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原创小说】舌歇症
挑战主题:以家之名
根据粗略的统计,一颗健康强壮的心脏,在人的一生当中,大约会跳动5亿次。
5亿次,听上去是一个很庞大的数字,好像一眼望不到尽头,然而,撇开有规律可循的心跳,将这串数字换算成一个人的一生所能倾诉的文字总和,那么5亿,也许并没有我们想象中的那么庞大。
时代在不断向前推进,过于先进的科技让人们的手部肌肉在打字聊天的过程中慢慢变得发达,却让舌头在缺少相应的锻炼后发生了退化。
现在,当人们说满了5亿个字之后,他们舌头上的肌肉就会自动萎缩,停止运行,无论如何努力,都再也发不出一个音节。
医学领域的专家,将这种症状称为“舌歇症”。...
挑战主题:以家之名
根据粗略的统计,一颗健康强壮的心脏,在人的一生当中,大约会跳动5亿次。
5亿次,听上去是一个很庞大的数字,好像一眼望不到尽头,然而,撇开有规律可循的心跳,将这串数字换算成一个人的一生所能倾诉的文字总和,那么5亿,也许并没有我们想象中的那么庞大。
时代在不断向前推进,过于先进的科技让人们的手部肌肉在打字聊天的过程中慢慢变得发达,却让舌头在缺少相应的锻炼后发生了退化。
现在,当人们说满了5亿个字之后,他们舌头上的肌肉就会自动萎缩,停止运行,无论如何努力,都再也发不出一个音节。
医学领域的专家,将这种症状称为“舌歇症”。
人体机能因退化而做出的改变,令人们忽然开始珍视起还能够说话的机会,如果走在大街上,有一个人一不小心撞到了另一个人,撞人的人不会停下来道歉,被撞的人也只好忍气吞声,不去计较。
计较就意味着争吵,意味着要把有限的、矜贵的、本可以用来诉说美好的文字,浪费在最粗鄙、最低级、最不堪入耳的交流上。
于是他们只好在彼此长达三秒的瞪视中擦肩而过,滑稽得像两个在舞台上并没有太多交集的默剧演员。
当舌歇症逐渐成为了主流,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人都活得小心翼翼,因为这个社会,实现了字面意义上的一字千金。
没有人愿意张口,每个人都是习惯了不闻不问的个体,他们埋头行走在自己的路线上,就像一罐罐孤独而又陌生的调味瓶,井然有序地摆放在工厂流水线的履带上,被输送去自己想要到达的地方。
周围静得如同一座死城,舌歇症,让这个本就没有什么人情味儿的城市,显得更加冷漠。
而与此同时,它的出现,也使得人这一辈子所说的最后一句话变得弥足珍贵,意义非凡。
在我的家里,最先患上舌歇症的,是我的母亲。
对于这样的结果,我毫不意外。
在每一个家庭里,母亲似乎都身先士卒地扮演着最为操劳的那个角色,她会不厌其烦地告诫自己的孩子:过马路要当心,注意饮食卫生,要和朋友们好好相处,不要随便和陌生人说话。
她的叮咛总是反反复复,不绝于耳,尤其是在我们还不识字的阶段。
那是一个看似很寻常的早晨,母亲照例为我准备了丰盛的早餐。
“牛奶放在冰箱里,水煮鸡蛋在锅里,我给你做的三明治记得放进微波炉里热三分钟,今天是和你辅导员见面的日子,千万别迟......”
母亲甚至连那个“到”都还没有说完,舌歇症就完全占据了她的身体。
实际上,母亲不擅长使用社交软件,也不认得拼音,她算是舌歇症遗传基因的一个无辜受害者。
长久以来,母亲做事习惯了亲力亲为,她习惯了凭借着一己之力,把事情打理得井井有条,不能说话把她逼得几近抓狂,在冷静了两天后,她决定采用最原始的方式延续她的行事风格。
——手写便签。
好在人们的手臂力量已经进化到足以支持大量的文书工作,起初,母亲的便签能贴满满一冰箱门,那上面事无巨细,从“如何正确放置才能避免面包长霉”,一直写到了“辅导班的学费放在了客厅电视柜下面的鞋盒里”。
后来,母亲学会了缩写,她把“今天下楼的时候别忘了顺便把垃圾一起扔掉”这样的长句,改得只剩下“垃圾”两个字,后面还跟着三个醒目的大感叹号。
不过,对于想要把一切都交待得清清楚楚的母亲来说,便签显然还是远远不够。
在这样的前提下,母亲决定,要去学习一个自己此前从未涉及过的领域。
那便是手语。
打算接触新事物的母亲眼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她还写了张纸条给我,想让我也跟着她一块儿学,为了方便我们日后在家里进行无声的沟通。
然而我对手语表现得兴趣缺缺。
那时,我算是年轻一代,年轻往往代表着热血与放纵,代表着我将会不知疲倦地追赶新鲜的潮流,和同学朋友们在对话框里打字问候,互相发送有趣的表情包,早就满足了我对沟通的全部需求,学习手语在当时的我看来,是一个根本没有必要的累赘。
母亲不这么想。
她向来都是“有备无患”那种类型的人。
接着,在我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家里便多出一堆母亲不知上哪儿淘来的古董手语教程书。
母亲开启了漫长寂寞的自学旅程,她对照着书页上的图示,拿手指认认真真地比划起来。
母亲做起手势来格外得灵活,这倒不全是基因先天给的,是常年干家务干出来的。
可惜现代人除了一小部分极其特殊的人群,很少有人会去选择返璞归真,重头捡起这些传统却又过时的东西,偌大的世界,却几乎没有一个人能够做到心灵相通,真真正正地读懂母亲。
母亲另类得像一叶被倔强撑起的孤帆,迷失在这片赛博朋克的汪洋。
比起絮絮叨叨的母亲,父亲则要来得更为寡言一点。
曾经,他对我说过最多的话就是:“你有空要多听听你妈妈的话啊。”
父亲不善言谈,不会讲花言巧语,也不属于雷厉风行的行动派,他天生就讲不来大道理,多数时候会用沉默代替回答,和热衷于表达的母亲形成鲜明的对比。
成家以后,母亲选择把交谈的机会耗费在家人的身上,她精打细算了大半生,唯一不会吝啬的是对家人的关怀,不论是口头上还是行为上,父亲则不一样,他几乎把他的精力都奉献在了工作上,而呆在家里时,他通常只会精简地回答一个字:“嗯。”
“孩子他爸,有空把客厅地上的花生皮扫一下。”
“嗯。”
当正在刷碗的母亲从厨房门里探出头来,给闲下来的父亲布置了任务,父亲把头埋在挡住了上半身的晚报后面,闷闷地回应了一句。
这听起来像极了不走心的敷衍,但没过多久,父亲就会板正地折好报纸,慢悠悠地从沙发上坐起来,踱到阳台上,把扫帚拿进来,按照母亲的交待将一地的花生皮畚进了簸箕里。
在父亲五十五岁的那年,他说完了他这辈子所能讲的最后一句话。
我没有想到的是,他把他颇为隆重的最后一句话,特地留到了我的二十四岁的生日上。
“生日快乐,儿子。”
父亲的嘴里叼着一支烟,他凑近了蛋糕上正在燃烧的蜡烛,随后在一片烛光中,缓缓地把背靠回到座位上,拿两指夹着香烟,对着头顶的天花板深沉地吐出一个浅灰色的烟圈。
“你是爸爸的骄傲。”
在我的印象里,父亲从未这么直白地向我表达过他的情感,直奔主题,没有半句废话。
这是第一次。
我不禁怀疑,父亲曾在暗地里精准地计数过自己说话的字数,因为在完整地说完这句话后,他的舌头便彻底进入了休眠的状态。
我成了家里唯一的嘴。
不管我有没有准备好,这都成为了不争的事实。
有人说,人长大,有时候是一瞬间的事,他们没有考虑过,这种一夜之间的成长,也有可能是为生活所迫。
由于父母对电子产品都不是那么感冒,自从他们失语,我不得不担起了家里大大小小的对外社交活动,碰上去银行或派出所办理相关证件,以及社区人口普查之类的事务,我一般能用打字解决便用打字解决,实在躲不过去了,我就想方设法,用最简洁的句子转述我想要传达的意思。
人类的本质是贱的,在仍然享有说话这项特权的时候不懂得珍惜,等到彻底失去,没有后悔的余地,才想起来追忆那些曾经习以为常的东西。
等到我所熟悉的声音死了,我才开始怀念陪伴了我整个童年的教诲。
家里一下子变得安静起来,炒菜时,菜籽油贴着被火舌舔舐的锅底,发出噼里啪啦的爆响,母亲在抽油烟机的轰鸣声中辛勤地劳作,她再也不用隔三差五扯着嗓子大声嚷嚷,而是用筷子敲敲碗碟,让瓷片发出的清脆的敲击声,代替那句响亮的“开饭了!”。
父亲一如既往地坐在沙发上看报纸,沉闷得和患上舌歇症之前没有区别,他看得十分专注,如果看到公积金、薪水波动或是油价上调之类的新闻,他就会轻轻地拍拍我的肩膀,把报纸递到我的面前,用手指划出上面的重要信息,示意我仔细阅读。
有时,他还会把报纸剪下来,细致地整理好,隔了几天,不知是不是为了强调这些信息的重要性,他会把这些过时的新闻翻出来,拉着我重新读第二遍。
其实网络上的新闻传播得更快,热搜榜上的消息轮番滚动,交替更新,父亲得到信息的速度比我要慢上好几拍,尽管他所指的大部分内容我都已经知晓,但我还是会装作第一次阅读的样子,在他的指引下认真地浏览,然后朝他无声地点点头。
有好几次,父亲还会趿拉着拖鞋,走到厨房间里,带着他心爱的报纸。
一旦涮洗碗筷的声音停止了,我就知道,他和母亲正在一起研读报上刊登的养老金政策。
我三十一岁,至今单身,仍未结婚。
我的父母都顺利从各自的工作岗位上退休了,虽然我的终生大事还没有定下来,他们免不了表现出操心,但是我好歹还可以趁着父母腿脚便利的时候,多领他们出去转转,当作补偿。
尽孝要趁早,我打算用掉公司给的年假,挑个人不挤的时候,驾车带父母一道旅行。
由于是自驾游,我特地给自己准备了导航,还带了不少真空包装的小食和矿泉水,父母带着他们的本子和水笔坐在后排,如果他们想到什么要和我说的,就写在纸上,展示给我看。
不知道是网络不够稳定还是我运气实在太差,在经过了一个收费口以后,导航出了问题,它的定位满世界乱蹿,屏幕上那个带剪头的蓝点,距离我们所处的位置偏了十万八千里。
四周看不到什么有关道路的提示牌,好在不远处就是一个服务区,那里有加油站,有卫生间,还有吃饭的地方,我打了右转向灯从匝道口开了下去,停在了快餐店门口那片开阔的停车场上。
我刚一停稳,母亲就把写了字的纸举到我的面前。
【我下去问问路。】
她写道。
字迹歪歪扭扭,最后一笔一不小心划到了本子外头,估计是在我驶下匝道的时候写的。
母亲年纪大了,我不放心她一个人去向陌生人问路,又不好把父亲一个人锁在车里,正好临近饭点,我干脆让他们一块儿下车,一道去餐馆里边吃个饭,也好让驾驶了许久的自己顺带休息一下。
快餐店是中式快餐店,装潢很朴素,看着有点像中学食堂,毕竟门店是建在服务区,店面的规模不大,外加现在并不是旅游旺季,店里显得冷冷清清,门可罗雀,盛放饭菜的不锈钢容器上有几个玻璃罩,玻璃罩的后面,站着一个帮忙打饭的服务员小哥。
我们决定,先吃饭,再问路。
