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EC】Raven Darkholme小姐悲惨公路故事(现代AU,一发完)
Summary:一个一见钟情的故事。一个迫害蓝妹妹的故事。
又名《我的煞星上司和我的美人哥哥看对眼了怎么办》1.5万字一发完。
与沙雕老文《Emma小姐悲惨相亲故事》属于同一系列,只是发生于不同的平行宇宙。
受篇幅影响,集中爆笑度肯定是不如Emma小姐,但是Raven小姐完成度更高。
01
现在坐在我旁边的是Erik Lehnsherr,我的顶头上司,基诺沙工业的创始人,正低头拧开一瓶矿泉水。
我一直看着他,期待他能够怜香惜玉把水递给我,我已经在快渴死的边缘徘徊了,然而他只是皱着眉头自己喝了一口,然后拧上瓶盖放在了一边。...
Summary:一个一见钟情的故事。一个迫害蓝妹妹的故事。
又名《我的煞星上司和我的美人哥哥看对眼了怎么办》1.5万字一发完。
与沙雕老文《Emma小姐悲惨相亲故事》属于同一系列,只是发生于不同的平行宇宙。
受篇幅影响,集中爆笑度肯定是不如Emma小姐,但是Raven小姐完成度更高。
01
现在坐在我旁边的是Erik Lehnsherr,我的顶头上司,基诺沙工业的创始人,正低头拧开一瓶矿泉水。
我一直看着他,期待他能够怜香惜玉把水递给我,我已经在快渴死的边缘徘徊了,然而他只是皱着眉头自己喝了一口,然后拧上瓶盖放在了一边。
“真是极其严重的疏忽,Darkholme小姐。”我的老板扭过头,像看傻子一样看着我。
一夜狂欢之后,Uber司机接走了你所有的同伴和你的皮包外套却独独落下了你还不是这场旅途中最倒霉的部分,鉴于我现在蓬头垢面的坐在了老板的车里,脚上还穿着度假村两只一顺边的拖鞋,我努力了三个月的升职加薪定是无望了。
想着产品经理的位置不知会落入谁的手中,我悲愤交加,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狠狠挤出几滴不甘的泪水。
“我现在要回城,”老板言简意赅,看着我的眼神好像我是个屑,“你跟我一起走吗,还是你另有安排?”
“我的哥哥会来接我。”我双手拢了一下披散到额前的乱发,企图让自己看起来体面点,“事实上他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
开玩笑,让我坐疤面煞星*的车回去还不如直接杀了我,他看上去就好像刚从附近的湖畔露营地杀.了五个孩子。
“你确定没有问题?”老板的眼神有些怀疑,“市区到这个地方要起码三个小时的车程,你就这副样子在这等着?”
“我只等一个小时。”还不等我说什么,老板就直接下了命令,“如果他不来,你就去度假村的客服大厅等着吧。”
其实我可以直接去度假村的客服大厅等着,我这样想,在那里我起码还有杯水喝。
当然我不能这么说,我没有忤逆暴君的勇气,我害怕我被解雇。
心惊胆战的和暴君待了六十五分钟后,我还是没有喝到水,老板拿出手机处理工作消息(还把那瓶水喝个精|光),从头到尾看都没看我一眼。他似乎已经忘了一小时之约已经超过五分钟了。
悄悄伸了一下已经发麻的脚,我已经快不能呼吸了,于是打开窗户打算透透气。
“Raven——”
一声熟悉的呼唤传来,我瞬间就精神了,急忙打开车门跑下去。
终于来了,谢天谢地他终于来了!来的如此及时,来的如此之快!
看到那辆比我爷爷年纪还大的老雪佛兰驶入度假村的停车场,我的心情从没这么激动过,去他妈的基诺沙工业,去他妈的产品经理吧,我现在只想赶快回家。
“Charles——”我激动地挥手,“我在这儿——”
“天哪Raven——”我的哥哥Charles停好车,立刻跑到我身边给了我一个拥抱。
“你来的很快。”
“你该庆幸我昨天在近郊参加研讨会,不然我来这儿至少要三个小时。”
“你的鞋……”Charles看着我脚上的一顺边拖鞋,笑着摇了摇头。
“度假村的服务生给我拿的。”我说,“我没找到我的鞋,应该是被拿走了。”
02
这时老板也下车了,正朝这边走来。
“Charles,我来向你介绍,这是我的老板。我刚才就坐在他的车里等。”
Charles转过身迎向老板,然后明显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一个真诚的笑容,“你好吗朋友。”
老板顿住了,戴着墨镜看不清眼神,但我明显看到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Charles Xavier.”Charles伸出手。
真令人惊讶,老板竟然回握了,这个男人曾经因为洁癖当面拒绝了一位当红政|客,现在竟然握了Charles的手。
“你好,我是…”
“Erik Lehnsherr,我知道你是谁。”Charles的表情看起来很激动,“大名鼎鼎的基诺沙工业的创始人,我看过你所有的评论和演讲。”
“是吗?”老板看起来也很高兴,握着Charles的手得意地炫出了一口鲨鱼牙。
“非常感谢您刚才收留Raven,”Charles握着他的手摇了摇,仿佛老板就是救世主在世,“不然她这副形象在这荒郊野岭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
“的确危险。”老板不无赞同,快乐的跟着Charles摇手手,“她实在应该更注意安全。”
我他妈真是无语到家,他们俩是自动忽略了客服大厅这个更优选项吗?不光是安全,那里可是有水呢!
“谢谢您借给她外套,我送洗之后还给您。”
Charles把车里的一件风衣递给我,然后把老板的米色西装外套搭在胳膊上。
“不必客气,她是我的员工。”老板说,看样子心情还不错,“事实上不用你忙这一趟,这衣服本来也是要送洗的。”
“噢您真好。”Charles松了一口气似的感慨,然后把西装外套利落地还给老板,“您真是善良又大方。”
老板好像被这一切打懵了,万万没有料到Charles会直接把衣服还给他,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他看起来还挺希望Charles给他洗衣服的。
“周一上班的时候,Raven会再给您道谢的。”Charles一边后退一边挥手,脸上的表情真诚而热烈,“再见!再见!”
如果我现在能出声,我的嗓子里必然会发出一阵猥.琐的狂笑——Charles不愧是Charles,一句话就把我被解雇的危险将至最低点。
03
“Raven,你看看你。”Charles手搭在车顶,颇有些好笑地看着我,他的笑容在阳光之下散发出迷人的光彩,“眼线都花了,你们昨天到底嗨到什么时候。”
“你现在是大人了,总是召集大家开派对像什么样子。”
“这个局是Alex攒的,我只是参加者!”我有些不满地反驳,我现在可是这场派对的唯一受害者,如果我还是被解雇了,我发誓我一定会直接掐死Alex。
我在老雪佛兰后视镜看着自己宿醉后憔悴的面容,突然余光一扫,发现了身后的老板。
他看着这边——准确来说是看着Charles一个人,他手里还拿着那件衣服,表情纠结,欲言又止,看起来竟有几分可怜兮兮的。
察觉到Charles是真打算走,不会再把视线放在他身上以后,老板脸上突然出现闹别扭似的薄怒,然后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露出谈判时一往无前的表情。
我的心突然咯噔一下。
他右脚微微抬起,在半空中轻轻晃悠了几下,然后在Charles没有注意的瞬间猛然踢向自己的保时捷卡宴,并伴随着一声痛苦的闷哼慢慢蹲了下去……
O—M—G—
O—M—G—!!!
我惊讶地捂住了嘴,瞪大了眼睛看着后视镜里发生的一切。
“天哪,Lehnsherr先生!”
察觉到那边的不对劲,正准备上车的Charles急忙关上了车门跑过去查看,“Lehnsherr先生,您没事吧?”
“不小心撞到了。”
“我没事。”说着准备站起来,然后不出意料地跌了回去。那张属于黑.手.党二.把.手的脸此刻面色煞白,一副正在极力忍耐疼痛的样子。
如果不是刚刚在后视镜看到的场景,我可真是信了他的邪。
“都疼成这样了,您还说没事!”Charles嗔怪道,有些心疼地将人搀起来,扶到停车场旁边的公共座椅上,“慢一点。”
如果不是知道他只是踢了脚,单看那隐忍的表情还以为他他妈是中弹了呢,偏偏Charles最是吃这一套。
你拿一叠百元大刀,Charles不一定会拥抱你,但是你受伤了他就一定会。
我看着正被Charles嘘寒问暖的疤面煞星,心里冷笑连连,但在某一瞬间,我突然福至心灵,强烈的直觉让我感觉到这似乎是上天给我的挽回我产品经理位置的大好机会。
因为我的老板,怕不是看上我哥了。
04
我只花了一分钟就放弃了让疤面煞星成为我哥夫来摆脱被解雇命运成为产品经理就此走向人生巅峰的想法。
此人为人太过刚猛,Charles怕是把握不住。
Charles无疑是美好的,如此善良可靠,看看那张小脸,他可不能交待在疤面煞星手里。
“脚背磕伤了。”简单查看情况后,Charles皱着眉头得出结论。
我看了一眼那红肿的脚背。
啧,真不愧是基诺沙工业的创始人,对自己下手就是狠,怪不得人家能当老板呢。
“等着我。”Charles立即起身,去客服大厅要了一些冰块和应急用品,Charles卷起袖子,将冰块倒在自己的随身手帕上做成一个简易冷敷包,单膝跪在一旁帮他轻柔冷敷。
“嘶——”
“忍着点,要冷敷才行。”
“怎么会这么不小心呢…”
“好点没有?”
老板用手遮住唇角,企图掩盖自己越来越藏不住的笑,看着Charles仿佛他是哪张名画里飞出来的天使,还自带圣光的那种。
妈的岂止是好,我看他.爽.的都要上天了。
Charles显然也注意到了老板的表情,抬头朝他露出一个俏皮的笑。
“看样子是好了不少。”
不,不Charles,我心里抓狂不已,你不能这个角度朝他笑,这是你公认最有杀伤力的角度,你没看见疤面煞星人都迷了吗!
看老板情况见好,Charles利索地起身,顺带在老板小腿上飞速抓了一下。
“我还以为网上的照片是假的。”Charles小声嘟哝。
“腿真结实,”Charles噙着笑意评价,“又长又漂亮。”
05
我们不能在这里继续待下去了。
女人的直觉推荐我立刻带着Charles离开,他们俩已经在看对眼的边缘徘徊了,如果再待上个半个小时一个小时,他们怕不是要直接在度假村开防了。
“时间不早了,我们要回家了。”我迅速起身拽住Charles的胳膊,拖拉着一顺边的拖鞋走的飞快,“BOSS你也快回去吧。”
“不,Raven,Erik自己走不了。”Charles在原地停住,坚决不往前走了。
瞧瞧,也就两分钟的功夫,连名字都叫上了,老板的男助理Azazel跟了他五年,还是只被允许叫BOSS,不知道俄国大红脸知道了之后会不会受刺激。
“他伤的是右脚,刹车油门都踩不了,怎么能开车回家呢。”Charles说。
事实上,老板完全可以让他的男助理Azazel来接他,毕竟Azazel就是做这种事的,而且总是来的异常快,让我一度以为他没准会瞬移,但Charles显然不同意把受伤的恩人独自留在停车场里。
“我们得为他负责,把他送回家去。”Charles总结道。
老板什么都没说,强撑着身体站起来,然后又跌回公共座椅,惹得Charles又一阵心疼的询问。
“我没事,休息一下自己走也行。”
老板别过脸去,那神情彷佛他是刚刚被偷猎者射伤的鸟类,脆弱而坚强的奋力挣扎,最后不得已跌入鸟类保护者的怀抱。
而Charles果然上套,“你坐我的车走,这事没得商量,我怎么能把你自己丢在这呢。”
我踉跄后退,险些瘫坐在地。
此时此刻我竟才意识到煞星的可怕之处。
有传言他跟漫画里的万磁王一样,肉只吃一分熟,就是为了提醒自己他做到如今的位置是多么不容易,这样可怕的一个人,我怎能轻敌地想他只是想靠受伤博得Charles的注意。
他还要独处机会,他还要亲.密对话,他还要电话号码,他还要登.堂.入.室。
三小时的车程,足以让他获取无数信息,也足够让他和Charles的关系从路人爱豆发生质的转变。
老板恐怖如斯,我真的好怕Charles被强.坚。
“你在想什么Raven,怎么这副表情。”
“我好担心你被强.坚。”
“拜托,”Charles像看奇葩一样地看着我,“没有人想要强.坚我。”
没有救了,我想,他都不问是谁想要强.坚。
“Raven,你去开Lehnsherr先生的车。跟在我的车后面回去。”
“我不要!”
开玩笑,我去开老板的车,好让你们单独待在老雪佛兰里亲.热吗?
我绝不。
“Raven,不要闹。”Charles颇为不满道,“Erik是病号。”
他算哪门子病号!这脚说不定晚上回去就好了,现在八成都不疼了。
“我刚刚宿醉醒来,不能开车。”我说,这个理由没人能反驳,Charles最是注重安全,这样一说果真犯了难。
这就稳了,我舒适地想。
我倒要看看他们能怎么办。
二十分钟后,两只轮子踏入回收厂的老雪佛兰倔强地拖拽着传闻中能拉动飞机的保时捷卡宴慢慢悠悠从停车场出发了。
06
老板提出过用他的车拖拽雪佛兰——不出所料被婉拒了,Charles在某些方面相当固执,低头搭设牵引器时的侧脸圆圆鼓鼓,如同某些毛茸茸的倔强小动物。
而老板反倒像是被取悦了,靠在一旁饶有趣味地看着Charles的一系列操作。
我坐在车上,还被从副驾赶到了后排,理由是给伤员腾地方。
那是我的位置!
我在后座怨毒地盯着老板霸占了副驾,还与Charles相视一笑,这让我感觉自己像是被他俩带着的小孩,就差一个安全座椅的那种。
我再怎么厌烦这辆老爷车也得承认,它被Charles保养的很好,内外收拾的干干净净,装扮搭配得当,如同七十年代的复古老宅。
老板向来一切求新、理念超前,连房子都是设计前卫的极简住宅。而坐进这辆车后,一反常态地没有任何不适,反倒非常欣赏地观察了一圈车子的布置。
“真棒。”老板看着内饰赞叹不已。
“你喜欢它吗?”
“当然喜欢,它很特别。”老板说,“要形容的话它就像是琥珀。”
我在心里冷笑不已。
老派就直说,还他妈琥珀,流浪汉鲍勃都不愿开那么老的车。
老板的话显然让Charles十分受用,他放松下来,有一种千里遇故知的感觉,态度也越发热情,“我的车是老古董了,总是被朋友们抱怨太落伍,其实我还挺想开你的车试试的。”
“事实上有机会你可以开的。”老板热情地向Charles介绍起他爱车的性能参数和各种功能,把Charles引得向往不已。
“你今天真是接二连三的给我惊喜,太让我意外了,Erik,我本来以为你……”
“以为我什么,傲慢,激进,高高在上?”
噢,难道你不是吗?我还没忘记硅谷的那个单子你是怎么把我和团队往绝路上逼的,连Sean那个废材都被你逼出了销冠的潜质。
看着沉浸在对话中笑得一脸褶子的老板,我不禁翻了个白眼,“我们能在这个世纪之内到家吗?”他们都被两个山地自行车骑行队超车了。
“耐心点Darkholme小姐,你哥哥对我的车很感兴趣。”
耐心点,好一个耐心点,我还没忘记那个因为拿资料的动作慢了几秒钟而惨遭解雇的大胖子人事主管,对方的哀嚎可是犹在我耳畔呢。
07
用Charles的手机登上我的Uber,给那个叫Logan的司机一个超级大差评以后,我的心情舒服多了。
我迫使自己冷静下来,事情还没到穷途末路。
Charles可是会把脆米饼放在砂锅菜上优化口感的人,他怎么会爱上一个吃一分熟牛排的人,一切都是大企业家爱豆的滤镜罢了。
“Charles是做什么工作的。”瞧瞧,打探消息这不就来了,你连屁股都还没坐热呢。
“我在纽约大学教书,也做研究,我主修的是基因学。”
“Charles还是终身教授呢。”我说。
老板似乎有些惊讶,看着Charles的眼神更加赞赏了。“令人惊讶,这个领域的年轻教授可不多见。”
“聪慧的头脑是最卓越的财产,Charles你已经富可敌国了。”
我真是后悔加上那么一句,可惜这不是网络聊天无法撤回。
“你是Darkholme小姐的哥哥。”老板说,“你们似乎不同姓?”
“我们是亲戚,Raven的母亲去世以后,我的父母成为了新监护人。”Charles解释道。
“真是善良,你的父母和你都很有爱心。”
“谢谢。”
“他们身体还好吗?”
“嗯…很好?”
这对话走向可真是奇怪了。
我不知道我的老板脑子到底有什么毛病,一般这个时候不都该向我表示同情吗,夸奖Charles善良算怎么回事。
当然Charles确实是一个好哥哥,好的不能再好了,多亏了他们的争取,12岁男孩用策略和眼泪在法庭上征服了法官,才让我免于被烂.赌.鬼父亲带走,我才能挺起腰板过日子。
所以我即便被解雇也不愿把他交给疤面煞星,他脾气那么坏,怎么可能会对Charles好呢。
08
车子还没开出多久就被拦下了。
“打扰了先生们,公路盘查。”棕发女警亮出了自己的身份和警徽。“地方警署Moira MacTaggert.”
女警查验了驾照,又问了几个问题后正准备放行,但当她的视线落到车后座的我时,脸上的礼貌和笑容瞬间消失了。她阴沉着脸敲了敲车窗,示意Charles和老板立刻下车。
我承认我现在的形象不是太好,一夜宿醉面容憔悴,眼线花了个底朝天,身上裹着件不太合身的风衣,脚上还穿着双一顺边的拖鞋——对比旁边衣冠楚楚的型男二人组,确实像个被胁迫的可怜女人。
老板被搀扶着半靠在Charles身上,伤鸟人设立的妥妥的,而比他矮了半个头的Charles正以一种明显的维护姿态护着老板,甘当他的鸡妈妈。
“我真的是他的妹妹,我宿醉被落在度假村,他是过来接我的。”我试图解释,晃了晃手上的女士腕表,“我的手表都跟他是一个牌子的,是我21岁生日的时候他送的,当时我们正在度假地滑雪——”
女警挑起一边眉毛。
“好吧好吧!”我一把拽过Charles,“你看看他的样子!他像是会胁迫他人的人吗?”
“的确不像。”女警观察了两秒,“但他旁边那位简直像是衣冠.禽.兽的代名词。”
我对此略微表示同意,毕竟老板长得看起来就像是会在地下室搞五十.度.灰那种,但此刻显然不是说这个时候,“他不是什么衣冠.禽.兽,他是我的老板。”
“你的意思是你的哥哥和你的老板一起开车来接你,其中一个脚还瘸了?”女警扫视了一眼靠的略紧的二人,“他们是基佬吗?”
“基佬?不他们不是——”
“不是基佬为什么要搂在一起?”
“别担心女士,这种人我见得多了。”女警打断了我,“且不说他们用老爷车拖拽保时捷有多扯,现在有我在这,如果你害怕他们,我们可以去更隐蔽的地方说。”
“警官,在你做出这种判断之前,我想我需要为我们辩驳——”Charles在此时站出来,立刻被喝退,一把枪直接指了过来。
这显然激怒了我的老板,他一把将Charles拉到身后,用警告的眼神盯着年轻的警探,保护形式瞬间逆转。
“到我身后小姐,我帮你,没事的。”虽然感动于Moira的正义,但眼前的场景的确是操.蛋极了——我和Charles各自被拉到身后,看着老板瘸着脚和女警对峙,彷佛对方是一头凶恶的迅猛龙。
“MacTaggert,你在做什么!”一个警长模样的男人走了过来,“我们没有时间让你在这里浪费,还有其他地方要检查!”
“长官我…他们可能胁迫了一个女孩。”
“这是这个月第几次了,你要是再搞出乌龙就直接去办公室洗地板。”
09
我们不得不花费了一些时间处理这场闹剧。
警长重新查看了证件,惊讶地看着老板的脸。“Lehnsherr先生?Erik Lehnsherr?”
“是我。”
“都是误会,误会,我们会马上放行。”警长陪笑,扭过头斥责Moira,这让我多少有些生理不适,“该死的你拦了Lehnsherr先生的车!你知道他跟多少名流正客都有联系吗!”
警长似乎很高兴,一边笑一边指挥Moira跟老板道歉,伸出手企图化解尴尬,“今天太走运了,我和我的儿子都是你的铁杆粉丝。”
老板不着痕迹地避开了警长企图友好的握手。
“对不起,是我误会了。”搞清楚了一切,强烈的沮丧顿时爬满女警Moira的脸。
“我只是担心你真的被胁迫而我错过了你,我从小就梦想当警察,但你也看到我的境遇不是太好,如果我不提高声音,我的排查要求很难被理会。”
“我真是太难了,我爸爸已经打了三个电话要求我辞职了……”
Charles定定地看了女警两秒,缓慢地眨巴了两下眼睛,然后慈爱地背过手去,我知道她已经撞进了Charles的专业领域。
“来,怎么难了,跟我详细说说。”
五分钟后,在Charles的引导下,女警已经将自己的生平和挫折交待了个清楚,哭的泣不成声,纸巾都去了大半袋。
“我知道我身为女人当警察不容易,我的上司不信任我,我的家庭不理解我,我父母一直想让我赶快嫁人,但是我讨厌那个黏糊糊的纽约公务员……”
“我还是想当个好警察,这是我从小到大的梦想……”
“我理解,我理解,Moira。”Charles轻轻拍了拍对方的背。“有时候我们的理想总是会遭到别人的打压,但重要的是不放弃,要不停寻找出路。”
“但你不能给自己那么大压力,当你遇到纠结伤心的事情,给自己三秒钟,1,2,3,然后马上结束。”
“1,2,3,就这样吗?”
“没错。”
“因为如果你想得太多太久,这件事就会压垮你。”Charles给女警递了纸巾,给了她一个短促的拥抱。”相信我,这会改变你。”
“抛开你对我不恰当的形容,其实你干的不错。”临走前,老板也拍了拍对方的肩膀,“比你上司可有种多了。”
10
我们重新回到了车里。
“哇噢。”老板看着Charles感叹,语气中充满了欣赏,“我没想到你还精通心理。”
“嗯哼哼,当然,这是我的学位之一。”Charles给了老板一个得意的wink。
“你可真是个天才,你在哪里读的大学?”
“牛津。”
“牛津,非常不错,我过去也去过牛津。”老板更加热情地套近乎。
“没错,谈了一笔迷你小单,然后吃了顿晚饭。”我在车后座幽幽补充。
老板不着痕迹地放下自己卷起的蓝衬衣袖子,企图遮盖手臂上暴起的青筋。
Charles忍不住笑了起来。“比起我这样的书呆子,我其实更欣赏Erik你这样的人。我听过你的演讲,你对于新.材.料的见解令我印象深刻。”
“你说你是教基因学的,我没想到你对新.材.料也感兴趣。”
“我热爱我的专业,但也喜欢各类纯粹的知识与技能,你的演讲让我收获很多。”
“你说过,人要不停寻找出路,这给了我很大的启发,我那时候正经历一段艰难时光。”
棒极了,Charles之前是有过一段艰难时光,但他可没说过走出来是因为老板,我还以为是因为我那段时间的倾心陪伴呢。
我缩在车后座,陷入了深深的自闭当中。
真相如此不堪回首,我与疤面煞星不共戴天。
而老板却好像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这么说你刚才是用我演讲的内容鼓励了那个警察?”
“啊,不是,我没有……”Charles急忙解释,脸颊和耳朵都有些泛红。“我没有完全用你的……”
“嗯?”老板故意拉长了音调。
被老板盯到发慌,Charles终于缴械投降,“好吧是的!我用了!那又怎么样呢?”
“我实验室的学生还会把你的名言记在数据本上,他们可比我疯狂多了。”
“我没打算怎么样。”老板说,“我只是感觉很荣幸。”
“很感谢某位粉丝对我的认可与疯狂。”
“我不是你的粉丝!”Charles看起来有些抓狂,感觉自己在越描越黑,“我也没有为你疯狂。”
“我也没说你是,Charles。”
“我说的是某位粉丝。”
“脚有点麻了。”老板伸了伸在刚才的闹剧中操劳过度的脚,舒舒服服地靠在了座椅上。
而Charles的耳朵已经红的快炸了。
“大自恋狂。”他用极小的声音嘟哝。
妈的,我在后座微眯着眼睛想,难怪Moira说他们像对基.佬呢。
11
顾虑到老雪佛兰的身子骨,他们选了一条有些远但更加平缓的路,这也就意味着旅途再一次延长了。
我用Moira给的湿巾给自己卸了妆,这让我看起来不那么像被人挟持的可怜妞了。
车子安稳地开了一个小时以后,前方突然出现一个拦车的人影,Charles将车停在一旁,打开车窗询问对方是否需要帮助。
拦车的是一个白净面皮及肩发的青年,他的车敞着盖晾在那里半天了。
“打扰了兄弟,但是我的车开到这里突然没电了。”名叫Janos的青年掐着腰一脸苦闷,“我等了将近50分钟才拦到车。”
“很抱歉我的朋友,你要是车抛锚了说不定我们还能帮你看看,但是你的车是没电了。”Charles说,“需要我帮忙联络道路救援吗?”
“我之前就想打了,但这个鬼地方似乎信号很差。”
Charles遗憾地看着青年,脸上隐有愧疚。
“你说你的车是没有电了?”老板此时突然发话。
“没错。”
“我后备箱里有接电线,我给你接电。”老板言简意赅,Charles也迅速领悟,高兴地下车拿了接电线准备帮忙。
*Janos Quested(Riptide激流),第一战里能制造龙卷风的小哥。
“嘶——”
“嘶嘶——”
等待充电的途中,我小声召来青年,低声询问他那里是否还有矿泉水,我已经渴的快疯了。
Janos露出了然的表情,用纸杯将一瓶矿泉水分了一些给我。
看着纸杯里清澈的矿泉水,我喜极而泣,然而正当我要享用之时,一股妖风袭来,卷起漫天黄沙,吹的我几乎睁不开眼。
刚才还平静无风的荒野公路上不知何时竟刮起了一阵超小型龙卷风。
“抱歉,抱歉!”Janos给我盖了一件夹克,在一片黄沙漫天中说,“我从小到大无论走到哪里都会刮这种小龙卷风,该死!真不敢相信这一个小时已经来了三趟了……”
Charles显然也没料到妖风从何而来,被吹的步履维艰,弯着腰剧烈咳嗽起来。
正当我叫着Charles的名字打算往他那边走时,突然看到原本坐在车上的老板已经跑了下来,将自己的米色西装罩在了Charles头上,半搂着他为他遮挡风沙。
我顿时觉得自己像个傻瓜。
老板似乎被一阵又一阵的风激怒了,他把米色西装外套留给Charles盖头,转身从车里拿出另一件西装外套,抄起衣服气势汹汹走了过去。
老板表情凶狠地用西装在婴儿龙卷风的身上猛抽几下,直接干灭了它。
这时我才恍惚地意识到,疤面煞星确实有一副英俊的皮囊,让他在右脚穿着度假村拖鞋抽打婴儿龙卷风的时候也能帅气万分,如同为王子英勇屠龙的骑士。
干灭了三个婴儿龙卷风后,老板甩了两下外套,搭在肩上走了回来,逆光之下的慢动作如同孤勇的西部牛仔。
而Charles显然被老板扑灭婴儿龙卷风时的英姿吸引了,藏在西装里露出双眼睛目光灼灼地望着他。
“已经解决了。”老板戴着墨镜在Charles面前站定。
Charles将西装外套从头上拿下来,露出有些泛红的脸颊。
“你——”
“我——”
两个人一时都有些失言,然后噗嗤一声相视而笑。
“脚不疼了吗?”Charles问。
老板的神色有一瞬间的尴尬,姿势凹的太帅,现在再想装弱似乎有些来不及了。
“好多了。”老板干巴巴道。
“谢谢你帮我挡风沙。”Charles说,从老板身侧走过,再回头望着他,“西装我会帮你送洗的。”
Charles抿着笑意钻进车里,而老板站在原地,握紧拳头暗道Yes,笑出了整整十八颗鲨鱼牙。
心情大好的老板从我手里接过皮夹克还给Janos,“坐以待毙像什么话,再有风就抽它。”
略过被惊得颤颤点头的Janos,我看着婴儿龙卷风残存的施体。
真是个大混蛋。
坏鲨鱼,如此残忍,我想,这些龙卷风明明还是个婴儿,它们只是想跟沙子一起玩,却遭到如此残鲨。
然后我低头看了看我心爱的矿泉水。
只剩不到半杯,且已经铺满了黄沙。
我发疯一样地对婴儿龙卷风的余孽进行了追杀,回过头想找Janos再要一杯时,他紧紧捂住了剩下的半瓶,一边向后退一边摇头,然后发动汽车飞速离开了。
12
因为衬衣已经完全被婴儿龙卷风弄脏了,老板回自己车里打算换件衣服。
当他再一次拉开车门准备上车的时候,Charles眼中的惊艳已经完全掩饰不住了。
老板换了一件修身版型的白色短袖polo衫,劲瘦结实的腰肢和手臂隐约隆起的肌肉线条让人咋舌造物之主是何其偏袒,这个男人就是天生的衣服架子。
一瞬间我都想让Charles干脆答应他算了。
就算只是税.他那么几.泡也是稳赚不赔。
Charles和老板一人靠着一边车窗,两个人谁也没说话,但是他们之间的气氛就像是雨后彩虹和清新甜蜜的柠檬薄荷糖。
甜的让人发慌。
“我没想到你还会随车带着接电线。”还是Charles先打破了沉默。
“这没什么,关键时候说不定就能帮到别人或自己。”老板开始说起了另一个故事。
“在我妹妹两岁的时候,我们一家开车去大峡谷旅游,结果车子在路上没有电了。”
“我们在那片荒地上等了四个小时,我妹妹热的一直在哭,水也喝光了,我很自责,因为是我一直闹着要来大峡谷,现在我们摊上麻烦了。”
“关键时候,一辆破破烂烂的金色别克车停在我们面前,那个人拿了一根接电线,帮我们充上了电,让我们能把车顺利开到修理厂。”
“大峡谷的确很好玩,但是有些事情更值得铭记。”
“这个故事…真是太美好了。”Charles不禁感叹,脸上的笑意越发掩饰不住。
这倒有点让我意外,暴君老板不太像是会在意这些的人,印象中他除了赚钱就是喜欢低吼着炒人鱿鱼。
在之后的旅途中,他们确实越聊越嗨。
省省吧老板,没人想知道你妈妈是个什么样的女人,她是怎么做砂锅菜的,也没人想知道你们是怎么一起点光明节蜡烛的!看样子你们是就脆米饼的18种用途达成共识了吗?
而车里的另一位男主角显然听的津津有味。
我甚至都不知道他俩原来这么会笑。
Charles堕落至此,我心痛难当。
13
“Erik,你知道个有趣的研究表明,尼安德特人(穴居人)和智人(现代人类祖先)经常会互相.交…产生基因交流活动。”
“Charles这不有趣,没人想听这个。”
“我觉得很有趣,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现代人类基因组测序发现,我们可能含有2-4%的尼安德特人基因。Raven小姐,你的哥哥非常博学,你该更懂得倾听。”
倾听什么,基因交流活动的细节吗?
老板转过头看我,脸上挂着明晃晃的得意。
如果不是Charles一定会拦着,我一定会杀了他。
我朝他做了一个挖眼的动作,他抬手抓住,然后朝窗外吹了出去,继续与Charles谈论基因交流活动的细节。
我现在已经彻底搭不上他们的话了,我口渴难当,恨不得端起枪突突了他们。
“Raven,你是不是有点口渴?”Charles在自己嘴唇上比划了一下,“你的嘴唇有点干。”
谢谢你Charles,谢谢你八辈祖宗,你竟然还能发现我渴。
“你怎么不早说。”老板说,“我的车里有可乐。”
我捧着老板的车钥匙光速飞奔下车,果然在在老板的车座底下找到一罐滚落的可乐。
我拿着那罐可乐,虽然它被晒得都有点热了,但我还是兴奋到爆。
车子重新发动了,我打开车窗,深吸一口气,拉开了可乐的易拉罐,把可乐凑近嘴边。
正在这时,车身突然猛烈摇摆了一下,我靠窗太近,可乐瞬间脱手飞了出去。
我看着滚进草丛里消失不见的可乐,内心毫无波动,甚至还有些想笑。
这他妈的又是什么情况!!!
14
“什么?什么?为什么!!”我望着已经流光的可乐哀嚎。
“别紧张,Darkholme小姐,只是躲避过路的动物。”老板朝我笑着,但不知为何却激怒了我。
几次三番喝不到水的沮丧连同今天尴尬的种种一起涌向我的脑海,我有些控制不住情绪爆发,开始口不择言起来。
“已经够了,老板!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脚伤是你故意弄得吗?你只是想引起Charles的注意!”
“自从你上了车,我这一天都倒霉透了!”
“我知道你想跟Charles在一起,我可不会同意!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你是个暴君,你只吃一分熟的牛排,还爱乱炒人鱿鱼!”
“Raven!你在说什么!”Charles提高了声音,“太过分了,快跟Erik道歉!”
哈!我顿时气上心头,连你也来了吗?
“我知道你也看上他了,怎么,你们俩还没开始交往就要为他来教训我了吗?”我很不服气,冲着Charles也发起火来。“谢天谢地,你们终于鼓起勇气想彼此承认潜在的基佬情结了吗?”
“事实上,Raven小姐是个年轻姑娘,对老板有顾忌很正常。”煞星一反常态的表现大方,但我可不准备领他的情。
Charles的表情是罕见的愠怒,胸口呼吸起伏,但还是压抑住脾气。
“Raven,我知道今天这趟旅途可能让你不怎么舒服,心情很差,但这不是你乱发脾气的理由。”
“我今天错过了研讨会最精彩的部分,驱车两个小时赶过去接你,Erik护了你一个多小时,他本来可以放任你去客服大厅等着,但是他让你待在车上为你负责,替你遮挡别人的目光,保护你的自尊。”
“我们今天为了你放下了所有的事,就因为你这两天办的傻事。”
“结果你看看你自己做了什么,对关心你的人发火,用刻薄的言语伤害了Erik。”
“你自己好好想想你究竟做错了什么!”
我气愤又委屈,眼泪顿时涌了出来,Charles鲜少对我这样发脾气,我们做了十几年亲密无间的兄妹,他竟然为了一个刚认识几小时的人吼了我。
我让他们卸下了老雪佛兰,开着它独自离开了。
转过身的那一刻,我听到Charles对老板说,要让我自己反省一下。
15
我不争气地一边开车一边哭,用手胡乱抹着脸颊上的泪。
我心里生他们的气,不想见他们,只想赶快找个地方喝水。
我驾驶着老雪佛兰开的飞快,在一个转弯处的时候突然听到一声刺耳的声响,汽车也开始不受控制地摇摆起来。
紧张地控制住车子停稳,我急忙下车查看情况。
不知是谁恶作剧,在公路中央放置了几个捕兽夹,尖刺已经戳破了我的车胎。
我有些愤怒地四下张望,却一个人都没发现。
紧张之下,我想起了一些不妙的事。
刚才女警察Moira提过,先前警察之所以会对车辆进行盘查,是因为附近的监狱有三个暴力犯越狱了,因为现在还未出现新受害者和相关报警,为避免激怒犯人和引起恐慌,警察正对附近区域进行秘密的巡查。
根据Moira的描述,这几个逃犯惯用的手法就是在公路路面上设置路障,劫持附近过往的车辆。
想到这我的心凉了半截,我急忙爬起来,车子已经不能再开了,这个地方太危险,我要赶紧联络Charles并报警。
幸好Charles的手机还在我兜里,显示还有一些残存的电量,我手有些发抖地按上了911。
突然,一条男人的胳膊猛地勒到了我的脖颈上,我感到呼吸困难,奋力挣扎,企图踩对方的脚,然而力量的悬殊让我难以发力。
对方死死掐住我的脖子把我撂倒在地。
“Raven——”
正当绝望之时,一声熟悉的呼唤传来,一道人影猛地扑向掐住我脖子的人,把他撞翻在地。
“快跑,躲到安全的地方!”Charles一边朝我喊,一边与歹徒扭打起来。
Charles常年待在讲台和研究所,力量和体力完全不敌,没几下脸上就狠狠挨了一拳。
我冲上去想要阻止,然而另一个人影比我抢先一步,直接把歹徒从Charles身上揪了下来按倒在地,几拳打晕过去。
歹徒的同伙扑了上来,与老板扭打在一起。
对方带着棍子,老板赤手空拳有些不敌。
“Erik!”
随着一声惊呼,老板狠狠挨了一棍子,额角一下子渗出血来。
老板的脚还没好,额头又添了新伤,看着战损老板捂着头一闪而过的脆弱,Charles顿时怒不可遏,神色也凌厉起来。
Charles对我比了一个安静的手势,我的神智也恢复了清明,开始观察附近有哪些能用的东西。
我突然灵光一现,从车上摸出度假村给老板装应急用品的塑料袋和Charles一直放在车上的棒球棍,给Charles使了一个眼色。
Charles心领神会,撑开塑料袋悄悄从背后靠近歹徒,一把蒙到了他的脸上。
“Erik!我定住他了!”见歹徒被塑料袋困住呼吸困难,Charles朝老板大声呼喊。
我趁机把棒球棍扔给老板,老板迅速抄起棒球棍,以一往无前的姿态直直朝歹徒的脑袋挥了过去——
16
“我们赢了,赢了!Erik!”
歹徒昏倒的那一刻,Charles激动地扑进老板怀里,却被老板轻轻推开了。
在Charles疑惑的目光下,老板提起棒球棍,在挣扎要起身的歹徒脑袋上又补了一棍。
“现在才是真的赢了。”
说完猛的把Charles拉进怀里。
“嘿,你们——”一个声音突然在背后响起,惊的我们重新把武器拿起。
来人是一个留着滑稽猫耳发型的皮衣壮男,嘴里还叼着一根古巴雪茄。
看着他身后的车,我恍惚记起他似乎就是那个收到我大差评的Uber司机。
“你是Logan?昨天我订的Uber司机?”
“是我。”
“你是这两个东西的同党吗?”老板把Charles搂的更紧了一些,嫌恶地踢了踢倒在地上的歹徒。
“同党,不,我不是。”Logan摆了摆手,像提垃圾一样地从后面提出另一个穿着囚服昏死过去的人,扔到了我们面前。
Logan指了指我。“我其实是来找你的。”
“我发现我落下人之后就赶回去接你。可惜来晚一步,度假村说你已经被一对基佬接走了。”
听了Logan的描述,Charles脸有些红,不好意思地蹭了蹭老板的上衣。
“我一路跟着你们,直到发现你们开始分头行动。”
“我也发现这几个混蛋了,先解决掉了一个,刚才本打算帮忙,但没想到他俩就像迅猛龙一样突然冲出来。”Logan把嘴里的雪茄拿下来,“我想八成也不需要我出手了。”
“我已经报警了,井察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Darkholme小姐,你可真是个麻烦精。”老板在这种时刻还不忘继续吐槽我,让我觉得我是个屑。
“但刚才你干的很棒,不愧是我的员工。”
17
这件事其实还挺戏剧性的,搅动风云数年,弄得整条公路都人心惶惶的暴力犯团伙因为一个塑料袋和一根棒球棍的配合再次落网了。
Moira因为出警迅速抓住了逃犯得到了褒奖,Logan因为热心帮忙如愿以偿被取消了差评,连老雪佛兰也将在维修好之后身披绶带被冠以“幸运琥珀”的荣誉称号。
而我还是没有喝到我想喝的水,此刻我手里端着一个空荡荡的纸杯,里面的水在三分钟以前被警局的一个闹事者撞翻了,而那是警局饮水设备里的最后一杯水。
Charles与Erik,他们在刚才的危险中彻底认清了对彼此的感情,在经历了——
“Charles,我想我有些事情还是需要澄清一下,关于Darkholme小姐对我的一些误解。”
“我压根不吃一分熟的牛排,我有基本的微生物学知识,我不知道这话到底是谁先传出去的,但是天杀的我只是尝过一块带血牛排,那东西的味道怎么比得过我妈妈的砂锅菜!”
“我也没有随意解雇人,那个大胖子人事主管,因为他骚.扰敲诈手下的实习生我才要——”
还没说完,Charles就突然吻上了老板。
缱绻一吻终了,老板的情绪似乎缓和了不少,“Charles,我……”
Charles再次吻上了老板,彻底堵住了他的话。
“不用理会那些流言蜚语,你就是最好的。”他们挨得很近,Charles轻轻摩挲着老板的侧脸,看着他好像他是什么珍贵的小油条,上面还镶满钻石的那种。“我知道你是个什么样的人。”
“你会欣赏勇敢的人,你会随车带接电线帮助别人,你今天整整保护了我三次,真的太勇敢了。”
“你还那么贴心,被龙卷风弄脏了衣服还特地去换新的,担心弄脏我的车座。”
看老板困惑的表情就知道他换衣服八成只是嫌衣服脏不舒服。
“Charles,我知道南非有座叫Olive Tree Villa海滨度假别墅,毗邻海洋自然保护区,晚上可以枕着澎湃的海浪声入睡。你愿意跟我一起去度假吗?”
“Erik,去那么浪漫的地方度假是情侣才做的事情,你是想和我交往吗?”
“是的,Charles,我请求你,我对你一见钟情。”
Charles似乎陷入了沉思。
“你不愿意吗?没关系,我知道这有些唐突,我们今天才刚认识,我们可以——”
Charles再一次吻.住了他,连呼吸都开始急.促起来。
“你猜我要是不打算答应,又为什么要吻你三次呢?”
——此般黏-腻的表白之后,现在正逼迫我捂着干涸的嗓子,一口一口吞咽他们的狗粮。
猫耳男Logan站在我旁边,看着不远处吻得忘我的一对,翻着白眼点燃了一根雪茄。“你现在还说他们不是基佬么?”
