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宫三】神奈川冲浪
summary:宗太存活if,咪见家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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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节课下课铃响,四下同学鱼贯而出,三井寿在座位上没动作。
并非他热爱学习,而是在此等人。
然而,他在座位上坐了十分钟,脑袋往后转了三下,余光瞥了镜子五次,后门仍旧没有人影。
……今日状况格外不同,往常下课前就会在后门若隐若现的西兰花脑袋居然过了十分钟还没出现!
三井寿拍桌,骂骂咧咧起身,顺楼梯往下到高二年级,踹门就骂。
“宫城良田,长本事了,才谈几天就要换你吊我?”
西兰花脑袋本来趴在桌...
summary:宗太存活if,咪见家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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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节课下课铃响,四下同学鱼贯而出,三井寿在座位上没动作。
并非他热爱学习,而是在此等人。
然而,他在座位上坐了十分钟,脑袋往后转了三下,余光瞥了镜子五次,后门仍旧没有人影。
……今日状况格外不同,往常下课前就会在后门若隐若现的西兰花脑袋居然过了十分钟还没出现!
三井寿拍桌,骂骂咧咧起身,顺楼梯往下到高二年级,踹门就骂。
“宫城良田,长本事了,才谈几天就要换你吊我?”
西兰花脑袋本来趴在桌上,此时支起半身回头,仿佛被惊醒。
“三井前辈,我哪有!我今天是因为……”宫城良田欲言又止,重新趴回去,垂头丧气,“……我今天被老师留堂改卷子。”
三井寿绕过去,从宫城良田胳膊底下抽出一叠鬼画符;细看之下不是鬼画符,是未来篮球队长的月考卷子。
卷子一清二白:填空题全空,选择题全错,解答题只写了个解。
三井寿曾因病休学,又做过一年混混,文化水平实际堪忧,不妨碍他此时口嗨后辈。
他露出揶揄坏笑,揉宫城良田的脑袋,“怎么会考出来这种分数,你是把老师打了吗?”
“当然没有!”良田拍桌子,“我又不是流川,我家教良好,尊师重道。”
三井寿摇头,“你考这个分数就很欺师灭祖了。”
“唉,倒也是,”宫城良田叹气,“前辈,有什么时间回流的方法么?我这次一定好好学习……”
“摸电门,正负反接。”三井寿说,抄起笔塞进他手里,勒令催促,“快点改,改完去打球。学海无涯苦作舟,这点苦都吃不得?”
“唉……”
宫城良田再次长长叹息,他拿着笔,低头看卷子,表情时而量子纠缠,时而战术抽搐,但一道都写不下去。三井寿耸耸肩,又将他手里的笔抽出来。
“宫城,以我浪子回头的经验来看,人还是要听从自己内心的声音,”他以前辈态度,谆谆教诲,“你要是不想学,坐在这也没用,不如去打球。学海无涯回头是岸。”
“我倒想,”良田愁眉苦脸,“但今天真的不行,老师还让我叫家长——”
“我替你去。”三井寿立即道,“就说我是你爸。”
宫城良田站起身,锤桌,“可恶,前辈怎么这时候还要占我便宜!”
三井寿于是改口。“那说是你哥也行。”
年下男友满面愁容,三井寿又并非真的冷血不良,此时心生怜悯,摸了摸下巴,认真动脑子出主意建议,“我就装作是你家长,宫城,高二那年我休学,回来又换了发型,高二的老师估计早就认不出我。”
此人动脑子和不动脑子区别不大,宫城良田摇头,跌坐回座位里,脸色更苦。
“你想得美,”他深吸一口气,“我真大哥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
真大哥名为宫城宗太,宫城家长子,比次子年长三岁,品学兼优,大学在读,在东京大学圈是叫得出名字的篮球手。
球场上,宫城良田将兄长视为明星、目标和最亲近的对手,下了球场,因兄长自小在家担负顶梁柱重任,良田心中更加尊敬。
他本不愿意在最敬爱的兄长面前丢人,但班主任的电话一定要打出去将他学习情况告知家长,与其让妈妈担心,或许还是让大哥来好一些……
“但真的不想让阿宗看我的卷子!”宫城良田双手抱头,痛苦面具,“三井前辈,你能不能把我卷子撕了,我就说放学路上书包被混混偷走了。”
三井寿摇头,“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吧,这学期本该好好学习的时候你都在干什么呢?”
“我在和你谈恋爱啊。”
宫城良田不假思索,三井寿整张脸皱起来。
“呃。”MVP迟疑,“你哥不会把你学习落后的账算在早恋头上吧?妈的,就不能说是打篮球吗?”
“我可以不谈恋爱,不能不打球啊!”良田声嘶力竭,抓住三井寿的手,“三井前辈,拜托你救救我的职业生涯!”
三井寿甩开他的手,声音更大,“喂喂喂,你也考虑考虑我的职业生涯!”
“跟前辈的职业生涯有什么关系?又不是你被叫家长。”
“万一你哥把我腿打断怎么办?”三井寿警惕护住自己的膝盖,“我看过你哥高中时打山王那场,那个对抗力我这种脆皮是扛不住的……”
*
宫城宗太从东京坐新干线来神奈川,恰逢晚高峰,站了一路,浑身发僵,此时刚和老师结束会面,边活动筋骨边翻弟弟的卷子。
“你这成绩……”家长沉吟片刻,“不会是因为早恋吧?”
宫城良田还未开口,旁边一个板寸男生立刻道,“不是。”
宗太没抬头,余光瞟他一眼,继续翻卷子。
“那是因为打篮球?”
“……不是,”宫城良田说,脑袋垂下去,悔恨不已的语气,“大哥,”——宫城良田从来不喊他哥,除了闯大祸时——“大哥,”他此时说,“对不起,但这就是我正常水平。上次月考十分,开学考试三十,平均下来差不多就这样。实在对不起,我会继续努力的。”
“那你发挥还挺稳定。”宗太说,语气不冷不热,然后,他抬起头,视线移到旁边,“这位同学是良田的朋友吗?”