整个点餐的过程很简单,也很安静,我们隔着玻璃指着菜品,小哥确认后将其舀进纸盒里,除了一桌子家常菜和一大碗汤,我们又要了三盒米饭,结账的时候,小哥把打印出来的小票放在餐盘上,过后,他似乎冲着我们做了一个很友好的手势。
我和父亲都没看懂,母亲看懂了。
即使开不了口,母亲依然热衷以与众不同的形式和外人社交,我和父亲端着餐盘坐到了座位上,母亲还在拿手语同小哥交流,两人聊得十分投机,颇有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我很久没见母亲这么开心过,她的嘴角一直向上翘起,欣喜得如同刚得到了糖果的孩子。
过了五分钟,母亲意犹未尽地和小哥道别,朝我们走来,加入到我们,她拉过自己的本子,眯着眼睛洋洋洒洒地写着什么。
【他对我们做的手势的意思是:谢谢惠顾,欢迎下次光临。没有几个人能真正理解,但他每回都做,他希望能把自己的好心情传递给每一位顾客。】
【他告诉我,他先天就是聋哑人,所以他从小就学习了手语,还练习过观察别人的口型,大城市里太喧闹太密集的环境他融不进去,他就在这一个相对偏僻的地方落脚,找了一份在快餐店当服务员的工作。】
【我问了路,他说要到达我们的目的地,必须得沿着当前的道路直走10公里左右,到了下一个分叉点,上省城高速,再往后就会有更多的路标。】
母亲浑身散发着自信,像个培训机构里走出来的正宗翻译,我不懂专业手语那一套,只好采用国际通用手势,对着母亲竖起了大拇指。
在短短的两周内,我们辗转了多地,从绍兴、杭州,一路逛到了南京、扬州,最终,我决定,要带爸妈去逛逛远近闻名的苏州园林。
苏州园林的地形错综复杂,到处都是高低不平的假山,长满莲蓬的水塘上横着不少石桥,兜兜转转回廊中穿插着长长的楼梯,看上去绕绕弯弯,很容易迷路。
“你们要跟紧我啊。”
在进园以前,我这么嘱咐道。
我们跨过了一道又一道拱门,父亲对一切景观都感到格外新奇,他的眼睛在石门边缘雕琢的古色古香的花纹和花园一侧摆放的石桌石凳上扫来扫去,我们不知疲倦地在园内参观,直到母亲在纸上写下【要去一趟洗手间】的请求。
在母亲去上厕所的功夫,父亲神秘地把我拉到一边,似乎在策划什么惊喜。
【咱们难得出来一趟,刚刚看到一扇木门后面开了一家礼品店,我去给你妈买个纪念品,马上回来,你就在这儿,等你妈出来,记得先对她保密啊。】
写完,他对我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我注视着父亲,他眼里闪着兴奋的光。
或许是出于整体的美观,园林的厕所被设在了一个不起眼的小角落里,难找得要命,大概过了有很久,母亲甩着还未干透的手,从长廊的那头走了过来。
【你爸呢?】
她用湿漉漉的手在纸上写道。
我四处张望,仍是不见父亲的人影。
父亲和我们走散了。
我慌乱地和母亲举着我手机里保存的父亲的旧照,焦急地四处打听父亲的下落,像两张行走的寻人启事。
园林里的游客稀疏,较为活跃的有半数都是景点固定的工作人员,我们能咨询的人不多,就在我们绝望之际,一个冰冷的电子音在头顶上方响起。
“请向天方,向天方先生的家人,听到广播后,速到前门与向天方先生汇合。”
广播播送完,我们俩急匆匆地赶到了前门,父亲正一动不动地坐在门卫室里,一见我们来了,刷刷地写下了事情的经过。
从他的描述中我们得知,他从礼品店里面出来后,就突然忘记了返回的路,他在礼品店附近转悠了半天,一面努力地回想他来时的地点,还一个不留神,在途中把自带的本子和笔给弄丢了。
父亲不会用手机,好不容易碰到过路的游人,他想要问路,只好向人家手舞足蹈地打哑语,幸好叫一个好心的管理员察觉到了异样,这才把他领到门卫室里。
我注意到,父亲的另一只手上,还紧紧地捏着一只手掌心大的石狮子。
父亲的记忆力正在以一种可怕的速度逐渐衰退,起先他只是记不住几条小时候他常常带我走过的路,到后来,他的症状就严重到把我和我妈都给忘了。
过一阵子,他就会忘了自己讲不了话,每一天起床,他都会指着我,张着嘴巴徒劳半天,在屡次尝试失败后,他便铺开放在床头柜上的纸,拿笔在上面写下:
【你是谁啊?】
母亲是个能干的人,她能干了一辈子,到老也是如此,面对忘事的父亲,不能说话的母亲忍着心碎想了个办法,她打算把我们的身份写在纸条上,贴在身上,这样父亲一看到我们,就能立刻认出他的妻子和儿子。
怎么贴,成了最首要的问题。
用胶水肯定是不行,胶水的粘性不强,尤其是粘在衣服这样的料子上,很容易就会脱落,搞不好胶液还会糟///蹋了一件好衣服。
母亲决定选用别针。
尖锐的针头穿过针织物,将我们的姓名与同父亲的关系别在了我们的胸口,为了防止父亲有朝一日连他自己都不记得了,母亲细心地在父亲的胸口也别了一张和我们相似的纸条。
母亲的主意的确是起到了一些效果,有了醒目的提示词,父亲遂不再追着我们频频发问,不过有好几次,父亲忘记取下别针和纸条,就直接把衬衣丢进了洗衣机,纸条上的墨汁被灌进机器的水晕开,纸条在无数次的翻滚中被绞得粉碎,母亲从洗衣机里取出衣物时,不仅要抖掉被泡烂的纸屑,还面临着被扭曲变形的针尖扎到手指的风险。
别的方式不行,母亲就换了缝的方法。
那台老式缝纫机自从我们第一次搬家过后,就一直闲置在储物间里,我帮忙把这台老古董从储物间里抬了出来,挪进客厅的角落,发间已然冒出银丝的母亲抚摸着褪色的台面,缓缓地低下头,吹开了上面落满的灰尘,宛如吹开了一段尘封已久的岁月。
在我印象中,母亲上一次使用这台缝纫机,还是在我上学期间替我缝补校服,旧时代生产的老物件貌似都比较长寿,而且储物间里的环境干燥,铁也没生多少锈,等上完了油,我惊讶地发现,这个顽强的老家伙,居然奇迹般地还能跑。
从今往后,我每天下班回到家,就能看到戴着顶针的母亲坐在缝纫机前,吃力地拿手指撑着一匹布,把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我意识到,母亲的视力已经大不如从前。
当天晚上,我打电话和医院做了预约,到了周六,我带着她去市里最好的医院配老花眼镜。
配眼镜前得做一系列的测试,我搀扶着母亲在仪器前面的那张木板凳上坐下,让她把下颚卡在凹槽里,过了一会儿,仪器扫描完她的眼球,母亲从仪器中抽身,她眨了两下酸胀的眼睛,随后,她在医生们商讨结果的过程中,掏出随身携带的本子,对我写下:
【儿子,大医院的老花镜不便宜吧?你还得攒你那套房子的首付,这眼镜的钱就让妈来付吧,妈有养老金,有的是钱,管够。】
母亲就这么和蔼地看着我,等待着我的回答,她估计想不明白,为什么那天我接过本子的那一刻就转过身去,背对着她好久。
有了老花镜,母亲的负担小了不少,然而,缝名牌不是长久之计,我还得工作,不可能每一件衣服都被缝上标签,在我的劝导下,母亲点头妥协,要我在软件上给她和父亲注册新账号,好让我们之间保持联系。
我给两位老人买了两部最方便操作的智能机,帮他们下载好了软件,加完了好友。
不同于现代年轻人一长串的列表,父母的列表只有彼此和我,他们在软件上的昵称就是他们的真名,头像就是他们的照片,以防万一,我还替他们在对方的列表里设好了备注。
我把自己的头像从变形金刚里的大黄蜂,改成了自己在生活中真实的照片,这样,父亲一看到写着【儿子】的备注,再核对一下我本人的相貌,就能更快更准确地对上号,认出我来。
我替他们在本子上记下了各自的账号和密码,给他们画下了操作的步骤示意图,并在图的下方配上解说的文字,一步一步,非常详细,包括用箭头指出软件的logo在手机的哪个位置,如果要在对话时取消9键键盘改成手写键盘该点哪个按钮,万一退出登录了要怎么登回来等等常见问题。
唠叨得一如当年喋喋不休的母亲。
在我的指导下,母亲逐步适应了智能机的界面,在她使用了一段时间的社交软件后,我终于理解了老一辈人不愿接受高科技的原因。
人们只能通过屏幕上那行冰冷冷的文字,来脑补说话人的神色和语气。
【今天下了班,帮我从超市里带一瓶陈醋、一瓶生抽、一罐胡椒粉,家里的糖也快用完了,要是不麻烦的话,你就再拐一下菜市场,帮我带一把小青菜,菜市场的菜比超市里头的新鲜。】
我凭借着母亲发来的消息,想象母亲戴着老花镜,在屏幕前对照着菜单,一项一项核对佐料,再把这些佐料一个字一个字誊写到对话框的样子。
这是不对的,人与人之间原本生动鲜活的交集,不该只存在于想象。
母亲是对的。
她从来都是对的,只是过去的我不懂。
我偷偷翻出了母亲用过的手语书,竭尽全力地仿照书上,拗出和图片中相同的手势,有一回母亲给晚归的我做了一碗热腾腾的、加了火腿肠和煎鸡蛋的面条当夜宵,我确信我把碗放到桌上后,对母亲做了一个表示感谢含义的手势。
我忘不了,母亲脸上感动的表情。
在工作时,我会刻意省着点说话,只为了和父亲重复,我之前重复过无数遍的内容。
我变得比以往的任何时候都要更为惜字如金,在打定了决心要把交流的重心更多地集中在家人的身上后,我减少了那些于我而言非必要的交际,倘若谁找我谈点事,就跟挤牙膏似的费劲。
久而久之,我朝夕相处的同事们对待我的态度冷漠了起来,他们渐渐疏远了我,把我排除在了他们的小圈子外,但是我不在乎,因为我知道,在我的家里,会有人比他们更需要一个能顺畅交流的我。
每逢周末的夜晚,我就坐到沙发上,打开电视,陪父亲看他曾经最爱看的悬疑片,患病以后,父亲看东西就显得断断续续,极其不连贯,几分钟前看过的剧情,他眨眼就忘了,我根据他纸上写出的疑问,一遍一遍,不厌其烦地向他复述前面发生过的种种情节,如此往复,一直持续到大结局后,荧幕上浮现出片尾字幕。
我心里明了,照这种进度,舌歇症很快就会找上我。
我能说话的时日不多了。
一天晚上,我和父亲在观看电影时双双在沙发上睡着了,第二天一大早,我在透过窗户照进室内的阳光中睁开眼睛,发觉身旁的父亲正疑惑地看着我,眼神中流露出些许迷茫。
我知道他想问什么。
我一直以为,我的最后一句话,会在我结婚的那天,留给我最最心爱的姑娘。我会在亲朋好友的注视中,站在圣坛前,在司仪的主持下掀开新娘的头纱,捧起新娘娇嫩的双手,为她戴上耀眼的钻戒,随后,我会凝视着她美丽动人的眸子,用我此生的最后一句话,在全场爆发出的雷鸣般的掌声中,为这段即将到来的婚姻立下一个惊天动地、牢不可破、值得永久珍藏的誓言。
但是没有。
那同样是一个看似很寻常的早晨,我直视着父亲茫然的双眼,露出了真诚的微笑。
“我是你儿子。”
没 有 伏 笔 ! —— 拯 救 推 理 强 迫 症
天气晴朗,
侦探小明走在返回宅邸的路上,
迎面而来的海鸥掠过他的头顶,
小明边看边说,我们快到了。
……
——我知道了!凶手是小明!