00
“嘿,Raven。”Charles在我身边坐了下来。
我看了他一眼,又把视线收了回来,他们俩已经在恩恩爱爱了,好的不得了,何必管我的死活。
“我觉得Erik是个可靠的人。”Charles的眼神里溢满了柔情,“我想和他在一起。”
好吧,我承认我对老板的有些看法是偏见、是错误的,他确实算得上个好人,还很有能耐,但你们俩要在一起跟我有什么关系。
“我希望得到你的祝福,也希望你能认可Erik。”
“我觉得这和我没什么关系。”我还在闹别扭。
“Raven,从你10岁那年我们俩就在一起了,在那之前我一直很孤独,从我第一次见到你就觉得我们该是兄妹,你对我很重要。”
每当Charles那双蓝眼睛真诚地看着我时,我真是受不了,我承认我又一次心软了。
看见我情绪缓和,Charles微笑着拍了拍我的肩,起身离开。
“你的颓势已无法避免,Darkholme小姐。”老板突然在身后出现,看着我的表情好像我还是个屑,“我和Charles是两情相悦。”
我不打算理他,扭过身背对着他。
看到我的态度,老板叹了口气,望着Charles的背影神色温柔如水,“我是真心喜欢Charles,我打算跟他结婚,带他去吃我妈妈的砂锅菜,我会对他很好的。”
好吧,鉴于老板从没那么服软过,让我接受他也不是完全不行。
“但是鉴于你白天自作主张的干扰,我打算把产品经理给Angel了。”
好吧,去他妈的基诺沙,去他妈的新哥夫吧。
我现在只想回家。
他们把车停靠在了一个小型停车场门口,那里站着一个陌生的高个眼镜帅哥,穿着Charles实验室的外套。
“Raven,Hank,Hank,Raven。”Charles做了非常简洁的相互介绍。
“Hank是我的大学同事,他会送你回去的。”Charles简单解释之后,就迫不及待地和疤面煞星拥吻在了一起。
眼镜帅哥瞪大了眼睛看着拥吻的他俩,仿佛受到了十万伏特的电击。
他们开着保时捷卡宴扬长而去,留下我与眼镜帅哥面面相觑。
“研讨会时还好好的Charles,怎么突然就成了基佬了呢。”
帅哥眼神中充满了困惑。
我又何尝知道呢。
我不明白,我一整天都没有喝到水,我都这么渴了,为什么还要吃我哥和疤面煞星的狗粮。
“总之,我要带你去买鞋,吃晚餐。”帅哥掰着手指说。
随便吧,帅哥,随便吧,反正世界已经毁灭了。
帅哥从随身的包里掏出了一瓶矿泉水,拧开瓶盖正要喝。
然后他抬头,突然看到了我。
“你看上去好像很渴。”他说,“水给你喝,我没碰过。”
噢
噢~
我接过矿泉水喝了一口,瞬间就感觉活过来了。
“你真是个大帅哥。”我说,“有人跟你说过你长得像尼古拉斯霍尔特吗?”
看着他支支吾吾的样子,我突然笑了,把矿泉水像烈酒一样猛灌了一大口。
正当我尽情享受着来之不易的水时,我接到了老板的简讯。
——Angel小姐在今天早上已经申请调去人事部了。
——去度个假吧,Darkholme小姐,或许等你回来以后,会有一个产品经理的升职宴的。
——你敬爱的老板兼哥夫,E.L
我他妈——
谢谢Charles,谢谢我哥夫啊。
我握着矿泉水瓶,在停车场快乐的炸成一朵烟花。
--------------end----------------
加的小剧场见评论区。
*疤面煞星,刚从湖畔营地大杀四方回来
*《疤面煞星》是阿尔帕西诺主演的经典黑帮惊悚电影,塑造了一个贪婪狂妄又极富男性魅力的经典黑帮形象。这是Raven给老板起的外号,意思是老板超凶。
【整理】蜘蛛侠中心精选长篇文
cp顺序:亲情/复联向—all虫—
⭐️凭借个人喜欢的文风整理
⭐️整体注重细节、剧情合理、心理描写和避免ooc(🚲除外)
⭐️偏向于过程be结局he,基本上都是精选。
⭐️除简介外横线全是链接。
⭐️自行避雷 欢迎推荐
⭐️蜘蛛侠中心/all虫向为主 虫右不逆!但也有无cp(有标注)
[图片]
陈茶说:
我是荐粮官,粮单为主,整理为辅。不要就关注整理文哦,粮单为第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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粮单链接:
(不够吃找这个链接👆一直在更新哦)
(另:有意收购铁虫《边缘》,详细私聊)
亲情/原著向
简介:被洗脑的九头蛇版彼得逃脱九头蛇偶然救了铁罐,被带回复仇者大厦与复仇者们的救赎日常文。
<九头蛇虫AU
<超强天真患得患失可怜小虫与友爱复仇者们的日常互动
<刀指数⚫️⚫️⚫️⚫️⚪️未完结
时间线:无
简介:惨遭意外变成聋哑少年的彼得在复仇者们相互治愈,超级聪明的彼得经历了原著的一系列故事逐渐长大
<聋哑复联养父子AU
<铁虫亲情成长篇养父子
<治愈指数🔴🔴🔴⚪️⚪️完结
时间线:彼得父母去世后
3.【复联友情/原著向】The Lost and Forgotten
简介:为了保护他人,而被夺走所以关于彼得记忆下的流浪的彼得,偶遇战友遇险伸出援手被带到复仇者基地(详细见阅读须知)
<复联AU
<过于真实悲愤的流浪生活
<刀指数⚫️⚫️⚫️⚫️⚪️完结
时间线:无
简介:全文围绕彼得打响指后的复健过程。彼得成为孤儿被铁收养,与复联摩根等人日常相处。
<复联养父子AU
<铁虫养父子相互治愈
<刀指数⚫️⚪️⚪️⚪️⚪️完结
时间线:响指过后
5.【铁虫亲情/原著向】Broken Mirrors and Fragile Things
简介:被忘的虫穿到了打了响指的虫的宇宙,铁虫亲情向相互治愈。带着伤病认识了另个世界的摩根,生命垂危之际与铁重新相见。
<虫穿打响指养父子AU
<过于真实悲愤的流浪生活•铁虫相互治愈
<刀指数⚫️⚫️⚫️⚫️🌒未完结
时间线:彼得-虫三后→托尼-大战后及世界
6.【全员亲情向】Just gonna let em hate
简介:梅姨用那把猎枪自 s了,彼得未成年,失去一切,孤身一人。弗瑞让他当复仇者们的编外人员,除了名字与年龄他们不知道一切,矛盾误会滋生。
<蜘蛛侠背景AU
<人体.实验,焦虑症,恐慌症,感官超载,儿童 遗弃
<刀指数⚫️⚫️⚫️⚫️⚫️翻译中
铁虫向
1.【铁虫】偷天换日
简介:三十岁的彼得穿越回过去,却因时间悖论托尼必须达成死亡成就。在无数次的时间穿越和洛基的一点帮助下最终达成he。
<穿越复联AU
<托尼和小辣椒和平离婚•完美结局
<与漫威时间规则不同
<刀指数⚫️⚫️⚫️⚪️⚪️完结
时间线:彼得—虫三后→托尼—大战前一天
2.【铁虫向】生长痛
简介:养父子体系慢热型,完美诠释了一个孩子该有的情绪和老婆就应该从小养起的道理。
<复联养父子AU
<感情变质类•紫薯精不存在
<治愈指数🔴🔴🔴🔴⚪️完结
时间线:电影版
简介:打完响指后彼得的回归点出现错误,误入dc世界。缩水成五岁身体的彼得在蝙蝠侠一家照料下回归正常身体。全文彼得心心念铁罐,铁罐却只在结尾出现。
<穿越dc世界AU
<all虫但只有铁虫双向
<治愈指数:🔴🔴🔴⚪️⚪️完结
时间线:响指过后→?
(本人收购该书籍,详谈私戳)
简介:复联全员非常规大逃杀,彼得帕克手稿体,全程烧脑刀子接连不断,只有你想不到没有实现不了的
<大逃杀AU
<负面影响较多•代入感极强
<刀指数⚫️⚫️⚫️⚫️⚫️完结
时间线:无
5.【铁虫】坏小孩
简介:在一切向着坏方向发展的虫三中,死去的梅和MJ,无三虫,绿魔被虫杀,被所有人遗忘的黑化虫穿越初遇托尼那天
<穿越复联AU
<血腥暴力黑暗向治愈•负面情绪较多
<刀指数⚫️⚫️⚫️⚫️⚪️完结
时间:虫三→初遇托尼
6.【铁虫】rush
简介:虫三后独自生活四年的彼得临死前穿越替托尼打响指,有自毁向的彼得与托尼经历波折后走向幸福生活
<穿越复联AU
<自毁崩溃向小虫•托尼未订婚\结婚
<刀指数⚫️⚫️⚫️⚪️⚪️完结
时间线:虫3→托尼将要打响指前
7.【铁虫】门徒
简介:失忆杀手彼得与黑道教父托尼。托尼日常与九头蛇的人员斗智斗勇,烧脑连续剧。
<黑道AU
<全员黑化•局中局
<刀指数⚫️⚫️⚪️⚪️⚪️完结
时间线:无
简介:以荷兰弟视角为主,角色与演员灵魂互换设定。荷兰弟在另一个完美结局的世界里两天愉快经历。
<穿越复联AU
<幸福团圆大结局设定•紫薯精过去式
<治愈指数🔴🔴🔴🔴🔴完结
时间线:灭霸后
简介:复联3超英回归时,意外导致时空错乱。延迟回归的小虫与曾经还未参加内战的自己互换。
<穿越复联AU
<复联3虫成年且早与铁在一起
<治愈指数🔴🔴🔴⚪️⚪️未完结
时间线:内战前→灭霸后
简介:全文以铁的视角描写穿越回来的虫和铁的经历,带有虫打响指和复健系列,愉快结局。
<穿越虫打响指AU
<单方面视角•先苦后甜(又:只负责番外甜到掉牙)
<刀指数⚫️⚫️⚫️⚪️⚪️
时间线:虫三→初遇托尼
贱虫向
简介:全文侧重描写贱虫两人的旁白心理描写,被鹰眼劝阻的虫和试图逃避感情的贱。与其说改变他们的是故事,不如说是灵魂之间的碰撞。
<复联AU
<黑暗向治愈•灵魂伴侣
<刀指数⚫️⚫️⚫️⚪️⚪️未完结
时间线:无
2.【贱虫】颤栗爱人
简介:Peter 上辈子19岁时被清楚了蜘蛛侠秘密身份的 Deadpool 胁迫同居,并在梅姨s i亡的28岁当天自 s h a。
这辈子 Peter 做了个决定:
"我会吻你、和你拥抱、和你做、和你一起睡觉、和你一起吃早餐,但我不会告诉你我的真实身分, Deadpool
<重生AU
<感情纤细·性 紧张·黑暗风治愈
<生刀指数⚫️⚫️⚫️⚫️⚫️未完结
3.【贱虫】守护者
<治愈向翼飞AU
<双向·打破世俗观
<刀指数⚫️⚫️⚪️⚪️⚪️未完结
基虫向
1.【基虫】无法无天
简介:暂住彼得家的洛基化名为远房亲戚汤姆,两人的同居生活似乎总在吵架中度过,而刚刚适应的新生活被一场地铁恐怖袭击打破。
<复联AU
<高甜吵架日常
<治愈指数🔴🔴⚪️⚪️⚪️完结
时间线:无(起初的变数就是洛基与彼得的接触,在蝴蝶效应下一切都有所改变。
猫虫向
简介:变成灰的虫意外来到哥谭市,而变成灰的复仇者等人被灵魂宝石保存下来,像鬼魂一样陪伴在彼得身边。
<穿dc世界AU
<真实流浪孤独生活
<刀指数⚫️⚫️⚫️⚪️⚪️未完结
时间线:化灰过后
奇异虫
1.【奇异虫】Bruises , Scars , Wounds 淤青,疤痕和伤口 简介:虫三后pp的灵魂被分为彼得(拥有彼得记忆且回到过去)与蜘蛛侠(拥有蜘蛛侠记忆)。奇奇分为红奇与黑奇。总体分为三个故事,分别是三个时间线。
<复联穿越AU
<未完结
<刀指数⚫️⚫️⚫️🌒⚪️
时间线:
①蜘蛛侠和红奇(蛛3后)
②彼得和红奇 (A4后蛛2前)
③蜘蛛侠和黑奇(接上两个时间线后)
AO3好文(AO3中文版使用方法 )
亲情/原著向:
1.【原著向】The Third Option
作者: Uncertainty _ Principle
简介:在梅与本离婚情况下,彼得在本死后寄宿于3中完全不同的凄惨家庭。前期彼得视角后期托尼视角、梅视角,仅结局快乐。
(千万不用因为某几章节枯燥而不看下去,可适度跳章不影响观看)
<复联AU
<黑暗向治愈•全方位虐彼得•有彼得被molest
<刀指数⚫️⚫️⚫️⚫️🌒未完结
时间线:彼得父母去世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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粮单:
推文:
【整理】蜘蛛侠中心向:
冬兵个人向图文合志本宣 | Nine Cold Periods
「冬天到了,春天还会远吗?」
推荐+评论,抓1人送合志。
参本绘师:
幼鲤 @幼鲤鲤鲤鲤【暂停更,请移步wb】
赤鸦 @赤鸦拌头孢_微博用的多
光予 @光予
鸟至 @鸟至
鸭头 @扑 克 牛 乳(跑了)
窒zhi @窒
参本文手:
恐惧唐璜 @恐惧唐璜
油炸法棍 @🔥
Alien @Mr Alien
何溪雨 ...
冬兵个人向图文合志本宣 | Nine Cold Periods
「冬天到了,春天还会远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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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溪雨 @Xiyu Winchester
【盾冬无差】逆转星辰 Astronomy In Reverse
【简介】冬日战士在华盛顿里任务失败的一年后,巴基巴恩斯正在尽全力的不被九头蛇和史蒂夫罗杰斯发现。
当他遇见皇后区最新的英雄——一个想要找死的和穿着一身离谱的红蓝睡衣的正直小孩时,他拥有平静无波的生活的预期却出了错。
当史蒂夫找到巴基后,他最没有预期到的是,除了他一直都住在皇后区,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之外,还有就是在他们最后一次看见对方的两年后,巴基不知怎么的有了个小孩。
又或者:彼得帕克是如何有效的把巴基巴恩斯搞得一团糟,但又完完全全的救了他。
[图片]
原文共25章,18w字。每章分上下两章或者上中下三章发布,预计翻译后36w字。
A ...
【简介】冬日战士在华盛顿里任务失败的一年后,巴基巴恩斯正在尽全力的不被九头蛇和史蒂夫罗杰斯发现。
当他遇见皇后区最新的英雄——一个想要找死的和穿着一身离谱的红蓝睡衣的正直小孩时,他拥有平静无波的生活的预期却出了错。
当史蒂夫找到巴基后,他最没有预期到的是,除了他一直都住在皇后区,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之外,还有就是在他们最后一次看见对方的两年后,巴基不知怎么的有了个小孩。
又或者:彼得帕克是如何有效的把巴基巴恩斯搞得一团糟,但又完完全全的救了他。
原文共25章,18w字。每章分上下两章或者上中下三章发布,预计翻译后36w字。
A translation of Astronomy in Reverse by pansle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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预警:盾冬无差,非典型盾冬文,史蒂夫到了中后期才出现。叙事以巴基为中心,内含大量巴基与彼得的亲情向互动。
【希腊神话/酒日酒无差】酒酣耳热
6k字,短小一发完
Summary:
狄俄尼索斯闯入了众神的宴会,烂醉胡言。众神都收到了他热烈地赞颂,只除了一位。
预警:
灵感来源于柏拉图的《会饮篇》,因此情节会有些即视感,并且大家也是在一边喝酒一边谈情说爱(字面意义上的)。
没啥剧情,基本都是酒神(或者说作者!)在啰嗦。
我恐怕我把狄俄尼索斯写得过于像格朗泰尔了......但与此同时阿波罗半点不像安灼拉。
有一大堆注释,非常烦人。
——————————
随着指尖的拨动,银弦唱出来最后一声喟叹,余韵像水波般悠悠然散开。琴音在石柱间回响,低了下去,淹没在一阵懒洋洋地鼓掌和赞叹声中。...
6k字,短小一发完
Summary:
狄俄尼索斯闯入了众神的宴会,烂醉胡言。众神都收到了他热烈地赞颂,只除了一位。
预警:
灵感来源于柏拉图的《会饮篇》,因此情节会有些即视感,并且大家也是在一边喝酒一边谈情说爱(字面意义上的)。
没啥剧情,基本都是酒神(或者说作者!)在啰嗦。
我恐怕我把狄俄尼索斯写得过于像格朗泰尔了......但与此同时阿波罗半点不像安灼拉。
有一大堆注释,非常烦人。
——————————
随着指尖的拨动,银弦唱出来最后一声喟叹,余韵像水波般悠悠然散开。琴音在石柱间回响,低了下去,淹没在一阵懒洋洋地鼓掌和赞叹声中。
阿波罗睁开眼睛。
阳光在衣袍与弦琴上镀上了一层薄薄的金晕,他感觉那音乐所带来的、意蕴深远的安宁缓缓地从指隙间流逝了。混和着肴馔的香气,谈笑声从四周传来。他按住了颤动的琴弦,微微抬起头来。
环绕厅堂的立柱庄严高耸,其上装点种种浮雕与精饰,由工匠神妙手筑建的宫殿成了众神聚宴的欢场。身处奥林匹斯圣山之巅,云霭于脚边缭绕流淌,柱墙外的苍穹澄澈透明,近得触手可及。永乐的天神们随意列席,或倚或躺,随手拨玩着金银装盛的珍果。
此次倒并不算是正式的筵席。神明们岁寿悠长,永生永乐,虽然生活闲适舒惬,无聊也是难免的。奥林匹斯山上的大神们更是如此。他们懒于去插手人间事务时,边常常三五成群,在圣山上随意寻处殿宇饮酒,借此打发光阴。
“好听好听,”赫耳墨斯向后一仰,“不枉费我劳神费力地请了您这位大神来。”
诸位神明都笑起来。
在席的神明并不太多,除开光明神阿波罗,便只有赫耳墨斯,阿芙罗狄忒与阿瑞斯三位而已。天父宙斯招了雅典娜与阿波罗议事,俩位大神刚退出宫廷便被目光犀利的赫耳墨斯堵了个正着。他紧拉着二人不放,偏要他们留下一同参宴,富有智谋的女神素来不喜同席的美神战神二位,便趁着赫耳墨斯纠缠阿波罗时悄悄离去了。
赫耳墨斯得意洋洋地冲着兄长挤了挤眼,阿波罗便也微微笑了一笑,将弦琴递给坐在近旁的缪斯女神。
“哎呀呀,没了我你可怎么办?”善牧歌的塔利亚接过了琴,却并不急着弹奏。她凑近了神的耳边:“你该怎么谢我?”
阿波罗性格很有些高傲骄矜,又一向将克制自持奉为最高的美德,并不喜欢这些聚众享乐的事项。但每逢众神聚饮,他与缪斯们总是要被拉来弹琴唱诗助兴。他不愿意拂了大家的兴致,却也不久留多饮,常常是弹唱过几曲便找机会悄悄离席。
他端坐如仪,暗暗对着塔利亚叹了口气:“可不是。你想要什么?”
塔利亚转了转眼睛,笑道:“那么今日之后,这把漂亮琴可就是我的了。”
光明神半真半假地瞪了那女孩一眼,效果并不比一缕微风强上多少。首领的意愿早已不是缪斯们首要考虑的对象,常年亲近的男女间多有这种奇异亲昵的罔顾。
阿波罗无奈,正待开口,忽地被一阵吵嚷打断了私语。门外传来了欢快喧闹的鼓乐,夹杂着混杂脚步声和男男女女的嬉笑。他愣了下,抬头去看,心中却已经猜到了来者。
男人沙哑却洪亮的声音传来,压过了吹得七零八落的笛声。“喂!喂!这不是有场宴会?”他嚷着,“别想瞒住!我可闻见......”后面的话语含含糊糊,却听不清了。
“哈,这才对!”阿芙罗狄忒拍拍手,笑道,“这家伙不来哪里算得上宴会?”
赫耳墨斯也笑:“都说酒鬼的鼻子分外机敏,可不是这么回事!”
被一群喧嚷的狂女和萨提尔簇拥推挤着,酒神狄俄尼索斯在殿门边探出头来。
他显然已经处于极度的酩酊,勉强扶着门柱,满面红晕,卷发散乱,头上歪戴着一顶常春藤与葡萄叶混编的花冠,长长的枝蔓一直垂落到胸前。
“这地方可有我的坐席吗?”他笑问,“还是说你们已经下定了决心要抵抗这种美好的堕落?”
众神都起身而迎,阿瑞斯更是大声吆喝着要他加入。狄俄尼索斯摇晃着,刚迈步便不住地踉跄,赫耳墨斯于是跳下椅来,一路将他半扶半拖到席间。他的伴侣们也紧跟随着进来,仍乱糟糟地奏着双管笛与排箫,将雍容的饮宴搅动得热烈起来。
狄俄尼索斯站在这一团混乱中间,转来晃去,似乎一时被弄糊涂了,不知该往哪里去。
“你来我们这。”阿瑞斯对他说。阿芙罗狄忒赞同地点头,她磨蹭着倚进阿瑞斯怀里,让出了躺椅上的空位。
“不,还是和我一道吃。”赫耳墨斯从对面越过狂女们喊着,“这可是我邀的宴呢?”
狄俄尼索斯却不回答,也不动身来解决这场小小的竞争。他站在那,只将身体的重量在两只脚上反复,微微向后仰着头甩开垂落的蔓条。
阿波罗坐在远处,手指托在颊边,并不发声参与这场闹剧。他看着酒神左摇右摆,脚尖却始终朝着这边,渐渐似有所悟,便犹豫着是不是也该出声邀请他过来。他直起身子,正要开口,狄俄尼索斯却猛地一转身,差点弄掉了头上的花冠。他忽然对一旁调放酒酿的双耳大缸起了异乎寻常的兴趣。
在那周沿嵌金的调缸中,酒液仍然半满着,荡漾暗红色的光芒。他抓住调缸,抽抽鼻子向里面瞥了一眼,顿时怒气上眉梢。
“掺水的酒!”他喊,一时语塞,“......呸!”
他推开守着调缸分斟酒水的侍女,将那闪光的金缸抱起来,一口气便喝见了底。
赫耳墨斯惊得碰倒了支在一旁的金杖,阿瑞斯早已顾不上笑倒在他膝头的美神,只顾着鼓掌叫好。
“......这是作什么!”阿波罗再也待不住了,“你非要像个蛮人一样吗?”
狄俄尼索斯不理他。他喝罢了酒,吐出一口气来,便坐倒在地下,将身体趴在那缸上。
阿波罗不是易怒的脾性,可看着他这做派,心里却一股说不出的烦躁难安。塔利亚在一旁看出端倪,轻轻地拉一拉他衣袍,又挽住他的小臂。阿波罗回神,这才压下了情绪,脸上并不作色。
“唉,唉!”赫耳墨斯叹气,“你来就是为了喝光我的酒?”
“我赔付你两缸上好的。”狄俄尼索斯说。
“纵饮无度终究是恶习。”阿波罗劝说,声音放得温和平静。“适量饮酒能愉心疗疾;过多过浓的酒则在体内酿成毒药,带来暴力和愤怒。”【1】
“这话并非我,却是医药神在说,”赫耳墨斯道,“你应当听一听的。”
狄俄尼索斯没再搭话。他趴在那,一动不动,安稳得好像酣睡过去。
阿波罗叹了口气。
“你。将这给你的首领拿过去。”他对着一个近旁的狂女招手,指指桌上的蜜醋菜。这盘子预防醉酒的开胃菜装饰了矮桌许久,终于找到了用处。【2】
那女孩吓了一跳,有些胆怯地看着他,摇晃犹豫着不敢上前。塔利亚于是端起那盘子,起身递到她手里。女孩托着银盘愣了片刻,连忙发足奔向了酒神。
狄俄尼索斯撑起身子,看着被递到身侧的银盘愣了片刻,拈起菜叶放入口中。他默默埋头吃着那盘蜜菜,忽然间又乖顺得像只绵羊,不再言语。
在他身侧,萨提尔们起开了一罐罐封存的佳酿,酒香四散在殿堂里,似乎将流云也染上了殷红。酒神的追随者果然践行了神明的准则,绝不向里面掺水,就这样提起罐子为众神斟酒。由狄俄尼索斯亲手酿造珍藏的醇酒能令世间一切生灵陷入迷梦,连山巅神明也不例外,于是随着酒液的一次次倒出添续,与宴者们渐渐跟随着它的带领,走入了狂喜与沉醉的迷雾。
而在这迷雾里,只有两位神明还抱持着如常神态。其一自然是酒神狄俄尼索斯。这并没有什么稀奇,再多的酒也没法令他皱眉;又或者说,酒神何曾清醒过呢?各式各样的酒酿取代了血液,奔淌在他身体里,构成了他灵魂的基座。这位大神常年只在两种状态里切换,若非欢喜狂舞,便是纵欲豪饮之后困顿的萎靡。
另一位则是端坐如常,无奈叹气的光明神阿波罗了。这位大神看着倒入杯中的晶莹酒液只是皱眉,端到面前轻嗅嗅,并不沾唇。他身侧,缪斯塔利亚却并抵抗不住这甜蜜的诱惑。她忘了好不容易到手的银琴,只顾着啜饮酒酿。
阿芙罗狄忒从侍酒的狂女手中接过双耳杯,酒液荡漾在宽浅杯中,溅出些许。女神并不在意,只是反复地打量着两位神明,不知想到了什么,笑意绽在唇边。
“福玻斯的箴言自是应听,我呢,这次却要援衬Acratophorus。”【3】她慢吞吞说着,摇晃杯子。“要我来看,酒最好的部分就在它令人发狂的力量,其余不过是添头罢了。酒因醉而崇高,就像玫瑰因荆棘而美。谁要是为了医病养神喝酒,他定是这世上最最无趣、最最古板的家伙。”
她轻轻叹息:“可怜的家伙,我看他是又被卷入了不可抗拒的漩涡,预备着要跌跤。所以请听我为这醉汉辩护,也允我为自己辩护。我虽担着职权,这次并没有插手作弄,以此夸耀力量。须知人心难测,爱恨无常又坚牢,众神颠覆山海,却颠不覆心灵。他是自愿地将颈项伸进了辕轭,可怜其御者竟不知手中正握着缰绳。所以随他去吧,叫他用蜜酒调和苦闷,善者不嘲笑落入罗网的人。”
阿芙罗狄忒这样高声在饮宴的众神间发言,脸上却又带着笑意,一双美眸似有似无地瞥着阿波罗。
阿波罗正忙着拽住差点仰翻到地上的缪斯,这段突如其来的慷慨陈辞叫他暗笑,想那女神醉得不轻。他抬头便对上阿芙罗狄忒的目光,女神眼波流转,得意地冲他扬着眉毛,满面挑拨挪揄的神色。他虽素来不喜欢这女子的作派,近日也并不与她有龃龉,心中只觉得莫名其妙。
女神见他不解,更是愉悦,不知凑到阿瑞斯耳畔说了些什么,一齐笑倒在躺椅上。
“库普里斯,你说的好!”【4】狄俄尼索斯忽然跳起来,摇摇晃晃地走着,要去敬她。“酒是这世间最好的东西,人世间唯一的留恋与快乐;却说有什么高于它,那便是爱。爱与酒不分开。说起爱,谁能忍住不喝酒?喝下酒,谁又能不去爱?”
他接着嚷道:“爱情,我称颂她!欲望,多俊俏的小伙子!蛮武在任何地方都叫人害怕,只在情人身上可喜,爱洗净了血污,为他抛光。让Hieros Gamos滚蛋吧!有爱在身旁,战盔倒过来便做插花蓝。”【5】
他撑在桌子上,看着阿芙罗狄忒缓缓地饮尽了杯中酒,美颊晕开两抹红色。世上最美丽的女神迷沉了,同时醉在酒与赞美中。她用散落的袍襟半遮了面颊笑着,往后盈盈仰倒,在阿瑞斯的颈边蹭散了鬓发。
狄俄尼索斯看着这对互相搂抱的情人,好像也迷沉了。他跪坐下来,将头靠在臂上,低声吟颂:“情人啊,这世上的火焰。”
他这样接着说:“有一种情人是炉火。温暖的叫人离不开,长年累月的燃着,可以用来煮粥,还可以暖身子。这一种叫人幸福。另外是篝火,这是位令人愉悦的情人。仅此一晚熊熊地燃烧,和着酒与汹涌的鼓乐。热烈啊!爱情啊!火焰映亮的美人的白臂膀啊!剩下的我留着让你们自己想。而最糟糕的情人莫过于赫利俄斯手上举着的那种,根本够不着。【6】偶尔掉下来一星半点的,还要烧得人痛极。唯有这一位叫人发疯,进而叫人死。唉,我又想喝酒了。”
他说着,饮尽了新斟上的酒,呆呆地出了神。
“我方才却说错了,”赫耳墨斯笑道,“咱们的酒神舌头倒比鼻子更灵巧。喂!狄俄尼索斯,你倒是叫他们俩得意了,对我可有什么好话讲吗?”
狄俄尼索斯动了动,回身看着他。“赫耳墨斯,星星的儿子。”他说,笑起来,从额前撩开散乱的卷发。
“在我们中,只你爱得智慧。你的眼睛灵活,心胸开阔:喜欢金灿灿的硬币,也喜欢石头堆;你作国王的传令官,也作贼盗的保护人;今天在原野间吹排箫,明日便溜去市集间听辩论;黄昏时还一往情深,太阳还没升起又从床榻间溜走。舔尽了蜜糖,却不进罗网。爱一切!也什么都不爱。我敬佩你。”
阿波罗听着这段颠三倒四的论断,心里觉得十分有趣,也不去计较话里的道理对错,只是含笑倾身去听。正巧狄俄尼索斯转头,往这边瞥了几眼。他们目光在空中交汇,阿波罗对他轻轻笑了一笑,狄俄尼索斯却像是被烫了下,猛地扭开脸,头发上摇摇欲坠的花冠便终于还是掉在地上。
阿波罗眨眨眼睛。他看狄俄尼索斯在地上胡乱摸索着,便送出一股气流,将那花冠托起,重新戴回他发间。
狄俄尼索斯于是就垂头坐着。他抓住从头顶垂落的长长枝蔓,将它们可怜的宽阔叶片揪扯得七零八落。这样发了会呆,好像喝下去的酒将新的醉话送到了他舌尖,他一甩手,又开始大发议论:
“在所有牧人中,你也最出彩。聪明人能拿乌龟壳换金子,笨蛋却丢了牛。【7】你是名副其实的护送神,一个活泼旅伴胜过十个板着脸的假正经。塑像的脸庞再庄严美丽又有什么用处?躲在殿里发号施令可没亲自奔波来得辛劳,碎石堆也比黄金块要便宜的多。【8】不要冰冷冷的弦琴诗,不要空洞洞的颂神曲!就着那些下酒,再好的酒也泛酸。我喜欢你的胡弹乱唱,市井粗话可比暗喻修辞巧妙得多。这段祝酒如何?足够了?那去吧,好牧人,乘着徐徐的风、海浪、抑或凡人的梦,随便你。”
“这我听明白了。”阿波罗低声说,“这便是在说我了。”
他这样自言自语,并没有受轻视的愤懑,只觉得一阵混合着茫然的低落闷在心头。
赫耳墨斯举杯掩饰笑容:“我可听不懂你的胡话。你腹中的酒大约变质了,害得你往外吐毒水。”
“酒中有真言!”狄俄尼索斯笑。【9】
而塔利亚嘟嘟囔囔地爬起身来,要去拽狄俄尼索斯。到底是喝多了酒,她起身时嘀咕地声音未免过大:“......总这幅样子,他们想要凑对倒来折腾我......”
她走过去,亲亲热热挽住狄俄尼索斯的手臂:“好一番雄辩!只是还缺少了一位吧?赞美与礼物相同,总是要皆有相等的一份才好。”
塔利亚说着,努力将酒神向阿波罗身边拽去。她与狄俄尼索斯交流,倒要比与阿波罗还要无所顾忌,并不怕这举动违了狄俄尼索斯的心意,惹他生气。这自然是因为酒神性格散漫可亲,也是因为他们熟识多时。狄俄尼索斯的歌队里经常混入缪斯们的身影,更兼上每年冬季他都要替离去的光明神代管德尔斐,缪斯们早已惯于与他调笑。
狄俄尼索斯被她半引半拖着走了几步,临到阿波罗的坐席前,忽然一扭身,抓住了塔利亚双手。他笑着说:“可不是!我怎么能忘呢?可要好好赞美咱们美丽的塔利亚。”
“我?”塔利亚吓了一跳。
“你,我亲爱的小歌鸟,还有你可人的姐妹们。”他说着,拉着塔利亚转圈,活像要跳起舞来。
“你们这些残酷的缪斯,夺走了世间所有才子的心。你们展现崇高的美与睿智,叫他们忘了尘世的一切,只盯着你们漂亮飘逸的裙摆。你们遮住他们的眼睛,拨弄他们的神经,令他们为你们生育子嗣,可那些孩子都是冷冰冰的,不是散在风里,就是睡在纸上。于是他们吐尽了一切的血肉,只能孤单单的死去,闭眼时还做着愚蠢的幻梦。”
可怜塔利亚本就醉着,先是费力拖了沉重的狄俄尼索斯一段,又被迫和他转圈圈,只恨不得当场就晕厥过去。她迷糊着说:“前面倒还不错......话底子怎么泛苦呢?”
狄俄尼索斯大笑着放开她,塔利亚便飘飘忽忽,躺倒在地上,彻底睡着了。
“还差阿波罗!还差阿波罗!”赫耳墨斯拍着手起哄,“我倒看这家伙有多少醉话可说!”
阿芙罗狄忒也拍手,笑倒在阿瑞斯怀里。阿波罗皱着眉头轮流瞪视他们,却早失去了该有的震慑力。
狄俄尼索斯却默然。他站在原地,不管周围欢腾笑闹,歪着头,只看阿波罗。半晌,他笑起来,容光粲然。“是,”他说,“还有您。”
他向阿波罗走来,手捧美酒,脚步磕绊,花冠歪斜。
他一个踉跄摔在了地上,双耳杯脱手,酒液泼洒一地。阿波罗一惊,推开矮桌想去扶他,这家伙却不起身,反而往前蹭了两步,一把扑在阿波罗身前,环住他的腰。
阿波罗被他抱了个满怀,只觉得好笑又无奈。他垂首,狄俄尼索斯也正抬头,酒神那双圆润温柔的眼睛却并无半分醉意,明亮如同火焰映照。阿波罗扶住他,仍微微蹙着眉,擦去了他脸上沾染的酒液,又替他拢好散落的额发。
狄俄尼索斯怔怔看着他,嘴唇翕动片刻,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怎么?”阿波罗笑道,“却也不至于一句好话也想不出吧。”
狄俄尼索斯摇摇头。他抬起手,似乎是想去触摸阿波罗的脸庞,却又只是让指尖徒然徘徊在垂落的金色发丝中。阿波罗不再笑了,他的眼睛微微睁大,却并不躲避,反而更低下头去。远处阿芙罗狄忒好像站起身来,大声调笑着什么,阿波罗没有去听,他只感到狄俄尼索斯扶在他膝头的手的颤抖。
“......你好耀眼。”狄俄尼索斯悄声说,轻如一声叹息。“我怕你烧尽我,又怕你并未打算烧尽我。”
语毕,不待阿波罗反应,他一头栽倒在光明神膝上,酣然睡去。
“这家伙说的什么?”赫耳墨斯凑过来,戳着酒神散乱的一头卷发问。
阿波罗抬起头来,被酒气熏得两颊泛红,语气冷冷的:“他说自己是头拱地的猪!”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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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
有关纯酒:古希腊人认为喝纯酒是野蛮的行为,会使人发疯,必须要以水勾兑才能入口,比例通常是1酒:3水,所以嘛......酒量还挺一般的。虽然他们也认为只有神才能饮纯酒,不过我单方面设定众神也是惯于先调再喝的,毕竟这算是最知名的古希腊传统了。
蜜醋菜:蜜醋卷心菜,就像名字那样,是一道用蜂蜜加入葡萄酒醋拌匀切细卷心菜的开胃菜。这道菜谱被记载在Oribasius所著的Medical Collections里,其中提到它的功效是治疗头疼、缓解胃部不适、防止醉酒以及治疗宿醉。我没看过Medical Collections,所有和它有关的内容都来自知乎答主的科普OTZ 不过我之前尝试做过简易版本,没放稀奇古怪的香料但加了feta奶酪,这玩意的确很好吃(毕竟放了半碗蜂蜜),推荐,口感有点类似于甜口的油醋汁沙拉。不过书里声称的功效相当存疑,至少是没防止我喝醉。
福玻斯:Phoebus,阿波罗的最常用绰号之一,意为光亮。
Acratophorus:狄俄尼索斯的绰号,意为纯酒的给予者。我搜索了下,它的中文被音译为阿克拉托佛鲁斯,感觉无法传达含义并且太过复杂,因而保留了英语。此绰号并不太常用,这里提起是呼应前文有关酒掺水与否的争执。
库普里斯:Cypris,意为塞浦路斯的女神(Lady of Cyprus),阿芙罗狄忒在那里被广泛崇拜,塞浦路斯也是传说中她的出生地之一。
这段有一大堆杂七杂八的,都放在同一个注释里。
爱情、欲望、蛮武:分别指阿芙罗狄忒、厄洛斯(即罗马的丘比特)、阿瑞斯。
Hieros Gamos:Sacred Marriage神圣婚姻,即具有宗教意向、象征意义的婚姻配对,一般出现在男神与女神、或者神与人之间。例子有宙斯与赫拉,宙斯与他的无数人类情人们,盖亚与乌拉诺斯等。狄俄尼索斯在这里提起是暗指阿芙罗狄忒与赫菲斯托斯的婚姻。
赫利俄斯:Helios,太阳神。后与阿波罗等同。在我的设定中他们是分开的,阿波罗更倾向于是代表太阳所散发的光与热。因此这里狄俄尼索斯所说的最糟糕的情人暗指谁也很明显。
龟壳换金子;丢牛:即赫耳墨斯出生的著名故事。他偷偷溜出摇篮,用龟壳做出了第一把弦琴(也有一说是改进了弦琴,因为阿波罗明显比他年长,而阿波罗出生时就发明过一次弦琴了),然后偷走了阿波罗的牛群烤了。撒谎不成被阿波罗找上门抓住,在宙斯的调解下重归于好,于是将龟壳做的弦琴送给阿波罗作为礼物,而阿波罗回赠了他金杖,就是赫耳墨斯后来一直拿着,用来指招灵魂的那柄。
在殿里发号施令:指阿波罗的德尔斐神庙,大概是世界上最有名的预言地之一。他的女祭司每月一次进入殿内替来访者询问神谕,她在恍惚中说出的呓语被其他祭司翻译成诗歌告知来者。这些预言因为含糊不清、模棱两可而广受批评,阿波罗在各类作品中也常被吐槽预言不准。
黄金块:想要在德尔斐寻求神谕的来访者会奉献大量的财宝。他们靠抽签来决定讯问顺序,但献金越多的人排的越快。
碎石堆:赫耳墨斯是指路神,被称为住在石堆里的神明,道路旁会堆起石头堆来作为崇拜物,同时也作为指路标识。过路的旅客会往上面垒放石头,以此寻求他的庇护。这种崇拜方式可比阿波罗的要简单实惠多了......
酒中有真言:拉丁文In vino veritas,著名与酒有关的短语,意指人们在酒精影响下更可能说出真心话。
剩下文中还有一些零零散散的,在这里大概说一下。我个人的私设,例如神们的性格、关系,我尽量在文中解释清楚。缪斯、狂女、萨提尔等等,应该也不需要我来啰嗦。剩下一些例如跌跤、辕轭等等,都是古代剧作家们常用的意象,我试图用它们尽量营造下氛围(虽然很失败吧),也就不单独列出了。
如果赏脸看到这了,拜托拜托给个评论之类的?求求了Orz 最近才开始发东西,真的很想听听大家的意见什么的......
【AL】日月的陨落(上)26
埃莱萨•泰尔康塔,时年210岁,决定步入一段陌生而必然的旅程。
努门诺尔的末裔,在第三纪元末尾从辽阔荒野里现世,参与最核心的护戒远征队任务,与至尊戒的接触时克己沉着,在每场形势不佳的战事鼓舞人心;成为重联王国首任君主多年一直勤恳理事,将寥落千年的诸多领地收整,将不友善邻居带来的后续麻烦妥善解决,与外来使者以不同语言熟练交谈,缔结许多新友好关系;加冕时迎娶了首生子女中的明珠乌多米尔女士,膝下有数位如父母那般俊美聪慧的王裔,魔戒大战结识的好友们不因他做了国王而疏远他,治下土地的民众都传唱他的事迹和智慧。这样的君王在踏上不再回归的路程前,还能有什么遗憾?
埃敏阿尔能的胡林家族代行王权...
埃莱萨•泰尔康塔,时年210岁,决定步入一段陌生而必然的旅程。
努门诺尔的末裔,在第三纪元末尾从辽阔荒野里现世,参与最核心的护戒远征队任务,与至尊戒的接触时克己沉着,在每场形势不佳的战事鼓舞人心;成为重联王国首任君主多年一直勤恳理事,将寥落千年的诸多领地收整,将不友善邻居带来的后续麻烦妥善解决,与外来使者以不同语言熟练交谈,缔结许多新友好关系;加冕时迎娶了首生子女中的明珠乌多米尔女士,膝下有数位如父母那般俊美聪慧的王裔,魔戒大战结识的好友们不因他做了国王而疏远他,治下土地的民众都传唱他的事迹和智慧。这样的君王在踏上不再回归的路程前,还能有什么遗憾?