三井寿不自觉矮了三寸,张了张嘴,一时发不出动静。
……妈的,他其实不想来的!但宫城良田硬拉他一起,扬言同生共死,有三井前辈在身边就会增添面对困境的勇气;三井寿是混过道上的男人,天生重情重义,受不了这等刺激,脑子一热就跟了过来。
大哥没见过三井前辈的脸,大概对不上号——当时,宫城良田这样劝他:前辈请帮忙安抚大哥情绪,就说是我的一位普通前辈就好了。
普通前辈此时心里很慌。
宫城良田上前一步,诚恳介绍,“阿宗,这是我一位三年级前辈,平常很照顾我,也十分关心我的学习情况。”
“是这样吗,”宗太点头,“那阿良该和前辈多请教问题。”
“是,前辈很优秀。”
“真是青年才俊,未来发展有什么计划?”
三井寿再次张开嘴,舌头僵直,“我想打篮球……”
宫城良田在很用力地踩他的脚,三井寿闭嘴了,重新组织语言:
“我想好好学习,考大学,发论文,评院士。”
“哦,”宗太点头,“不得了,真是不得了,既是三分手又是优等生。”——他说到这顿住,又看过来一眼,三井寿浑身血凉了——宫城宗太于是看着他,咧开嘴,“三井同学,我看过你的比赛,两年空窗期影响不小,体力这么弱,真的想继续打篮球吗?”
*
三井寿腾得站起来了,梗着脖子,全身都在叫嚣着呼吸困难。
“操,关你屁事!”
“三井前辈!”宫城良田叫,“冷静一下,我哥没别的意思。”
三井寿闭了闭眼,又坐下,“……对不起,宫城前辈,我的意思是,这个问题不用你担心。”
宫城宗太和三井寿对视,嘴角翘起,眉毛挑高。他家挑衅的表情都像从一个模子刻出来,然而长男眉毛更细,眼角更尖锐,嘴唇更薄,因此更令人火大。
“学习也不太好的样子,刚刚在办公室听说湘北篮球队问题儿童的学习现状。”宫城宗太继续说,“你们队风真的有些问题,听说你之前还在道上混过的?”
“……是,但我现在是湘北的得分后卫,”他说,“三分手。”
宫城宗太没理他,转身对自己的弟弟,教训的语气。
“每天就和这种人一起玩?我看你是真的不想拿毕业证。”
*
三井寿下楼去买冷饮,宫城家兄弟在楼上目送他的背影。
“你就是和这家伙谈恋爱耽误学习?”宫城宗太转头问弟弟,“他强迫你的?”
“不是,阿宗,我们是自由恋爱……”宫城良田说到一半反应过来,跳脚,“妈的,阿宗,你压根不知道我谈恋爱,你套我话!”
长男露出套到话的表情,继而摇头。
“怎么会看上这么个人?刚来湘北带人揍你的也是他吧。当时就想打他一顿。”
“不用你出手,”宫城良田食指擦了擦鼻尖,“把他门牙打掉的是我。”
宫城宗太拍拍弟弟的肩膀,投来欣赏神色。
“话虽如此,如果那小子再欺负你,我会把他三条腿都打断。”
宫城良田意外。
“阿宗,看不起我吗?”
“不领情?”宫城宗太反问,“这情你领也得领,不领也得领。”
“不是,大哥,你不明白?”
“我不明白。”
“我们家的男人出去,不会挨欺负,”宫城良田忍笑,“其实,更辛苦的是三井前辈,但真的很好很可爱……”
宫城宗太这次反应过来了,动作一顿,蓦然侧过身,从上到下仔细打量弟弟一眼。
宫城良田迎着他的目光,下巴抬起来。
“不得了,阿良,真是不得了,”长男叹为观止,扶住弟弟肩膀,“如果是这样,先和他签一份为期一年的老将底薪合同也不是不行……”
*
三井寿提着三瓶运动饮料回来了,面色隐忍,宫城良田将饮料接过来,三瓶一起拧开,挨个放回桌上。
宫城宗太拿起一瓶喝,“三井学弟未来有什么发展计划?”
此人周身氛围变化,对他的语气和称呼和刚才完全不同,三井寿能察觉到。
但他实在不擅长应对这种场合,抓抓头发,继续说:“好好学习,考大学,发论文,评……”
“我说真的,”宫城宗太打断他,提出自己的建议,“其实做教练不错,学弟球感好,体力差,背景黑,做球员容易被周刊文春挖黑料。”
“我背景怎么了?”三井寿瞪着眼睛。
“人不能否认过去的自己。”宫城宗太一针见血,“错误不会改变。”
三井寿忍而再忍,没忍住,饮料瓶在他手中捏爆。
宫城良田赶紧按住他,“打架去篮球场打!”
长男再次露出笑容,“打什么?我单纯开个玩笑。”
“……”三井寿闭上眼,怒极反笑,“开玩笑,你他妈开我玩笑……”
他说着把手里扁铝盒扔了,站起身,上前,一把提起宫城家长子的衣领,声音危险压低。
“宫城前辈,”他一字一顿,“你他妈真把我当傻子耍?你既然知道我什么出身,就答应我——答应我们,否则让你后半生每晚睡觉时都听到有人敲窗。”
“我在冲绳海边出生,从小每晚听着海浪声入睡,睡眠很好,”宫城宗太睁着眼睛看他,笑容不变,“老家房子还在,学弟暑假有空可以和阿良一起来玩。”
*
宫城宗太莅临湘北篮球队指导,又请二人吃了一顿炉端烧,叮嘱学业要紧,交流打球心得,而后坐最后一班新干线离开。
三井寿和宫城良田从车站往回走,炎之男仍旧百思不得其解。
“我觉得你哥一开始就看出来我们两个什么关系,但后来怎么回事?”三井寿问,“开始给我上对抗,后来突然转性?”
