在身侧,他没穿长袍,哈利注意到,只有一件白衬衫,领口因为刚才的愤怒而敞开。

  

 “不会马尔福就根本不会拉吧?”罗恩在哈利身边小声嘟哝,哈利充耳未闻,他注意力全在德拉科因为侧头而滑过额头的金发上,他闭着眼睛,看起来平静而柔和,哈利发现自己甚至想不起来六年级的德拉科是怎样显得疲惫、恐惧和憔悴。

 

BGM:Roundtable Rival-Lindsey Stirling

  

  但当德拉科终于把琴弓贴上琴弦时,没为大堂带来如释重负。他演奏的乐曲并非柔和悠扬的曲调,相反剑拔弩张,以一段眼花缭乱的连弓开场,把在场所有人的心都升高两调。哈利屏住呼吸,那听起来像挑衅、决斗和战歌,像八年以来每一次德拉科来找他麻烦,像每一句见鬼的挑衅和嘲讽,像每一场他们唇枪舌战和挥拳以对的战斗。那一刻他重拾熟悉的愤怒,终于从与伏地魔的战场归来,回到霍格沃茨,准备回到只有波特和马尔福两人的小小战场上来。

  

  德拉科把那段旋律拉了两次,当他再度张开眼时,过去的他已经完全回到他身体里,他的眼睛是骤雨和风暴,闪着挑衅的光芒。他轻轻向拉克劳文抬抬下巴,一个马尔福式的假笑挂在他脸上,“来试试啊。”

  

  操,操,哈利捏紧拳头,愤怒在他的皮肤下翻涌,他的注意力从没那么集中过,马尔福,他用力地想,马尔福,马尔福,马尔福。周围的世界模糊坍塌了,他眼里只有德拉科。

  

  没人可以拒绝这种挑衅,很显然那个埃迪•卡米尔切也不能。他们沉默的对视一段时间,然后德拉科歪着头挑了一下眉,他们的对决开始了。

  

  德拉科在主导这段旋律。他起弓就一马当先,提弓上拉如同拔剑出鞘,他右手小拇指指尖自然柔和地轻点在弓杆里侧,弓却在弦上风驰电掣,他的姿态大方舒展,好像终于脱下了恐惧的躯壳。埃迪不甘落后,但是尽管他在扒谱上展现出来惊人的天赋,却远远不够击败德拉科,德拉科越游刃有余,埃迪就越手忙脚乱。

  

  察觉到埃迪的溃退,德拉科狡滑地放慢速度引导埃迪跟上他,他减小手臂运动的幅度,快节奏地重复着几个简单的运弓等待埃迪跟上来。大堂的气氛在他们的僵持不下中焦灼起来,学生们开始交头接耳起来,突然迪安·托马斯站起来,挥舞着魔杖,那个哈利立刻表现出保护的倾向,德拉科却不为所动,耐心的地磨着节拍。但是迪恩只是喊道:“迪安·托马斯的架子鼓飞来!”人群喧哗涌动起来,高年级的学生也站起来召唤他们的乐器,低年级的则悄悄溜出大堂去拿。

  

  德拉科却在一片混乱中依旧琴声清亮,他示意那个哈利给他让个位置,斯莱克林的学生们就像莫西开海一样向长凳的两边退去。他跳上长凳,像他第一次向哈利伸出手那样,依旧高傲,依旧耀眼,他的琴声像黄金飞贼那样追风逐电,雷厉风行,埃迪彻底被他甩在身后,他用一段迅速却清晰的揉弦把每个人按在座位上,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听他独奏。

  

  哈利怎么能不去看他?就像在每一场魁地奇比赛中他疯狂地调转扫帚来维持黄金飞贼在他视野里一样,他是一个天生的找球手,目光唯一的终点就是那团金色,他的目光怎么能不落在德拉科身上?怎么能让他不去看德拉科?他的心在胸膛里剧烈地鼓动,喉头哽咽,几乎要把胃翻出来,他怎么能不去看他?

  

  迪恩的架子鼓从门口飞进来最终打破了德拉科带来的僵局。六个鼓直直飞到他脚边摆好,以低音大鼓嘭一下扣在地上作结,鼓棒随后跟进,迪恩举起手捞过,往军鼓上来了段进行曲打断德拉科的独奏。

  

  他们相互憎恶地仇视了一段时间,迪恩的左脚踩起踩镲,右手有节奏的击打起来,很显然是在向德拉科发出挑战。德拉科哼了一声,应邀举弓,他们的眼睛都没离开对方的脸。迪恩把速度越带越快,德拉科却应接有余,他并非在真正演奏什么,更像是--随欲而行,他刻意拖长运弓显示自己的冷静。迪恩牙关咬紧,把叠音镲加入进来,但并没有掩盖住德拉科的琴声,他们在一阵雷霆闪电中裹挟着所有人的呼吸。

  

  其他人的乐器也三三两两地飞进大堂,落在呆若木鸡的主人手里。在所有人窒息而亡前一秒,两人决定放过对方,乐曲舒缓下来,他们平静的协奏了一会儿,迪恩龇牙咧嘴地揉着酸痛的手腕。哈利的灵魂恍惚地回到身体,感觉像刚结束了一次魁地奇,精疲力尽又大汗淋漓。

  

  然后德拉科低头望向他身侧的那个哈利,他的曲调柔和起来,帕德玛•佩蒂尔(她不再是是拉文克劳的级长了)拉开盖在大堂角落钢琴上的布,坐下来,跟他一起弹起来,音符像银河一样从德拉科琴弦一样落下来,德拉科只是笑着轻轻地低头望着那个哈利,从哈利的角度看了几乎算得上是温柔。

  

 “G弦上的咏叹调”赫敏小声说。

  

  他们一起轻柔地演奏着,越来越多的人认出这个旋律,加入进来,大提琴、口琴、竖琴......小提琴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消失不见了,德拉科坐下来冲那个哈利眨眨眼,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他们微笑着一起吃起遗忘已久的晚餐来。大堂沉浸在一片宁静的微醺中,没人注意到小提琴的退场,更没人想起这场音乐会是一个前食死徒发起的。

  

  七年以来,没有哪天哈利坐在人群里不感到窒息。就像坐在一艘缓缓下沉的船上,人们的笑得震耳欲聋,他却只能无声尖叫,为了那些不属于他的欢声笑语,他必须要做那个趟进水里修船的人。

  

  他是个万众瞩目的透明人,所有人都看着他,但没人看见他。大难不死的男孩、闪电伤疤、他母亲的绿眼睛,他是一个符号拼起来的英雄和怪物。他曾花了那么多时间在黑暗中愤怒地祈祷离开那个橱柜,最终却发现他的人生早就被关进一个更大的、无可逃离的橱柜里。

  

  感谢罗恩和赫敏,他们提供了一个出口让他暂时忘记自我,他们帮哈利把注意集中在眼下,一次冒险、一节魔药课、一场决斗、一个牺牲......就这么一点一点,他们帮他分担下他责无旁贷的重担,借给他臂膀和怀抱去战斗和前进。但是他们无法分担他的愤怒,他们永远也不能给哈利他们给予彼此的凝视与爱,他们会同情和安慰他的遭遇,但永远不会身同感受。

  

  德拉科,只有面对德拉科,他可以光明正大地恶毒和开火。他们互相把自己丑恶和失控的一面撕开漏给对方看,比起伏地魔,德拉科更像是他的敌人,他们花了七年相互仇恨和扭打,热衷于在对方身上留下伤疤。

  

  但让哈利惊魂不定的是,他终于从与伏地魔的厮杀中回来了,可他与德拉科漫长的战线却人去楼空,就像在魁地奇中错失了黄金飞贼。

  

  哈利在他们把合奏发展成如稠似胶的爱情曲前悄悄离开了。


3.