埃敏阿尔能的胡林家族代行王权数百年,在王宫也居住了等长时间,国王归来自是要修整,方便物归原主。但有处走廊里挂着的波洛米尔由幼年至青年的画像并不换下,房间除却定期清洁外不作他用,刚铎之子在护戒途中事迹的书籍也由国王动笔。其一生大部分时间他没参与,其稚嫩活泼的幼年和弥留之际又太短暂,或是猝不及防,且自己在这些时间的两次回应都很不像样,对方却还念念不忘。他一回想起,就要停下搁笔消沉好一会儿。刚铎晚归的君王总会在一些时刻无法面对从小只得兄长爱护的宰相,可笑的是他对不起的倒也不差这桩。
白城被围困被扔头颅恐吓被攻破城门时,真知晶球显露出高大战象、凶恶飞禽上坐着戒灵之首和南方数座黑船渡海而来的画面。晶球背后的迈雅花费多年,终将这难啃骨头人类的妻儿通通扫去,摆出底牌作致命一击。埃克塞里安之子绝望跃入火中,以求获得所剩无几的自尊和宁静。他没等到赶赴而来的无数马蹄声,没看到巫王被女子与半身人击杀,没估到黑船上其实是能扭转刚铎颓败局势的山中幽魂,和当年抛下荣誉离开白城的那个人。白城的大门被破坏,也无人来查验身份,早已不被唤作索隆吉尔的人走入城内,突然站在一些与其他死状不同的散落块状躯体前,尚存余温来自灰烬而非肉体,面目成非也认得出这是谁,毕竟自己若这么死,对方也定会认得出。
只差一点时间,自己会回归白城的心意就能传达,自己带来的援军就能到达。时代的希望从尘世中奋起,拯救了诸多迷茫痛苦生灵,却偿还不起冠冕背后的两笔血债。事到如今自己也要从这个世界离去,若有幸见面,谈起共同效力国度的现状,向两位可敬之人先时的坚守道谢,大抵彼此总会消弭去些许隔阂和遗憾。
只是——
索隆吉尔和我,最后一次来看你啦。
那清亮声音的主人,每年都陪国王来为他们早年颠沛流离时所识得的故交们献上花束。彼此扶持寿终正寝的森格尔和墨玟,也将年岁尚小的女儿扶上马匹教她勇敢的希奥德温,品性坚毅无愧先贤的希奥顿,怀有无限善意的埃克塞里安,暗地抗争黑暗的芬杜伊拉丝,为故土燃烧自我的德内梭尔,战胜执念的波洛米尔,在佩兰诺平野战死的哈尔巴拉德。唯一还会唤起埃莱萨王旧日化名的金色身影,执着蹲于每块石碑前碎碎念些因人而异的闲谈,再一一向他们告别。真不公平,你都没陪我去山里看过那位夫人呢。那声音显得有些郁闷,转而又叹气道你总那么忙,现在不忙,倒也没法去到地形险峻的地方了。
若当时在亡者之路的行程不那么紧迫,我很愿意跟你去面见她。国王说,不过也许,她见过我的画像。
这倒确实有可能。那声音的主人轻笑着回忆,我回家经过河谷邦和换皮人一族的领地,看见他们家中都有你的画像,刚铎的钱币织锦上也有许多个你,你可是大名人呢,陛下。
——只是,死去之人已然自由,侥幸活着的人也接过亡魂们为之奋斗的国度,尽力花费一生做出聊胜于无的补偿。
可眼前这位,还活着的遗憾,还会活很久很久的遗憾,将背负无数回忆活很久很久的遗憾,他该如何弥补?
阿拉贡刚与阿尔玟成婚时,远征队的伙伴们陪着他好好闹了些日子,但他们也有故乡和应去之处。米斯兰迪尔和弗罗多结伴前往西方之地,其余霍比特们回到故乡成家立业,矮人和精灵按先时约定去游览中洲。忙得焦头烂额的西境之王除羡慕外也管不着两位单身好友去哪逍遥,更没法强迫他们去哪都要报告。吉姆利后来带了些族人去晶辉洞生活,埃莱萨王当时忙于处理南刚铎的纷争,所以并未到场,随大批礼物外加去信一封,询问某个精灵的去向。吉姆利回信表示他们在洛汗北部边境分开了,别担心那家伙说要去办大事而已。
什么大事办前不能先报个平安。埃莱萨王思索不出所以然来。直到某个会议结束,还不很熟悉臣属们素来秉性资质的新王留下前任城主的儿子,请他提些能胜任重联王国境内领主空位的名字。个别领地的管理者连同子嗣战死沙场致使无人管理,阿尔诺诸多新封地封给谁也是件难事。除此之外国王先时思考过,伊希利恩地形复杂狭长又身处边境,北边多年受魔多污染的环境也急需治理,兼顾宰相一职的伊希利恩亲王可能照管不到这么多事务,所以北伊希利恩他想当成新领地给别人分管。别的人选上都有些眉目,这个特殊位置的人选,国王就实在为难。此人要对改善水土种树栽花这些事有热情有想法,身手要很好,要对刚铎足够忠诚,秉性油盐不近些不算坏事,毕竟如果轻易被敌方利益诱惑就很麻烦;工作至少在近十年八年里会很辛苦,可能会延后他成家的时间,待遇方面可以比一般领主要高,这个我们可以再商量...国王还没说完,便看见同样有良好表情管理的宰相,面色逐渐显得有些复杂。
条件是比较严格,你不必现在就给我人选......
...其实就您刚才所提的要求,我认为也许不是没人可以胜任。德内梭尔的次子斟酌词句,在您今天提出要选这么一个人前,有人已经做出些许成绩。虽说他是外族,也并未经过您认可就认领了北伊希利恩,但我认为不能按照我们的律法去审判他,所以一直没和您说。
北伊希利恩被外族认领了?埃莱萨王度量宰相的神色,似乎不是特别紧急的境况。宰相对此只有“您亲自去处理比较好”的建议,于是国王便在烈日穿重甲佩安度利尔来到北伊希利恩,盯着从湿泥地里直起身回头的精灵。
被造物主格外厚爱的首生子穿改短的便装,外罩一件粗麻布做的围挡,正单手撑一柄铁锹弯腰稍作喘气,头发挽成的低低金色丸子被草帽盖紧,脖颈一侧被太阳晒得发红。手边大片树苗想来是其杰作,最早栽种的那些已开始抽条,花苞在风中摇曳。始作俑者看到来客时露出笑容,想起自己是秘密行事没有告知对方,又有些拘谨地用沾上污泥的手背擦脸。
不写信不带话,结果是在自己眼皮底下弄成这么不体面。国王胸腔憋着的一口气从理直气壮到难过愧疚再到理直气壮,迈开大步要走近泥潭拉这个精灵出来教训一番。精灵忙伸出手喊那下面很软的别踩,上前阻止国王别走过来,结果国王已经动腿,非要拦的结果是双双摔泥坑里变泥猴,还是窘迫对望的泥猴。
不要乱走呀,阿拉贡。精灵闷闷地说,等我去找你就好。
等你来找我的话,还不知道你要做出什么事。阿拉贡嘀咕着放弃保持整洁,往四周仔细观察,水质和土壤还不算十分干净,但比先前洁净许多,不远处有些被堆起焚烧的尸身,应当是试图从此地进犯刚铎的散兵。这样优秀能力和工作强度凡人望尘莫及,这份忠心和自觉自然也是。国王多少对这样不错的成果心动,但他立刻撇开眼,从泥地里挣扎站起。精灵被罩在人类影子里歪头,困惑地思考为什么人类不是很高兴。
你以前说要别人认可就多做事少说话,所以我想等这批树都开始抽条再找你的,这样我算是有点成果,不会让你被人说是要给我走关系,只是我没想到你先来...
不是这样的,莱戈拉斯。阿拉贡说,你不愿现在渡海,可以随处走动,别在这里扎根。
莱戈拉斯愣住片刻,随即笑起来。好怀念,他喃喃说,你在第四纪元都还要赶我走呢。
精灵保持着微笑,低头去抠湿泥,挺拔身躯在烈日里逐渐蔫巴弯下去。你怎么还委屈,你怎么不想想当年你满身是血摔在前面那个悬崖下摔出一个坑,你怎么不想想你以后要住在这里我会天天怕你出事,你怎么不想想我永远会想起你是为了我变成那个样子。阿拉贡想,被称作月亮的一方越在太阳身边,自我光华就越会在无私奉献中耗尽,米纳斯提利斯和伊希利恩正分别为日月之意,但凭什么连这点都要在战后的小巧合里印证。我不要这样。
黑暗不会就此再无踪迹,但魔戒被毁,其余戒指包括残次品的力量都应当随之丧失,阿蒙蓝克也获得了净化;即使有人在魔戒大战尾随他们,事到如今诸事尘埃落定,所谓宏图伟业再没有实现的可能和意义,在戒指失去力量的背景下,到底该死心归隐了。
可天鹅家族最像先祖的女儿曾向他谈起一则预言——遗失的白宝石被不怀好意的旁人捡走,可能预示白宝石的原主人会获得一段非其本意的姻缘,她临去前仍不放心转告长子,未来若有缘相见,要告知精灵早作离开中洲的打算;他还记得林地王国君主对自己招待得周到热情,对眼前人类对子嗣未来命途的隐患猜测却不愿多言,只挑起眉凝视客人半晌,开口提醒你父亲岂非让你不要分无用之心,说我的孩子是你的垫脚石?你总看着脚下,如何看清自己要走的方向?如今时代,你的判断会决定很多人的生死,所以别再低头看他,走好你的路,再去谈所谓报恩之事。
努门诺尔人再长寿也不过数百年活头,注定还不了与天地同寿者的恩情,这位父亲这么说总不能觉得这阿拉松之子真能还吧?他无从得知。精灵三戒持有者们,对中洲倾注太多精力,魔戒被毁后经年的疲倦追上了他们,他们见证刚铎国王与王后的婚姻便早早西去。中洲能将莱戈拉斯迷蒙命途窥探半分的强者都已启航。若莱戈拉斯不尽早追随先辈,至少该跟族人一同生活。人类用爱让一位精灵从亲族的命运中被剥离,而眼前这个精灵与自己并无血脉或姻缘的牵连,何况曾为留在索隆吉尔身边而失去对海洋听觉视觉的精灵,已经重新聆听到海洋的呼唤。坐拥无数珍宝的刚铎之主,若还不了一份旅途中扶持的恩情,那在航程号角吹响时,他至少不该留下这位甘作垫脚石其实质如璞玉的长生者。
“我近期独自旅行时去过安度因河的东面,没有什么事情发生。况且自小在中洲生长的精灵,若要踏上一去不回的旅程,总还有不少留恋,你的兄长们也还没走;阿尔玟与我自幼相识,你既知她为你舍下诸多,难道你不愿让她的同族在刚铎多留一会,让她多开心些?”精灵看清人类霎时心中的摇摆,停顿半晌,望向远处罩在阳光阴影里的悬崖,随后轻笑一声,抛出一个事实,“况且,曾经我想走你就拦不住我,不是么?”
——而我想留下来,你也拦不住我。
在外界眼里对任何刁难锋利发言都能给出得体回复的埃莱萨王哽住,侧身注视精灵的侧脸,面颊微动,睫毛轻颤,自恃骄傲也还耐心等待人类对他未来定居处的判决。一意孤行和一心撞南墙的年轻人们,就是在此地,为对方的安危付出一切,从而看清彼此真心,再为着责任和不愿拖累对方而不去辨认那份心绪从何而生;各自孤军作战,直到命运将彼此摆上时代末尾的舞台。命运和时间将他们分离,曾经同行时也多谈公事,更有不少争吵,如今在共同奋斗得来的和平年岁里多要几年相守,总不过分到最后又会迎来未知危险将他们分离。人类边想边无力投降。习惯,补偿,妻子的亲族挚友,合适的领地人选...埃莱萨•泰尔康塔,纵然现下有不少理由供你做下对你的子民妻儿都合理稳妥的决定,你也要承认,最重要的那个理由是你无法想象你的人生里,再寻不到这个最先接纳照顾你的身影。
“两件事,”他妥协了,闷声开口,“一是如果你不想处理事务,我会让法拉米尔派人来做,你想的话可以直接向我报告或进言,如果边境事态紧急让你有必要前往东部,那一定要报告我再行动;二是刚铎以后所有面向东部的活动,打仗外交都好,你不准跟随。若不然,我会收回你的权力,我也不在白城办公了,就天天坐在这里看着你。”
莱戈拉斯慢慢睁大眼睛,仔细端详看起来并不情愿的国王,欢喜地从泥地爬起来。“好。”精灵将手心面向人类郑重道,“为了不让刚铎所有人来这和我讨要国王,我会好好在这里工作的。”
为友人驻留在此的精灵得到允许,从家乡带来许多族人,将自家在黑暗时期仍能在有限土地和恶劣土壤中种植出足以饱腹的农作物和培育美丽花卉的手艺带来,同时将废料过多的土质和被污臭的水质继续净化,人们慕名来此观摩首生子们的巧艺,王室成员也十分喜爱在此地度假休养;受着精灵们的辛勤耕耘和武力保护,伊希利恩自此成为刚铎安全而富足的后花园。埃莱萨王与北伊希利恩精灵首领的友谊在战时已广为人知,至此也只是添上更完满的一笔。缔结新的陪伴方式让当事精灵满足,当事人类也获得宽慰,他没再多催促好友尽早步入往西的航线。
这会是他日后后悔的第一个缘由。
第二个缘由,是他没有足够智慧和余裕时间去接下一位旧相识拼尽全力留下的一个信号——关于莱戈拉斯未来命途的警告信号。也因这信号被他人扰乱过,这个信号他要到非常久以后才发现个中真相。
黑暗之主被打败,其麾下诸多昔日被许以战后丰厚利益的人类仆从没得到好处,和如今最强盛的邻居硬抗过后,也着实思考起以后的谋生之路。不论自愿还是后续被降伏,靠近刚铎的地区都逐渐选择效忠或友好往来这条路。卢恩稍微有点特殊:刚铎与卢恩在第三纪元没少交战。第三纪元中期卢恩被刚铎打败,但彼时刚铎无力照管这广阔的陌生领土,便没派人手开发。没有统领者且疆域比彼时刚铎大很多的卢恩,在这千年里分成两派:一是相对温和派,他们与安度因河以东的国度领地有贸易,或是先祖受过一位伊斯塔尔的教导,对魔多之主的战前招揽持拒绝或中立态度,战后愿交好刚铎;另一种是暴戾派,他们在魔戒大战时响应索伦号召,数量较前者更多。在友邦被后者骚扰进犯多次后,刚铎派出兵力驻扎在卢恩内海,也借此据点来与温和派的卢恩部落交流。
第四纪元约60年,卢恩据点缺席一年一度的白城会议,与此同时小鸟送来一封带血的信。这类松绿色是用卢恩一种特有植物的汁液染成,是据点和当地住民文化交流的成果,信从何处来很清楚。信纸没有字迹,精于隐藏信息的国王发现纸面有指甲造成的划痕:是两个圆圈和一颗白树。圆圈有个画的大些,有个画得较小,较小的圆圈被划叉。虽不明图案指代何意,但很难让人不觉得是“没来得及找笔就出事了”。但说是来不及,信纸却被折得精美繁复,像是一颗宝石。
他将此信给法拉米尔看,法拉米尔没看出更多细节,只是问他,“您如何确定是宝石?宝石能被多种切工做成不同款式,您的埃莱萨宝石就不是信纸折出的式样。”
国王微怔,一时说不上理由,但这信没法丢下不管,国王便向伊奥梅尔王寻求同行。埃奥尔的子孙和刚铎之王的誓言在数百年后的和平纪元仍牢不可破是件好事,带上能提供无死角保护的精灵对要前往陌生地界宣战的国王来说也很有必要。将这等利器安排去种树和给他们出境添补给,谁都看得出做决定的人不够明智。洛希尔人说话简单直接——你怎么像当时我不让我妹上战场那样,那可是莱戈拉斯啊。被问者的面色在无月的夜里变得凝重沉寂,继而苦笑一声,不作回答。伊奥梅尔就没多问。从他母亲和舅舅年轻时就结伴同行至今的挚友,再多出一份不便为旁人知晓的秘辛不足为奇。况且卢恩的异常气候和一系列谜题,让谁都没心情去想这些了。
多陌生的地带,在气候上总该遵循一亚的基本规律。卢恩内海却反其道行之,才开春就受过超强风暴的眷顾,沿途树木多被连根拔起,停泊的船只四分五裂,远处深邃海浪翻到天穹,鞋底还能感受到那股风暴的余波回震。反常的雨季对辨识罪证很不利,到达据点已是收到信的第七天,门外桅杆穿插的人头下被虫蝇吃空,门内用作晒制食物的空地上叠放着十几具焚毁过的白骨;屋内活动和休息区域里,看不出有翻乱过的迹象。归咎到人财都要掠夺那派的行事很勉强。大门窗户都没破坏这点很特殊,代表士兵并未关门抵抗过,不管是士兵们觉得此人无需防备还是对方有能力让这么多人都无法立刻抵抗,都代表来者非同小可。当然当时他想不到自己想得都是对的。彼时的国王只是心烦地往更深处走,恍然发现内部区域保持着的干燥,让地面留下一来一回的带泥鞋印。
灭口后只派一个人进屋搜查是否有漏网者?阿拉贡按着剑柄,沿鞋印走至一扇半掩着的门前。一股浓郁腐臭从门缝里隐隐飘出,推门便看见房间中央的地面躺着一位男性遗体。这显然是信件谜面的终点:亡者身穿白树纹样的盔甲,但制式和现今稍有区别,毛领披风与衣物厚度在春季有些厚重;最不寻常的是他手边之物。那是一颗一人无法抱动的深黑球状物体,努门诺尔的王裔立刻就认出那是真知晶球。
对上了。画出的两个圆形一大一小,且被划掉一个小的。晶球本是两个,搜查者也许无法带走大的,便昧下较小的那个。但这人可以叫同僚进屋搬走大的晶球,即便不知是何物,单论做工形体都看出是宝物,为何不这么做?
所有人都被处理得很难看,只有其被安置在干燥内室延缓腐烂过程,好让收信人尽量见到完整的亡者。敌人希望我从此人身上看到什么?他只好先去检查这位神秘亡者,但很快他发现,其全身无刀剑造成的致命伤,呼吸道有呕吐物,靴内和衣襟内贴着贝壳海草和皮肤上的粗盐粒,不可能是在这场战斗中丧生的,倒可能是在海中溺水而亡。抛开本该沉没海底的遗体怎会被送至此地陈设的问题,此人还没开始发泡的部分面部特征表明其出自努门诺尔一脉,不会是洛汗派来东部的人,而他自认熟悉每位派来卢恩甚至东部任何地方将士的面庞,没人对得上号。可他凝视这张面庞时,除却觉得亲切和哀伤外,还有种不太舒服的似曾相识。
见他许久不出来的伊奥梅尔步入房内,看到地上有死人,再一看这儿有颗从萨鲁曼那儿拿来结果搞得一屋子人没睡好的那种球,着实吓了一跳。没想到此行最后行动不是杀敌而是猜谜,两位国王相视苦笑。识别阴谋不是历代马克之王的长处,埃奥尔的后裔更擅长以在漂泊的游牧生活中锻炼出的直觉来行事。听过好友分析推论的伊奥梅尔,抱起手臂在好友和亡者的胸甲和面庞间来回注视,突然伸手指向亡者,“他肩甲金边下的字样是什么意思?你没有这个。”
外人观察是会比看惯刚铎盔甲的自己更仔细,于是他忙俯下身仔细辨认,“这是...‘阿塞丹’的意思。”
“阿塞丹是什么意思?”
“是我们阿尔诺先时分裂出的三个王国之一。长话短说就是,杜内丹人族长这个名号,便是从阿塞丹最后一任国王身亡后,以此称呼他的后代。”
“那现在阿尔诺的盔甲,不会再写‘阿塞丹’了吧?”
阿拉贡嗯了一声,突然被一个呼之欲出且十分合理的推论震得一动不动,目光挪至那张早已失去温度且开始发泡的面庞和字样上,开始浑身发凉。
真知晶球,阿尔达最伟大工匠的精妙造物之一,不可能在卢恩就变得随处可见。晶球数量有多少除铸造者本人外没人知道,但被记录下名字的确定有八枚。除在托尔艾瑞西亚不与中洲交流的那枚,七枚被精灵赠予埃兰迪尔,努门诺尔沦亡后由其带至中洲,分别安置在刚铎与阿尔诺各地使用。一枚一直在刚铎,一枚在萨鲁曼身故后也收归刚铎;一枚曾被林顿精灵照管,如今随持戒者回蒙福之地。其余的随着战乱沉没失落,虽说难以搜寻,但方位都在西部遗失是确凿无疑的。
曾经唯一一次两颗晶石同时在一地失落,便是在阿塞丹王国灭亡时。
第三纪元1974年,阿塞丹被安格马王国入侵,末代国王阿维杜伊,在战乱时带走了阿尔诺传至阿塞丹的两颗真知晶球和巴拉希尔之戒,流亡至位于极北的佛洛赫尔。奇尔丹知悉他境况后,派出船只,打算接他至安全地界,佛洛赫尔人认为海洋与船只十分危险,劝阻其不要离开,阿维杜伊仍登船而去。他果然在海难中失踪,据说两颗真知晶球随他沉入海底。因他临去前将巴拉希尔之戒赠予照料他的本地住民,戒指被他的亲族赎回,才得以传至当今重联王国君主手上。
旧时阿尔诺和刚铎,都以白树作盔甲主要纹样;安格马王国与阿尔诺分裂出的三个王国都交战过,为了战后辨识亡者归属何处,在盔甲刻上王国名字是说得过去的;外加同类人种的面部特征,和两颗同时现世且对得上记录中大小的真知晶球,理论上这位亡者就是他的先祖,杜内丹人第一任族长的父亲阿维杜伊。但如果要下此结论,眼前这一切就变得很诡异了。
佛洛赫尔比埃利阿多更北,没有任何河流支脉通向东部,纵使北方的佛洛赫尔真有丰富的地下河网能通至东部的卢恩内海,但当今已是第四纪元。不要说一千多年,即使一千多天在海水里浸泡冲击,也足够一具肉身化为江河湖泊中的一份子,连骨粉都不会留下,怎会到现在才开始腐烂?
是什么力量,能让身上没有防腐材料留存痕迹的亡者挨过千年时光的侵蚀,又是谁将其摆放于此,引亡者的后裔前来远离都城的异乡观看?
阿拉贡的国王生涯里,除却最开始接手刚铎时受过些质疑外的,唯一一次引起非议,就是这次行动的后续处理。当时由等待他们多日的莱戈拉斯秘密收殓这位亡者,将其葬在北伊希利恩。精灵们跟随自己的王储而来,不会对人类事务多言多语,但埃莱萨王从战场回来却不回王后所在的白城而在伊希利恩长住,已经很够人类做些胡思乱想的材料了,国王没给出这些士兵死在异乡却不立刻和卢恩讨账的理由也难合众意。
最后只能是宰相表明国王此去身体抱恙,所以需在伊希利恩休养一段时间。但这样总归不能长久,中洲大陆疆域最广的国度的君主没法一直全心全意执着于解开一个怪异谜语。之后很长时间,找不到该向哪方讨要说法的埃莱萨王只能对卢恩的一切战事和外交都愈发专注。在他晚年时卢恩被他完全征服,重新派驻在卢恩的每批士兵十分安全,不再有任何关于那件怪事的蛛丝马迹展现到他面前。这样的一根刺,督促他不要认为阴影中的恶意完全随着索伦败亡而完全消失,但这根刺在后来的和平岁月里被磨去最尖锐的部分。一切都很美好,没有什么危险——至少没在他面前发生。而在发现自己行动开始迟缓时,埃莱萨王知道自己对此无法再追究多久了。
于是他来到伊希利恩,寻到常驻与此的好友。刚铎的王储已经能独立处理事务,王储的父亲得此偷一点闲与好友提出进行一趟只关乎彼此的旅行。他们早年有几次,为着不同的理由都想这么做,不过时间和精力总有为许多旁务让步。在要独自步入一段新旅程前完成些无关国王一职的微小愿望,想必也还说不上渎职。但他还是高估自己,他们拂过最早期路程所相识人们的墓碑,躺在洛汗的平原上看星象,漫步在范贡森林中放声歌唱,在阿蒙汉采花送入奔腾瀑布中,还不等去到莫瑞亚的外圈看看矮人们新筑的城墙,他没留心摔了一跤崴了脚,接着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将他们困在山里,那座他决定收留精灵一段时间的山里。
许多年前的夜晚,他们便是在这座山下的小酒馆不愉快地见面,彼此怀揣不信任和不妥协,即便第一次碰巧联手对付敌人,也因为战后的口角没积累起多少好感,最后不过是为各取所需愿意合住一段时间。当时不被外人知晓身份的伊希尔杜流亡后裔,和历史中毫无早期生平的黑森林王储,这样两个本来毫不搭边的人,谁能想到他们会走到现在都还没分散。
人类闭眼思索时,精灵点燃不知道他从哪里找来的枯枝,借着光先治疗人类的脚伤,再将人类换下的湿衣鞋袜放在火旁烘烤,用大石块挡着洞口避免太多凉风吹进。还浑身湿透的精灵忙于想办法尽量舒适地安置好友休息,半晌才终于对人类对自己的凝视回以询问是否身体不适的眼神,人类挤出少许笑意,稍微有点被伤到自尊了——当年你不必这么对我的。
有人不给我出去打仗,结果我老被别人怀疑当年护戒时我什么都不会做,是靠走后门才得到特殊待遇,我还没被伤到呢。精灵向对自己愧疚地只能干笑的老人飞去一眼,眉眼的责怪又被软化了些。怕什么,你很快就会好的。
我相信是的。人类说,只是我们人类有些症状无法被治愈。
是啊,衰老。精灵想,衰老的下一阶段是死亡。那时自己在山下,困惑而恼怒地目送胆敢呵斥自己的人类离去。那人说我们比不得你们,所以你不会理解人类的死亡。是一了百了,是自由自在,也是无尽哀伤。浑浊的月色不够悦目,湿润衣衫的粘腻让人不快,他想起雨停后,家乡森林里那股被雨水浇至腐烂的浆果气味,油亮枯叶在脚底下脆成粉末,圆润雨珠从很高的枝条不设防砸到他脸上。无数生命在雨季里急速生长,然而它们其实曾经已经归于尘土——只是被拔去的野草还有根茎没入土壤,被摘下的花留下花种飞在空中,于是生死互为终点又互为开始,一次又一次,一场雨后又是一年新色。
人类的死亡是那样的吗,总会以另一种方式重新活下来?阿蒙汉的忠勇亡魂,在草原上被他扶上马欢笑的女孩,离开蔚蓝海边迁至爱人身边的花朵,他们都会如此?
不好说,等我试过,再托梦告诉你。
你再胡说,我就不理你了。
人类低声笑着,伸手拂过精灵抿紧的唇角,我是真的要去试试了。他缓缓说,到那时,你不会再被我管束,不必再勉强自己停留于此,以后就可以多开心些了,我的朋友。你知道吗,当年我第一次见你笑——在洛汗那次庆功宴,我就想,我还真不知道这家伙笑起来这么好看的,怎么我之前老让他生气呢。
为了你好,就别来为我送别,别来见我最后一面,早些启航吧。
精灵定定看着他,薄唇翕动,末了快速眨眨眼,将那只皮肤干涩的手握紧紧贴在脸边。
在他们回到刚铎的第二个月,第四纪元120年的春季,埃莱萨王与他的妻儿亲友一一告别,做下最后一个决定。戎马一生没有多少遗憾和错处的伟大君王,如他的先祖们被安放在拉斯狄能。埃莱萨王与护戒远征队的诸多故事,按说就此落下最后一笔。
但一切都出了微小差错。亡者的灵魂刚刚飘出体内,自觉精灵应当如他当初所嘱咐那般早已坐船离开,以一份决绝抵得多年亏欠,这样自己至少免去些遗憾,能心无旁骛飘向传说中次生子亡魂的渺茫去处。
但没在葬礼上出现的伊希利恩精灵首领,在那个夜晚,用亡者年轻时教与自己的一手不干不净的伎俩,打开了拉斯狄能的门,来到亡者身边。并未言语,并未落泪,想要触碰,却只是凝望。然后挨在亡者石床脚边,头挨着早已失去温度的手睡了一夜。太阳还未升起前的黎明十分寒凉,亡魂看着精灵从石床上坐起,一把金发在窗外未褪尽的月光里中发亮。
阿拉贡。
精灵突然说了入门以来的第一句话,也是最后一句。语调轻微,似乎只是曾经游历时那般,怕吵醒闭眼小憩的疲乏好友。一阵黑暗中的沉默,接着有些似乎像是笑出来的气音。
你不该这样的。亡魂对阴影中听不见他说话的精灵说,你这样的话,我怎么能就这么离开。
亡魂从空中望着精灵就这么走出白城,准备牵走城外的白马,却被悄悄跟来的白胡子矮人冒出来踹了一脚——他们的矮人好友要和精灵一起走这趟海路。这事身边的几个朋友都知道,只是精灵似乎很不情愿,却不说原因为何,以至于在亡者临走前都听过这对好友因此生出些龃龉。但矮人的决定不容谁改变,也早看出尖耳朵好友打算甩开自己径直往港口开船走,于是蹲守城外。
虽说从无矮人登船西去的前例,但完成第三纪元末尾壮举的远征队成员应当会被大能者赦免些没有恶意的举动,先行离开的那位夫人应当也为这位持发者求得一份恩典。在后人阅读的故事中,两位起航者至少都被记叙者以这样美好祝愿写下无人目睹的结尾。
但护戒远征队最后两位活下来的成员,在平安地航行了三天后,突然遇上了极为恐怖的暴风雨和海啸。亡者自己早年一个百思不得其解的梦开始完全在现世重现吻合。
——一道闪电劈开混沌的黑暗,一座座滚动着的墨蓝色小山,咆哮着冲到天际一般的高度,朦胧的月亮像被大海瞬间吞没一般,一艘船被撕碎着沉入海底,他本人恍若在空中漂浮,无法做出任何救助行为。
原来是因为他的肉身已经死去,他与他们再也无法实质性的介入彼此生命。
海洋的主宰为何放任此事发生,为何自己早有预感,精灵拒绝同行是否是早知自己结局如此不愿多拖累同伴,有关海洋风暴的那具遗体何此事有什么关系。那些被他搁置的谜团开始快速穿针引线。但在他想出个中缘由和他该怎么做前,在那海浪中突然出现的巨大漩涡将他们卷入的最后一秒,他选择跃入漩涡之中。那神秘漩涡狂吼着吞没了最后一位游戏的参与者,翻滚的海浪逐渐归于平静,月亮开始从乌云中挣脱,奇异地如太阳般迸发出耀眼光芒。
专为被称为这个时代的”月亮“者准备的精妙隐秘棋局,就此在另一新纪元落下第一子;曾发下的誓言开始兑现,未在这世谋面的人们和游荡的灵魂们开始现身。
那枚被世人淡忘且毫不在意的次戒,仍在被扫平故都的地下,耐心等待着被命定者发掘。它开始相信那命定者将要觉醒,将自己佩戴在手,绽放出不同于史书中黯淡的,仅有几笔陪衬描述的光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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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月的陨落(上)已完结
我完全完全完全不能理解黎簇的tag,两万的参与度,点进去按热度排下来,全都是格式化模板化的同学会和网课,这种梗,一篇两篇就够了,一眼看过去全都是真的很烦。偶尔看一两篇确实挺爽的,但是刷多了就剩下不理解了,我觉得黎簇不应该这样,也觉得这个热度很鬼畜。为什么这样模板化的文章能收获到如此高的热度,而我真正想看的,有细腻的描写的,有认真揣摩过人物的那些文章却被深埋在找不到的地方。
我觉得黎簇这个角色能写很多东西,沙海时期的,盲冢时期的,写他的悲哀写他的痛苦写他的狠辣,写他的过去与未来。他是很可悲的,原本一眼望得到头的生活一下子被吴邪打乱,他被迫提前的成长,他会比同龄人成熟的更多,他不应该...
我完全完全完全不能理解黎簇的tag,两万的参与度,点进去按热度排下来,全都是格式化模板化的同学会和网课,这种梗,一篇两篇就够了,一眼看过去全都是真的很烦。偶尔看一两篇确实挺爽的,但是刷多了就剩下不理解了,我觉得黎簇不应该这样,也觉得这个热度很鬼畜。为什么这样模板化的文章能收获到如此高的热度,而我真正想看的,有细腻的描写的,有认真揣摩过人物的那些文章却被深埋在找不到的地方。
我觉得黎簇这个角色能写很多东西,沙海时期的,盲冢时期的,写他的悲哀写他的痛苦写他的狠辣,写他的过去与未来。他是很可悲的,原本一眼望得到头的生活一下子被吴邪打乱,他被迫提前的成长,他会比同龄人成熟的更多,他不应该仅仅存在于那些千篇一律的文章中,他本身就是跳脱的,是不稳定的,怎么能用那些模板固定他呢
【论坛体】沉浸式体验平行世界关根的书迷们上长白
乱写的,人在发疯。
平行世界,关根写了盗墓笔记出版。
时间线在2015年,盗纪时最后六天。
cp写的不明显
论坛》关根与盗墓…》倒水闲聊板块
希望找对地方了,第一次发帖,如果格式哪里不对,希望大家能私我下,我怕被版主删。
【图片.jpg】
长白雪山镇楼图。
1L
沙发,楼主你随意啦,这个板块啥都能聊。
2L
板凳▼_▼
3L
地板,好奇楼主要说啥。
4L
你们是住在论坛了吗?三十秒前的贴子,这都是什么手速啊喂!
顺便窗台归我了。
5L
这不都八月十一号了,我和我妹妹每天除了吃饭睡觉就是看论坛。顺便催一下楼主这都一分钟过去了。...
乱写的,人在发疯。
平行世界,关根写了盗墓笔记出版。
时间线在2015年,盗纪时最后六天。
cp写的不明显
论坛》关根与盗墓…》倒水闲聊板块
希望找对地方了,第一次发帖,如果格式哪里不对,希望大家能私我下,我怕被版主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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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白雪山镇楼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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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发,楼主你随意啦,这个板块啥都能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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板凳▼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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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板,好奇楼主要说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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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是住在论坛了吗?三十秒前的贴子,这都是什么手速啊喂!
顺便窗台归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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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都八月十一号了,我和我妹妹每天除了吃饭睡觉就是看论坛。顺便催一下楼主这都一分钟过去了。
6L
我在去长白山的火车上,晕死了,十八线小城市,已经转乘了四趟车了。
7L
顺便催一下楼主这都一分三十秒过去了。
8L楼主
在打字了,在打字了,真没想到论坛这个板块这么热闹。
9L
羡慕六楼,我工作原因没法去了,我的内心几乎是崩溃的。
10L
感觉,楼主不像是稻米,盲猜又是一个被我们的阵仗吓到了的路人。
11L楼主
啊确实,我不是稻米。是我一个朋友告诉我,我可以来这里的。
12L楼主
先介绍一下我的情况吧,我家里人都是神经病,我爸和我妈天天吵架,吵不过对方要么就动手,要么就揍我出气,也是醉了。就昨天,我受不了了,他们因为一点小事,又吵到开始砸东西。我就去厨房拿了菜刀,指着他们问他们有完没完了,我真是倒了八辈子霉投胎到这里。
结果就成了他们两个人开始合伙对付我,拿着玻璃杯往我站的地方砸。
我没办法,打不过两个人,于是干脆收拾东西离家出走了。
13L
啊?我有点没反应过来,那楼主现在怎么样啊,这大热天的别中暑了。
14L
什么家庭啊……怎么这个样子。楼主成年了吗?
15L楼主
我目前有吃有住,挺好的。
16L楼主
今年刚成年
17L楼主
我接着说,我是二道白河人,离家出走的时候带了笔记本电脑,一些换洗衣物,以及身份证和大学的录取通知书。(Ps ,我有的值钱的东西就这些了)。我先是拖着行李箱没有目的的跑了十多分钟,跑不动了才停下来,那个时候快晚上九点了,我身上也没有多少现金住不起宾馆。没有手机也联系不上我朋友。
18L
楼主太惨了……
19L
楼主摸摸,没事等上大学了就远离他们好了
20L
幸好是晚上,白天那么热,没地方去真的会中暑的。
21L
后来呢,楼主怎么样了?不会就在街上过夜的吧。
22L楼主
我定下神看看周围,我是到了旅游区附近,身边全是宾馆,人很多。我鼓起勇气找一个穿深蓝色连帽衫的小姐姐借电话,想联系我朋友。
23L
!我好像懂了
24L楼主
那个小姐姐人很好,问了我的情况。她说她是和朋友们一起过来的,订房间也是一起订的。她有个朋友工作忽然有变动,得十四号再来,那个房间可以暂时给我住两天。我当时差点就抱着她哭出来了。她真的好好啊,她还请我吃了一份打糕。
25L
卤煮现在是在宾馆里咩?那之后怎么办?总不能再回家吧
26L楼主
对,在宾馆。另外回十九楼,我会的,到时候就不回去了。
我没有手机,很多事情都不方便。小姐姐先帮我联系了我的朋友,我朋友去她外婆家给她外婆过生日了,家里没人,十六号才能回来,等她回来我可以去她家住。
小姐姐想到我没有手机,怕我之后出现啥变故,就跟我一起想办法。看到我的电脑,她忽然想到了什么,让我赶紧开机。
27L
卤煮有地方去,放心了。
28L
不对啊,那不是得等到十六号吗?可是小姐姐的朋友十四号就要来了啊,这怎么办?
29L楼主
这个我稍微等下讲。我开了机,小姐姐接过鼠标点开了wifi 界面。我就看到一长串的“静候灵归”,往下拉,至少有几十条。还有一些是个人热点,也叫这个名字。
30L
哇塞!我还没到长白山,这也太棒了吧!排面!
31L
震撼到了,家人们太给力了吧!
32L
我没法去,我看到这里更难过了。
33L
Ls 别难过啊,我也没法去,但是我还是改了我家Wi-Fi名字,就叫静候灵归。
34L
有道理啊,我虽然没法去,但是住在西湖边,我改Wi-Fi名也挺应景的……
35L
我是三十三楼,我现在感觉胸口被插了一刀,我开始难过了。我在福建某个穷乡僻壤的小村子里,你好歹在西湖边!你好歹在吴山居边上!!
36L
Ls 实惨,但是我笑的好大声
37L
好震撼啊!楼主能截个图吗?留守儿童看不到嘤嘤嘤
38L楼主
哦哦好的
【图片.jpg】
39L
抱图,感觉这张图会成为经典的……跟12年杭州报纸上那张照片一样
40L
啊,那张图,印象超深的。
41L
求图
42L
我有,你私我邮箱我发你
43L
楼上好人一生平安
44L
同求,好人一生平安
45L
啊,是那张图啊!我看到之后就一直相信他们是存在的!
46L
逐渐跑偏了哈哈哈哈,所以楼主咋样了?我盲猜密码是20150817
47L楼主
!牛哇,楼上你怎么猜到的?
48L楼主
那个小姐姐跟我说,这几天,这一片,所有的“静候灵归”,输入“20150817”都可以连上。我当时一脸懵逼,这也太震撼了。我还想问为什么,一个小哥来催她,好像是他们有拉歌的彩排。小姐姐就让我加了她企鹅好友,让我去房间里,到时候有事情可以企鹅跟她说。
49L
拉歌活动?!感觉真不错啊!是一起唱不朽吗?
50L
等下,楼主,可以叫小姐姐的朋友小哥哥而不是小哥吗?
51L楼主
啊?这是有什么说法吗?
52L
嗯,就是对于稻米来说,“小哥”这个称呼只属于一个人。
53L楼主
恍然大悟,好的好的。
54L楼主
我接着说。我登上企鹅,跟我的朋友详细讲了我这边的事情,她电子支付了一笔钱帮我多定了两天酒店,这钱算是我欠我朋友的。之后就很她闲聊上了。她听说静候灵归的时候跟我连发了二十多个感叹号。
55L
lz 朋友不会也是稻米吧!!
56L
楼上,本来就是啊,楼主不是楼主朋友介绍来这里的吗?(笑)
57L
靠!好羡慕啊!我身边一个看盗笔的都没有!怎么你们随便遇上一个都是家人啊!我整个人都不好了。
58L
Ls,或许是看过但是没表现出来呢?我去年知道我妈也看盗墓笔记的时候惊呆了。
59L
真,家人。
60L
不……我们村里是真的没人知道关根……
61L
楼上是之前福建那个村子里的吗?
62L不知名村的不知名稻米
对是我,我换个固马好了QAQ
63L楼主
我朋友是稻米,我从高一认识她开始,她就已经是稻米了。因为她的缘故,我已经基本了解盗笔前五部的所有内容了(笑),其实我自己也挺感兴趣,但是因为学业忙就没看,后面三本的内容因为我们高三了,都很忙,她就没讲给我听了。
64L
啊?那楼主应该知道“小哥”是谁啊
65L不知名村的不知名稻米
可能是她朋友没说吴邪会喊张起灵小哥吧,我很我朋友讲起来要么说张起灵要么说闷油瓶。
66L楼主
小哥指的原来就是瓶子吗?我惊呆了,我还以为是后面出场的人物。我可喜欢闷油瓶了!
67L楼主
之后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我跟我朋友唠嗑,对于这些情况还有很多问题,比如静候灵归啊,拉歌啊,20150817啊是什么。她说让我来这里问你们。
68L楼主
这是稻米们在搞活动吗?
69L
新来的,刚刚爬完楼,最开始以为是求助帖发错了,吓死本宝宝了。楼主我觉得我们科普可能没你自己看书来的有感触。
70L不知名村的不知名稻米
同意,我可以科普下20150817,这个指的是2015年的八月十七号。也就是六天后。
71L不知名村的不知名稻米
然后呢,六天时间应该够卤煮读完这几本书了,读完还有不懂的可以再来问我们。
72L楼主
靠,我的好奇心被钓起来了。意思是最好在817之前读完对吗?
73L
对,不然我觉得Lz你会后悔的哈哈哈嘿嘿
74L楼主
(摔键盘)我撤了,去看书了。没记错的话,我朋友说是在关根的个人网站看对吗?我冲了。
75L
楼主加油
76L
楼主加油
77L不知名村的不知名稻米
卤煮加油
......
......
181L楼主
家人们我看完了!
182L
楼主这是不吃不喝地看的吗?!牛啊。
183L
收到更新提醒我愣了一下,现在是八月十五号晚上十一点五十二分。请问楼主是量子速读吗?
184L楼主
我一目十行地看的,有闷油瓶的看得仔细点,没有的就粗略扫一下,等以后重温再细看。
185L楼主
不重要!反正现在我整个人都很亢奋!我也太幸运了吧!真的我要是晚点看我会后悔死的!就这么大一个八月十七号摆在我面前!幸好我没有错过!我和爸妈决裂的难过情绪现在是一点没有了!!
186L
后排围观,楼主这入坑的时间点踩的也太好了吧。我刚刚下火车就看到这个贴子。
187L
十一点的班次……楼上我怀疑你跟我是同一趟车。
188L
我勒个去这么巧的吗?
189楼主L
后面关根是更新到沙海了,不过我朋友说还没写完。这个,十年之约要到了,你们说,瓶子能回来吗?