宫城良田糊弄得很糊弄,“可能细看之下发现三井前辈确实很帅。”
三井寿愣了一下,条件反射,摸了摸自己嘴角伤疤。
“帅吗,还行吧?”
宫城良田点头,露出笑容,“你的颜值确实不在我之下。”
三井寿给了他一拳,“妈的,你的厚脸皮确实在我之上!”
“唉,但是,学习这方面我感觉自己真的不行,”宫城良田说,抬起眼睛看他,“三井前辈,我打算以后去美国打球,话说,你也不想补考吧,要么我们现在就一起逃去美国怎么样?”他说着抓起他的手腕,“立刻马上就走。”
后辈的眼睛在夜色中发亮,将盛夏空气烫熟,三井寿不自觉偏过头,移开眼睛,但他连下巴都是红的。
“……妈的,我还没有护照。”
“我们从神奈川走水路,”宫城良田笑了,“三井前辈,你会游泳吗?”
【洋花】打工高手
球场上默契不假,出了篮球馆几乎没有私交也是真,上一次樱木花道尾随他显然是为了刻意打趣彩子的事,这次宫城良田难以无视樱木花道在身后拖长音傻乎乎说“良亲~真巧,你也走这边——”,终于受不了转过身,挑挑眉毛问还在傻笑的学弟:“你跟着我干什么?”
“跟着你?没有啊,我也走这条路啦。”
“以前没见你跟我同路啊。”矮一头的学长放缓脚步等对方跟上来,“你家这个方向?”
“不,洋平让我晚上八点后到那个叫啥来着的超市去一趟,就是那个,名字是……不重要!本天才认得路就行!”花道哈哈哈哈摸着毛绒绒的头邀请道,“良亲要不要一起来,洋平说晚上能花同样的钱吃到更多,赚大了啊!”
那是晚间促销吧,要...
球场上默契不假,出了篮球馆几乎没有私交也是真,上一次樱木花道尾随他显然是为了刻意打趣彩子的事,这次宫城良田难以无视樱木花道在身后拖长音傻乎乎说“良亲~真巧,你也走这边——”,终于受不了转过身,挑挑眉毛问还在傻笑的学弟:“你跟着我干什么?”
“跟着你?没有啊,我也走这条路啦。”
“以前没见你跟我同路啊。”矮一头的学长放缓脚步等对方跟上来,“你家这个方向?”
“不,洋平让我晚上八点后到那个叫啥来着的超市去一趟,就是那个,名字是……不重要!本天才认得路就行!”花道哈哈哈哈摸着毛绒绒的头邀请道,“良亲要不要一起来,洋平说晚上能花同样的钱吃到更多,赚大了啊!”
那是晚间促销吧,要把不适合摆到第二天的食品降价销售。宫城无奈腹诽,不过也好,因为今天练到比较晚,跟家里报备了不回去吃饭,要是有个便宜的便当做晚饭也不错。于是他点点头,还没来得及开口,花道立马哥俩好搂住他的肩,大步流星往超市进发。
水户放学后打工一事宫城有所耳闻,樱木军团基本上是放学后跟着花道一起来篮球馆——其中水户全勤,看花道投入训练后没多久就拎包消失,要是遇上有人问去哪儿,答案只有一个,“我去打工”。
把孩子送到托班就去社畜的家长。三井前辈偷偷这么吐槽过,宫城虽然不想认同篮球馆和日托班之间的关联,但还是忍不住微微点头。不过水户到底在打什么工,他们倒是一点也不清楚,也没问过花道,毕竟也没问的必要。
原来在超市吗,意外蛮普通的嘛。
回想之间花道已经把他带进超市,宫城反客为主,轻车熟路给花道指路便当区。他俩赶到时,战场早被洗劫近空,只剩一盒贴了半价折扣的便当——被剩下显然是味道不佳。
无论味道如何,毫无疑问现在是他和花道1on1战场。宫城凭借敏捷身躯轻易抄起便当,“你慢一步花道,便当就由我——”,话没讲完,腰被推车抵了一下,转头见戴着员工帽的水户洋平,对方挥挥手算是打招呼。
“哟,洋平!今晚还剩什么吗!”
“这三盒,”洋平从推车底下掏出压箱底货一一排在花道眼前,宫城也凑上去看,那几份虽说不是什么抢手好货,但绝对量大管饱、荤素俱全,“花道来的正是时候,还有三分钟就更便宜了。”
“哦!”
“哦什么哦!水户,你这是、你——”跟不上的文化水平限制宫城用语言制裁徇私舞弊的水户洋平,你了好几声,还是洋平委屈地笑笑接过话。
“这些都是没人要的。”
“你放屁吧!”
“我可是严格按照规定在促销时间贴优惠,目标只有把库存清空,”洋平把三折贴纸贴在给花道的便当上,“卖给谁不是卖嘛,合情合理,对吧花道。”
“当然!洋平,有喝的吗?”