  第一个错误:德拉科是和哈利在大堂坐了太久,一直到他们的盘子都干干净净;直到这次即兴表演发展成一场盛大的音乐会,终于惊动了教师们,菲利乌斯·弗立维教授甚至把叉子变成指挥棒,爬上餐桌开始指挥;久到大半个黄金三人组拖家带口地向他们移动过来,德拉科看到他们的时候,发现那个哈利已经离开了,也许他音乐不耐受。

 

  第二个错误:德拉科没有立刻离开,严格意义上来说,这不是他的错,这的确是他这一整年以来少有的¹快乐时光。但最终赫敏礼貌地拨开布莱斯坐在他身边的时候他立马后悔了,罗恩站在他背后,堵住了他的逃跑路线,德拉科怀疑他杵在后面比起拦住自己,更多的是认为斯莱特林的长凳会烫伤他勇敢的格兰芬多屁股。

  

  1.有点夸张了,应该说仅有的。

  

“哈喽,赫敏,罗恩,”哈利在他身边冲他们点点头。

  

  赫敏把她的一缕头发塞到耳朵后面,边打开她的笔记本边说:“你好,哈利,你也好,马尔福。”罗恩把手放在赫敏肩上,冲他们做了个鬼脸,德拉科犹豫地点了点头,有时候原谅就像骑士公共汽车,该来的时候不来,你觉得它不会来的时候又猝不及防地来了。

  

  “哈利,我们可以继续上次关于平行宇宙的话题吗?我想我可以补充一点相关的笔记。”他们全都好奇地望向哈利,大难不死的男孩总能带来奇迹。德拉科也偏过头去看他,他们在一起的时候总是默契地不谈这个问题,德拉科认为这是由于另一个德拉科是个更体贴的版本,才导致哈利养成了这样的习惯,而他不是,而他不是。

 

  “赫敏,如果宇宙中有唯一恒定不变的事,那就你的智慧和勤奋。”哈利真挚地笑着看向赫敏,他很擅长利用自己的优势,德拉科发现,就像在麦格教授面前那样,他绿色的眼睛有种迷惑性,就像曼巴蛇的保护色。赫敏的脸红了,罗恩的脸也红了,不过原因不一样。

  

  “我听说你打算说服麦格教授实行双学院的方案,这是真的吗?”

  

  “哦,”赫敏的眼睛亮起来,把她的笔记本翻得飞快,“对的,我没想到你对此感兴趣,因为我们那边的两个傻瓜从来不感兴趣...”她迅速地瞄了一眼罗恩,“是第二学院方案。”

  

  “第二学院,”德拉科干巴巴地重复,注意到哈利巧妙地转移了话题,斯莱特林加十分。

  

  “第二学院,就是给予学生第二次选择的机会,我认为四个学院的划分起初旨在因材施教,让每个学生身上突出的优势更加出类拔萃,但现在却反而成为一种枷锁,我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天性,但分院使得我们过于拘泥于坚持做我们已经成为的人,而扼杀我们可能想要去成为的人,但是你,”她冲哈利眨眨眼,“你的出现证明人是多面的,哈利,是多种可能性叠加的,所以我想,与其坐等平行宇宙去实现那种可能性,不如让我们自己实现,我想让每个人都有第二次选择的机会。”

  

  天生的雄辩家,格兰杰,德拉科想道,但是过于理想主义,如果有人根本不想要第二次选择怎么办?如果有人需要更多的选择怎么解决?如果第二学院的选择被视作是对本学院的不忠会产生什么问题?这种差异是否会激化学院之间的矛盾?

  

  他抬起头,其他人都在看着他,他意识到自己说出口了。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格兰杰,你方案很有新意。”

  

  赫敏出乎意料地笑了:“在这方面你倒是个格兰芬多,嘴巴比脑子快,”她从口袋里拿出一支笔,把德拉科的问题写在纸的边缘,她是越挫越勇的那类人,迫不及待地要向图书馆进发了。

  

  德拉科挑起眉毛争辩道:“这叫高超的辩驳能力。”赫敏耸耸肩,伸手去抓罗恩,这期间罗恩的脸颜色一直变来变去,三次差点被来收盘子的家养小精灵当成霓虹灯收走,这也不是家养小精灵的错,他们不知道可怜的韦斯莱本来就这样。

  

  眼看他们要离开,罗恩突然回过头来,他问哈利要不要参加周末的魁地奇比赛,哈利把问题交给德拉科,第三个错误,德拉科在那双绿眼睛的注视下神使鬼差地答应了。

 

   第二天早上他和哈利站在魁地奇球场的木门前他才后知后觉的想起,这是场魁地奇,那个哈利没理由不参加,哈利借了条德拉科的领带系在手臂上,以便区分。

  

  木门打开了,德拉科猛地一蹬地,随着哈利升起来,他们顺着刚刚修复完工的球场画了个弧线,风吹开了德拉科的头发,他忍不住笑起来。自他父亲入狱之后他再也没打过魁地奇,更别说自克拉布跌落那场大火之后。

 

  察觉到自己滑向危险的方向,德拉科赶紧把自己拉回来。哈利,他集中注意力,哈利在他斜前方滑翔着,德拉科的领带在他的手臂上冽冽地抽动,他的一头乱发支棱起来,德拉科叹了口气,哈利·波特绝对是骑在扫帚上出生的,他的头发就是这场不幸事故的证明。

  

  与此同时,格兰芬多在对面的门外聚集起来,他们的两名击球手分别是里切·古特和吉米·珀克斯,追球手是迪恩·托马斯、金妮·韦斯莱和凯蒂·贝尔¹,当然,德拉科闭上眼睛,当然会是她,当然会是他们,哈利·波特没有理由不选择最应该憎恨他的球员。


1.她差点因为那条倒霉的项链丧命,而这是谁的错?

  

  他们落在草地上,德拉科回头看他们的队员,另外两名追求手是赫奇帕奇的扎卡赖斯·史密斯¹和斯莱特林的卡修斯·沃林顿²,击球手是拉文克劳的迈克尔·科纳³和斯莱克林的瓦赛,守门员是斯莱特林的迈尔斯·布莱奇,好一支十恶不赦的队伍。


1.他解说了格兰芬多对斯莱特林的魁地奇比赛,其“公正”的解说引起了格兰芬多学生的公愤。

2.他在调查行动组时,因为某种原因浑身像长满玉米片一样而住进了校医院。

3.他的前女友和波特的前女友惊人地重合了。

  

  “我必须要道歉,波特。”德拉科说。“恐怕这是场私刑,你抓住黄金飞贼的可能性小的可怜。”

  

  “什么?”哈利奇怪地回头看他一眼,“我才不去抓黄金飞贼,要抓黄金飞贼的人是你,我当追球手。”


    “什么?”现在轮到德拉科大惊小怪了。

  

  “两个哈利·波特找球有什么意思?我没兴趣自己左右手扳手腕。”

  

  “这不是你说的算的,波特,”德拉科向格兰芬多那边围的水泄不通的大门摊手,像印证他的话一样,人群爆发一阵欢呼,格兰芬多的守门员罗恩和那个哈利骑着扫帚向他们飞来,“你现在可是双倍瞩目。”

  

  哈利做了个鬼脸:“不,恐怕他们也不喜欢我,我是个斯莱特林的哈利·波特。”

  

  “你错的一塌糊涂,他们爱你只是因为你是哈利·波特。”

  

  哈利一动不动地看着他,德拉科想到昨天晚饭时哈利是如何望着他,他的眼睛里火是怎样闪烁,他墨色的乱发是怎么笔挺地翘着...德拉科的脸烧起来。“你呢?”哈利轻声问。

  

  谢天谢地的是,那个哈利及时打断了他们尴尬的拉扯,和罗恩一起落到他们面前。看到他们站在一起,那个哈利的脸更臭了,他恶狠狠地盯着德拉科,好像德拉科刚刚在他的早餐上下了个蛋,德拉科赶紧挪开一点,让他们好兄弟三人团聚。

  

  因为你是个臭脸疤头,德拉科苦涩地想,他握紧扫帚,突然间对草地产生了巨大的兴趣。

  

  “所以,兄弟,你真的不打算当找球手?”罗恩暗示这背后大概率有一场赌局。

  

  哈利耸耸肩:“就像我跟德拉科说的,我对和自己扳手腕没兴趣,找球手哈利有一个就够了,德拉科会是我们的找球手。”

  

