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总结】关于人偶师的一些特点与细节
*按章节顺序,尽量客观不戴滤镜
*欢迎理性讨论,欢迎补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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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有没有人写过来着,我给忘了
不过考虑到这个人物争议性蛮大的,还是写一段个人看法
写在前面:
都末-日文了,拿sha不sha人来衡量,就像探讨数学专业的人会不会算两位数加减法一样,没啥意义
末-日极端的环境,恶劣的生存条件,朝不保夕之间的痛苦与麻木,会像一个显微镜一样千百倍放大人性的恶劣之处,更何况人性本来就是经不起考验的,在虚拟世界中以现实道德作为衡量标准是行不通的
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坚持人性闪光点的人,相信善良是有意义的人,不随波逐流一味堕落的人的存在,...
*按章节顺序,尽量客观不戴滤镜
*欢迎理性讨论,欢迎补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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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有没有人写过来着,我给忘了
不过考虑到这个人物争议性蛮大的,还是写一段个人看法
写在前面:
都末-日文了,拿sha不sha人来衡量,就像探讨数学专业的人会不会算两位数加减法一样,没啥意义
末-日极端的环境,恶劣的生存条件,朝不保夕之间的痛苦与麻木,会像一个显微镜一样千百倍放大人性的恶劣之处,更何况人性本来就是经不起考验的,在虚拟世界中以现实道德作为衡量标准是行不通的
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坚持人性闪光点的人,相信善良是有意义的人,不随波逐流一味堕落的人的存在,才是应该被赏识和赞扬的
末-日的意义在于打造了一个现实根本不可能存在的假设场景,展示痛苦的同时引人深思
我们看到挣扎,看到磨难,看到黑暗,看到混乱
但是同时也看到了无法磨灭的亮点,看到了什么才是我们真正应该坚持的
也是what really impressed us
人格面具(英语:persona)是瑞士心理学家卡尔·荣格提出的概念,荣格将一个人的人格比喻为面具,在不同的场合人们会表现出不同的形象,也就是戴上不同的面具,因此面具并不只有一个,而人格就是所有面具的总和。
只要他作为阿云这一面还存在,还没有彻底消失
他的人格里就仍然存在着被压抑到极限的人性的闪光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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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准备sha掉/不当回事的人:礼貌温和不废话
96章
97章
喜欢别人叫他大人(后天)
97章
原因:
587章
sha人如麻
97章
喜怒无常
102章
610章
记仇+聪明(阴险?)
99章
365章
559章
(太多了,略)
狂妄
自毁倾向
360章
888章
守信
360章
(然后后悔了一千多章也没食言2333)
可以合作
361章
364章
能力非常非常强
361章
562章
1004章
(大家都知道他是大佬,随便贴几个意思意思)
(林三酒赶紧反省一下吧)
也没有特别聪明
568章
599章
毒舌/尖酸刻薄
572章
573章
可以交流+作为同伴很靠谱
573章
574章
993章
善良(曾经)
583章
勇敢+坚守正义(曾经)
583章
584章
单纯(曾经)
586章
傲娇/口是心非(曾经+现在)
586章
657章
(太多了,下略)
为了朋友委曲求全(曾经)
586章
仪式感
(保留伤害自己的人的一部分特征,在心理学上这个现象应该是有名字的,但是我忘了)
592章
1125章
高傲
不会真的伤害林三酒的朋友
恩怨分明
685章
687章
888章
人格不太健全,性格尽是缺陷
687章
别扭
883章
(其实他是可以召唤猫医生的,丢不了)
884章
固执
887章
过去的少年被封锁在内心深处,没有消失
901章
1239章
怕黑(后天)
901章
1239章
原因:
587章
私底下不太一样
902章
1098章
虽然很难很难,但是还是会产生信任
1008章
1036章
喜欢猫
1053章
1098章
六周年问答
自毁倾向的背后还是有求生欲的
1098章
没有意识力
1115章
面对仇敌会切断所有牵绊
1127章
1129章
精神不稳定
1128章
1129章
不爱吃东西(后天)
1234章
六周年问答
原因:
587章
(一个爱看烘焙影片的孩子啊)
虽然很难很难,但是还是会被打动
1268章
1269章
TBC
(俺困了,先这样8,搞云学影响睡眠)
finally,仅代表我个人发出一句呐喊:
宫道一,给爷速死!
高亮1:本次无料为【云酒cp向】。
高亮2:本次无料【谢绝】🦐/毛/🐢及《地球上线》书粉领取。
p1-3为制品展示,p4-6分别为无料清单/领取须知/领取方式。
领取条件:【正版50%订+云酒产出】或者【正版全订+自证喜欢这对cp】,且【wb或lof不是刚注册的小号】
如有特殊情况的话可以和我说。
本次无料采取【付邮送】的方式,辛苦有意向领取的小可爱在【阅读完p4-6后】填写收集表。
(本次发放已于12.24结束,感谢小可爱们的喜欢,啵啵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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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鬼要趁花开之前!(3)
“没有不舒服。”你垂眼,“只是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你拉下他的手,望向客厅里的时钟,已经是正午时分,你从未睡得如此晚过。
所幸今日是休息日,若放在平常,你工作肯定迟到。
走去厨房弄午餐,你扭开瓦斯炉开关,放上平底锅。
转身要去冰箱拿菜,便撞入谁的胸膛,抬眼只见到他心口处的衣服缝线,你后退一步。
不知何时站在身后的袁基,伸手将你的碎发顺到耳后。
“梦到了什么?自你醒来后,便是难过的表情。”他问。
“没有难过。”你说,绕开了他,打开冰箱,“中午你要吃什么?”
他望着你,你的上半身都隐在箱门后,翻找东西。
片刻后他说,“鸡蛋羹吧。”
饭桌上,筷子与碗盘......
“没有不舒服。”你垂眼,“只是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你拉下他的手,望向客厅里的时钟,已经是正午时分,你从未睡得如此晚过。
所幸今日是休息日,若放在平常,你工作肯定迟到。
走去厨房弄午餐,你扭开瓦斯炉开关,放上平底锅。
转身要去冰箱拿菜,便撞入谁的胸膛,抬眼只见到他心口处的衣服缝线,你后退一步。
不知何时站在身后的袁基,伸手将你的碎发顺到耳后。
“梦到了什么?自你醒来后,便是难过的表情。”他问。
“没有难过。”你说,绕开了他,打开冰箱,“中午你要吃什么?”
他望着你,你的上半身都隐在箱门后,翻找东西。
片刻后他说,“鸡蛋羹吧。”
饭桌上,筷子与碗盘轻碰的声音,微不可闻。
你正夹着一根烫青菜,缓慢地吃着,碗中的白饭只动了一小口,便听到袁基忽然放下筷子,离开了饭桌。
你抬眼看过去,他从沙发后的隐密处翻出一张长纸,然后走了回来。
那是他这几天茶不思饭不想,日夜左勾右画的东西。他将纸稿放在桌上,你终于看清他在画些什么。
长纸之上,一个巨大的圆圈映入眼帘。你仔细一看,发现那是一个摩天轮的缩小雏型。
袁基疏朗的字迹在上头涂涂改改,画了很多复杂的构造,揣摩着摩天轮内部结构。
最终,他似乎敲定了最后一版构想。
“这是……”你被他的草稿吸引注意力,放下筷子。
“本想等到完成了,再拿给你看。”袁基说,“既然无法停下真正的摸天轮,在下想着,也许能做一个相似的规模机关。”
你张了张嘴,说,“是摩天轮........你一个人摸索出的这些?”
“是啊,但也只是做出相同的外型,像一个手掌大的偃甲。”他坐回饭桌对面,“真正的摩天轮,还得考虑承重和安全。”
你摸着那草稿,字迹深深浅浅,显然被橡皮擦反复擦拭过。
“做完再告诉我?那你本来打算,如何得到材料?”你问。
“唔。”袁基拿起筷子,夹了一小块鸡蛋羹,“今天的鸡蛋羹,是如何做的?”
“问这做什么?”你眯起眼,“之前你把我的电锅炸坏了,我只能改用平底锅,隔水加热。”
他吃掉鸡蛋羹,模糊地说,“看来,没有电锅也能做蛋羹呢。”
椅子后退,你站起身,跑到厨房。
片刻后,你从厨房走出来,“我的电锅呢!”
“电锅已坏,再无他用。”
袁基说,“前几日,我将它放在附近的废铁场。废铁场可真大啊,堆了一山的东西。”
“坏了再给人修不就行了。”你说,“都穷成这样了,东西总要修修补补着用啊!”
“电锅实在危险,仅是蒸煮蛋羹,竟会炸裂。”
“明明是你乱用它,谁做蛋羹不放水,还真的放一颗蛋!”
你坐回桌前,用筷子搅坏他的鸡蛋羹。
鸡蛋羹碎得不行,袁基筷子夹不住,只能再从厨房拿来汤匙。
“但在下也因此,找到了摩天轮材料。”
他将碎掉的蛋羹捞起,“若是能在废铁场拆了那些电器,得到的材料,也许能抵过电锅的钱。”
“电锅那么贵,怎么抵。”你拿走他的汤匙,一口含住,“你这家伙,真的对金钱毫无概念。”
下午,袁基在你的威逼利诱下,终于答应带你去那个废铁场,取回可怜无人要的电锅。
秋日天晴,你走在街上,人行道的红叶铺成地毯,袁基与你并肩,一瘸一拐,你们的脚步缓慢。
你正和袁基说着话,迎面走来的路人瞥向你身旁,又挪开目光。
同样的事,又发生几次。
你意识到事情有些古怪时,是一群站在路口的高中生,拿起手机对你们的方向举着。你停下脚步,望向袁基。
他低头吃着你刚买的冰激淋,眼睫纤长。
察觉你的目光,转头看你,脸庞白净柔美,琥珀色眼睛弯了起来。
“怎么了?”他问,将手上的冰激淋递向你,“想要吃我的?”
你刚要回答,那群高中生走了上来。
“请问.......这是在cos哪个动漫人物?”其中一个女孩问,“衣装好讲究啊,脖子还有伤,是国漫吗?”
她身旁的男孩说,“这个伤,怎么看着那么真,血管都能看到.......”
袁基显然也发现不对劲,放下了冰激淋,望向他们,又望向了你。
你握上他的手,对那些高中生说了几句赶时间的藉口,拉着他匆匆走远。
跟在你身后的人,不时回头,那些高中生又举着手机一会儿,他转头跟上你,俯近说,“在下需要回去换身衣服吗?”
你摇头,“现在穿着古装,脖子上的伤还能被当作假的,若衣服正常了,恐怕会被报警。”
你们走在街上,路人纷纷回头。衣袖下,你们相连的手更紧。
你想起最近一次的傩,你也是终于被其它人看到,无论是刺客,老嬷嬷或侍女。
但袁基和你不同,他不是巫子。你的变化,可能是因为体内的傩逐渐强大,他的改变,又是为何?
你们无视路人目光,来到了废铁场。废铁场的人见到你们,放下手头工作,询问来意。
“我们想找回三天前丢在这里的东西。”你说。
“三天前?”那人看了看板子,“那可能已经没了,我们定期会清理废弃物,前天就将东西都清走了。”
你望向废铁场内,确实只有零星的电器堆叠,不像袁基的形容,“像一座小山”。
走出废铁场时,袁基碰了下你的手,勾起你的手指。
“有另一个地方,收集‘废铁场’的东西。”他说,“那它应当称之为,‘废废铁场’?”
你转身,戳着他的胸膛,“很好笑,但你这礼拜还是不准吃鸡蛋羹。”
袁基握住你的手,回头看一眼废铁场,“我们还是可以在这里,找摩天轮的材料。”
“顶着大太阳一个个拆解,得找多久。”你收回手,“走吧,反正也不贵,直接买就行。”
循着手机的指示,你们找到了最近的一家五金行。
不大不小一家店,塞满各式各样的金属器具,袁基一踏入店门,便不住地打量这里的一切。
他的手指抵着下颔,注视那些现代人的精巧机关,偶尔拿起来翻看,像是在研究这些东西的用途。
转接电源线,高压清洗机,滚珠滑轨.......
他徘徊在店里的身影,像是走入新奇的世界,你彷佛看到了那个做出一堆偃甲机关的五岁孩子。
你没有催促,一直等待,在他挑选材料时,你也选了一些东西。
等到袁基终于走向你,你拿着那些东西,和他一起结帐。
你们提着一大袋材料,走出店门。
走着走着,袁基忽然说,“以后,可否再来这里?”
你说,“可以,你喜欢这种店?”
他“嗯”了一声,低头注视你们一起提的袋子,嘴角勾起。
这段时间的兼职和忙碌,最终都让你的钱包逐渐鼓胀。你将那些钱都存到帐户中。
那天晚上,袁基在沙发上组装机关,你靠着他的背,手中的科幻小说又翻一页,客厅只有他摆弄铁片的声音。
“明天开始,可以和我去旅行吗?”你问。
铁片摩擦声停下,他的声音在你背后响起,“旅行?”
“我一直想带你去一个地方。”你的科幻小说不再翻动,“为此一直存钱,现在钱也差不多了。”
袁基动了动身子,你靠着的背摇晃,“要去哪里?是很重要的地方?”
“对你来说,很重要。”你说,“不过目的地先保密,当作一个惊喜吧。”
隔天一早醒来,你推开房门,走到浴室要洗梳,里面却有脚步声响起。
袁基开了门,你见到他手上的纱布。
他走回镜子前,俯身将纱布缠上脖子,那些勒痕和抓痕逐渐被遮掩住。
你们两人同时站在浴室的镜前,你刷牙洗梳,他则仔细地给纱布打结。
你们在镜中对视一眼,他率先挪开目光,手指解开已经绑好的结,像是松紧不对似的,动作缓慢。
你用毛巾擦干净脸,转身,在他的纱布上弄了一个小蝴蝶结。
手指轻碰他被纱布包裹的伤口,你抬眼看他,他眼睫微颤,低头抚上纱布的蝴蝶结,刚好打在他的喉结处。
拖了行李出门,你站在路旁,招来一辆出租车,牵着袁基坐了上去。
“要去哪里?”出租车司机从照后镜看你们一眼。
“能跨省市吗?”你说,“要去的地方,在隔壁的省。”
“可以是可以,但跨省很贵。”司机手指向跳表,“你们要跨省,可以搭火车和大巴。确定要坐出租?”
火车和长途大巴,都需要身分证,光是袁基的身分就很难过关。
你和司机确认了其馀事项,引擎发动,浅蓝的车身开始上路。
你想起什么,俯身向驾驶座说了一句,司机点了下头。
出租车开到一间警局之前,你推开车门,袁基跟着下车。
你们一踏入警局,几个办公桌后的员警便站起身,眼睛盯着袁基脖子上的纱布。
“怎么了?被歹徒袭击了?”一个警察严肃地说。
你念出了一个名字,说着自己来找人,那警察“啊”了一声,转身向同僚高喊呼唤。
等到那个男员警快步走近,你说,“抱歉打扰到工作,我来还钱--”
“啊!是你。”那个男警睁大眼睛,宽大的掌心拍了拍你肩膀,转头又喊着,“景姊!那个失忆的美女来了!”
另一个女警闻声,从桌后抬头,她匆匆走来,望见了你,又看到你身旁的袁基。
“我是来还钱的。”你说。
男警收下了你的钱,数也没数,那个女警询问了你的近况,忽然将你拉到一旁,小声加了一句,“你身旁那个,是你男友?”
你说,“算是吧。”
她来回看着你和袁基,袁基被男警拉着说话,不知道聊着什么,然后她转向你,“你们认识多久了?”
“快一个月。”
女警脸上多了严肃神色。
“姑娘,虽然你的男友看着不像坏人,但还是得注意些。”
她更小声地说,“算我多管闲事吧。你刚失忆,生活不稳定,这人忽然冒出来,不到一个月就和你交往........一定要小心啊。”
等你和袁基从警局走出来,已经是十分钟后的事了。
你们坐回出租车,窗外的风景往后消逝,袁基目不转睛地望着外头,似乎是第一次坐上这种跑得很快的铁盒子。
“方才那个警察先生,和你说了什么?”你问袁基。
他收回目光,“他问我在哪里工作,家里有谁,为何接近你,现在住在哪。”
你撑着脸颊,说,“那你怎么回答?”
“没有工作,没有家,不知道,住我们的家里。”他说,“然后,不知为何,他便一直瞪着在下呢。”
你捂嘴,肩膀微颤,他凑近你,“为何他要问我这些问题?真是奇怪。”
在过去,马车走走停停,好几天才能抵达的目的地,你们坐在现代的出租车中,仅仅半天便到了。
你刷了司机的付款码,从后车厢搬出行李。袁基望着繁华的都市街景,一身青衣受到路人侧目。
“这是哪里?”他问,“看上去和我们住的地方,并无不同。”
“河南省,驻马店市平舆县。”
你站在街边,看着手机上的地图,“要去的地方,还有一段距离,先找个店用午餐吧。”
河南的大街上人来人往,很是热闹,你和袁基边走边逛,最后走进一家小店。
老板操着河南口音的话,飞快地问了几句,你没有听懂,袁基已经和他对答起来。
等到对话结束,老板重新走入厨房,你侧头看袁基,他用纸巾擦拭筷子,递给你。
他的侧脸一如往常地干净美好,你收回目光,没有说话。
那天晚上,你带着袁基去已经订好的酒店下榻。
躺在比沙发柔软许多的床上,他却反复翻身。
你揭开被子一角,望向另一张床的他,“你睡不着?”
黑暗中,床铺发出轻响,他隐约的轮廓转向了你。
“我们要去哪里?”袁基的声音,和你躺着的枕头一样轻软,“想回去了。”
“这才第一天呢。”你说,“酒店的床又大又软,不比家里的沙发好吗?”
他不说话。
你爬起身,打开了床头灯。
你见到他的被子卷在一旁,枕头早已掉落地面,柔顺的长发披散。
他手指紧抓床单,脸庞在灯光下,苍白得能看到血管。
你快步走上前,抚摸他的额,“你怎么了?”
“我想回去了。”袁基喃喃自语,“得待在那里才行,我得回去.......”
你擦拭他额上冷汗,爬上床,将他拥入怀中。
手掌轻拍他的背,他的身子紧绷得像是弓弦,彷佛碰一下就会断裂。
“是不舒服吗?”你看着他,“离开家会让你不舒服?”
他闭上眼,拥住你的腰,片刻后,轻轻摇头。
“在那里会很痛.......其它地方才舒服些。”
他轻声,“但是,我一直留在那里,没有离开。”
你规律地拍抚他的背,渐渐地,他的身体不再紧绷,恢复正常。
你坐起身,要下床,一只手拉住你的衣角。
“拿个东西,稍等。”你说,他松开了手。
从行李箱拿出一个袋子,你重新爬到他床上。
此时袁基已经坐在床头,他穿着酒店的睡衣,长发微乱,半边脸颊被床头灯照亮。
你坐到他身旁,将袋子里的东西递给他。
是他尚未完成的摩天轮模型。
“睡不着,便一起做机关吧。”你拿起其它零件。
那一晚,床头灯始终亮着。袁基修长的手指一点一点拼凑着摩天轮,你则坐在他身旁,用多买的零件做自己的机关。
恢复正常的他,看到你不用草稿就在熟练组装铁片,手指轻戳你的机关,“这是什么?”