——……什么?
——我,说,凶,手,是,小,明!
——这才刚讲了个开头……
——线索已经很充分了!侦探小明走在返回宅邸的路上,这种有宅邸的小说,宅邸肯定是案发现场!可为什么小明要返回案发现场?而且第一句【天气晴朗】,显然是伏笔!为了说明能见度很高!小明一定是看到了什么,比如残留在宅邸二楼玻璃窗上的作案痕迹!他是要在故事开头返回现场消除痕迹!小明就是凶手!
——...
天气晴朗,
侦探小明走在返回宅邸的路上,
迎面而来的海鸥掠过他的头顶,
小明边看边说,我们快到了。
……
——我知道了!凶手是小明!
——……什么?
——我,说,凶,手,是,小,明!
——这才刚讲了个开头……
——线索已经很充分了!侦探小明走在返回宅邸的路上,这种有宅邸的小说,宅邸肯定是案发现场!可为什么小明要返回案发现场?而且第一句【天气晴朗】,显然是伏笔!为了说明能见度很高!小明一定是看到了什么,比如残留在宅邸二楼玻璃窗上的作案痕迹!他是要在故事开头返回现场消除痕迹!小明就是凶手!
——……
——怎样!我猜错了吗!
——错了……
——好!那你接着讲!
……
天气晴朗,
侦探小明走在通往宅邸的路上,
……
——等等!所以天气晴朗不是伏笔?小明也不是凶手?
——当然不是……
——请在故事中注明!以免混淆!
——……
……
天气晴朗,单纯的,跟能见度没有关系的晴朗,
侦探小明一个人也没杀过,以后也不会去杀,走在返回宅邸的路上。
迎面而来的海鸥掠过他的头顶,
小明边看边说,我们快到了。
……
——我知道了!凶手是海鸥!
——……
——我,说,凶,手,是,海,鸥!
——……
——别以为我好糊弄,我读过的推理小说比拖把里的蟑螂还多,这种过时的诡计根本骗不过我!海鸥根本不是动物,而是一个叫海鸥的人!他就是凶手!在宅邸杀人后,从前门夺路而出!迎面遇上往宅邸走的小明,因为跑的太快,来不及绕开,干脆直接以背越跳高的姿势起跳!优雅的跃过小明的头顶!所以才有第三句,【迎面而来的海鸥掠过他的头顶】!名叫海鸥的人就是凶手!
——……我真不知道该说什么……但海鸥就是海鸥……鸟的一种……
——什么!真的是鸟!为什么不早说清楚?
——……
——请在故事中注明!以免混淆!
……
天气晴朗,单纯的,没有伏笔的晴朗,
侦探小明一个人也没杀过,以后也不会去杀,走在返回宅邸的路上。
这时,迎面而来的一只鸟纲鸥科的,体长500毫米的,一看就知道是鸟的,学名是Larus canus的,海鸥,掠过他的头顶,
小明边看边说,我们快到了。
……
——我知道了!凶手是侦探!
——……
——嘿嘿,差点就中计了。仔细想想你的描述,【侦探小明走在返回宅邸的路上】,【侦探小明一个人也没杀过】,你故意把侦探和小明连在一起变成【侦探小明】!让我误以为侦探是小明的职业,但其实他们是两个人!侦探是侦探!小明是小明!没杀过人的是小明!不是侦探!侦探才是凶手!证据就是你的最后一句,【小明边看边说,我们快到了】,如果只有小明一个人,为什么要说【我们】?
——……那是因为你他妈不断干扰我让我没法往下面讲啊……这个故事里跟小明一起的还有个画家,我下一句就要讲了,小明说我们快到了是对这个画家说的……
——所以,侦探小明是一个人?
——显然是一个人……
——那,有没有可能,【小明边看边说,我们快到了】,这个小明边看边,是另一个人,这个人就叫【小明边看边】,这种姓名诡计也不是没有过。如果有人在宅邸被杀,用血留下死前讯息,写着【小明】,而其实他想写的是【小明边看边】!没来得及写完,小明边看边就是凶手!
——……你杀了我好不好?真的,我给你把刀,你捅死我好不好?
——行行我知道了,别生气嘛。你也清楚,我这人疑心重,被伏笔啊诡计啊弄怕了,得了【推理强迫症】,你你你往下讲吧,我不打岔了!但求你体谅,希望像刚才一样,在有可能产生诡计的地方,你能在故事里特别注明一下,以免混淆。
——……
——只要能避免混淆!我保证不打岔!让你一口气讲完!
——……
……
没有伏笔的天空非常晴朗,
“我就是侦探!侦探就是我!”
一个人也没杀过,以后也不会去杀的小明在返回宅邸的路上大声说。
这时,迎面而来一只鸟纲鸥科的,体长500毫米的,一看就知道是鸟的海鸥,掠过他的头顶,
小明一边看着海鸥,一边对身边的画家说,我们快到了。
“【我们】指的是你和我吗?没有第三个隐藏角色在场?”画家问小明。
“没错。”小明给出肯定的答复。
这位画家,是小明的朋友,跟小明一样,没有杀过别人,不论现在和以后。
画家长着一颗头,两只手,两只脚,是人类,而不是取名成【画家】的猫或狗。
他生活落魄,居无定所。
小明请画家来宅邸暂住。
这个宅邸就是小明的家,
宅邸的主人是小明的爸爸,
小明的爸爸没杀过人,因为身患重病,近来身体越来越差,这几天都盖着【虽然很厚,但不能隐藏尸体,也不能隐藏凶器】的普通被子,把自己关在二楼的,不会成为密室的房间。
此时,在宅邸,
一个走路一定会发出声音的,摸茶杯一定会留下指纹的,没有任何药品毒杀知识的,不是孤儿的,不是红绿色盲的,不懂任何密室消失手法的,没杀过人的,管家,端着一杯没有伏笔的咖啡,用他长着五根指头的人类手掌,推开了绝对不会成为受害者的小明爸爸的房门,
“老爷,你都几天没吃东西了,至少,喝口没下过毒也没下过安眠药的安全咖啡吧。”
宅邸有两层,
小明爸爸的卧房在二楼,窗口正对一颗椰子树。
“您在看什么?”管家问小明的爸爸。
“椰子树。”
“是那棵棕榈科椰属大型常绿乔木吗?”
“没错。”
其实,管家从【不会在故事后面登场也没杀过人的医生】那听说,小明爸爸的病很重,有可能恢复,也有可能没有。
不过,医生强调,小明爸爸罹患的,是普通的,一般意义的重疾,不会从生理上改变人物外形或人物嗓音,
小明的爸爸看起来仍然是小明的爸爸。
“6,”
小明的爸爸望着窗外,忽然说,
过了会,又说5,然后是4。
在数什么呢?
管家盯着窗外,看到那颗真实存在的,不是全息投影的,不是舞台道具的,椰子树。
“等这上头的椰子掉光,我也该死了。”
原来那颗椰子树上的6颗椰子,正因故事需要,逐颗掉落,
小明的爸爸相信,他的生命也将随着这些椰子,不堪重负的坠落,
“说什么傻话,”管家劝他,“那些椰子和您的病好不好有什么关系?您以前不是很喜欢那棵树吗?不要说傻话了。瞧,没杀过人的医生今天早晨还告诉我,说您迅速痊愈的机会是,让我一字不改地照他的话说吧,他说有九成把握。”
“别骗我了,”
小明的爸爸仍然盯着那棵椰子树。
椰子树长在宅邸门口,
所以小明的爸爸刚好看到他的儿子小明,以及一个年轻的画家,朝宅邸走近,
他难过的闭上眼睛,
“我老了,所有人都比我年轻,我想等着看那最后几颗椰子掉下去,然后我也要去了。”
……
小明把画家领进宅邸,
画家头一次见到如此金碧的前厅,
四周装潢得像场不会终止的梦境。
“你爸真有钱。”
“是的,不过这宅子也只是单纯的豪华而已。连住在附近的上帝都说,这栋建筑没有任何机关暗道,本身也不可能拆分位移,左右绝不完全对称,宅邸内时间流逝速度与外界相同,且遵守地心引力。”
此时,管家从二楼走下,带着没有任何隐喻的忧愁表情,
“你爸状态不好,这几天什么也不吃,你该去看看他。他觉得他的生命会随着椰子一起落下。”
……
小明和画家来到爸爸的卧室,
小明的爸爸仍然在数窗外的椰子,
“3,2,啊,只剩一颗了,”
看来再过不久,仅剩的一颗也要落下,
“那时我就该死了。”
“死?”