“往前走左转特价角,今晚有便宜牛奶,我等会儿去上库存。”
“……水户,私藏商品,你小心被开。”宫城真诚地拍拍洋平的肩膀。
“谁都有失误的时候,我只是没路过货架所以没发现缺货,自然没有补货,得亏花道提醒还买走,不然只能当废品处理了。”洋平把三折标签贴在宫城手上的五折标签之上,“好了,你的。”
见识过水户单方面殴打不良的武力值和迅速把老师们忽悠过去的口才,宫城不得不感叹这小子确实有一手。那边花道喜滋滋拎着战利品,胳膊一挥把宫城往下一个目的地带。
结账时候洋平也正好下班,他热好了花道的便当们,借了超市的保温袋装好放在粉色小绵羊踏板上(宫城拒绝了加热服务毕竟还得走一段路回去)。花道自觉跨上后座,环住洋平的腰乖乖坐稳,又觉得把他的好兄弟良良独自丢下似乎不好,腾出一只手拍了拍背后,问宫城要不要一起。
核载两人的小绵羊光是花道坐上去车胎就瘪了好几分,加上他跟水户没多熟,宫城想都没想利落拒绝。
不过这倒是让他想起了因自己飙车报废的摩托,车祸住院一气呵成,出了院基本上忙篮球,车早就被抛到脑后,或许该把破铜烂铁推出来修理修理。
恰逢第二天是周六,篮球部没有训练。宫城一早推着残骸就近找修理厂,路过户外篮球场,花道正在里面投篮,晴子在旁边八成是加油鼓劲儿。怎么回事,花道那小子居然约出了晴子,自己要不试试在假期把彩子约出来?约不出来吧……哈哈,花道和赤木晴子一定是巧合才在这里碰上吧。
自我宽慰中的宫城还没推离篮球场,旁边清醒版流川戴着随身听停下自行车,算是礼貌打了个招呼,瞟了眼篮球场,喃喃一声怎么又被占了,立马踩下脚踏板离开,来去如风。
部活外遇到队友的几率怎么变高了?
不过他怎么也想不到这声感慨会持续到抵达修车行。还没见着老板,旁边在墙上刮腻子的身影先让他扶额。
“你这么快被开了?”
“嗯?宫城学长啊。”身着深蓝色作业服,沾着斑斑点点白漆,不是队友但存在感宛如队友的洋平微微侧过身,“怎么会,那是夜班。”
“你够忙的。”
洋平神秘笑笑:“说不定还会在哪里遇到。”
“这回是油漆工?”
“不,汽修,只是帮老板把他儿子撞坏的墙补一补。”洋平熟练把漆抹匀刮平,宛如老手,这手法让宫城想起三井前辈大闹篮球馆后,停学中的樱木军团偷偷翻墙遛进学校,乐呵呵看部员们收拾残局,花道受不了这气,挨个赏了头槌并要求四个人搭把手,那时水户洋平顺手补了推拉门的绿漆,平平整整,完美遮住花道留下的血迹。一个高一学生,为什么会如此擅长漆匠活。
可惜宫城和水户没有熟到能聊日常的程度,一定要说他俩的共同语言只有花道。说起花道,宫城凑近蹲在旁边,紧张兮兮问道:“花道怎么和老大的妹妹在那边练球?有情况?”
“怎么,我们花道要先你一步结束连败记录,害怕了?”
“什么?!怕什么怕!不对,那小子真的——”
“哈哈哈哈放松放松,可以说是巧合吧,”洋平指指宫城来的方向,“蛮早之前了,花道在那边篮球场偶遇晴子,晴子给他开了小灶,所以花道总要路过那个球场,他们偶尔会遇上。”
不愧是传说中的樱木花道百科书,饶是另一个学年的宫城都有所耳闻。但这掌握得未免太详尽,自己和安田做了这么久朋友,不至于把握对方假期行踪。宫城忍不住脱口:“……你还真清楚啊。”
“我在这里打工,会路过那里。花道练得很勤。”抹平最后一块凹陷,洋平收好工具,“你来修车?”
破破烂烂的车明显遭过事故,洋平托下巴打量一眼车,打量一眼人,给出建议:“你要不买辆新的吧。”
“不好修?”
“修回原来那样的钱不如买辆新车。换辆机车?”
宫城在一众学生中是个潮男,不同于樱木军团里三位身为不良特意做的飞机头,他的发型来自时尚杂志。而且他有摩托驾驶证,驾驶拉风的机车载心仪的妹子出街,本人自然不是没考虑过,可惜受限于干瘪的钱包只可作罢。
“没钱就来打工吧。”洋平适时低语。
“篮球部够我忙的了。”新晋队长汗颜,上有不省心的学长,下有复数问题学弟,又得兼顾学习做到不挂科,他哪来时间打工,不像本来跟花道一起游手好闲的洋平,自花道沉迷篮球,洋平空闲的时间大把大把。但水户看起来不像是拮据的人,那辆小绵羊似乎是他的个人财产而不是家庭财产,宫城忍不住发问,“你打工,攒钱小绵羊升级机车?”
“目前没这打算,机车太张扬了,我没有驾照。”
“你没驾照?!”
“对呀,我没驾照。”洋平笑眯眯回应。
“而且跟在花道这么显眼的人旁边你还怕张扬?”
洋平继续笑眯眯:“花道是花道。”
“你载了个发色这么张扬的花道回家,没被拦住批评教育,运气真够好的。”宫城继续不可思议。
“确实,我运气一直挺好。”
虽然被抓过一次,那天带另外三个人去看花道陵南战,因为超载被拦下,不能算花道的锅。
老板从楼上下来,两位半生不熟的人结束对话。洋平开始用砂纸打磨墙壁准备上漆,宫城和老板谈维修方式,老板见他俩认识,给了点小优惠,也算在能够接受的价格内修到能够用的程度。
车明天才能拿,宫城摆摆手和洋平道别,想到花道练球的室外球场,原路返回,隔着铁丝网看到红毛小子还在投篮,不过晴子已经不在这里了。
“one on one?”
回去也是躺着翻翻杂志打发时间,宫城踏进球场捡起没进框的球,花道眼睛放光,惊喜叫了声良亲。
“一个人?”宫城抛回球,站在花道前面,微微下沉稳住重心,勾勾手指走了个挑衅流程,张开手臂等花道进攻。
“哼哼,我跟孤单的良亲你可不同,”花道得意地运球,“我可是遇到了晴子!”