“秘密。”你将一个弹簧装入偃甲。
落地窗外,五光十色的都市夜景,晃动迷幻的碎影;房内的你们,盖着温暖的被窝,只点了一盏昏黄的床头灯,并肩拼装小小的偃甲。
被窝下,他的脚轻碰了下你的,你也碰回去,你们都低着头做机关,脚趾不时地互相干扰,磨蹭。
黎明之前,天边朦胧,袁基终于放下了机关。
你侧头,见到他手中完整的摩天轮模型。一个完美的圈。
他将摩天轮放到你掌心,手指拧动底下发条。外围挂着金属小厢车晃了下,那个圈缓慢地转动起来。
你捧着这座小摩天轮,像是捧住一个精巧脆弱的美好。
“我们在这里。”他指向其中一个被涂成青色的小厢车。
摩天轮转动,那辆青色厢车缓缓上升,到了顶点后,袁基将一个金属片卡在发条上。
小小的厢车,便停在了最顶端。
你手指轻点那个小厢车,许久后,你说,“你停下了它的时间。”
袁基拥上你,你的背部贴着他温暖的胸膛,他下颔靠在你肩上,和你一起看摩天轮。
“时间走得太快了,我想留住最美好的时刻。”他低声,“和你坐摩天轮,到达了最高点,心中却很是难过。”
“为何难过?”你问。
“花开到极致,则会衰败凋落。”他拥紧你,“在花朵盛开的时候,我却只能看到花落。是不是........有些奇怪?”
你摇头,“不奇怪。”
“真的?”
“真的。”
你抚摸他蹭在你肩上的脸,“就和昙花一样,有些事物转瞬即逝,想要留住那种美好,是很自然的事。”
袁基安静地拥抱你,半响,他喃喃,“是啊,我好像........也总是想留住一个人,可我从来抓不住那人的花。”
你掐紧掌心。
身后的人将脑袋埋入你的肩,呼吸很轻。
“好奇怪,为何连我的花都想不起来了?”他说,“我留不住时间,只剩记忆........现在却连想念都做不到了。”
你仰起脑袋,注视天花板,没有说话。
他在背后拥着你,脑袋低垂,彷佛要将你揉入怀里。
许久后,你低头,抽走了卡在发条里的金属片。
袁基伸手,要止住一切,那完美的圈却继续转动起来。
小小的青色厢车,离开了最高点。
“不要。”
他拿起摩天轮,手指握住轮身,要逆向转动。
摩天轮却发出机械的卡音,像是要坏掉似的。
最后,他只能松开手,任由摩天轮运转。
“为什么.......”袁基看向你。
你捏紧金属片,说,“留住美好,是每个人的愿望,袁基。”
落地窗外,拂晓初至,天边乍现微光。
“但是,就像花开花落,日夜替代,许多事物注定离去。我们可以惋惜,却不能就此止步。”
你将摩天轮放到他手上,他捧着精致脆弱的偃甲机关,手指收紧。
青色的小厢车落到底部,重新往上爬升。
“花落下了又如何?不过就是化作花泥,滋养它的树。”你用掌心擦干他的脸颊。
和他一起注视摩天轮,窗外一丝阳光渗入,驱散夜晚的寒冷。
小小的厢车,重新到了最顶点,如同遗憾的过去,如同注定的未来。
“被滋养的树,下一年,又会长出美好的花了。”
你说,“也许美好从来不需要被留住,袁基。只要你在.......它便会一次又一次,重新回到你的身旁。”
他很轻地呼吸,然后,他弯身,抱紧了那个摩天轮。
你将金属片还给他,这一次,他再也没用它卡住齿轮了。
清晨,你拖着行李站在酒店柜台,退掉原先订了三天的房。
用手机招了出租车,你和袁基坐进车子,司机询问要去何处。
你报了一个地点,司机不断地点头,说,“很少年轻人愿意去那里了,难怪姑娘你的男友穿着古装。”
出租车穿梭于街道之间,车窗外的光影往后飞去,一如流逝的时间,去而不返。
你们在中午前到达了目的地。
从车厢拿出行李,你转身,便见到袁基站在旷野之上,发梢被风扬起,如同飘荡无根的落叶。
“这是哪里?”他的声音从未如此轻。
你牵着他,缓慢地走,来到一处石门牌坊之前。
石门之上,横刻一行字:“汝南袁氏祖坟”。
袁基望向你,你没有看他,蹲在地上,从行李翻出几根香,用打火机点燃。
你将一根香递给袁基,然后,你将自己的香举到头顶,向着旷野弯身祭拜。
“这是你的家。”你说,“你本该在此落叶归根,同族人安葬,袁基。”
袁基握着那根香,转身注视那片空旷的坟冢。
人烟罕至,杂草爬遍坟地。坟地外有青竹的沙沙声,是一片被竹林包围的安眠之地。
“不对。”他退后一步,喃喃自语,“我不属于这里,得回去,我得回去.......”
他将香塞回你手中,转身就走,你握住他的手腕。
你走到他面前。
“你想回去的地方,曾是广陵。”你看着他,“汝南的鬼,不能留在广陵,否则便会无法安息。”
“可我不想安息。”
他挣脱开你的手,“在广陵又如何?我在那里,待了漫长的时间,相安无事,何必要回到这里?”
他绕过你,快步往墓园外走去,你背对着他站在原地。
汝南的风很轻,竹声像是揉碎的雨,刺痛了眼,勾出了记忆。
“什么叫相安无事,袁基?”
你抬高声音,“日以继夜的疼痛,千百年的徘徊,就是你的相安无事吗?”
他停下脚步,呼吸变得极轻,片刻后,他转身。
你也转头看他,你们在旷野上遥遥相望,看不清彼此的神色。
“许多人会花费一生时间,度过一个毫无意义的人生。”
你向他走近,缓慢地说,“那你呢?你活着不为了自己,连死后也要如此,守在同一个地方,无意义地消磨灵魂?”
袁基轻声,“谁说没有意义。”
“就是没有意义。”
你站定他面前,注视他的眼睛,“你也说了,待在那里会疼痛,离开了才舒服些。既然如此,守在广陵又有何意义?”
“你不明白。”
“那就说到我明白。”你抓住他的手臂,“为何赶走所有房客,为何日日打扫屋子,为何不主动接触外面,说给我听,让我明白。”
他垂下头,急促地喘息。
许久后,他捂住眼睛,“我等了一个人好久,但我连等的人都忘了。”
你看到他弯身,蹲了下来,衣摆沾到地上的尘土。
“我要那人回来时,一眼就看到我,所以赶走了所有人。”
他说,“我要那人愿意留下,不再离开,所以屋子不能有一点脏乱。”
竹声沙沙,破碎粗哑。
“外面太乱了,我记不清许多事。若我走了出去,忘记回来的路,又该怎么办?”
他扯住自己心窝的衣服,“若那人终于回来,却找不到我,会不会因此害怕难过?”
你注视着他。
他跪在地上,跪在你面前,长发披在身后,已被现代抛弃的古装,和他的人一样,格格不入。
时间走得太快,将他遗忘,因此他流浪了许久,像是被一片被人仔细剪切,却又踩碎丢弃的月光。
日升月落,斗转星移,他却一直守在黑夜,等待不会出现的太阳。
“但你陪我出来了。”你缓慢地蹲下身,“你让我住下来,看我弄脏了家,还和我走出那间屋子。”
你捧起他的脸颊,用掌心擦净。
他握住你的手,眼睫上的水珠掉落。
“你也从一只看不见的鬼,变成现在这样。”你掐了下他的脸颊,“说明这一切不会永不改变,你还是能向前走的,对吗?”
袁基将你的手从脸上拿下,捂在自己胸口。
你的手指感受到剧烈的震动。
“不是向前走......是我控制不住。”
他说,“每一次看到你,这里便会难受,彷佛曾在哪里见过你。还想过.......那人会不会就是你。”
你问,“若我说,就是我呢?”
旷野的风,穿过你们之间,袁基抬起头,发梢被风扬起,如同为了追逐一阵风而飘落的花。
你将他被风吹乱的碎发顺到耳后,握住他手腕,将他从地上拉起。
袁基站起来,晃了下身子,琥珀色的眼目不转睛地注视你。
你把已经燃了一半的香,放到他手上。
“你说的理由很充足,我都听明白了。”你牵起他的手,走回坟冢,“现在,陪我祭拜一会儿吧。”
袁家冢的陵园不大,你们拿着香,走在那些墓碑之前,拜了又拜。
你们将香插好,青烟袅袅,探入天际。家国情仇、生死离别,都如一缕烟逝去。
踏出袁氏祖坟,你和袁基的手相连,他安静地跟着,只有掌心烫得出奇。
你拖着行李,带他坐上出租车,和司机说了一个地点,车子便缓缓开动。
你在车上,用剩下的材料,继续做昨晚的偃甲机关。
“这是什么?”继昨夜,他第二次轻点你的机关。
“秘密。”你护住偃甲,“不要乱戳,它的嘴要开合,很脆弱。”
袁基看了一会儿,说,“我的摩天轮呢?”
“放在行李里。”
“它也很脆弱。”他凑近你耳边,“不能压了它。”
你继续拼着偃甲,“用衣服包好了。”
“几层衣服?”他问,“附近可有硬物?”
“你弄得我脖子热。”你推开他的脸,“我要专心组装,不要干扰我。”
他拿起偃甲,随手放到一旁椅上。掌心捂上你的脸,将你转向他。
袁基轻吻你的脸颊,“陪在下说话,我想听你的声音。”
你瞥一眼司机,司机擦了下汗,目不斜视。
你手指点住他的额头,轻轻一推,袁基配合地往后仰,坐靠上另一侧车门。
他靠在另一头,手指却勾着你的衣角,像蛇一样卷绕,眼睛由下往上看你。
.......或许配合得太过头了。
你又瞥了一眼司机,司机瞄到后头被推倒的袁基,向你投去古怪的一眼,才收回目光。
你坐直背嵴,像是毫不歪曲的铁尺,向一旁的偃甲快速伸手,却被袁基一把按住了手。
他抚摸你的手背,像是顺着小动物的毛,手指上的薄茧弄得你鸡皮疙瘩。
你转向他,正要说话,便见到靠坐在车门上的袁基,脖子刚好压在车门突起的地方,本人却没有发现。
“你脖子不痛?”你问。
“痛?”他眨眼。
你拉他坐直身子,看向他颈后,已经被车门压红了一片。
手指碰上他缠着纱布的脖颈,袁基没有痛的表情。
你拆开蝴蝶结,揭开纱布。
纱布之下,他的脖子白净细腻,喉结突起,没有勒痕或抓痕。
伤口消失了。
你拿来手机,用自拍模式让他看清楚,袁基抚着脖颈,眸光微动。
“这是怎么回事?”
“原来如此。”他说,“先前还以为,只不过是巧合呢。”
你望着他。
袁基放下手,触碰膝盖,然后,他说,“脚也不痛了。”
“是你主动恢复伤口的吗?”你问。
“自从与你相识,在下便一直希望,能够被你看到,和你说话。”
他不急不慢地说,“也许是执念影响了吧.......渐渐地,我发现自己真的有了身影,还能说话。”
他握住你的手,放在脸颊旁。
“方才,在下也想着,若是能成为真正的人,不知该有多好。”他俯近身,“没想到,伤口当真恢复了。”
你张了张嘴,不说话。
他额头贴上你的,“怎么了?为何是这样的表情?”
“不知道。”你盯着他,“愿望实现,皆有代价。你身体没有不适?”
“没有,等待的人终于出现,在下此刻,很是满足。”他拥上你。
你望着袁基,他眉眼弯弯地用鼻尖蹭你,像是任何一个正常人类。
最后,你只是轻掐他的脸颊。
出租车穿梭于高楼大厦之间,从高处眺望,彷佛方正棋盘上一枚棋子。
所有棋子最终都会落向某处,而车子也会朝着目的地一去不回。
最终,你们的车子抵达了终点。
你推开车门,站在街上,往不远处望去,看到了一座山。
袁基拿下行李,拖在后头跟上你,你牵住他的手,走去火车站。
车站的上头,挂着两个字:“洛阳”。
你没有带袁基搭火车,只是找到了寄物处,将行李塞入柜子。
然后,你和他离开火车站,在洛阳的街上走。
“为何要寄放行李?”他问。
你看着手机上的指示,“因为好不容易来河南了,我想爬爬以前那个山坡。”
“什么山坡?”
“一片种满竹林的山坡,很高,可以俯瞰整个洛阳城和花市。”你说。
等你们走到那片山坡的位置,你放下手机,仰头,在你面前的是一条漫长的阶梯。
千年过去,昔日小小的竹林山坡,在地层作用下,成为一座拔高的小山。
石阶一路连绵而上,望不见尽头。
袁基同样抬头,注视那条山道阶梯,然后,他说,“在下身体不适,就在此处等待吧。”
你扣住他的手,往阶梯走去,“袁公子,不能抛下我一人在苦海。”
“好累。”袁基拖着脚步,“而且你我不曾带水,爬到一半,若是渴了该如何是好?”
在山道的入口,有几车摊贩兜售食物。他们坐在板凳上,扇子对着脸搧,不时扯扯衣领透风。
你走向其中一个老婆婆,老人家放下扇子,站起身,挤出细纹笑问,“姑娘要买什么?”
你望向一旁的牌子,木箱拆下的轻飘飘板子写着几行字,你指向最上面的那个,“桔子汁。”
老婆婆连声道好,另一个摊贩的中年男人探身,“姑娘,来这里买吧,这老人卖的东西,不新鲜。”
“什么不新鲜?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
老婆婆瞥向那男人,脸上的笑纹消失,转向你,又恢复笑容,“姑娘再等等,哎,你和你男友都好看咧。”
你说,“这桔子汁真新鲜?”
老婆婆反复点头,“新鲜新鲜,别听那男的乱说。我啊,今早刚从园子摘下来的桔子。”
袁基探身,望了一眼老人的摊车,走回你身旁。
“桔子色泽鲜嫩,似乎并无问题。”他在你耳边说。
“那榨汁机干净吗?”你问他。
他看着你,你看着他。
“唔。”他缓慢地说,“在下没有看到榨汁的器具。”
你转头,便看到那老婆婆剥去一颗桔子皮,握着桔子,悬在空杯上。
“喝啊!”
老婆婆徒手挤爆桔子,汁液喷溅,你往后退一步。
“小姑娘再等等啊。”老人家挤完一颗,脸上的狰狞又恢复成笑纹,拿起另一颗桔子。
袁基抓住你的衣角,你反握住他的手,你们紧贴一起,注视着老人家将一颗颗桔子捏爆,空杯逐渐被填满。
布满青茎的苍老手臂,终于放松,老婆婆盖上杯盖,交给你们桔子汁。
你们扫了码,提着桔子汁,飞快跑上山道。
袁基回头看几眼,你扯着他的手,“别看了,被追上来怎么办!”
“真是奇人,那些被捏完的桔子,干瘪如风干.......”他喃喃。
山路漫长,林景也与以前全然不同。你只眺望到高处有一片竹林,索性便将那处当作目标,向上爬去。
苍绿的林间,空气清新。太阳已过了头顶,你们走在森林里,温度微凉,渐渐地呼吸也找到了规律。
袁基和你并肩而行,爬着石阶,脚步轻快,不再一瘸一拐。
你们偶尔对视,袁基都会问上一句,“可是累了?要歇脚休息?”
你只用更快的脚步回应他,而他也跟了上来。
你们像是镜子似的竞争者,只有交错的喘息泄出些许心思。
爬不到半途,真如袁基所说,你口渴了。
你放慢脚下,袁基也慢了下来,转身看你。
不能将桔子汁扔在山林,你一直提着,现在,你望向手中的提袋。
你插入吸管,他几步上前,按住吸管口。
“喝了会肚子疼。”他将桔子汁拿走。
“但我好渴。”你垫脚要拿回来,“嗓子冒火。”
袁基按住你的腰,左右环视,见到不远处有歇脚亭。
他一边举着桔子汁,一边用另一只手牵着你,走向亭子。
“在此处歇息片刻吧,我去山下,给你买其它水。”
他将你按在石椅上,转身要走,你拉住他衣角,“这样跑上跑下,你不累吗?”
“累。”袁基为你顺起碎发,“但是无所谓了。无论你需要什么,我都会替你买。”
歇脚亭的风,又轻又柔,你坐在石椅上,望着他下山的背影。
青色的身影如竹,直而不屈,你看着看着,脑袋靠上石柱。
和他爬了一路,两人彼此追逐,像是不想被独自落下。
如今松懈下来,你的双脚酸软,意识也昏沉。
从山下到山上来回,还有一段时间,你靠着石柱,闭上了眼。
在越来越沉重的意识里,黑暗中,你的小指忽然隐隐作痛。
那疼痛逐渐加大,爬遍全身,像是有虫子在啃食你的灵魂。
你在黑暗里漂浮,蜷缩身子,往下坠落。
然后,一股甜腻带有铁锈味的香味,包裹上你,捧住你抽痛的身子。
那香味抚平了所有疼痛,你睁开双眼。
“妈妈!!”
“快逃!城门要破了!”
此起彼落的尖叫声刺入耳膜,你抬起头,奔跑的人们从身旁擦肩而过,你正站在人群里。
那些人的表情,像是皱掉的猪皮,挤出长短不一的纹路,扭曲成惊慌和恐惧的样子。
有人哭喊着,有人尖叫,声音四面八方而来,有如密网。
奇异的香味弥漫在周遭,那是惊精香的味道,浓得可怕,却无人注意。
你捂住鼻子,往四周看去,人群推挤中,有孩子跌倒,被踩碎了后颈。
老人缩在街角,望着这逃命的人群,脸上是呆滞的麻木。
砰!
巨大的撞击声,像是敲响丧钟的槌音。
你望向声音来源,外围的城门处向内凹陷,兵士们用身体堵着门,嘶声呐喊。
“所有人!守住城门!!”
砰!