190L
嚯,好家伙,新人这问得,直击要害啊……
191L
同意……
192L
希望如此吧……关根老贼……一言难尽啊,我感觉他甚至可能不会更新
193L
给楼主科普下,关根还有个副业,摄影师。或者是写书才是他的副业。总之呢,关根的读者们,要么在他的摄影师号下求更小说,要么在他的作者账号下面求更摄影集。然并卵。这人压根不看评论,我还严重怀疑他是不是那种不上网的老古板。
194L
所以我们都在祈祷,祈祷他一定要记得这个十年之约,然后给我们写点啥。
195L楼主
唔……虽然但是,我有一种直觉……我感觉,他会写的。
196L
借你吉言吧,楼主现在还在二道白河的宾馆吗?
197L楼主
嗯,我现在被那个小姐姐拉到他们的群里了,我到时候和他们一起上山。小姐姐得知我入坑的速度还吓了一跳23333
198L
我记得那个小姐姐他们组织了拉歌活动的吧,有点期待,或许后天我在山上能听到。
199L
什么什么什么,拉歌?不朽,天真,还是解语花?
200L
巧了么这不是,我都会唱嘿嘿嘿
201L楼主
你们说的是同人曲吗?
202L
对!楼主快去听!我有段时间都是听着不朽入眠的。
203L楼主
Okk ,我这就去。
204L不知名村的不知名稻米
好酸……我枯了,就我一个没去长白
205L
楼上俺也一样
206L
抱住楼上两位痛哭,同是天涯沦落人啊……
207L
好慌啊……你们说要是关根写了个悲剧结尾给我们看怎么办啊……那我直接泪洒长白山得了。愁死个人了
208L
把楼上叉出去!是《二零一五》不够虐还是《二道白河》太甜了?!一定能接到的一定能接到的!我去年去寺里拜佛的时候求过签,是上上签,一定能接到的!
209L
靠,207楼只是说一个悲剧的可能,那么208楼就是直接把这个可能性具像化了……刀死我了TAT。
210L楼主
我回来了……不朽的前奏响起的时候我懵了!!我听说过无数遍“就让永恒时间刻下你的模样”这句话,但是真没想到这句话讲的是闷油瓶!!泪目。
211L楼主
请问208楼说的二道白河和二零一五是什么啊?好奇
212L
Lz,这个我建议你还是不要好奇的好(抹泪)
213L
Lz,这个我建议你还是不要好奇的好(抹泪)
214L
正经科普来了,这两本是瓶邪圈著名虐文,悲剧结尾,心理承受能力弱的不建议看。心理承受能力强的。唔,也建议不要在这个关头看。
215L楼主
我似乎懂了……
216L楼主
啊,零点了,我去睡觉了,明天见!
217L
盗纪时一天了……终于……我等了四年了……
218L 我在胡同巷口拉二胡
刚刚爬完楼,你们大可放心,关根他绝对会更新的,无论接没接到。
219L
楼上知情人?
220L楼主
很好,我不困了,拉二胡的这位朋友,麻烦细说
221L
不是,关根老贼是还没想好结局是大团圆还是悲剧吗?为什么说无论接没接到?
222L我在胡同巷口拉二胡
嘿呀,你这问我,我也不知道啊,反正更新是肯定会更新的,我用青椒肉丝炒饭发誓,不然债主肯定不会放过他的。至于结局,我是真不知道是好是坏(摊),我倒是希望是个大团圆结局。
223L
信息量有点大,所以说关根写书摄影,是因为欠了钱,然后债主逼他更新还债的吗……
224L我在胡同巷口拉二胡
啊,那倒不是,他就没指望关根能还上钱,再说写书摄影能赚多少,他财大气粗看不上。主要是债主好奇他会怎么写,就是那个心理描写,债主看一次笑一次,快成他的快乐源泉了。
225L楼主
事情魔幻起来了
226L
怎么每个字我都认识,连在一起我就看懵了呢?这个债主有点意思啊……
227L
同楼上
228L
怎么感觉,这个结局有点悬啊……听起来像是关根自己都没把握的样子。债主听起来也不是普通人……
229L
没把握也得有把握。我不管,天真一定能接到小哥的。
230L楼主
坏了,我现在彻底睡不着了,如果知情人士说的是真话,那么关根会更新,但是是不是悲剧就不知道了……我不管!我想要大团圆!
231L
嘤嘤嘤我也是,我现在好怕关根写一个悲剧给我们……根本没心思睡觉了。
232L我在胡同巷口拉二胡
诶诶额大家别这样啊,该睡觉还是得睡的。你们现在急也没用!而且我个人倾向于是大团圆的,
233L
顶顶楼上,求细说求细说!!
234L
我有预感,此贴可能要加精了
235L楼主
我也觉得......
236L我在胡同巷口拉二胡
这方面我不好透露,反正呢,根据某人十年前做的那些局来看,这一切都是以哑巴张能出来为前提的。只要没出什么变故,那肯定会是大团圆的。不然那些“伏笔”就白埋了。
237L
懂了,但又好像没懂。
238L我在胡同巷口拉二胡
反正就是这么个意思,只要没意外那这绝对是个大团圆。
239L不知名村的不知名稻米
完了,楼上这么说我更慌了…这不就是妥妥的flag吗?这种时候变故发生的概率直线🔝
240L我在胡同巷口拉二胡
这长白山不是还没塌么…别愁了别愁了,都睡觉去。我反正先睡了。
242L
。。。楼上老年人吗?这才零点啊
243L楼主
有可能啊,感觉是那种卖艺为生的民间艺人
244L
一个爱吃青椒肉丝的民间艺人吗?感觉有点萌萌哒
245L
楼上魔鬼吗哈哈哈哈
246L不知名村的不知名稻米
我看了看新闻,长白山没有塌,我暂时放心了。已经自我暗示这会是好结局了,我睡觉去了。
247L
学到了,我也去睡了,明天还要去当志愿者帮忙呢。
248L
晚安晚安,现在纠结这没用
……
674L楼主
我去我睡了一觉的功夫,怎么就这么多人了?!
675L
咳咳咳楼主一脸懵逼哈哈哈哈
676L
谁还记得这最开始是个楼主和家人决裂的吐槽贴23333
677L
感谢楼主开了此贴哈哈哈
678L
给楼主总结一下我们一晚上扒出来的东西:
那个拉二胡的撤了后,有个没有固马的人来爆料,看说话风格很明显是一个人。(PS:一口一个关根蛇精病,认不出他都难)
可以确定他们两个人和关根互相认识。
没固马的人还透露他昨天刚刚和关根分开。
然后呢,闲聊了一段时间后那个没固马的人给我们放了一张照片,背景是长白北坡,虽然可能他只是想秀一下手里的手抓饼。
但是我们根据照片里月亮的位置发现,他发照片的这个点,月亮还没升到那个位置,也就是说这张照片不可能是他今天凌晨拍的。
看月相和今天的倒是很像,所以我们推测这张照片应该是昨天拍的。
679L楼主
这信息量好大,我还没睡醒,脑子转不过来了。
680L
好家伙,刚刚爬完楼,人已经懵逼了,看到楼主我发现我不是一个人哈哈哈哈
681L
傻了加一,这都能推出来,太牛了。
682L
懂了,680楼不是人
683L不知名村的不知名稻米
复制隔壁贴的
......
已知:
昨天那个爆料人在长白山,
那个人和关根认识,
可得:
所以关根至少在昨天,人在长白山,今天不知道去哪了,没和那个爆料人一起走。
(大家思考下他会去哪儿)
已知:
长白山如果塌了那就等于出变故,
关根自己也不知道会不会是好结局,
可得:
影响到是否达成圆满结局的因素在长白山,而且截止到今天是未知数。
已知:
十年前有人布了局,是以好结局的设想布的。
关根不知道是不是好结局
可得:
那个局不是关根布的,是另一个人
综上,楼楼大胆猜测,这个变数就是这另一个人,那个人和长白山多多少少有点关系,关根抛下爆料人应该是去找那个人了。
684L
这是隔壁狗头军师小黄蛙的贴子吧!我看了,真的直呼牛逼!我看过爆料后啥印象都没有就去睡觉了,结果别人连直接行动轨迹都分析好了。
685L楼主
求指路求指路,我现在下巴还没合上。
686L不知名村的不知名稻米
楼主到“关根是个老贼”板块去看,置顶那个热贴就是。我看完我整个人已经魔幻了。
687L
刚刚从那边的传送门过来的,感觉,这个关根和他的朋友,大概率就是他书里人物的原型啊!
688L
确实啊,可能是关根和那个人发生了点什么不得不经历分别,然后他就把这个分别写到书里去了。
689L
草啊,所以说我可以理解为他失恋了,不甘心只有自己难过,所以把故事写到了书里让所有人一起难过吗?!
690L
好有道理的亚子
691L
喂喂喂,还没确定那个人是男是女呢,你们怎么连恋情都想出来了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692L
我的锅,应该说是缘分,羁绊
693L
那代入一下,关根对应吴邪,分别之人对应闷油瓶,那民间艺人就是对应胖子咯?
694L
你咋不说另一个人爆料人呢?
695L
因为胖子不会一口一个蛇经病骂吴邪啊哈哈哈嘿嘿,我倒是觉得那应该是黎簇的原型。
696L
因为那张照片啊,虽然只有手和手抓饼出境,但是就看那瘦不拉几点手,怎么可能是胖子啊
697L楼主
等等,黎簇是谁啊
698L
差点忘了楼主是新人,黎簇是关根写的另一本书《沙海》里的,算是盗笔的后传。
699L楼主
OK码了,到时候去看。
700L
所以说你们已经连人物原型都扒出来了吗啊喂!总感觉你们下一秒就要去长白山围猎关根了!
701L
楼上什么脑洞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702L楼主
也不是不可以❌
703L
楼主你学坏了!
704L不知名村的不知名稻米
我好紧张啊,明天就是约定的日子了,看完诸君的分析我稍微没那么慌了,我就暂时当他是好结局吧!但还是好紧张好激动啊啊!!
705L
我感觉今天注定会失眠,为了明天能状态良好地上山,我决定今天通宵,毕竟睡了一半起来还不如不睡
706L
好主意,我要是失眠我也这么干
707L
《今夜无人入睡》
708L
我等了五年就为了这一天,我要是睡得着我都对不住我自己
709L
看了一圈分析了,还是有点慌,真的希望不要有变故:(
710L
嗨嗨嗨,现在说啥都没用,大家推荐点消磨时间的办法吧!这个16号我真的是一天都待不下去了!!
711L楼主
很难不认同
712L
双重否定表示肯定
713L
那不如,还是口号刷一波
714L
果然果然,每个贴都逃不过的命运
我先来,吾王起灵归来日,尔等俯首称臣时!
715L
那确实,我的输入法都记住了,吾王起灵归来日,尔等俯首称臣时。
716L
就我的输入法跟个傻子一样吗?!教了一个月还不会,笨死了
717L
跟,静候灵归
718L
716楼你说话好像我妈训我...
719L
23333333333请问笑死我什么好处
720L
20150817静候灵归
721L楼主
看到这里有点想哭啊,新人震撼住了
722L
诶嘿!新人入坑了就不许走了哦!我们青山不改绿水长流
723L
饮冰十年,难凉热血啊啊啊啊,我到长白了!!
.......
899L
早上好!
900L
我去都九百楼了!
901L
17号了!17号了!我现在恨不得拿个锣去街上敲!!!
902L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现在好想大喊大叫啊啊啊,半夜憋的好痛苦。
903L楼主
楼主刚醒!被闹钟喊醒的!因为知道会失眠所以机智的我白天就睡完了~
904L
啊啊啊啊啊啊我酒店隔壁!有人在放不朽!虽然由于隔音太好基本上只能听到一些高频段但是我认出来了!!
905L
啊啊啊啊啊啊就让永恒时间刻下你的模样!!十年了!!!
906L
十年!那可是十年啊!
907L
17号已经过去一分钟了,关根更新了吗?!
908L
战报!我页面卡了!刷不上!
909L
我也
910L
我上去了!关狗没更!
911L
急急急急死死死死我我我我了!
912L
和楼主一样刚醒的来了!!!
913L楼主
隔壁小姐姐喊我和他们一起去吃夜宵!我去撸串了!
914L
草,夜夜笙歌开始了是吧(雾)
915L
两分钟了,关根还没更新......
916L
所以如果关根不更新的话,你们会一分钟一分钟数下去是吗?
917L
救命楼上闭嘴叉出去,我想象了一下我倒计时24x60后啥也没等到的样子,已经要窒息了
918L
不是爆料都说了嘛,我们还有债主呢
919L
对哦!!债主大人!您就是我的救命恩人!
920L
有种想抱着债主大腿喊爸爸的冲动kufufu
921L
我去你们蛇精病啊,怎么一个个都这副样子。还管债主叫爸爸,也不看人答不答应!
922L
?
923L
?!
924L
这个语气
925L
快快快!给蛇小爷看茶!
926L
蛇小爷什么鬼啊?昨天还喊我大佬来着呢!
927L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蛇小爷哈哈哈哈哈哈哈,蛇爷快快快,有消息了没有!人接到了没有!
928L
你们有病啊我怎么知道,关根自个去长白腹地了,又没带我一起!!
929L
!
930L
!
931L
蛇爷上来就是一个惊天大瓜!
932L
好了,关根在山里,大家散了吧山上信号不好写了也发不出来
933L不知名村的不知名稻米
震惊了
934L
等一下,我刚刚起来,怎么越看越不对劲啊,怎么跟关根真的去接人了一样……
935L
加一...
936L
楼上的,指路关根老贼版,置顶最热那个帖子,小黄蛙的那个《818关老狗和吴邪的“巧合”们》
937L
草哈哈哈哈我刚刚从那里过来!那里说这里有新爆料!!
938L
?啥意思,别告诉我这是真实事件改编啊
939L
应该不会吧……不然关根早进🍊了
940L
有道理
941L狗头军师小黄蛙
来了来了来了,大佬在哪?
942L
大师球!!!
943L
报告军师!大佬已经三分钟没出现了...
944L
捕捉大佬!!您就是我的超人!!
945L压力山大
我在这。。。我换个固马好了
946L压力山大
你们都不睡觉的吗。。。。
947L狗头军师小黄蛙
雀巢咖啡,你值得拥有,我已经吨吨吨了两杯了。
948L
雀巢打钱,我们军师的出场费结一下。
949L狗头军师小黄蛙
那么请问鸭梨山大大大,请问你这个点没睡也是在等一个结局吗?
950L
哈哈哈神特么鸭梨山大大大,大大大哈哈哈
951L
军师灵魂发问!干得漂亮
952L压力山大
。。。叫鸭梨就行了
953L压力山大
确实,我也在等,我其实一直都想见见他,究竟是怎样一个人,能让关狗疯魔这么多年,我听别人说关狗以前不是那样子的
955L
可知信息,那人是男的。
956L
卧槽好家伙这这这,对上了对上了
957L
谢谢鸭梨大大爆料!
958L
回956楼,别,关根要是真盗墓贼那早该进去了。
959L
但是细节太多了……细思极恐
960L
呃呃呃这个真假移到到隔壁去讨论吧!我们安心看大佬爆料就是说。
961L压力山大
回958楼,不会。
962L
微妙的感觉,所以八分钟了,关根还没更新
963L
咳咳咳别讨论真假了,感觉会出事。所以说鸭梨你喊关根关狗这事关根知道吗
964L压力山大
知道啊
965L
好家伙,甘拜下风
966L狗头军师小黄蛙
鸭梨你的意思是,你能见到那个人对吗?麻烦到时候给我们文字直播!说啥都行!!
967L
!好家伙,军师牛逼
968L
不愧是军师,这个重点抓的好!抓的妙!
969L
要是能有视频就更好了!!照片也行
970L
这个涉及到隐私,还是得看他自己愿不愿意吧。
971L
也对
972L
等等,这贴被加精了?
973L
草,好像没什么不对,这贴值得
974L
全论坛第一个被加精的唠嗑区贴,牛逼
975L
加精来的,围观
976L
同
977L
这不是个闲聊贴吗?加精?
978L不知名村的不知名稻米
咳咳咳围观的要不先这样,这里军师在采访呢,大家还没了解的先别抢楼,大家可以先爬爬楼,绝对有意思
979L
哦哦哦好的(安静如鸡)
980L压力山大
好吧,有机会的话。我到时候开个贴来说。
981L狗头军师小黄蛙
噫好!我中了!!!
982L
我和我的小伙伴都惊呆了!
983L
军师!鸭梨!您看我给二位磕一个怎么样?!您们就是我的超人啊!!
984L
楼上不至于不至于真的不至于
985L压力山大
别介,我这不还不知道能不能见到吗?
986L
救,忽然往悲剧的方向发展了起来
987L
楼上闭麦!
988L压力山大
稳住稳住,我的意思是我不知道关狗让不让我见那个人,上次提起来这事他眼色就变了,我就想见他一面,结果他一副我要抢他媳妇的样子。
989L
???好瓜,吃了
990L
是我不对劲还是你不对劲?
991L
所以......关根是那个意思?根,嗯
992L
楼上好污
993L
这都哪到哪啊你们好会脑补。
994L狗头军师小黄蛙
回991楼我们也没法证伪不是?大胆猜测小心求证嘛。
995L狗头军师小黄蛙
鸭梨老师,感谢鸭梨老师再次放料,感激不尽
996L
鸭梨大大真的,一句话一个料啊!我颤抖了。
997L狗头军师小黄蛙
鸭梨老师,虽然但是,还是礼貌问一下,介意这些相关的信息被扒吗?昨天的那些扒了也看不出啥,今天的要是细扒就说不准了。
如果介意的话我可以联系版主删楼的
998L压力山大
看出啥了又怎么样?关根真进局子了更好。你们随便扒,最好把他底裤都扒出来。
999L
感谢鸭梨老师!!!!!!!!!然后!!!!!!!!!
已知:
关根不让鸭梨见那个人,
鸭梨希望关根进🍊
可得:
关根和鸭梨虽然认识,但是双向嫌弃
已知:
关根和鸭梨一起来了长白山
可得:
关根和鸭梨是那种互相损但是关系又很好的朋友!
1000L
军师这是你的学生吗?以及我是一千楼
1001L压力山大
昂你说的差不多吧,应该算是朋友。
1002L狗头军师小黄蛙
哦我亲爱的999L你分析的可真不错!
1003L狗头军师小黄蛙
这次感觉又能扒出来好多东西啊,我现在脑子里有一堆东西!
1004L压力山大
我先下了,车队有事情,我得去看看。
1005L
大佬走好
1006L
军师!我们下一步是不是要去查车队?!
1007L
笑死了,到最后鸭梨还能给我们爆料,感谢鸭梨大大大大!
1008L狗头军师小黄蛙
车队这其实扒不出啥的,除非你是这的交警一辆辆去排查,同一个城市一起抱团来长白山的车队我见到的已经有五队了……
1009L狗头军师小黄蛙
好啦假人们,回分析贴去,这一波我目测还能扒出一大堆来,大家快来一起分析。
1010L
军师!我明明是真人!!以及我是一千楼!
1011L
插播一条消息,十分钟过去了,关根没有更新。
1012L
好嘞隔壁走起,等根新的的时候有事情干了!
......
1047L
爬完楼,人已经傻了
1048L
加一......顺便已经过去十七分钟了,关根还没更。
1049L不知名村的不知名稻米
散了吧散了吧,关根在山上呢,短时间更不了的,大家不如睡一会,明早还得上山。
1050L
也对......
1051L
忽然有点不希望关根更新了。无论结局是好是坏,这篇一出来,我整个青春的念念不忘也就要画上句号了……
1052L
楼上,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啊,我也好舍不得(泪)
1053L楼主
大家好我连来了,给小姐姐他们的队伍里一个大兄弟打个广告,等下山门开了后,我们会开个直播间,大家一起来登长白山!戳这:未通过安全检查-未知
1054L
诶!好东西!感激不尽!
1055L不知名村的不知名稻米
楼主好人一生平安。大兄弟好人一生平安。
……
1166
卧槽卧槽卧槽!山门提前开了!
1167
奈何洒家没文化,一句卧槽走天下!
1168
我以为“稻米专用通道”已经够排面了,没想到山门都提前开了!我现在就是眼泪控制不住的流出来,长白山提前开门了,张起灵,回家吧!
1169楼主
好震撼
1170
我现在拿着个计算器,在山脚疯狂按“归零”
1171楼主
楼上,那个啥,我好像看到你了
1172
我好像也看到了,还我眼泪啊喂
1173
唱歌了唱歌了!开始合唱不朽了!
1174楼主
想唱,但是怕声音被录到直播间里成为黑历史。
1175不知名村的不知名稻米
什么嘛!这种情况就应该大声唱!要知道这段录像多年后很有可能成为经典呢!
1176
就让永恒时间刻下你的模样
1177
那一刹那刺青蔓延在胸膛
1178
就让永恒时间承载 你的目光
1179
穿过谎言真相中回望~
1180
穿过谎言真相中回望。
1181
泪目了,我真的不知道说什么了。你们知道吗?唱到这一段的时候,全场哗然,真的好感动啊!
1182
山上全是我们自己人,太震撼了。
1183L楼主
我好庆幸我赶上了,这样的盛况我要是错过了我会后悔一辈子的。
1184
忽然想起来了,楼楼你的朋友给她外婆过完生日回来了吧,她来了吗?
1185L楼主
来了来了的,她现在和我一起在小姐姐的队伍里!明明她们线上话都没说过几句,结果现在跟认识十年了的基友面基一样热情,我都插不上话…
1186
楼主:明明是我先来的
1187
白学家叉出去
1188楼主
我们上山啦!大巴车里一眼看去全是自己人!
1189
上山上山上山!
1190
去接小哥回家!
1191
顺带问问,关根更新了吗?
1192
还没……
1193
别慌,这一天才过去四分之一,我们还有债主sama,不用担心不用担心
1194
也不对啊,关根不是上山了吗,今天回的来吗
1195
楼上你别吓我
1196L我在胡同巷口拉二胡
嚯,这唠嗑贴都一千多层楼了,啧啧啧,都是被关根那小子掳获了芳心的啊
1197L
大师好!啊啊啊啊大师快给我们讲讲你那有啥消息不!
1198L我在胡同巷口拉二胡
你是说关根还是哑巴?
1199L
哑巴?!所以另一个人是闷油瓶原型实锤了?
1200L
楼上可以去隔壁看小黄蛙的帖子(悄咪咪)
1201
大师!请问哑巴有消息了吗?!有没有发生变故!我现在在山上,长白山到现在为止没有塌!
1202L我在胡同巷口拉二胡
不知道啊,我没哑巴的消息
1203
那那那关根呢的呢?大师有关根的消息吗?
1204
如果可以的话能催关根办完事赶紧下山来更小说吗?!我们山上的人都在等!
1205L我在胡同巷口拉二胡
不知道啊,我没有关根的消息
1206L
大师没跟着上山吗?所以您是啥消息都没有吗?
1207L
楼上哈哈哈哈可可爱爱没有脑袋,大师要是去了长白山腹地那就发不出信息啦!
1208L我在胡同巷口拉二胡
催他下山估计不现实,山上路哪有这么好走。
不过我昨天遇到他编辑了,姓吴的其实已经把大半部分写完寄出去了,就差进山后的结局了。
1209L
什么什么姓吴的?
1210L我在胡同巷口拉二胡
啊,坏了,这下惹上麻烦了
1211
大家看到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1212
啊?发生什么了吗?大家不是都上山了吗?(快快快谁去找一下军师)
1213
对啊,大家不都在一一起唱歌吗!(我已经截图发给军师了)
1214
楼上丧(干)心(得)病(漂)狂(亮)
1215L不知名村的不知名稻米
你们冷静点,再这样下去帖子说不定要没。
1216L楼主
大师你不用担心,我已经跟斑竹联系过了,这一楼马上就给您屏掉
1217L我在胡同巷口拉二胡
哦好,谢谢啦
1218L我在胡同巷口拉二胡
其实现在要联系上关根也不是不行,他们上山带了卫星电话的。
1219L不知名村的不知名稻米
这个帖子已经见证了太多波澜壮阔的剧情,我以为我的心已经不会兴奋了,然而……那可是张起灵,那可是吴邪啊!我因为我哭得太大声被我妈赶出去了,现在就淋着雨抱着手机哭……
1220L
留守人已经要下楼跑圈了!大师!全论坛这么多人的希望就寄托在您身上了!
1221L楼主
我是不是能期待一下!
1222L我在胡同巷口拉二胡
可别,我现在打电话过去会被那小子喷个狗血淋头的。
1223L
不要怂!大师冲冲冲!
1224L我在胡同巷口拉二胡
这可不是怂不怂的问题啊!这是我不能打扰人家!
1225L楼主
大师,这样,您打电话,一句消息我们请您吃一顿青椒肉丝炒饭
1226L
好主意!
1227L
我觉得可行度很高诶!
1228L我在胡同巷口拉二胡
诶诶诶,不接受贿赂的啊!
1229L
唉,可惜了我家地里的大把青椒
1230L
唉,可惜了我家地里的大把稻谷
1231L
唉,可惜了我家圈里的大批肉猪
1232L楼主
唉,可惜了我家自酿的绝味调料
1233L
唉,可惜了我家自压榨的植物油(维持阵型)
1234L
唉,可惜了我家工厂批发的饭盒(维持不下去了怎么破)
1235L我在胡同巷口拉二胡
我再说一遍,贿赂没用的哈,我那是青椒肉丝炒饭就能收买的人吗?给再多青椒肉丝炒饭都没用的,我一份都不会收的!
1236L我在胡同巷口拉二胡
额,那个什么,关根给我打电话了,我先去接电话。
1237L
???
1238L
对不起,这反转好刺激,我惊叫地太大声了,现在全车人都在看我
1239L
楼上我也,我呛水了,咳的惊天动地
1240L
这意味着什么!要有消息了!我现在拉着全车人来围观这条帖子,要有闷油瓶的消息了!
1241L
小哥一定要平安回来啊!
1242L
我发觉我近几天泪点好像变低了很多,我光是看到这条消息,我的眼泪就止不住了。
1243L
谁不是呢,毕竟时隔那么久,终于等到了确切的消息啊!
1244L
顺便问下,关根吴邪论小黄蛙锤了吗?锤了的话我就真的,我觉得今天看完关根的消息后我死也能瞑目了
1245L
军师原话:吴邪就是照着关根写的。
(小声:反正我是信了)
1246L
我现在有一种,马上就要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觉悟了,感觉下一秒就要圆寂了。
1247L不知名村的不知名稻米
谁不是呢
1248L
我和我爸妈都是稻米,我拉着他们看帖子,现在我和我妈一起默默流泪,我爸在闷酒TAT
1249L
羡慕楼上的家庭氛围
1250L
感谢军师,感谢大师,感谢蛇爷,感谢楼主,感谢关根,感谢债主,感谢编辑。
1251L楼主
那个什么,那大师的青椒肉丝炒饭我们应该不用给了吧,毕竟大师说了他不收的。
1252L
草
1253L
楼上言简意赅
1254L
楼主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真没想到你居然是个切开黑哈哈哈哈,那必须不能给啊!大师可正直了,不收贿赂的!
1255L
是啊,大师那么刚正不阿的人怎么会收这种东西呢?
1256L
我现在又哭又笑,我哥在我边上一起看小姐姐的直播,他怀疑我疯了
1257L
哈哈哈哈哈楼上我就不一样了,我是自己在杭州开网吧的,一楼装有投影仪,我现在直接直播放这帖子
1258L
我就在杭州,地址私我,我现在过来。
1259L
好啊,今天活动免费上网,密码zql20150817
1260L
说不羡慕是假的
1261L我在胡同巷口拉二胡
打完了,问吧想听啥
1262L
!
1263L
同志们,要到最终审判了吗!
1264L
我已备好速效救心丸!
1265L楼主
来吧来吧
1266L
接到了吗?!
1267L
对对对接到了吗!
1268L我在胡同巷口拉二胡
这个关根暂时不让我说
1269L
?
1270L
???大师不带这样的啊
1271L
大师你这样是要扣青椒肉丝炒饭的
1272L
大师算我求您了,给我个痛快吧!我心悬了太久了经不起大喘气啊
1273L狗头军师小黄蛙
刚刚志愿者那里出了点意外在帮忙,现在闲了,来看看。
粗粗扫了一下,大家先别慌,仔细看大师最后一句话。暂时,不让。
这说明什么?这说明已经有结果了。但是因为时间还没到,只是暂时没法公布出来。
吴邪等得了十年,我们再等一等又何妨?
1274L
抱住大师球痛哭(இдஇ; )
1275L狗头军师小黄蛙
抱住
1276L狗头军师小黄蛙
大师,问问关根为什么给您打电话啊!
1277L我在胡同巷口拉二胡
债主让他打的,债主觉得这波机会能带动长白山这一片的经济,虽然他没法拿关根的稿费,但这一带的旅游业能给他赚到钱。
1278L
债主这么牛逼的吗?搞房地产的?
1279L我在胡同巷口拉二胡
这我不建议你去扒,没结果的。
1280L
到最后才发现,原来债主才是最爱我们的TAT
1281L
债主大大世界第一好!
1282L我在胡同巷口拉二胡
截图了,会给他看的
1283L
离谱
1284L我在胡同巷口拉二胡
债主希望他能趁早把稿子交了,所以呢,就让关根打电话过来。
1285L狗头军师小黄蛙
我懂了!是不是这样!他之前的部分写的差不多了,所以说只要电话说明把最后部分口述下来,剩下的交给编辑就可以了……
1286L狗头军师小黄蛙
而大师您之前提到过您遇到了编辑的!所以关根打电话给你就是为了口述结局!
1287L我在胡同巷口拉二胡
很敏锐啊,很不幸,猜对了
1288L
目瞪口呆
1289L
这就是大佬的思考方式吗?
1290L不知名村的不知名稻米
对不起我给稻米拖后腿了
1291L
编辑是哪里提的啊?我爬楼看漏了吗?
1292L
嘘,小声,别问,我跟你私聊
1293L狗头军师小黄蛙
我姐着说,常人很难一遍记住别人说的话,而这时候,由于之前为了“一句话换一盒墙角肉丝炒饭”,大师特地开了录音功能!所以这是一遍过,接下来需要的,就只剩编辑码字!和发送了!
让我们感谢最开始提出这个一句话一盒饭的假人!!他为我们能早些看到结局,争取到了很大一笔时间!
1294L楼主
军师,您的错别字咳咳,我是真人
1295L
我说不出话,我只会说卧槽,我现在已经傻了!
1296L
我和我同个城市的家人们拼团来的,就在菌丝的楼显示出来的时候,我周围此起彼伏全是“卧槽”声!
1297L
快快快,有没有人在关根个人站上蹲着的!更新了请踹我!
1298L我在胡同巷口拉二胡
可以啊,你都猜到了,能说的都被你推出来了,厉害。
1299L狗头军师小黄蛙
不分析了,我就等关根的更新了,我现在要去和朋友面基去了。
1300L狗头军师小黄蛙
谢谢大师!
1301L
军师走好!
1302L我在胡同巷口拉二胡
我也走了,楼主麻烦把青椒肉丝炒饭送到二道白河XX宾馆前台哈
1303L
你不是不要吗?
1304L
“不收贿赂”
1305L
没人告诉他,他已经自己把青椒肉丝炒饭拒绝了吗?
1306L
不知道啊
1307L
看样子人已经走了
1308L
对不起但是我真的好想笑哈哈哈哈哈哈哈
1309L楼主
那还送不送啊?
1310L
楼主你就说你送了但是被偷外卖的人偷了
1311L楼主
不太好吧
1312L楼主
我还是私信问问他
1313L
然后把他说的“不收青椒肉丝炒饭”截图发过去
1314L
太草了!顺便1314楼祝瓶邪1314
1315L
快去看关根个人站!显示关根的号已经登录了!
1316L
JEjsj无啊啊啊看见你名状Jjjsh$|bxkqlrdat
1317L
楼上疯了,俺也一样!!
1318L
个人栏出现新预收了!书名叫《十年之约》
1319L不知名村的不知名稻米
我不知道该如何形容我此刻的心情
1320L
我的手都在抖。
1321L
跪谢编辑大大神速码字!
1322L
山路上人群已经沸腾了,真的!
1323L
以前读书的时候不理解“剑外忽传收蓟北,初闻涕泪满衣裳”,现在能理解了。
1324L
更了!一口气更完的!四十二章!
1325L
有点不敢看
1326L楼主
我先去看最后一章了!
1327L
我是翻到最后一章直接看的……
我哭的我爸敲我门问我是不是失恋了
1328L
张起灵他没有忘记吴邪!
他说“你老了”
他没忘!!
1329L
接到了就好,接到了就好
1330L
我歌单里一直置顶的歌:“爱上一个不回家的人,等待一扇不开启的门。”
从此之后不需要了,门开了,张起灵回来了!
1331L
我已经换上SEE YOU AGAIN了
1332L
我们只是,好久不见。
1333L
太久了
1334L
It's been a long day without you my friend,
And I'll tell you all about it when I see you again。
1335L
卧槽我们的汽车电台这就已经换上这首歌了
1336L
音乐还在流淌,在这最接近地狱的地方
1337L楼主
我们只是好久不见,十年啊!那可是十年
1338L
我当时看完书后,真的好怕张起灵回不来,我真的好怕闷油瓶 只是给吴邪十年让他忘了他。
倒数的时候真的好忐忑好绝望,我好怕门一开,里面什么都没有。
可是今天!我圆满了,所有的等待都是有意义的。张起灵,欢迎回家!
1339L
我放下了,真的,我的青春终于有一个圆满的句号了。
1340L
以后不用等了,我没有遗憾了,闷油瓶回来了!铁三角,时隔十年,再次合体了
1341L
去年去灵隐寺的时候,祈求张起灵能够平安归来。不说了,我加完班我就去还愿。
1342L
家人我也!
1343L
原来大家都这么做过啊!
1344L
当然!我上次看到系着飘带的许愿树,上面挂了好几个“静候灵归”“小哥,回家了”这样的牌子。
1345L不知名村的不知名稻米
我挂过!写的是“小哥回家吧,天真和胖子都很想你”
1346L
你们搞得我又想哭了
1347L
我的泪还在流淌,在这最释怀的时刻。
1348L
小哥有家了,真好。
1349L
我又想起了藏海花和三日静寂里的小哥,好难过啊。幸好幸好他有家了。
1350L
大喜的日子要不要这么悲伤啊喂,好日子放起来!鞭炮放起来!
1351L
这是结婚还是过年啊23333,好日子放起来!
1352L
是我难忘今宵不配吗?!(‵□′)
1353L
可是现在还是大白天(严谨)
1354L
玛德,明明这么高兴的日子,我就是好想哭。
1355L
桃李春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
1356L楼主
喜极而泣,情不能自禁。
1357L
我现在静不下心来去看前面的四十一章,或者说,我现在不管看什么都是模糊的。我的泪啊
1358L楼主
来直播间啊,小姐姐她播音专业的,等下就直播读书电台读十年之约。
1359L
我看到天池了,好美
1360L
好的楼主,替我谢谢小姐姐!
1361L
好冷,我后悔穿这么少就上山了
1362L
楼上来杭州吧,杭州现在热得要死。
1363L
我比较穷旅不起游,还是让小哥和天真一起回杭州吧
1363L
对对对,小哥在长白山冻了十年了,赶紧送到杭州来解冻
1364L
家人们各个都是人才啊2333
1365L
话说,我们的口号也可以改了,不用再说吾王起灵归来日了,瓶子回来了。从此之后就是“桃李春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了
1366L
是啊,回来了
1367L
桃李春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
……
1511L
说起来,已经是傍晚了,今天就要这么过去了
1512L
舍不得
1513L
今天过去了就过去吧!明天,后天,从今以后的每一天,故事还在继续下去。而闷油瓶,不用再漂泊了。
1514L
谢谢你,我感觉好多了
1515L楼主
这里是楼主,没想到这栋楼因缘巧合下会承载这么多人的感情,和大家见证了这一天。
我现在要和我朋友回家啦!
此贴永远不坟,此后每年我们常在!
1516L
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后会有期
……
【作为第一个灌水闲聊区的加精贴,此贴兜兜转转未曾沉过。此前最活跃的是盗纪时贴,每天都有一群人来打卡。而如今约定之期已到,这一楼阴差阳错,成了最热闹的地方。】
【“小哥,今天过生日收到了一套喜欢的漫画,开森!”
【“老张,我今天失恋了,我想着吹吹晚饭应该就会好一点了吧,我很喜欢江边的风,很舒服”
【“瓶子,想你了,你现在在做什么呢?有和吴邪胖子在一起吗?”
【“大张哥,……
【已然成为一个可以当做“家”畅所欲言的地方。
【主要缘故还在由于其他版的帖子不允许灌完全不相干的水
而这闲聊区的加精帖,已经成了太多家人们心中的一片净土。】
【只是,后来蛇爷和了民间艺人再也没有出现过,蛇爷的文字直播,没有了下文,着实遗憾】
……
……
32370L不知名村的不知名稻米
卧槽卧槽卧槽
32371L
前辈!好久不见!怎么了吗
32372L不知名村的不知名稻米
你们看关根更新的雨村番外了没!
32373L
怎么了怎么了
32374L楼主
福建雨村。。我记得不知名你是在福建来着
32375L
活的楼主,有两个月没看见你了!
32376L
楼主浙大高材生,学业忙嘛
32377L
什么?这么牛逼的吗?!
32378L楼主
不知名,难道说你偶遇关根了?!
32379L不知名村的不知名稻米
我接下来要讲的事情,你们千万不要害怕
32380L
我们是稻米,我们不会怕,您请讲
32381L不知名村的不知名稻米
铁三角不是去那个十年之约里提到的雨村养老了吗?
32382L不知名村的不知名稻米
然后今天轮流到我妈做饭,跟她聊天的时候我就提了一句鱼仔什。
结果我才知道,原来我从小吃到大的打糕,是用鱼仔什做的!
32383L
?
32384L
这都过去这么久了,这个帖子还是会时不时来冲击一些我的内心吗?
32385L
本帖传统:猝不及防一波料
32386L楼主
不知名!!我们不是说今年年底要面基吗!这样,我现在不觉得杭州到福建路远了,你就在那别动!我去找你!真的车票太贵了,还是让我来承担这一切吧!
32387L
笑死了哈哈哈哈哈哈楼主太好玩了还敢再明显一点吗?
32388L
楼上,楼主好歹能直接飞过去…我们连楼主都不如
32389L
388我跟你无冤无仇!
32390L不知名村的不知名稻米
那这样吧,我给大家把之前缺的一次文字直播补上好了。
鉴于本帖承载了家人们的太多回忆,我就先连载到这里,之后再整合成一个新贴放到“关根老贼”区
32391L
又来了又来了是吗?!我已经转发到我的五个群里了!快来围观文艺复兴!
32392L楼主
我去call我朋友
32393L
快快快奔走相告起来!!!
32394L
来了来了又有啥新瓜
32395L
卧槽
32396L
前排出售瓜子花生巧克力快乐水
32397L不知名村的不知名稻米
我现在刚刚吃完早饭,就去喜来眠,会不会太刻意?
32398L楼主
不会,冲吧,我看好你哦
____
【未完,但是不待续,帖子还会一直热闹下去】
【end】
论坛体我写了1W7000+,就离谱。
本来是尝试用七年前的网络聊天风格写的,结果我发现我连三年前的热门网络用语都不记得了,只好作罢。
文笔稀烂,惭愧。
……
写的什么烂东西
【拔杯/hannigram】『感官革命』14
14,
“什么样的情况下,魔鬼会对一个人产生虔诚之心?”
“……你知道的,不需要问我。”
“可我不能确定,我想我最好来找魔鬼咨询。”
“在他过度去对这个人进行知觉、记忆、思考、想象的时候。”
“在什么样的情况下,他才会对一个人进行知觉、记忆、思考、想象?”
“...
14,
“什么样的情况下,魔鬼会对一个人产生虔诚之心?”
“……你知道的,不需要问我。”
“可我不能确定,我想我最好来找魔鬼咨询。”
“在他过度去对这个人进行知觉、记忆、思考、想象的时候。”
“在什么样的情况下,他才会对一个人进行知觉、记忆、思考、想象?”
“他注意这个人的时候。”
“他为什么注意这个人?”
“巧合……或者是,孤单使他产生了错觉,认为他是他的同僚。”
“魔鬼有错觉吗?”
“没有。”
“那他为什么会注意到一个人?”
“……”
“告诉我,为什么。”
“你一定要我说出来吗?”
“是的。”
“因为他爱上他了。”
OB一边咬着钢笔头,一边注视着电脑屏幕上的对话框。
“模拟失败了。”对话框里的人说:“你要我模仿的是Hannibal,而Hannibal永远不会直接告诉你,他是爱你的。”
“可是你曾经告诉我,在万急之下,一个人什么事都会做,都可能说。冲破道德与法律的底线,是每个人内心深处都有的欲望,你有,我也有,Hannibal也有,Will也有。”
“孩子,你太低估Hannibal了。”
“你说这句话的目的是想纠正我?遥控我?”
“……”
“你调派我来犹他州,成为『东方医生』谋杀案的特别侦破小组组长,赋予我连一个局长也没有的权利,使我落入危险境地,然后当我感到无助和恐惧时,再对我加以控制?”
“……”
“魔鬼,你也是真正的魔鬼。”
“……非常乐意成为你的魔神。”
OB托着下巴琢磨了一会儿:“他已经有危机感了,他拿着Will的药来找过我,还痛打了那个东方人一顿,他害怕了,你知道吗?他很在乎Will……”
“不,孩子,这还不够,你做的,还远远不够,你要像『东方医生』学习。”
“学习什么?”
“撕碎他心中所爱。”
OB的手指颤抖了一下。
“你是个魔鬼。”他又一次键入。
“但凡不能杀死你的,最终都会使你更强大,与怪物战斗的人,应当小心自己不要成为怪物。当你远远凝视深渊时,深渊也在凝视你——为了和怪物作斗争,我必须先变成怪物。”
“你这么崇拜尼采?”
“我也崇拜Hannibal,他有尼采的洞察力和穿透性。”
OB合上电脑。
Will走进来,随手关上门。
OB没有立刻请他坐在桌子对面。Will到处走动着,最后在窗边停住脚步。高空的阳光照在他的脸上,OB发现他今天的气色不错,头发和衣服也比每天的整洁,他出来前应该修剪过胡子,脸看来很干净。
OB还嗅到了一股清淡的香水味儿。
“Will,你怎么了?”