“是的,自然的病死,不是毒杀压杀溺杀闷杀刀杀枪杀车杀情杀仇杀量子置换杀,也不会留下死亡讯息,没人有杀我的动机。”
说到这里,小明的爸爸感伤的看着小明,以及小明旁边的画家——
那是个落魄的年轻人,贫穷,但多么健康啊。
视线交替,
年轻的画家也看着小明的爸爸,
他听说过他,但实际见到,带来的震撼更大——
一个富裕的老人,拥有一切,却病魔缠身,衰老无可停止的往下。
第一次,画家难过的想,所有人都是输家。
截至今天,画家没卖出过一幅画,
不过现在,他觉得那不重要了。
生活是场比赛,没人能够跑赢,真正的对手是脚下的场地。
小明走到卧室窗前,拉上跟伏笔无关的窗帘,叫他爸爸不要再看外面。
……
白天过去了,
暮色中,透过窗帘,能看见仅剩的那颗椰子的剪影仍紧紧依附在椰树上面。
深夜,海风奔袭,天降骤雨。
椰子的剪影数次摇晃,但仍顽强的没有落地。
事实是,
小明的爸爸很清楚,最后的椰子晚上十点就落了地,窗外摇晃不是椰子的剪影,是画家的头,
画家用椰子树上吊自杀了。
画家没有杀过别人,他杀了他自己。
小明的爸爸明白故事的规矩,在某些时刻要保留谜底。
他想画家那么年轻,一条过早终止的生命,
继而想到自己,曾经力争上游的激情,
他想人生是场比赛,没人能改变脚下的场地,跑的久的就算赢。
比他年轻的死在他前面,
多赢了一个,他很开心。
雨点不停拍打窗棂,
天刚蒙亮,小明的爸爸就吩咐管家拉起窗帘。
画家的尸体仍然在挂在椰树上面,
浅棕的头发被雨淋湿,像椰子外壳的毛发。
小明的爸爸盯着人形椰子,看了许久,
“我是个坏老头,”他用照抄欧亨利短篇小说《最后一颗椰子》的语气对管家说,“天意让那最后一颗椰子留在那里,证明我是多么的坏。想死是有罪过的。你现在就给我拿点鸡汤来,再拿点掺葡萄酒的牛奶来,再——不,先给我拿把猎枪,再把枕头垫垫高,让我能看到窗外的海岸,我要坐起来杀几只刚出生的小海鸥玩。”
《痛经》
她来月经了。那是自十二岁起就熟悉的感受,一股热流涌出来,随即内裤就湿了。她跑到卫生间脱下内裤:一片血红。
她低着头,包围在一片热气腾腾的血腥味里。女人比男人更熟悉血腥味,因为她们的一生都要和血打交道。初潮时的血,生育时的血,堕胎时的血。有些是尚未出生便死亡的血。
十二岁时她第一次来月经。尚未发育的子宫没有痛觉,她在教室里坐满十二小时,上完晚自习,夜间回到家,母亲看着她脱下的校服裤子,说,你来月经了。
父亲深夜醉酒回来,她听见母亲暴怒的争吵。吵到最后,母亲惯常地以她作为收尾:要不是为了孩子,我早离了。孩子生下来你管过一天没有?
她惶然抬起头。母亲脸上的愤怒转为憎恶:你像你...
她来月经了。那是自十二岁起就熟悉的感受,一股热流涌出来,随即内裤就湿了。她跑到卫生间脱下内裤:一片血红。
她低着头,包围在一片热气腾腾的血腥味里。女人比男人更熟悉血腥味,因为她们的一生都要和血打交道。初潮时的血,生育时的血,堕胎时的血。有些是尚未出生便死亡的血。
十二岁时她第一次来月经。尚未发育的子宫没有痛觉,她在教室里坐满十二小时,上完晚自习,夜间回到家,母亲看着她脱下的校服裤子,说,你来月经了。
父亲深夜醉酒回来,她听见母亲暴怒的争吵。吵到最后,母亲惯常地以她作为收尾:要不是为了孩子,我早离了。孩子生下来你管过一天没有?
她惶然抬起头。母亲脸上的愤怒转为憎恶:你像你爸。真不愧是你们老X家的种。她的嘴撇着,好像这个家,这个姓氏,连同她,都让她厌恶。
多年后她曾经向母亲说过要改姓。好像要证明什么似的。
“为什么?”母亲问。
“不为什么。”她故作轻松地说,好像在说吃个冰淇淋那么简单。“你的姓更好听。”
“改了也只能平时叫叫,户口、毕业证改不了。”
“能,开曾用名证明就行。”
“还是别改了。”母亲说。她就像一个瘪瘪的气球,被塞满了过多的气体,忍耐着,忍耐着,撑到透明,撑到极限,却永远不曾爆炸。这么多年了,不知何时早已漏光了气。
来月经不久,她要去上乒乓球课。
母亲学着家庭条件好的富贵人家,给她塞了满满的课外班。虽然多年后她知道,母亲找的课外班大部分都是骗钱的,专门欺骗这样的贫穷的,又望子成龙的小孩的家长。
绘画班学了三年还在教儿童画,音乐班不教音律。舞蹈班的老师在水泥地上铺一张地毯,咔擦一下把小孩的筋压下去。小孩痛得直喊。腰下去了,坐在外面的家长满意了。
等到考级时,家长问为啥考不过?老师说,你家孩子练琴不勤奋。
那天她哭了一路。从琴行回到家的路上,母亲对着她一路数落,仿佛在一口气要发泄自己多年婚姻里的怨恨。
“这么小就不勤奋,以后就像某某家孩子一样没出息!”
“花了半个月工资帮你买的琴,一次也不拉,留着干啥?”
“我为了你拼死拼活,你对得起谁啊?”
她踢着路牙子,不敢说话。她隐约意识到,母亲在向她控诉亏欠。父亲,孩子,社会,全都亏欠着她、是他们造成了她的歇斯底里。
要等到几年后,她长大一点后,母亲才又说,这孩子怎么走路属黄花鱼的,尽溜边儿?
“我的月经好像还没好,可不可以不去?”要出发前,她看见卫生巾上还有黑色的血迹。
“不行,乒乓球课二十五块一节,你已经耽误了两节。”母亲断然拒绝,把球拍塞进她手里。“没那么娇气。”
她不敢违拗,去了。那节课教练让她练拉球,需要不停地扭腰,上百次,上千次。结束时,她感到热流热热地涌下来。
她流血不止。这个家没人在意这件事。她自己垫着卫生巾,血怎样都止不住。厚厚的420mm的卫生巾一会一换,全都被血浸透了。
正赶上过年,父母还是如常带她走亲戚。身体不舒服的理由被一句“不懂事”呵斥回去。
她坐着,担心着血弄湿了内裤。她吃不下饭,吃什么都发苦。
她告诉父亲饭是苦的。
“是你嘴苦。”父亲说,继续喝酒。
他再也没提她的病症。
冬天里,她跑到农村的茅坑里。她弯下腰揭开内裤,看见自己的血在腾腾冒着热气。
她的血流了大半个月,没去看医生,自己好了。
要等到初三的生理课上,生理老师教给她,才会知道,来月经时剧烈运动,可能造成“血山崩”。
这是痛经教给她做女人的第一件事:忍耐。
忍耐是钱和爱都匮乏的女人的基本功。她的一生,从出生开始就在与忍耐相伴。
你得学着忍耐与生俱来的无视。你学着忍耐父母淡淡的的厌恶。你得学着忍耐在课间拿出卫生巾时,男生们的起哄;你学着忍耐从十四岁起,那些关于你胸部和脸的挑剔。
你就是这样长大。
十九岁。她上了大学。母亲的努力毫无用处,她仍然没能学会一星半点的琴棋书画。
那些毫无用处的补习班学了几年还不能入门,后来上了初中,母亲突然听了同事的话严厉起来,“别学了。耽误学习。”
于是她学习很好。不是因为母亲的管教,而是因为迫切地想要离开这个家。
她考上了名牌大学,却阴差阳错地选了个冷门专业。
上了大学,她发觉只有自己来自平均二本的“镇重点”。其他人都来自耳熟能详的高中,“XX实验”,“X附中”。高中时,她经常做那些学校的卷子。
两个舍友都是钢琴十级。
有个舍友因为痛经请假,妈妈跨省来宿舍照顾她。
那是她第一次知道,身体不适,原来是可以请假的。从小到大从没逃过课,父亲懒得管,母亲总是很暴躁,发烧三十九度半还是把她送到学校去。
“这孩子总说食堂的饭吃不惯。真的不好吃吗?”那个打扮时髦的妈妈煲着汤笑着说。
“我觉得还好。”她笑着说。
这是早已习以为常的事---学会忍耐。包括忍耐此刻莫名的心酸。
二十三岁,她大学毕业。找工作无论怎样都碰壁。
“我们只招男。不招女。”
听在她耳中,好像是只招“人”,不招“女人”。
她学会一分钱掰两半花。学着在出租房里盖三床被子。学会痛经时用手机点药店外卖,请派送员送来一盒布洛芬。
学着忍耐过劳带来的胃痛、胸痛、心脏痛。深夜她躺在床上,知道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可能会猝死。
同学多数来自经济发达的省份,都早早回了家。又过了几年,纷纷结婚了,生子了。
疫情期间,她的出租屋回不去。她请房东帮忙打包东西。
“地址呢?”房东问她。
她愣住了。
“我问你家的地址呢?”
她愣了一下,下意识地说出了父母家的地址。
微信发送的那一刻,她不知为何地嚎啕大哭:后来她才意识到,那是她对自己无能的愤怒。
忍耐了二十几年,努力了半辈子,学习到十几岁就患上脊柱炎,工作加班到化验单上一排加号。慢性阑尾炎剧痛,她足足拖了一周才去看医生。
终究还是没赶上时代的浪潮。那个“家”,她还是要回去。
大学早已不是校园恋爱的时代。本地男孩只找本地女孩。大学生选择对象,男孩也都愿找个家境优渥的,像超市里挑拣草莓。越来越多的人明知大学毕业就各奔东西,整个大学都不谈恋爱。有些家境悬殊的情侣,全部始于高中时代。
高中时期,有个初恋。母亲发现后打了她一顿,分手了。大骂她嫁不出去。
后来她才慢慢想明白。但她从没答应过初恋,尽管初恋总猴急猴急的。后来她知道,初恋也并不真正关心她。
深夜里她想到这一点,翻身从笔袋里找出钢笔。往/那/一/捅。
母亲还在身旁酣睡,轻轻地打着鼾。母亲厌恶父亲,早早地分房睡,宁可和她挤在一米五的小床上。鲜血热热地流出来,她在剧痛中感到畅快淋漓。报复的惬意。
好了,现在我嫁不出去了。
“高中好好学习,大学找什么样的没有?”母亲对她说道。
没想到大学一毕业,她就成了老姑娘。
不靠父母的资助买房,越来越成妄想。
有点姿色的女孩还在苦撑。盼着嫁个本地有房的男人,解决户口问题。房价是吃人的巨兽,有师姐朋友圈里晒的结婚照里,男人不到一米六,初中毕业,只及师姐的肩膀。
听说有套房。
师姐当年是校花,有骨气得很,拒绝过富二代的追求。原来一方小床,三斗白米,真的能压弯了那么骄傲的腰。
“你回来干嘛?”母亲问。
“回到这个小地方,白瞎了你那么高的学历。不如初中毕业去打工。”
她提着行李没说话。心里想的是大学同学早先时发的朋友圈。
照片里,是父母热腾腾的笑脸和饭菜。
配文是,“回家真好!”