  罗恩野蛮地大笑起来,但是由于在场的人都不苟言笑只好作罢。他拍拍那个哈利的背,把他拉开:“梅林,施舍我点幽默感吧老兄。”那个哈利这才把眼睛从德拉科身上撕下来。他们嘟哝着回到扫帚上。罗恩先行一步回到球门边,哈利则表示要和其他人商量一下战术,从德拉科身边退开了,尽管德拉科认为这无济于事,但他最后只是拖长声音说:“都听你的,恶人的救世主。”

  

  那个哈利一动不动地浮在空中,而德拉科痛苦地回想起他们之间的历史残留问题。

  

  “你在搞什么鬼,马尔福?”大难不死的男孩开口了。德拉科谨慎地抬起头,那个哈利就跨在扫帚上,披着火红的长袍,逆着光,他就是愤怒本身。男孩看起来¹几乎是个男人了,德拉科小心地打量着。


  1.偷偷地看,小心翼翼地用余光看,半夜三更地从背后看。

  

  德拉科赶紧把所有冒出头的希望掐死,不管世界上有多少个平行宇宙,波特能握住马尔福伸出的手的宇宙都不会是他脚下这个。他很高兴哈利出现了,这至少证明在一亿个宇宙里至少有一个他不是那么愚蠢,但仅此而已,不久后哈利会离开,继续和那个不怎么把事情搞砸的德拉科过家家,而他仍会困在原地,想着那些可能性,从人群中寻找哈利·波特。

  

  他跨上扫帚,升到和那个哈利一般高,花了几秒温习他的愤世嫉俗,成功复刻了一个他第二混蛋的白眼。

  

  “不,没有阴谋,没有诡计,我们也不是敌人,我们真的相当喜爱对方,”德拉科冲他眨眨眼,“害怕了,波特?”

  

  一定有谁把狮子的獠牙拔掉了,因为那个哈利一声不吭,只是咬紧牙关,德拉科不安地扫了他一眼,萨拉查啊,他的脸涨的比他的袍子还红,整个人已经在燃点边缘徘徊了。赶在他爆炸之前,卢娜提着球箱走到他们下方,她耳垂上挂在两个圣诞树,以耳坠的标准来说大的显然有点吓人了。

  

  “早上好,哈利,德拉科,”好像她从来没被关在冰冷的地窖里一样,她抬起头向他们示意,圣诞树垂到她肩膀上,闪着金光,“我注意到圣诞节要到了,你们准备好了吗?”

  

  在九月份说这句话与其说是有点夸张不如说有点疯癫。德拉科保持着谨慎的沉默,哈利像蛇一样带着队伍无声无息地飘到他身旁,格兰芬多们也在聚集那个哈利身侧,他们像巫师棋一样列开,黑白分明。

  

  卢娜打开球箱,先拿出两个游走球,施咒后分别交给双方击球手,德拉科眼皮抽搐了一下,一个可以预见的惨痛未来摆在他面前。做完这件事,卢娜一只手抱出鬼飞球,另一只手小心翼翼地拢住黄金飞贼,黄金飞贼在她的手套上苏醒过来,展开蜻蜓似的翅膀拍打起来,浮到半空中。

  

  BGM: The Great Escape-Woodkid

  

  那一刻--那一刻德拉科的目光越过金色飞贼撞进大难不死的男孩眼里,他就什么都忘的一干二净,多巴胺像带了电一样涌进他的心脏,他的视野里只有黄金飞贼,只有那双绿色的眼睛,他在那个哈利眼里看到同样的渴望,去他的,他要赢这场比赛。

  

  卢娜用手掂量了一下鬼飞球,然后突然猝不及防的抛到空中,哈利和金妮像箭一样冲上去伸手争抢,两列人马四散开来,各司其职。那个哈利和德拉科在混乱中保持一段时间无动于衷,盯着对方直到对方忍不住笑起来,德拉科猛地一提扫帚,引得对方升上去,险些被一颗鬼飞球砸中,他借此机会一溜烟地贴着草皮飞向金光。

  

  战场上一片混乱,哈利抢到了鬼飞球,一马当先的向球门冲去,金妮不爽地咬着牙与凯迪和迪恩回防,紧紧追在他身后。罗恩守在球门边激动地手舞足蹈,可惜无济于事,哈利几乎要把自己跟球一起丢进圆环了。记分板叮叮咚咚地响起来,给他们队加了10分,德拉科注意到其他人自由散漫的态度有所改善,因为他们意识到跟随救世主的领导,他们有望打赢这场必输的比赛,讽刺的是,他们没更早意识到这件事。

  

  在德拉科分神的时间里,那个哈利追上了他,该死的火弩箭¹,他们像二年级那样肩并肩的疾驰,只是这次德拉科不会傻到去撞他,把自己往一堵墙上撞,德拉科能得到什么好处?


  1.这证明花钱的确可以买来时间

  

  一颗游走球从他们斜后方飞来,德拉科在它撞上自己几秒前猛地俯下身子,游走球擦着那个哈利的鼻尖飞过去,黑发男孩不动如山,好像差点跟黑魔王一样丢掉鼻子的不是他,“怕了,马尔福?”他大笑起来,把德拉科往场中间逼,一个面对夺命咒都不退缩的人,恐怕很难让他对一颗游走球退缩。

  

  黄金飞贼在他们面前五米处悬停了一会,眼睁睁地又消失的无影无踪,他们一起沮丧地大叫起来,兵分两路,一头扎进混战里,记分板几次叮咚作响,人群持续沸腾着,游走球导弹般追在他身后,德拉科也没有分出神来去关注,他和那个哈利像在丛林中穿梭的野兽,比起追逐猎物更像是追逐彼此。

  

  德拉科跨过半个战场凝视着他,就像他整个学生时代那样,不仅是穿过魁地奇球场上汗津津的手脚,跨过格兰芬多和斯莱特林长长的餐桌,还是望过乱咒穿行灰尘扑扑的战场,他们一直站在两个极点上,像两颗双子星,因为对方的引力而旋转,不放过每一个间隙去凝望彼此。

  

  突然,德拉科和那个哈利几乎是同时看见,因为黄金飞贼落在他们视线的交点上。德拉科一秒也没有犹豫,把整个人贴在扫帚上窜出去,一颗游走球迎面而来,他旋转着扫柄把身子斜过去,没有偏移路线,他听见哈利在大叫他的名字,但他不在乎,他要抓住黄金飞贼,哪怕是在那个哈利身上碰得稀碎。

 

  像引诱他们似的,在他们同时把手伸向飞贼之前,黄金飞贼垂直向上飞去,德拉科赶紧拉住扫帚偏过头去,险险与那个哈利擦肩而过,他们的鼻尖几乎贴在一起,黑发男孩身上冒出的热气灼伤了德拉科。

  

  德拉科全身颤抖,兴奋大于恐惧,他拼命调转扫帚,那个哈利也跟他做了一样的事。他们一起双螺旋式地向黄金飞贼划出的轨迹盘旋而上,重力狠狠地压在德拉科肺上,但他一生从未如此想要大笑。

  

  疯狂是他的家族遗传病。

  

  瞧瞧他们为了纯血主义付出的代价,两个世纪以来的流血和死亡,阴影下的近亲婚姻,最终他们得到什么?疯狂像荆棘一样缠绕在布莱克家族的血管深处,永远纯洁即是永远疯狂。

  

  那像皮肤下的毒刺,胸腔内的水银。他母亲在他还小的时候教他如何控制那种疯狂,“思考,德拉科,思考是疯狂的天敌,”他母亲用指腹描过他的眉间,“想象一根绳索牵住你的胸膛,永远记住三思而后行。”她还教他小提琴,因为那是“社会接受范围内的疯狂”。

  

  最后他在六年级得到了那根绳索。神锋无影留下的疤痕像蜘蛛一样匍匐在他胸口,抱住他的心脏,这根绳索总是能在他处于情绪崩溃边缘时拉他一把,不要自艾自怜,不要竭斯底里,思考,德拉科,思考。

  

  但德拉科此刻放开了绳索,他能感受到那种疯狂的快乐在他的腕管里肿胀,笑声从他的肺泡溢出来,破碎地揉进风里,他们螺旋般上升着,最后几乎是挂在扫帚上了,黄金飞贼没有停下来的意思,那个哈利脸上透出一丝惊恐,而德拉科彻底大笑起来。