Will露出费解的表情。
OB从宽大办公桌后站起来,双手插兜走到Will面前。
“Will,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Will有点慌张地躲开OB的眼神。
“你恋爱了?”OB似笑非笑地问。
“也许吧。”
OB使劲儿盯着他。
“请允许我冒昧地问一句,对象是Hannibal?”
“不,不不,当然不是,你在说些什么?他是工作伙伴,心理医生,不,他曾是个凶手……”
“你是在跟我说话吗?你是在对我说话还是对你自己说?”OB笑着拍了拍Will的肩膀,使他放松下来,“请。”他把手伸向了办公桌旁的椅子。
Will小心地坐下来,他没有像OB一样的习惯:把手放在桌子上。他喜欢把两只手搭在腿上,或者插进口袋。
“我有个很好的消息告诉你。”OB说,“你们在餐厅里抓住的东方人已经招认了,之前的38名受害人里,有超过半数以上的人是他所杀害的。”
“现场采集的指纹是否和他相吻合?”
“是的,非常吻合,犯人的记忆非常清晰,他不患有健忘或者精神分裂症。所以,他很快会被定罪送进监狱,Will,你是这件事里的英雄。”
Will没有感到一点儿欣喜,因为他知道『东方医生』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组织。
“还有什么?”
OB转身看了眼墙上的表,道:“审讯应该还在进行。”
OB引着Will走出组长办公室,经过办公区步入电梯,抵达地下审讯区后,两人进入一条狭长的走廊。
Will刚来这所大楼工作不久,不太了解格局。走廊里遍布渗水痕迹的墙壁和掉漆的墙围子,楼应该已经很老了。
长廊两侧都是暂时关押嫌疑犯的房间,也有守卫的宿舍,有些门外面装置着防撬警报系统,是老式的,进入审讯室需要通过磁卡锁,OB打开尽头的铁门后,Will走了进来。
房间被一面玻璃墙隔成两半,外面有饮水机、椅子、收音系统和控制台、警报器,角落矗立着衣架,而里面只有四条腿被固定在地面上的铁桌子和一张铁椅。
白光加剧了房间的寒冷,来到这地方的人都不会舒服,24小时的硬板凳待遇,足以使他们感到盆腔酸胀。
『东方医生』——这个人实在已经不年轻了,早过了好奇心过强的年纪,他的犯罪理由不会是冲动极端。
他穿着一件绿色由FBI派发的囚服,手和脚上还缠着绷带,手臂和大腿都打折石膏,脸和一只眼睛被纱布裹住了。治疗期还没有结束,自从他被抓到今天,只有三个礼拜而已。
以他现在的伤势来看:他只能勉强接受审讯,就连坐着也是需要毅力的事情。
他用钉子一样的眼神把Will盯住了。
他有一双毫无感情色彩的眼睛。
Will不由想起自己在餐厅厨房时,看见那张蜡黄色的,麻木的脸。他很难相信这个人是他的同类——人类,他实在很像一具僵尸。
音网里传来声音。
“Hey,Will。”东方人向他打招呼。
里面负责审讯的警员问:“Daniel Clinton的死亡时间是什么时候?”
“第25个小时。”
审讯员严肃地警告道:“一天只有24个小时。”
“在我遇到他之后的第25个小时。”
房间非常安静,通过播放器,Will能听到笔尖划过纸张的细响。
“你是在10月21号遇到Daniel Clinton的?还是10月22号?”
“在午夜,凌晨。”东方人说。
“你用什么武器杀死了他?”
“我没有杀他,他是自己死亡的。”
审讯员有些不耐烦了:“我没时间听你传教。”
东方人说:“我把他绑起来,用铁丝,铁丝是我在新墨西哥州监狱服刑时,从小广场的的废弃铁丝网上抽出来的,那所监狱的广场当时正在扩建,很多铁网墙都没用了。”
“你认为……这样做有纪念意义?”
“警官,你相信一天里的第二十五个小时吗?你相信凌晨是界限吗?除了杀与被杀还有第三种可能。世界上是存在第三种可能的,只是你想象不了而已。”
“我相信我应该相信的,不包括你的理论。”审讯员说。
东方人闭上了嘴,又一次把目光投向Will。
“我要和他说话。”
“你现在只能和我说话。这是章程。”
东方人把眼睛也闭上了,之后的一段时间里,不论审讯员再提出什么问题,哪怕是恐吓,他也不再睁眼或是说话。
审讯员求助性地转身朝向OB。
“你要进去吗?”OB问。
Will慢慢走进了审讯室。
里面的气温比外面冷10度。没有空调或者地暖设备,现在是12月初,冷气侵入衣服,钻进Will的毛孔,他的下臂皮肤起了层小疙瘩。
东方人看着他走过来,似乎笑了——他的眼睑下出现了几条弧形的皱纹。
“你要对我说什么?”Will问。
突然之间,东方人猛地把身子向前一探,捆绑手脚的镣铐发出一串响声,Will打了个哆嗦。
东方人凑近的那一瞬间,他很恐惧自己会被他传染什么,那两次“通感”体验他还记得很清楚。
东方人缓慢地吸了口气,对Will说:“你身上到处是邪魔的气味儿。”
Will皱起眉毛。
“你害怕我吗?”东方人问。
“你希望我怕你。”
“不,你不必害怕我,你被邪魔保护着,他是你的守护者,你是他的孩子,所以……你不需要害怕任何人,侵犯你的人会被他撕碎。”东方人仔细打量着Will,突然问,“你在分泌荷尔蒙吗?”
Will紧张地咽口水。
“你在分泌荷尔蒙,你陷入了爱情,它使你全身散发着大溪地玫瑰一般的激素味道,有如发情期的雄鹿。”
东方人眼里流露出沉醉之色:“他的宠幸使你的腺体受到刺激,多巴胺加速分泌,因而你快乐起来,他用他特有的方法治疗你,征服你,占有你,哦,这真是高明,好像古老中国尊贵的皇帝,在王宫的后花园里,追求他最宠爱的嫔妃一样,他在享受追逐的过程,Will,亲爱的Will,你还没有发现吗?”
Will笑得有点僵硬,他觉得恶心。
“你想告诉我什么?Hannibal是个邪魔,这件事不只有你一个人知道,美国人全都知道,也包括我。”
“纳后的编钟已经敲响,你听见了吗?你听过编钟的声音吗?原始而美妙的声音,并不是每个贵族都有资格听到皇宫里编钟的奏鸣。这儿是他的宫殿,他所驾临之处,一切生命都将属于他所有,他在追求你,取悦你,你没感觉到吗?”
这些话外面的人全都能听见。
这使Will非常恼怒,恨不得抡起拳头打在这家伙脸上,可他知道自己没权这么做。
“Hannibal是精神帝国最伟大的艺术家之一,就连我也这么认为,他的作品近乎于完美,他是离神最近的一个人。”
Will很难相信这话是从一个被Hannibal打成残疾的人嘴里说出来的。不过他马上联想到:肢解杀人犯与普通人的最主要区别是,他们完全没有怜悯心,重度变态对于自身也没有怜悯心。
“可他还无法逃脱制裁,皇帝也无法逃脱命理,有限的生命永远不够我们去挥霍所得的全部,不够我们去感知自己所爱。”东方人说,“Will,我第一次看见你,在离你有40米遥远的地方,那个时候,我就明白你为什么能抓住Hannibal,他沉迷于你,因为你自身散发着人类原罪的气息,你的场势有如希格色场般神秘隐藏,你吸引了他,也吸引了我,被你亲手抓获,是我的荣幸……”
Will不想继续听这个疯子把话说下去,但他还没有立刻就走。
他是一个可以理解所有犯罪心理的人,如果不是这样,他可能一无所用。
“Will你并不是普通人,可你不明白的东西太多了。”东方人说。
“你是指什么?”
“统治者是没有怜悯心里的,法律本身也不容人性,却会用人道主义教育我们这些只有短暂生命的人去遵循它们,压抑我们的本性和欲望,为了所谓的秩序。如果你了解事情的全部真相,或许会理解现在的我,可惜现在你还不了解。”
“你说过会改变我,你要把我变成什么样子?”
“Will,告诉我,什么是罪犯?”
“触犯法律的人,少数人。”
“我为什么犯罪?”
“享受超越自我,惩戒他人,决定命运的感觉。”
“你体会到过,对吗?”
那种快感现在还令Will心有余悸。
东方人又说:“吸毒、饮食、梦境、杀戮、性爱,给人带来终极的快乐,可神杜绝我们被心魔控制,他要惩戒吸毒者和杀人者,否决我们享受的权利,而我能使你获得全部的快乐。”
“我对全部……没有追求。”Will的表情显得有些哀伤,那些被疾病折磨的日日夜夜,使他丧失了许多生存的信心。
“Will,我们只是使者,你才是尊贵的存在,神不忍看你被Hannibal吞噬,命运已经打开了另一道大门。”
“通往哪里?另一个地狱?”
“不,神经是很神奇的存在,你的移情术还有进一步发展的可能。”
“发展成什么。”
东方人笑了。
Will没能完全理解他的意思,也不愿进一步再去理解。他对自己的能力从未感到过一丝自豪,这种能力带给他的负影响,已把他的精神折磨到频临崩溃的地步,就算这是一种命运,他也只会认为它是奇怪的,褒贬之词,都无法形容他的体会。
Will站起身走出审讯室。到了外面,OB问:“你还好吗?”
“我没事。”Will说 ,“他只是底层成员。”
“什么?”
“他只是『东方医生』犯罪组织内部的下级成员,他们肯定还有上层的指挥者和首脑。所有心理变态的罪犯,不会一味强调神性和控制,在他们的认知中,他们因极端正确而显得偏执,所做的一切无须解释,他们又因理智冷静而神秘异常,让我们无从下手抓获,Hannibal也是这样。只有受支配的人,因为被精通心理学的医生而洗脑,变成他这种模样。”
OB的心往下一沉,问:“但是他杀了十几个人。”
“『东方医生』是有目的有策划的犯罪组织,杀人者最易暴露,主要分子一定在暗处躲藏。”
OB撇了撇嘴道:“也许吧,你说的有理,被他所杀的人都没有变成‘艺术品’,而且死得很快。”
“近两起案子是不是他做的?”Will问。
OB摇头。
Will说:“这说明他本身已经被组织放弃了,是弃子,他们让他来冒险引诱我,就做好了他被抓住的准备。”
OB倒吸了口冷气:“他是个赠品?”
Will没有回答,他突然意识到,自己遗漏了很重要的一个线头,可他又怎么都想不起自己曾经在哪儿看见过这个线头了。
“你可以收工了,”OB说,“没猜错的话,诊所里有医生在等你,也许……他还给你准备了一桌子佳肴。”
TBC
【AL】日月的陨落(上)19
索隆吉尔若在战场上负伤,或是负伤后没有得到休息又再上战场,是很正常的事。尤其是在宰相身体状况逐渐不乐观的情况下,其子没法完全兼顾战场和城中事务时,总会多将心思和精力放在城里和家中。何况伤者自己本就被外界和自身都定义为逃兵,即便现在会尽力参与每场战事和决策,也无法补去先前和之后多年不在此地的抗争时间,更别提他是这座城邦中最不该逃走的人。所以他不会对这类带有某人有气没处撒而做出的战事安排多说什么。
心虚自愧的人不去追究是一回事,从另一战场下来的精灵发现这人半个月前后背被砍了两刀,没好透时再被箭矢几近穿透肩膀又是另一回事。努门诺尔王族皮实肉厚,损毁肉身到这种程度还不足以让他脚步就此停留......
索隆吉尔若在战场上负伤,或是负伤后没有得到休息又再上战场,是很正常的事。尤其是在宰相身体状况逐渐不乐观的情况下,其子没法完全兼顾战场和城中事务时,总会多将心思和精力放在城里和家中。何况伤者自己本就被外界和自身都定义为逃兵,即便现在会尽力参与每场战事和决策,也无法补去先前和之后多年不在此地的抗争时间,更别提他是这座城邦中最不该逃走的人。所以他不会对这类带有某人有气没处撒而做出的战事安排多说什么。
心虚自愧的人不去追究是一回事,从另一战场下来的精灵发现这人半个月前后背被砍了两刀,没好透时再被箭矢几近穿透肩膀又是另一回事。努门诺尔王族皮实肉厚,损毁肉身到这种程度还不足以让他脚步就此停留,也还能伸出另只手扯住性子直来直去的同伴不去讨说法。只是难免拉扯到伤口,他总尽力保持得体的脸色瞬间扭曲,洗得发白的粗布衣衫上倏然涌出几朵血色。精灵瞪着眼一动不动,看起来又恼怒又担心,但他自己也知道,对阻拦者的一意孤行除去做些表示不满的面部表情外,也没法做更多实质性的反对。
他们也没有太多朝夕相处的时间了,不要浪费在闹矛盾闹情绪上。精灵想到这点顿住脚步,知晓某件事会在某时发生,然后去等待其发生的时间最难熬。何况这件事是场别离。年轻的首生子没有太多预知未来的能力可供参考,但他想这次别离也许不会很快相逢。这其实不需要预见能力来指正,光是自身参与刚铎的战事与旁听到眼前人与族人讨论中洲其余地方的局势就能感觉到,如今中洲的一切不是一成不变的,国境线的推进或失守,新势力的崛起与旧城邦的衰败,暗中行动的各方,在非常短暂的一二年,领兵者对某事某地的旧有印象就会被推翻,计划更往往赶不上变化。以为会很快重逢,也不见得能在这种时代洪流会照常推进,不被改变分毫。
伤者看对方转身坐回来,开始安静地帮助他重新处理伤势。伤者不明所以,还是配合地撇过脸,不去让面部抽搐的表情去影响看起来心情不是太好的医者。刚铎战事频繁,能上战场的人数不多,每一场仗无论输赢都不轻松。人类倒是经常会负伤,被处理伤口时不会仗着官阶去讨要在此地相当紧俏的麻醉药品,那么就会抽烟,聊作一点精神安慰。平时精灵看他满身是汗越抽越猛,一房子乌烟瘴气,会没好气地边涂药边说谁教你冲那么猛的抽死你算了诸如这般狠话,然后抽烟者干笑一声将烟斗放下一会,又继续背过脸衔咬着。现在他仍在这么做,只是精灵微皱着眉,没有说什么。焚烧烟叶的气味颗粒顺着口腔一路到伤者的心房,在胸腔膨胀,在肺叶沉淀,再充盈去血管各处,最后回味到嘴里,他口腔苦而干涩,不由得看着埋头咬住绷带用此方式代替剪刀作用的精灵,看那额前碎发随着动作轻微晃动,半扫过薄薄眼睑与挺立鼻梁。
从小在最后家园生活,人类青年多少对此等美貌积累起免疫。然而他看着他的友人。他在思索,在自问,在凝视。他心中生出一种向往,向往的是什么,没必要说出来寻求回应,好不容易峰回路转建立稳固的同盟关系,不必在上面添些对彼此都有害无益的私人心绪。在一起就光是害怕对方出些岔子,所以立誓,奉献,然后受伤乃至死去,于是燃烧灵魂,只为对方安然活下去。总以这种想法来引导自己走去何方的话,命运引彼此去的就只有死路一条。
伊姆拉缀斯的人类住客,熟读诸多人类与精灵建立联结的故事,从中知晓牢记人类一族与首生子相处时所犯下的错误并汲取教训。如果次生子很想与首生子并肩同行许久,却无这样的实际能力和心性,那么尽力自省与不牵绊长生者太多脚步是次生子必须要做到的。不然会发生怎样悲剧,也有例可援。自诩强大不在乎在奉献上是否公平的辛达一族,总会不由自主的付出更多心力和代价去维护和次生子的情谊。他们会付出爱护,信任,拥抱,念想,乃至性命。数代先辈都是如此,后辈也不畏惧效仿。
辛达一族的后生抬头扫他一眼,手上将绷带打去最后一个结,沉默宣告这份医护工作告一段落。辅助完成进食换衣等事也很熟练,什么都不会做的王储这些年就是这么一点点收起坚硬枝节与浮躁心性,学来照顾迁就某人的本事,最后也算是在验收成果。
索隆吉尔和他的首生子各自都要离开此地的事,只限于宰相家族的几位核心成员知晓。埃克塞里安大概还想举办些临行宴会给他们送行,但被双方拒绝,主要不想被有心人发现并捉到行踪,何况老者的儿子对此事还是非常不痛快,鉴于索隆吉尔还打算把接下来几场战和德内梭尔一起打了再走,就犯不着在这种地方让他更生气。没有宴会,为了轻装上阵也不收礼物,那互相说些临别赠言谈天说地就不能免去了。未来的君主与这一代家族的守护者简单谈过,而精灵与那算是半个亲族的女子谈到很晚,回来时人类已然睡下。莱戈拉斯洗漱过后,轻手轻脚钻进被褥,然后他感觉有热源贴在后背,附带挪动身躯而牵起的轻微闷哼。他将自己状似放松的往后靠,不去回头。除了肢体接触外,好像也没办法更好地表露心绪。
半睡不醒的人迷蒙看见银白月光洒进被拆开的金发中,有几丝在轻微动作中拂落在他的脸上,清新的气味萦绕于鼻腔内。深夜总是会轻易记起许多荒唐的未竟之事,惋惜,自悔,还是不甘,在一场身与心的分离面前都已经不再重要。他大概有很多话想说,然而很长一段时间,他静默地看着这个漂亮的后脑勺。
你为何不睡?轻易从呼吸就能辨识出身后人凝视自己的精灵问,是我回来吵醒你了吗?
倒也不是。他说,只是在想和你有关的事。
精灵对这份诚实沉默了一瞬,然后含混地嗯了一声,听不出对这个话题有想继续谈下去的意思。他在努力把话题转去不那么尴尬的境地,比如问起他与那位女子的谈话内容,照常也是一大堆不能明了的隐喻和预知提醒,这些东西放在听不懂也看不见的他们耳里大概都比较催眠。然而在精灵说完后,人类在自己想要问的问题里选了个比较无可挑剔的。
你很喜欢她,你也对那位夫人许过诺,要守护她的后裔平安顺遂度过余生。他说,我想,如果你愿意的话,休养过后你回到刚铎陪她,也不会引起太多反对。
许诺也有个先来后到,我只是遵照顺序来履行。夫人也看出我们各有各的命数。精灵在回忆那些忠言说,比如她说她的后裔也许会走上和她相似的道路,而我以后也会明白........
精灵停顿一会,咽去话头,再出声时声音轻缓,没有异常。莱戈拉斯说,我以为,你不会不清楚我停留在此地这么长时间的原因。
我当然清楚。他想,一座没有多大生机的石头城邦,一处摇摇欲坠不堪重负的国度,一方在魔影眼皮底下失去荣光的遥远异乡,是靠什么留住热爱自然与自由的首生子,答案早就显而易见也冠冕堂皇,连那些不足为外人道来的部分,也在早前经受任何人审视,即便有人怀疑答案的动机,但从未有谁怀疑其真实与否。
而你,又能对这份问心无愧给出怎样的回应。他在心中问着自己,久久没有说出接下对方话语的回答。即便回答已经不重要了——不重要了,没有必要,没什么大不了的。你们至少在黑暗未能被击退的年月里,不会因此而断裂出对方的生命轨迹之外,毕竟有默契足够强大又算是合得来的同伴难寻。那么也只是用理智稀释去在某些接触中鲁莽做些什么的勇气,除却沉默与凝视,没有理由支撑你做出更多。仅此而已。
然而,在人类觉得勉强说服自己能安些心睡下时,精灵兀自幽幽地说道,我昨天梦见我结婚了。
这下自诩在这方面已做好心理建设,也在先前鼓励对方去做些尝试的人愣住了。什么?他声音听起来大概还是暴露了一些东西,但他无暇去管。和谁?
不清楚。精灵的声音听来不算在意,只是心血来潮随口抛点闲聊资料。我没能看清。
这种没有太多信息对方也看不出想聊下去的闲聊,无非是倾听者打趣两句可能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或者扫兴惋惜两声就能结束这个话题。但他就是积起一些即刻求知的想法,反正这只是挑不出问题的常规友人对话。他收起那份仓皇,追问道,那你觉得怎么样?
这话属实没头没尾,是在问精灵对结婚的意见,还是对和他者结婚的意见呢。精灵背对着他,一动不动,没有立即回答。
我说不好。他半晌后对某些短暂画面总结道,又漏出一声笑意补上一句,但总感觉你在现场。
语气平淡,以及双方真会这么做的可能性,那显然并不是他本人在台上。那也许是在战事之后,百废待兴时期,刚铎得到东部其它国度的重新归顺,刚铎君主的友人在战时为其分担许多,和平时期自然也接下力所能及的更靠近其故乡国度的接待任务,然后参与某场交涉会谈或是宴会上与其中一位暗生情愫。东部国度也许不甚在乎子息繁衍与所谓传承与责任,于是没有受过太多教化的子民慷慨赤诚地对首生子许下一份仅次于国王的位置,而刚铎的君主理所应当会前去台下观礼与祝愿.............
不能说肯定完全一致,只是结合天鹅之女之前所说的预兆来看,这种猜测算是合情合理。
但是。他说,我以为你不会愿意被人类束缚住。
的确是。精灵说,但你要是需要的话,我也可以像德内梭尔说的那样,留在那样的位置。不过我大概会作下很多笑话,违背你未来的臣属与民众对这个位置的要求和期盼。
故作玩笑,不甚在意,自我开解,互相试探。一次又一次,他们有太多这样的时刻。这一次也和之前没有区别——彼此沉默,默契另起话题,安稳彼此心绪紊乱,度过会凝视对方背影却咽下所有话语的一天又一天。只是他们不知晓,这一次与过往不同,自此一别,他们不会也无法再名正言顺地有这样的推拉,他们就此仓促定下这份关系的底色是以友爱与奇异的亲缘感来示人,而不是那些不明不白,未能得到探索与延伸的酸涩。
他们甚至没有好好道别,只是人类在一个极为平常的早晨醒来,照常随手往身边一捞总是睡不好的另一者以作安抚,却只捞到已然变凉的被褥。他维持住伸手的动作,睁开眼睛看着灰白墙顶,他知晓友人不会太喜欢把这段陪伴画下难舍难分的句点,所以也不太意外会手中落空。本来有很长时间他也只是独自一人在行走,如今只是又重新感受那样的感觉。
他慢慢坐起扫视房内,忖度会有什么物件被带走,想着也许遗漏下什么折回来取也说不定,于是他爬下床走到各处察看确认。衣柜中空出往日公平分配放置衣物的另一侧箱柜,置物架上理应放弓箭与皮带处干净无物,药品与食物却没有动过的痕迹——当然,光靠简单衣物和武器就足够一个没有经济支持却能寻找人类十来年的首生子抵达这片大陆的任何一处。这样务实而不掺杂太多情感来做事的行者自然不会与人类依依惜别,或是留下一封扰人心绪的信件,总归是更愿意从一段战时引申出的异样关系中不算及时但也还不算太晚的退场。
而在这场退场中唯一算得上不无情的地方,便是事到如今,精灵还是未将那串手链摔还给无法给予其回答的人类。——“我给你的信物不慎遗失,所以之后你履行不履行誓言是你的事,不履行也没什么,我还留有此物,因此我仍会继续履行。”也还是因为那套逻辑:首生子年岁漫长,花三五百年与人类结誓打发时间也不会让其有太多伤损,即便果真留下痛苦与哀伤的痕迹,只要前往西方乐土,这些也都不是大问题,时间可以淡然消去许多可怖疤痕。何况精灵总会得到一份由其本身首肯的姻缘,可以就此替代去一些过往逆境中萌发的未了心事和愿望。
然而在第三纪元2980年,他们的道路阴差阳错就此岔开。己方与敌方都在加速扩充阵营,寻求同盟,一片土地能在一年内多次变更主权者,不知名地区的种族人士在权衡利益与公道该选择何物。被同份誓言牵绊至深的两者分离的时间开始多过一起陪伴游历的时间。而这将细水长流的改变次生子的一些旧日执念,又或是那份二十岁的惊鸿妄想的确也支撑他度过孤独行路的一大段时间,并非是他空穴来风的想要将此等与祖辈经历相似的梦境延续。
他的一颗心被切开两半,一定会有相对的轻重,但终归是相差无几的两半。次生子寿元短暂,知晓对方数十年无法与他一同行路,更别谈相见叙旧,那么倾去另一边本就存下爱慕的另一边是理所当然。如果不会结果,自然都有觉悟会作下这样的结尾。先萌发出亲情友情的这份怪异感情,已然让短寿者将身边最近最特别位置留给长生者,长生者也对这样的位置足够满意,这点没有意外的发展,不会让他们互相怪罪或为此遗憾。
在话本中这种三者间的感情走向一般会被冠以“造化弄人”以下定论。然而这颇为巧合的纠葛情丝是从数千年前就埋下些微脉络。
首生子女一族在没有太多风浪的第三纪元安分守己到几近销声匿迹,数得出来的动静也不过是在近年的五军之战有过那么一次亮相,除此外很少大张旗鼓地出现在世人面前,逐渐在第三纪元变成鲜有人知的传奇种族,化成传闻中游离在时间长河不食人间烟火的美丽生命。然而这些幸存者也曾在那场惨烈漫长战役中灰头土脸坚守阵线,各自族群都损失惨重,在都失去他们的领导者后,才夺得如今看来不算完全胜利的胜利。
那些无王的幸存者们从战场上退下,将第二纪元余下的所有大小精灵领地化整为零为三个主要聚居地。鉴于地理位置与后来的姻亲关系,幽谷和罗瑞恩一直被一同提起,在谈起精灵一族的传闻时也多是以这两个领地作为参考。如今这两个地方的领导者在世人印象里出现正邪两级偏差,倒也是挺有趣的一件事。
除此之外的第三个精灵聚居地林地王国,谈不上在世人传闻中的印象是好是坏。与世隔绝,甘于隐居,不与外界交流,最博学的学者也无法在谈及此地时添上更多真实笔墨——固然第二纪元就是如此,但在表象和平的第三纪元仍贯彻下去就很另类。但此地新继位的国王并非一心要贯彻先父理政的道路,他只是将交流放到隐蔽下——与其余两个领地于公有些联系,于私分得清楚。这么做的首要原因是路途遥远,走来走去不方便也不安全,何况未来不出意外大家能在蒙福之地相看到地老天荒直到互相厌烦,在中洲的那点时间就不必常相见了。所以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串门,还是林地王国小王子往森林南部探险,被禁足后又跳窗逃跑,屡教不改,国王气不过发话说你往南部跑算什么探险,想探就出森林往中洲探个够。小王子不服管的心性一脉相承,自然就一不做二不休照做。年岁尚浅未带侍从的少年,能一路上能有惊无险逢凶化吉摸到最后家园,不乏一些天意注定。毕竟后面发生了许多啼笑皆非的,也算是都一一应验的事。
最后家园的领主在三日前已经收到刚做父亲不久也绝不打算再多做几次的某位国王的快信,想到家中的鸡飞狗跳不仅不会停止还会有新参与者,就觉得一阵头痛。他的妻子得知小客人未曾受伤也没有随从的前提下来到这陌生地界,歪头笑盈盈地和看起来还在头痛的丈夫夸赞这孩子有能耐,叹气表示自己现在都还做不到呢,揉捏小客人脸蛋表示喜爱后她便去准备点心。这对平和夫妻的几个儿女获准提早下课,从远远听到欢呼吵闹声来看大约与其父母性情不大相似。小主人们抵达会客厅时,上前围住少见的同龄同族,你一言我一语的对罕见的小客人发出许多评论和疑问。
——你独自来的?你擅长用弓箭作战?擅长到什么程度?你会用剑吗?双刀呢?长矛呢?
你的头发为什么是金色的?你是男孩子还是女孩子?
兄长,她像妹妹一样漂亮,一定是女孩子啊。
我亲爱的兄弟,别这么笃定,毕竟你现在连格洛芬德尔老师是男是女都没分清呢。
金发的小来客瞪起翠蓝眼眸,表情看起来很想对一左一右两个男孩都施以一拳之礼,但他的目光扫到一旁好奇打量自己的安静女孩,再看去她衣领处挂下来的漂亮珠宝。
好漂亮。他脱口而出。但这孩子大概说惯简便到省略许多修辞的西尔凡方言,把“可以给我看看吗”说成“可以给我吗”,引得开始争论到八百里外话题的兄弟俩都刹住话头面面相觑。小客人看到他们反应不妙,急忙表示我叫家里送更好的来。然而互送珠宝等同于定亲,为兄者们都不乐意让妹妹轻易定下婚约,所以不约而同上前走了一步叉起腰,大有好好给这不知好歹的来者一点颜色看看的意思。但是,他们默不作声的妹妹突然推开两位兄长,将这小客人揪拉着出了会客厅,一路跑一路不回头。女孩身躯更早开始生长,又穿着有跟的鞋履,自然高过他少许,他刚才没有去细看她容貌,现在只被一只手轻握,跑过弯桥与廊道,漫山的花圃与清澈见底的溪流,成片的丰美草地与随意躺着坐着跑着的族人,他对家中无法得见的美好景色和生活氛围带有羡慕,再移去看另种景色——她脑后的黑色卷发跟着步伐跳动,从后面看是种可爱与安心。但他逐渐发现这条路引去何处,于是连忙用力扯住那只手,着急提醒她再多走几步就是你家外面了,家外面都是很危险的地方。
她回头认真思考一会儿,面不改色地回答道,但未婚夫带未婚妻去家外面走走是很正常的事吧?
小客人霎时涨红了脸,结结巴巴地回驳道,就算你擅自同意我一时失言的说法,我也还没有答应要娶你啊!
可我挺喜欢你的,你看起来也并不算讨厌我。我想我们有很大可能性会结成你所“失言”的关系。她眨眨眼,轻声道出她小小年纪便能朦胧感知的未来。但是,她严谨地补上一句,如果没有什么意外的话。
他自身也算是为所谓爱意就能付出一切的那一族后裔,对这种同族女子答应嫁与闯入家园中的陌生来者的故事还挺熟悉的。学习,交流,情感,游历,战争——有着漫长生命的首生子一族有各自消解乏味对抗定数的方法。而爱情与婚姻除却一些浪漫说法,其实也代表着首生子的很大部分时间终于有消磨之处,何况这过程也十分奇妙且有意义,因此以此种方式度过余生很常见。一见钟情还是日久生情都不重要,首生子女被赋予的直觉会指引他们作下这方面的决定。不管是对是错,是福是祸,总是问心无愧。
.........即便如此,但在这样年纪自己做主,也是闻所未闻。当然不是不能拒绝——尽管求爱者是那位开创独树一帜恋爱之路少女的后裔,光以初见的个人魅力就让没见过足够高贵美貌异性同族的小王子有些迷糊。但小王子想来想去,觉得想要与她亲近的想法不是因为想要与其达成婚配。而且,他没来由的想,她有句话让他有些在意。
他想了又想,还是小心地问道,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们迟早在一起?
他一边发问,一边脑海里费劲地开始默背出她的父系母系各类旁系血统后提出,这种事情虽说还是要看自己意志和心绪,但其本身也还是要等待心智与身体都生长到足够成熟才能确定这种一生大事的定论如何。况且如今与他们适龄的同族很少,少女没有多少选择余地,他们是终将启航的短居者,不见得要立刻草率决定将爱给予何者。
她没有急于正面回答,而是换了问题。她问,你喜欢留在这片土地上生活,还是喜欢前往我们应去之处?
我当然喜欢留在这里!祖上两代都不强求后嗣向港口前行的他立刻回答,我想尽可能久的留在这里——可以的话,我想一直留在此地。
我也这么想。她说。而这就是原因所在。
见过她的一切族亲、臣属、来客都赞美她的学识与美丽——他们说,在这片我族已然衰微的土地上,不会有谁配得上与这等血统和容貌学识出众的你共度余生。这意思便是认为她应去到蒙福之地再好好挑选结伴度过余生。
但她不愿前去。他们这代对所谓的故乡福地谈不上不敬,但已经不会将其变成此生最终目的和必将做成的执念。因而在是否动身这件事的立场上,已然与希冀前去那处得到安宁和治愈的大多先辈们不再一致。年轻一辈从出生到生长都在这块不算美好安全的土地,即便命中注定要与埃尔达永久绑定,他们也希望是在不够完美但留下许多回忆与成长痕迹的此地,而不是在那条遥远海路的目的地。
如果决定不踏上那条路,那她可选范围便骤然缩小。眼前小客人目前所展现的综合素质和家世乃至乐于留在中洲探索与生活的心性,已然是她选择范围内最适合也最喜欢的一位。但是。也不尽然。男孩想着,端详女孩如画般的容貌与神色,回想起那位本族至高王遗民中口口相传的故事。你也许如她那样,不会拘泥于在同族之中寻找所爱者呢?
嗯.........我不否认有这种可能性,但你应该更为担心自己才对吧?她看对方面色懵懂,自己忍住笑意,故作严肃地反驳道,若要追根溯源,我们算是同株树上结出的枝叶,没有多大区别。甚至你那一族的血脉比我更纯——
我才不会呢!他着急忙慌地大声否认道。自古以来也从没有男精灵爱上异族的事..........
那是你上课开小差了!她看着对方不自在承认的表情笑着说,你们男性精灵比我们还要厉害,不光有女性人类,还有男性人类呢——啊,这是我自己的见解,史书并不是这么说的。
男,男性人类。他瞪大眼睛,不由自主地想知道更多。那他们幸福吗?之后生活在一起了吗?
不好说,这不是能随便定义的。只是我想那位先辈是求仁得仁,心甘情愿,不会对那人类有所怨言。她想了想,将面色很好猜小客人的手摇晃了会柔声笑道,想知道下文的话,就带我出去走走呀。
于是幼年的他们如此结识。他们走入溪流中捉鱼,躺在草坡上逗弄蝴蝶,教彼此玩各自领地的游戏和熟知的谜语,钻进书房读那些古老传说的各类版本与后人修补后续。然而他们最喜爱的还是爬树。这是小王子极为熟练的饭后活动,鉴于此地领主对女儿和小客人的安危十分挂心,各处明处暗道的守卫更不敢再被他们的软磨硬泡而心软再放他们出去走走,所以爬树算一种曲折的看世界方法。他让出身边位置更为舒适些的树杈坐席,自己则躺在另一根老枝条上晒太阳,懒洋洋地半睡不睡,然后被佯作生气的女孩挥袖捶了一下。
你还真是喜欢阳光。
我们那儿又不像你们这里,抬头就能见到——我家树长得很密,下面总是照不到光。他闲闲地半坐起来,你不喜欢太阳吗?
之前大概是没你那么喜欢。她歪头思索片刻,眯起眼望去阳光的光源处说,但你这么说,我想我之前也没有好好感受过这份光亮,不该那么轻率下结论。
那我还挺有用的嘛——能影响到此地主人掌上明珠的想法。掌上明珠的玩伴笑着打趣,我还有些小女士未能学会的技能呢。
森林的子民大都在与植物动物相处上得心应手,森林王国的王裔自然这方面更为出色,不一会儿他便遣来毛色大小叫声不一的飞鸟来到此树驻停。学识过人的女孩眼眸发亮,没有放过难得的实践,一一仔细辨认后轻抚它们的美丽羽毛,为它们的到来唱起小调。他则将它们好心衔来的花朵草叶编成一顶冠冕——玩伴有一头柔顺富有光泽的黑发,却无任何装饰,友人忍不住想让她更为瞩目。他兀自思索着,大概比划了下彼此的头围,动手给她编出一顶另种编法的精巧冠冕。她向他道谢,问他为什么不先自己戴一个。
你戴比较适合。他将完成的花环戴入她的发间再满意端详说,像我母亲和祖母那样。
小殿下,这话就真是求婚了。她也学会取笑这方面得过且过的友人。你在文法课上不多用功些的话,以后真会闹出笑话的。
小客人不甚在意的耸耸肩,转身爬去更高处眺望四方。上次带这位希冀跳出书本去认识世界的小主人走不出三里,便被其两位兄长追上,好言相劝外加威逼利诱不许再这么做,如今不见得能顺利再次溜出去看看。林地王国的小王储从数百里格外的故乡来到此地不排除有运气成分,虽说不值得鼓励,也还能夸一句年少有为,但贸然带此地主人的女儿到处走又是另一种很微妙的禁事。首生子领导者们的女性亲族,似乎也无法逃离血脉里被种下诅咒的命途,不论她们在武学上有所造诣,还是前行时有许多亲族与侍从跟随,都是无济于事——她们只要离开领地太久就会让自我生命走去另种岔路。女孩的父亲,溯及祖上几辈更不乏此种意外发生,他能与所爱女子结婚生子安稳度过多年,已是这一脉难得出现的美满和恩赐。昔日荣光与荒唐共促的诺多一族在中洲第三纪元的书卷中悄然黯淡,而第二家族乃至诺多王族难得的幸存者,走在第三纪元以保守的方式来保护自己的小女儿,不过是不愿再迎接别离。
于是他在被其国王父亲遣来的侍卫带走离开此地时向她道别,并悄声说,等我们再长大些——那时候我会非常强大,我就可以向你父亲说带你去更远的地方。我会来找你,你等等我。
她伸手抚摸他的面颊,作着寻常的告别祝愿礼数。听闻此语后抬眼,对这位不算聪慧玩伴知晓自己内心失落且作下安慰而微怔,最后她点头应下友人此番真挚的年少承诺。
他们不曾想到自此一别中洲土地经历风云变幻,他们也相继遭受重大变故,少年少女被魔影肆虐所留下的丝丝缕缕嘲弄,被摧毁去昔日单纯本心,空留下满腔的哀伤和痛苦。再次相见时已是一别后的数千年,沉睡许久的林地王国王储开始出现些微苏醒征兆,其父担忧已然有某种黑暗力量笼罩锁定的森林也许阻碍了他的苏醒,于是国王谨慎而快速地将幼子送来最后家园观察后续情况。失去母亲后深居在黄金森林中的少女听闻后,动身回到旧日居所看望失约的友人。
她下马后,向久未见面的父亲施礼,彼时彼此也还在自我尽力消弭伤痛不去影响对方的阶段。他的孩子们都选择远离温馨家园躲开回忆与念想——兄弟俩行走各处追猎敌者,幼妹去到母亲家中静思,有时会重拾武艺训练自己。身心都不愿将自由行动这件事寄望于他人身上。
被同种恶意瓦解裹挟的他们相对无话,为父者只是叹气,指示女儿前去此行目的地,幽谷深处的一处幽静别院,此地的住客不久前离去坐上船只启航,宣告大陆以东已无法使她恢复如初,而新住客的命运是否与其肖似也很难说。
幽静别院内与家园中其他位置一般,不例外的有一番精巧设计,颜色不一的花卉草木被妥善安排在合适的位置含苞或盛放,任何人来此都会赞叹美景难寻,然而这份美丽停顿住了——没有鸟雀蝴蝶到访的春日,没有风吹过的死寂清晨,理应风华正好的首生子依然困守几寸床榻中沉睡。
她不发一言凝视片刻,继而坐下等待,细声与沉睡者说起这些年的经历,读过什么样的书,学到何种技能,有过些什么爱好,在何时思念过仅仅见过一面却结下特殊情谊的友人。她断断续续地诚实说尽此间乐事与憾事。她知晓他如今会不定时的短暂醒来又睡去,即便醒来也有大半记忆随伤痛一同被封存,不见得能认出她是何者,也不会有很好的精神状态。但她已经历过类似之事,如今大致也可以算作一种温习。
而在几日后,沉睡者从混沌梦境中醒来,瞥见一旁书卷落下靴边偏头小憩的少女,他迷惘地在所剩无几的记忆中找寻匹配这份熟悉,还未搜寻到时,他已经让自己身体滑出被褥,将那本书捡起放置桌上,再去轻轻地触碰那只手算作安慰。他抬头时对上一双蕴含无数情绪的眼眸。那双眼眸有哀伤与坚强,然而眼眸的主人在看到时间被残酷暂停所以身长面容都完全与千年仍然一模一样的同伴醒来,却不复有那份勇敢自在,只剩困惑与恐惧交错笼罩他的面庞——尽管她所能想到的情景就是如此,但亲眼看见还是不一样,她感觉有什么认知在被尽数摧毁。何种性别,何种身份,何方年纪,何处族群,是否习得武艺,原来都不足以抵挡命运洪流。
少年静默而视,找不出一丝记忆佐证彼此相识,便将眼光转去门外,喃喃说道,家外面,真的好危险啊。
从白城悄然离去的莱戈拉斯望着前方出现的奥克,从容搭起弓迎战。他从白城一路往北取道洛汗的东埃姆内特到达边境,也是想看看阔别已久的人类领土如今是如何景象。沿路打探的消息让他知晓草原之国与艾森加德还算是相安无事,如今正值此地旧主溘然长逝,新主继位,王储少年时被一位半长辈半同僚的来客悉心指点过,本身底子也不差的王储真正接手此位时不会很慌乱,接下来就是时间与经验让他更成熟。不过临走前精灵也还在边境处理了一批奥克,算是帮了点忙。只是他不曾想到,在即将改道迷雾山脉转移行路方向时又遇到一批。
几天内轮番出现高强度战斗这种事,不足以让一个刚从更恶劣战场上退下的首生子的体能流失太多,力不从心的点只是焦虑于自己自白城启程后急于赶路,没真正休息过,而如今自己身体会突然休眠倒地。独自行动的弓兵若是不能及时收回箭,就会在对方也有弓箭手的战场中处于劣势,何况是在山林中,自我和敌方都得到隐蔽时,人数占优的一方总比较占上风。他在白色山脉吃过这种苦头。这里不见得还有什么隐居山林的遗民救自己一把。
可是,莱戈拉斯。他在匍匐躲避奥克追兵时突然觉得很可笑,你是在什么时候弱到这种总是想着自己会输的地步了。你这样怎敢妄求他留下战场上最亲近最信任的位置给你。
除却可笑外还有恼怒不甘,最后反倒是这些负面情绪驱使他在没有进食也没停下休息的状况下与这一批数量不少也算难缠的奥克在山中周旋了两天,最后以他滚进一条从山顶而下的溪流逃过一劫。而他在躲开这批奥克的追踪后从河流中出水,沿着其一路往下走,突然发现真是和上次有点相似。——他居然走到了宁若德尔溪的上游,西尔凡的女子们再次阴差阳错庇护了这位远道而来的半个亲族。若是顺着宁若德尔溪走,那么目的地就会是罗瑞恩。
出于计划外的目的地,他拿不准该不该去打扰,身为王裔现在落魄成这样,虽说西尔凡一族大概都不会太注重衣物配饰这些表面礼节,但也不代表难得的同族相见自己这幅模样很妥当。不过现下他没有太多选择。何况,他聆听到远处的马蹄声与指挥声,应该是边境卫兵发现有同族来此地所以前来察看了。他只要站着等待即可。
他低头摆弄衣带,尽量让自己看起来还有点王储的感觉,却听得马蹄声骤然停住,驭马者没有抛出对同族现状的关切询问,反倒是悄无声息。他停顿一会,缓慢抬头,看清来者的漂亮容貌,尽力用不那么正式的语气对并不好笑的事轻描淡写,“别这样看我。我比上次你见到的我好太多了。”
“上次。”来者重复道,“你不能和上上次比么?”