她只觉得脑袋轰地一声,二十七年的血都往上涌。她张了张嘴,却发现脑子一片空白。
“好好的孩子。傻了?”她听见邻居说。
“医生说受刺激了。”母亲说,“怪了,这么多年好吃好喝,什么都紧着她来,有什么受刺激的?”
“就是,谁不知道你对你家姑娘好。”邻居说,“但看来读那么多书没用,不早点结婚生孩子,都不正常了。”
“可不,读完书眼角高了。”母亲心不在焉地附和道,“有什么不能过的,我这一辈子不也过来了?”
“现在男女都得给房子啦。”邻居说道,“要不给你家姑娘买套房?”
“不买。供她吃,供她喝,还给她买房子?让她婆家去买。”母亲好面子,绝不会承认自己不行。
“可你说的也是,要是老吃这药不生孩子,以后老了怎么办?”
她心里想着母亲在她来月经第一天对她的怒喊。将心比心,她宁愿自己的孩子别出生在这世上。
要是再来选择一次,她也宁愿选择自己别活在这世上。
她开始吃不下饭,睡不着觉。精神类药物的副作用开始显现,走两步路就喘。头发大把大把地掉。
她的月经好久不来了。激素水平一直高着,憋得乳房生疼生疼。吃布洛芬也不管用。
终于,在新年的上午,她来月经了。
她换上卫生巾,如释重负。
接着,她感受到骨盆传来一阵酸涨,子宫充血在宣誓着它的存在。这个割不掉的子宫无论怎样都在痛,像她的性别一样,时时刻刻提醒它的存在。她痛经了。
不管怎样,她此刻的乳房终于不疼了。激素水平褪去,她终于能睡个安稳觉。
奇怪,人就是那么贱,吃了那么多痛苦,却还会妄图片刻安宁。她翻了个身,睡着了。
或许明天她走投无路,会找个人嫁了。或许她的病会好,重新回到都市中打拼。或许她活不过明天了,半夜她会醒来,抽屉里有半瓶安眠药。
窗外一片欢喜。新年来了。
END
抽签
生而为女。
“系统开始抽签,请稍候。”
A攥紧手指,等待。
“抽签结果已出,性别,女。 ”
A皱眉,旁边的灵体已经叹息:“你这运气不太行啊。”
“系统开启确认模式,是否执行任务?”
A没有犹豫:“开启。”
“系统开启第一关,出生阶段。”
白色墙壁,挤进周身空气分子中的消毒水味。
她睁开了眼。
一句脏话从胡渣遍布的嘴中砸出。
“怎么又给老子生个女孩!三胎了!三个都是女孩,赔钱货哦!”
她从一个怀抱交到另一个怀抱。
满身烟酒味的男人并不打算接过她。
“三胎了,你还是生不出个儿子!”
她的眼睛望向床上的女人,因为失血而异常苍白虚弱。
“系统提示,...
生而为女。
“系统开始抽签,请稍候。”
A攥紧手指,等待。
“抽签结果已出,性别,女。 ”
A皱眉,旁边的灵体已经叹息:“你这运气不太行啊。”
“系统开启确认模式,是否执行任务?”
A没有犹豫:“开启。”
“系统开启第一关,出生阶段。”
白色墙壁,挤进周身空气分子中的消毒水味。
她睁开了眼。
一句脏话从胡渣遍布的嘴中砸出。
“怎么又给老子生个女孩!三胎了!三个都是女孩,赔钱货哦!”
她从一个怀抱交到另一个怀抱。
满身烟酒味的男人并不打算接过她。
“三胎了,你还是生不出个儿子!”
她的眼睛望向床上的女人,因为失血而异常苍白虚弱。
“系统提示,是否开启抽签。”
“现在汇报签盒。”
“1,被遗弃,2,被领养,3,营养不良三岁夭折——警报警报!”
系统突然闪烁红光。
与此同时,病房里的仪器发出尖锐声响。
护士冲进来,病床上的女人已经因为失血而垂落手臂。
“系统强制开启抽签!请稍候。”
A往旁边伸手,咿咿呀呀叫,可来不及多看两眼带她来世上的女性,白布已经覆盖。
她的抽签结果也不是很好,A心想。
“抽签结果已出,被领养。”
“系统开启第二关,成长阶段。”
A短暂地看了看自己的两个姐姐,她们面黄肌瘦,在泥土地中咬着手指。
男人把她送到了很远方的亲戚家,并得到了一笔钱,男人准备再娶一个,好生儿子。
她来到了新家,渐渐长大,渐渐承担家务。
A站在凳子上,往锅里加水。
养父盘算着酒钱,盘算着要养多大才能讨回彩礼钱。
有人敲门。
一个年轻的女子,一身打扮是城里人。
“她抽到的是什么签呢?”A想。
年轻女人扶住门,不让它闭合。
女人在努力劝说养父:“我是派来的老师,您的孩子是有受教育的权利的,请您把她送来学校吧。”
养父挥挥手:“山里娃,女娃子,念什么书?”
女教师仍在据理力争。
她卡着那道门,像是为A留着一道光。
“系统提示,开始抽签。汇报签盒,1,读书,2,终老大山。”
给我一个好结果吧。A心想。
她突然攥紧了女老师的大衣,洁白的大衣上多了一个污手印子。
女教师有些惊讶,立马转身搂住她,眼睛亮晶晶的。
养父吸了留旱烟,不说话。
给我一个好结果吧,我想读书,我不能留在大山。
“抽签结果已出。”
A屏住呼吸。
“读书。”
A长舒一口气。
“系统开启第三关,读书阶段。”
A的成绩很好,但是每次开班会时她都很烦。
班主任是个大叔,也爱吸烟。
“女生也就开始成绩好,后期就不行了。”
“女生嘛,死记硬背,上物化就不行了。”
“女娃没有男娃聪明,理科学不过男娃。”
A的成绩远远超过男孩子,却还是阻止不了这些言论。
班里的男孩子扯着她的辫子:“听见没有?死记硬背的书呆子。”
他们的姐姐出门打工,挣的钱花在他们身上,读书的机会也给了他们,但他们依旧觉得这是理所当然。与他们父辈一样,将女性看做赔钱货。
A被揪着头发,眼泪汪汪看着男孩子扔了她的文具,占了她的位置。
她只能抱着书站到最后一排。
曾经的女老师出现了,匆匆忙忙问:“有笔拨款不见了。”
男老师:“买体育器材了,男孩子们早想建个篮球场了。”
女老师急了:“捐款人叮嘱了,要用在女孩子身上。”
男老师一挥手,压低声音:“这钱怎么用谁知道呢。况且,你也不是不知道,这些女生不还是要嫁人的。”
女老师死死咬紧唇。
男孩子们在新的球场打闹,A在破旧书桌前读书。
A的成绩一如既往好,转眼到了十八。
养父磕着烟斗:“我给你看好了一户人家。”
A惊慌失措。
养父吧嗒两口烟:“这些年你也看到,读书的女娃没有几个,我也背着不少闲言碎语。”
久远的系统声音再次响起。
“系统提示,开始抽签。”
“汇报签盒选项,1嫁人,2高考。”
我要高考。
我一定要高考,A拿笔的手有点颤抖,我不能,我也不想待在大山里一辈子,让我的孩子也受这样的委屈,我要走出去。
养父吸着旱烟。
A转身就跑。
养父步伐更快,扯过A的书包,想将它扔到灶台烧掉。
A死死攥着书包带子,死不松手。
A的头撞到了石砖碰出血,手臂被火舌燎下,热气熏起一道燎泡。
她好像一直在挣扎,挣扎了很久。
有邻居在喊,女老师匆匆忙忙奔来。
女老师握着她的手,流泪:“实在不行,所有的钱我来承担吧。”
养父又骂了一句赔钱货。却让步了。
“抽签结果已出,高考。”
A考得成绩是县里前百。
养父让她自己赚钱,她在县城电子厂打了两个月工。
九月份,她拎着行李要上火车。
女老师跑过来,递给她一笔钱。
女老师在她后面,挥着手,眼睛很亮。
“女孩子,一定要争气啊!”
大学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地方之一。
A在大学里,第一次发现,原来女孩子并不是低人一等,并不是生子工具,并不是赔钱货。
是玫瑰花也是钢铁,是同等钟情并执着的人生。
A在女生节收着礼物,在舞台上穿着长裙。
对她而言没有更自在而平等的四年了。
系统声音再度响起。
“系统开启第四关,求职阶段。”
A穿着白衬衫,不断面试。
“你近期打算结婚吗?”
“你的条件真好,可惜是个女生。”
“抱歉,女生有产假等不稳定因素,我们不打算招。”
A不放弃,接着找工作,同时考编制。
可是,所有心仪工作上都写着斗大的四个大字,像大山一样,压断她的生路,压着她的灵魂。
“仅限男性。”
“系统开始抽签。汇报签盒,1,工作,2,嫁人。”
“不。”A开口了。
这是她第一次对系统说话,也是第一次,有了底气来反抗。
“工作。”A的语气异常坚定。
“我已经走到这里了。不是我一个人在走,是无数个女性为我铺路走到现在。”
她再度投出简历。
她加入了“反就业歧视群”。
她不断斗争挣扎,终于让工位上多了穿裙子的身影。
“系统开启第五关,婚姻阶段。”
A二十八岁时结了婚。
她此前听了太多“再不结婚就老了,就没人要了。”
“男生过了三十还有市场,女性就完了。”
她全然不在意,只嫁自己想嫁之人。
但是人,婚前婚后也会变。
丈夫坐在沙发上刷手机。
婆婆在给他削水果,言语带刺:“别人家媳妇都没工作,就你家的好强。”
这是婆婆不止一次暗示她放弃工作,做全职太太了。
A冷笑,她想起婆婆的刻薄。
婆婆一边希望她辞职,一边又瞧不起全职太太。
同为女性,婆婆却忽视女性本身的追求。
丈夫皱眉,懒得开口。
丈夫沉默总比开口好,因为她的薪水比丈夫高,丈夫总是下意识地想贬低她,以此来求得心理上的平衡。
女儿跑过去,不小心撞到了摆件。
婆婆扶起,不耐烦:
“赔钱货。”
这三个字扎到了A的心。
她捂住了女儿耳朵。
A开始思考,自己是不是真的需要这段婚姻。
A从山中走出,想要的并不该是这样的人生,并不该是一个歧视女性的家庭。
离婚吗?A想。
自己已经三十五岁了。
“系统提示,开始抽签。汇报签盒,1,忍受婚姻,2,离婚,忍受舆论。”
“离。”A咬牙而坚定吐字。
“系统开启第六关,为母阶段。”
离婚后的女性并不好做。
很奇怪,男性离婚容易被谅解,女性离婚就好像犯了大错。
A不在乎,她先是自己,而非一定要是谁的妻子。
她在舆论下更加坚强,更加闪光,甚至没有家务和丈夫婆婆的脸色为阻挠,她的事业更加顺利。
她不断言传身教,告诉女儿,何为坚强与拼搏。
“系统提示,开始抽签。是否向女儿重复重男轻女思想?汇报签盒,1......”