  

  黄金飞贼停了下来,被重力俘获般向地面坠去。

  

  思考之后还坚持的疯狂是什么?格兰芬多称之为勇敢,但德拉科会说那是权衡利弊。

  

  德拉科立刻伸出手去拢住黄金飞贼,隔着手套他也能感到球面的滚烫,像金色的火点燃他的心,他最后看向那个哈利,难以置信和恐惧在他脸上扭曲了。

  

  德拉科开始下坠。

  

  他闭上眼睛,世界在他身边扭曲成黑暗和尖叫,窒息、失重,但并不新鲜,他的人生从接受食死徒纹身那一刻开始,就在经历一场漫长痛苦的下坠,而现在终于是落到尽头的时候了,他紧紧把黄金飞贼捏在手里。人群尖叫着,风声咆哮着。德拉科的意识被挤压到大脑的一个小角落里,放松,放松,放松,放松,死亡不是敌人,而是一位久别的老友。

  

  一双手猛地托住他。

  

  不是死亡那双骨瘦嶙峋的手骨,而是一双火热滚烫的手,死死地托住他的腰椎和脖颈,手指几乎扣进他的肋骨间,德拉科战栗起来,放任死神的衣角飘开,哈利抓住了他。

  

  在他们摔碎在草地上之前,哈利拉升了扫帚,德拉科像从水里爬出来一样,大口呼吸起来,顺着哈利的胸膛爬到他的肩膀上,一只手挂在他脖子上,另一只手举起了黄金飞贼。人群爆发出欢呼,计分板震耳欲聋地响起来,所有人都在大喊大叫,听不清是在喊谁的名字。德拉科只是带着恬静的微笑呆在哈利肩头,他们像八爪鱼一样抱在一起,顺着场地缓缓地飞着。

  

  “格兰芬多,”哈利沙哑地指责,一只手把着扫帚,环住德拉科的手颤抖着,“你知道要把你的肉酱从草地上挑出来有多费劲吗?”

  

  “那样人群也会欢呼的,恐怕还会更大声,”德拉科满不在乎地说,“我抓住了飞贼,你抓住了我,我们赢了。”他们队的其他成员落到草地欢呼起来,他抬头打量着格兰芬多们,他们像被施了静音咒和石化咒一样愣在空中,那个哈利不知道什么时候落在草地上,像刚出生的小鹿一样颤抖地向他们迈了两步。

  

  他们落到观众席上,潘西扑上来抱住德拉科,布莱克双腿交叉翘着脚坐在位置上,手插在裤兜里,显然是看了场好戏。

  

  “你怎么敢?”那个哈利幻影显形出现在他们身后,咆哮道,随即又露出不知所措的表情,他看着手臂上还缠着德拉科领带的自己。

  

  “我们需要谈谈。”他们同时说,然后幻影显形离开了。


4.

  8月,他们三个一起坐在猪头酒吧里,小心翼翼地避开人群。然后赫敏说她收到了德拉科的道歉信。

  

  那封信是一张长达十英寸的羊皮纸,密密麻麻地列满了起码有一百多本书。

  

  “《诗翁彼豆故事集》《第五元素:探索》《与西藏雪人在一起的一年》...”哈利从信纸上抬起头来,“这是什么?”

  

  “很显然,这是我在霍格沃茨读过的一部分书,”赫敏提示他,哈利想起来在学校赫敏总是夹着书走来走去,“马尔福给你一份你已经读过的书单是什么意思?”他皱起眉头。

  

  “这是他本来可以跟我道歉的次数。”赫敏靠到椅背上,“他在信里说他曾有那么多机会,可以走过来向我真诚地道歉,然后和我谈论那本书,但是他没有。”

  

  哈利的下巴掉在桌子上,他转头去看罗恩有没有因为这件事安静地自焚,因为罗恩一直一言不发。

  

  “我也收到了,还有金妮,”罗恩把手放到桌子上,“我一开始还以为是个施了恶咒的恶作剧,隔着五米远处我才敢打开那封信。”

  

  “马尔福写了什么?他为所有那些侮辱道歉了吗?”哈利问。

  

  罗恩不安地扭动着手指:“我那封是一沓棋谱,从字迹来看有旧有新,最旧起码有上几年了,每一张都是同一局棋,”他闭上眼睛,“黑骑士G5-H3将军,白皇后C3-H3吃子,黑主教A3-B4将死,0-1黑胜。”

  

  哈利和赫敏对视了一眼,“霍格沃茨最精彩的一盘棋!是我们一年级的时候麦格教授所设下的巨型巫师棋棋阵。”赫敏一针见血的指出,罗恩耳朵涨得通红。

  

  “我一开始以为他还没放弃骚扰我们,因为最久的显然是马尔福一年级写的,他在Ng5-h3后面画了两个问号,他觉得那是败着,”那是罗恩牺牲自己换来哈利将死机会的一步,“马尔福在下面复盘了三个其他方法,每个都是牺牲主教来获胜,但是兄弟,我绝对不会这么做,我从没见过这么幼稚的人,他后来先后又尝试几种办法让我们每个人都牺牲!”

  

  “马尔福肯定很不满,因为邓布利多给格兰芬多加了整整50分,他肯定巴不得我们都被白皇后抡倒,三个星期爬不起来,”哈利翻了个白眼,“他做这些有什么意义?”

  

  “问题就出在这里,”罗恩继续说,“一年级过后他居然还没忘掉这件事!接下几个学期他还在念念不忘,只是这次他把整个棋局都推翻了,从头开始,估计他也发现要束手束脚,瞻前顾后地赢这盘棋有多不容易,但是我承认他确实找到几种可能的办法。”

  

  “当马后炮纸上谈兵当然容易。”哈利指出。

 

  “我觉得他也是这么想的。”罗恩回答,没有理会哈利惊讶的眼神,“最新的那张羊皮纸和我当时走的一模一样,经过七年的挣扎他终于在NG5-H3后打了两个感叹号,他承认了那是一步妙着。”

  

  他们三个若有所思地沉默了一段时间。

  

  “上个月卢娜说她也收到了一封,还有凯蒂和纳威。”赫敏补充道。

  

  “所以,”哈利艰难地开口了,“马尔福在阿兹卡班,在给每个人写信道歉?你们决定原谅他吗?”

  

  “你收到他的信了吗?”罗恩反问他。

  

  “没有。”

  

  “那就别想了,如果他没有给让他免除永久的牢狱之灾的人写信,我想他给我们的信也不是真心的,马尔福一直擅长搬弄是非。”

  

  他们又在吧台旁坐了一会儿,然后哈利告别他们,一个人回到格里莫广场12号。德拉科给每个人都写了信,唯独没给他写,哈利砸上房门,见鬼,难道他不是最应该收到信的那个吗?接下来整整一个星期,哈利都没办法摆脱他胃里翻滚的感觉。

  

  在返回霍格沃茨前一天晚上,一只雕枭落在在他卧室的窗口边,脚上系着一条纸条,上面写着:我很抱歉你从来没有任何选择。

  

  哈利面无表情地看着纸条在他的魔法下烧得一干二净,然后眼眶滚烫地躺上床,有一部分他火冒三丈,另一部分绝望地意识到自己已经原谅他了。

  

  开学后,这种割裂感越发严重,当他看见德拉科形影单只时,哈利发现自己很难克制住上前的冲动,可他怎么能放下那些所有的牺牲,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翻过这一页?他坐寝难安,反复在睡梦中回到白色的国王十字车站,那里除了他自己空无一人。一个星期后,他终于意识到这是不正常的,哈利推开校长室的门,他回过头来看着他。

  

  这就是现在的情景。

 

  哈利和哈利沉默地在蒸汽中望着自己。家养小精灵在他们旁边慢前忙后,烹饪食材,把食物端上长桌,他们几乎同时幻影显形进厨房的。

  

  “根本没有什么平行世界。”他们同口同声,不同的是一个质疑,一个陈述。

   

  “麦格教授已经知道这件事了。”哈利想起她脸上了然的神色,“'我相信这位波特先生会向你们解释的,'你从来没有解释过。”

  

  “我们知道一样多,”另一个哈利说,“一个星期前我们还是一个人,如果你都不知道怎么解释我又怎么行呢?”