来者说过这话,利落翻身下马走上前,安静凝视着他,不像是赞同他的现状与对现状的满不在乎。半晌后,来者似乎毫无关联地轻声道出:“我母亲的确也这么做过,但她最后还是离开此地——我们冥冥中会得到适合自身的指引,而不坚持与这种本能对抗才是对的。”
“阿尔玟。”他唤起来者的名字,看着她缓缓坦白,“我只是,下意识就这么做了。”
少女的母亲遭遇黑暗折磨,即便身躯痊愈也无济于事,于是大海另一边的开始召唤她前去修复混乱精神与破碎灵魂。
然而是女儿是母亲也是妻子的她,难以舍下所爱者们,难以想象他们留在在此地被众多不安全不稳定因素围绕而无可逃避,也许她又能感觉到与所爱者中的谁会与她自此一别再不相逢的征兆,于是她与希冀立刻得到治愈的身体本源对抗。
她在启航前过于眷恋父母,眷恋伴侣与自己的后裔,因此迟迟不愿动身,一度恶化到近乎难以挽回的地步。而目睹过那番二次折磨的少女,看到她的友人也在做着这样的事。
“莱戈拉斯。”她看进他的眼底,轻声问道,“你是遇到了什么人吗?”
他默然,抿着嘴移去目光看去来处的方向。他天马行空地想,不算是——因为是我去找他的。
家外面实在危险,游历者不可避免会遇到些意外,我与他也还不会也不足以走到更光明的地方,自然也无从向你介绍他的来处与理应归处。我也不应被学着修复自身的你牵挂,让走出阴霾的你多为我担忧一次。
“这不重要。”他以能调动出的最轻快的声调来回答,又想起自己此行目的。虽说人类数年来从未表明自己二十岁一见钟情之者的名姓,然而精灵的预知能力也算是在某些地方终于朦胧地突然显现出来。“说起来,你父亲是否收养过那位人类这一代的后裔?”
“是的。我见过他一次,谈不上留下什么印象。”
“那么,就当我多嘴,你稍后多留意一下他吧。”
“你是想得知他的行踪还是..........”
“不是。”他坦白一部分,“我是从刚铎的米那斯提力斯来到这里的。”
少女微微睁大眼眸,继而像是想到什么般点头,“说起来,父亲前几年和我提起过他,说是刻意没有提供帮助给他,让他自己去思索如何克服旧日魔咒,将许多苦难化用从而磨砺自身,然而他还是心性坚定,经受住考验,如今在刚铎任要职,品行坚毅可靠,身上兼有首生子女的睿智与次生子女的不屈。父亲说他不日定当有一番成就。”她好奇问道,“那么你是遇见他了?他果真如此?”
“是啊。”他说着发了会怔,又眼含笑意地重复了一遍,“是啊。”
【ER】【授翻】Evergreen/长青 第七章
第七章 同时均衡
Summary:
格朗泰尔和热安酒后吐真言,说得有点儿太多,最终伤感收尾;安灼拉比料想的多瞧见了一些格朗泰尔的锁骨。
Notes:
仅限本章的前言:如果你了解任何经济学知识,我很抱歉。我明白这肯定会冒犯你,但千万千万请你多多包容,假装这里模棱两可的经//济学相关对话言之有物。我真的尽力了。
这个圣诞假期,热安提前一周回来了。格朗泰尔后来很羞愧,自己不仅没能第一个发现,反而错朝最没可能的情况想了。
他在夜里将就做着本学期的期末设计,这同他作品本身的氛围还算相符;他已经习惯了傍晚去画室、午夜才到家的日子。新年前......
第七章 同时均衡
Summary:
格朗泰尔和热安酒后吐真言,说得有点儿太多,最终伤感收尾;安灼拉比料想的多瞧见了一些格朗泰尔的锁骨。
Notes:
仅限本章的前言:如果你了解任何经济学知识,我很抱歉。我明白这肯定会冒犯你,但千万千万请你多多包容,假装这里模棱两可的经//济学相关对话言之有物。我真的尽力了。
这个圣诞假期,热安提前一周回来了。格朗泰尔后来很羞愧,自己不仅没能第一个发现,反而错朝最没可能的情况想了。
他在夜里将就做着本学期的期末设计,这同他作品本身的氛围还算相符;他已经习惯了傍晚去画室、午夜才到家的日子。新年前夜的头一天,他比平时晚些才到画室,因此更惊讶地发现还有别人在这里。假期的校园总是出奇地寂静,而他每次来时,画室都格外像被彻底遗弃了一般。远远看去,他模糊地辨认出有个身影站在大门旁——在大冷天里还穿着单薄的印花裙子,头发深红,脚踩黑色军//靴。他认出了她,于是露出了笑容。
“博瓦西。”他说着在她身前站定,行了个十分戏剧的鞠躬礼,“真想不到会碰到你。最近如何,无情的妖女(belle dame sans merci)*?”
“有点糟,我头痛又犯了。”她扬起一条眉毛说道,然后递出一支烟,“点一下?”
他从口袋里捞出一只打火机。“要知道,你真该自己买一只了。”他看着她向后倚着大楼的外墙,看着她手中香/烟的烟雾在街灯的冷光中散去,“它到哪儿都能派上用场。”
“说得对,”她说,“比方说,我几分钟前还在考虑用打火机把你的期末设计给点了。只是因为有些事儿真他///妈愁人,倒也不是说你的东西就有多好。”
“好冷。”他说。她微微点头。
“是啊。我不该把夹克丢在屋里的。”
“不过你到这儿来干什么?你不该和那个有钱人去滑雪了吗?”他不会把他俩称作朋友,但他喜欢听人们聊他们的假期安排。而且,有伊尔玛作伴也不赖。她无比坦诚、不在意任何人感受的做派独树一格,还确实很有才华,才华横溢到她喜欢让人感觉低她一等都能被原谅的程度。如果不往心里去,这也算个很有趣的特点。
听到他提起滑雪之旅,她拉长了脸。“好吧,这么说吧,你也猜得到,我不去了。”
“分得不太愉快?”
她嗤笑一声。“可以这么说。”
格朗泰尔望着她烟头上的烟灰飘落,好像雪花一样落在路面上。
“那你呢?”她问,几乎没朝他瞧上一眼,“家里没人吗?”
“家里没人,或者不太喜欢放假,你选一个。”格朗泰尔轻松地说。向不太熟的人坦白反而很容易。他总是好奇为什么会这样。
“哈,”她说,“我以为你大概是回来陪你那个小不点朋友的呢;你知道我说的谁吧?下午我碰见他,他看起来不太好。”
格朗泰尔皱起眉。“谁?”
她耸耸肩。“靠,我不记得他名字了。脸挺好看,好像穿的黑色?似乎还有点害羞的那个。”
“……热安•普鲁维尔?”
“‘我不记得他名字’这话对你来说是哪里特别难懂吗,还是……?”
格朗泰尔眉头依然紧皱。上一次他从热安那儿收到的还是一条圣诞节祝福,后边附了一句话说请用中/性/人/称代/词称呼祂,没有多做解释。格朗泰尔回复了那条短信,祂就再无音讯,如果热安真的回来了,什么也不说完全不像祂的作风。
“你说看起来不太好是指——”
“我是指,他憔悴得像一条影子,神色悲伤,这种的不太好。”她说,“说实话,如果他当场哭出来,我都不奇怪。”她脸上有种神色一掠而过,一丁点格朗泰尔从未见她有过的担忧,“你不知道他回来了?”
“你什么时候看见的祂?”格朗泰尔一边问,一边拿出手机,在通讯录里翻找着热安。
“几小时之前,差不多四点钟吧。怎么了吗?”
“我也想知道。”他咕哝道,发了一条短信,“谢了。”说着他拍了一把她的肩,走进了屋里。
因为这事,他改变了计划——他感觉把作业带回家做一晚比留在画室里做更明智,就算热安还没回他也是一样。等到祂回复的时候,格朗泰尔已经在回家的公交车上了。在上班,图书馆缺人手,热安如此回道,一句话回答了两个问题,一是回来没有,二是状态如何。祂只字未提第二个问题,这叫他担心极了,而祂没用感叹号也没加笑脸(或者,最次最次,甚至没用五步抑扬格),更叫他不安起来。
格朗泰尔决定打电话过去。热安不喜欢打电话,不过格朗泰尔想到祂完全可以不接,而不去尽这份力真的真的很不应该。
热安接了电话。“R。”格朗泰尔从不知道一个单字里也可以包含这么浓的痛苦。
“热安?你还好吗?”
电话对面传来的声音非常微弱。“我没事。”
“我可不觉得——听我说,我可以过来吗?我保证,你要是想我滚蛋,我就乖乖走开,但是你听起来不太好,博瓦西之前还见到你——”
“我能来你家吗?”这个问题让格朗泰尔吃了一惊,但至少热安声音里的无奈和无助褪去了一点点。“我宁愿——这么说吧,我屋里现在全是书。就是,它已经塞满了。你没地方坐。”
“当然可以。”格朗泰尔赶紧说,“肯定行,过来吧,我十分钟之内就到家,如果你想,我们可以在楼下碰面——或者一直不挂电话,直到你到?”
“不用,别担心,”热安轻声说道,“没那么糟。”
“真的吗?”
沉默。“到时候见,好吗?”热安最后说,“千万别太担心。”
没什么能比这样几句交流更让格朗泰尔担心了。热安听上去一点也不好;十分钟后,格朗泰尔和祂同时到达家门口,他此时才意识到伊尔玛说的是对的,祂看上去状态也不怎么样。
“R。”热安朝他小小一招手,神色消沉,耷拉着肩膀。格朗泰尔不经思考就把祂揽进怀里。热安在他怀里放松下来,把脑袋贴在格朗泰尔脖子旁边,发出一声小小的、不带眼泪的抽泣。
“你可以告诉我你回来了的。”格朗泰尔咕哝着说,然而很清楚自己的伪/善面孔——上次他状态不好的时候,他甚至连爱潘妮都想赶走。
热安嘀咕了些什么,但祂的声音被格朗泰尔外套的领口闷住了。
“你刚刚说什么?”
热安退开一步,拽住格朗泰尔的衣袖。“我说,”祂眼神忧郁,“我要酒。”
格朗泰尔确信此刻他俩都不该喝酒,但热安愿意来,就算有极小极小的可能性是因为祂最有把握从他这里弄到酒,他也因此答应祂会拿一瓶,接着一同上了楼。热安刚进屋就去沙发上蜷缩起来,曲起双腿,成了可怜巴巴的小小一团,格朗泰尔不得不抵挡住给祂裹上好几层毯子、喂祂咽下热汤的冲动。
“你回来多久了?”他转而问道,假装在壁橱里翻找着酒。吧台上倒有瓶酒十分明显地立在那里,不过格朗泰尔指望热安没注意到。
“三天。”热安说,声音不比耳语更大。格朗泰尔停下来看着他。
“那你说你在工作又是怎么回事?假期时图书馆的研究很忙吗?”他清楚图书馆并不忙。
“每个冬天法语系都要清理,他们需要人来帮忙把书挑出来,就找了所有有空的助理。”热安答道,“我不想看他们把那么多书丢掉。”祂顿了一下,然后补充,“我把书都搬到我屋里了。”
“所以你为了这个回来了?其他人都不肯中断休假——”
“不要逼我说这个,”热安说话不同往常地直接,“好不好?R,我知道你很担心我,我也很爱你,但是我不想提这些,只是真的很想喝点酒。我保证,你现在能给我提供的最好的东西就是酒。”
格朗泰尔迟疑了。“只要酒就行?”
“如果可以,再放一部你手头最烂的电影。”热安做出了让步。
“七十年代那部动画版的《指环王》?”格朗泰尔提议,热安只耸耸肩。“好,”格朗泰尔说着从厨房吧台上拿起那瓶已经开过的酒,“就这么来。”
他能从热安看电影时的反应看出来一点祂现在的情绪状态。电影过半(这时候第一瓶酒已经空了,第二瓶喝到一半),格朗泰尔已经做出判断,祂既沮丧又悲伤,而且肯定和祂的家人有关。他能得出这些结论,是因为热安突然叫出声来:“这些混蛋把阿尔玟省略掉,好像在这么一个女性角色不够多的故事里再少几个也没什么大不了,你敢信吗,R?好像七/十/年/代才是真正的黑/暗/年/代一样。”在波洛米尔初次出场时,祂哭了出来*。
等到祂再次哭得止不住时,格朗泰尔暂停了电影,让热安靠过来;祂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时不时地用格朗泰尔的衬衫擦一下自己的脸。格朗泰尔因为祂这样而无比心碎,他拼命忍住同情的泪水,任由热安把他的衣袖当作纸巾,除此之外想不出还能帮上什么忙了。
“我逃跑了,”热安一边令人揪心地抽泣着,一边断断续续地说,“我逃跑了,什么都没——我那么爱爸妈,他们也一直爱我,可我告诉他们的时候——我告诉他们的时候,他们说——他们说我得理解他们的震惊,而且他们觉得这是能解决的事情——能解决,R,他们说这能解决;我都没告诉他们我要回去,直接买了下一班火车的票,又转乘了好多次出租车,他们——他们不知道我回了这儿,我也不想接他们的电话——我不需要去理解他们,R,他们也不需要这么震惊,我可是他们的孩子,如果我很痛苦,他们不应该——他们得——”
此后热安再也说不出几个清晰的音节来,但这几句话已经够格朗泰尔猜出发生了什么。他也有过朝家长出//柜的糟糕经历,但至少他父亲表示不赞成的时候,格朗泰尔并不在乎。热安爱自己的父母,这就是另一回事了。
“我不该跟他们讲的。”安静了一会儿,热安再次开口,声音很轻,“我早该知道会这样。”
“噢,去/它的吧。”格朗泰尔明白自己不该用这种语气说话,但此刻他实在太生气,顾不上那么多。“大错特错的是他们,不是你。你能鼓起勇气告诉他们真的很他//妈了不起,知道吗?你还清楚如果你的勇气只换来更大的痛苦,一切就会更糟,真的很了不起。”
热安耸耸肩。“什么都不说比说出来难多了。没什么勇敢的。”
“拜托。就是很勇敢。”
热安只是嗤了一声。这回两人中反而是祂这样悲观,他心痛极了,但格朗泰尔对此毫无经验,几乎什么都做不了。
“我为你骄傲。”格朗泰尔小声说。至少这是真的,即使不能带来多少安慰。热安朝他贴紧了一点。
“我还没怎么想明白呢,”祂埋在格朗泰尔的衬衫里说,“我没怎么具体说,结果他们还是生气了——我只是把发给你的短信原样讲给他们听了而已。”
“关于人/称的那条?”
“嗯——而且我从来没跟你解释过,噢,R,真对不起。”
“你什么都不用解释,”格朗泰尔皱眉说道,“不管是对我还是对谁都不用。你什么也不欠别人的。”
热安蜷起双腿。“我甚至还没——我还没有完全弄清楚呢,你知道,我以为他们会帮我的。因为——因为他们是我的父母啊,我以为他们会帮我一起想明白,因为他们总会这样,而现在他们却没有帮我。”
“也许他们想呢,”格朗泰尔小心地说,“谁知道呢?我是说,他们一直打电话过来,总是有个原因的。”他不确定是否真是如此,因为他不认识热安的父母,而人性本烂是一条公理,不过他觉得不停打电话、拼命想联系上自己的孩子总是一种关心的表现,而非其他。
“我现在不想跟他们聊。”热安低声说,“我不想——我甚至不想再谈这件事了。”
“我明白。”格朗泰尔说,“你还需要什么?还是接着喝酒、看糟糕动画片?”
热安眨着眼睛,眼睫毛上还挂着泪水,可能是这个模样让祂的下一句话听上去没有可能的那么尖锐。“你从来不谈你的家庭。”
格朗泰尔愣住了。他很确定这是因为酒。热安关心一切,但祂从不逼问详情,也从不越界。格朗泰尔还没有见过比他更善解人意、更有分寸的人。
“热安,我不介意跟你讲讲这些,但我得提醒你,我能讲的我家任何事都不能让我们的聊天内容变得有多积极。”
“我知道,”祂耳语道,“我并不总是需要积极。你呢?”
格朗泰尔没有回答。他俩的手紧握在一起,热安捏了捏他的手指。
“我听你提过两次你母亲,”祂轻声说,“你总是——你听上去总是很爱她,但你来到这里,几乎不再提起她。”祂停顿了片刻。接着,热安问出了下面的问题,语气很温柔,极大缓解了问题本身的尖锐,“发生了什么?”
格朗泰尔知道自己的嘴唇一定因为饮酒而发青,他感到口干舌燥。然而坦白却出乎意料地容易,也许是因为有别人知道这件事也算某种解脱。“她死了。”
热安更紧地握住了他的手。可能由于热安状态这么糟糕让他内心沉重,或者由于他从未向朋友们吐露真相,总之他的泪水开始在眼角打转,他得很用力地把眼泪憋回去。接着,他还没说出下一个字,格朗泰尔手机的消息提示音就打破了此刻的安静。
热安抬头望着他。他们都清楚圣诞节和新年之间的这几天不会有谁给格朗泰尔发短信,可能热安除外,而祂本人就坐在这里。热安把玩起格朗泰尔的编织手链,食指在那粒月亮形的饰物上滑过。“快呀,”祂轻柔地说,“快看看。”
“啊?不要。”格朗泰尔嘟嚷道,还没有从方才差点儿哭出来的状态里缓过来。
“这件事你还有什么想说一说的吗?”热安问,“如果你说,我就听。不过你知道的,你不想说就不用说。我不懂为什么我非要你讲。R,我醉得好快。”
格朗泰尔闻言忍不住笑了起来。“你确实醉得很快。你是我见过嗨//了之后最镇定的人,然而几口酒下肚你就没了这样的镇定,这是怎么做到的?”
“习惯了前者,没那么习惯后者。”热安说,似乎这就足够解释个中原因,不需要再多加阐述。“快点呀。快看你的短信。”
“可能是通信公司发的。那种新年提醒;在午夜,廉价出卖你的灵魂,短信问候所爱之人。”
“我同意这笔交易。”热安立即说道。
“这就说明你真的又醉又难过,”格朗泰尔回答他,“而且,你总是太轻易就出卖你的灵魂。很让人担心的。”
热安这样回应了他:祂迅速伸手,从他的口袋中一把夺走了手机;格朗泰尔想不到祂在微醺又忧伤的时候还能这么敏捷。“哈。”
格朗泰尔惊讶到没能把手机抢回来。“我该生气的,不过这样真的很厉害。”他承认。热安露出一个微弱的笑容。
“是不是很灵巧?别人教我的。我还能从你脑袋上摘走你的小帽子,你还毫无察觉。”
“别人教的?”格朗泰尔皱起眉,因为即使他又难过,又微微有点儿醉,这也引起他不太想要的联想,但热安只是略过,已经开始翻起格朗泰尔的手机来。
“唔,”祂沉吟,有那么一瞬,祂眼中似乎又有了熟悉的闪光,“喔,我就知道我伤心的时候把什么事给忘了。你,”热安用小巧的手指戳了戳格朗泰尔的脸,“圣诞节是在阿波罗家睡的。还有这个手链。”
“这种说法……听起来跟实际情况相差甚远。”格朗泰尔说,“热安,看在一切份上,别把我那可悲的青春期闹剧带进话题。喝酒和哭泣是为了让你好过点,不是为了让你迎合我。”
“我聊这个就是能好受一些,”热安坚持道,腾出一只手擦了擦眼睛,另一只手还握着格朗泰尔的手机,眼睛紧盯屏幕,“能转移我的注意力。感觉怎么样?安灼拉会穿睡衣吗?不知道为什么我想象不出他穿睡衣的样子。晚上你在哪睡的?……在他床上吗?你们有没有一起吃早餐?”
“你怎么知道这些的啊。”格朗泰尔咕哝道,甚至没力气把这话说成一个问句。
“从公白飞那儿。”热安轻巧地说。当然了。
“果然。”格朗泰尔呻吟道,向后微微仰头,“那好吧。呃……感觉有点儿不真实,不是说不好,只不过还是挺尴尬的?安灼拉可能没有睡衣,这个我不清楚,但他倒是有宽松运动裤。我是在沙发上睡的,顺便,那其实也算珂赛特的床,所以把这事告诉爱潘妮感觉会超级奇怪。我敢说如果我真的睡了安灼拉的床,你肯定会知道。我们确实一起吃了早饭;十分钟解决,还能再糟一点的那种。”
“唔。”热安开始打字,格朗泰尔后知后觉地好奇祂到底在手机里发现了什么才问起这些。
“热安?”
“嗯?”
“……是安灼拉的短信吗?”
这话让热安露出了近似微笑的表情。“喔,看看你的样子,全心全意扑在你的青春期戏码上——真可爱。”
“这一点也不好玩,你我都清楚我扑在这上面简直是慢/性自//杀。”格朗泰尔嘟嚷,“是他吗?”
热安翻了个白眼。“嗯,小风信子(oh Hyacinth)*,是他的短信。他似乎想和你来个学习约会。这么讲行不行?”
“很震惊。”格朗泰尔说。热安不再别扭地依偎过来,而是换了个姿势。
“所以你打算去考试了?”
“差不多?还有,我得再跟你说一次谢谢。”
“然后他主动要帮你?你目前有复习过吗?”
“看了一点。”格朗泰尔耸耸肩,实话实说。他想到安灼拉可能要来教他,就开始看之前的笔记,因为到时候肯定会很羞耻尴尬(更别提这有多讽刺:他上这个课的动力可能成了他通过考试的原因),但他情愿比五岁小孩多知道一点经/济/学知识。“远远不够,不过也算是勉强打了一点儿基础。”
“了解。”热安果断地说,删去了祂打出来的内容,“你什么时候有空?”
“你不会真要这么干吧。”格朗泰尔说着,一边摇头一边拿回了手机,忽略掉热安震惊的表情。
“为什么不行?”
“因为你显然会巫术,我才不会让那个可怜人被巫术蛊/惑来教我。”自从得到了玛格洛尔的回复,他就一直在想,如果让热安帮忙处理所有信息邮件,他生活里有多少问题能解决啊。他了解热安,知道祂不会反对,但不用多长时间这就会变得不切实际,而既然他能够跟安灼拉文明沟通,他就也能够自己处理这条消息。可能。大概。
“随你怎么说吧。”热安耸耸肩,“现在不让我来,之后可别找我。”
安灼拉的短信之随意正如同他预料。明天排版设计有可能做完吗?我到时候会待在打印机旁边,你要是做完了,我就能马上拿到。P.S.要不要再考虑考虑学习的事情?
“在短信后面附言的都是什么人啊。”格朗泰尔嘟嚷。热安翻了个白眼。
“别装得好像你不喜欢他这样似的。”
“噢,拜托。装模作样只能可爱这么一会儿。”明显这是假话,所以他为了转移注意力,立刻写好了回复发过去。为了庆祝新年前夜有一个生灵除了在打印机旁游荡没别的事可做,明早我会发你。随后,他意识到自己只顾着跟对方顶嘴而忘了回应那条附言,于是又加上:八号补考,在那之前我都很闲。
十秒钟后安灼拉的回复发了过来。有点太人类中心了。还有那些以打印机为家的蜉蝣和啮齿动物呢,它们甚至不知道新年。
格朗泰尔瞪大眼盯着屏幕。“我的天。”到底怎么回事,他回复道,又补了一句,你在拿我寻开心?
我反对你的指//控。学习时间定在周五如何?也就是二号。
“千万别告诉我,我因为犯/蠢错过了整整三个月这样的乐趣。”格朗泰尔干巴巴地说。
“恐怕是这样。”热安说,越过他的肩膀看着,“有时候他真的很好玩,是那种不动声色的好玩。不过我觉得这种独特的讽刺是他从你身上学的。”
格朗泰尔在回复之前不得不缓了一缓。行,下午三四点怎么样?
四点可以。我过来可以吗?到我这儿来的话没有车确实很不方便,上次我忽略了。
你能接受在阁楼里学的话就行。亨利四世街33号,别按门铃,按了会有只大姜黄猫见你就扑
感谢提醒。到了我会发短信的。
行。明天发你排版,周五见
格朗泰尔不太确定自己有没有犯下一个巨大的错误,但他朝右手边看去,至少坐在那儿的热安脸上又有了笑容。“我好骄傲。”祂说,抹掉一滴并不存在的眼泪,“瞧,我就知道你俩能处好的。R,你比你自己以为的厉害多了。”
“五分钟前你还觉得我处理不来自己的短信呢。”
“这是利用你的逆反心理。不信去问爱潘妮,她知道。”
“她肯定会这么说。……要来点披萨吗?”
“好,麻烦你了。”
热安留下来过了夜,部分原因是在他俩吃完披萨、看完电影时,祂已经太累太醉,回不了家了,另一部分原因是祂承认独自坐在房间里、周围堆满被丢弃的书,想必不是个好主意。第二天,他们大多数时候都待在沙发上。格朗泰尔赶在早上做完了排版设计,上传给了安灼拉,期望对方能在假期里愉悦地把它打印出来,而热安在写作。格朗泰尔希望这能让热安好过一点。
等到古费拉克在聊天群里提醒大家他要在家里开个新年聚会、还邀请了所有人,热安回绝了,在群里说自己还没有回来,并向格朗泰尔坦承,祂现在还不想见任何人。格朗泰尔半是出于没有被包括在“任何人”里的荣幸,半是出于纯粹的支持,同样回绝了邀请,他俩于是躲在格朗泰尔的房间里,度过了又一个饮酒看片的夜晚。在午夜零点之前,他们走到屋外,想看邻居放的零落几个烟火,结果却撞见伽弗洛什在用一小批鞭炮做实验。他们一起帮这孩子弄出了很大动静,搞出一场相当盛大的烟花表演来,而且没有点着任何不该点着的东西。热安意想不到地与伽弗洛什成了朋友;伽弗洛什夸奖了祂的毛衣(是件带白色波点的粉毛衣,的确很可爱),还相当专注地听祂讲烟花在中国起源的故事。
等到所有东西都放完了,只剩空中的缕缕烟雾围绕着他们,热安抱住了格朗泰尔,好一会儿也没放手。
“热安,新年快乐。”格朗泰尔悄声说。
“新年快乐。”祂答道。接着祂更轻声地说,“R,我不会再问的,不过如果什么时候你愿意谈一谈,你清楚我会听你说。”
格朗泰尔什么也没说,热安抱得更紧了。
“要知道,你还有另一个家。”
第二天,热安决定着手解决那堆书,为格朗泰尔收留了祂两天而道谢。等到格朗泰尔再次独自一人待在狭小的屋子里时,他才意识到他们把这里弄得有多乱——衣服和空瓶子(有酒瓶,有汽水瓶,也有矿泉水瓶,他们一点儿没把垃圾清出去)丢得到处都是,格朗泰尔作业要用的工具材料堆满了桌子,小厨房的情况更是噩梦一般,可能快要培养出一个全新的生态系统了。格朗泰尔想到安灼拉第二天就会过来,不得不把这些都打扫干净,成果十分喜人。他基本只是把不少还能用但挡了道的玩意扔出去,把没法扔的东西统统塞进各个抽屉里。打扫完毕后,整间屋看起来又整洁又干净,让他感觉相当滑稽。
面对安灼拉要来、要真正踏进自己房间这件事,格朗泰尔可以不无骄傲地表示,大扫除不算的话,自己只有两个小小的反常举动。有两次他都想跟人好好倾诉一番,这总是对他很有用,但这时候不管是爱潘妮还是热安都不该还得为他操心,他只能把所有的工具材料再从当初塞好的抽屉里掏出来,一头扑进作业里。这起效了,他手头有活干,大脑也没空想别的,可他也失去了时间观念,周五下午更甚。他看了一眼手机才意识到,自己只剩十二分钟能收走家伙、把自己收拾得勉强能见人;他的运气一向如此。
安灼拉准时到达。这算不上意外,但还是打了格朗泰尔一个措手不及。
我到了,安灼拉发来的第一条短信简短地写道。两分钟后他又发来一句话:再不应门的话,我就要冒险被猫扑了。
格朗泰尔还在忙着把期末设计妥善收好,以免它有全毁的风险,随后匆匆下楼开门一看,安灼拉正站在门口。“嗨,”格朗泰尔说,颇不自在地把着门,“抱歉让你久等了。我在——呃,藏东西。”
安灼拉抬起了眉毛。“好。如果你还有些蛛丝马迹要清理干净,我还可以再等一会儿。”
“不,可以了。我说的是美术的家伙,不是什么杀/人/现/场。”
“这样啊。”安灼拉期待地看着他,而格朗泰尔过了片刻才反应过来他在等着自己邀请他进屋。格朗泰尔和伽弗洛什、爱潘妮住在一起,对此不太习惯;后两者会在受邀进屋前就挤进门里。
他向一旁退了一步,给安灼拉让路。“进来吧。别被楼梯吓到;它确实很陡,不过目前还没有谁因此丧命。”
安灼拉冲他皱起眉,表情比起厌烦更像困惑,随后走上那道狭窄的楼梯。格朗泰尔闭了闭眼,做了个深呼吸,接着跟着他上了楼。
“你新年过得怎么样?”他追上了安灼拉,一边把他领进走廊左手边的那扇门一边问道,“你有没有参加古费的那个玩意?我听说好像有什么在那炸了,有点遗憾当时没去。”珂赛特跟他说了新年那天发生了什么,他俩的友谊显然已经更进一步,到了能分享这些事的阶段。如果这意味着他能收到讲述古费拉克玩烟火时倒霉事的短信,格朗泰尔乐见其成。
“天哪。”安灼拉摇着头走进屋里,丝毫没有掩饰他环顾四周的目光,“别提这茬了。每次古费拉克组织个什么活动,总会有东西着火,谁都不知道是怎么着的。一般博须埃会有参与,但除此之外再没有合理的解释了。”
“是啊,博须埃魔法就是这样。”格朗泰尔笑道,“外套给我?”
安灼拉把外套递给了他,还在环顾四周。“你怎么没去?当时你有空吧,是吗?”
是了。这个。珂赛特很有风度,没有问他为什么没去,而在那之前,他一直以为大概没人会注意到自己不在。“不太想去,”他耸耸肩说,“再说了,新年难道有什么意义吗?怎么说呢,有时候,这个什么全新的开始只能让人消沉。”
“我想也是这样,有些人觉得正向的改变是不可能的。”安灼拉说,格朗泰尔尖锐地瞧了他一眼。“不过说实话,我也不太热衷这个。”他赶在格朗泰尔张嘴前补充了一句,“烟花造成的危害比大多数人以为的大多了,而且每年新年酒驾事故都会多上不少。一想到历法不过是一串分出次序的随机体系,这一切就更荒唐了,历法完全影响不到——”
“是,我只是觉得新年新志向很蠢。”格朗泰尔说,他担心再不打断,自己就会忍不住一直听下去,“我们在沙发上学你介意吗?没什么原因,只是我只有一把椅子,而爱潘妮不在的时候她的房间简直是铜墙铁壁,我从她那里偷不到椅子,也就是说我们用不了桌子。”
安灼拉叹了口气。“我不介意。你想从哪里开始呢?我把笔记带来了,而且我应该还记得试卷上的大部分题目,如果你只想知道考什么、然后过一遍考点的话。”
“其实,”格朗泰尔说道,很为自己还做过一点儿准备而庆幸,“我有一堆问题要问,呃,类似一张列出我不懂的东西的清单?大部分理论还可以,记忆一下就行,这个我自己可以搞定,但到了应用我就……”他甚至不知道怎么描述出来。他这门课学得糟糕透顶,这本身就已经很丢脸了。
“这一块不好学是很正常的。”安灼拉说着在沙发上坐下,翻找起自己的包,“这样更方便他们判成绩。出这种需要理/论/应/用、需要实际计算的题,他们只用看一下最终答案对不对就可以了。看两百篇论/文工作量更大。即使在这样一门基本只谈宏/观/经/济/学的课上,要求应/用显然没有意义,但是他们支持这种失败的教/育,倾向于忽视这些。”
“正是我想说的。”格朗泰尔干巴巴地说,“听我说,我觉得你应该低估了我这门课学得有多差。再说一次——我学得真的,真的很差。很烂。不骗你。”
安灼拉皱起眉。“我们就从你的问题着手怎么样?如果效果不太好,我们再从基础学起也不迟。”
“可以。不过我已经给你打过预防针了。”
安灼拉收起双腿,盘腿坐在沙发上,把他那本一页页字迹整齐得吓人的笔记(他复习的时候绝对用彩笔做过标注,现在上面画满了五彩缤纷的记号笔痕迹)搁在膝上。“开始吧。提问。”
“好。”格朗泰尔清了清嗓子,低头看着自己的笔记,他之前绞尽脑汁,草草列出了五个自己不太能弄明白的重点。“开始。第一项,呃……IS-LM曲线?是这样,我几乎一点也不懂,甚至连个问题都问不出,这整个概念对我来说都挺模糊的?”
安灼拉点点头。“它对应的公式你懂吗?”
“不懂。”
“好的。是这样,我保证你不需要在考场上把公式推出来,除非玛格洛尔跟你有很严重的私人恩怨,所以我们只要能应用它就行。可以吗?”
“喂。这方面你比我内行多了好吗。”
“好,那么就这样——我们先来看这个公式。之后我们再看它是怎么得出的,其实它没有看起来的那么难理解。”
格朗泰尔记不起他有多少次听过类似的话。这种话大多来自善意的老师,在他们还对他保有善意、徒劳地给他改正机会的时候。安灼拉是他印象里头一个没有把这话说得像空头支票的,没有这话让人很受鼓舞的意思——安灼拉深信自己所说的每一句话并不意味着他就是对的——但这确实表明了不少关于安灼拉的东西。
安灼拉很擅长解释。格朗泰尔有所准备,某种程度上他还指望着这点,不过除此之外,他并不确定安灼拉会怎样辅导自己。毫不意外,他有点儿急于求成,不太有耐心(以一种正向的方式——格朗泰尔对自己失望的时候会拖延、会止步不前,而安灼拉对此一秒钟也不容忍),尤其是他还恼人地很有能力。格朗泰尔想自己本该能猜到的,这家伙自然而然就能学好一门课,就算这门课在他看来纯属麻烦,因为他是安灼拉,显然,安灼拉要么太遵守纪律,要么太勤奋,要么只是太他妈聪明了,连不感兴趣的东西都没法学得差。
不过,他们处得还不错,这点才最出乎意料。格朗泰尔以为至少他会感觉有一点点羞耻,尤其来辅导自己的是安灼拉这个念头在他脑中挥之不去,这与他当初上这门课的意图,证明安灼拉错了的意图,背道而驰——但他们学得越久,他就越能意识到并没有什么羞耻感。这当然是因为安灼拉不会知道这件事的荒谬之处,然而这依然是个惊喜。
时间已近六点,他们连格朗泰尔的第一个问题都没有做完,他却已经头昏脑胀。安灼拉仍旧投入在学习中——本该如此——可格朗泰尔已然走神了一会儿,终于败下阵来。“休息一下,”他要求,倒在靠背上,“求你了,好煎熬啊。”
安灼拉不满地皱起眉。“还没到三个小时呢。”
“别,”格朗泰尔摇头,“安灼拉,你这么说不对。一般应该这么说,哇哦,操,已经三小时了。”
“你还差两步就能得出来了,我们现在不能歇。”
“噢,因为这儿你说了算?”
安灼拉耸耸肩。“我不说了算。你当然可以去拿瓶啤酒来,然后丢掉过去两个半小时的所有成果,尽管你的问题本来已经快解决了。”
格朗泰尔翻了个白眼。“好吧。行,告诉我神奇的最后两步吧,我可他/妈期待了。”
安灼拉盯了他一会儿才转向他们面前的纸笔。“你有没有得到画出曲线需要的所有点?”
“……除了这两个点,我还需要别的点吗?”
“你自己清楚需不需要,格朗泰尔。你六年级可能就清楚了。”
“我不。”
“不什么?”
“不需要第三个点。”
“这就对了。”
“所以呢?”
“所以你现在可以把曲线画出来了。”
格朗泰尔照做。“花了我们这么长时间,”他说,有点儿厌烦起来,“结果就只是两条交叉的线而已。”
安灼拉叹了口气。“它就是长这样。现在来说说,它们的交点是什么?”
格朗泰尔戳了戳这张纸。“就在这儿。你是不是又在和我开玩笑?我没听出来。”
“我不是——好吧,你说得对,是很好找。我是说,这个交点表示什么?要联系理论背景,而不是数学概念。”
“我不知道。”
“你当然知道,两分钟前我们刚讲过。投/资/储/蓄/和/流/动/性/偏/好-货/币/供/给的交点代表……?”
“两个市/场同时均衡。”格朗泰尔呻吟道,“我懂了,我刚刚顿悟了经/济/学,这也懂了那也会了。现在我们能休息了吗?”
安灼拉冲他拧起眉。“你要知道,我觉得你自己就能解决大多数问题,只要你别先入为主地认为自己不擅长。我提问的时候你几乎没有出过错。”
“也许我是太害怕你生气,所以大脑挖掘出了正确答案,这是防御机制在起作用。”格朗泰尔提出,当他发觉安灼拉似乎有点儿难过时叹了一口气,“好吧,对不起,这个玩笑不好笑。你其实没那么可怕。”
“谢了。”安灼拉平板地说。
“喂,拜托,别这样。我只是——我不是冥顽不化,不是妄自菲薄,不是别的什么,我只是要听人解释三遍才能理解一样东西。一旦我理解了,就是彻底理解了。安灼拉,这东西花了我们两小时——说实话,我搞对一件事,差不多就要这么久。”
安灼拉仍然眉头紧皱,但那其中似乎还混杂了一些别的东西,让格朗泰尔不愿细想的东西。
“那个,呃,休息一下?你饿不饿?”他转移话题,站起身来。
“有点儿饿。”安灼拉说,看上去有些惊奇。格朗泰尔猜想他有时候会忘记自己也是人类——想想也能理解。
“那好,我有——呃,其实我这没什么吃的,不好意思,”格朗泰尔在厨房里翻找着,“你要不要吃蒜蓉面包?”
“你觉得呢?”安灼拉听上去有点儿被冒犯到了,“我又不是怪物。”
“好吧。”
安灼拉起身,在这个小房间里转了转,明显想仔细地看一看这里。格朗泰尔只有一点点惊吓——好吧,其实是相当惊吓,因为安灼拉随手拿起了几本书和纸张翻看,又花了太久太久研究格朗泰尔桌旁墙上的留言板。
“有什么好玩的吗?”格朗泰尔把面包放进烤箱后才大着胆子问,而安灼拉还在看那块木板。
“有很多很多。”安灼拉说话时的真诚格朗泰尔依然不能适应,“很好的屋子。非常符合你。”
“噢,这是人们说我是垃圾的最委婉方式。”格朗泰尔咧嘴一笑,靠在桌子上,正与安灼拉站着的位置相对,“我是说,这地方的最大魅力在于浴室完全没暖气,所以你其实要错过它了。”
“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安灼拉说,“你把不同的东西收集到一起,就很……有趣。窗台上来源可/疑的植物,桌上小小的木制头骨……都是不走寻常路的装饰。”
“可/疑的植物?你说的是那边那玩意?”格朗泰尔指了指窗户。安灼拉点头,这叫格朗泰尔睁大了眼。“你觉得那是大///麻?”
安灼拉耸耸肩。“不是吗?”
格朗泰尔被难倒了,差点儿回答不上来,他庆幸自己还能及时做出反应。“那是罗勒叶。热安知道我喜欢意大利面,就把它给了我。”
安灼拉瞪大了眼睛,格朗泰尔足足盯了他十秒钟,然后大笑起来。
“我的天哪,”他小声说道,“妈呀,安灼拉。没错,这就是我会做的那种事情——任由大////麻在我那个倒/霉窗台上疯长,因为,瞧,这儿阳光足够,而且长在从街上能看到的位置也没什么坏处,那个住在这座房子里的十一岁小孩就不提了——哎呀。”他笑得脸疼,“我都分不清哪个更好笑,是你不知道大////麻长什么样,还是你之前也从没见过罗勒叶。”
安灼拉不为所动。“你笑我的时候还记不记得,你才是桌子上放了一盒微缩头//骨的人?”
“啊,”格朗泰尔说,用袖子擦了擦眼睛,慢慢恢复了镇静,“噢。对。抱歉,那些就是我没来得及藏起来的美术的家伙。”
“这些是你做的?”安灼拉把手伸进那只小小的、装有格朗泰尔白天成果的纸盒——格朗泰尔自己其实很自豪完成了这么多,即使他周一之前就要交出成品,而他离成品还差得远。
“是这样,我没有去镇子另一头卖微缩头///骨的小店买,”格朗泰尔耸肩说道,“实际上,在你来之前,我刚从桌子上清掉了差不多一桶的木屑;我把这东西从画室带出来的时候可没想到还有这一茬。”
“所以这真的是一项作业?”安灼拉听起来更像是在提出疑问,而非不赞成,“就这些——小小的木制头///骨?”
“要知道,如果它不是作业,听你这么说我会更抵触一点。”格朗泰尔咕哝说。随后他让步了,“你想不想看其他的部分?本来不打算把它放在外面的,不然一般人在我屋里看到它会很不适,但现在我觉得是否如此还有待讨论。而且你还没看到更重要的部分。不是艺术层面上的更重要,而是很有意义的,字面上的那种。”
“当然要。”安灼拉挑剔地说,“我感觉我还没被说服。”
格朗泰尔狡黠地笑了起来。“如果你想被说服大学的美术作业有什么实用性,那你就几乎不可能从中找到什么启迪了。”他走向衣柜,之前他不得不惊慌地把作业的一个更大的框架藏在里面。他以为它大概会吓到所有人,更不用说安灼拉了,此人对艺术的兴趣与格朗泰尔对——好吧。比如说,与格朗泰尔对经/济/学的兴趣持平。
“在这里。”他把底板和上面放着的结构搬到桌子上,小心地放在安灼拉面前,“你信不信,这东西花了我四个星期。”
安灼拉注视了它很久,久到叫他有点不舒服,随后,就在格朗泰尔快要开始喋喋不休地说起这个想法有多灾难、安灼拉也许该回家时,他强行移开了视线。“你在做微缩的地/下/墓/穴*?”