果然如水户所言只是偶遇。
“我遇到了水户。”
“欸?洋平?”门外汉花道虽然一愣神,但手上没有停顿,“明明我出门时候他还在睡觉。”
“你昨晚直接跟他回去了?”
“对啊,洋平租了NBA录像带,我们吃饭时候一起看。”
山王一战后花道常把要去美国挂在嘴边,什么对面那个嚣张的和尚要去美国,臭狐狸要去美国,他也要去美国,篮球部人尽皆知。那时候赤木老大手痒跑来摸球,跟花道讲你知道美国在哪儿吗就要去,花道指指脚底下,说不就是下边嘛。
也不能算错就是了。
花道成长速度斐然,从零开始四个月参与全国大赛,身体素质又毫无疑问是个天生的运动员,背伤恢复极佳,但凡多精进技术,走向国际打比赛绝不是痴人说梦。
“对了,你现在多高了,有量过吗。”
“嘿嘿,昨天正好量了下,已经超过190了。”花道用空闲的手比了个耶的姿势,“晴子说美国篮球选手平均身高有两米,不就是两米,我也能长到。多吃,多睡,多运动!”
“不错,但你记得稍微学点习,要是再挂科这么多,连高中比赛都没法出场。”
“良亲你没资格讲我吧。”
大家都是补习联盟里的,名字里有赤字的人反而是能给赤字大家补习的人,但是老大很快毕业,一想到这儿宫城有些胃疼,篮球队可别因为成员赤字太多连师都出不了。
胃疼归胃疼,不影响宫城发挥。花道三分能力暂时没有开发,只要不让花道突入三分线内,二十厘米多的身高差并不会给宫城造成太大威胁。他猫下身子从花道手里抄过球,花道十分不满,吵吵嚷嚷着继续继续,结果硬是对练了一早上,太阳高挂头顶,热得不得不停下。
“吃饭去吧。”
花道把两个空空的兜翻给宫城看:“我没带钱。”
“……学长请你。”
“良良……!”花道泪眼汪汪。
简单用洗手池冲了下汗,在附近的拉面馆落座时宫城突然想起大清早水户神秘的笑容,忍不住环顾四周,没看到熟悉的飞机头,莫名放心地和花道共享菜单。
就算是很闲的水户,也不至于变成打工皇帝吧。话说这小子以前就打这么多工吗,打这么多工做什么,给花道赚去美国的机票钱吗?呃,不至于吧……说笑的。
“洋平,我要这个,多加一份面。良亲你要什么?”
水户?水户???
宫城抬头看刚走来的服务生,水户洋平的脸,但头发是散着,一时间认不出来。
“真巧啊宫城学长,”这声音确实是洋平,“你要点什么?”
“……这个。”宫城指指招牌爆款,“不对,你怎么在这儿?”
“洋平在打工啊。”
“对啊,我在打工。”
樱木军团有名有姓的两位一唱一和,反而让宫城的疑问显得不正常。
“你早上不是还在那边刷墙。”
“不妨碍中午来拉面屋呀。”他俩身高接近,放下头发的水户洋平整个人看上去都柔和不少,攻击性大大减低,终于有点高一学生的样子,一点看不出是个不良。
“我都要怀疑你会分身术了。”
“也没这么夸张吧。”
目送水户去其他桌,宫城压低声音跟花道分享见闻:“二十四小时不到,我已经看他打了三份工。”
“洋平说想买电脑,忙着存钱。之前他从网咖打工回来,说电脑很好用,”花道用手比划大概尺寸,“屏幕差不多这么大,后边顶着大屁股,底下还有个大箱子。虽然占地,不过能上网看比赛,不用再去租碟,很方便,也能发那个E、E什么……伊妹儿?”
从花道口里吐出相当洋气的词汇,和花道本人画风极不相称。宫城笑道:“你注册什么电子邮箱,跟谁发邮件啊?”
“和洋平呀,以后我去美国,打电话回来很贵,写信时间又长,洋平说美国肯定不缺电脑,我们可以用网联系,还能贴照片进去。”
“他还挺未雨绸缪。”
“英文不会几句的花道一个人在异国他乡,想到这我晚上就睡不着。”洋平稳稳当当端着两份面上来给两位顾客摆好,“到时候别一下飞机就迷路了。”
“等等,洋平,质疑本天才的能力吗!还有不睡觉小心长不高。”
“我又不是篮球选手,不长高也没事。倒是花道你可要加把劲突破两米呀,来,给你多加了蛋。”
“水户,花道多来几趟你要倒贴钱打工了。”
“其实是老板送的。你也有,学长。”
“呃……谢谢。”
水户这家伙……在平衡打工时间和跟老板相处上有不得了的才能啊。洋平一手拿四罐听装饮料另一手端着放两碗面的托盘从他俩面前经过,步伐不带一丝迟疑,看得宫城肃然起敬。
不过固定打一种工比零零碎碎打多份工来钱快吧,时薪哪里有月薪划算。宫城嗦着面条瞄了几眼在店内穿梭的洋平,这灵敏度,抓来做后卫似乎不错欸。
“水户他对篮球有兴趣吗?”
“嗯……”花道放缓吸溜面条的速度,“没有吧。”
“那他每场都来。”
“洋平当然是来看我的啦。”
“看你怎么出糗?”
“开玩笑,球场没了本天才分分钟陷入困难好吧。”花道大不敬指向宫城颇有挑衅味道的眉毛,“他敢!”
宫城想了想自己和水户的初遇,那个人胆大包天跟樱木军团另三个在根本不相识的他的伤心场撒花,肯定也给花道撒过五十次。
“我觉得他敢。”
“我不敢。”路过的洋平给出官方答案。
绝对是在骗花道这个单纯鬼。宫城半秒不到得出结论。
“那他这么勤快来看你做什么,迷上你了?”