门外又一声巨响,有兵士被冲击得倒地,发出哀号,你看到他身子像虾子一样弯折。
在他倒下后,有人用身体补上。肉身一层又一层,以人力抵抗着城门外的冲车。
你往后退一步,呼吸急促,周遭的街景眼熟,你甚至能喊出几家店铺的名字。
而那守护着街道的城门,你早已看了十几年。
这是你的广陵。
现在,你的广陵要被人攻破了。
你转身,往广陵王府跑去。
这个时间点,你的记忆异常清晰。
广陵也曾被不同势力围过城,但能到城门快破的阶段,只有那最后一次,曹操的屠城之战。
你奔过人群,有人也奔过你,他们穿过你的身子,像是穿过一阵风。
你的胸口发紧,低头看不见自己的身影。
但你无暇多想,在那浓得惊人的惊精香气中,你穿过人流不息的街道,广陵王府近在眼前。
大门敞开,你闯入王府,刚踏进府内,便听到熟悉的说话声。
“城门要破了,快走!”那人说。
你跑到侧院,有两人正在拉扯,朱色衣裳的女子扣住身后人手腕,将青衣男子甩向马车。
“殿下,在下说了,要走需得一起走。”青衣男子匆匆走向她,却被她扯起衣领。
“你已经陪我度过一个月围城,但现在不同了,袁基。”
女子说,“城门若是破了,曹操屠城,我们都得死。趁现在还有机会,你不能留在这里了!”
那是过去的你,以及过去的袁基。
你安静地望着这一幕,在你的记忆中,你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
“殿下又为何要留在这里?”袁基按住女子的手背,“人死不能复生,你留下也是一死,何不与我离开广陵,东山再起?”
“如何东山再起?成为你袁氏扶持的魁儡,这种东山再起?”
“殿下!”袁基掐住她的手腕,“既得我心,何必践踏!随我离开,我会护你周全。”
女子甩开他的手,撇开头,“我不能离开,曹操屠城众人皆知,只有我留下,才能和他周旋,为百姓求饶。”
“那我替你留下。”袁基按住她肩膀,“我替你守住广陵,与曹操周旋。你先离城,莫要涉险,好不好?”
“你在胡说什么?不可能!”女子说,“你也会被杀的,你还是袁氏的人!”
“正因为我是袁氏的人,曹操才会挟我做筹码,不会杀我。”
袁基俯近身,盯着她的眼,“殿下,陪你待在围城,我早将生死置之度外。我是真心........”
砰!
城门的撞击再度响起,震得两人身体都晃了下,女子扯住袁基的手,说,“你让我别无选择,袁基。”
女子望向身后,几个蛾使走近,围上袁基。
你望着这一幕,呼吸屏住,快步上前。
那些蛾使说了一声“抱歉了”,拿起手中的捂嘴布。
你几步上前,伸出手,袁基和过去的你都近在咫尺。
“--抱歉了,楼主。”在女子身后的天蛾说。
你猛力撞上天蛾,天蛾本要捂住女子的布掉落在地。
他背部撞地,面露错愕,看向分明没有人影的空气。
你转身,却见到其它蛾使,正将布巾捂上女子的口鼻。
“唔!”女子软了身子,袁基揽住她的腰,也接住蛾使手中的布。
“嘘,殿下。”袁基垂下眼,凝视怀里的人,“好好睡一觉,待你回到广陵,一切便会结束了。”
“你不能留下,会死的........”过去的你,扯着他胸膛的衣服,“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袁基轻吻了下怀中人额头,然后,他从怀里拿出另一枚玉戒,套上过去的你无名指。
两只不同尺寸的手,两枚相同的玉戒,彷佛镜子,交相呼应。
他说,“殿下,此戒此心,赠君一人。下次重逢,便是雨过天晴。”
他宛如抱着珍宝,将昏过去的那人放入马车。
你从地上爬起来,奔向马车,袁基已命车夫驾马,车轮滚动。
那滚轮彷佛辗碎了你的灵魂。
“不要走!”
你大喊出声,追逐马车,“你走了,他会死的!阻止他!求求你阻止他!”
你扑上马车的轮子,沉重的轮身压过你的手臂,你听到骨头的断裂声。
马车速度慢了下来,车夫望向车轮处,袁基问,“为何不走?”
“这.......公子稍等,轮子似乎卡住什么。”
车夫跳下车,走向你的位置,他的手穿过你身体,检查车轮。
你紧抱轮子,隐忍疼痛,身后,熟悉的脚步声靠近。
“若马车不可用,换一辆便是。”袁基侧头,已经爬起身的天蛾向他抱拳,吩咐人准备好另一辆马车。
你眼睁睁看着,袁基从马车里抱出过去的你,放入新的一辆。
你松开车轮,要跟上去,断裂的手臂却有如火烧刀割。
眼前发黑,你跌倒在地。
你抬起头,望着那辆马车。咬破唇,血味集中了你的意识。
你用单手撑起身子,沉重地爬行,一寸一寸挪移。
马车滚轮声又起,你加快速度,但朦胧扭曲的视野,那团光影逐渐远离。
最后,马蹄声离了王府,朝着远方而去。
你彷佛被抽走了什么,全身力气松懈,躺倒在地。
脸埋在尘土之中,你身子颤抖。
当初你被他送走,是不是也有一个未来的你,拚尽全力阻止?
那个你断了手臂,匍匐在地,心中是不是和你有了一样的猜测?
“原来,这世上真有天命......”你说,紧闭上眼。
接连不断的城门撞击,直到日暮时分,才告歇停止。
兵士死伤无数,袁氏长公子现身城楼,查看现况。
你跟在他身后,见到袁基穿梭于伤者之间,脚下急促,递送伤药。
他的衣裳被弄皱,腰上禁步挂饰铃铃作响,弯身审视将士伤势时,衣摆沾上鲜血。
有一个将领,轻扯住经过的袁基,那衣摆又多了一掌血印。
“广陵王殿下在何处........”他的喘息如穿孔的纸,抓住衣摆的手滑落,“为何是袁氏的人出现?”
袁基停下脚步,“殿下被刺客重伤,仍在王府休养。在下作为友人,代为慰问。”
那将领低头不语,袁基要走,他才开口,“是啊........殿下在危急关头,从来亲上前线。这次肯定是受伤了,没错........”
袁基没说话,继续向前走,你停留原地,站在一群倒地哀嚎的兵士之中,眺望远方。
曹操的军队,在夕阳下如一个火烧的圈,绕着广陵,升起袅袅炊烟。
月升之时,城墙上点起星火,将士守望,袁基终于走下城楼。
你跟在他身后,像是一个如影随形的鬼。
围城后,物资告急,他连代步的马车都没了,只能在杳无人烟的街上走着。
但他走的速度规律,方向始终如一,很快你便看到他的目的地,一座隐藏在城角的隐密宅子。
你停下脚步,站在那座宅子之前。
曾经袁术围城,你的密探曾带你来到这宅底,在里头发现一条密道。
那条密道,通往城外,当时的城外不是曹操军队,而是同样虎视眈眈的袁绍军营。
你祸水东引,引得袁绍与袁术互相缠斗。现在见到袁基走入同一间宅邸,记忆重叠,彷佛冥冥之中,有什么被连了起来。
你追上袁基,踏入了宅邸。
那一次踏入宅子,你只顾着密道,从未细看府邸内部。
如今你才发现,宅邸的院子植满竹林,风一起,沙沙声随之摇动,渗入人心。
袁基走进主屋,你没跟上,手臂的疼痛变得微不足道。
站在走廊上,你抬头一望,在梁柱发现了精巧的榫卯结构,将屋檐撑起奇特的角度。
走入院中,望向那片屋檐,有谁设计了巧妙的沟槽。若是下雨,雨水会集中到角落倾倒。
你绕了一圈府邸,所有细节,都与你们曾在洛阳的家,一模一样。
坐在廊上,那片走廊是你倒下的位置,你还记得雨水淋在身上,嫁衣被香灰弄脏的湿黏。
这一次,袁基将那处的屋檐拉宽,雨水再大,也落不进走廊了。
你垂下脑袋,埋入膝盖。
许久后,主屋有了动静,你抬头,看到袁基换了一身干净衣裳,走了出来。
他在屋中来回走动,再次出来,他手上拿着笔纸与砚台,朝你所在的走廊接近。
你动了动身子,下意识往后方看,明月皎皎,而你没有影子,才重新望向袁基。
很轻的脚步声,袁基在你身旁落座。
你转头看他,他的侧脸在月光下纯净柔白,绒毛微微发亮,和他五岁时一样仍有些婴儿肥。
他摊开长纸,望着院中景致,片刻后低头作画。
作画的过程,他偶尔起身,端了一杯茶盏回来。
你撑着脸颊看他,眼前浮现年少的他拿着一张纸,记录下你那位“知音”爱好的画面。
月下听竹,喝茶作画,倒是和你曾对他说的风雅之事,一一对上了。
你凑近看他画了什么。
纸上月色盈柔,他用了黑墨染黑天际,衬托月的柔白。月下青竹环绕,那墨又转为青色,大概是那种昂贵的青麟。
画完这些,他才勾勒起一个人影。
那人站在月下,竹前,风吹起衣摆,身姿曼妙,似乎正在舞动。
舞者的脚下,是一个小碗,那人在方寸之间跳舞,没有落下。
你望向袁基,他专心画着这一切,不时闭眼思索,就像在记忆搜刮什么一样。
终于,这幅画完成了。
笔墨未干,袁基抚上画缘,反复地摩娑。
你看到他在走廊上,仰头望月,似乎整个人也成了院子的一部分。
他看了许久,才低头注视画。
“月光、竹声.......折下洗净,都翻出来看了。”他说,“但我为何还是难受?”
你凝视着他。
“与人道别,当真是不容易的事啊。”
他的手指轻蹭画中人的长发,“今日送走你,似乎才明白,那年你为何不告而别。”
画墨已干,他俯身,靠在画布上,轻戳着画中人脸颊。
“亲手推开一个人,原来,比被推开还痛。”他闭上眼。
月光下,青衣复盖画布,彷佛要融入画中。
他无声地躺着,时间似乎留在这一刻,四下寂静,只有竹声。
你垂眼看他。
然后,伸手,轻点了下他的左肩。
袁基立刻睁开眼,看向他的右侧。
停顿片刻,他离开画卷,伸手触碰你,却穿过了空气。
你坐在他右侧,没有影子,没有声音,只是安静地看他。
“仙人?”袁基跪在走廊上,向你的方向摸索,“仙人,殿下!是你吗?”
你捂上他的手,轻拍一下。
他想反手抓住你,手指却落了空。
“殿下,我看不到你,也摸不到了。”他说。
你拉起他的手,在他掌心写字,‘和第一次一样。’
袁基捏紧掌心,又松开,“殿下可是受伤了?魂魄有损,因此失去形体.......”
你瞥他一眼,写道:‘我没事,只是手臂痛。’
他站起身,匆匆往主屋走去。
再次回来,他拿着一个香炉,坐到你身旁。
“在下这就燃香,惊精香也有修补魂魄之效。”他放一颗香丸入炉。
你望着那香炉,上一次的婚礼,虽然惊精香失效了,但你记得那几周确实被它留住了魂魄,像是留住了时间。
不过,这次袁基一点燃香丸,你便捂起鼻,往后挪了些。
甜腻腻又带点铁锈味的香气,浓得惊人。
那味道彷佛毒蛇,缠绕你的肺腑,钻入你的心脏。纯粹又炽烈,你彷佛要被溺毙了。
刚来到这个时间,那弥漫在广陵城内的惊精香,便是这样的味道。
‘你放了什么?’你在他手上写道,‘这香不对劲,别点了。’
袁基拨弄香炉,他说,“殿下不必担心,只是一些新香料。”
‘广陵城都是它的味道,太浓了。’
“长安百里,咸闻其香。芳积九月,香犹不歇。”
他抚摸着香炉,抬头对你微笑,“这样持久的香气,也许,才是真正的惊精香呢。”
那晚,你在惊精香的味道中辗转反侧。
手臂的疼痛,确实在香气中好转起来。但与此同时,你的身体深处像是火烧,灼热难耐。
你坐起身,身上仅着一件单衣,走下了床。
军机刻不容缓,袁基坐守书房,处理广陵事务。你离开了他的房间,走向书房,从窗户看,便看见他端坐桌案之后的身影。
走进去后,他动了下眼睫,抬头望向门口。
“殿下,可是无法入睡?”他问。
你拉起他的手,‘你怎么知道我来了?’
“虽目不可见,但殿下的屐齿踏过地板,仍有声音。”
袁基拉来一张椅子,摆在桌后,你坐了上去,与他并肩翻看公文。
烛火照得一室柔暖,他将一纸机密放到你面前,低声,“曹操的卧底,最近也有了动作。是绣衣楼的人,殿下想如何处置?”
你看了一眼,那上面的名字刺目。
‘他不是你的人?’你在他掌心写道,‘今早他还帮你迷晕那个我。’
“此人双面卧底,两方得利。”袁基说,“在下虽给了他好处,但他似乎仍听从曹操一位军师的指示,摇摆不定。”
你写,‘那位军师,是荀彧?’
“殿下早知此事?”他继续处理其它公文,“既知他不忠心,为何还留着做死士?”
你将那纸机密凑近火苗,纸张焚烧,落灰如蝶翼。
‘透过他,我才能将假情报送给荀彧。’你拿着笔,在一张空白纸上写,‘没想到他还收袁氏的钱,替你暗算我。’
袁基的笔停下,他望向你的位置。
你丢下笔,不说话。
“过去的殿下,实在固执。出此下策,也是无奈。”
他的手复上你面前的白纸,“在下别无所求,只希望你平安无事。”
你拿起笔,要写些什么,但最终没有落笔。
站起身,你拿走他的茶杯,将里头的茶水一饮而尽。
袁基要替你倒满茶水,你挡住茶壶,背过身,用毫笔在茶杯涂画。
画完了,你将茶杯随意放在桌上,起身走人。
他听着你的屐齿声离去,端起茶杯,低头望见底部的涂鸦。
一只膨胀的小河豚,气鼓鼓地吐泡,身上的刺像波浪一样敷衍。
袁基摩娑许久茶杯,回神,拿来巾帕,仔细地沾去茶水。
那夜书房的烛火,始终燃着,照亮了寒冷的夜,烧光剩馀的烛身。
隔天清晨,你被攻城的撞击声弄醒。
遥远的尖叫,兵士的呼喝,你瞬间睁开眼。
你匆匆起身,抚摸身旁的被窝,没有温度。
瞥了一眼,一丝皱褶也没有,你走出房间。
从密宅赶去王府,街上没有行人,整座广陵城横生肃杀之气。
王府的仆役缄默不语,脚下急促,像是王府头顶盘绕了什么,压得人人肩膀沉重。
你在前厅找到袁基,他正和几个将领说话,那些将领身上沾满血迹,有人用拳头捶上城防图。
“城在人在,城破人亡!哪有将整座城拱手让人的道理!”
一个将领破口大骂,指着袁基,“你是袁氏的人,谁知道你是不是和曹操有猫腻,想把广陵整个送给那屠夫!”
“是啊!什么人避城,城避人,闻所未闻!”另一个将领说,“既已被围城,就没有出路了,曹操就在外头,不是守,就是闯!”
“诸位将士为了守护广陵,抛头颅洒热血,在下敬佩。”
袁基抚平城防图,“但曹操大军已至,一腔热血,又有何用?唯有疏散百姓,送出空城,方能减少死伤。”
“送出了空城,那曹操岂不是不费一兵一卒,夺了广陵?”
有人沉声,“荒唐!那么多将士为守广陵牺牲了,袁氏的人却要我们直接送出这座城。”
“城池、朝代,总是更替,即便是最坚固的城池,或最兴盛的时代,也会随着时间消逝,不复存在。”
袁基说,“真正重要的,是城池与朝代里的‘人’。只要人活着,就算城池毁坏,乱世四起,那一切都还有着希望。”
他忽然伸手,抽出一个将领的佩剑。
那将领上前一步,剑光闪过,袁基已割下一半及腰长发。
他将那把浅柔长发丢上桌,反手握剑,剑身钉入发间。
桌身震颤,剑尖贯穿,木屑落地。
“在下受广陵亲王之讬,守护广陵百姓。”
袁基直起身子,抚平衣袖,“若有半点为袁氏图谋之心,诸位将领可取发见我。这颗项上人头,双手奉上。”
厅堂一时无人发声。
许久后,有人低声,“可曹操围城,我们该如何将百姓.......送出去?末将实在不明白。”
“广陵城南,有一处密宅。”
袁基探身,指向城防图角落,“密宅有地道,可通往城外南方五十里。四日之内,日夜疏散百姓,应当可行。”
“广陵有十一城,光是人口,便有四十一万人。我们守的广陵城,也有八万人之多。”
一个将领摇头,“将八万人送出城,谈何容易?外头又该如何接应百姓?”
“广陵的南方,便是吴郡。”
袁基说,“在下已与江东孙策谈定,他们粮食充足,唯独缺兵。这八万人,会由他亲自接应。”
事已至此,计画轮廓清晰。将领们带着一身血味离开,府外隆声阵阵,城门的撞击依旧。
你站在门口,看到袁基坐上主座,拿起那把头发,注视片刻,起身似要丢弃。
你走上前,握住他的手腕,他立刻停下脚步,望向你的位置。
“殿下?”
他向你靠近,又后退,那只握住头发的手藏到身后,“抱歉,今早离府匆忙,来不及叫醒你。”
你抓过他身后的手,动作间,那长发落了几根,你接住了它们。
要绕到他身后,袁基往后退,背部抵上屏风。
“莫要看了,实在是.......不雅观。”他垂下眼,“不想让你看到这副模样。”
你将那把浅发收入怀中,然后,你牵起他的手。
‘什么模样?’你写道,‘我的眼前,只有一个信守承诺,心怀百姓的真君子。’
袁基的手指收紧,他说,“哪里是什么君子,只不过是一介想讨得殿下欢心的凡尘客。”
‘为了讨我欢心,连命都可以不顾,留在孤城?’
你的手指在他掌心划动,‘你本可以打晕我后,同我一起走。事后最多和我赔罪,我不会拿你如何,不是吗?’
他不说话。
你写字的手,从他的掌心往上,滑到他的心口。
他心口的衣服有一块缝线痕迹,温暖震颤,你的手指微麻。
‘看来袁公子真的有心,还是很柔软的一颗。’你写道。
他下意识握住你的手,这一次,不只是空气,他碰到了实体。
你们都同时停下动作,望向你们相连的手指。
片刻后,你戳他胸口,‘和第二次相见一样。’
袁基拥上了你,你靠在他的胸膛上,听到他似满足似遗憾的喟叹。
你们拥抱许久,他轻拍你的背。
“总是得做点什么的。”他说,“在下曾经也想过,对袁氏这座大宅子修修补补,总能为人遮风避雨.......但事与愿违。”
你在他胸口写,‘士族门阀,利益纠缠如树根,这是一个百年古宅。’
“是啊,一回头才发现,改变本就是最困难之事。”
他的下颔靠在你脑袋上,“既不能成为君子,又不愿沦为恶党。渐渐地,我也分不清自己是哪一边了。”
你抱着他,不说话。
“陪殿下守在孤城的这一个月,是只属于‘袁基’的幻梦。”
他顺起你的头发,“不想离开啊.......我在你身边,像是找回真正的我,那个会和你一起心怀百姓的袁基。”
你埋在他怀里,许久后,你写,‘留在这里,你会死。’
“为了心上人的承诺,为了一座孤城的百姓,为了真正的理想.......”