格朗泰尔无助地耸了耸肩。他甚至都想不起这个主意是怎么来的,但最终他发现木头作为原料很受限制,微缩就成了显而易见的选择。他花了几个小时画出图样,把那个现实中真正可以参观的地下墓穴,简化为一座小小的、可以在底板上重现出来的迷宫,在那之后,这项作业基本就剩下很伤脑筋的细节处理了。
“离完成还差得远呢。”格朗泰尔挠了挠后脑勺,“之后我还要给它上色,但是我不一定来得及了——显然这需要很多小头//骨,所以我都没去数做了几个,就只是做。如果最后有多出来的,我也许能把它们给热安拿去做条手链什么的。”
“这精确吗?”安灼拉问道,手指沿着格朗泰尔做好的墙壁边缘划过,“我是问比例。”
“对,应该精确。”格朗泰尔点点头,“但不完全,因为我没办法原原本本复制隧道的结构,毕竟它有差不多两百英里长,不过我削了一点墙高和其他部分,这样就不会毁得太彻底了。”
安灼拉瞥了他一眼。“那这些呢?”他抚摸着其中一块铭碑,接着问道。那是入口处的铭碑——上面写着停步,此乃死//亡之国(Arrête, c'est ici l'empire de la mort)。“那儿真的有这行字吗?”
“你从没去过?”格朗泰尔问,惊讶地看到安灼拉摇了摇头。
“巴黎我去过。但我从没去过地下墓/穴。”
“哦。这么说吧,有这行字,我可不能瞎编。”格朗泰尔答道,随手指了指已经做完的其他铭碑——上面大多写的是各部分墓/地的名称,有一些写的是拉丁语铭文。安灼拉挨个看过去,叫格朗泰尔很不安;他已经放弃辨认安灼拉的表情是什么意思了。
“这句真糟糕。”他最后说,皱眉指着一块铭碑,“他们怎么会选这句话?这地方已经够荒凉阴郁了。”
格朗泰尔看到安灼拉所指的铭碑,不禁笑了出来——他笑,首先是因为这家伙当然懂拉丁语,其次是因为……唔。
“其实,”格朗泰尔清清嗓子,“这应该算碰巧?”他不假思索,手指就轻轻拉下衬衫的V字领,露出锁/骨正下方纯黑的字迹。此时他才意识到ABC里没有人见过自己身上哪怕一个纹//身,而爱潘妮是唯一一个知道有纹//身存在的,毕竟这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情。他有充分理由认为安灼拉在毫不害臊地盯着它看,一瞬间似乎被吓到了,随后无可奈何。
“你没有真的纹我见过最压抑的字句。”他干巴巴地说,“告诉我你没有。”
“那时候我是个焦虑的青少年。”格朗泰尔说,即使这话能遮掩的微乎其微。Non metuit mortem qui scit contemnere vitam,铭碑上的铭文和他的纹身是同一句话。藐视生命者不畏死/亡。
“在我看来这可不像青春期焦虑。”安灼拉说,格朗泰尔只耸了耸肩。
“我纹它的时候状态称不上最好。不过我不后悔。要是你过得已经够操///蛋、连观念都被彻底扭转,这话也算是能令人振奋了,你明白吧?”
“我不,”安灼拉摇头以示强调,“我真的不能明白。”
“噢,好吧,”格朗泰尔说,直到现在才想起来要松开领口,“既然我们已经知道我俩的观念大相径庭,那么……”
“我想我低估了其中的差别之大。”安灼拉说,很明显愤愤不平,“这对你那么重要吗,以至于把它永久地纹在身上了?这是你的口头禅?”
“怎么说呢?以防你从没有过这种经历,我得说人不能总是光明向上。”格朗泰尔说,语气比他想要的还要尖锐一点,“你现在是不是要批评我对生命没热情了?我很少这样说,但这回要是争起来我肯定占上风。”
安灼拉张口,欲言又止。“蒜蓉面包。”他提醒格朗泰尔,语调波澜不惊。格朗泰尔皱起眉,可他也没什么可做的,只能让步,走回烤箱旁。他切面包的时候一言不发,即使他感觉到安灼拉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感受到他视线所蕴含的火焰在灼烧自己的皮肤。
“来吃吧。”他朝着沙发方向微微点了一下头,只有那里有地方吃饭。他们回到那里坐下,而叫人叹服的是,甚至在吃面包的时候,安灼拉依旧密切地注视着他。吃了两片面包后,安灼拉率先打破了沉默。
“你为什么来这里?”
格朗泰尔眨眨眼。“你指的是这个星球,还是这间屋子……?”
“不是——我只是想知道。你之前住在巴黎。你似乎很喜欢那儿。”他指了指桌上格朗泰尔的作业,它在格朗泰尔眼中突然变得不祥起来,“离开首都,来到这么一座偏僻小镇,这很……不平常。”
格朗泰尔决定,不在思考安灼拉为什么关心这一茬上浪费时间——谁能搞懂这家伙啊——然后耸了耸肩。“我不是离开巴黎来到这里,我离开的是尼姆。中学毕业之前我就离开那里去了巴黎,因为,呃,算是家庭原因?之后,就这样。从南方的落/后城/市尼姆,到北方的落/后城/市上学——说得通,对吧?”
“你不能回去吗?”安灼拉说,“回巴黎?回那儿上学?”
格朗泰尔笑了。“不能,我真的真的不能。”许多许多原因让他不能回去,但也许安灼拉最好只用知道最不私人的那一个。“瞧,世上有经济实力足以支撑他自由挑选大学的人——”他示意安灼拉,“也有经济拮/据的人。我有幸找到了这样一个房租足够便宜的地方,不然我就得贷款了。而且,我就是倾向于走得离尼姆越远越好,所以我径直跑来了能上得起学的最远的地方。”
再一次,安灼拉没有开口回答,只是望着他。每次他都不安起来。
“那你呢?”格朗泰尔问。安灼拉眯起眼睛。“喂,你问了我好几个没关联的私人问题,那我也能问你。这样才公平。”
“我不介意。我只是不确定你具体在问什么。”
“唔,比如,为什么你不打算离家求学。就是,有的人如此决定是有理由的,因为私事之类,可是你——我说不好。在我看来你似乎不是那种人。”他顿了一下,“还有,我敢说每次你听到或者说起巴黎这个词,你都会表现出一点点痴迷。”确实如此。这么说可能有点儿夸张,但每每提起巴黎,安灼拉都会短暂地神采飞扬起来。格朗泰尔甚至记不清第一次注意到这点是什么时候了。
“我爱巴黎。”安灼拉认真地说道,“大家都知道。如果有得选,我会立马搬过去。”
“但你没得选?”
“没得选,”他说,“我毕业时根本没有考虑过离开。没有谁要阻挠我走,不过我就没觉得这种方案可行过。”
格朗泰尔皱起眉来。“为什么不去?连那些高等学院(grandes écoles)*都肯定会要你。”
安灼拉甚至没有否认后一句话。“如果我走了,我就会是我朋友里唯一一个走的。飞儿要一直留在家乡照顾母亲,在毕业之前我们就清楚这个;至于古费拉克,他编过很多理由,但很明显他不会去没有公白飞在的地方。珂赛特比我们低两级,如果走,我甚至等不到她毕业……”他声音越说越小。“所以,离开就不做考虑了。而且,要在这里唤起变革也不是不可能,我知道的。集会抗议的时候,ABC肯定参与,而社区也可以成为活跃的一员。其实这个月晚些时候就有一场。”
“哦?那你们游行是要反对什么呢?……是为了什么呢?”
安灼拉叹了口气。“是为了支持欧洲仇//外/心/理重新抬头的受/害/者。当然,主要是法国,但在德国和意大利,事态同样不容乐观。”
格朗泰尔发觉自己最好什么也别说。他不想争执,而且五百人在法国小镇游行就能推动欧洲仇//外/心/理/结束这么个话题也不怎么有趣,没必要争起来。
“我总是忘记你们仨以前是同学。”他转而说道,咧嘴笑着,“坏蛋三人组。老师们是不是讨厌你们?我敢说他们肯定讨厌你们。”
“他们大多讨厌的是古费和我。”安灼拉承认,“老师们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公白飞和我们是朋友。现在想来,这样实在不公平,因为他跟我们一样不安分,只是更狡猾委婉,不好察觉。”
“听上去确实像他。”格朗泰尔表示赞同,“公白飞小时候是什么样的?像个普通八岁小孩还是什么?说真的,我想象不出来他不穿那些老头毛衣的样子。”
安灼拉露出一点儿笑意。“真的,你绝对会很震惊。我们小时候,差不多在上小学的年纪,大家都觉得他才是最不守规矩的。他总是踩着沾满泥巴的鞋回家,总是去爬每一棵树,只要这树有一点点能爬上去的可能……他当时想做冒险家。你知道的,差不多就是在雨林里带着捕蝶网到处跑的那种冒险家?”
“真不错。”格朗泰尔真心实意地说。他犹豫着要不要把下个问题问出口,最终好奇心占了上风。“那你呢?你小时候也想要拯救世界吗?”
“不全是。”安灼拉说,“我以前想做神//父。”
格朗泰尔被面包呛到了。一直到安灼拉开始担心地看着他,他才勉强止住咳嗽,挤出一句“你认真的?”
安灼拉耸耸肩。“我以为这是早期同//性/恋/倾/向,或者说无//性/恋/倾/向的体现。直到大了一点我才明白那是什么意思,但小时候,我只知道天/主//教神//父需要发/誓独身,所以我想过当个神/父,或者僧//侣,只有这样社会才能接受我,呃,不与任何人在一起……尤其是不与任何女性在一起。只有这样。”
这是格朗泰尔见识过的最随意又最尴尬的出柜方式,让他一时怔住,没能及时回答。安灼拉抬起一边眉毛,可能在等着他做出激烈的反应,但格朗泰尔勉强稳住了。
“哇哦。知道吗,我之前从没朝这个方向想过。”
“哪个方向?”安灼拉警觉地问。
“就是那些——神/父僧/侣之类的;这种说法真的很有道理。历史上该有多少无//性/恋/僧/侣之所以成为僧侣,就是因为他们想着随大流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也不会错过多少。”
安灼拉的姿势中表现出的紧张褪去了一些。“古费拉克有过类似的想法。”他说,“他相信在过去,修/道/院里喜欢同///性的人们比其他地方多得多,因为,这是原话——‘难道这种地方不是他们的天堂?’”
“我明白他什么意思,”格朗泰尔点点头,“许多许多的无//性/恋和同//性//恋僧侣就这么发誓,我将永不触碰女人,真不幸——”
安灼拉清清嗓子。“我是说客观来讲——”
“我知道,我知道,独身的区别还是很大的,我相当清楚了。不骗你。”
“我正要说这些誓言很神圣,我们不该这样谈论它们,但是他说得很有道理。”
“这话留着跟古费拉克说去。”格朗泰尔笑道,“不过他想当什么呢?在他小时候?”
“我觉得他想当巫师。”
“我的天哪。”
就这样,格朗泰尔提问、安灼拉讲故事,他俩都没有注意到休息时间越拖越长。安灼拉似乎真的有点儿沉浸其中了;同时,比起学习,格朗泰尔更喜欢现在这样,也更乐意改换情绪。他们继续学习的时候已经是八点,格朗泰尔的专注力也就相应地下降了。现在他们学习的速度更慢,而安灼拉看上去也渐渐疲惫起来,同时更加焦躁。
“你现在理解了吗?”他点了点自己笔记的顶端,让格朗泰尔的注意力集中到写在那里的公式上。
“差不多?”
“那就好。”安灼拉用单手遮住公式,用另一只手懒洋洋地地捋了一把头发,“开始吧。”
格朗泰尔闭起眼。“它叫……政////府平/衡/预//算/支//出/等式*?”
“对。”
“嗯,等一下……呃。Δy等于……ΔG乘以1,Δy等于ΔT乘以1?”
“ΔT表示?”
“税///收变/动/率?”
“对。那ΔG呢?”
“政///府购/买/支/出/变/动/率。”
安灼拉点点头。“好,不错。那么——第四个问题就解决了,是这样吧。”他微微歪了歪头,颈椎吱嘎响了两声,叫格朗泰尔突然愧疚起来。毕竟,这个可怜人是因为格朗泰尔在——呃——几乎所有事情上的失败才来到这里,而此刻他已经在一张(说实话是相当不舒服的)沙发上坐了半晚上,很可能急需有人叫他回家。格朗泰尔差一点儿就这样做了,但在沙发垫上散落的纸张中,有什么吸引住了安灼拉的目光。“你本来打算上古代史?”他问,格朗泰尔沿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啊。
他改完课程表后应该重新打印一份的,可是打印一次不便宜,他又清楚政经课在哪上,就没重印。他也没必要把古代史从表格里划掉,因为他显然不用去上这门课。当然,他没法当场编出一个可信的谎言,而安灼拉见到面前摆着这张只字未提政//经的课程表,就可以推断出不少了。
“是,”格朗泰尔说,拼命掩饰着无助,“但我跟教授,呃,有点小冲突,所以就没上。”
“我都能想象出来大概是怎么一回事,”安灼拉的笑容里有一点点苦涩,“这人是我们国//家高/等/教/育所有问/题的化身。”
格朗泰尔惊讶极了,忘了指出他最后一句话的夸张之处。“你认识沙威?”
“嗯,可以这么说。”安灼拉说着笑了一声,“他主导了对我们的诋//毁和攻/击,切断了学校和ABC的联系。沙威威胁过要起///诉我们;别那样看我,相信我,我也希望这不是真的。他大概要指///控我们发表煽///动//性/言///论。”
“哇哦。”格朗泰尔皱眉,“我得说,他就像个傻//逼,但是,怎么讲呢,他怎么想的,一帮疯狂的暴///徒印印报纸就能推//翻政///府?”
安灼拉嗤了一声。“好笑的是,我们还在,甚至越来越好,所以总的来看,如果他想火上浇油,那他确实成功了。”
“毫不夸张地说,”格朗泰尔咧嘴笑道,“这有很强的隐喻性。”
安灼拉只是耸肩。“你跟他又有什么过节?”
也许是万幸,安灼拉在问出这个问题时正抬手把一缕垂落的卷发别到耳后。如果他没有做这个动作,格朗泰尔就不会因为看到安灼拉手腕上的东西而分心、没有接话,结果就只能一团糟。就这样,格朗泰尔没有回答,只是盯着安灼拉手链上交错的红线与金线——或者不如说是盯着挂在上面的、太阳形状的小小饰物。格朗泰尔紧盯着它,把问题彻底抛到脑后。他想起了珂赛特,想起了她怎么说自己手链上的饰物的。我没花多久就把你的挑出来了。你那个是我一眼认定的。
格朗泰尔不由自主地把左边的衣袖往下拉过手背,即使之前那条手链就一直藏在里面。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把它藏起来。
“格朗泰尔?”
他回过神来。“在,”他说,暗暗数落自己的茫然表现得太过明显,“抱歉,你刚刚说什么来着?”
安灼拉张口,但有人重重地敲响了门,盖过了安灼拉正要说的话。格朗泰尔朝门口看去,而安灼拉看了一眼手表,皱起眉来。
“都十点半了。”他理性地提醒道。
格朗泰尔慢慢地点了点头,但任何对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事的警告都变得毫无意义,因为此时伽弗洛什推开了门,径直走进屋里。他穿着睡衣向沙发走过来,在格朗泰尔的地板上拖出一条水渍。
“伽弗?”格朗泰尔有点儿慌,不得不努力掩饰,“怎么了?”
“嗨。没什么。”伽弗洛什说,不加遮掩地上下打量安灼拉。“换得真快啊你,”他看够了才转向格朗泰尔,“那个穿搞笑上衣的去哪了?我更喜欢他一点。”
格朗泰尔瞪大眼。“我——啊?”
伽弗洛什叹了口气,好像格朗泰尔的迟钝在考验着他的耐心。“随便吧。反正,我上来是因为,”他指了指自己的脚和睡裤的边角,它们全湿透了,“我淹了厨房,潘妮又不在,你得去修。”
他说出口的不是请求——这是命令,出自一个十一岁孩子之口,几乎是个惊吓。格朗泰尔朝安灼拉看了一眼。“好的?”安灼拉回望他,抬起两边眉毛,格朗泰尔只能毫无头绪地耸耸肩,“我们,呃,我们马上就下来?”
Notes:
我还是得说,如果你们还没看过七十年代那部LOTR,你就算白活一遭;千万要看。千万。
关于提及的那两块铭碑——我记得当时我很惊讶那儿居然有这两句话;就好像,某个管理者觉得,嘿,知道这座真真正正的、触手可及的人/类遗//骸的迷宫需要什么吗?更多宿//命/论的表达。我们来加一点有关死亡与腐///烂的文字提示。我想,巴黎的青少年R一定会爱上地/下/墓/穴相关的亚/文化,可以说是如鱼得水。
感谢阅读!!如果你想在汤不热上打招呼,我在这里。:)
再次,我懒得附上下划线处的网//址(sorry
译注:
无情的妖女(belle dame sans merci):应当源于济慈诗La Belle Dame Sans Merci。
在波洛米尔初次出场时,祂哭了起来:以防有谁不了解《魔戒》的剧情——波洛米尔在第一部后期牺牲。
小风信子(oh Hyacinth):推测这里热安应该有对希腊神话传说中风信子由来的引用,也可能和风信子的花语有关。
地下墓穴:法国巴黎一处著名的藏//骨/堂,原为地下石灰石采石场。1786年,巴黎爆发瘟//疫,为了解决墓//地不足和公//众卫/生/危/机的问题,人们将埋在市区所有公/墓中的尸//骨转移至此。此后作为一个公//墓一直使用到1814年。地/下/墓/长达200英里,堆放着600万具人类尸/骨。
高等学院(Grandes écoles):法国的Grande école是独立于公立大学系统之外的专/业/型精//英院校。Grandes écoles 在工/程、建//筑、工/商/管//理、公//共/政///策和管//理等单一学术领域提供教学、研究和专业培训。他们的很大一部分毕业生在法国政//界、商/界、学/术界和民/间/组/织担任高级职位。
政//府/平/衡/预/算/支/出等式:原文为balanced budget government spending equation,译者对这方面一窍不通所以译文一定有错误……等待指正……
【ER】【授翻】Evergreen/长青 第六章
大学AU,全文十四章,前文在合集。红色网站上也有发。
第六章 友谊加深
Summary:
伽弗洛什点破真相,珂赛特前往监///狱,两个大傻瓜尝试着改善关系。
Notes:
在这里感谢每个阅读本文、留下评论或者友好互动的人——我读到了许多许多体贴友好又有趣的评论,真的很感谢费心留下评论的各位。你们都如此耀眼,让我得以坚持写作。:)
“妈/的。”格朗泰尔慢了一拍才想起同一间屋里还有个十岁小孩,“操,抱歉。”他不太会处理这种情况,“啊。我这句找补也不怎么样。呃……小家伙,骂人是不对的。”
伽弗洛什......
大学AU,全文十四章,前文在合集。红色网站上也有发。
第六章 友谊加深
Summary:
伽弗洛什点破真相,珂赛特前往监///狱,两个大傻瓜尝试着改善关系。
Notes:
在这里感谢每个阅读本文、留下评论或者友好互动的人——我读到了许多许多体贴友好又有趣的评论,真的很感谢费心留下评论的各位。你们都如此耀眼,让我得以坚持写作。:)
“妈/的。”格朗泰尔慢了一拍才想起同一间屋里还有个十岁小孩,“操,抱歉。”他不太会处理这种情况,“啊。我这句找补也不怎么样。呃……小家伙,骂人是不对的。”
伽弗洛什坐在沙发上,抱着一本从格朗泰尔书架上拿来的图画书,头也不抬——这书恐怕也不适合他这个年龄的小孩看。“你骂的是什么?”
其实,他骂的是热安强塞给他的可怕礼物。他可能永远想不通这样一封太空曲奇和同情心催生出的邮件,怎么就说服了玛格洛尔教授再给他一次假期后补考的机会。他对补考的兴奋之情远远比不上他对这位朋友(叫人有点发愁的)能力的敬畏,不过在经历那么多糟心事之后,也许不浪费掉整整一学期也不赖。
“一点忠告,要跟只要愿意就能成为邪恶主谋的小孩交朋友。”格朗泰尔咕哝道。伽弗洛什嗤之以鼻。
“好像我会听你给我的建议似的。”
“哇哦,我正巧擅长给建议。其实,我这儿还有一条建议;无论你的猫有多爱你,她总会更爱你端来的热巧克力。”
“你还不是那个跟房东小孩过圣诞夜的可怜人嘛。”伽弗洛什耸耸肩,“为什么要听没朋友倒霉蛋的建议?”
“好刻薄啊,小家伙。”
“我说真的。你没有个家可回吗?每个人都回家了。就连潘妮也是。”
在说到每个人时,伽弗洛什并没有把爱潘妮包括在内。格朗泰尔不清楚这是为什么,就好像他同样不知道爱潘妮这样一个会吼不过多瞥她一眼的陌生人的人,怎么会在面对伽弗洛什时,表现出前所未有的温暖与照顾。当然,你很难不会不喜欢上这个小孩,但是爱潘妮却对他抱着一种格朗泰尔百思莫解的真心关照。在离开之前,她要他保证定时报备伽弗洛什的情况,而格朗泰尔虽不清楚要报备些什么,却并不介意这点小事。不过今天,伽弗洛什自己晃悠到楼上来,一字没提为什么过来,而是先挑了一堆书,在格朗泰尔的沙发上落座。
“嗯,是这样,潘妮有正当理由回家,我没有。”格朗泰尔耸耸肩。事实证明,实话实说是回答伽弗洛什问题的最好方式,即使有时候需要对真相进行一点修饰。
“她的正当理由是什么?”
“她家里有个妹妹。”格朗泰尔说,明白爱潘妮对父母的鄙夷和对妹妹的关照无需赘述。现在想来,可能这就是为什么她如此对待伽弗洛什:她曾亲眼见过糟糕家庭是什么样的。“我就没有这种动力,所以……”
“哈,”伽弗洛什说,用脚推开一本被丢开的漫画书,“真惨。”
“那你呢?你这个年纪的小孩不该正想着怎么当场抓住圣诞老人吗?”
伽弗洛什做了个鬼脸。“谁不知道他是假的啊。”
“不要这样什么也不信。你现在觉得这样很酷,所以就这么表现,结果在你反应过来之前,”他压低声音,阴森森地瞅了伽弗洛什一眼,“你就变得跟我一样了。”
伽弗洛什倒抽一口气,戏剧性地捂住心口倒在沙发上,好像中枪身亡了一样。
格朗泰尔笑了。“瞧见没?你可不想走错道。”
“啧,”伽弗洛什坐起身,伸手去够沙发旁桌子上碗里的姜饼,“我还是不会听你的建议的。”
格朗泰尔乐于见到伽弗洛什逐步消灭姜饼。这些姜饼在两天前邮寄了过来,是他祖母过于体贴的表示。
有时候,格朗泰尔甚至不记得自己还有个祖母——这足以说明他有多混蛋。在他母亲还在、父亲则完全缺位的时候,他从没见过祖母。他母亲死后,他面对着有问题的监护和可能的自立,在这样一片混乱之中,他的祖母成了最后的赢家。显然,她一直想要一个孙子,然而多亏了他父亲假装没有儿子的不懈努力,她一直以为愿望没能实现。尽管他父亲充满敌意,格朗泰尔态度冷漠,她仍旧友善又和蔼。如果在格朗泰尔还小的时候她就来到他身边,她本来可以成为家中不可或缺的一份子,可是对于一个抑郁的十六岁少年而言,这种“本来可以”没什么意义。如今,他时常因为当年对她的排斥而过意不去,不过他确保时不时地打电话过去,或者送她一两幅风景水彩画。回报他的是这些姜饼,还有格朗泰尔心中永远消不掉的负罪感。
“不过说认真的,”格朗泰尔说,“你妈妈呢?”他勉强让自己的口吻接近随口一问。作为一个有十岁孩子要照顾的人,玛格农出去得太频繁了。唯一不让格朗泰尔愈发担忧的是伽弗洛什总是健健康康,坚持上学,总的来说给人一种快乐小孩的感觉。但她这样频繁的消失确实叫人放不下心,尤其是格朗泰尔从没弄明白玛格农是怎么维持生计的,也没弄清楚她是怎样拥有了这栋房子的——她看起来可不像那种有经济实力买房的人。
“谁知道呢,”伽弗洛什耸耸肩,“比利时?新西兰?安纳托利亚?”他咯咯笑起来,“你知道这个词只是小亚细亚的另一种说法吗?”
“你真的不清楚玛格农在哪儿吗?”格朗泰尔更轻声地问道。
“别傻了,我当然清楚,她在工作呢。”伽弗洛什小手一挥,“我们不过圣诞夜。我明天就要拿到礼物。”
格朗泰尔决定停止追问这个问题。反正如果他要刨根究底,找伽弗洛什可能是找错了人——毕竟,假如有什么情况,他才是受影响的那个;而且,他尽管话很多,面对别人的刨根问底时也会闭嘴。“啧。我在问你母亲的事,你却跟我讲礼物。”
“这是圣诞节哎,呆/瓜,”伽弗洛什叹了口气,好像格朗泰尔不可理喻似的,“我怎么会聊别的?”
“今年有什么愿望吗?”他给伽弗洛什准备了点东西,之前一直在考虑要不要现在就给他,但如果他的圣诞节要在明天过,他就会明天再拿到礼物。
“我想要滑板。”
“但愿不要。”格朗泰尔做了个鬼脸,“你一站上滑板绝对会是个巨大威胁,这条街再也不会安全了。”
对此,伽弗洛什愉快地笑了起来。“已经不安全了。你知道我有旱冰鞋。”
“如果你两样都有了,我们就只能祈求上帝保佑了。”
“我要穿旱冰鞋滑滑板。”
“我就猜你敢。”
“我说真的。”
“你会挂的。”
“你圣诞节想要什么?”
格朗泰尔回答得太快,没能收住自己的讽刺。“也没什么。想要袜子。找个目标。”
“你真是个可怜/虫,你知道吗?”
“你怎么知道这词的?”格朗泰尔皱起眉来,“是我教的吗?这不是个好词。别用它。”
伽弗洛什发出一声嘲笑。
“我是认真的,”格朗泰尔说,“你是个十岁的男孩,可那个词让你听起来像个五十岁的老头。”
“我已经快十一了,可怜/虫。”伽弗洛什反驳。好吧,孩子们就爱这么干,格朗泰尔反应过来。告诉他们别做是行不通的。
“你知道吗,你可能是对的。”格朗泰尔富有戏剧性地叹息一声,“我好难过,我要在这里过完一整个圣诞节。出门也没什么意思。外面待着很难受。靠,在屋里待着一样难受,但至少我不用瞧见快乐的路人。”
伽弗洛什皱起眉毛,依稀听出了他的讥嘲,然而一头雾水。“你真的打算接下来两周都把自己关在阁楼里?”
“这不是很符合我没朋友倒霉蛋的身份吗?”格朗泰尔说。他想起几个月前他与爱潘妮也说过同样的话,但这次不一样了。他并不是简单的不想出门。在圣诞夜之前,他出去过很多回,可是到了假期,你在酒吧里碰见的任何人都不适合作伴。他留在屋里是因为没有其他地方可去。
不,还是有的……可能有。毕竟——他想起来——还有人向他发出过仍然有效的邀请呢。
“我觉得,”伽弗洛什说着摇摇头,“真可怜。”
“小家伙,不准跟我顶嘴,你吃的是我的姜饼。”格朗泰尔嘟嚷道。伽弗洛什倒回了沙发上。
“等明天我不在这儿陪你了,你会后悔这么讲的。”伽弗洛什说。格朗泰尔知道他说得对。
回想起来,对于伽弗洛什说他要一个人待在阁楼里过圣诞夜这件事,格朗泰尔的反应有点儿过了。第二天,当他带着一袋巧克力太妃糖,局促又忐忑地站在安灼拉家的前门时,格朗泰尔才对此后知后觉。
他要是想,也可以把这怪在珂赛特身上。伽弗洛什走后,格朗泰尔随手给她发了条短信,问她还需不需要人手,而她远超必须的热情与善意让他忘记了这个主意有多糟,真的答应了会过来。发出这条短信的十秒钟后他就后悔了,但是覆水难收;即使他已经在去安灼拉家的路上了(途中他换乘了一次公交车、步行了一公里,因为这人的住处太偏远),他也有四次差点转身就走,放他们的鸽子。
他此刻正站在一栋典型的中/产阶//级住宅前,焦虑紧张丝毫未减。他早该猜到安灼拉住的会是这种房子。他还觉得自己不该来——在按过门铃、祈祷不会是安灼拉的哪一个长辈来应门(天哪)之后,他开始考虑临阵脱逃。也许他可以躲进左边精心修剪过的黄杨木丛里(显然,那儿总会有树丛),等到来应门的人走了,他再安然无恙地偷偷溜回去——
门开了,出现的是穿着宽松毛衣和健身裤的珂赛特,她穿这一身比任何人都好看耀眼。她朝他露出灿烂的笑容。
“欢迎!噢,真高兴能见到你。”
“嗨。”他说,尴尬地招了招手,而她把他拉进一个怀抱以作回应,用这样的姿势将他引进屋内。
他环顾四周,注意到屋里不像屋外那样让人望而生畏。他们正站在小小的门厅里,左手边有个衣帽架,右手边是一座狭窄的螺旋式楼梯。墙被刷成白色,不过并不空荡:钥匙架旁有一块放了明信片的留言板,其他地方分散地挂着一些油画和放了照片的相框。这间屋更像是一个家,而不像一座典型的房产;这本来应该能让格朗泰尔自在一点的,但他却意识到自己在这儿是个外人。他喜欢珂赛特,他俩相处得很融洽,可是他们还来不及变得那么亲密,而安灼拉——呃。
不管在哪里,格朗泰尔接近安灼拉总会出问题,不仅因为他已经深深动心,也因为无论何时他俩稍微多加交谈,对话似乎都难以进行下去。他俩甚至还不是朋友,而圣诞节格朗泰尔却站在他家里,这完全没让格朗泰尔好受一点。
“我带了点——东西。”格朗泰尔说着,一边把巧克力递给珂赛特,一边手忙脚乱地从夹克里挣脱出来。他知道带礼物应当是一种礼节,但商店都关了,格朗泰尔仅存的几瓶酒又都是打开过的,所以他从那堆爱潘妮带来的、自己还没动过的巧克力里随手抓了点吃的,发觉这样礼物非常合适。安灼拉绝对喜欢甜食,而据格朗泰尔所知,珂赛特喜欢巧克力,所以送这个还不赖。
“谢谢你!”珂赛特看向这些太妃糖的样子就好像她找着了圣杯,“R,你最好了,我们正好缺这些。安琪!”她朝最近的那扇门喊道,门应声而开,“瞧,你可以补充糖分啦。”珂赛特笑道,举起手中的太妃糖。
从那扇不祥的门后走出了安灼拉。格朗泰尔只朝他瞟了一眼,顿时感到天旋地转。每小时750公里,这是某次会议上公白飞说的,在他们的纬度他们以这样的速度旋转。格朗泰尔发誓他能感觉到地球在自转,因为——天哪——安灼拉穿着大号的深红色毛衣,头发的长度刚够他扎成一个不怎么样的顶髻,金色卷发零碎散落,轻抚他的脸侧、轻触他的脖颈,看起来如此赏心悦目,叫他痛苦不堪。安灼拉。这样地赏心悦目。
格朗泰尔一瞬间头晕目眩。他觉得自己好像在看着另一个完全不同的人,仿佛外星人趁安灼拉睡觉时赶走了那个神采奕奕、大公无私的他,用脾气不好、衣冠不整的他取而代之。不能说格朗泰尔从没想过这样子的安灼拉,可能会在早晨闷闷不乐、晚上熬夜学习的安灼拉,可能会用小剪子修掉随处支棱的几缕头发的安灼拉,但他是像人们想到独角兽那样想:美丽,然而遗憾的是,它注定永远只存在于想象之中。
他对于来做校对这件事真的没有三思。
安灼拉漫不经心地挥了挥手。“嗨,”他走到珂赛特身边站定,“听说你改了主意,我很高兴。”
格朗泰尔很想回以长篇大论,但他的大脑不让他如意。“嗯。”别的他什么也没说。这注定一败涂地。
“想喝点什么吗?我刚刚在煮咖啡,不过茶也有,还有——呃,水?”
“咖啡就行。”格朗泰尔说,拼命希望自己能把脸上大吃一惊的表情收下去。这简直是一种超自然的经历,他应对不来。撇开他的穿着和外表,安灼拉一如往常,举止沉静又有些疏离,和周围的一切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叫格朗泰尔不知道怎么回应才好。
“没问题。”安灼拉顿了一下才说,好像他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似的。珂赛特聪明地插进话来。
“R和我一起上楼去怎么样?过一会儿你可以带着喝的一起过来。”她拍拍安灼拉的肩膀,“还有,我要印//度奶茶;多谢了。”留下这句话,她抓住格朗泰尔的胳膊,轻柔地拉着他穿过走廊,走上盘旋的楼梯。
“抱歉安琪今天不适合当伴儿。”他们一同上楼时,她叹着气说,“他一整天脾气都很臭。可能是因为他父母接下来一段时间都不在,他们去拜访别人家了,但是我觉得不是这个原因,因为——你知道的——他本来不用和我一起待在这里,可他是自己要求留下的。所以这应该就是这样莫名其妙吧,不过我真的感觉是因为天气。”
好吧,可能只是天气的原因。这个圣诞节期间一直天阴多雨,不见像样的阳光或者落雪,而众所周知,安灼拉对每一场冰雹都有很大的怨气。所以这可能是因为天气,也可能他对格朗泰尔在他们做校对的时候冒失闯入很不满,尽管一开始是他邀请格朗泰尔来的。
珂赛特领着他穿过二楼,又上了一段楼梯,楼梯尽头是一条短短的走廊,两侧竖着几扇门。她帮格朗泰尔打开中间那扇门,他踏了进去,差点大声呻///吟起来。
“妈呀。这是个图书馆?”
高高的书架紧靠三面无窗的墙而立,一张大书桌放在窗前,一切都表明这里就是图书馆。屋里有一张沙发,或者不如说是中午小睡用的长沙发,它被嵌进右侧书架之中;当然啦,这儿还他妈有一把扶手椅,甚至还带个脚凳。格朗泰尔想说这间屋相当资///产阶//级,但安灼拉不在,说这些也没什么意思。
“嗯,是吧,”珂赛特说,看起来有点惋惜,“我觉得它本来是居家办公用的,但安琪很迅速地把它据为己有了。于是我成了受益者;目前这里是我的房间。”
“……哇哦。难道你是幽/灵?”这间屋看起来好像没怎么住过,绝对放不了珂赛特和她的私人物品,然而他也说不好珂赛特的卧室该长什么样。也许会有特别多的花。可能还有荷叶边。至少得有一张华贵的梳妆台。反正不会是一间整洁的书房,里面放了差不多一万本政//治/理/论书的那种。
“说实话,在你过来之前,我整理了一下。”她轻松地笑着说,“而且再怎么说我也是客人,所以我尽量不要——你懂的——太喧宾夺主。”
格朗泰尔想到她已经在这里住了几个月,却还在想着不能太麻烦别人,这个念头不知怎的刺痛了他。他对她的过去全然不知,不过她住在这里,明显她母亲是缺位的,而一个进监//狱的父亲显然也不能给她提供健康的家庭环境。她这样热情善良,却仍然吃过苦头,格朗泰尔不由得沮丧起来。这世界甚至不肯让最好的人免于苦难。
“那么,”格朗泰尔朝桌子的方向点点头,纸张和书本堆在那儿,旁边还放着一台仍在运行的笔记本,“你已经开始做了?”
“其实我是今早开始的。”她说,“你也许觉得通读一遍用不了多久,有人分工就更是如此,而且再怎么说,读者也只是一瞥就过——工作量很容易被低估。如果你要实实在在地投入进去,可能得删掉一整段,还要始终记着整体结构和连贯性……”她叹了一口气,“必须得说真的很感谢有你在。”
格朗泰尔想说既然工作量这样大、他们又希望可以轻松一点,也许他们找错了人,但他把这句话咽了回去。他不该让珂赛特听他讽刺,听他自贬。
“坐。”她说,再次露出微笑,向沙发——那可能是她的床?——和扶手椅打了个手势。“我之前坐的是扶手椅,所以你可以坐沙发,我们换过来也行。假如你更想坐桌子旁边,我敢说安灼拉还是很好说服的。”
格朗泰尔可不能开始好奇怎么做才能说服安灼拉干什么事儿,他还是别想这些为好。“沙发就行。”他说。
“好啦!”她从扶手椅上拿起一台合上的笔记本,然后让自己陷进扶手椅里,“你笔记本带了吗?如果没带你可以用我的,或者我们把文章打印出来。”
“不用,我把你们给我的那台好电脑带来了。”他笑道,举起他的包,“万事俱备。”
“好。”她说。她的目光在面前的屏幕上逡巡,神情也专注起来。“这样,嗯……安灼拉在看时/事板块,里面包括了弗以伊和公白飞的文章,还有我的。我校对的是封面故事——古费拉克写的,不过别嫉妒我,他很擅长遣词造句,但是天哪,他是不是很爱东拉西扯啊……”她转过头,“你要不要先从人物小传版开始?”
“噢,你是说本月之星?我能做。马马虎虎。”
ABC的报纸上有个板块,每期都会刊登一位受到低估的历史人物。这个板块一般叫做人物小传(有点浮夸),而格朗泰尔习惯管它叫本月之星版,因为他就是能这么叫;后者听起来可低调多了。
“对啦,就是这个。”珂赛特说,她与安灼拉不同,从没因为这个新说法生过气,“这次是切塔写的,所以从这着手不难的。她可会写了。”
“没问题,我来做。”格朗泰尔平淡地说。他听说过马吕斯和米西切塔尤其是这群人里的语法大师,所以检查他们写的文章,也许他搞砸的可能性还会小一点。
“好的。”珂赛特展露出大大的笑容,“那个做好之后,你可以接着做学生版,或者看看若李那篇更长一点的文章……”
就在这时,门打开了,安灼拉端着个放了三只杯子的托盘出现在门口——真的是一个托盘,老天,格朗泰尔想把这副画面永远保存下来——艰难地往里走。可怜的家伙,他一定是用手肘开门的。珂赛特正要站起来,格朗泰尔已经先她一步起身。这只是因为珂赛特有一种神秘力量,能让她周围的每个人都想好好表现。他尴尬地从安灼拉手中接过托盘,安灼拉关上门,朝他感激地一点头。
“抱歉我弄得有点慢,”他说,“某人装印度奶茶的盒子空了,我得找一盒没开过的。”
“我也爱你,安琪。”珂赛特甜甜地笑着说,从格朗泰尔手里接过杯子,“我们擅自把剩下来的工作分担了。格朗泰尔会从切塔的文章开始。”
“噢,那要不了很久的。”安灼拉断言。他在桌旁坐下,拿起格朗泰尔放在那儿的咖啡杯,翻看着电脑上的什么东西。“巴阿雷刚把他的文章发过来了,你做完手头上的之后能再看看他的吗?”
格朗泰尔耸肩。看谁的都无所谓;看样子他可没法按兴趣挑着做。
“几分钟之后它就会传到云盘里。”安灼拉告诉他,接着,当格朗泰尔已经拿着笔记本在沙发上坐定时,他又转了过来,“这些是你带的吗?”
他举着那袋太妃糖。扎起头发的安灼拉举起一大袋巧克力,满脸怀疑——这一幕有点滑稽。
“嗯。”格朗泰尔说。珂赛特笑得很开心,他最好别问为什么。他清楚自己与周围格格不入,带的是一块钱的太妃糖,穿的是破旧的牛仔裤。“我觉得,呃,作为带给主人的礼物大概还是合适的?”
安灼拉检视着巧克力。“你不必这样的。”
格朗泰尔翻了个白眼。“妈呀。你要知道,如果你们不想要,我很乐意自己全吃掉,所以……”明显这不是真的,但他需要维持一点尊严。
“不,”安灼拉说,“我是说,谢谢你。这些……很不错。”
“喂,拜托。”珂赛特插话,“R,他一整天都在吵着要吃巧克力。真是不可理喻,现在是圣诞节,屋子里全是巧克力,但他非说那些尝起来不对。”
安灼拉尖锐地看了她一眼——那你呢,珂赛特?(et tu, Cosette?)——然后重新转向他的桌子和工作,不再言语。珂赛特朝格朗泰尔眨了眨眼,后者对她的解围感激不尽,同时又有些为爱潘妮难过,因为——操,他理解她了。
“你要知道,这个没下毒,”他对着安灼拉的后脑勺说,“吃吧。估计有一斤,别客气。”
安灼拉打开了袋子,依然一言不发。他剥开一颗糖,然后继续打字。
格朗泰尔还记着自己是来做事的,他从云端下载了那个题为“一月传记”的文件,打开了它。
“夏洛特•科黛?”他脱口而出,“你认真的?安灼拉,这篇你没过目吗?”
安灼拉朝他怒目而视。“怎么了?她作为政//治刺/客一直被忽视,仅仅因为她是女性;确定这一页写谁时我给她投了票。”
“她可没被忽视,每个人都知道她。靠,我都知道她。”
“可能是作为恐怖故事知道的吧,”安灼拉说,“当今的文学界和学术界给她的待遇都很荒唐——她被更多地描述成失控的杀/人凶/手,而非有自己政//治目的的女性。”
“但她是个杀人凶手,”格朗泰尔争辩道,“难道这没有——呃——冒犯到你吗?她杀了一个革//命者哎?”
“她杀的是一个杀/人凶/手。大规模的处//决*跟革//命一点关系也没有。”
“听听。”格朗泰尔控制不住地露出笑容。他们回到了老样子;这比尴尬地送出巧克力自然多了。“我还一直以为你支持雅各宾派呢。”
“我不赞成教条主义,不管他们的目的有多高尚。”安灼拉说。如果他手里没捏着一片太妃糖纸的话,他的皱眉可能会显得严厉不少。“撇开这个不谈,写谁的人物小传、了解谁的生平,并不等于支持他们的行为或者政//治观/点,只是想让人们关注被历/史书忽略的人物,不带主观评断。”
“啊,当然。这样一份以十八世纪革//命团体命名的报刊确实不带主观评断。”
“我们不能在传记里表达观点。这是政///治刊物不假,但叙述历/史事实需要客观;你不能带着预设看问题。”
“哇哦,安灼拉,多温和的一个中间派呀。”
“你说什么?”
