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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靖雯下了课刚回到院楼，就看到乔楚已经等在办公室门口。

“陈老师”乔楚看到楼梯口陈靖雯的身影，一路小跑上前，接过陈靖雯手里的教案本，跟在陈靖雯身后。“那篇翻译我做好，中午发您邮箱了，打出来的在我包里，一会儿给您。那个，另外两篇，还没完，我这学期课有点多，我周五中午之前给您可以吗？”

“你先别急，我看完第一篇，把问题找出来给你，你修改一下再翻剩下两篇，里面有些术语和专业名词是通用的。”陈靖雯掏出要是开门，乔楚将教案端正地摆在陈靖雯桌上，等在办公桌边站好。

“你拿个椅子坐吧，今天找你是其他的事。”

“哦”乔楚听话坐下，她看着面无表情的陈靖雯，心里没底。上学期期末时，她对陈老师打算带自己上项目有预感，她一直积极努力地表现，另一方面，她也明白有些事情不是那么公开透明的，所以一个假期老师都没找过她，她已经放弃这个念头。没想到临开学陈老师突然找到自己，已经熄灭的火苗在乔楚心中重新燃起。这个小姑娘略带一些唯唯诺诺的紧张样子被陈靖雯看在眼里，这让她心里很不舒服，又想起曾黎梓那段话，黎梓说的没错，有些人和事的变化因为她久居校园，难感真切。

“你应该察觉到了，我让你翻译的是和临床精神分析治疗有关系的内容，是咱们专业做了几年的一个大项目，主要是谢教授在负责。”

“是。”

乔楚上学期期末已经认真了解过学校和陈老师手里的项目，对学院和老师的情况也大致了解。谢汀兰是本专业仅次于主任的教授，基本上系里所有的大项目她都有参与。其实乔楚最开始想跟着谢教授做项目，以后能考谢教授的研究生。只不过接触以后发现谢教授因为孩子上高中，忙得根本没时间管学生，而且她的学生有时候还需要帮她送孩子去上补习班，帮孩子辅导一下功课。乔楚不能接受自己的大好时光被这样浪费，于是转向虽然资历没有谢教授老，但十分理性干练的陈靖雯。

“但咱们专业的情况你也应该了解，不是学校的主力创收学科，所以培养力度没有人家法学和经济学强，项目人员配置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

陈靖雯认真观察着乔楚越来越紧张的面部表情。

“主任考虑到这种情况，也想办法争取了一下，才给你把名额留了下来。”陈靖雯没有强调自己在其中的作用，她不希望被人感恩戴德地对待，她自认为没有额外多做什么，只是按照事情应有的道理和做法去处理，不正常的是这个利欲熏心的社会而已。

听到名额留下来的消息，乔楚僵直的后背靠到了椅背上。这种肢体语言未免太过直白了，陈靖雯心想，都不知道掩盖一下。陈靖雯还没回话，办公室的门被周珩睿推开。

“陈教授，您找我？”

周珩睿见屋里还有其他同学在，看了一眼表，确定是约定的时间，疑惑地准备退出办公室。

“周珩睿，进来吧，正好你们两个认识一下。”

周珩睿和乔楚听到陈靖雯这话，更是不知缘由一脸茫然。

“周珩睿，虽然你是带着那个国际合作项目来的，但是在那个项目里我只负责很少的一部分，所以你更多的时间可能需要和乔楚沟通合作，在这个精神分析治疗的项目上多花一些功夫，争取发表一篇EI的文章。”

周珩睿诚恳地应答，由衷感谢教授对他的要求，相比之下，听到陈靖雯这段话的乔楚有些木讷，沉入了自己的世界里，毫无反应。

“同学，同学”周珩睿叫了几声，乔楚才有反应“同学，方便加一下微信吧。”

“啊？哦，好的。”

乔楚机械地掏出手机调出二维码递给周珩睿。

打发走周珩睿，乔楚仍然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站在办公室正中。陈靖雯就当没有她的存在一样，坐回办公桌上看乔楚给她的翻译。