他俯在你耳边,“作为袁基死去,而非袁氏长公子,我也死而无憾了。”
【德哈】今夜无人坠入情网
*本文收录于16年德哈中心志《Anonymous》上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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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Ara @Ara
2020年的新本合志可以2月份关注研究中心主页康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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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利站在拉文克劳长桌的尽头,汗水划过他的太阳穴,顺着他侧脸消失在鬓角。他垂下的拳头虚握,另一只手插在长裤口袋里。
他们都疯了。
他喉头滑动,紧紧抿住双...
*本文收录于16年德哈中心志《Anonymous》上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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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Ara @Ara
2020年的新本合志可以2月份关注研究中心主页康康呢
—————
哈利站在拉文克劳长桌的尽头,汗水划过他的太阳穴,顺着他侧脸消失在鬓角。他垂下的拳头虚握,另一只手插在长裤口袋里。
他们都疯了。
他喉头滑动,紧紧抿住双圝唇。一只小巧的药剂瓶正安静地躺在他的口袋里,他不敢碰它,手心早就被汗水打湿。
此时正是霍格沃茨礼堂人声鼎沸的清晨。一向安静的拉文克劳都在交头接耳地讨论上午即将开始的魁地奇球赛,哈利的目光锁定那个被姑娘们围绕的背影,她的长发在阳光下散发出乌木般的光泽。如果在平时,哈利会因为能和秋说上话而飘飘然一整天。
然而就是今天,哈利格外不想和秋说话。
“快上啊,伙计。”迪安在他耳边低声说道,撞了下他的肩膀,若无其事地走过哈利身边。哈利求助般回头看向格兰芬多长桌,西莫和韦斯莱双胞胎正挥拳朝他致意,罗恩的拳头在赫敏的注视下缩了回去,后者转过头来对他摇了摇头。
他还有选择吗?哈利绝望地收回目光,深吸一口气。一步步艰难地朝秋走去。
“早上好。”他站在秋的身后,用一种浮夸的轻快语气问好。哈利在她站起来的时候扯了扯嘴角,扭曲的微笑让秋困惑地皱起眉头:“早上好,哈利。有事吗?”
“我想问问你,呃……我是说,别紧张,比赛加油。”哈利眨眨眼,吞掉了嘴边的话语。他用余光瞥了下格兰芬多的长桌,韦斯莱双胞胎正在夸张地无声哭泣。
“好吧……谢谢。”秋笑着打趣道,“在决赛和你遇见之前我还不需要喝镇定剂。”
哈利干笑两声:“也许我该喝上一打。那我先走了,祝你好运。”他挥手朝秋道别,一个晶莹剔透的水晶瓶从他口袋里掉了出来,发出轻微的响声。
遭了。
他立刻低头寻找药剂的踪影,视线追随着小巧的瓶子在地上滚动,直到它碰到了一双锃亮的皮鞋。一只手将它捡了起来。
“这是什么,波特?”
懒洋洋的拖腔听起来幸灾乐祸。德拉科 马尔福把瓶子举到眼前,他晃动了一下其中的液体,又打开塞子闻了闻,银灰色的双眼微微眯起:“看哪,伙计们。我发现了波特的小秘密。福灵剂。”他朝左右看了看,得意地说道,“在替你的小女朋友作弊吗,找球手?”
“马尔福!”哈利出声打断他,垂眼不敢看秋的表情。他上前一步,硬着头皮低声说道,“把它还给我。”
“让我来帮帮你,波特。”他开心地握紧瓶子,朝秋说道,“嘿,过来拿你的礼物,这东西能让你十分钟内结束比赛。”
“这不是给她的。”哈利低吼道,伸出手去抢夺药剂瓶,但德拉科比他更快一步。金发男孩举高了手,利用身高优势拉开了差距。他低头看着近在咫尺的宿敌,忽然笑了起来。
“既然是我捡到的,波特,谢谢。”他单手拔掉瓶塞,趁哈利还在思考他话语中的含义时将药剂一饮而尽。
一直注视着哈利的格兰芬多长桌忽然发出巨大的嘘声,引得整个大厅侧目。麦格教授不得不从教师席上走下来查看,她看见罗恩韦斯莱趴在桌上发出阵阵哭嚎,而迪安和西莫正在拍桌怒吼,赫敏格兰杰已经愤然离席,韦斯莱双胞胎在击掌欢庆。
“发生了什么?”她威严地开口道,目光扫过众人。
“一切正常,教授。”乔治(或者弗雷德?)回答道,他和另一个韦斯莱对视一眼,异口同声,“我们在赌今天比赛谁会抓到金色飞贼。”
麦格教授朝拉文克劳看去,秋 张还站在原地,盯着大门方向。
“这回我赌赫奇帕奇。”
“成交。”
哈利一脚踹开二楼女生盥洗室的大门,大步走了进去。哭泣的桃金娘被他吓了一跳,尖叫着泼了他一身水,在空中一个盘旋后扎进了马桶里。
他打了个哆嗦,冷水湿透了他的衬衫。“真是见鬼了。”他咕哝道,伸手抹开贴在额头上湿漉漉的头发。
一只苍白而骨节分明的手伸过来,用柔软的手帕替哈利擦了擦脸颊。哈利像被施了蜇人咒般跳起来,他又惊又怒地回过头,看见德拉科马尔福正拿着手帕注视着他。
他的眼神专注而自然,仿佛在看着世上唯一仅有的珍宝。
哈利被自己的形容恶心到了。他摇摇头,试图将这种颤栗感从体内赶出去。他深吸一口气,看向德拉科。
“你还好吗,马尔福?”
他紧张地看着金发男孩,后者的脸看起来和十分钟前,三年前和五年前一样令人厌恶。他因为哈利的凝视皱起眉头,不耐烦地开口道:“你有什么问题,疤头?”
哈利长舒一口气。
“叫我德拉科。”他补充道,哈利的心又吊在了半空。他的大脑已经停止思考,哈利瞪大眼睛,上下打量着德拉科马尔福,仿佛他们今天才认识。
德拉科砸了一下嘴,用力把哈利拉进怀里——哈利这才意识到他们一直拉着手——用手帕自然地替哈利擦去脸上和脖子上的水渍,接着在他双圝唇上啄了一口。
“别咋咋呼呼的,甜心,”他漫不经心地说道,“你口水要留下来了。”
哈利傻乎乎地张着嘴巴,彻底失去了思考能力。
时间倒回三十分钟前的礼堂。
“我敢说这是我经历过的最糟糕的一个早晨。”
哈利趴在长桌前,火腿诱人的香味闻起来令人作呕。他感觉胃里像有三只威尔士绿龙在喷火,脑袋里有一百只威尔特郡小精灵在打架。
“我感觉糟透了。”罗恩梦游般坐在他身边,南瓜汁从嘴角流出来,滴在桌布上。赫敏从书里抬起头,丢给他餐布的同时也丢了个白眼。
“男孩子。”她从鼻子里喷出一口气,又把脑袋埋进书里。
“谢谢,赫敏,你真好。”罗恩抓起白布擦一把嘴巴,拍了拍哈利的肩膀,“伙计,来杯水,今天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呢。”
“什么?”哈利坐起来,“还要喝一晚上吗?!”
“当然不是,你忘了你昨晚答应了什么吗?”
“你们昨晚到底怎么了?”赫敏猛地合上手中的砖头,起身越过餐桌给了他们一人一巴掌,“如果你们打算今天这样上魔药课,被斯内普挂在坩埚上展览一整天我也不会意外。”
“别担心,赫敏。每个人都会有宿醉的第一次,早上好。”乔治走过来给了她一个口哨,弗雷德凑上来撞了一下他的肩膀:“没错,这是成人的第一步。”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笑着挤开其他学生坐到长桌的另一端。赫敏冷哼一声,朝他们翻了个白眼。
哈利还趴在桌子上揉着泛酸水的胃部,他现在需要点什么来刺圝激下神经。坐在他另一边的迪安从袍子里拿出一个小瓶子,偷偷塞进哈利的手里。
“什么……”他想要拿起小瓶看个清楚,却被迪安押进了桌底下。
哈利痛呼一声抱住额头,他痛得眼泪都要出来了。迪安勒着他的脖子,语气是压抑不住的兴奋:“你能相信吗?乔治和弗雷德昨晚就把它熬好了!”
哈利挣脱开他的手臂,把自己从桌底下拔圝出来。他摘下眼镜擦了擦镜片,把松松垮垮的眼镜重新架回鼻梁。他低下头打量起手中的小东西,水滴形的容器静静躺在他的手心里,半透明的瓶身折射圝出药水淡淡的金色和珍珠般的光泽。他转了转瓶子,另一面贴着小标签,用他似曾相识的细长字体写着:福灵剂。
“你知道现在迷圝情剂管得有点严,乔治和弗雷德就拿了这个瓶子作伪装,”迪安喋喋不休地炫耀他们为此做了多大的努力,“他们还加了点颜色让它更逼真!”
“什么迷圝情剂?”哈利惊恐地问道。他们昨晚只是喝了点酒玩游戏而已,这和迷圝情剂有什么关系?
等等,游戏。
一些零碎的片段忽然袭圝击了他的大脑。哈利把脸埋在手里,他根本不想记得昨晚那个拍胸脯保证给秋下迷圝情剂的蠢蛋是谁。
“你想耍赖吗?”西莫忽然问道,他眯起眼睛,目光在哈利身上来回扫动:“你记得昨晚说过什么话,是吗?”
“听着伙计,昨晚我喝醉了。你们不能把醉鬼的话当真,何况这在霍格沃茨是——”哈利四下看看,压低声音说道,“是违法的。”
西莫忽然一声嗤笑。“哈利 波特词典里最后一个单词——遵纪守法。一句话,做不做?”
哈利可怜巴巴地看向罗恩。
“言出必行,哥们。”红发男孩叹了一口气,拒绝了他的求助。哈利只好握紧了手中的瓶子,他在迪安和西莫的注视下慢吞吞站起来,思考该如何让秋收下迷圝情剂以后再要回来。
“祝你好运。”罗恩低声说着,推了他一把。
也许今天还能再糟糕点。哈利双手插在口袋里垂头丧气地站在盥洗室的窗台前。
塔楼上的大钟敲了十下,城堡外人声鼎沸,所有人都在为魁地奇比赛呐喊助威,可他只看了一眼窗外,深深叹了一口气,转身又走了起来。
“五十七圈。”德拉科 马尔福懒洋洋地靠在梳洗台上,说道,“你要把那块地板磨秃了。”
哈利恶狠狠地盯了他一眼,想要说点什么,话到嘴边又忍不住叹气,揉了揉早就乱成鸡窝的头发。就在刚才,赫敏像一头暴怒的狮子一样朝他大吼大叫,并且发誓绝不会出手帮忙。虽然罗恩够哥们站在他这边,但看在梅林的份上,他的魔药课成绩比哈利的更糟。这有什么用呢?
好心帮忙的大个子甚至还在德拉科 马尔福面前差点说漏嘴,被赫敏拧着耳朵揪了出去,只有马尔福留在原地看着他。
或者其实他不留下来更好。哈利哀怨地看了他一眼:“都是你的错。”
“我犯了什么错?喜欢你也有错吗?”德拉科无辜地问道,他双眼闪动着“爱恋”的光芒让哈利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是刚才Weasel提到的魔药?”德拉科眯起眼睛打量着心虚的男孩,直起身来说道,“如果泥巴种不能帮你,你为什么不问问我呢,要知道我的魔药不比她差。”
哈利怀疑的眼光激怒了他。
“你是不是觉得我就该是个不学无术的废物?我的O.W.L.s魔药成绩是O。”德拉科气急败坏地说。
哈利忽然意识到他从没注意过德拉科的学习成绩,大概这个金发小滑头从一开始就被他打上了差生的标签。想到这里他有点愧疚,但处于自尊心还是梗着脖子说道:“好吧,看在O.W.L.s的份上。我要做一种我从没做过的药剂……”
“毒药?还是解毒剂?”德拉科迫不及待地打断了他,他正等不及能给心上人献殷勤呢。
“大概是解毒剂……”哈利不确定地回答,他毫不意外地看见德拉科脸上露出了失望的表情。“如果你想制作解毒剂,总得告诉我是什么毒药吧。”
“我不能告诉你。”哈利伸进口袋里的手握紧了小药瓶,“不过我应该能找到配方。”
德拉科失落地垮下肩膀:“好吧,那我们接下来去哪里?”
我们?哈利被他的用词吓到了,一瓶小小的迷圝情剂就能让他的死敌倒戈?早知道这样他一定天天给德拉科下迷圝情剂。尽管他不愿意承认,哈利对于德拉科的顺从还是感到沾沾自喜。他清了清嗓子,说:“图书馆。”
除了考试周前夕,哈利很少会去图书馆打发时间,而哈利 波特和德拉科 马尔福在魁地奇比赛的午后去图书馆打发时间就显得更为可疑了。拜托了,全霍格沃茨的小巫师都知道他们俩就像一块磁铁的两极一样碰不到一起去。
但现在N和S碰在了一起,而且还密不可分。
哈利穿过书架时深深感受到了来自各学院的恶意,在他身后亦步亦趋的德拉科却十分自得,时不时还对低年级的学生作出低声恐吓。
“不准看哈利,他是我的。”他揪住一个赫奇帕奇女生的马尾,后者刚试图朝哈利搭讪。
“嘿,冷静点,马……德拉科。”哈利折回来安抚他,在德拉科希冀的眼神下硬生生改口叫他的教名,代价是一阵胃痉圝挛。这下半个学校的人都知道德拉科不正常了,哈利绝望地想着,冲着那个女生解释:“他是想说我是他的朋友。他太激动了,因为我们刚决定要冰释前嫌,从朋友开始做起。”
德拉科扬起眉毛,似乎想纠正他,哈利立刻抓圝住他的胳膊,带他逃离了这排书架。
“我爱你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德拉科低声说道,他的气息吹在哈利的耳边,又热又痒。哈利觉得自己的胃抽圝搐得快没有知觉了,他麻木地看着深陷恋爱的“前”死对头,努力回想课本上对迷圝情剂的解释。
喝下迷圝情剂的人暴躁,易怒,十分沉迷于痴迷对象。
德拉科靠在书架上,还在等他的解释。哈利揉了揉胃,绞尽脑汁地瞎编:“当然不。但是我们得为大众考虑,我和你当了五年的敌人,一下子成为了朋友——”他看了看德拉科瞬间低沉的脸色,立刻改口,“——一对儿,谁都受不了的,不是吗?”
“谁管他们。”德拉科脸上的笑容十分恶毒,“我应该在今天早上当众宣布我爱你的,这样他们就不会不知好歹地凑上来了。”
哈利忍不住想了一下这个画面,瞬间觉得他不该把德拉科 马尔福放出来吓人。他叹了一口气,厚着脸皮说:“我在乎。你能为了我收敛一点吗,德拉科?”
“当然。”德拉科上前亲了下他的脸颊(梅林见证,哈利差点一拳揍了上去),用一种甜腻腻的口吻安慰他,“你叫我做什么都可以。”
“图书馆内禁止调情。”平斯夫人的声音从书架后传来,“学习,要么出去。”
“我在找一本书。”哈利辩解道。
“什么书?”
“呃……”
“《魔药大全》,”德拉科替他解围,“周一有魔药课,我们得完成论文。”
“对对对。”哈利附和着,心想德拉科吃了药以后竟然这么善解人意,难道他猜出来被下了药的人是自己,还是说……?
“魔药课?!”哈利的大喊让他赢得了平斯夫人的一记鸡毛掸子。他无视了图书管理员的怒视,抓圝住了德拉科的领子,咬牙切齿地问:“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明天有斯内普的课?”
万一迷圝情剂的效果没消退,德拉科的反常被魔药大师发现了,哈利的脑海里已经回荡起了开学典礼上邓布利多的演讲和费尔奇的狞笑。
被抓圝住使用迷圝情剂的学生,将得到斯内普教授一学期的禁闭和每周末的劳动惩罚,以及一学期禁止访问霍格莫德。我希望你们记住,真正的爱情没有捷径。
他打了一个寒噤。
德拉科 马尔福在将要踏进地窖的前一秒被人从后面拽住了帽尖。失重感让他忍不住叫出声,但一只手伸出来捂住了他的嘴巴。“嘘,是我。”哈利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别出声。”
他拖着德拉科躲进了厚重的帷幕里,一身漆黑的魔药课教授恰好出现在拐角,气势汹汹地路过德拉科与哈利躲藏的角落,用力地合上教室大门。哈利屏息凝神地听着斯内普圆滑而油腻的声音渐渐消失在厚重的木门之后,他忽然感到手心一痒。
是德拉科伸出舌尖舔圝了他的手心。哈利松开了手想要大叫,德拉科立刻坏笑着伸手捂住了哈利的嘴巴:“轮到你了。”他的眼睛因为恶作剧成功而闪闪发亮,显然他在期待哈利报复,但哈利可不想圝舔圝他的手掌心。
毕竟中了迷圝情剂的只有德拉科而已。他推开德拉科的手,低声说道:“你得答应我一件事,在魔药课上我们得保持之前的样子。”
德拉科挑起了一边眉毛。
“为什么?”他夸张地打量哈利,“装作我之前有多愚蠢才会没有意识到你有多迷人吗?”
哈利捂住了他的胃。他需要解毒剂和一瓶胃药,现在,立刻。
在德拉科开口安慰(哈利倾向于恶心)他之前,哈利又开始瞎编:“因为斯内普不会开心看到他最得意的学生和他最讨厌的学生谈恋爱的。”
“我可不管他会不会开心,哈利,我只在乎你。”德拉科专注地盯着他,怒火在眼中闪动,“你不愿意公开我们的关系,为什么?”
“因为……”因为我根本就不喜欢你而且你中了迷圝情剂。真相就在哈利的嘴边打转,他在脑海里过了一圈费尔奇丑陋的嘴脸,心一横,豁出去了。
“我害羞。”他自杀式地招认,凶狠地逼问德拉科,“你到底答不答应?”
这已经是羞愤欲死了。他憋红了脸,看见金发男孩的情绪被一句话就轻易安抚,随后德拉科露出一个了然的笑容,他伸出手,抚摸哈利的脸颊,后者握紧双拳强迫自己接受“爱圝抚”。
“你在提要求。”他的眼神在哈利因为恼怒而发亮的双眼、通红的脸颊和抿紧的唇圝瓣之间打了个转,笑意爬上了他的嘴角:“我要奖励。”
“什么?”