“不可能。”A想都没想,“没可能。”
自己拼搏许久,就是为了打破牢笼,就是为了让自己的女儿,让更多的女性,不再困于糟粕,不再囿于舆论牢笼。
系统再也没有响过。
有一天,她在洗菜。
女儿在她身后,她已经上初中了。
前天有臭小子嘲笑她刚刚发育的身材,被A撞见,心平气和教训了一顿。
女儿很亲近A,万事都愿意向她开口。
年幼时,A不曾得到过的信任与爱意,她相信女儿拥有了。
女儿在她身后,掏了掏耳朵,有些不舒服:
“妈妈,有个声音跟我对话。”
A的动作停了,有些颤抖:“它说什么?”
“它问我,是否接受女性身体歧视。”
A站在原地很久,而后转身,目光坚定。
她站在女儿身旁,抬起女儿的手,指向曦光升起处。
“不接受。不接受任何身体歧视。我们身为女性,我们热爱自己的人生,欣赏自己的身体,不接受任何歧视。”
A望着女儿,目光温柔而坚定。
“你不要害怕。”
“无数女人为自由,为平等,战斗过,你也终将战斗,但你不要害怕。”
性别为女,便要不断抽签。
不断与舆论作斗争,不断与命运做选择。
我经历过无数次抽签,我甚至不知道签盒里的概率和公平性,但是我只能一往无前。
我不愿意被任何的签盒限制。
“你记住:
生而为女,自有骄傲。
我们是玫瑰也是钢铁。
我们该有同等钟情而执着的人生。”
End
一点想法:
抽签是指人生的抉择,但是往往很多时候,这些选择权却并不是由女性本身决定,甚至因为女性身份而受到更大阻力,比如每年有多少女婴被遗弃,多少女童被迫放弃学业,多少女性职场人被不公辞退。
我的女性长辈,确确实实因为贫困,因为性别,被烧了书包,夺走了受教育的权利。我和我的女性朋友们,也因为性别歧视,被夺走,甚至是被抢走了很多机会,也不甘怨恨过。
然而,然而。
当如张校长所言那般,我们生来便是人杰,便是高山,又怎能被平庸世俗的眼光舆论,潮湿阴暗处的蠕虫毒液,阴谋家们的男女歧视所打败。
世人舆论如墙,女孩子们,要不断用血肉之躯冲撞,撞倒那堵墙。无数前人为此奋斗,只为女生能平等站在高台上的权利。
这条路依旧漫长,这堵墙依旧高耸,但你不能退缩。
“女孩子,一定要争气啊!”
欢迎戳合集!欢迎关注!
subs:圣代给👨🏻🦳爬
大家好,我叫subs,就是那个说唱新世代的参赛选手subs。
今天发长文,不是因为我谈恋爱了。
但确实有其他人谈恋爱了。
不是唐老师和孙瑄阳,他俩那早就爆出来了。
我要说的是。
什么基地只有一对是真的!
狗屁!
你们知不知道圣代。
就是那个,狐狸眼,长得贼白,一天到晚“妈妈,今天也和同学们好好玩耍了呢。”的那玩意儿。
你们是不是以为他贼正经啊。
我一开始也这么以为。
他来基地之后,我们一个个都在那边“加个微信啊”“打游戏吗”“今天晚上吃什么”“不想吃红烧肉了”
就他一个啊,看见有人想找他聊天,就来一...
大家好,我叫subs,就是那个说唱新世代的参赛选手subs。
今天发长文,不是因为我谈恋爱了。
但确实有其他人谈恋爱了。
不是唐老师和孙瑄阳,他俩那早就爆出来了。
我要说的是。
什么基地只有一对是真的!
狗屁!
你们知不知道圣代。
就是那个,狐狸眼,长得贼白,一天到晚“妈妈,今天也和同学们好好玩耍了呢。”的那玩意儿。
你们是不是以为他贼正经啊。
我一开始也这么以为。
他来基地之后,我们一个个都在那边“加个微信啊”“打游戏吗”“今天晚上吃什么”“不想吃红烧肉了”
就他一个啊,看见有人想找他聊天,就来一句:“我来这是比赛的,不是交朋友来的。”
本来特正经一话,他偏偏自带那种口音你知道吧,那种徐州的不太正宗的普通话。
我每次听巨想笑,然后看到他面无表情看着我,跟僵尸一样,我就不敢笑了。
(姜云升老师真的很不错,可以考虑了解一下。
接着讲啊,就这么一玩意儿,一开始贼他妈高冷的玩意儿,突然有一天,跟傻了似的,一个人坐在餐桌边上,傻笑。
我看到的时候人都傻了好吗!
就有点三观崩了的感觉。
这种人还会笑?!
还是那种,春心荡漾的笑。
就特别像阿达娃看见姜云升之后那种傻笑。
贼他妈吓人。
然后我就偷偷绕到他后面,想看看他在看什么。
…………
微信备注那个巨大的“啊啊小江老师好帅”诚然震惊我了。
我操你妈——
就是你们想到的吗!
那种感觉就是,你班上的班长哥哥,平日里恨不得脸上都写着生人勿近的家伙,你偶然发现,他在看🔞……
这种震惊程度。
…
可能是我当时太激动了, 一句“卧槽”直接脱口而出。
然后圣代就看见我了。
……
“张毅成你要敢说出去,我把你头给拧下来。”
……
不说,怎么可能说呢。
于是我杀不死,本着团结友爱的原则,坚决践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转身就告诉了沙一汀。
……
然后整个基地就都知道了。
圣代那天找到我,我以为他要弄死我,结果他来一句。
“我和江奈生在一起了。”
?????
什么东西?
我一脸懵逼地看着他,可能他也感受到了我的懵逼,又解释了一句:“他跟我表白了。”
……
“圣代你是偶像剧男主角吧。”
“可能是。”
其实我没说的是,我觉得他更像偶像剧女主角。
两个人真的很能秀。
当初死活说自己是直男的江奈生,现在天天当着我们面亲圣代。的耳朵。
他说圣代耳朵根特别特别软,一亲,他整个脸就红了,会气急败坏地推开他,跟他说周围全是人,亲你妈呢。
然后江奈生就把头埋进圣代的颈窝,也不知道他在干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圣代整个脖子都红了。
相比之下,圣代还算收敛……
只是喜欢坐在椅子上,咬站在他背后的江奈生的喉结。
我觉得他每次第二天扶着腰,都是他自己作的。
后来我问过一次他怎么追到江奈生的。
他跟我说,有一天晚上江奈生喝醉了。
打篮球比赛的前一天晚上,江奈生拉着他翻墙出去逛街,然后圣代自己跳下墙的时候,没站稳,崴了脚。
街是肯定没逛成的。
于是等圣代脚好了,他俩又翻了一次。
这次一个不小心,江奈生喝多了。
小孩喝多了很可爱,你知道吗。圣代他一边说,一边用手给我比划,就是那种软软糯糯的,站都站不稳,一直往你身上靠。
我笑了。
呵。男人。
圣代接着说,他那天晚上跟江奈生告白了。
可惜江奈生喝醉了,听不见。
于是他又把自己的微信签名改成了
“可能是那天晚上的风太大,你没有听见我的心动”
再然后,他看见江奈生的签名是
“我没喝醉。”
【江代/沙左】《干嘛装b》
abo烂梗
但我写的很快乐
《明明什么都没写就是给屏系列》
/
“杀老师,我跟你说个事。”江奈生莫名其妙地在一环餐厅拉住来蹭饭的subs,吞吞吐吐的。
subs一边吃着早饭,一边含含糊糊耍贫嘴:“别说,我知道你爱我。”
江奈生不轻不重地踹了一脚subs的凳子:“要点脸。”
subs也不脸红,随口问:“有啥事赶紧说。”
“就是吧。”江奈生开了个头,又顿了一下,“这是说起来可能有点复杂。”...
abo烂梗
但我写的很快乐
《明明什么都没写就是给屏系列》
/
“杀老师,我跟你说个事。”江奈生莫名其妙地在一环餐厅拉住来蹭饭的subs,吞吞吐吐的。
subs一边吃着早饭,一边含含糊糊耍贫嘴:“别说,我知道你爱我。”
江奈生不轻不重地踹了一脚subs的凳子:“要点脸。”
subs也不脸红,随口问:“有啥事赶紧说。”
“就是吧。”江奈生开了个头,又顿了一下,“这是说起来可能有点复杂。”
“复杂个屁。”subs毫不留情地骂了回去,在心里默默吐槽,再复杂能有四环人员分布复杂?
subs是个憨批omega,omega不omega不清楚,憨批倒是真的。
他分化的晚,人也傻,还迟钝。当初节目组报名的时候,他一本正经来一句:“我是个beta。”
也不知道脑子里在想些什么,估计只是为了方便。
毕竟你要说自己是个omega,节目组又得大张旗鼓把你一个人分在某个角落,遇到发q期还得做好各种各样的保护措施。
甚至不能和哪个Alpha走的近点。
太麻烦了。
subs作为一个特别特别怕麻烦的家伙,仗着自己先天条件好,对于Alpha的信息素一点都不敏感这个优势,硬生生说自己是个beta,混进了四环大通铺。
整天在一群Alpha和真beta中间晃来晃去,倒真的跟个没事人一样。
就是那些信息素味道都不太对劲,斯威特是火锅味,生番是烧烤味,夏之禹看起来文文弱弱,居然是咸咸的海风味。
混在一起就很奇妙。
subs每次都只是默默地贴个抑制贴,然后往沙一汀床上一躺。
沙一汀的信息素很好闻,甜甜的巧克力的味道,很像他的电子烟。
江奈生盯着subs看了半天,重重地叹了口气。
“你个beta干嘛一天到晚装深沉。”subs吃完饭,擦了擦嘴,准备起身。
江奈生听到这话跟触电似的,愣了半晌,拽住了往前走的subs的衣摆。
subs刚准备爆粗口,就听见男大学生声音压的很低,来了句。
“我是个Alpha。”
/
像subs这样omega非要装beta的并不少见,甚至还挺多。
但是像江奈生这样的Alpha装beta,就不多了。
subs听到这话蹦的跟个土拨鼠一样,立刻离他好几米远:“不是,你这个,玩笑对吧,咱们,玩笑呢,最好还是吧,咱们不能乱开。”
他紧张的语无伦次,话都说不清楚了,江奈生只是一脸无辜地看着他:“你这个b离我那么远干嘛啊。”
“你才是个b——”subs下意识地笋回去,却突然想起来自己是个omega,然后又离江奈生远了些:“老子是个omega。”
“啥?”