十几分钟过去了，屋内静如止水。

“乔楚，你过来，看一下这几个句子。”

听到陈靖雯叫自己的名字，乔楚走到她身边但听不进去一个字。

“陈老师”乔楚鼓足勇气打断了陈靖雯的话“您为什么要这么做，这么直白的……”

陈靖雯本来还在担心乔楚碍于面子问不出来这句话，她放下笔转身抬头看着眼眶微红的乔楚。

“你觉得受到打击和伤害了？因为我把伪善撕破了，告诉你世界的真实一面？”

乔楚点点头，又使劲摇摇头。

“我明白老师您的意思，但是，太直接，很难接受。有些，不公平。”

“我？”

“不是不是，我也说不清，就是觉得为什么您还要我和他合作，明明是他差一点让我……”乔楚说不出口不是因为觉得羞耻，而是她想不通，理不顺自己的想法。一方面她认为是周珩睿差点让她失去参与项目的机会，另一方面又觉得这件事和周珩睿没关系，再者说，她不理解两个人都是因为这种关系才有交集了，为什么陈靖雯还要故意安排两个人认识。

“这没什么不公平的”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乔楚，陈靖雯总是想起十几年前的自己，“你付出多少努力，总会获得相应的回报。有人得到名利双收，有人得到儿女享福，这都是从前付出的回报。所以你需要做的只是专注你自己。我今天让你看清楚这些事，不是为了激发你心中的不满，相反，是想让你眼界更加开阔，不要做什么事情都拘谨到不自然。”

陈靖雯经过一番内心争斗，最终还是没有把“看脸色行事”说出来。过于严苛和不礼貌只是其中的一小部分原因，最主要的还是因为她并不认为乔楚的本质是这种见人下菜碟的性格，只是被这个浮躁的世界所迷乱了心智，期待被肯定被关注，所以总想把自己表现成对方喜欢的样子。或许只是自保，看起来却更像是讨好。

“乔楚，你要做的是专注你自己，专注眼前的事。你们这一代孩子，知道的东西太多，可是明白的道理太少，日子怎么可能过得好。”

“知道了，陈老师，那我把那两篇翻译好再来找您。”

看着乔楚仓皇逃离办公室的样子，陈靖雯无奈，将刚刚批改的翻译回复在邮件中。她隐约听到楼道里乔楚给妈妈打电话哭诉。多好，还有个能说话的人，有个能倾诉的对象。

同样日日与年轻人沟通的俞榽，要比陈靖雯愉悦万分。这日已经过了下班时间，孔昱宸来找俞榽交结构图，忙到四脚飞起的俞榽接过来扔在桌子一角。

“俞总，您不看一下？”小孔的声音有些鬼魅，俞榽抬头看了一眼坏笑的他，狐疑着低下头。

“你小子又干什么好事了，我这里忙着改医院的外立面，你那个等等看吧。”

“啊，那，俞总您忙。”小孔说完这话并没有马上急着走，靠在画图室的玻璃门框边。

“行行行”俞榽抬眼看了孔昱宸几次，终于没有忍住自己的好奇心，“不知道你小子又憋着什么坏呢，我看我看。”

俞榽展开草图纸，发现左上角信息栏旁边别了一张便签纸，上面是一串毫无意义的英文字母。

“这是什么？”俞榽抽下便签纸在小孔面前甩甩，“给我干什么？”

“这是个微信号，我问livehouse的兄弟要来的，Victor的。嘿嘿，俞总啊，帮我指点一下我的图呗。”

孔昱宸说这话时，俞榽已经喜笑颜开地掏出手机加了好友，静等对方通过。刚想好好谢谢小孔，偏巧妈妈的电话打进来。

“喂，妈，什么事？我还没下班呢，对，到点了但是还没忙完。”孔昱宸一听是俞榽家里电话，便打了个手势退出画图室，顺便带上了门。

没多久俞榽一脸紧张地从画图室出来，话也不说拎着包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