“你要求我装作我不爱你,就得付出代价。”他宣布道,“我要一个吻作为奖励。”
如果不是看在迷圝情剂的份上,一个阿瓦达已经不能平息他的怒火了。哈利内心挣扎许久,在德拉科势在必得的笑容里再一次妥协了。
反正节操已经掉了一次,不在乎第二次和接下来的每一次。
他自暴自弃地踮起脚凑向德拉科的左脸,狡猾的斯莱特林立刻朝左偏脑袋,接住了他的吻。
“你真甜蜜。”德拉科拉开帷幕大步走了出去,留哈利蹲在墙角揉胃。
等哈利终于压下胃酸走进地窖的时候,斯内普已经等候多时了。他阴鸷的眼神在德拉科松垮的巫师袍和哈利一团皱的衬衫上来回扫动,停在了哈利涨红的脸上。
“我能有幸得知大名鼎鼎的波特迟到的原因吗?”
哈利转动大脑,思索应该怎么编造谎言,他的余光瞄到了罗恩,在他脸上读到了世圝界圝末圝日般的绝望。
你们睡了吗?
哈利读懂了他的口型,大脑又死机了一次。
“教授,我不是有意迟到的。”德拉科整理袍子,厌恶地躲开愣在原地的哈利,露出嫌弃的表情,“该死的波特在路上‘偷袭’我。”
“你还手了吗?”
德拉科看了一眼哈利皱巴巴的衬衫,欲盖弥彰:“没有。”
“他肯定揍了波特的肚子。”Blaise偷偷朝Pansy说道,女孩发出一声刺耳的尖笑。
“我的课上禁止模仿爱尔兰女妖,Parkinson小姐。”斯内普转过身回到讲台上,“你们两个,回到座位上。”
德拉科假笑着走向斯莱特林,哈利无意识地跟在他身后朝自己的位置走去。
“因为你的个人恩怨导致马尔福先生的迟到,格兰芬多扣十分。”斯内普轻柔的嗓音从他背后传来,“以及衣冠不整,再扣五分。”
哈利麻木地坐好,打开书本,恍惚中他听见有人安慰自己:“别相信斯内普,肯定是马尔福先动的手。”
是我先动的手。哈利茫然地想着,他不知道自己该先对斯内普的扣分而愤怒还是应该对罗恩的过度幻想生气,或者应该对自己成功骗过斯内普而庆幸,他甚至在经受多次打击后反而对德拉科出色的表演产生了由衷的感激之情。
他朝德拉科看去,金发男孩注意到了他的视线露出一个挑衅的笑容。这是哈利最熟悉的死敌表情,他几乎为这种熟悉感要痛哭流涕了。
接着他的死敌用手指点了点自己的嘴唇,挑衅立刻变成了调情。
哈利冷漠地转过头。
我还是给他一个阿瓦达吧。
哈利花了半节魔药课和一节魔法史才向罗恩解释清楚他没和德拉科睡过并保证他们之后也不会睡了对方,还试图劝他不能在这段时间惹怒德拉科。
“看在他脑子有病的份上,”他吃饭的时候耐心地劝说罗恩,“别刺圝激他。你想想,一个十分爱我的德拉科 马尔福在被你刺圝激之后可能干出什么事儿来?当众吻我?还是睡了我?当然我不会睡他,但你别想这些乱七八糟的画面!”他给了罗恩一拳,大个子格兰芬多已经被自己的脑补吓得面无血色了。
“总之,别惹他。”哈利低声说道,塞给他一杯南瓜汁,“我得想办法解决这事儿,赫敏真的不肯帮忙吗?”
罗恩喝光了南瓜汁,惊魂未定地说道:“你看她现在坐在哪儿。”
哈利扭头去找昔日好友的身影,大概在长桌的另一端隐约看见了她的头发。“她说除非你朝ProfessorMcGonagall亲口承认错误,她绝不会和你说一句话,也不会替你检查作业。”罗恩可怜兮兮地说道,“如果我为你求情,她连我的作业也不检查了。”
哈利叹了一口气,拍拍好友肩膀:“没关系的,我可以去找马尔福。”
“什么?!”
“我是说他学习成绩也不差。”哈利补充道,“迷……那个不会影响到他的智商,起码这段时间我可以抄抄他的作业。”
“那你打算怎么解决迷……那个问题?”罗恩在接到他警告的眼神后自动替换了单词。
“找找图书馆。”哈利给自己拿了一根油汪汪的香肠,“课本上对它的描述不多,我想找找魔药大全之类的,乔治和弗雷德呢?”
“他俩因为私下销圝售逃课口香糖被费尔奇抓去做清洁工作了,整整一个月,得把校史馆里所有的奖牌都擦一遍。”罗恩含糊不清地说道,“纯手工,不能用魔法。Percy说他已经很久没看见他们了。”
“我真的是孤立无援了,是吗?”哈利绝望地看着他。
罗恩用满是油渍的手拍拍他的肩膀:“你还有马尔福。”他说完忍不住抖了一下,又给自己拿了杯南瓜汁压惊。
然而马尔福也靠不住。哈利麻木地四顾,确定没人后扭头亲了一下得意洋洋的前死敌现“男友”。自从那次魔药课德拉科抓圝住了他的把柄,迷圝情剂中毒患者就彻底崩坏地朝色情狂方向发展了。
在课堂上假装不和?一个吻。给你抄作业?一个吻。陪你泡图书馆查解药?一个吻。
不管哈利要求他做什么都行,只要一个吻。
而且每个要求都得用吻来换。
我没见过这么猖狂的追求者和这么憋屈的受害者。
哈利双眼无神地盯着图书馆灰蒙蒙的天花板,觉得他已经完全不懂这个世界了。
我肯定是在地狱,我竟然习惯了和德拉科 马尔福一起做(抄)作业和泡图书馆。哈利冷笑一声,振作起来继续查看德拉科找到的《魔药大全》第三卷,而金发男孩正在阅读《情感魔药教程》。
“我从来不知道你对魔药这么感兴趣。”德拉科用亲密的口吻抱怨道,温柔地看了他一眼,“我可以帮你问问Severus的。”
问他我就死了。哈利翻过一页,在心里默默说道。他从来不知道迷圝情剂配方这么难找,除却课本上模糊解释的几句话,德拉科和他在图书馆找了整整一周都没有具体描述。
他不敢问平斯夫人,也不能让德拉科知道他在找迷圝情剂,只好含糊地告诉德拉科他最近特别想研究控制人感情的魔药。
“我只知道迷圝情剂。”德拉科耸肩,“但你知道在霍格沃茨这是被禁止的。”
“当然,当然。”哈利点头如捣蒜。
他又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密密麻麻的咒语和原理让他大脑都生锈了。他需要呼吸新鲜空气。
塔楼上的钟声提醒他已经在图书馆枯坐了一天。哈利抬头朝外看去。夕阳嵌在尖塔和礼堂屋顶之间,飞鸟在漫天晚霞间穿梭。阳光透过云层,经过空气中的漫长旅行后在窗台稍作歇息,继而流泻在地板上。德拉科坐在他身边,挡住了部分金光,他低下头的侧脸仿佛画中剪影。
哈利第一次见到如此柔和安静的德拉科。他有着光滑饱满的额头和高圝挺的鼻梁,低垂的睫毛,刻薄的嘴唇,还有像每个青少年一样,下巴上有着浅浅的绒毛和青色的胡渣。
他盯着男孩的侧脸,看着他合上圝书转过身与自己对视。
“看我入迷了吗?”德拉科眯起眼睛,得意洋洋地说道。
哈利已经不会因为这点程度的情话而胃痛了。他眨眨眼,驱散了那一刻的假象,反驳道:“你做梦。”
“和你相遇的每一刻我都仿佛是在梦境里。”德拉科朗诵情诗的口吻还是击垮了哈利。
“我说过,图书馆禁止调情。”路过的平斯夫人再次提醒。
“学习,要么出去。”他们俩异口同声地接道。
“我需要出去走走。”德拉科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把书放了回去。哈利求之不得,立刻跟着他逃离了图书馆。
他跟着德拉科穿过城堡,一路向黑湖走去。湖边的草地上享受午后阳光的情侣早就离开了,留下三三两两的低年级学生不愿离去。德拉科赶走了小巫师,大摇大摆地占据了山毛榉树下干燥的草地。哈利走到他身边,金发男孩示意他躺下来。哈利照做了,他闭上眼睛躺在草地上,后颈和脑袋被草茎扎得有些痒,可是他又舍不得青草汁圝液的味道和温暖的阳光。
一双手抚上哈利的后颈,他顺从地抬起头,枕上一片温热的布料。
“特别服务。”德拉科解释道。他揉圝弄着哈利凌圝乱的头发,手指在他发间穿梭,按圝压着哈利的头皮。
他发出一阵享受的呻圝吟。 湖面的波光在他微微睁开的双眼缝隙间闪动,柔和的夕阳和水面交织成流动的光斑在他的眼底摇晃,也许还有德拉科金发上跳动的闪光。
他心安理得地躺在德拉科的大圝腿上,舒服得快睡过去了。不知过了多久,哈利再睁开眼的时候,夕阳已经沉入湖面,只留下淡紫色的暮色在夜空与湖面交界处萦绕,黑湖深处已漫起淡淡的雾气。
也许是气氛太过美好,哈利坐起来的时候下意识给了德拉科一个吻。
唇圝瓣温热的触感让哈利瞬间回过神来。他猛地直起背,推开了还愣在原地的德拉科。
“特别奖励。”哈利干巴巴地说道,不等德拉科回答就爬起身狼狈地跑了。
他一路狂奔,礼堂飘出的阵阵香气和热闹的交谈声没让他有丝毫减速,胖夫人被他凶狠的口令吓到时的尖叫也没有让他停下脚步。哈利爬进塔楼,旋风般冲进寝室,慌乱地爬上他狭窄的四柱床,拉上帷幕。
他喘着粗气,出神地盯着天花板。心脏痛得快要炸开,他双手抓圝住被子,汗水浸圝湿了床单。
不知道过了多久,室友们陆陆续续进来,洗漱,交谈,一切又归于平静。
哈利起伏的胸口和猛烈跳动的心脏丝毫没有减缓。他哆嗦地捂着胸口,泛起的刺痛让他忍不住蜷缩起来。
也许他从来都没有对德拉科的情话免疫。他的胃痛已经转移了,扩散至全身每一个细胞,又集体朝他身体的某一个角落迁徙。
左胸口是终点。他揉着心口,在沉睡前迷迷糊糊地想到。
到底是谁发明了迷圝情剂这种垃圝圾?
回答他的只有帷幕间隙露出的一缕月光。
那一晚的刺痛和心悸被哈利遗忘在了记忆的某一个角落。他现在唯一庆幸的是,在迷圝情剂的效力之下德拉科 马尔福对他所做的任何事情都照单全收。他丝毫不问哈利那天晚上为什么逃跑了,也对哈利偶尔的抽风完全包容,并对他百般讨好。
一服迷圝情剂简直让你收养了一只家养小精灵。罗恩听过他的描述后这样形容。
“想想看,你现在有马尔福的作业能抄——当然比不上赫敏的检查——还有动力驱使你去图书馆学习,尽管你不是真的为了学习。而且除了斯内普没有人和你作对了!哈利,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他含糊地往嘴里塞三明治,赫敏从他们俩身后走过,冷哼一声,在不远处的对面坐了下来。
哈利被她冷酷的眼神看得头皮发麻,但勉强扯出了一个笑容。
起码她肯正视哈利了,也算是一种进步。
哈利拉不下脸求赫敏原谅,只好时不时拜托罗恩帮自己在她面前说好话,把自己没有罗恩和赫敏的生活描述得无比凄惨。想想看,他和宿敌日夜相对,被对方气得胸口痛,差点得心脏圝病,这难道不算是惩罚吗?
他朝斯莱特林长桌看了一眼,眼神接触到某个金发时又忍不住胸口抽痛了一下。
他得抓紧时间找到迷圝情剂的解药,不然迟早有一天会心肌梗塞而死的。
哈利连忙低头大喝一口冰镇南瓜汁,用甜腻的饮料压下心脏紧缩时的刺痛。
也许是罗恩生动的描述打动了赫敏,当天晚上哈利疲惫地从图书馆爬回公共休息室时,他放在软椅边忘拿走的论文里夹着一张字条,工整地写着迷圝情剂解药的配方。
幸福来得太突然,哈利都有些不知所措了。他捧着羊皮纸,感激地看了一眼埋头书写的褐发女巫,女孩缩在角落里的某张椅子里,假装在修改自己的论文。
“谢谢,赫敏,你是世界上最好的女孩。”
赫敏的头埋得更低了。
哈利轻快地走进寝室,难得所有人都在。
“我拿到迷圝情剂解药配方了!”哈利高兴地大声宣布,男孩们愣了一下,随即集体欢呼起来。
“终于要结束了,哈利。”Neville拍着胸口,他终于不用每天装作看不见哈利和德拉科成双成对地出入了。每次魔药课他都忍不住朝哈利和德拉科看去,还差点又炸了几次坩埚。
西莫和罗恩已经唱起了校歌以示庆祝,迪安用力拍着哈利的肩膀,高声说道:“太好了,太好了哈利!你怎么拿到配方的?”
“赫敏原谅我了。”哈利举起手中的羊皮纸,脸上洋溢着解脱的笑容,“我只要熬好药剂就能给德拉科喝下去!”
“快看看上面写的都是什么!”西莫怂恿道,哈利连忙查看羊皮纸上的材料,笑容慢慢凝固了。
“硫磺、龙脑香,这个好办,可是双角兽的角……”哈利轻声念道,和罗恩对视了一眼。他们永远忘不了这样东西,二年级的时候为了熬复方汤剂,哈利在魔药课上炸了一串费力拔烟火,就是为了从斯内普的私人储藏室里偷这个和非洲树蛇皮。
难道他们还得炸一次魔药课吗?
“你可以让马尔福去找斯内普要。”迪安提议,“他可是老蝙蝠的得意学生。”
他当然可以问德拉科。哈利犹豫地想到,德拉科会因为迷圝情剂愿意替哈利做任何事,但是这不代表德拉科在做每件事的时候都没有付出真心。
他在利用德拉科。
或者说,这些天他一直在利用德拉科,而对方在魔药的驱使下心甘情愿。
愧疚感抓圝住了哈利。他握紧羊皮纸,胸口泛起熟悉的疼痛感。
“你怎么了?”他揉心口的动作让罗恩出声询问。
“没什么。”哈利放下按在胸前的手,挥了挥纸条,“我会让德拉科……我是说马尔福,去斯内普那儿拿的。”
“你打算自己熬解药吗?”Neville关心地问道,“需要我们帮忙吗?”
德拉科会帮我的。
这句话哽在他的喉咙里。哈利的喉结上下抖动一番,生硬地说道:“我一个人能行。”
迪安看了一眼犹豫的黑发男孩,出声道:“喝掉解药以后马尔福会记得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事的,那时候你该怎么办?”他看见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解释道,“课本上写了,你们没看吗?”
哈利茫然地看着他。他终于意识到了一个事实:一旦药效解除,德拉科会记得这段时间他们发生的所有事情,包括每一次独处,每一段对话,和每一个吻。
而德拉科将不再爱他了。
这才是正确的。
所有人还在等待他的回答。哈利盯着手中的羊皮纸,轻声说道。
“那就……一忘皆空吧。”
解药将在魁地奇决赛的那天晚上熬好。尽管被迷圝情剂的事情绊住了心神,哈利还是在和拉文克劳的对决中拿到了决定性的一百六十分。比赛结束后他根本不敢看秋的眼睛,低头走向更衣室的时候德拉科站在门口等他。
“你要的东西我拿到了。”他倚在门口低声说道,“今晚就能加进去,解药就完成了。十点后我在二楼的盥洗室等你,甜心。”
哈利忽略了他亲密的称呼,胡乱点着头冲进了更衣室。
格兰芬多的派对从八点开始。终于从费尔奇的惩罚里解脱了的双胞胎在厨房里大肆搜刮了食物,甚至还有几瓶火焰威士忌。所有人都在疯狂地庆祝胜利,连胖夫人都从酒庄女仆的画像里要来了一瓶红酒自斟自饮,这场庆功宴的主角却心不在焉。
哈利时不时抬头确认时间,只有赫敏和罗恩知道他为什么这么着急。他既迫不及待地等待着十点的到来,又害怕时间过得太快。
当时针缓缓逼近“10”的时候,哈利猛地跳起来。他受够了整晚的煎熬,是时候做个了断了。他浑浑噩噩地推开欢呼的人群,爬出了公共休息室。醉醺醺的胖夫人举着高脚杯,轻声哼着不知什么年代流传下来的乡村小调。
“欢呼吧,傻圝瓜们
这是最后的狂欢,
爱神遮住了你的双眼。
跳舞吧,傻圝瓜们,
明天就是告别,
爱人即将踏上战场。
纵情歌唱吧,傻圝瓜们,
没有心碎,没有悲伤,
今夜无人坠入情网……”
哈利摇摇晃晃地穿越回廊,夜风让他发热的大脑稍微清醒了一些,威士忌里的火焰又重新燃烧起来。
他踏进盥洗室时,德拉科已经等在那里了。
“晚上好。”金发的斯莱特林问候道。月色把他灰色的双眼变成了流动的水银,在微凉的空气里弥漫成朦胧的雾气。
哈利扶着梳洗台,一瞬间被迷惑了。这和他们这一个月来每一次夜游一样,他只需要和德拉科度过一段时光,忍受他被迷圝情剂诱导出的情话,然后结束一整晚的甜蜜酷刑。
可是他胸口的刺痛还在提醒他,应该结束这段畸形的关系了。德拉科从来没有喜欢过他,没有迷圝情剂,他们不死不休。
酒精怂恿哈利,在他耳边诱圝惑着。
如果他装做不知道迷圝情剂,是不是就能永远享受德拉科毫无保留的爱情?
太疼了。
每一天,他心脏的跳动都伴随着疼痛。如同被荆棘刺穿,扔进地狱之火炙烤,水份和血液被火焰蒸发,在他承受极限的时候尝到短暂的喘息,随后涌来更痛苦的煎熬。
德拉科专注的双眼每时每刻都在提醒他,这份爱情是偷来的。
他不该得到。
哈利捂住心口,在德拉科想要上前搀扶的时候抽圝出了魔杖。
“马尔福,”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干涩得像冷风吹过破旧的纸箱,“现在,舀起魔药,喝掉它。”
“你说什么,哈利?”