“因为本天才跟你们凡人不一样嘛。”
“花道是花道。”又一次路过的洋平赞许接过话。
“光是打工就换了这么多种,其实一直做一件事很容易腻吧。”
“欸,花道是不一样的。”洋平终于在他们桌前多驻足几秒,“工作的新鲜感是很容易过去,但花道一直很有趣,毕竟是天才嘛。”
“天才就是这样让人移不开视线啦。”花道得意摆摆手。
宫城被这两位你一言我一语搞得无语,认输让水户赶紧回去工作,顺带默许了花道的再来一碗,希望花道记得这份情,以后少给他惹事。
不过花道已经有了运动员意识,不再轻易出手,真有人找麻烦的话……水户……
“水户那家伙……要是攒够钱,说不定以后把你在的球队买了。”
“天呐良亲!你也是天才!”花道大嗓门一拍桌,店里的人都看过来,让宫城不忍扶额,等大家的视线移开,才好意思问道:“怎么突然天才了?”
“你看啊,篮球选手不能打架,遇到找事的就麻烦了。等我有钱了聘洋平做我的保镖,我给洋平发工资,洋平赚够了钱买下球队,给我发钱,然后我再给洋平发钱,”四分算数天才扒拉手指计算,“这样我们永远不会缺钱了。”
“呃……花道,嗯……”宫城即便学习不好,但也知道其中钱会花出去,两人间流动的只会越来越少。也正因为学习不好,他一时间竟不知道如何跟花道解释这个算数误区。
“哈哈哈哈哈哈,很厉害的篮板球啊,花道。”端着面的洋平适时出现,宫城都搞不懂水户到底从哪里开始听,怎么每次都能接上他们的对话,这工未免打得太三心二意,亏他这样都不出纰漏。
“那当然,我可是天才啊。所以呀洋平,”花道可不会在意,他眼睛亮晶晶,从下面看上来,“和我一起去?”
“也带上大楠、野间和高宫?”
“美国这么远,他们才懒得去吧。”
“我去那边也没事可做呀。”
“在哪里打工不是打工!在这里能打的工到美国也能打吧,美国这么大,说不定洋平你会遇到想一直做下去的事呢。”
“哎呀,其实已经遇到了,就是不来钱而已。”
“你就说来不来吧!”
“来,来,我来。”洋平笑得弯腰,后厨那边水户君水户君地喊他,他不得不重回工作。宫城看向心情超好呼哧呼哧吸面条的花道,发现新端来的碗里多放了一份叉烧。
水户……你打工真赚得到钱?等下,不会算我头上吧。
宫城忍不住抽抽嘴角。算了,能吃是好事,花道再长长个儿对大家都有益。
“我先去结账,你吃着。”
“喔!”
宫城摸出早上找来的零钱,还没报桌号,收银小哥摇摇手说不用了,水户君已经付过了。那边不知道什么时候买了单的洋平正好从后厨出来,宫城走过去,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斟酌好几秒才开口。
“我说你啊,离买下电脑越来越远了。”
“我改变主意了,打算先买DV,总是租也不方便。”
“DV?”
“记录赛事。”洋平比划了一个拍摄动作。
“……要不来我们这里做经理吧。”正好给他们白嫖一个DV。
“诶,不行,我得去打工,没这么多时间。”洋平佯装惋惜摇摇头,“而且我又不会把每个人都录下来,你知道的吧。”
“……”
“以后的部活和比赛我也都会来看哦。”
“在下次部活前感觉会再在哪儿撞上你打工……”
洋平耸耸肩:“哪里有这么容易遇到。”
二十四小时不到都见三回了。宫城在心里嘟囔。
不等宫城回位,那边花道风卷残云吃完午饭,凑过来搂住宫城,另一只胳臂伸长拍拍洋平的肩询问:“洋平,你几点下班?”
“两点,快了。”洋平看看店里的时钟,“要不等等我一起回去,我请你吃点什么。”
“好呀,那良亲你先回去吧,谢谢你请客喔。”
“啊,其实是——”
“确实要谢谢宫城学长,”洋平眼睛笑成一条线,把菜单递过去,“花道你还想点什么?”
“这个,这个,还有这个。”正在迅猛拔高的花道毫不客气指了几样主食。
“……”
水户,你果然在倒贴钱打工吧。
在离开前,宫城只剩这一条想法。
END.
*众所周知洋洋哥可以是小樱的知世(?),或许也可以是总在小樱出现的地方打工的桃矢哥,抱着这种奇怪心思极速摸了这样的小短文……
实体版因为是应援场的前天凌晨写完即排,所以病句错字都来不及细看,谢谢大家愿意收下!
[SD][湘北全员无CP] 六时出发,稍后抵达
一万四千字,没剧情,夹杂对角色的个人理解和一些The First Slam Dunk剧透,还没看电影的朋友请小心。
日文的部分,アヤちゃん是「阿彩」,宫城良田对彩子的称呼;ミッチー是「小咪」,樱木花道对三井寿的称呼。
六时出发,稍后抵达
2023.02.16 - 2023.02.19
I. Let's Start With Miyagi's Adventure
清晨,宫城良田独自在家中客厅解决早餐。时间太早,母亲和妹妹尚未睡醒,他尽可能放轻动作,几乎是蹑手蹑脚地,做好出门前的种种准备。
把昨晚废弃少说三稿才写就的、给母亲的信放在餐桌上,宫城换上校......