这回轮到江奈生懵了:“你也装b?”
虽然这话听着挺不对,但是subs还是点了点头:“对,我装b。”
/
江奈生后来承认,他装b单纯是为了接近圣代。
“你想啊,他一个omega,肯定一个人睡啊,我一个Alpha,不装b怎么去接近他啊。”
subs表面象征性地感慨了一下江奈生的一往情深,内心默默鄙视了他,小情侣之间的恶臭行为,不能理解。
“那你干嘛装b?”江奈生默默地想起来这件更为重要的事情。
subs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磨磨蹭蹭吐出来几个字:“为了装逼。”
/
沙一汀一直以为subs真的是个beta,有事没事就往人家床上爬。
尤其喜欢把脑袋整个埋进subs的颈窝,用鼻尖蹭蹭他的后颈。
如果沙一汀不是个傻子,大概早就能发现subs的抑制贴。
subs经常听见沙一汀突然把头抬起来,巨吓人的来一句:“subs你身上好香啊。”
什么?subs摸摸抑制贴,好好的呀。
然后沙一汀莫名其妙笑起来:“你香水什么牌子啊。”
subs翻了个白眼:“六神。”
/
江奈生也是有点东西,一个alpha和omega住在一起那么久,居然没出一点事。
subs也没怎么搞明白他到底是不是真的喜欢圣代。
“喂,你打算什么时候跟他坦白啊。”subs躺在江奈生和圣代的床上,半眯着眼,问了一个他很想问的问题。
江奈生踹了他一脚:“关你屁事。”
想了一下又补充了一句:“管好你自己。”
“不是,你俩咋还不在一起。”
“皇上不急太监急。”
“你算哪门子皇上,狗头皇帝?别人后宫佳丽三千,你有仨吗?”subs下意识地笋回去,又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坏笑着补充道,“喂,江奈生,你谈过恋爱吗。”
江奈生没谈过恋爱。
真的没谈过。
他活了二十几年唯一一次动心就是对圣代。
第一次见圣代是新世代的面试,拽的跟二五八万一样的圣代卷着糯糯的徐州口音:“What's up,第二杯半价,这里是圣代。”
圣代。
草莓味的吧。
江奈生坐在底下看着他,声音不算出众,但很有个人魅力。
妈的,就那一眼。
就一眼。
江奈生动心了。
/
“我实在想看代子哥被你亲的面红耳赤的样子。”
subs非常大大咧咧地打直球,一边打着手机游戏一边冲江奈生说。
江奈生翻了个白眼:“您配吗。”
“咋的,还没追到手就不让人看啊。”
废话嘛。
老子对象凭什么让你看。
江奈生仔仔细细脑补了一下圣代被自己亲到腿软,整个人挂在自己身上的情景。
草。
我也想看。
江奈生不自然地捂住脸,对subs说:“你先别看我,我缓缓。”
/
告白是subs一手策划的。
他说凭借着他以前追大专里小姑娘的经验,圣代不答应也得答应。
“他要真的不答应怎么办。”江奈生问了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
subs磨磨蹭蹭挤出来三个字:“揍,一,顿。”
/
剧情走向有点不对。
subs觉得自己有点懵。
为什么明明应该是江奈生手捧玫瑰花向圣代告白,现在却成了沙一汀拿着一束笋单膝下跪。
不对劲。
可惜没人给他反应的机会,何况他那个脑子一时半会儿也反应不过来。
沙一汀跟他说,虽然自己是个alpha,而他是个beta,但是那又有什么关系。
“我只喜欢你。”
你懂我意思吗。
我是说,你是个beta这件事根本不重要。
换句话说,我不在乎。
我只在乎,你是不是subs。
草。subs在心里咒骂了一声,慌乱地去找江奈生,却发现那人冲他耸耸肩,一脸“不关我事啊”。
江奈生看着沙一汀一脸不太聪明的期待,心底有种油然而生的自豪感。
他以为沙一汀很笨,没想到subs更笨。
转过身去冲坐在一边的圣代勾了勾手。
圣代就乐乐呵呵地来拽他的袖子。
有一种小媳妇儿的娇俏感。
江奈生随手摸了摸他的脸,轻轻落下一个吻:“代子哥可比subs好追多啦。”
圣代却趴到他耳边,说着荤话,看着江奈生的耳朵一点一点变红,打趣道:“小江老师还会害羞啊。”
“有本事晚上别哭。”
/
subs抢过那束笋扔在地上,沙一汀的表情肉眼可见地暗了下去。
哦豁,表白当场被拒绝可还行。
subs拽过他的领带,一把凑到他的面前,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沙一汀的狐狸眼,呼吸打在对方的脸上,恶狠狠地说:
“首先,老子是个omega。”
“其次,你就拿笋来养我?缺不缺德啊?”
“最后,你愣着干嘛,亲我啊笨比。”
【瓶邪】记一场情事
*OOC
在我印象里,吴邪的脾气要比绝大多数干这一行的人好得多。就算是十几年我刚认识他的时候,偶尔听过几次他骂人爆粗,也是因为事情紧急,火气上来了控制不住。
而且在我的记忆里,我也很少听过他直呼我的名字,总是追着我“小哥小哥”的叫,那样子真是像极了一只围着主人撒欢儿的奶狗儿,恨不能把那条不存在的尾巴都给晃出残影。
可是,他现在不仅在怒骂,还是在骂我。
*OOC
在我印象里,吴邪的脾气要比绝大多数干这一行的人好得多。就算是十几年我刚认识他的时候,偶尔听过几次他骂人爆粗,也是因为事情紧急,火气上来了控制不住。
而且在我的记忆里,我也很少听过他直呼我的名字,总是追着我“小哥小哥”的叫,那样子真是像极了一只围着主人撒欢儿的奶狗儿,恨不能把那条不存在的尾巴都给晃出残影。
可是,他现在不仅在怒骂,还是在骂我。
【生垚/垚生】全剧发糖汇总加图解(21—22集)
原剧发糖即官方产粮,正品保障🉑
生垚、垚生无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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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号的是高甜预警
💕以及,路垚和乔楚生是真的😭。
之前有小宝贝有问我要部分截屏,但是我也不知怎么从文章里保存,所以如果还有人要并且不介意有爱奇艺水印的话,可以私信我,加我QQ,我发给你鸭。
—————————————————————————
第二十一集
1.
幼宁喝大了,路垚就跑去巡捕房睡觉😴。
每次公寓住不得就去巡捕房,乔四爷好好一办公室硬生生成了一个宾馆🤷♂️。
回去后,幼宁拿着童丽的稿子质问路垚,路垚说肯定是乔楚生干的,还说乔楚生见色忘义,什么玩意儿😡。
说其他话的时候结结巴巴,紧紧张张。骂乔楚生见色忘义的时候顺顺溜溜,诚诚恳恳,怎么说,心里话呗,瞧这表情多真诚😑。
2.
乔楚生和童丽约会,说自己最大的梦想是赚钱💰。
我当时就是三个问号,你确定这不是三土的梦想???你这么喜欢赚钱,平时给三土花钱不是挺大方的吗?我甚至以为你觉得钱的用途就是挥霍呢???
3.⭐️⭐️
这我就不多说,他又来乔楚生办公室睡了。挺好的,放松,就当自己家,沙发和人都是自家的,没什么不习惯的。
两人查到童丽两年前在巴黎,可童丽告诉乔楚生自己只去过北平和上海,周边的地方都很少去,更不用说巴黎了。
路垚反问乔楚生他信童丽吗,要是信,这个案子就停。
路垚以前因为案情牵扯某些神秘组织(吸血鬼杀人案)或是华界租界的冲突(刽子手杀人案)而不想查明真相过,每一次都是为了明哲保身,但唯有这一次,他只是希望乔楚生不要伤心✨。
只要乔楚生想要信一次童丽,路垚就可以立马放弃真相,哪怕他自己已经心知肚明凶手是谁。而乔楚生最终选择为了真相而放弃爱情。
4.
三人去找童丽对峙,路垚说林瑛的女儿林其华和童丽在两年前互换了身份,白幼宁问路垚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的,路垚说,她这么优秀这么好看怎么可能看上老乔啊。
你们两个,平时当着嫌疑人的面一边审讯一遍拌嘴也就算了,对着老乔春心萌动的对象还在这儿扯皮,可以的,整挺好。你是觉得他俩不合适呢,还是不应该合适呢?
乔楚生:扎心了😭。
5.⭕️⭕️⭕️⭕️⭕️
这个不算糖点,但我还是想拿出来说一说,也希望大家可以看一看。叶瑛因为舆论的攻击和保护女儿的愿望,最终含冤死去,正如童丽所说,有些时候,报纸上的文字就是三千毛瑟枪。
二十一集的结尾,白幼宁坐在桌子前,回想起何主编的话,他说,作为记者要对自己的言行负责,有时候错过了负责的时机,就只能背着沉重的十字架度过余生了👈。
算是这么多集来让我感触比较深的一集吧,剧里面的很多案件,依托于那个特定的时代背景,许多错误我们今天已经几乎不会再犯,而国家法律的完备也使得司法更为公正,使得越来越多灰色地带的人无处藏身。但是,唯有舆论攻击,是随着时代的发展而不断变本加厉,却尚未得到更为详细的定性和惩处机制的。
网络的传播使得每一个你不经意间说出的言论,都有可能成为一场网络暴力的导火索,或是毁掉一个人人生的最后一根稻草。
我自己也正在就读传媒大学,是传媒相关专业的学生,在学校某个部门担任新闻部的部长。所以也很感慨,希望我以后不论从事什么工作,都能始终铭记这一点,而不是在多年之后,也背负着那个沉重的十字架。
⭐️说真话,负责任,凭良心。⭐️
此时所感,望与各位共勉。
第二十二集
1.