“我叫你喝掉它,你听不懂吗!”他大喊道,用魔杖指着眼前的金发男孩。
德拉科站在原地,忽然理解了哈利的意思。他悲伤地注视着哈利,无声地哀求。
“喝掉它,一切就都结束了。”哈利呢喃道。
一切都会回到原点。他的心脏也不会再因为德拉科而痛苦地跳动了。
他颤抖地抓着魔杖,如同骑士举着最后一把生锈的佩剑。他指着德拉科,看着他从坩埚里舀起一勺透明的液体,看着他把勺子送到嘴边,看着他喝掉解药。
哈利闭上了眼睛。
“一忘皆空——”
魔法没入了德拉科的身体。他听见德拉科一声闷圝哼,睁开眼睛时金发男孩已经躺在了地上。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哈利甩开魔杖,跌跌撞撞地冲向德拉科。
他抹去了德拉科的记忆。
也谋杀了他刚刚萌芽的爱情。
“不,不……德拉科,不……”哈利跪在他面前,颤抖地伸手想要抚摸金发男孩的脸。他的脸看起来一个月前,和三年前和五年前一样令人厌恶。
也像图书馆里、山毛榉树下、如水月色中一样令人着迷。
哈利的生命里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后悔。他的膝盖跪在冰冷的地板上,哭得像个迷路的小孩。
如果时光可以倒流,他多希望自己能更勇敢些,向德拉科承认他隐藏的心思和犯下的错误,也许他能得到原谅。或者他就在这里守着他醒来,在德拉科失去记忆的时候轮到他来追求德拉科,重建他们的关系。
泪水从哈利的脸颊滑落,他揪着德拉科的衬衫,抽噎声渐渐弱了下去。
德拉科睁开了眼睛。他迟缓地从地上爬起来,长时间保持摔倒的姿势让他的浑身肌肉都僵住了。他坐起身,发现睡着了的哈利把头埋在他的胸口,双手还紧紧抓着他的衣服。
他忍不住笑了,把自己的衣服从哈利手中解救出来,伸手抚平他凌圝乱的头发。
哈利的咒语根本没有打中他,他喝得太醉了,魔杖在最后指向了坩埚。飞溅的魔药和坩埚碎片击中了德拉科的脑袋让他摔倒在地,头狠狠地撞在了地板上。
他躺在地上的时候是有意识的,但身体动不了。他听见哈利的忏悔和恸哭,却没有办法安慰他。
“傻透了,波特。”他伸手抹去哈利脸上未干的泪痕,“傻透了。”
抄了他这么多次作业,怎么会辨认不出来他的字迹和那瓶“福灵剂”上的如出一辙;
叫他陪着图书馆查资料,怎么会不担心他把有用的资料都偷偷藏起来;
翻遍了魔药课本,怎么会不知道迷圝情剂通常只有二十四小时效力;
太过自信格兰芬多和斯莱特林水火不容的关系,怎么会从来没发现迪安 托马斯和布雷斯 扎比尼经常一起上课;
韦斯莱双胞胎从来没有给你熬过迷圝情剂,哈利。
那个熬制迷圝情剂和熬制解药的人都是我。而我从一开始,就没有给你真正的迷圝情剂。
德拉科摘下怀中男孩的眼镜,用手指拂过他紧皱的眉头和眼角的泪痕。黑发的男孩在睡梦中抓紧了他的手。德拉科低下头,吻了吻哈利的发顶。
当然不是迷圝情剂的作用,哈利。
在这之前,我早就喜欢你了啊。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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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pdate:
2016.12.3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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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荷与猫 01
*私设,腹黑痞帅校霸n vs 闷骚傲娇乖学生k
*绯闻梗/欢喜冤家/高中校园恋爱/甜。
*流水账无逻辑,随意写写换换脑,写完接着匿。
*一发它完不了。
>>>
教室里的人已经走得七七八八,四周一下子静下来。
蔡徐坤将视线投向窗外摇曳的小粉花,心情慢慢悠悠地,也舒畅不少。
一整天,他都被同学的目光凌迟着。
磨磨蹭蹭收好书包,蔡徐坤走出高一(7)班的教室,还未来得及关门,便听见楼道那头传来女生的高谈阔论。
声音明晰得刚好够他听清。
“不是吧?陈立农真的这么说了?”
“真的真的,我跟你说,当时他朋友就是随口一问,真没想到他会做出选择!”...
*私设,腹黑痞帅校霸n vs 闷骚傲娇乖学生k
*绯闻梗/欢喜冤家/高中校园恋爱/甜。
*流水账无逻辑,随意写写换换脑,写完接着匿。
*一发它完不了。
>>>
教室里的人已经走得七七八八,四周一下子静下来。
蔡徐坤将视线投向窗外摇曳的小粉花,心情慢慢悠悠地,也舒畅不少。
一整天,他都被同学的目光凌迟着。
磨磨蹭蹭收好书包,蔡徐坤走出高一(7)班的教室,还未来得及关门,便听见楼道那头传来女生的高谈阔论。
声音明晰得刚好够他听清。
“不是吧?陈立农真的这么说了?”
“真的真的,我跟你说,当时他朋友就是随口一问,真没想到他会做出选择!”
“他不是一向对这种情情爱爱的不感兴趣吗?”
“只能说蔡徐坤男女通吃吧,成绩好,长得也……”
——不知谁尴尬地提醒了一句,兴味的八卦戛然而止。
话题的主人公插着兜站在教室门口,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那群来不及收敛嬉笑表情的女生,转身慢慢走远了。
几个女生情不自禁咽了口唾沫。
“我说……刚刚我们的话他是不是听见了?”
“应该是吧……”
“不过……刚刚蔡徐坤看我们的眼神,好帅啊……”
*
已经傍晚六点了。
夕阳黄灿灿的,镀了层金,刺得人头疼。
书包里多了本词典,有些重,蔡徐坤觉得肩膀发麻,正准备找个花台坐下调整下背带,就瞧见了不远处那个侧靠在柱子旁边的可恨的身影。
将要入夜的风凉飕飕的,陈立农头顶的粉红花瓣被冻得打颤,扑簌簌地往他肩头落。
蔡徐坤紧抿的唇线波动了一秒,又恢复了原先的平直。
他此刻比较希望落下的是蜈蚣。
早该料到陈立农会来堵他。
失算了。
看着慢慢向他走来的人,蔡徐坤将放在兜里的手握成拳,面上仍旧不动声色。
直到陈立农优雅地在他面前站定,眼中噙着的浅浅温柔让人错觉他并非那个传说中四处惹祸的校霸。
蔡徐坤看不大懂,但也不想看懂。
余晖懒洋洋地,撒进他原本晦暗不明的瞳孔,拉扯开一道嘲讽的笑意。
“听他们说,你喜欢我?”
一句很不客气的开场白,让陈立农微微愣神。
“可我对你没有兴趣,一点都没有。”
*
陈立农遭拒的八卦当天就在校园论坛上置了顶,还有人偷拍了当时的场面,蔡徐坤眼中的厌恶被捕捉得恰到好处,而被拒的陈立农,只留给镜头一个萧瑟的背影。
真是男默女泪。
同班的范丞丞捶胸顿足说要帮他把蔡徐坤教训一顿,理由是“不能让别人觉得一班的人是弱鸡”。
走廊尽头没什么人,陈立农将范丞丞赶进男厕所,从口袋里摸了包烟。
正准备点火,就听见隔间门板“嘭”的一声,蔡徐坤操着手站在里面对他挑眉,好整以暇。
跟被捉奸似的,陈立农手上突然就没了动作。
坏掉的水龙头滴滴哒哒地漏水,蔡徐坤瞥了一眼,什么都没说,越过陈立农往外走去。
“农哥,他也太过分了吧?我他妈去把他弄回来给你磕头赔罪。”
陈立农抓住范丞丞的领子,将手里的烟递给他。
“你不抽了?”
“丞丞,你真觉得我被拒绝了?”眯眼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陈立农答非所问。
“啊?不然呢?”
陈立农学着刚刚蔡徐坤的样子,迅速瞟了一眼滴水的水龙头,仿似有蜿蜒银河在眼底漫开,然后从另一边的口袋里摸出一盒薄荷糖。
“我说未必,你信吗?”
*
陈立农很少信口开河,他一向适合当领导。
刚上高一的陈立农爬墙逃课,打架斗殴,无恶不作,却总有人服他。整个十八中,不少女同学都暗恋他。
第一次见蔡徐坤,是在高一入学没多久的时候。
七班的王英跟陈立农是初中同学,因为天天流连游戏厅,有事没事找他借钱,前前后后欠了不少。
这点钱对他来说,其实不算什么。
只是那天跟一伙新结识的朋友靠在巷子里抽烟,正好遇上了。
威信这个东西,总要找合适的契机建立。
陈立农慵懒地吐了口烟雾,看着缓缓往这边走来的债务人和一个看着弱不禁风的漂亮男生,心里有了主意。
走到他们面前的那一刻,如愿以偿地看见对方眼里的惊惧,陈立农满意地笑了笑,轻轻将烟头丢在地上,几粒火星稍纵即逝,他伸出脚,用干净的球鞋碾灭,动作很是娴熟。
“知道我为什么堵你吧?”
身后的兄弟懂事地把这两个人团团围住。
王英看着他,表情跟吃了苍蝇一样难受,一张嘴唇吓得发白:“农哥,有话……有话好说。”
他嗤之以鼻:“跟你好说了那么多次,不真正动一回手,你真当老子是Hello Kitty?”
“别别别……欠你的钱,我会还的……”
这种保证实在太没力道,陈立农显然没听进去,倒是冲旁边安静站着的人扬了扬下巴:“小同学,这事儿跟你没关系,你站一边去,免得血溅着你,把你吓尿了。”
旁边一群人哄然笑开了声,这笑声让陈立农很是受用。
不管怎样,今天大出了一把风头。
等会请这群兄弟吃顿饭,他的领袖地位基本就稳了。
陈立农在这方面一向游刃有余。
“他欠你多少?”
一道清冷的声音突兀响起,将他天衣无缝的计划撕开了一条口子。
是面前这个他看不上的小同学。
声音的主人仍旧安然地站在这里,一双眸子温润而冰冷,眼神说不上凌厉,但绝不柔和。
陈立农皱眉望去,眯眼。
他这才开始注意这个一直沉默的男生。
这人其实只比他矮一点,只是因为太瘦,所以看上去娇小些。皮肤很白,跟雪糕似的,让人忍不住想咬一口。
可偏偏露出这种狷介的神情。
一点都不可爱。
陈立农轻笑一声,破天荒地没有为难。
“怎么,你要帮他还?”
他自问自己的语气足以令人胆寒。
但对方一言不发,干脆地从兜里掏出几张百元大钞,往前几步靠近他,带着迫人的气势。
陈立农并不害怕,只是一下子入了神,没有反应过来,任由男生将那几张钞票塞进自己的衣兜里,盛气凌人地撇下一句——“不用找了。”
然后像个嫖/客一样拉着王英扬长而去。
留下一群人大眼瞪小眼。
左脸颊有些痒,男生刚刚距离他很近,说话的时候吐字如兰,带着清凉的薄荷气息,悠悠扬扬吹在他脸上。
视野里的少年步伐不快,一步一步踩着尘土,即使是逃离也从容不迫。
半晌,陈立农抬手,用手背重重地擦了擦,抹平嘴边那道还未来得及扬起的弧度。
妈的。
有点意思。
*
第二天一打听,才知道最近跟王英一起放学的那个男生是蔡徐坤。
班长黄明昊一脸好奇地问他打听这个做什么。
陈立农笑着摆手:“没,久仰大名而已。”
黄明昊理解地点点头:“你是本周第四个来跟我打听他的人。”
“他很有名?”他挑眉。
“是啊,蔡徐坤可是我们私底下评的校草,比高二那一届的帅多了,简直艳绝……哦不是,帅绝十八中!”黄明昊若有所思地看着陈立农,半晌挤出一句,“可惜了,要是没有他,大概本届校草就是你了,唉……陈立农,不要嫉妒,认命吧。”
他没说话,只感觉自己嘴角抽了抽。
门口突然有人吼了句:“陈立农,老高叫你去办公室!”
课间的教室瞬间就安静了。
所有人面面相觑,都没反应过来。
众所周知,因为陈立农成绩不错,只要他不闯什么大祸,班主任老高抓不到证据,一向都不大管他。
连他自己都有点疑惑。
最近确实没干什么吧?
*
进办公室的时候,跟从里面出来的人狭路相逢,不巧正是蔡徐坤。
遗憾的是,对方连看他一眼的意思都没有,步子迈得飞快,如果忽略掉脸上冷冷的表情,倒真让人觉得在逃命。
陈立农觉得有些好笑,还不自觉地松了口气,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
大概是因为这个人对他的出现并非毫无反应。
出乎意料,老高一来就让他大声朗读墙壁上的《中学生日常行为规范》。陈立农眉心一抖,在跳窗潜逃与乖乖照做之间犹豫了三秒,选择了后者。
“……第六条,珍爱生命,不吸烟,不喝……”
“停。”老高站在他旁边,“把这几个字再念一遍。”
“……”
“念啊!”老高气得手抖。
“珍爱生命,不抽烟……”
“嗯,现在知道我叫你过来干什么了?”
陈立农决定装傻:“我没抽啊?”
“呵呵。”老高冷笑一声,“有人举报你抽烟,怎么说?烟头可在我这,要不咱们有空去做个唾液比对?”
“……”
陈立农突然明白刚才看见蔡徐坤,为何他要落荒而逃了。
他现在也只想学着老高的样子冷笑。
操你大爷的。
是个狠人。
*
“蔡徐坤!”
教室里闹嚷嚷的,听见有人叫他,蔡徐坤先是吓得肩膀一抖,半晌才回以一道清冷目光:“什么事?”
叫他的同学缩了缩脖子,觉得蔡徐坤刚刚的语气大概是要把自己砍了。
“那个……本期板报主题出来了,你是宣传委员……”
蔡徐坤点点头,接过同学递过来的文件,神色平和:“我知道了。”
仿佛刚才那点怨气只是对方的错觉。
*
放学铃声一响,学生就如鸟兽般一哄而散。
抓不到什么壮丁,板报工作只能蔡徐坤一人包揽。
他也不抱怨,默默去打了桶水,把教室后面的黑板擦得光亮无比,仔细一瞧还能瞧见自己模糊的脸部轮廓。
蔡徐坤把教室里的窗户大敞,好让黑板上的水尽快风干,但即使这样仍旧需要一段时间,于是他决定安静坐在位置上做做作业。
九月二十日,全国爱牙日,又是个大晴天。
脑子里一窝蜂地闪过一些东拉西扯的念头,从书包里扯出一本数学练习册翻开,蔡徐坤陷入了沉默。
这种沉默跟方才那种闲适的沉默是不一样的,座位上的男孩子蹙着眉,悬空的笔头静止了一百二十秒,迟迟没有落下。
斜阳的光亮将那支笔的影子拖得很长,像东海龙宫里的定海神针。
目光移向同样被照得金光闪闪的右手背,他将眉头皱得更深,觉得九月二十日的太阳格外讨厌。
“嘁。”
空气中传来一声嗤笑。
“答案是根号二,我口算都出来了。”
他抬头,看向一旁已不知站了多久的人。
然后用了五秒时间,将“陈立农”三个字、昨天校外的混混头目与如今这个站在他面前的,插着兜一脸痞笑的少年重叠在一起。
陈立农面对他,也面对太阳。霞晖就这样毫不避讳地,哗啦一下坠入他张扬恣意的笑容里,衬得这人像是从圣光里走出来,连头发丝儿都发着亮。
一般漫画里的相遇,都该是这样的。
然而蔡徐坤那一瞬闪过的念头,只是九月二十日的太阳,不负所望地令人讨厌。
他还没说话,陈立农就又开口了。
“你数学不太好啊,学霸。”
……深呼吸,皱眉。
蔡徐坤在学习上一向不需要家里费心,但短板还是有的,他是个典型的文科脑袋。别人可以轻松掌握的数学题型,他要反反复复看很多遍才能参透。
不巧,陈立农说的是实话。
所以他的回答带了丝恼羞成怒的意味:“关你什么事?”
其实蔡徐坤刚入学的时候,就听过陈立农的名字。
他一向不爱八卦,对人也三分真情七分假意,唯一比较容易吸引他注意的东西,叫做学习。
入学考试,陈立农可是数学单科第一名——他毫不擅长的领域中的佼佼者。
他记住了这个名字,自然也不会错过同学们口中的关于他的八卦。
一个在数学上可以让他俯首称臣的男生,竟然是个校园混混。
想想也是件令人牙痒的事。
陈立农看着蔡徐坤变化莫测的神情,笑得更加开怀:“你不会,我可以教你啊。”
模样怎么看怎么欠揍。
蔡徐坤没有理他,径直站起身,到讲台拿了一盒粉笔,放在最后一排的桌子上。
黑板上的水已经蒸发掉了,他不疾不徐地关上后面的窗户,细心地留了点缝隙。转身从粉笔盒子里抽出一支黄色的,目测了一下长宽比例,就开始写写画画。
毫不犹豫,全程当陈立农不存在。
……
吃了瘪的陈立农眯了眯眼,不客气地坐在蔡徐坤的位置上,倒是耐心十足:“你在做什么?”
“做板报。”像是想起什么,蔡徐坤转过身,眼中的狡黠一闪而过,“主题是吸烟有害健康,也许你应该多关注一下。”
蔡徐坤刚才起身的动作有些急,刘海不大规矩地搭在额前,毛毛躁躁的。眼眸中的精明看起来格外明亮,衬得他像一只伺机而动的猫。
……靠。
竟然意外的有些好看。
陈立农心虚地抬起手摸了摸鼻尖,不大自然地别开了视线。
他只是忽然想起昨天见到这个人的奇怪感觉。
那时蔡徐坤跟王英并肩往巷子里走来,一路上王英絮絮叨叨,而蔡徐坤从头至尾保持微笑,看上去听得十分认真。
可他偏偏只一眼就捉住对方暗藏在眉间的厌恶与冷漠。
就是这样一个看上去没有什么感情的人,趾高气昂地替自己讨厌的人还钱。还在他们离开之后,悄悄返回现场,捡走了自己丢弃的烟头,不太道德地拿着证据冲班主任打了小报告。
这个人比看上去的样子有趣多了。
直到现在听到蔡徐坤夹枪带棍的讽刺,陈立农抑制不住地笑,成功看见对方在他的笑声中冷下了脸。
“你笑什么?”
他站起身走近,将蔡徐坤困在狭小的墙角,嘴边的弧度不落:“我第一次见有人把求关注说得如此清新脱俗。”
他的影子挡住少年下半张脸,只一双熠熠生辉的眼在刺人的日落中微眯,瞳孔中流动着难以言喻的波纹,陈立农心知肚明,那绝不代表善意。
“蔡徐坤。”他念着这名字,喉间声带的共振沙哑而蛊惑,微微低下头,看见对方在他的攻势下狼狈到避无可避,满意地停住。
薄荷的香气从陈立农的唇齿溢出,在两张近至咫尺的面孔中逡巡回旋。
“你很有趣,我记住你了。”
*
一连几天,两个人似乎再无交集。
除了那天黄明昊从七班串完班回来,古怪地看了看陈立农,欲言又止。
旁边范丞丞给了他一拳头,让他有话直说,才听班长大人小心翼翼道:“陈立农,我怎么看七班板报后面那个因为吸烟被训的插画小怂人,长得有点像你啊……”
刚解决完数学最后一道大题的陈立农挑了挑眉,什么都没说。
国庆假期要来了,整个十八中都笼罩在一种焦躁的氛围之中。各科老师在开课之前总要先训一训最近的浮躁之风,然后再抓几个典型到办公室杀鸡儆猴。
一向不爱听课的陈立农自然没能逃过。
进门的时候看见七班的班主任将蔡徐坤写着九十三分的数学卷子举得老高,然后默默地叹了口气。
至于旁边站着的脸红成荔枝壳的人,不用看也知道是谁。
他在心底暗笑。
真是冤家路窄啊。
老高叫他到办公室,也没真想怎么样,就是起个威慑作用。所以他乖乖地站在旁边,看着办公室里的鸡飞狗跳,只是目光每次将要移到某个人身上的时候,总要顿一顿,然后缓慢移开。
呵呵,他现在不想见到这个人。
一看到蔡徐坤,就觉得某个不可描述的地方隐隐作疼。
“诶,老高,你们班陈立农的数学成绩不是很好吗?能不能叫他帮我们班的第一名补习一下啊?”