一万四千字,没剧情,夹杂对角色的个人理解和一些The First Slam Dunk剧透,还没看电影的朋友请小心。
日文的部分,アヤちゃん是「阿彩」,宫城良田对彩子的称呼;ミッチー是「小咪」,樱木花道对三井寿的称呼。
六时出发,稍后抵达
2023.02.16 - 2023.02.19
I. Let's Start With Miyagi's Adventure
清晨,宫城良田独自在家中客厅解决早餐。时间太早,母亲和妹妹尚未睡醒,他尽可能放轻动作,几乎是蹑手蹑脚地,做好出门前的种种准备。
把昨晚废弃少说三稿才写就的、给母亲的信放在餐桌上,宫城换上校服、打开包,最后检查了一遍行李是否齐备:
两套球衣、便服、内裤和袜子、湘北的队服外套、钱包、纸巾、棉签、盥洗用具、运动水壶、镇痛贴布。
自己的黑色护腕,母亲帮忙绣好名字的手帕,安娜前几日送的御守。
还有最重要的,原本属于阿宗的那一枚,红色的护腕。
一切就绪,没有问题。
那么便出发吧,宫城良田对自己说。
妈妈,安娜,我出门啦。
这一次的Inter High,阿宗会陪我一起去。虽然比预定晚了三年,但是,这次终于有机会,可以实现阿宗和我共同的梦想。冲绳代表、王牌选手、昨天刚过二十岁生日的宫城宗太——明天,我将带着他,和湘北的伙伴们一道,站在全国大赛的球场上。
我会很紧张,但是有阿宗的护腕在,就会好一点。阿宗最可靠了,毕竟他是宫城家的队长嘛。
所以,放心吧。
从家到学校的路途不算远,电车要坐三站。训练结束后,通常是和安田一起走。早上若在半途遇到了同样搭电车通勤的潮崎和角田,也会结伴而行。不过,晨训时他总是来得很早,因此大多数时候,宫城良田都是孤身上学。
他习惯在与人约定见面的时限前留出少许空余,以防万一。今天,湘北高校篮球部的大家要在校门处集合,再一同搭车去新横滨站。宫城到达学校时,门口却空无一人。
手表的指针告诉宫城,距离集合时间还有二十分钟——刚才正巧赶上了即将离站的前一趟早班电车,其结果就是他现在形单影只、无事可做,只得对着紧闭的推拉式校门干瞪眼。
真的是来得太早了,老大和木暮学长他们也还没到……吗?
宫城良田稍作思考,觉得事有蹊跷。偶尔会睡过头然后踩着点到的アヤちゃん先不论,赤木学长和木暮学长一向会在宫城之前就到达集合地,他入学后的一年零四个月以来,没有一次例外。
神奈川高中篮球界排名前五的控球后卫仔细回想、大胆假设,几秒钟内便有了决断。
他挎着包、提起膝,手脚并用,倏尔翻过比他略高一点的校门。
如果是在学期间、平日的下午,走过篮球部的体育馆门前的这段路,总能听见吹奏乐部锣鼓喧天的排练,放学后满校园散步的情侣档的嬉笑,已经在体育馆里开始训练的队友的运球。而暑假的清晨、无人的校舍,此地只余三两声啁啾鸟鸣,安静得不可思议。
……咦,体育馆门户洞开。
走近了,能听见熟悉的声音在轻声说话。
这两件事都没有出乎宫城的意料,他在翻过校门时,就已经看到附近围墙顶端新添的足印了。拥有「电光石火」之美称的年轻球员只是稍微有些惊讶:老大和木暮学长都是好学生,竟然也会做翻墙这样的事啊。
待到他像个平成年代的蹩脚忍者一样,不知为何有点做贼心虚地踮着脚尖,接近场馆开启的大门,将门的另一边的对话声听得更清楚,才真正感到意外:怎么三井学长也在?这人哪一次不是到得比我晚,今天却一反常态……
体育馆内,湘北高校篮球部三年级的三位成员居于场地一隅,背靠墙壁、面朝球场,席地而坐。木暮的左边是三井,右边是赤木。宫城在门口探头探脑,然后发现那三个人都仰着脸、闭着眼睛。
呜哇,真的假的,他们居然还手拉着手……宫城震惊到移不开目光。视线中,三井学长的右手握住木暮学长的左手,木暮学长的右手又与老大的左手交握。
三人现在都不再说话了,三井学长是盘腿的坐姿,木暮学长和老大则是正坐,手牵手的动作像是在祈求,或者默祷,或者许愿,一场神秘的民间宗教仪式……之类的。
他们的表情很虔诚。
宫城良田不敢惊扰全情投入于某种诡异行为的前辈们。反正,也确认了他们都已到达学校。木暮学长肯定会记得集合的时间,就算忘记,一会儿我也可以再进来叫他们……湘北唯一一位二年级首发球员很快做出判断,遂脚底抹油,原路返回。
尚未到工友的上班时间,校门仍然锁着。宫城从围墙翻出校外,恰好是此前有人留下崭新鞋印的地方。他用自己的脚去对比了一下——那足印比他的鞋码大了不止一圈,简直有些夸张,嗯,看来是老大干的没跑儿。
安田靖春就在此时抵达。
「良田?早安!」他仰起头,向蹲在围墙顶端径自琢磨的宫城打招呼。
小靖,真不愧是小靖啊……宫城往下看去,那张四年多来几乎每日都与他作伴的、温和的笑脸,今天也一如既往地微笑着。
我就像个入室盗窃犯似的,这么蹲在墙头,小靖居然能毫无动摇,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地跟我说早安……不吐槽吗?真的不用吐槽吗?咦,说起来,到底是你吐槽我还是我吐槽你啊?
远远地,潮崎和角田也出现在街角。那两个就跟安田不同了,他们好像发现新大陆一样,隔着几十公尺就指着宫城「哇——」地喊出声。
于是宫城良田自围墙上一跃而下,轻巧落地,在安田靖春面前二十五公分处站起身。
「早啊,小靖,」他说,「准备好上场了吗?」
II. Mitsui, Probably, He Doesn't Know Either
生怕早上起不来、错过集合时间,昨晚八点不到就关灯上床,眼罩耳塞遮光窗帘,十分钟内迅速入睡,又于凌晨三时即告清醒,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结果,八月一日午前五点,三井寿已经在浴室快速冲完淋浴、吹干头发、遍历数道晨间护肤程序,正专心往脸上抹防晒霜。
很——好很好,左侧膝盖状态绝佳,不必担心。三井认真感受了一下身体各处的状况,一夜的安眠后,昨日训练留下的疲惫已全数消解。要不要趁现在,去家附近的街头篮球场,练他百八十个三分射篮、找找手感?