乔楚生借酒消愁,路垚跑过去安慰乔探长。乔楚生让路垚陪他喝一杯,路垚就很顺手拿起了人家的杯子,而且乔楚生也没有觉得哪里不对。
乔楚生和路垚碰杯,路垚说自己只能舔一舔了。
舔…舔、舔什么???你还要舔??!!🤨🤨🤨。
两个人开始谈心,乔楚生说自己也没有那么爱童丽,只是童丽和他一样而已。
其实可能就是这样吧,有时候你爱一个人,并不是因为她有多么好,而是因为你从她身上看到了自己。但当你开始从她的眼中去寻找自己的时候,又会发现你们的不同。她是你,也是你不曾见过的星辰。熟悉的人相知,熟悉而又不同的人相爱。
我先是替乔四爷伤感了一会儿,伤感完了之后我又想明白了,我仔细回想这么多集四爷的择偶标准和自身的追求,我真心觉得❗️,路垚就很合适啊。
然后,嘿呀,路垚跟乔楚生说,为我们终将来临的爱情,干杯。
为了,你们的,爱情👍。
中国文化真是博大精深,直白而又能过审👏,我觉得可🉑。
2.
蒋志卿和路垚吃饭,问路垚是不是有放不下的人,路垚说算是吧。蒋又问,是不是那个女孩儿。路垚说,自己身边有一男一女两个废物,离了自己什么也做不好😌。
其实仔细算算,白幼宁和乔楚生,有钱也有权,在上海滩不需要别人的帮助也可以活下去。路垚表面上一直问这两个人要这个要那个,出了事儿找着两个人保护他,但路垚始终知道并觉得,自己要帮助和保护另外两个人。
白幼宁到底只是个跟父亲闹别扭离家出走的小女孩儿,但乔楚生,黑帮出身,八大金刚之一,租借巡捕房探长,他自己就是上海滩叫的上名号的人物。但这样一个人在路垚看来,也是一个需要自己照顾的人。当你明知一个人强却还是觉得需要被自己保护的时候,那只能说明他对你很重要,重要到你会为他操心和担心,重要到你会去放大他身上脆弱的部分并且想要去陪伴他。
简单来说,一个人不管有多强大,深爱他的人也会觉得那个人同时也是脆弱的❤️。
3.⭐️⭐️⭐️⭐️⭐️
路垚被下药,但一觉醒来自己还在公寓。画面一转,乔探长受伤在医院包扎。
上上上一幕,白老爷子说不用跟着蒋志卿,在上海翻不出什风浪。
但乔楚生还是在第一时间就知道三土要被带走,为什么???你不是时刻派人留意路垚的动向,你能那么早知道还跑过去把人救下来了?
白幼宁说对方那么多人,乔楚生就一个人去了,太胡来了。乔楚生只是淡淡的说:那怎么办呢?
乔楚生身上有两个还没愈合的伤口,胸口和左臂,都是为了保护路垚留下来的😭。
乔楚生还不许白幼宁告诉路垚,说,路垚胆子那么小,告诉他以后不是不敢出门了。
我上一条最后一段说什么来着?
而且乔四爷真的是,默默付出,不求回报。乔楚生为了童丽笑,为了童丽流眼泪。但他同时也为了路垚承担起了黑暗中的一切伤害,让路垚去快快乐乐的活着⭐️。
而且,我就问一下哈,路垚被药晕的时候穿的常服,醒来就穿的睡衣了。谁给他换的衣服?乔探长你说呢😉?
白幼宁问以后还会发生这种事情吗,乔楚生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这是打定主意要瞒着路垚,然后一个人保护路垚了?
4.
路垚一脸懵逼,摆弄手表,就是乔四爷送的那块。而且这里应该是说路垚对昨天晚上的事情已经有所怀疑了,以及暗示和乔楚生有关🧐。
路垚说自己想不起来梦里是谁跟谁打了 但是醒来之后有一种很莫名也很强烈的内疚感😳。
啥都不记得了,这感觉还这么清楚?这昨天晚上恍恍惚惚间,隐约看到是乔探长来救他,得多难受啊。
5.
歌舞厅死了人,乔楚生去找路垚,跟路垚说,那你跟我走吧👈。
别问了,我替路垚同意了🉑。孩子还小,人比较天真,你尽管带走,自便✅。
路垚得知死者是白老爷子的仇人,马上就问乔楚生是不是凶手,还问有没有不在场证明。像极了当时电影院男明星被杀案,乔楚生问路垚有没有人证哈哈哈哈哈,诶呀,两口子蛮会玩的。
乔楚生抖了抖衣服,路垚秒怂:不是你不是你。
嘿呀。
后来两人去歌舞厅现场勘察,又开始一边探案一遍拌嘴。乔楚生说去死者家里看看,顺便跟路垚说,手脚放干净点儿。看路垚那个表情就知道小心思被猜中了🤫。
不得不说,路垚总能忽悠过白幼宁,但每一次,都被乔楚生看的清清楚楚。
6.
路垚和乔楚生去死者家里搜集线索,然后分别暴露了自己“毛毛”的小名,和死者老婆的亲戚关系以及母亲皇族的身份。
啪啪啪,把底慢慢跟乔楚生抖干净了👏。
另外你们看看出来这段儿,这衣服,这姿势,这气质,不配吗?
乔楚生通过一个橘子感慨,路垚祖宗要是知道他现在过成那样,不得气活过来啊。
开始了开始了,他们打情骂俏开始了😑。
路垚先是不可思议的看了乔楚生一眼,然后低头撇嘴,说了一声:滚。
就问你们像不像闹别扭的女朋友吧。
乔楚生被骂,就站后头看路垚的背影,笑成这个样子啊…啧啧啧,逐渐垚化。
7.
三个人在刘显贵开得宫廷餐厅吃饭,乔楚生开始把路垚的底又抖给了白幼宁,乐呵呵地逗路垚玩,笑得可高兴了。
嗯?想要让乔探长走出失恋阴影变成精神小伙,只需要一个路垚。
8.
乔探长被歌女调戏啊!出来后路垚和白幼宁损乔楚生,但到幼宁出声的时候,乔楚生说了一句把嘴闭上,然后又开始和三土对视。
白幼宁叫路垚毛毛,路垚又说了一次:滚,但明显和刚才在李家跟乔楚生说滚的情绪表情不一样啊,这一次看着是真觉得烦了。
然后乔楚生马上开始爆料幼宁的小名,帮路垚扳回一城。
路垚和白幼宁打闹,再一次不管乔楚生,欣赏一下乔楚生这毫无灵魂的围观和叹息后的注视。
9.
三个人去偷看吴经理搬家,乔楚生趴在墙上,路垚趴在乔楚生身上,手还扒着乔楚生的肩膀。
白幼宁过来一撞,直接让毛毛结结实实粘乔四爷背上了。
看看这个侧脸,不配吗?
甚至还可以拥有还有两张情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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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续在线耍赖皮:
⭐️整理这东西还挺累的,而截屏的部分都是三刷截的,很多细节甚至闪了一下就过去了,试了七八次才截到。表扬表扬孩子,给个三连吧,亲亲 ( ੭ ˙ᗜ˙ )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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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怪志异』为神
执剑之初师尊便说过,手中剑,心中道,方可破天机,印大道。
他比旁人聪慧,比旁人坚定,亦比旁人参悟更透彻。
道既路,他以剑为道,破天地苍穹,印神术道法。
神尊曾断言,他会是剑道之圣,既得大道,终将封神。
这便是他的路,封神之路。
那一年因一段尘世法缘,已是剑圣他收留了他,稚子孩童,少年心性,他叫他师尊。
人生百年,不过他一场参悟,孩童聪慧,却并无法缘,对他而言不过一呼一吸之事。
只是他不曾想到,终年无人的北域神山,却因这个孩子,多了一丝欢声笑语。
孩童根骨不佳,不能习武,他便亲授课业,讲四书五经,道理纲常。
孩童善画,他便带他尽览山河,绘奇山峻岭,却不知,那孩子...
执剑之初师尊便说过,手中剑,心中道,方可破天机,印大道。
他比旁人聪慧,比旁人坚定,亦比旁人参悟更透彻。
道既路,他以剑为道,破天地苍穹,印神术道法。
神尊曾断言,他会是剑道之圣,既得大道,终将封神。
这便是他的路,封神之路。
那一年因一段尘世法缘,已是剑圣他收留了他,稚子孩童,少年心性,他叫他师尊。
人生百年,不过他一场参悟,孩童聪慧,却并无法缘,对他而言不过一呼一吸之事。
只是他不曾想到,终年无人的北域神山,却因这个孩子,多了一丝欢声笑语。
孩童根骨不佳,不能习武,他便亲授课业,讲四书五经,道理纲常。
孩童善画,他便带他尽览山河,绘奇山峻岭,却不知,那孩子笔下最好的画,竟是自己。
人间朝暮,孩童已是灼华之姿,这北域终是圣地,他也该回家了。
少年第一次忤逆师尊,长跪殿外。
他说我没有家,师尊在的地方才是家。
他第一次犹豫了,却最终还是狠心将人送走,这里不是凡人之所。
少年走时,行九行叩拜之礼,留下一副画,便回归尘世,他本该在的地方。
他捡起地上的画,正是那年八月,他在北域之巅赏月喝酒,少年调着一方素琴,他弹得是什么来着,大概是《凤求凰》。
月影空枝笑
徒悲无终了
心向问明月
可曾记逍遥
少年是这样的心思吗!他不曾想过,只记得少年半梦半醒的呢喃——喜欢!师尊!
剑圣再临,世间已是人皇天下,当年的稚子孩童,已然人间帝王,铁骑所至,无有不服。
这才是他的命格吧,紫薇临世,一统天下。
既然如此,人间最后的法缘已了,这人世再无牵挂。
大道既成,神格已定,这天地乾坤便不再是他的阻碍。
又一年北域大雪,人间天子封禅北域,无表无颂,只留了画卷一幅。
山灵送到他面前,是少年喜爱的松烟墨香。
童子缓缓展开,画中仍是自己模样,一人一剑一壶酒。
师尊,我想回家!
少年的字迹多了几分沧桑,笔锋间尽是悲伤。
他追上天子仪仗,却不见少年,天子和少年有三分相似。
兄长已于数年前病逝,他说他已是血债累累,恐脏了这北域神山,更不愿师尊再为他耗费心神。那画卷不过是我偷拿兄长之物,都不曾打开过,留在这,不过希望兄长得一丝欣喜。这世间负累太多,兄长本不该于此挣扎,他既然去了,还望师尊给他一方净土,免遭这世间玷污。
那一年剑圣成神,踏空虚而去,北域神山,为封神之山,人间朝拜。
那一年他以剑入道,却因情封神。
那一年他剑逐黄泉,不过为寻少年一丝魂魄。
那一年他未曾找到少年,却将心剑打磨成情丝,情丝劫出,灭神毁天。
道业无常,人有情丝,我既为神,命不由天
花开花落,人间又一场沧桑
师尊,今日弹什么?
北域之巅,少年一身白狐裘坐在蒲团上,拨弄着手里的琴,指尖触动,还是那曲《凤求凰》
本该躺在树杈上赏月的师尊,却靠在少年肩头,青丝散落。手覆上对方的手,十指交叠。
不听了,光秃秃冷嗖嗖的,我们回家。
少年扬起脸,在师尊脸上轻啄了一下。
我们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