老高哼哼两声,不大情愿道:“那得看他本人的意愿。”说着往他这处扬了扬下巴,“正好他在这儿,陈立农,问你意愿呢,过来几步!”
听话地走过去几步,陈立农用余光瞥见蔡徐坤如临大敌的表情,原先的一堆托辞在嘴边的弧度里硬生生转化成了一句“我没问题”。
对于欺负蔡徐坤这件事情,他感到乐意而愉快。
*
刚走出办公室几步,蔡徐坤就觉得自己命运的后颈皮被人捏住了。
转过头,对上陈立农阴恻恻的笑容。
“……别来无恙啊?”
因为做了亏心事的缘故,一向不大爱说话的蔡徐坤难得示好。
陈立农往身下盯了一眼,语气懒洋洋的:“这话你该问它。”
“它……”蔡徐坤隔了三秒才反应过来,一张脸涨得通红,好像浑身的毛都竖了起来,“陈立农,你流氓!”
始作俑者浑不在意地挑了挑眉,拖着这只小猫咪往前走去:“相比之下,一生气就踢命根子的人才叫做流氓吧,要是我有个三长两短,下半辈子就由你来负责。”
“……我那是正当防卫。”
被拉至无人的男厕所,陈立农斜了他一眼,语气兴味:“我只是表示对你很感兴趣,没对你做什么。”
那天他刚说完这句话,就被蔡徐坤踢了一脚,正中裤裆。疼得不能言语的时候,蔡徐坤背着书包落荒而逃。
“不过我现在并不介意对你做些什么。”
一想到这件事,他就忍不住咬牙切齿。
“陈立农!”小猫咪似乎忍无可忍。
被点到名的人一点都不惊讶。
“你不是要帮王英还钱吗?”
……
他突然提起这茬,倒让蔡徐坤一时摸不着头脑。
“我已经还了啊?”
“你好像从始至终都不知道他欠我多少吧?”
蔡徐坤一怔,认真回想了一下当时的场景,好像的确是他想当然地估了个数,然后塞了几百块钱。
难道……不止?
他眯了眯眼,语气不大爽:“还差多少?”
并不愿意帮王英还钱,只是蔡徐坤一向喜欢出风头,况且对外保持友好形象是他一贯的作风。
实际上,他不关心任何人的死活。
即使路边坐着个让人心生恻隐的乞丐,他也可以目不斜视。
那点钱对他来说不算什么。
看着蔡徐坤掏出钱包的动作,陈立农忍不住抿着嘴笑了几声,渐渐地这笑声愈发张狂,语调让人听着不甚舒服。
“我不要钱,但你既然答应帮他还钱,那我就从你身上一一讨要回来——用另外的方式。”
一句话说得意味深长,陈立农赶在蔡徐坤炸毛之前走出了厕所。
*
一上午蔡徐坤的脸色都很黑。
第三节课下,一班的班长就站在七班门口红着脸叫嚷:“七班的蔡徐坤,我们班陈立农让你放学在教室里等他!”
教室安静了几秒,不知从谁开始的起哄声瞬间铺天盖地。
蔡徐坤没有应答,黑着脸越过众人,将黑板报上的小怂人画成了眯眯眼。
几个认识黄明昊的过去打趣:“行啊黄班长,想不到你也成了陈立农的小弟?”
黄明昊忍不住跺脚:“瞎几把说,只有范丞丞那种煞笔才会给人当小弟,我这只是大冒险惩罚!”
蔡徐坤气得胃疼,连中午饭都没下楼去吃。
他一想到对方是在老师的允许下对他颐指气使,心情就跟日了狗一样。
更何况那是他唯一的短板,数学。
不想在别人面前出糗,尤其是陈立农面前。
——蔡徐坤把这归结为对手之间的骄傲。
所以他觉得自己此刻一败涂地。
正这么想着,桌上就砸下一个大口袋,蔡徐坤惊疑地看着还冒着香气的一次性饭盒,抬头落入陈立农不太愉悦的视线,皱眉。
“做什么?”
陈立农懒懒地靠在桌子边,冷哼,“别人都参加光盘行动,你与众不同,参加绝食行动?”
蔡徐坤扫一眼饭盒里的菜:“我不吃青椒。”
“……”
“也不吃芹菜。”
“……”
“还有胡萝卜。”
“操。”
他没管陈立农快要吃人的表情,自顾自说:“还有教室里不让吃东西。”
话音刚落,身体一下子落空,视野之中天旋地转,耳边响起塑料袋的窸窣声,左手落入一抹温热,一个趔趄之后才来得及回神——他就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被陈立农拉出了教室。
牵着他手的人嘴里骂骂咧咧问他有完没完,步子飞快地将蔡徐坤扯到了天台。
干脆利落地放开手,陈立农顺手一指:“就在这儿吃。”
像是怕他继续挑三拣四,加了句威胁:“不吃老子把你推下去,芹菜、青椒、胡萝卜,一粒都不准剩。”
凶巴巴的。
左手间隐约闪过的失落感霎时被这句话带来的愤怒取代,蔡徐坤丢下一句“那你把我推下去吧”,转身就走。
身后传来一声恼怒的“啧”,他很快被陈立农挡住去路,听见对方溢于言表的笑声:“这么想我推你,嗯?”
沙哑的烟嗓勾起落幕处的尾音,像钩子一样刮在蔡徐坤微痒的耳壁上,战栗作响。
他没再较劲,反驳的话语到了嘴边也被软化成了绵绵密密的唾液,难得听话地坐了下来。
地上灰尘很多,两个人却都没去在意,蔡徐坤将口袋里的饭盒盖子揭开,原先只是隐隐溢出的香气霎时间扑满鼻尖,他从未发觉这些油腻腻的东西是如此诱人。
午时晴空万里,小只的麻雀三三两两立在电线杆上探头探脑,偶尔唱两嗓子,歌声清脆入耳。
“这里好像没人来。”他用筷子拈几粒饭,小口放入嘴中,若有所思,“可你倒是一副常来的样子。”
陈立农笑笑,不置可否。
“有没有人说你吃饭的样子很装x?”
蔡徐坤沉思一会儿,摇头:“只有你,但你不是人。”
……
*
七班走得稍晚些的几个同学看着陈立农大步流星地走进教室,身上的气场吓得他们退避三舍,火速提起腿溜了。
蔡徐坤正对着缺了一块的黑板报构思,看见陈立农进来,头都没抬。
“过来学习。”陈立农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脸色不善。
蔡徐坤内心是拒绝的。
但碍于班主任三令五申,让他要放下面子虚心求教,所以他犹疑了几秒,还是乖乖地挪了过去。
低气压瞬间将他席卷,蔡徐坤坐在陈立农身边,史无前例地感到呼吸困难。
还在为中午的事情生气。
……他没想到这个人这么斤斤计较,随便一句话都能气这么久。
蔡徐坤在心中叹了口气,为自己之后几个月的补习生涯默哀。
*
出校门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
今天天气似乎格外好,平时吝啬出头的星星一股脑儿都冒了出来,这里几颗,那边几颗。秋天的夜晚,很难见到这样的星空。
走在地上的人却丝毫没有抬头赏景的兴致。
蔡徐坤缩着脖子,看着陈立农将自己的书包大喇喇地背在肩头,一言不发地往前走。
他步子很大,一双长腿充分发挥了优势,走得极快。
蔡徐坤跟得很吃力,但破天荒地没有抱怨。
毕竟午饭是陈立农花钱给他带的。
一向顶天立地的蔡徐坤还是败给了“吃人嘴软,拿人手短”这句八字箴言。
自从那天巷子事件后,王英再没跟自己一起放学,生怕蔡徐坤一个不顺心找他还钱,平时都躲得远远的。
是以他今日身边突然又多了同伴,竟还有些不习惯。
而且这个同伴,连书包都不让他背。
……
跟着陈立农一起穿过后门偏僻的巷子,两人的视野逐渐开阔起来,霓虹街灯在尽头处依次铺开,高楼大厦鳞次栉比,叫得上牌子的车辆被堵在拥挤的下班高峰中。
放学后除了一句“你家住哪”,陈立农再没说过话。
蔡徐坤的心里七上八下的。
他好像是要送他回家。
这不由得让他联想到那天无人的教室里,陈立农将他堵在墙角,痞痞的一句“你很有趣,我记住你了”。
也不是没听过班上女生的花痴讨论,总裁小说的男主角好像都是这样的吧?
诸如什么“女人,你引起了我的注意”之类的狗血台词。
所以陈立农的所作所为,到底是什么意思?
……
他还未想清楚,就已经走到了小区大门口。
蔡徐坤觉得自己还是应该在分别的时候跟陈立农说点什么,于是他终于鼓起勇气,淡淡道:“我家到了,谢谢你。”
门口的灯很亮,陈立农还未来得及修理的头发在醒目的光芒下晃得人眯眼。
良久,听见对方徐徐一句:“我家也住这。”
……
这他妈,该说什么?
*
拖鞋踩在木地板上,噼啪作响。
蔡徐坤洗完澡出来,从书包里拿出那本数学练习册,小心翼翼地翻开。
与以往无数次沉默不同的是,他的眼睛里盛着自己都察觉不到的笑意。
在黑色答案旁边,是蓝色的歪歪扭扭的关键字——陈立农轻飘飘的几笔勾画,就将一道大题的得分点圈了出来。
还挺厉害的。
就是送他到家时候的那个表情,格外欠揍。
明明在学校就得知他俩住同一个地方,偏偏忍着不说,让他忐忑了一路,最后不得已讨好地道了声谢,才慢悠悠地揭穿真相,好整以暇地看着一脸错愕的蔡徐坤。
欠揍。
真他妈欠揍。
他得计划一下,如何在补习结束之后,将陈立农毒成哑巴——他一开口说话,蔡徐坤就想打破自己的高冷人设揍人。
*
令人惊讶的是,似乎那天蔡徐坤吃瘪的表情让陈立农心满意足,之后的几天,他再没为难过这只小猫咪。
补习的时候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一时间竟让蔡徐坤对“如何毒哑他”这个念头心生愧疚。
但他还是记得陈立农说过要让他还王英的债,所以不敢掉以轻心。
高一七班的黑板报终于被他填满了,蔡徐坤在网上搜了点戒烟的方法,抠了几条实用的写了上去。
上面有一条是“可以用其他物品代替,比如薄荷糖、口香糖”。
那天蔡徐坤在小卖部门口徘徊了许久,终于下定决心给陈立农买了包薄荷糖。
关于动机,他自己研究了很久——一来是促进无烟校园的贯彻落实,二来是对陈立农同学牺牲自我时间来帮助同学的行为表示赞扬与歌颂,三来……希望他看在薄荷糖的面子上不要让自己还太离谱的东西。
陈立农好笑地看着蔡徐坤面无表情将一包薄荷糖扔在他的面前,挑了挑眉。
“你想让我戒烟?”他哼哼一声,“蔡徐坤,你管得未免太宽了。”
“不是不是。”蔡徐坤赶紧摆手,“主要是为了感谢你帮我补习,跟戒烟没关系。”
陈立农转头瞟了一眼黑板报上的戒烟方法,没说话。
……
好吧,这个借口是有点拙劣。
他承认自己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蔡徐坤还没来得及继续解释,就听见陈立农慢悠悠道:“你每天几点出门?”
他傻眼:“七点。”
“行。”陈立农将练习册摊在他面前,用手掌碾平,漫不经心,“明天早上我在楼下等你。”
……
啊?
随便丢一句话的结果就是蔡徐坤在床上翻来覆去了一夜都没睡着。
第二天他顶着两个黑眼圈出的门。
彼时陈立农斜倚在自行车上,见他走过来,神色古怪问:“你被谁掏空了?”
去你妈的。
蔡徐坤忍住骂人的冲动,憋屈着没说话。
天蒙蒙亮,夜里下了雨,路上湿漉漉的染了雾气,像他此刻半醒不醒的眸子。
陈立农悄无声息地盯着看了几秒,利落地接过蔡徐坤背上的书包。
“你坐后座,靠我背上睡会。”
*
蔡徐坤连自己怎么走进教室的都不知道,他是被同桌的早读声吵醒的。
醒来同桌感天动地地拉着他的手:“蔡徐坤啊,你真是中国教育事业的好苗子。”
“什么玩意儿?”
后来他才知道,他是被陈立农背进教室的。
别人问怎么了,陈立农的回答是——“他头晕得难受,但还是要坚持要来上学,身残志坚的精神感动了我,所以我顺便搭把手背他上来。”
……
蔡徐坤半身不遂仍旧坚持上学的新闻一时间传遍全校。
每个老师上课都要先问问他身体如何,导致他每节课都要站起来解释一遍自己不是半身不遂。
高二年级某个班似乎是体育课,一群人浩浩荡荡地穿过走廊,叽里呱啦的吵得人心烦。
老师还没来得及喝止,就听见老大一嗓门:“我听说这班有个患癌的,还在坚持上课。”
……
那一刻蔡徐坤发誓,再也不熬夜了。
顺便,他好想打爆陈立农的狗头。
*
九月三十日,一到课间就充斥着学生此起彼伏的欢呼与讨论。
内容大抵不过这个七天长假要去哪里旅游。
蔡徐坤皱眉,很快又收敛起眉间的不耐,最终缓缓地叹了口气。
谁也别打扰他,他要跟数学大战七天七夜。
刚制定好计划,打扰的人就来了。
陈立农站在他桌前,笑眯眯地,一看就不怀好意。
“国庆七天你有空没?”
想起上午的谣言,蔡徐坤一点好脸色都不想给,冷冷回:“没空。”
对方挑眉,慢吞吞道:“那王英的欠——”
“几号?什么事?”
不出意料听见陈立农轻笑几声,蔡徐坤觉得自己真是个冤大头,干嘛要揽过别人的债务,死要面子活受罪。
“三号,带上数学练习册,小区门口见。”
“哦。”蔡徐坤回答得闷闷不乐。
陈立农撩起大长腿,跨坐在他前面的座位上,饶有兴致地挑眉:“还在生气?”
他指的是早上随口胡诌的事情。
蔡徐坤瞪他一眼,没说话。
看这模样,小猫咪还在炸毛。
鬼使神差伸出手,摸了摸对方的头发,又迅速收回,陈立农耸了耸肩:“我在楼下怎么叫你都不醒,只好把你背上来。早上人这么多,背你上来,总要有个正当理由吧?难道直说你通宵熬夜……我倒是没意见,只要你不怕被老师训一顿。”
蔡徐坤一愣,没有反驳。
他竟然觉得陈立农说得有点道理。
“或者……”
桀骜不驯的少年勾了勾唇,偏转脑袋望向窗外枯黄的落叶。
自耳后扯起的筋络一直滑至被阴影覆盖的颈窝,往下是若隐若现的锁骨。
蔡徐坤不大自然地移开目光,听见对方略带笑意的下文。
“我可以跟他们解释,是我心疼,不忍心叫醒你。”
*
……
蔡徐坤花了整整三天时间,才把陈立农那句模棱两可的话语消化掉。
然而十月三日下午,当他虚浮地走出家门,仍旧不可抑制地感到紧张。
不像补习的,像是去结婚的。
他愣了一瞬,打散脑中这个古怪的念头。
然而在看到楼下穿得格外正式的陈立农的时候,这个念头又一次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
“你要去结婚啊?”
蔡徐坤刚一开口就后悔了,可他没有等来陈立农的黑脸,倒是听见那人浅浅一笑,语气难得轻快:“跟你?”
“……”
好吧,有句话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他今天体会到了。
像是为了照顾旅行者的心情,头顶的蓝天白云代表着老天不经意的细致与温柔。鸟叫声清脆,让蔡徐坤忍不住想到那日天台上三三两两的麻雀。
他跟陈立农住的这个小区,挺富裕的。
天色正好,干净平坦的林荫小路弯来绕去,走在潺潺水声中,他也没觉得烦。
以往他多走几步路,都会觉得烦躁。
蔡徐坤对这个世界的风景没什么感情。
旅游与散步这种东西,从来都与他无关。
父亲是商人,他从小耳濡目染,知道做任何事情都要利益优先。无利可图的事情,他绝不去做。
蔡徐坤认真回想了一下,这十六年人生中,他唯一做过的一件得不偿失的事情,就是帮王英还钱。
为了逞一时之快,将自己陷入了一个进退两难的境地。
这本该是商场大忌。
但此刻看着陈立农背着他的书包走在道路外侧的侧影,他突然觉得,这样也挺好。
“我知道自己好看,但这不是你一直盯着我看的理由。”陈立农扫来一记眼刀。
“哦,你刚刚眼角有只飞虫。”
“……”
偶尔沉默,偶尔东拉西扯,就在这样的过程中,蔡徐坤被陈立农带到了KTV。
“……不是说帮我补习数学吗?”
KTV这种地方适合补习?
陈立农挑眉:“我可没这么说。”
“你让我带数学练习册。”他好脾气地提醒。
“哦,怕你什么都不带,毕竟书包太空了背着不习惯。”
……你大爷的。
有没有刀,他要砍人。
还没说什么,陈立农就带着他推开包房的大门。
震耳欲聋的电音刺啦刺啦地响起,几个女生围在一起蹦蹦跳跳,剩下的几个男生坐在沙发上拼酒。
灯光球滚来滚去,光影交错,晃得人头晕目眩。
蔡徐坤以前跟父亲来过这种地方,所以并不惊讶,但不代表他喜欢。
扫了一眼,基本都是一班的人,见他进来也态度冷淡,自顾自的,只有黄明昊冲他笑了笑。
桌子正中央放着一大块奶油蛋糕,还未插蜡烛。
四周很吵,他却清楚听见自己心头传来咯噔一声,抬起头对上陈立农含笑的目光:“今天你生日?”
范丞丞没好气地哼哼:“怎么,你没带礼物啊……啊!黄明昊你干嘛!痛!”