  

  “我把你赶出去了。”

  

  “或者说是我主动离开了。”

  

   他们同时把头偏开,不看对方。

  

  “你必须要承认。”

  

  “承认马尔福是值得被原谅的?”

  

  “不,是承认你关注他很长一段时间了,承认你爱上他了,并且这段关系是相互的。”

  

  德拉科低头望向另一个哈利时脸上的表情浮现在他脑海里,“可这是这是矛盾的,我不能不原谅他的同时爱上他。”

  

  “我就是你,记得吗?你无法对我说谎,你早就在原谅他之前爱上了他,这不是因为他洗心革面,而是因为他看见了别人看不见的,他看见我们了。”

  

  哈利想到纸条、想到德拉科拉小提琴时的模样,想到他在空中滑翔时脸上的笑容。

  

  “还是因为我们也看见他了。”他小声说。

  

  另一个哈利大笑起来,哈利也跟着笑起来,“我们真是混蛋是不是?”

  

  他很久没那么畅快过了,以至于感觉整个城堡都在颤抖,等下,整个城堡都在颤抖?家养小精灵停下手上的工作四散开来,他们不得不手忙脚乱地闪开。

  

  “发生什么了?”另一个哈利拦住一个惊慌失措的小精灵,那个小精灵瞪大眼睛。

  

  “哈利·波特在这里!”他停顿了一下,“有两个我们的朋友哈利·波特在这里!”

  

  厨房安静下来,几百个小精灵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们看。

  

  “发生什么了?”哈利只好尴尬地重复了一遍。

  

  家养小精灵很快回过神来,“有残留的食死徒正在攻击霍格沃茨的防护罩,战斗!战斗!我们必须为我们的主人、家养小精灵的捍卫者而战斗!”他们挥舞着餐刀和切肉刀涌出门去。

  

  哈利跌跌碰碰地穿过家养小精灵们,来到走廊上,学生们乱成了一团。

  

  “我必须到防护罩边上去。”哈利说。

  

  “不,”另一个哈利把他挤开,“这不是你现在要做的,你要做的是去找到德拉科,把一切解决,我会去。”

  

  哈利难以置信瞪着自己,“这不是干这件事的时候,我的朋友处于危险中,再说我是个格兰芬多,他会爱你只是因为你是斯莱特林!”

  

  “他也在危险中,我们把他留在看台上了。”另一个哈利怜悯地看自己一眼,“我可以为爱勇敢,你也可以为爱自私。记得我们三年级时把佩妮姑妈吹成气球吗?主意是我出的,但最后下手的是你,德拉科花很多时间思考爱,但从不真正谈论它。我们必须主动,只有你才做的到。”他唤来一把扫帚,从空中离开了。

  

  哈利低头看着自己的手,第一次感觉到可以凭自己的选择掌握什么,他跑向球场。

  

  淡蓝色的穹窿在霍格沃茨上空高高隆起,咒语像烟花般在上面炸开,八年级的学生涌出城堡,唤醒石头士兵,刚才还热闹非凡的魁地奇球场一片混乱,球员落在草地上解下护具,手忙脚乱地投入到战斗中去。

  

  “食死徒!有食死徒在攻击霍格沃茨!”人群惊恐地尖叫着,德拉科颤抖都脱掉手套丢在地上,潘西一把拉住他,把他往城堡里带,“你不能到那边去,人们会毫不犹豫地对你施咒的。”德拉科抬起头,哈利·波特骑着扫帚一闪而出。

  

  他们穿过拥挤的走廊,很快失散在人群中,德拉科发现自己在顺着楼梯向校长室¹跑去。

  

  1.必须有人要去搬救兵吧

  

  德拉科一头碰上一堵砖墙。梅林啊,怎么会有人在这里砌一堵墙,他恼火地抬起头来,然后僵住了。是那个哈利·波特。

  

  他说服自己不要调头就跑,毕竟上次他这么做的时候显得很可疑而且代价很惨重。那个哈利紧紧抓住他的手腕,带着他闪进一个密道。

  

  “我什么都没做!”德拉科嘶声说。

  

  “我知道!我是最知道这件事的人了。”他们踉跄地停下来。

  

  “那请解释一下你拉着我做什么?”

  

  那个哈利缓缓转过身来,沉默地看着他,德拉科不安地扭动了一下手腕。

  

  “我爱上你了。”

  

  德拉科咆哮起来,挣开了哈利的手,破碎地瞪着他。

  

  “这是什么玩笑吗?你们一个两个都这么乐此不疲。”

  

  那个哈利立马举手投降了,“严格来说,两个都是我,”他小声承认。“什么?”德拉科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根本没有平行宇宙。”他们异口同声,不同的是一个祈求,一个坦白。

  

  “是我的魔法分成两半了,”哈利快速地说,“自从我把伏地魔的灵魂踢出去,我的魔法就一直不太稳定。”

  

  “还有谁知道这件事?”

  

  “只有麦格教授知道,”哈利承认,德拉科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还有大概几百个家养小精灵。”

  

  德拉科发出危险的嘶嘶声,下一秒他们两个都额头通红地分开了,“梅林的袜子!马尔福你疯了!”

 

 “我应该再次踩断你的鼻子,”德拉科冷酷地说,试图掩饰他的如释重负,“也许你应该每天去和家养小精灵躺在一起。”

  

  “我们躺在一起了?”哈利捂着他碰红的额头。

  

  “你怎么不去问问你自己。”

  

  “梅林啊我们已经躺在一起了,我真是个行动派。”

 

   他们目不转睛地盯着对方看了一会儿,德拉科贪婪地看着他眼前的格兰芬多,他的绿眼睛,他笑的方式,他愚蠢的眼镜,他们打量着对方,就像在摩金夫人长袍专卖店那个下午,故事的开头和结尾。

 

   然后他们紧紧地贴在一起,灵魂滑出彼此的肉体,拥抱在一起,吻过对方嘴唇的每一个缝隙,像荆棘和玫瑰缠绕着,又像雄狮和蟒蛇撕扯着,德拉科伸出手,把手指伸进哈利的黑发中,他知道哈利也用同样的方式抓住了他。

  

  经过大概甜蜜的一个世纪,地面摇晃起来,德拉科怀疑那不仅仅是缺氧的前兆,他们分开来,狼狈地喘着气。“我必须要走了,”哈利神色纠结地开口,“只有半个我应付不过来。”

  

  “圣人波特,”德拉科讥讽道。

  

  “那是在跟我调情吗?”哈利问,然后他也意识过来,“我们的记忆在融合。”

 

   他啪的一下消失了。

  

  

  德拉科这辈子没跑的这么快过,他飞快地穿过半个校园来到防护罩旁,大部分食死徒都被制服了,阿兹卡班会是他们唯一的归属。

  

  德拉科屏住呼吸寻找着。爱一个人就像折纸,展开了还是会留下折痕,穿过人群寻找哈利是他养成的最久的习惯。

  

  好像要阻止他气绝身亡一样,哈利跌跌碰碰地从乱石堆里爬出来。

  

  只有一个哈利波特。

  

  德拉科感到喉咙再次哽咽了,他扫视过哈利灰尘扑扑的脸,看进那双澄澈的绿眼睛,找回了穿过整个大堂偷看哈利的窒息感。会是哪一个哈利·波特呢?是因为在乎而正视他的那个?还是因为仇恨而正视他的那个?他绝不希望他最好的敌人宽恕他,更不愿意让他心中的挚爱宽恕他。好吧,既然已经真相大白,他们本质上是一个人,就像硬币的两面,但德拉科还是忍不住好奇,哪一面会朝上,如果......