“男孩们?”珂赛特清了清嗓子,“我很乐意见到友好的观点交流,但是如果我们想在明天早晨之前做完……”
安灼拉做了个深呼吸,而格朗泰尔笑意不减,知道自己是时候把目光从他身上移开了,却做不到。如果只有跟他吵一架才能让这个场景的荒谬感减轻些,格朗泰尔心甘情愿。
他又看了看这篇文章。它篇幅不足一页,但是他已经知道之后自己很难设计它的版面了,因为一般来说,人物小传页会附一张人物图片,有时候他得把它塞进那一页里。“你们说我能不能删减一点呢?”他对着整间屋问,“你们懂的,审美原因,不是因为我要找点新/闻自///由来糟/蹋。”
“当然可以,做去吧。”珂赛特冲他摆摆手。自然,安灼拉看起来没那么放心。
“你在删减之前记得说一声,”他说,“仅仅是,这样我们可以一起看一下。”
格朗泰尔知道,他用复数形式只是为了礼貌。珂赛特已经表明自己并不在意。“如高级编辑先生所愿。”格朗泰尔嘀咕道,无视掉安灼拉注视的目光,回到了工作中。
他们安安静静地工作着,直到珂赛特起身走向安置在书与书架之间的立体声音响,打开了广播。十分钟后,她发觉放着的新闻报道让他们都分心了,于是再次站起来,换上了一张CD。音乐平缓又细微,轻微得让格朗泰尔清楚地听到房间里的其他声响——珂赛特打字的声音,安灼拉嚼太妃糖的声音,他自己膝上笔记本发出的嗡鸣。感觉还是不错的,虽然这种家庭气息很奇怪;和平地共处一室已经是他与安灼拉之间最愉快的经历了。也许赴约也不是很坏的选择——和独自坐在公寓里比起来,或者与可能比自己还孤独悲哀的陌生人一同酩酊大醉相比,还是现在这样更好些。
等到格朗泰尔无比确定自己检查的次数已经足够多了,这时候开口说话、打破宁静就显得很突兀,好像他们的背景音乐变得神圣了一样。“我大概差不多了?”他说着直起身,“你想过目的话就看一下。”
安灼拉把椅子转了过来,点点头,倾身从格朗泰尔手中接过笔记本。
“我把想删掉的部分标红了。”格朗泰尔说,“我不清楚你——呃——客观看待历/史的时候觉得什么最优先,所以你给这些标红去掉也行,不过为了页面布局,最好还是删掉一部分。”
安灼拉的目光在膝上放着的笔记本上扫过,他省去了转回桌前这一步。“行,”他微微点头,“我们会把这些都删掉。除了——我不确定该不该保留尸//检的这部分,它看起来……”他做了个苦脸。“珂赛特?”
她站起身,走向安灼拉,越过他的肩膀盯着屏幕。“不要这段。”她说,“它对她的生平没有任何补充,留着它仅仅只有上下文连贯的原因,还很没尊重。男人的传记里可不会出现‘贞/洁’这个词。”
“好的。”安灼拉点点头,“删掉尸/检这段,把最后一段换成媒体中的呈现。不知道为什么,人们如果看了相关的电影,就会对那个历史人物更感兴趣一点,所以……”
“好。”格朗泰尔说,从安灼拉手里拿回笔记本,“上帝保佑那些承担不起一座私人历/史人物图书馆的人,他们可别转而去看价值更低的媒体。接下来我是继续做巴阿雷的那篇呢,还是……?”
“都可以。”安灼拉忽略掉他的那句评价,“你可以在线上那个……叫什么学/生政//治的文件夹底下找到。”
巴阿雷写的是大学生缺乏校/园政//治参与,提出了改变现状、减少这种情况的方法。这是个无聊至极的话题,格朗泰尔觉得连这本刊物的读者都不会关心这些——大/学政//治无非是雄心勃勃的学生们给简历镀金的方式罢了,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但巴阿雷把这个话题写得妙趣横生,引人入胜。他的写作有信念感,有风趣,也有创造力,尽管在句法和词汇上还有很多不足之处。这还是篇很长的文章,在格朗泰尔做完之前,天色就已转黑,时钟敲响六点。
“休息一下?”珂赛特问,在椅子上伸了个懒腰,格朗泰尔释然地长出一口气。
“拜托,”他说,“屏幕上的字好像都在跳康康舞了。为什么你们会选择过这种生活?”
他思考这个问题已经有一段时间了。ABC的编辑们一周两次在咖啡馆的后厅见面,他们没有实际基础,也几乎没有监督,却能够做出一份每月售卖的、实实在在的报纸来。据格朗泰尔所知,百分之八十左右的工作是每个人独/立完成的——写作,还有校订;差不多等于坐在家里闷头做事,而且还没有报酬。格朗泰尔想象不到自己对什么能有这样的热情。就算是他的美术作业,大多数时候也烦人又讨厌。
“噢,是这种生活选择了我们,”珂赛特微笑起来,“我们从没有选择余地。如果你觉得你能有所作为,那么看电脑屏幕带来的眩晕也是值得的牺牲。”
“欸,你本来打算几点走?”安灼拉突然转向珂赛特,“你是不是要在七点之前到?”
“对。”珂赛特跨过椅子,走向沙发,一屁股在格朗泰尔身边坐下来。“还有十分钟呢,我还能继续跟你们俩待一会儿。”她歪歪脑袋,“也许我还能再喝一些咖啡?”
安灼拉翻了个白眼,但乖乖地出去拿新的饮料。与此同时,格朗泰尔在拼命掩饰安灼拉的问句让他心中滋生的微小恐慌。
“你今晚有事?”他问。她不能走,绝对不能。他能赴约,只是因为有她在。
“对。”她接着故意用一种夸张的语调说道,“我要去监//狱。”
格朗泰尔茫然地看着她。“抱歉,什么?”
她露出一个笑容,但看起来一点也不开心。“我要去见我爸爸;圣诞节他们有特/殊探/视时间。”
“这么晚?”格朗泰尔说,除此之外他不知道还能说什么。而且,珂赛特想必已经厌倦了反反复复被“他怎么进去了”和“唉,我真抱歉”这样的话折磨。
“奇怪吧?”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剥着手指甲上的桃色指甲油,“那里面并不怎么像过节,不过有一顿饭,有些布置。我发现这最接近我们能有的圣诞晚餐,所以……”
格朗泰尔摆了个苦脸。“唉。有总比没有好,但是……”
“是啊。”珂赛特把腿收在胸前,环抱住自己的膝盖,“我不想不知感激。我很开心能去见他。”
“我想,不为这种东西感激也没什么。”格朗泰尔怒气冲冲地说,“你要是碰到这种需要为糟心事儿心怀感恩的情况,就是,你本来值得更好的、却要你为你得到的感激不尽,真是烂透了。我不清楚,呃,具体情况,但我敢说你们都是这样。”他顿了一下,“我是说,都值得更好的。”
她望了他一眼,嘴角扬起微小的弧度。“是啊。”她说,“我们知道我们值得。所以我相信一切总会变好的,我不是个有耐心的人,只是……要等到苦尽甘来的那一天很不容易,而且有时候……”她把脸靠在膝盖上,叹了一口气,“我不明白。有的人——你知道的,特别是ABC的大家——他们可以承受不幸、可以目睹苦难,各种各样的不公。这让他们有抗争的动力,让他们更坚强。有时候我觉得,这些事只能让我难过。”
格朗泰尔头一次感同身受。他曾经同样因为ABC所批判的东西而愤怒,可是到最后,他精疲力尽,而且怎么想都令人消沉,而非让人充满动力。于珂赛特而言,这种个人遭受的不公//正又是一次迎面痛击。
他犹豫了。他很擅长与坏情绪共情——而没那么擅长排解情绪。他能做的只有起身拿来桌子上的那袋太妃糖。糖被递到她面前时,她轻轻笑了。
“谢谢。”她剥开糖纸,用胳膊肘捣了捣他,“我很高兴你决定过来。有你在真好。”
“那是自然。我来这里当然是件他妈的大喜事。”他勉强笑道,接着连忙暗自批评自己没有坚持珂赛特面前不作讽刺的原则,“我是说,来这儿挺不错的。说实话,昨天我房东的小孩管我叫没朋友的可怜/虫,就……你帮我证明了他说得不对,真的很好。”
珂赛特睁大了眼睛。“坏小子。”等到齿间的太妃糖不再粘牙,她才说道。
“噢,你都想象不到。”格朗泰尔感叹。他们沉默了一会儿,房间里很安静,只有音响嗡嗡地低声放着恬静的香颂。
“嘿,”珂赛特最终说道,“说到坏小孩——古费说你在巴黎长大?”
“唔。”格朗泰尔点头。
“在那儿长大是什么样的感觉?”她的声音重又有了活力,将刚才的话题带来的沉重一扫而空。格朗泰尔十分感激。
“你去过吗?”他问,心想让她来谈论巴黎、而非听自己说,她也许会感觉好些。
“去过一次,”她出神地说,“在我还小的时候。我几乎什么也不记得了。只是……我想那儿有一家迪士尼商店?”
“我记得是有一个。”格朗泰尔喃喃道。
“你知道吗?我对那个记得特别清楚。那之前我一部迪士尼电影也没看过,当时我在那个店里,哪一个角色都不认识,可是那儿有好多玩具,好多精致玩意——我以为那是天/堂。我拿了一个蒂安娜娃娃,给她起名叫凯瑟琳。我完全不知道谁是蒂安娜。”她微微叹息,“我总想着回去,但一直没有机会。”
“也许你不该回去。”格朗泰尔认真地告诉她,“我敢说巴黎是那种,最被国/际游客高估的城市。就是,它可不比一家迪士尼商店好多少。”
珂赛特笑起来,在她答话之前,门打开了,安灼拉走了回来。他把托盘也端了回来,托盘重心不稳,摇摇欲坠。他会是个糟糕的侍应生。格朗泰尔咂摸着这一点。
“你,”珂赛特说话时眉头紧锁,这样的表情换在别人脸上可能就意味着威胁,“花这么长时间好意思吗;我现在得准备动身了。”
她站起身,双手放在安灼拉肩膀上,把他拉到自己在沙发上坐的位置。
“我们刚才聊到了巴黎,如果你肯把这个话题接下去,想必你会很受欢迎的。”她告诉安灼拉。接着她走出房间,把他俩留在沙发上面面相觑。
有那么一会儿安灼拉一动不动,他手里依旧拿着托盘,显得有点儿好笑。格朗泰尔正要开口说些什么打破沉默,他就起身在桌子上放下托盘——里面除了盛咖啡的马克杯,还放着一盘曲奇——然后转向格朗泰尔。“那么,”他平静地说,“关于夏洛特•科黛——”
格朗泰尔忍不住笑了起来,完全止不住。安灼拉皱眉看着他,但格朗泰尔好一会儿都没停。“哎,你啊,”他稍稍平复了一点再开口,“你真是——你真的要说这个,是不是?”
安灼拉在他笑的时候看上去有些不满,现在神色缓和了一点。“你不觉得,只有完成这种争论才礼貌吗?”
“当然觉得。”格朗泰尔说,摇了摇脑袋,暗自惊叹他怎么这么荒唐。怎么这么糟糕,怎么这么反//叛,怎么这么固执,怎么这么荒唐。“继续。说啊。摆出你的观点来。”
安灼拉做了个深呼吸,然后讲了下去。
也许,格朗泰尔想,跟安灼拉辩论真的很简单,因为光是听他说话就很让人愉悦。众所周知,大家都很乐意听安灼拉讲话;他喜欢在会议中即兴演讲,也曾在集//会上发表演说,关于后者,格朗泰尔很怀疑自己此生能否见证这一幕。
他说话时会全神贯注——他能留意到对方的每一个反应,注意到话题的每一次微小转变,格朗泰尔为了好玩,故意把对话引到别处去。他们从夏洛特•科黛聊到女性/杀/手,聊到历史上对女性心理的认知,聊到古希腊,又聊到奴/隶制。安灼拉一直忙于怒斥压/迫/性/制/度共有的首要原则(“我想说的是,从亚里士多德开始一直用来为奴/隶制辩护的观念和资/本/主/义社会的那一套十分相似——格朗泰尔,这有什么好笑的,别笑了”),就在这时珂赛特再次打开了门。她换上了衬衫和裙子,还解开了辫子,头发卷成波浪垂在肩头。大概已经是今天的第一百次,格朗泰尔觉得可怜的爱潘妮希望渺茫。
珂赛特看见他俩友好地相处交谈,不禁微笑起来。可能因为她不得不打断这样的交流,所以她尽量速战速决。
“先说一声,我今晚可能在家睡,所以如果我明早才回来也不用慌。”
“好的,”安灼拉点点头,“你自己开车可以吗?”
“胡说什么,我当然可以。”她看向格朗泰尔,“R,见到你真好。”
“我也一样。”他挥了一下手,“祝你……愉快?”
感谢珂赛特没有用不留情面却是他应得的方式回应他,而是大笑出声。“我会的。你们两个,好好干。”
她丢下这句话,离开了。
“嘿。”片刻的沉默后,格朗泰尔开口。安灼拉朝他看来。“我能问你个事吗?就是,你不会瞎回答我的那种问?”
安灼拉皱起眉。“我从来不瞎回答啊。”
“噢,得了吧。你现在就在瞎回答;你答非所问了。”
“那好吧。”安灼拉说。
“这个好多了。”格朗泰尔感叹。他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勇气问出接下来这句话;他自己都很惊奇。“听我说,这次你邀请我——你怎么想到要叫我呢?你是打算通过这种手段准许我弥补错误吗?”
安灼拉眯起眼睛看着他。
“老天,别这么看我。我有权利提问,好不好,其实今天属于我这几周最没那么糟的时候之一,我发誓如果这是什么你出于歉意想出来的诡计——”
“不是。”安灼拉说,接着意识到这一声出来得太尖锐,“我不是——我是说,我可能给人这种感觉,但给周围人的所作所为设个好坏平衡、有谁为负时给他提供一个用以补偿的——呃——贷//款?我不会这么做。”
“你知道吗,我现在有点生自己的气,我怎么没想到这种说法。这话听起来就像你的风格,用银/行之类打比方什么的。”
安灼拉伸手捋了一把头发。“真的吗?”他说,“当时情况那么难办,所以我只是想试试这回能不能做成朋友。”
格朗泰尔皱起眉来。“朋友。”
安灼拉耸耸肩。“有这么不可思议吗?”
“呃,我不清楚?”他是真的不清楚。过去两周里,安灼拉要么冲他发火,要么难以捉摸,而在那之前,格朗泰尔也同样有过山车一样的感受,他从初次见面时的当面侮/辱、那次糟得名声在外的道歉,而后的鼓励,直到最后——据格朗泰尔所知——十分后悔在格朗泰尔开始为他们工作时曾鼓励过他。他想,回顾他俩所有的互动,只能得出安灼拉想和他做朋友、同样也想把他踢出ABC的结论。
“我的意思是,”安灼拉在沙发上挪了一下,“显然,如果你不愿意,我们也不是一定要做朋友,因为说实话,我从来都搞不清楚你只是很有主意,还是单纯不喜欢我,假如是后者——”
“什么。”格朗泰尔想知道为什么他俩的交谈走到了这一步:他自己一时语塞,而安灼拉在胡言乱语。
“什么?”安灼拉吃惊地重复道。
“怎么是你说这话。怎么是你——你觉得——让我问清楚,你是觉得你才是被讨厌的那个?”
“我完全没提过讨厌不讨厌的话题,”安灼拉辩解说,“没有人可以被所有人喜欢,而且我想会有很多人由于各种各样的原因讨厌我,有些可能是很合理正当的——这真的不算什么事。我没觉得这有什么。”
“你真荒唐。”格朗泰尔摇着头说道,“真的,你在瞎说。”
“那讲讲你怎么想的。”安灼拉干巴巴地说。
“不行,不好意思,这不能——好吧。这么说吧,我一直觉得,呃,准确来说,我俩之间那种偶尔出现的敌意不是从我这来的。”
“噢。”
“就这样。”
“可是那次我道歉了,政经课那次。”安灼拉说,“你当时说你能理解我为什么生气,所以你应该知道这跟个人好恶没关系的。”
“这么说吧,我不是因为这些事才这么觉得的。”格朗泰尔说,尽管他所说的并非全然属实。他不想翻旧账,可他忍不住,而安灼拉想要把他赶出教室那次,可不像什么安灼拉对他有好印象的表现。“我只是……你——呃,怎么说——为这个雇了我……?那之后感觉就像是你特别后悔做了这个决定,你知道吗?会议上你从没有和我说过话,就算说过,也都是在指责我——这是你的权利,”他赶忙补充,“相信我,我能理解,我有时候真挺混蛋的,有一半的时间我自己都想锤我自己,所以我以为——这是有原因的?就是,呃,因为你算是讨厌我?可能有点儿吧?”
“讨厌你?”
“有那么一点。”
“格朗泰尔。”他皱起眉。格朗泰尔分辨不出他这是什么意思,因为他眼中还有一种格朗泰尔说不清道不明的神色。
“请别这样看我,”格朗泰尔叹了一口气,“听着,我之前说过,你不是什么雷蒙尼•斯尼科特*故事里的反派,我不会因为这个就觉得你可恨了。我是说,我清楚你不讨人厌。”
他的眉头仍然紧皱。“但你之前还是以为我无缘无故讨厌你?”
“这跟你个人没关系。”格朗泰尔说,突然之间感觉很疲惫,“而且我的意思是,你这样是很合理的,难道不是吗,毕竟我干了挺多破事儿,我总是打断你还有其他人说话,我总是让大家分心,那次你应该还撞见过我偷偷带了只烧瓶进去——”
“你偷带了一只烧瓶?”
“呃,什么?我没啊。我肯定没带过,你为啥要这么说?你呢,我怎么确定你没有带过烧瓶进去?你都在说些什么啊?你要不要躺下来歇一下?”
“格朗泰尔。”
格朗泰尔两手抓了一把头发,缓了一缓。“我只是想说,如果我以为你对我有意见,也不是你的问题。好吗?只不过——只不过有时候我就是会遇上这种事情而已;听我说,我俩能不能就此打住?就当是我有时候说蠢话因此你以为我讨厌你,反过来也是一样,可不可以?”
安灼拉看了他一会儿,好像在盘算着要不要放弃追根究底。“所以我俩都是傻瓜。”他这样说,语气波澜不惊。格朗泰尔闭了闭眼睛,如释重负。
“差不多吧?”
“为什么总是发生这种事?”安灼拉正视着他,以此表明他不是在反问,“你觉不觉得我俩从没好好聊过?”
格朗泰尔耸耸肩。“沟通问题。估计还挺常见,但我一般觉得只有结婚四十年、后二十年都在互相憎恨的老两口才会出这种问题。”天哪。显然,在安灼拉试图跟他做朋友的当儿,把他俩比作老两口正是恰到好处。
“只是确认一下,”安灼拉坐直了身体,似乎端正坐姿能让这场谈话更有价值,“你其实对我没有意见?”
“当然没有啊。”格朗泰尔说,朝他们俩和他俩身下的沙发比划了一下,同时暗地里想着这是不是假话。他那强烈的单相思算是一种意见吗?他来到这里之后手心就汗津津的,心脏以不健康的频率狂跳,这算不算在表示某种意见?……或许吧。
“那好,”安灼拉说,“还有,你也相信我说的,你来这儿不是为了什么偿/还所谓债/务的,是吧?”
“你真的别再用律师的口吻说话了。”格朗泰尔提议,“听起来跟我俩在暗示奇奇怪怪的东西似的。”
“可你是不是呢?”
“我的妈呀。是的是的。”他也确实如此。就算不是因为安灼拉的保证,也是因为珂赛特,和她仅靠露面就能让人如沐春风的能力。
“那好。”安灼拉又说了一遍,这回听起来满意了一点。
他们安静了片刻,直到格朗泰尔清了清嗓子。“我们是不是该——呃,你懂的。干点正事。不是说我不喜欢现在这样的情感升华,只是……”
“你说的对。”安灼拉微微点头,但他仍然注视着格朗泰尔,叫人有点不安,“嘿,你坐的地方能够着桌子吗?”
格朗泰尔盯着他看。安灼拉跟他之间连一米远都没有。“……你真的不打算从沙发上起来?”
“我现在这样很舒服。”安灼拉坚持,“你可以帮忙把笔记本递给我吗?”
“……哥们儿。我得把身子拗过去拿,花的功夫是你直接下去把它拿过来的十倍。”
“你就照做呗。”
“你认真的?”
“拜托了。”
“好吧,”格朗泰尔半信半疑地说,“如您所愿。”
“多谢。”
格朗泰尔挪到沙发扶手上,一边倾过身子去够桌子,一边难以置信地摇着头。他费了很大劲儿抻开身体摸到桌边,才勉强碰到笔记本。他努力维持平衡,以免把东西掀翻,赶在自己倒回沙发上之前把它拿了回来。安灼拉接过笔记本,说话时只字不提格朗泰尔为了拿到电脑使出来的杂技。“谢了。”
“为什么我要任你差遣才能加深友谊,而珂赛特能指挥你干活?”
安灼拉做了个鬼脸。“只有她会这么做。”
这个解释还算充分。想想吧,安灼拉很可能会要公白飞或古费拉克或者弗以伊——或者他的其他朋友——做刚刚格朗泰尔耍过的杂技。格朗泰尔惊讶地发现自己还挺喜欢这个想法的;他第一次想到,也许和安灼拉做朋友并非他原先设想的那种痛苦折/磨。
之后他们继续工作。安灼拉把笔记本放在腿上,跷着脚倚着沙发靠背;格朗泰尔靠着扶手,盘腿而坐,用膝盖托着笔记本。很快他就做完了巴阿雷的文章,安灼拉建议他接着做若李的。
“这篇文章分上下两部分,上会在一月刊里登出来。”
“嗯。”格朗泰尔再次打开了云端,往下翻页找到了文件。
“噢,”安灼拉补充,“你可能要注意一下,它有涉及一些因为残障在校园遭受歧//视的经历,如果你会感觉不适……”
格朗泰尔越过电脑屏幕看着他。“你刚刚是在给我打预警?”
“这样做很正常啊。我当时读的时候也很难坚持。”
“Ts。好吧,真体贴。”
安灼拉一言不发,朝他丢了一块巧克力太妃糖过去,叫格朗泰尔不知所措,无言以对。
安灼拉给他预警是对的。这篇文章不能说是平淡,也不能说是跌宕起伏或者有刻意的谋篇布局(并不奇怪——毕竟这可是若李),但它很真诚;而读到他朋友不为自己所知的经历让他深受震撼。他看完第二段后停顿了一下。“我的天哪。”
安灼拉看了他一眼。“我知道。”格朗泰尔十分感激他没有说出那句“早就告诉过你”——安灼拉的声音既严肃又饱含同情,毫无嘲讽之意。
“他真的经历过这些?在他第一个学期的时候?”
“那时候我还不认识他。”安灼拉说,“不过当时事情闹大了,因为管理部门拼命想表现出没有歧/视的样子,没过多久所有人都知道了。我们就是这么认识的。”
格朗泰尔本可以描述一番安灼拉为遭受不/公管理的陌生人在大厅奔走呼喊的情景,但他不想这样。若李既乐观向上又充满活力,经常让人忘记他经受过多少糟心事儿——有恐惧症,有慢性疼痛,还要应付这两者带给他的所有负担与不便,与此同时一直面带笑容。格朗泰尔被这样的表面蒙蔽,曾想过也许他的情况没有那么严重,而现在他知道了,若李在大学第一个学期就要面对来自学生群体和行政部门的敌意,仅仅因为那时他敢于要求住进唯一一个带电梯的宿舍里,不禁由于愧疚而心中刺痛。这间宿舍碰巧属于那几间条件好的宿舍之一,如果有谁“享受特/权”、不需要像其他人那样等待轮到自己,而管理部门坚称根据寝室入住准则“没有特例”,学生们可不会给这样的人好脸色。格朗泰尔想到,这件事进入公//众视/野之后,若李只会更觉难熬。
“那时候你也是第一个学期来吗?”他这样问,因为读到这种内容已经够糟了,谈论详情更于事无补。
“第三个学期。”安灼拉说,“那是快一年前了。我永远忘不掉,他当时径直走进ABC租的办公室里;他直接大步走进来,然后开口,嗨,我听说这里是曝光狗屎歧/视的地方,就是这样。那之后我再没见他那么生气过。”
“真难想象你们还有过一间屋。”格朗泰尔笑了,“我都想象不出来。无处可去的反//抗者在咖啡馆废弃的后厅里聚会……可以说这是它的魅力所在。”
安灼拉张口,格朗泰尔已经在等着他就浪漫化无家可归发表长篇大论了,但他似乎改变了主意,又闭上嘴巴,沉思了片刻。“我想你说得对。”他这样说。格朗泰尔抬起了两边眉毛。今天他已经思考过很多回自己醒来之后是否身处另一个宇宙,此刻他得到了答案。“和学校关系破裂的时候,我对ABC的前景一点也不乐观。我是说,怎么会有不依附于特定大学的学生报纸呢?简直闻所未闻。”他没有笑——格朗泰尔早就注意到,他一直很少露出笑容。他喜欢和人肢体接触,可以友好待人,有时还有点儿幽默感,但很少笑。现在,他脸上则出现了一种不太一样的神情,其中满怀愉悦温情,又似乎一触即碎,让他看上去柔软了不少。格朗泰尔两颊生热。“最后结果却很不错。一戳破专业的表象,一切就都改变了。有的人离开了,有的人则在不叫人望而却步的时候才感兴趣。现在这些人就是这么走到一起的。”
格朗泰尔咧嘴笑了。“你知道吗,我本来正要接着刚才的话说穆尚的啤酒是镇上最好的,不过你说得更好。”
安灼拉叹了口气,也许是觉得自己的感伤找错了人。他并不清楚,格朗泰尔想,因为自己对安灼拉的感觉刚刚加深了十倍,如果自己不开个玩笑,就只能陷得更深了。
“我们该继续工作了。”安灼拉提醒他。
格朗泰尔点点头,想到结束这场对话可能对自己也有益。“好。”
他们于是继续,维持着一种已然舒适起来的平静,时不时地某个人出声打破沉默,对某个内容发出评论活着提出问题(“马吕斯怎么成了唯一一个总给同一个板块写文章的人?而且这个板块正好还是整份报纸里跟政治最没关系的板块?”“……不要分心,格朗泰尔。”);时间越久,格朗泰尔越觉得眼皮打架,越频繁地打起了呵欠,尽管他灌了两杯咖啡。他知道自己该问问安灼拉现在公交车还运不运营——已经过了午夜了——或是问问大致还有多少没完成,因为他很累了,而且也早该走了,但他不知道为什么并没有问出口。他一直读着文章,在这里那里做做修改,即使他的眼睛由于室内昏暗而屏幕光很亮而干涩发痛。他每一次呼吸都是在打呵欠,不久,他就不知不觉地合上眼睛,迷迷糊糊,再也没能把自己从睡意中拽出来了。
他被什么东西轻挠鼻尖的触感惊醒。甫一醒来,他的大脑就飞速运转起来——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天哪,他不可能真的在安灼拉家的沙发上睡过去,千万别是真的,天哪天哪,然后他睁开眼睛,这才看清唤醒自己的是珂赛特浸染的粉色发梢。还有,没错,他的确在安灼拉家的沙发上睡过去了。
“早安,阳光。”珂赛特的笑容本身就是阳光,但几乎缓解不了格朗泰尔的窘迫。
“千万告诉我我昨天没在这睡着。”他小声说道,却很想大喊出声发泄郁闷,喊出来后再加上一句,他睡着的时候安灼拉还在沙发上呢,操,世上就没有他搞不砸的事情吗?
“你知道吗,如果真要深究,我这么说也算实话,因为我听说你是今天凌晨睡着的。不是昨天。”
珂赛特仍在微笑,不过没有再朝他靠过来,格朗泰尔就慢慢坐起身,缩小他俩之间的高度差。
“操。真对不起,这实在是——我都不知道这算什么。”他两手胡乱抓了抓头发,微微晃了晃脑袋,反而弄得自己更晕乎了。“你知道吧,大家总抱怨没办法在飞机上睡觉之类的,真是不应该。要是你能随时随地睡着,那就像一种诅咒了,对吧,你下午的时候被别人邀请到家里来,结果在别人家里睡着了,说实话,这样有啥好的?妈的……”
“嘿,”珂赛特笑了,“不用紧张。唯一需要一点点批评的是,亲爱的安琪显然不知道过度工作的度在哪里。又一次。典型他会干的事情。说明我是对的:你绝不能放这孩子和他的设备单独在一起。”她愤愤地摇了摇脑袋,“我逼他去做早饭来弥补错误了。”
早饭这个词勾出了格朗泰尔腹中的一声叫唤。从昨天午餐之后他就没吃过正经东西,过去二十小时里靠的一直是饼干和咖啡,绝不算多么健康。
他伸了个懒腰,却见一条方格羊毛毯子从胳膊上滑了下来,提醒了他昨天这儿肯定没有这条毯子。“呃,谢谢你,”他说着把这块布料往回捞了一把,“给我盖了这个。”
“别谢我,”珂赛特有点儿被逗乐了,“我昨晚不在这里,记得吗,瞌睡虫?”
天哪,别啊。安灼拉给他盖了毯子。说不定安灼拉要把笔记本从他手里抽走。安灼拉不得不从沙发上起来,收拾好房间,因为格朗泰尔睡得跟个在幼儿园度过漫长一天、精疲力尽的小孩一样。格朗泰尔合上眼睛,任由羞耻感席卷而来。“你知道NASA在不在招送去太阳的志愿者吗?”过了一会儿,他问道,“因为,呃,我是个年轻健康的男性,而且我人在这,他们应该找不到更好的人选了吧……”
“别这样说。”珂赛特嘘道,双手叉腰看着他,“你要起床,面对这一切,听见没?你要大胆踏进新的一天,然后说,我在某张沙发上睡着了,但我不会难为情,因为我是人,我需要睡觉。也因为你没什么好难为情的。你睡着的样子还挺可爱。”
“老天啊。”他喃喃道,再次合上眼睛。
“如果你想冲个澡,卫生间就在隔壁,右手那间。毛巾和新牙刷在洗手池上面的橱柜里,你要用的话就拿。”她告诉他,于是格朗泰尔突然又意识到了另一个不愉快的问题。问题真是接二连三地来。
“我抢了你的房间,”他咕哝道,“我睡了——这是你的床,对不对?”
“我一般要花点时间才能把它弄成你说的一张床,但我确实在这睡。”她笑起来,“这个嘛,还是那句话,算不上什么,因为,还是那句话,我昨晚不在。”她走向门口,“想办法清醒过来,收拾一下自己,可以吧?早餐在楼下,循着烧焦的糕点味儿找过去就行,安灼拉的厨艺糟糕透顶,但他坚称烤过的可颂比没烤过的好吃。”
格朗泰尔努力发出一个类似“好的”的声音,于是珂赛特走出了房间。
他需要冷静下来。洗个澡还是很不错的,他像每个和衣而睡的人一样感觉狼狈不堪,又粘又闷又不舒服。可是在未经允许就在别人家过夜的情况下,他决不要再动用对方的淋浴间。
他直愣愣地坐着,眼睛紧盯对面的书架,过了好一会儿才下了沙发,摸进卫生间,借着冷水将就洗了把脸,又用(极恶心的)水和牙膏的混合物漱了口,这样就可以了。他庆幸没有带太多东西来。他现在半死不活,又很难堪,但至少他能尽快走掉。他只带来了太妃糖和笔记本,所以电脑一收好,他就下了楼。
他在门厅撞见了安灼拉。“早上好。”安灼拉说,看起来比昨天更精神一点。他把运动裤换成了牛仔裤,格朗泰尔不禁有片刻失神。
“呃。早上好?……抱歉?”格朗泰尔条件反射地说道,在道歉出口之前他甚至没过脑子。
安灼拉叹息一声。“没什么好道歉的。吃早饭吗?”
格朗泰尔无法拒绝。“好。”
厨房里有个吧台,把烹饪区和就餐区隔开,他们就坐在吧台前的高脚凳上吃早饭。早餐不太需要烹调可能算一件幸事,可颂没被点着就更是大幸,这就是他最近吃过的最实在的早饭了。
“珂赛特呢?”在一阵漫长的、坐立难安的沉默后,格朗泰尔问。
“把车开回她那边了,就是她和她爸爸住的地方。她说她把很重要的东西落下了。”他说。明显他也很疲惫,但他掩饰得比格朗泰尔更好,他当然可以掩饰得这么好。
“嗯。”
“我们已经快校对完了。”安灼拉告诉他,“只剩下马吕斯那篇的后半部分了。”
格朗泰尔发出一声叹息。“本来可以做完的。”他说。事实显然如此,如果他没有中途睡着的话。他没法怪在马吕斯身上,因为马吕斯行文简洁明了、很少出错,再怎么说,他都不该睡着的。
“别这样说。”安灼拉说,眉头微微皱起,“想要让这事没那么严肃的是我,结果我首先做的就是让你一直工作到睡过去。”他深吸一口气,然后越过咖啡杯边缘看向格朗泰尔,“这样很不好。”
格朗泰尔摇了摇头。“我们能别这样吗?什么是我错了是你错了啥的,这一套不适合你。我们就把这事儿忘了吧。”
安灼拉闻言久久地注视着他,久得让人不安,但格朗泰尔避开了他的视线。“好,”他于是说,十分刻意地喝了一口咖啡,“换个话题吧。你查到你的政经成绩了吗?几天前它应该就在网上发布了。”
假如格朗泰尔没这么疲倦,他可能会换种方式回答这个问题,但此时此刻,他没力气换。“没必要查。”
“为什么?你发挥得不好吗?”
“你是说那场我没去的考试吗?”他挖苦地笑了一下,“嗯,你也可以说我确实发挥得没那么好。”
“你没参加期末考?”安灼拉看起来像是被这话冒犯到了,“你上了一整个学期的课,结果期末没去考试?”
老天。“我那天状态不太好,”他咕哝道,“如果这么说比较接近实际情况的话。反正我去不了。”
安灼拉安静了片刻。当他再开口时,很不寻常地,他听起来有些迟疑。“这是——因为——因为那个你才状态不好吗?”
他甚至不用指明是哪件事。格朗泰尔什么也没说,只是含糊地耸了耸肩。他不想和安灼拉讨论这个,尤其是当他,作为一个多余的人,在他的家里过了一整夜的时候。
“我很抱歉。”安灼拉说。格朗泰尔感到心口似乎轻扯了一下。这可不是一个安灼拉式道歉,反而离那个再远不过了。他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没什么。”格朗泰尔说,“有热安的神秘魔力帮忙,我可以重考。我还不清楚会不会去呢,但是……”
“为什么你不去考?”
格朗泰尔笑了出来。他已经没什么好掩盖的了。“因为我这门课学得真的非常非常差,”他诚实地说,“我是说,特别差。我对它的内容完全没有兴趣,反正只要数学掺和进来,我就学不会。之前是Ép在教我这些,可她现在在这个国家的另一边,所以……”
他几乎在等着安灼拉问出那个明显的问题——为什么要上这么一节你又讨厌又学不好的课——他已经开始想着怎么掩藏真相了,就在这时,安灼拉说了另一句话。
“如果你真想考试,我能帮你。”他说,“我是说,在学习上。我不喜欢这个课,也对经/济理/论没多少热情,但我考了个很不错的成绩。”
格朗泰尔看向他,想知道他是不是在开玩笑,但安灼拉看起来十分认真。“呃。我是说,我不会因为讨厌的课考试没过就崩溃,”他说,“我只是觉得如果我去考了试还过了,至少不算是荒废了整整一个学期。”
“这已经比大多数人去考政经的理由都好了。”安灼拉干巴巴地说,格朗泰尔不由自主地露出笑容。
“也许有点道理。肯定比你的理由好。”
“它是我的必修课,所以你说得对。好上不少。”
格朗泰尔一口吞下了剩余的可颂,免得自己脸上消散不掉的笑容变得奇怪起来。“我会考虑考虑的。”他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之后说。安灼拉点点头。
“行。”
“嘿,”过了一会儿,格朗泰尔说,“我有没有说过若李圣诞节给我送了奶昔?”
“终于送了,”安灼拉说,“什么口味的?”
“菠菜、甘蓝和抹茶。”格朗泰尔说,愉快地想起若李对这饮料的营养价值滔滔不绝的模样,“我不确定他是不是觉得我生病了,它看上去只是特意设计过配色。显然再多绿色我都不嫌弃。”
“啊。这个颜色很适合你。”安灼拉现在是真的在微笑了,只有一抹,格朗泰尔瞧见的时候好像一瞬间神志清明,又因为他的话而头晕目眩。“要知道,你要是不喝会伤他的心的。”
“那还是算了。”格朗泰尔笑着说,然后喝光了剩下的咖啡。
他离开时和安灼拉互相道别,道得有点儿尴尬但不得不如此,随后走上车道,还想着没能和珂赛特说再见,就见安灼拉的车沿着车道驶来。轿车减速,从中跳下来一个鬓发凌乱的珂赛特,正好赶上了格朗泰尔。“你,”她气喘吁吁地说,一手拉住他的手臂,一手探进自己的钱包里翻找,“我差点把你漏了,酿成大祸——现在还算圣诞,对吧?较真一点的话。”格朗泰尔不忍心把否认说出口。“这个。”她说着终于从钱包里扯出一条东西,递在格朗泰尔面前,“圣诞快乐。”
格朗泰尔起先以为她举着的那样东西是一条丝带。仔细看时,他辨认出这是用几根细绳编在一起做成的,组成蓝绿相间、盘旋交错的图案,中间托着一个新月形状的小饰物。他朝她望去。
“是你做的?”
她点点头。“昨晚做的。”
“昨晚?你在我睡在你床上的时候做了这个?”
“怎么说呢,我在自己家里有自己的床啊。”她说,“而且我睡不着,又想着你还缺一条。其他人都有啦。”
他既然知道了这个,再回想起来,确实是这回事。之前他从未有意识地留心过,但ABC的所有人都有一条手链,颜色和饰物各不相同。格朗泰尔说不准每个人的各长什么样,不过他很确定热安的那条黄绿相间、饰以花朵,而安灼拉的则是红黄相间,只是他从没注意过上面挂的是什么。
“你——你家里一直放着这些材料?”格朗泰尔问。他还在震惊当中,因为他与友谊手链从不兼容。这不见得是因为他已然二十岁、自己支付公寓开销,而是因为他在合适的年龄从没有得到过它。这不是他会收到的东西。
“唔,我可不是外行。”珂赛特说,“我有一整套DIY用的工具呢。小饰物有很多,各种形状的,不过我没花多久就把你的挑出来了。你那个是我一眼认定的。”
“嗯。”
“你可以不用戴的。”她说,听起来就像她真的完全不在意一样,但他摇了摇头。
“不,我只是——我从来没拥有过这种东西。”
“现在你有了。”她笑道,“需要我帮你戴上吗?”
“也行?”他伸出手,她用灵巧的手指帮他把手链系在手腕上。“好啦,”她说着用力拉好绳结,“这样比较牢。”
他盯着她,然后盯着自己的手腕,实在不知道能说些什么。度过了过去24小时之后,他的困惑与惊奇越来越多,多得无处化解,但珂赛特看上去很理解他。
“好,就这样吧。”她说,轻轻捏了捏他的上臂,“真高兴我追上了你。假期好好享受,好吧?”
“也祝你愉快。”他简短地说,仍然愣在那里。她露出微笑,正要转身离开,格朗泰尔突然反应过来。“珂赛特?”
她抬起眉毛,格朗泰尔做了个深呼吸,上前一步,拥抱了她。他不是那种热爱拥抱的人,至少不会和没那么亲近的人拥抱,但他如果说不出话来,至少还能以此代之。她回抱了他。这个拥抱带给他的温暖,在格朗泰尔沿路走向公交站牌时仍久久不散。
Notes:
这一章又名“作者终于把早该写的小甜文写了”。把珂赛特写成制作一条又一条友谊手链的人,怎么样?
从现在起我会努力每周三更新,所以以后更新时间应该会比较有规律。如果你想聊聊女性刺/客、或者每个人的手链上都挂着什么(我花太长时间考虑这事儿了),到这里找我!
感谢阅读。♥
译注:
大规模的处决:译者对这段历史并不了解;这里应当指1793年9月《惩//治嫌/疑/犯/条/例》发布,路易十六王后玛丽、大批贵族、吉伦特派、旺代叛军,直到大批普通民众在缺乏审//判的情况下都被宣布为“反/革//命”而处死。在雅各宾专//政期间,大量的政///治犯被送上断头台,最多的时候每月可达300多人。
雷蒙尼•斯尼科特:雷蒙尼•斯尼科特是作家丹尼尔•汉德勒的笔名,也是“波特莱尔大冒险”系列13部及相关衍生书中的叙述者。
(论拖延症。)
#希腊神话表情包合集#第三弹
*是自己私设的诸神人设,与任何神话衍生作品或同人无关
p1-2赫拉
p3-4哈迪斯
p5阿波罗
p6-7阿尔忒弥斯
p8-9雅典娜
p10是……无助的我(眼神暗示)
(用电脑软件画图比手机x图秀秀好用多了(落泪
(补充于2020.5.20)
这个是我一两年前画的,现在看来有一些错漏。譬如孔雀其实是朱诺的圣兽,和赫拉没有关系,因为希腊不产孔雀,以及哈迪斯在希腊瓶画里一般是表现为手拿权杖、而不是二股叉,我目前没看到过哈迪斯手拿二股叉的证据。
#希腊神话表情包合集#第三弹
*是自己私设的诸神人设,与任何神话衍生作品或同人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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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3-4哈迪斯
p5阿波罗
p6-7阿尔忒弥斯
p8-9雅典娜
p10是……无助的我(眼神暗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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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补充于2020.5.20)
这个是我一两年前画的,现在看来有一些错漏。譬如孔雀其实是朱诺的圣兽,和赫拉没有关系,因为希腊不产孔雀,以及哈迪斯在希腊瓶画里一般是表现为手拿权杖、而不是二股叉,我目前没看到过哈迪斯手拿二股叉的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