蔡徐坤觉得自己脸有些烧,小声嗫嚅:“你生日怎么还来接我……让这么多人等……”
他其实不介意让这些人等,纯属客气客气。
“因为我们住一起。”陈立农还是听清楚了,像是看出了他的小心思,回答得也毫无纰漏。
想想也是这个理,蔡徐坤不再深究,乖乖走到沙发边上坐下,跟一群正在狂欢的人相比,显得格格不入。
桌上的红酒杯倒映着K歌机的屏幕,明晃晃的。
有眼识的女生红着脸点了一首生日快乐,含情脉脉地唱完,陈立农跟着一群人一起鼓掌,又跟坐在旁边的人聊得不亦乐乎。
众星捧月。
那一刻蔡徐坤脑子里闪过这个词。
毕竟他的语文一向不错。
一个女生不知不觉地坐在他旁边,一言不发,眼睛不安分地往这边瞟。
蔡徐坤慵懒地瞥她一眼,拿过面前的红酒杯,倒上半杯。
余光瞥见陈立农起身朝这边走来,他不自觉加快速度,仰头一口气喝下了肚子。
“你干什么?违反中学生日常行为规范?”他听见那人咬牙切齿。
蔡徐坤眼睛渐渐迷蒙,说话也含混不清:“这酒是你叫的,罪魁祸首是你。”
耳边还在回响震耳欲聋的旋律,听歌词是一首苦情歌,但蔡徐坤分不清具体是哪首。
只是很应景的,心底有些难过。
罪魁祸首是你。
他颇有心机地将混乱的心绪隐入这句模糊不清的指责里,笃定除了自己没人能听懂。
酒意上涌,大脑昏昏沉沉的,连视线都开始涣散。他看见陈立农空前温柔的眼神,却又清醒地告诉自己那是错觉。
想什么呢。
他这辈子第一次喝酒,唯一的感受是,酒这个东西,真他妈害人。
不然他怎么觉得陈立农长得这么好看。
蔡徐坤晃了晃脑袋,从书包里拿出那本多余的数学练习册,不顾陈立农抽搐的嘴角,挥掉脑中那些有的没的,坐在KTV里学习装x。
那头黄明昊立马好奇地凑了过来,笑:“你带了数学练习册啊?正好我也觉得有点无聊,我们一起做题啊?听说你数学不大好,我可以给你讲讲。”
他语气很亲近,蔡徐坤正想点头,就听见陈立农不爽的语气:“你自己找范丞丞玩去,现在我是他的补习老师,老高钦定的。”
特意强调“老高钦定”几个字,像个有恃无恐的小孩。
不待黄明昊反应,他就一把抓起蔡徐坤的手,走出包房。
被抓着的人昏昏沉沉,一时间也没有力气反抗,任由陈立农拉着手走。
触碰的地方在发烫发麻,像他此刻烧红的脸。
蔡徐坤从明晃晃的反着光的走廊一侧不小心瞥了一眼,发现自己今天穿得格外简陋。
跟陈立农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
其实他也不差啊……谁让陈立农不提前告诉他今天是生日会。
一直拉到楼梯间,陈立农才放手。
电梯时不时传来开门关门的运作声,楼梯倒是无人问津,只偶尔路过一两人。
陈立农顺手一指,示意他坐。
跟那天天台上的样子一样。
他好像总是喜欢席地而坐。
蔡徐坤老实地坐下,见他从包里掏出一包薄荷糖,塞了一颗在嘴巴里,神色不明:“我送你的那包呢?”
陈立农一顿,就着缓缓坐下的动作犹疑了几秒,才缓缓答道:“吃完了。”
像是怕他不信,又补充道:“最近烟瘾犯得厉害,薄荷糖吃得比较多。”
“嗯。”蔡徐坤点头,没再说什么。
“啪嗒”一声,数学练习册砸在他腿上,陈立农双手合在一起摩擦了几下,舒口气:“昨晚应该做了题吧?有哪些不懂的,指给我看。”
……
蔡徐坤有些不敢置信:“你把我拉出来,就是为了给我讲题?”
“难道你给我讲?”陈立农斜了他一眼,撇嘴。
……
“可你出来,你的朋友们没关系吗?”
“他们到哪都能嗨,有我没我都一样。”
“但你是今天的寿星。”
楼梯有些陡,蔡徐坤抻着腿坐在上面,侧着身子过来看他,姿势怎么看怎么别扭。
陈立农耐心地把他的身体扳正,对上蔡徐坤严肃的视线,轻笑。
“原来你知道啊?”
“诶?”
背后墙壁上的白炽灯抖了一下,仿佛因了这样的缘故,让陈立农的眼睛看上去灿若星辰。
“所以,我的生日礼物呢?”
蔡徐坤缩了缩脖子:“你又没提前告诉我……”
“先欠着。”陈立农没再计较,“反正你欠我的已经足够多,不差这一样。”
*
楼梯间比不上包房,冷风呼呼地从缝隙里钻进脖子,蔡徐坤刚喝了酒,全身发热,对于温度有些敏感,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陈立农停下讲解,看着他眯眼,模样有些生气:“谁让你刚才喝那么多酒?”
不知道是风太大的缘故还是什么,蔡徐坤坐在他旁边,似乎在发抖。
他心里涌起不好的预感,伸手探了探对方的额头,眉间皱成了川字。
“果然发烧了。”顿了顿,又道,“你等会,我给黄明昊打个电话,然后送你回去。”
蔡徐坤本来一直浑浑噩噩的,有些犯困,陈立农给他讲了几道数学题,现在已经晕得北都找不到了,身边突然一空,他此刻感情防线极其脆弱,出于本能拉住了要离开的那人的手。
手温温的,摸上去很舒服。
他觉得自己身上在着火,可是身体又冷得发抖。
“陈立农……”
眼底浑浊不清,蔡徐坤好像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又好像不知道。
“……我在这。”头顶的人顿了几秒,然后妥协地叹了口气,又蹲下来,“我不走。”
像是得到了什么保证,蔡徐坤放心地点了点头,身子也彻底软了下去。
倒地之前,被陈立农一把捞起,抱进怀里。
*
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观察室里,左手打着点滴。
陈立农坐在床边,背对他,跟刚才那群人中的其中一个打电话。
空气中夹杂着消毒水的味道,还有陈立农身上若有若无的薄荷味。
“我知道这么走了是不好,行了行了,你们随便吃,吃多少都记我账上。”
“呵呵,你就等我这句话吧黄明昊,去你妈的!”
……
“老子当然说话算数,你吃!吃不死你!”
挂了电话,他转头对上蔡徐坤懵懂的目光,没忍住咽了口唾沫,才若无其事地站起来。
“终于醒了。”
他好像是在告知这个事实,又好像是在安慰自己。
“医生说你输完这瓶就可以了,刚刚出了场汗,回去用湿毛巾擦擦身子,暂时不要洗澡,明天继续过来。”
“……嗯。”
他这么听话,倒让陈立农有些不习惯,探手摸了摸脑袋:“暂时退烧了啊,别是烧坏了脑子吧?”
“……”
*
医院门口是片广场,中央立着好大一个雕塑,四周围绕着几根水柱。
扶着蔡徐坤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陈立农探手招了辆出租。
十月的风没什么温度,凉凉的,带着素律时节独有的芬芳,拂过蔡徐坤孱弱得泛红的脸颊。
他提了提薄毛衣的领子,虚咳几声,钻进了后座,陈立农紧随其后。
也就几分钟的车程,很快就到了。
一路被陈立农扶进电梯,他们跟着屏幕上显示的数字飞快地往上攀。
陈立农难得没有讨口头便宜,将蔡徐坤送到门口,叮嘱:“你喝了酒,别乱吃感冒药,就吃医生开的这几种。”
他将手中拎着的药袋子递过去,松下肩上的书包。
蔡徐坤接过,在包里找钥匙。
许是时间太长的缘故,楼道间的灯老化得有些昏暗,蔡徐坤低着头,让人看不清他此刻是什么表情。
陈立农压抑下心头的乱麻,声音有些哑:“那我走了,你照顾好自己。”
“等等,陈立农。”
这名字唤得有些急,像是生怕来不及。
他刚要迈出的脚步顿在半空,又挫败地收了回来。
转过头,用探寻的目光注视着正因失言叫住他而感到懊恼的人。
“没什么……我是想说……那个……”蔡徐坤闭了闭眼,赴死一般,“生日快乐。”
他听见自己呼吸紊乱,但很难得的什么都没做。
那一瞬间陈立农脑子里闪过很多画面,最终定格在初次相遇时分那汪清冷孤绝的眼潭,跟如今不知所措的样子迥然不同。
他好想,好想用蜷曲的手指挠挠蔡徐坤的下巴。
半晌,勾了勾唇:“祝福我收下了,但礼物也别想逃。”
有意无意地将“别想逃”三个咬得很重,陈立农不待蔡徐坤反应,转身离开。
*
蔡徐坤的身体不大好,生了病恢复得也比较慢,发烧还引发咽炎,去医院输了三天液才逐渐好转。
母亲随父亲去外地出差了,家里就他一个人,偶尔来一个负责打扫清洁的阿姨。
是以去医院都是陈立农陪同。
他没主动要求过,只是前一天入睡前收到了陈立农的短信,问他几点出门,蔡徐坤回了个时间,就看见对方发来一句“到时楼下等你”。
连拒绝的机会都不给他。
这让蔡徐坤想起之前用同样的方法跟他一起上学的事,有点不爽。
客厅的电视播着肥皂剧,灯也留了一小盏。
他不太喜欢将自己置于一个绝对安静、绝对孤立的环境中。
虽然因为父母工作原因,他常常要被迫如此。
家人给他的东西很多,除了陪伴。
大概是生病的缘故,平时那些翻篇而过的小心思呼啦啦地全冒出来,在这个无人的夜晚将他围困得快要窒息。
蔡徐坤吸了口鼻子,觉得有些难过。
他将窗帘敞开,露出原本遮得严严实实的落地窗。
璀璨的星空被耸立的霓虹夜景映衬得黯然失色,地上的车灯缓慢爬行着,远处是被一盏盏小灯点亮的长江大桥。
江面之上,浮光流影。两岸的高楼面朝着致敬,为这浩浩汤汤的逝水让道。
井然有序。
城市的夜晚很美,他看见自己的影子映在一整扇落地窗的一隅,仿佛被投身在窗外那个五光十色的世界里,不知所措。
他很少赏景,这算是有记忆以来,数得上次数的一次。
上次是白天,跟陈立农一起从小区里走出去。
……蔡徐坤皱眉,发现又一次想起了陈立农。
喉间有些痒,一声咳嗽打断了所有的胡思乱想,他踩着拖鞋去客厅接了杯温水,饮下的时候感受着白水滚过喉咙的梗塞感,一口接一口。
睡不着,索性拿了数学练习册,坐在书房里整理。
他的手轻轻翻着页码,每一页上都爬满了小字,蓝的、黑的、红的,他的、陈立农的。
回过神来的瞬间,才想起收回嘴角挂着的笑容。
好像跟以前不大一样了。
做题的时候,再也不会陷入令人窒息的沉默。
他开始喜欢数学。
TBC-
港黑干部在黑时和BEAST if线频繁下线竟是因对搭档影响太过巨大💔
作者竟亲口承认平衡不了挚友和搭档的重要性💔
拿访谈锤来锤去然而传说中的作者访谈竟神龙见首不见尾🥀🥀🥀
敬请观看本期野狗今日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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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条辟谣在微博发布的当天,镇山河太太将昵称改为吻去他眉间雪,所以现在搜镇山河可能搜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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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条辟谣在微博发布的当天,镇山河太太将昵称改为吻去他眉间雪,所以现在搜镇山河可能搜不到。但是id没变。P7是其改过昵称之后的空间。
P8是BH组对可能的谣言原型的推测。
微博评论区收到了更多传谣的例子,在此就不一一贴出了。
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
感谢BH组提供的帮助。
也感谢各位的转发。
[all太]如果太宰在各位面前突然哭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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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也的场合
“中也……”
“干嘛?” 中也恼火地抬头,这已经是太宰今晚第十五次叫他了,“你要是没什么事就去尝试一下你最近刚看到的自杀方法,不要来烦……等等你哭什么??”
太宰默不作声,只是盯着中也流泪。
“你你你???等等???我怎么你了吗???” 中也顿时惊慌失措,这还是他第一次看见太宰哭,“喂我说,至少告诉我你为什么哭吧??”
“因为中也……” 太宰带着哭腔说道,泪水越来越多,几乎是从小声啜泣变成了嚎啕大哭。
“什么因为我??喂???”中也迷茫地看着太宰泪流成河,跺了跺脚,下了狠心似地红着脸低着头用力揉了揉太宰的一头黑发,“好了好了,是我的错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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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也的场合
“中也……”
“干嘛?” 中也恼火地抬头,这已经是太宰今晚第十五次叫他了,“你要是没什么事就去尝试一下你最近刚看到的自杀方法,不要来烦……等等你哭什么??”
太宰默不作声,只是盯着中也流泪。
“你你你???等等???我怎么你了吗???” 中也顿时惊慌失措,这还是他第一次看见太宰哭,“喂我说,至少告诉我你为什么哭吧??”
“因为中也……” 太宰带着哭腔说道,泪水越来越多,几乎是从小声啜泣变成了嚎啕大哭。
“什么因为我??喂???”中也迷茫地看着太宰泪流成河,跺了跺脚,下了狠心似地红着脸低着头用力揉了揉太宰的一头黑发,“好了好了,是我的错我的错,别哭了啊。”
“嗯……”
国木田的场合
“国木田……”
“半小时后开会,别给我乱跑。” 国木田飞速敲着键盘,头都不抬一下。
“……国木田……”
“给我闭嘴,太宰。”国木田忙里抽闲地掏出一盒餐巾纸丢给太宰,“眼泪擦擦,怎么了?”
“……”
“?”
“因为国木田……”
“我怎么你了?”
“……”
“好了别哭了,等下还要开会,一脸泪痕的像什么样子。”国木田放开电脑,无奈地起身走向太宰,抽了餐巾纸给他擦脸,“虽然不知道我哪里惹到你了,不过还是第一次看见你哭,姑且道个歉好了。”
“真温柔……”
“别说这些有的没的,给我把工作干完最重要。” 国木田想了想,还是补了一句,“实在累了就告诉我一声,不要自己一个人扛着,知道了吗?”
“好……”
芥川的场合
“芥川……”
“我在。太宰先生 ??”
芥川看着太宰捂着脸站在他面前,似乎隐隐地有泪水透过指缝流了出来,“太宰先生?”
太宰默不作声,只是放下了手抹了把眼泪。
芥川一时不知该做些什么好。他从来没有见过太宰哭,也从来没有安慰过别人。
这种时候该怎么办?是不是应该抱一抱安慰一下?芥川脑内突然回忆起了樋口以前偷偷看的某些玛丽苏剧,想了想决定模仿一下其中一位。
“再哭我就亲你了!”
“呜呜呜呜……?????” 太宰惊得话都说不出来,只是眼泪仍然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芥川继续回忆剧情,一不做二不休,一把按下太宰的头亲了上去。
“芥川……”
“?”
“如果是那部剧的话……应该亲嘴而不是鼻子……”
“好的,太宰先生。”
“唔??????”
等等我也不是让你亲嘴啊芥川!!!太宰悲愤地想。
等等,为什么我好像不用低头了……?似乎还要仰着头……?芥川什么时候这么高了?
太宰偷偷垂眼一看——啊,是罗生门高跷啊。
真是细心,连身高差都考虑到了。太宰哭笑不得,抬眼看着两米高的芥川,默默地感谢那部神剧没有把男女主的身高差拉开到三十厘米以上。
毕竟两米多的芥川还是很有压迫感的嗯……
敦的场合
“敦……”
“是!诶??太宰先生??” 敦手足无措地看着太宰。这还是他第一次看见太宰哭。
“是哪里不舒服吗太宰先生?”
“……没有。”
“是吗……” 敦完全不知道这种时候该怎么安慰太宰。他不是没有安慰过别人,但面对太宰,他不知道为什么脑内突然一片空白。
要不……先抱抱再说?敦哄孩子似地把太宰抱进怀里。虽然太宰人高,但其实非常瘦。敦一手环着太宰的腰,一手轻拍着太宰的头。
“不哭不哭,太宰不哭~”敦随口哼着点以前听到过的哄小孩用的儿歌,任由太宰把眼泪抹了他一肩膀,“敦敦揉一揉,痛痛飞飞走~”
你为什么这么熟练啊敦……太宰伏在敦的肩头努力憋笑。
被敦看到了他大概会害羞吧?太宰假装自己在抽泣,以此为借口又任由敦抱着唱完了他知道的所有儿歌。
“太宰先生……?”
“我好了,谢谢敦君~”
“啊,这没什么啦!” 敦笑着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太宰先生要是遇到了什么难过的事的话,随时都可以找我倾诉哦!”
我会一直在这里的。敦偷偷在心里补了一句。
要是被太宰先生听到了,他肯定又会害羞,然后找个借口溜走吧?敦忍不住笑了出来。
毕竟太宰先生很不擅长应对直球呢。
安吾的场合
“安吾……”
“怎么了?” 安吾冷静地看着太宰,然后伸手摸了摸他的随身物品。
最近没有过什么悲伤的经历啊……那么是在为了什么而哭呢?
安吾突然冒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太宰君……”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是在撒娇吗?”
没有回答。不过太宰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了。
果然是在撒娇!安吾窃喜,偷偷拍了张照片,然后把太宰按在椅子上给了他一个抱枕让他抱着哭,又给他周围围满了毛绒玩具,甚至还贴心地准备了粉色印花餐巾纸。
“安吾……?
“嗯?”
“……我是男的。”
“啊,那就把餐巾纸换成蓝色的吧。”
等等重点不在这里啊?!太宰抹着眼泪看着安吾搜罗了一堆哄小孩子的小玩意。从竹蜻蜓到娃娃,从小火车到蝴蝶结,从巧克力到水果蛋糕。
“不用客气,随便你玩。”
“……”我一个大男人你让我怎么下手啊啊啊!!!太宰绝望地盯着身周那一大堆玩具,恨不能当场锤爆安吾的狗头。
“嗯……我明白了。那我先出去了,太宰你哭好了叫我。”安吾理了理太宰一头乱毛,心领神会地离开了房间。
太宰偷偷打量了一下房间——嗯,没有缝隙,没有监控,也没有隐蔽的摄像头,真是天时地利人和!
然后迅速拿起了一个竹蜻蜓。
织田作之助的场合
“织田作……”
“嗯?”
“……”
“跟中也打架被打哭了?”
“不是……”
“嗯……那就是在撒娇?”
“……”
“看来是的呢。” 织田作想了想,把太宰打横抱起来,走向了卧室。
“诶???织田作???”
“我哄孩子们就是这么哄的。”织田作面色不变,把太宰放在床上,然后从床头柜翻出一把糖,随便剥开一个塞进太宰嘴里。
“吃甜食有助于变得开心。”
“嗯……”可是我是在撒娇啊织田作???
“不过如果是撒娇的话应该另当别论。”织田作低头吻上太宰的双唇,“如果是你这种孩子,就应该这么办。”
?!
“你喜欢吗?我挺喜欢苹果糖的。”
“喜……喜欢……”
废话这怎么可能不喜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