  

  “我可以吻你吗?”百分之百的哈利·波特问他。

  

  哦。德拉科感到思维回到他的大脑。

  

  “我不知道,我是说,以正常亲吻的频率来说,最近的一个小时内我们有点过于频繁了。”

  

  “我知道,”哈利翻了个白眼,他的眼睛绿的吓人,“但是很显然,为了让1/2的我得手,还有1/2的我在操场上大义凛然地被伏地魔的狂热粉丝追得滚来滚去,如果你不介意,现在实打实的我--”

  

  德拉科把嘴唇贴向哈利,而哈利控制不住自己裂开的嘴角,全心全意地投入回应,格兰芬多和斯莱克林,同时去回吻他的对手和伴侣,就像两团燃烧的火焰碰到一起,经过多年的孤独而愤怒,终于决定为温暖彼此而燃烧。

  

  “你知道我爱你,不管哪一个。”

  

  “好吧,”德拉科回答,用手勾住他脖子上的领带,“波特,这次我是真的在和你调情了。”

 

  

 BGM: Everyday Is Christmas-Sia

  

  

  赫敏凭借毅力、耐心和一点点拉文克劳智慧终于设法使麦格教授同意通过了“第二学院”的新校规,据说校委会通过时,分院帽在角落里大声哀嚎,然后在目瞪口呆的校委会面前发表了一次核心主题为被压迫的魔物团结起来的演讲。

  

  为了以身作则,赫敏在通过当晚就提交了成为格兰芬多-拉克劳文的申请,第二天出现在哈利和罗恩面前时,袖子上就带着蓝色、印有鹰状的袖章了。

  

  “嘿,敏,你穿蓝色很好看。”哈利说。

  

  “谢谢,”赫敏以一种神游天外的口吻回答  “我准备到拉克劳文休息室看看,秋听说之后邀请我加入他们的Newts学习小组,你知道吗?拉克劳文休息室藏有24个不同版本的魔法史......”

  

  在半个小时关于魔法史版本差异所表现出魔法世界现存阶级问题的课后补习后,罗恩英勇献身,提议由自己陪赫敏去塔楼来掩护哈利战略性转移。

  

  哈利经过走廊时,欣慰地注意到学生们对新校规接受良好,不是每个人都要把自己切成两半才能接受这一点,他自嘲地想到。

  

  当他和罗恩谈起这个问题时,罗恩抱怨说他简直不敢相信这么多人都放弃对格兰芬多的忠诚,“格兰芬多是我的唯一选项”他说,哈利知道弗雷德和乔治知道这件事后灵感迸发,加紧研制一批产品,大赚一笔,上次见到他们时,两只狮子在他们胸口上相互依偎。

  

  哈利笑起来说:“在魁地奇上我们永远忠诚,但是我猜我们已经受够了崇尚纯正的屁话,所以可以别再表现的像个纯学院主义者了好吗?”

  

  罗恩沉默了几秒,抱怨道“你现在说话像赫敏。”然后离开了,不过隔天晚饭他出现时,他手臂上抱着一条赫奇帕奇的头巾。

  

  “我为你骄傲”赫敏说。

  

  又过了两周,麦格教授宣布将举行一次晚会,“纪念与缅怀所有勇敢者”她说:“同时又是庆祝霍格沃茨的修复和新生”。哈利注意到她带了耳环,狮子和老鹰。

  

  真正晚会到来那个晚上,卢娜表现的很卢娜,她头上又是那个经典狮子头套,只不过这次狮子的鬃毛末端汇合又分叉成一个个小小的蛇头,龇牙咧嘴的亮出獠牙,她背上有一对鹰的翅膀,羽毛几乎拖到地板上,黑白相间的獾尾巴顶起她长袍的下摆。

  

  “梅林啊,卢娜,你像个女王!”赫敏抱住她。

  

  “我喜欢你的提案。”卢娜回答。

  

  金妮选择了她双胞胎兄弟制作的双狮图案,秋则成为了拉文克劳-赫奇帕奇,金色的徽章在她的袍子上闪闪发光,扎比尼英俊的面孔在宝蓝色的披肩中显得更加闪耀,他伸手邀请潘西跳舞--两条蛇缠绕在她胸前。

   

  哈利缩在他格兰芬多的长袍里,斯莱克林的围巾像蛇一样裹在他脖子上,他傻笑着看着这一切。

  

  他梦想的一切不过如此。

  

  人群像刀下的奶油蛋糕般被分开,德拉科向他走来。梅林,哈利爱德拉科走路的方式,尤其是他走向自己的时候。

  

  “哦,波特,我没看见是你,我以为有人错把圣诞树放在这了。”

 

   德拉科停在他面前,皱起鼻子调侃他,银色的眼睛闪着嘲弄的光,他看上去又变回从前那个无忧无虑的公子哥,金发柔软的散在额头上,银绿相间的袍子在他身上服服帖帖,他胸前---

  

  留意到哈利的目光,他把腰挺得更直了,他胸前是一枚徽章,不是五年级波特臭大粪的文艺复兴,而是一枚红绿相间的院章,荆棘缠绕玫瑰,雄狮和毒蛇交相出现,魔法让他们纠缠在一起,对手和伴侣。

  

  哈利放任自己发出充满爱意的哼声,让手滑过德拉科的腰间,把他拉向自己,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满足和完整,就像缺失已久的拼图终于物归原位。

  

  “别傻了马尔福,”他最后说,“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天都是圣诞节。”

  

 End.

风萧萧兮亦水寒

“德拉科,你该从霍格沃兹毕业了”


截自太太的文《德拉科·马尔福没有毕业》:太太的原文 

看完之后我又回味了好几次😭我好爱!

“德拉科,你该从霍格沃兹毕业了”



截自太太的文《德拉科·马尔福没有毕业》:太太的原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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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lll.
大家中秋快乐! 画了一个15岁...

大家中秋快乐!

画了一个15岁年龄差的喜美的可爱互动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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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鳜鱼(不接稿)
摸了一点徵爹的小飞侠黑童话pa...

摸了一点徵爹的小飞侠黑童话paro的人设 喜懒要素有 徵爹 力作啊 赶快出书吧

摸了一点徵爹的小飞侠黑童话paro的人设 喜懒要素有 徵爹 力作啊 赶快出书吧

三元钱儿

【哈德】黑魔王竟是我自己(01)

 

  概要:一阵绿光闪过,再睁眼时,哈利发现自己回到了德思礼家的储物间当中,并被赋予任务:成为第三代黑魔王。


——————————————————


  “波特先生,作为您的心理医生,且治疗心理创伤一类的魔药效果都微乎其微,我还是衷心的建议您应该经常参加娱乐活动,尝试接受新鲜事物及来自亲友的帮助。”


  现在是凌晨,月亮还未隐去,空气里弥漫着破晓时的寒气,草上掩盖了灰色的露水,圣芒戈魔法伤病医院里没有太大的动静,只有窗外风吹树叶沙沙的声响。


  “以及,您已经对麻瓜药品产生了严重...

 

  概要:一阵绿光闪过,再睁眼时,哈利发现自己回到了德思礼家的储物间当中,并被赋予任务:成为第三代黑魔王。


——————————————————


  “波特先生,作为您的心理医生,且治疗心理创伤一类的魔药效果都微乎其微,我还是衷心的建议您应该经常参加娱乐活动,尝试接受新鲜事物及来自亲友的帮助。”


  现在是凌晨,月亮还未隐去,空气里弥漫着破晓时的寒气,草上掩盖了灰色的露水,圣芒戈魔法伤病医院里没有太大的动静,只有窗外风吹树叶沙沙的声响。


  “以及,您已经对麻瓜药品产生了严重的抗药性,请减少安眠药的使用剂量。”


  哈利·波特,大名鼎鼎的救世主,被誉为大难不死的男孩,以击败第二任黑魔王伏地魔而闻名于各国魔法界,巧克力蛙中印有他的卡片出现概率已经与史上最伟大的白巫师阿不思·邓布利多几乎齐平,毕业后仅一年便成为了众望所归的傲罗司主任。


  而这位无数光环加身的风云人物此时只是很平常的从治疗师手中接过魔药,像许多不愿意配合的患者一样,说出了令医生头疼的话语。


  “谢谢您的忠告,但现在抓捕逃窜的食死徒任务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刻…恐怕我还无法按照您说的去做。”


  哈利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成年人已经褪去了少年时的稚嫩,一年多的傲罗工作让他的脸庞轮廓更加分明,月光从镜框中奔跑下来,翡翠绿的双眸却只透露出一丝疲倦,光亮少的可怜,即使施加了几次荣光焕发咒,也无法遮掩住下眼的一片青黑。


     “待一切结束之后,我会尝试减少麻瓜药物的使用,并努力配合治疗。”


  黑发青年轻轻地离去,仿佛从未到来,其他人员与他擦肩而过时,出于礼节,他们不会将视线放在一位陌生人的身上,若有人好奇心重,抬眼望去,却怎么打量也看不清对面那个人的真实模样。


  哈利·波特有着严重的战后创伤综合症,在刚刚恢复一些生机的英国魔法界,这件事不能让任何其他人员知晓,他们现在正需要一座能引导他们前进的灯塔,一位能让所有人依赖信任的英雄。


  而他到底承担了多少,他还能够担负多久,魔法司的领导层们表示,只要他还处于易于掌握的范围内,他们不介意让他接着成为“国民偶像”。


  格里莫广场迎来了黎明,一层白色的浓雾覆盖住这片地方,渐渐地化成了一片薄纱,吐出灿烂的晨光。


  哈利走到外人看不见的12号房屋门口,涂着黑漆的大门布满划痕,银质的门把手上并没有钥匙孔,现任主人在没有动用魔杖和开口出声的情况下,轻轻转动指尖,熟练地将门打开。


  长长的走廊幽深阴晦,墙上紧贴的墙纸已经开始剥落,地毯破旧得看不清花纹样色,尽管许多人曾提出建议将房屋修缮一番,哈利却还是选择保持原样。


  虽然年代感颇为浓厚,但屋内任何一处地方都没有尘埃污渍,物品摆放的井然有序,窗明几净,只是空气冰冷,这里有着酒店一般的干净,却无家一样的温馨。


  哈利没有走进卧室,放松身心于宽阔柔软的木床上,而是侧躺在窄小的沙发内,干咽了一把安眠药,将脸埋进深深的黑暗中,努力闭上眼睛。


  大战结束至新学期开始是十七周又二天,魔法界在这段时间里可谓是发生了翻天覆地得变化,尤其是对于霍格沃茨的学生来说。


  神秘人已经死去,和平稳定的发展阶段到来,社会秩序重新构建,伤亡人员得到及时的治疗和清点,损坏的建筑物在麻瓜科技和巫师魔法的结合下迅速恢复原样。


  被逮捕的食死徒进行了审判,逃窜的食死徒将得到抓捕,似乎一切都在朝着更好的方向迈进。


  该高兴吗?


  青年时不时便冒出这样的想法,周围每一个人的脸上几乎都洋溢着各种情绪的笑容,在面对他们时,他也会努力回报微笑,但大多时候,他只感觉到喘不过气。


  神经仍长期处于持续性紧张的状态,大脑封闭术已经无法被自己自由控制,注意力永远高度集中,随之而来的是无尽的疲惫,紧张的心情和身体的不适之间产生了巨大的矛盾。


  每当躺在床上闭上双眼,他的脑海内便会不由自主的反复涌现出与大战有关的情景,而走在重建的校园里看到每一处建筑物,都浮现的不是它如今干净美丽的模样,而是布满了干涸的鲜血与腐烂的尸首。


  这种情况在救世主的身上已持续两年四个月。


  ……


  哈利从睡梦中醒来,试图活动一下身体,却弄掉了身上睡前没有盖上的毛毯,再看了一眼自己手踝,原本卷上去的衬衫袖口已经被放了下来。


  罗恩·韦斯莱正坐在对面的沙发上,手里握着麻瓜界发行的PSP游戏机,可怜的游戏机仿佛被嫌弃了一般被主人拿的远远的,哈利抬手破开了对方的无声无息之障,果不其然的听到了持续且高调的尖叫声。


  “罗恩,如果怕的话,还是放弃玩恐怖游戏吧。”特别是蜘蛛类的。


  “嘿那可不行,总有一天,我要克服恐惧,和摄魂怪硬碰硬。”


  遭到别人劝阻,罗恩将游戏机拿近, 随后仿佛意识到了什么,视线从游戏画面上瞬间抽了出来。


  “等等,哈利,你醒了!”就这一瞬,罗恩手中的电子屏幕变得暗淡,宣告着游戏角色的死亡。


  布莱克老宅自然也有着专属侍奉的家养小精灵,衷心的克利切在最后的战役时,带领霍格华滋的家养小精灵们用刀叉来对付食死徒,也承认了哈利的身份并愿意为他服务。


  但哈利见过了向往自由的多比,好友赫敏也努力地为那些受到不公平待遇的家养小精灵们成立了权利促进协会。


  除了回来打理一下老宅外,克利切被哈利赋予了最大程度上的自由,它会在霍格沃茨精进一下厨艺,探讨一些独特的魔法体系,当然更多时候,它还是在默默守候这位继承者。


  但起码的日常生活,哈利都是选择亲自来完成。


  自己醒来时已经到了正午,光的照射下,许多纤细的尘埃在光束中凌乱飞舞,厨房里传来乒乒乓乓的声响。


  万事通小姐在毕业后,或者说在上学时就已经开始掌握了做饭这一技巧,可以说老宅厨房最近唯一的使用者,都是这位美丽的女士。


  毕竟某位男孩从来都是能用速食产品解决温饱就绝不动手,能不吃饭就绝对睡觉。


  品尝完了这个月唯一一次正餐,哈利刚享受这种惬意没多久,就被人从软趴趴的抱枕中抽了出来,而他瞬间就明白了一切。


  “不,赫敏,你不能这么逼迫我。”哈利被罗恩摁在椅子上,桌上摆着从圣芒戈拿回来的魔药。


  我以为你们是来和我散心的天使,没想到是逼迫我喝药的恶魔。


  “你要相信我会喝的,嗯…再过一会儿。”哈利用食指和拇指摆出了指尖宇宙。


  哈利第一次喝了这个疗程的魔药后便明白,在霍格沃茨时庞弗雷夫人所调制的魔药是多么的甘甜可口,虽然自己也没少倒。


  “罗恩已经告诉我了,你床下可藏着一堆瓶瓶罐罐,而那些魔药瓶上的灰可够你吃至少一个星期的!”


  赫敏·格兰杰风尘仆仆,一听到哈利已从圣芒戈回来的消息,她便立即叫自己的男友先过去照顾对方,然后迅速完成手中的任务,从法律执行司奔赶过来。


  说什么的也要让这位近十年的好友进行正常治疗。


  “嘿等等,罗恩,你看我床底?”哈利抬起头,望向把双手放在自己肩膀上的红发青年,而这双手的主人见状默默把脑袋转了个方向,可摁自己肩膀的力道却丝毫不减,似乎还加重了些。


  “虽然你已经和我妹妹金妮分手那么久了,可她还是知道你很多小秘密的,比如藏东西的地点…”


  “哈利,作为你的前同窗加现同事,你现在的状态实在让我和赫敏都非常担心。”虽然看不见面庞,可青年能够感受到说话人语气里满满当当的关忧。


  在两位好友的盛情邀请下,哈利接受了好意,默默的喝下了今天的剂量。


  即使内心知晓魔药并不能发生什么实际效用,但看着赫敏逐渐展开的眉头和罗恩递过来的蜂蜜糖果,哈利还是觉得魔药那股一言难尽的后劲都被冲淡了许多,被人关照的感觉让一丛带着爱意的暖流涌上了心头。


  关于心理治疗领域,部分心理疾病可通过药物进行治疗,这些多指身体因素所造成的疾病,药物可调整激素指数和身体机能,从而使心理状态恢复正常。


  可对于黑发青年来说,因自身心灵创伤和抑郁压力所导致的疾病,主要治疗方式还是心理治疗和行为治疗。


  而战后自己的大脑封闭术已经修炼到和那位魔药学教授一样的巅峰水平,哈利抵抗一切窥探大脑和内心的魔法,即使他不想,可身体总是先一步作出反应。


  无论是重修要迎接一系列重要考试的八年级,还是成为傲罗后工作繁忙的这一年,他无法做到抛下手头上的一切,去丰富精神生活和活跃思想情绪。


  或许只有不断的将自己埋藏在永无止尽的工作之中,用一切来麻痹自己,才能维持活下去的动力,即使哈利能感受到自己情绪感知逐渐淡薄,对一切的热爱几乎没有。


  这也是为何魔药堆放了许久,麻瓜药品却吃了一堆的缘故,心理问题可以压抑,但身体素质必须能够赶上平时的工作量。


  哈利将糖纸捏成了千纸鹤的形状,口中的糖还未完全化开,手机便已震动起来。


  麻瓜科技已经渗透在了魔法界每一个角落,而作为常年007的傲罗司,自然是给每位成员都配备了一部手机,以便互相之间能够及时联系,查收任务。


  罗恩也掏出了手机,果不其然,是一条群发短信——「已发现贝拉特里克斯,请各位傲罗迅速赶往图示地点。」


  哈利放手让千纸鹤飞了起来,随后披上外套,来到了壁橱的前面,这位食死徒的姓名没有让救世主的语气产生一丝波澜,他朝罗恩微微地点了点头:“那还等什么呢,走吧。”


  赫敏凑过身,看到了消息界面之后迅速的给两位现任傲罗施加了如保温咒,眼镜固定咒等一系列小咒语:“注意安全。”


  ……


  “梅林在上,这群食死徒每回就不能都选一些阳间地点藏身吗!”


  罗恩被大风糊了一脸,明明是伦敦都难得晴天的下午,埃利斯沼地的乌云却黑压压的一片,狂风肆虐,雨下的像冰块一样有杀伤力。


  若不是几年来在魁地奇球队攒下的风度经验,罗恩怀疑自己下一秒就已经人仰扫帚翻。


  “嘿,你能想象食死徒大摇大摆的出现在阳光明媚的中央公园内,欢声笑语地拿出魔杖进行团建吗,那可太惊悚了。”一名同事接上了罗恩的话。


  他们已经磨合了一年。


  这一届傲罗司抓捕了大量食死徒,很大程度上保证了英国魔法界的和平。


  而有着哈利这名救世主为核心冲锋在前,纵使条件再为恶劣,他们也从未有过一步退缩,任职傲罗职位的大多是格兰芬多,勇气是他们最不缺乏的品质。


  食死徒的清算到现在基本只剩下了最后一批,便是以贝拉为首的,他们正在逮捕的这一群人。


  “可真是,再大的风浪也浇灭不了这个疯女人尖锐的笑声。”贝拉憔悴的面庞和疯狂的眼神在大战时便给所有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伟大的小天狼星布莱克便是被她击入帷幕后而消散身亡,她所有的罪行就算被摄魂怪亲吻一辈子也无法清算。


  在人群之中,哈利骑着火箭弩在空中旋身,躲避着四周的攻击,而他所释放的咒语似点点繁星从上坠落而下,精准的对准了食死徒。


  明亮的闪电像银蛇一样在空中穿梭着,一次又一次地照亮了整个沼地,哈利的镜片时不时反射出刺眼光芒,场上无一人可近他的身。


  身边食死徒被击中的哀嚎不断,不可饶恕咒虽然被禁止了,但魔法界并不反对对食死徒进行一些与之类似的黑魔法攻击,毕竟以恶制恶有时才是最好的解决方式。


  对着因痛苦而发出嘶吼的食死徒,哈利并未将视线给予给他们,下一秒这样的或许就是自己,即使自己已经对肉体上的疼痛趋于麻木。


  一系列激烈的混战之后,傲罗们包围了这群早已走投无路的食死徒。


  “贝拉特里克斯,我希望你可以放下魔杖,回去接受威森加摩的审判。”哈利站在最前面,眼神紧紧锁定着对方的一切动作。


  贝拉眼睛微微睁大,像沙漠旅行者发现了绿洲一样看着对面的人笑出了声,“让我看看这位小可爱是谁,这可不是无人不知的英国救世主吗。”


  “看来即使失去了那么多亲人和伙伴,你也没有获得幸福。”贝拉将举着的手臂缓缓垂下,向着前方走去。


  “放下魔杖,停下你的脚步!”罗恩也可谓是和这个疯子打过多次交道,事出反常必有因,按照她一贯的做法不来个殊死拼搏怎么会安心被逮捕。


  哈利更是先一步发现了眼前人的不对劲,这回抓捕行动相对于其他几回过于轻松。


  最后一批食死徒中纵然已有大部分人早在数年的逃亡生涯内便失去了抵抗之心,可另一部分苟活到此时的食死徒则是与贝拉一样完全相反的极端,扭曲的心理和对于生活的恶意让他们支撑到了最后。


  贝拉语气轻柔,就像母亲对孩子唱摇篮曲一般,她缓缓地念出——


   “Corvus oculum corvi non eruit。(乌鸦不会啄另一只乌鸦的眼睛)”


  哈利回忆起脑海中所有的知识,这是神圣二十八族之一莱斯特兰奇家族的格言,乌鸦在英国一直被认为是不详的预兆,并且与死亡挂钩。


  在想清楚贝拉究竟想干什么之前,哈利迅速施出一发除你武器,却被对面的人用另一只手在前挡住,而其它人的缴械咒也以同样的方式被接住。


  “既然这么辛苦,不如放下一切吧。”贝拉语气里流露出一丝同情,像伊甸园中蛊惑夏娃咬下苹果的毒蛇一样,劝眼前的男孩停下攻击。


  除你武器虽然是用来防身的魔咒,但它可以造成的攻击效果也不容小觑,纵使鲜血淋漓贝拉也像无事发生一般,迅速举起魔杖。


  没有一丝念咒声响,可魔杖顶端的绿光却预示着即将有什么不妙的咒语会被施发出来。


  她与我只有一米,哈利心想。


  小天狼星消散之前就在青年身旁一米的地方,邓布利多教授坠下塔楼最近的时候与自己只相隔一米,多比替自己挡住恶咒时站在他前方一米的位置。


  而自己的周围和身后是与他奋斗了一年的同事,以及相伴了近十年的好友。


  一切变动发生的太快,傲罗们先前施发的咒语被一一破解,即使是伤害巨大的攻击咒也被那群已经扣押却挣脱出来的食死徒用身拼命接住,这时候他们倒是出奇的坚定信念。


  众人急忙释放魔法屏障,可这个魔咒却还是被发送了出来。


  它冲破了一切障碍,在即将奔向人群的前一秒,哈利·波特以身接住了莱斯特兰奇的家族魔法,至此,战后最后一批食死徒也被押送至阿兹卡班。


  ……


  2000年9月31日晚上,《预言家日报》《唱唱反调》一反常态的在晚上加印发行了一期报纸,并刊登头条——「救世主的陨落」。


  ……


  仿佛大脑要炸裂般,剧烈的疼痛席卷了哈利·波特的整个身体,前胸似乎有千百根针正在穿插进来,轻吸一口气便是刺骨的冰凉,他只能蜷缩身体,让自己屏住呼吸,试图以窒息感来抵消疼痛感。


  额头迅速滴出大滴大滴的汗,从远而近传来了轰隆隆的雷声,随后一直在头顶上方不停的闷响着。


  噪音,夹杂在一起的噪音响彻整个脑海,哈利努力捕捉着每一句话,才发现它们都在重复着同一个词,自己的名字。


  哈利努力睁开双眼,预想中刺眼的光亮却没有出现。


  待他看清楚眼前昏暗的场景,通过塞下一张床便几乎没有其他空位的狭窄程度,以及单方向倾斜的天花板后,青年确定了这里就是德思礼家的储物间。


  还未查明自己所处地点的真伪,便又不知从哪里响起了一段话语,说话者有着和播音员一样标准的英国伦敦腔,却念着能扣光播音员一个月工资的离谱内容。


  「欢迎宿主绑定黑魔王养成系统,请努力完成任务,早日成为魔法界公认的第三代黑魔王吧!”」


  哈利·波特:……?


  ——————————

 

  碎碎念:战后设定有改动,让小哈利在另一个世界体验HE,解开心理创伤吧www,最后还是会回归原世界,也是原著哈德谈恋爱!作者热爱立flag且非常咕,但只要活着就绝对会填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