这个念头太有吸引力,三井花了好一会儿工夫才勉强克制住自己。投篮投顺手了就容易忘乎所以,反之若是不巧状态糟糕那又会影响到心情,即使一切顺利,他记得及时返回家中、再冲第二次凉,恐怕时间上就会有些紧张。但是,待在家里,也没什么事可做。一旦开始想东想西,搞不好就会一路滑坡到灰心丧气……啊,不如说,现在已经是「想太多」的状况了。
意识到这一点,三井赶快挎上昨晚整理好的背包,在玄关换了鞋,步出家门。
父亲忙着出差,母亲与关系要好的几位大学同学——不是事业有成的职业女性,就是雍容华贵的富裕主妇,说实话三井挺怵她们——去了北海道旅行,三井检查过防盗门确实锁好,从高层公寓的电梯间看向窗外。
夏天的中纬度地区,日出很早,才五点刚过,城镇便披上了白昼的新衣。
是个好天气。
行至学校附近,三井才想起来自己还没吃早餐。
随便买点什么好了。这么想着,他迈步走进距离湘北两条街的超商。
在三井进门前,店内没有顾客,大夜班的店员无所事事,盘踞收银台后,打着哈欠。平日的放学时间,这间门市内总是聚集着为数不少的同校同学。傍晚的训练结束之后,有时篮球部的大家也会来店里吃东西。七月下旬出发去静冈集训的前晚,三井还在这里破过一次财,请宫城和樱木还有难得纡尊降贵与他们同行的流川喝饮料。
如今想来,当时他是不是中了宫城这小子的激将法……不过,被请客的三个学弟都乖乖道了谢,令三井油然而生一种身为前辈的满足,因此他决定不跟宫城计较。
读高三的得分后卫买了鲣鱼饭团、蔬菜沙拉和养乐多,坐在窗边的用餐区细嚼慢咽。一日的健康饮食从早餐开始,三井寿从不亏待自己的胃袋和味蕾。
数分钟后,窗外有人轻敲他面前的玻璃。
「木暮,」三井略有些吃惊,「你也这么早?」
木暮在家吃过早餐,他买了今天的《朝日新闻》和纸盒装的牛奶,在三井身旁坐下。三井记得这位同级生惯喝麦茶和玄米茶,便问,怎么今天改喝这个?
「因为我还是想长到一百八十公分啊。」木暮说,三井不确定他是否在开玩笑。
「呃,那现在……?」
「只差两公分,你看,很有机会。」
语毕,身高一百七十八公分的湘北篮球队第六人打开牛奶包装,往内插入吸管,扫视一眼头版新闻,又唰的一下抖开报纸,从第二版读起。
吃完饭团的三井也拆开小包的凯萨酱,撒在沙拉上。
自己也好,木暮也好,二人待在一起时,总是习惯性地保持沉默,偶尔的对话,多半有突兀的结束。三井自觉不算是个话少的人,但木暮的身遭总有一种沉着而凝重的气氛,令他不愿轻易去打搅这份可贵的平静。他时常想,如果那些事没有发生,也许他和木暮,原本能在高一的时候,就成为很好的朋友。只是当初,三井的左边膝盖显然有不同意见,他本人也选择自暴自弃。
现在则是补救的时机。三井想。木暮原谅了我,决不能辜负这份宽宥。
我也要做出努力。
木暮边慢吞吞喝牛奶,边关注苏联政局、日本经济。三井持续摄入纤维素和乳酸菌。虽然二人都不发一语,却并不觉尴尬。能跟友人肩并肩地度过远征前短暂的悠闲时光,一同期待着令人雀跃不已的明日,如此便很好。
他们几乎在同一时间吃饱或喝足,三井顺带帮木暮丢掉牛奶盒的残骸。回到座位,他正要掮起包,木暮便伸手拦住他:
「再等等吧?我跟赤木约好在这里见面,他待会儿就会来。」
关系是真的很好啊这两个人,其中一方明明是性格超级无趣的大猩猩。这么一想,木暮这家伙虽然面上不显,但其实跟谁都能交上朋友吧——三井点点头,重又坐定。
赤木不会起晚,所以是木暮提早到。若是三井不在,木暮便会独坐看报、消磨时光。
朝日新闻……这么有趣吗?
既然三井早早来了,又没带可供消遣的书,Walkman和常听的几盒卡带也全数放在家中。他左看右看、两手空空,遂问木暮借报纸读。
赤木在店门外,隔着玻璃墙壁看见的,即是埋首早报的同级生二人组。木暮浏览财经版,三井钻研娱乐副刊,读得一个比一个入迷。赤木虽然常被评价「你啊,什么都好,就是没有幽默感」,此时却被这幅场景逗乐,有些憋不住笑。
进店后,他没出声叫他们,而是先去买下今天出版的月刊篮球最新号,放进斜挎的包里。回过头来,三井和木暮不知何时已然起身,站在门外等他。
三人互道早安,一路往学校走。木暮这才向三井说明今早的计划:
「我和赤木打算在后辈们到校之前,先去体育馆一趟,大约能在里面待四十多分钟……不过,并不是要练球。三井,你要不要一起?」
赤木也说:「就当作是和体育馆的道别仪式……不要笑!哪里好笑了?」
我们家的主将还真是不适合讲这种感性的台词……三井如是想,同时努力止住笑意,决定不把这句感想说出来:赤木若是被逼急了,揍人是绝对不会手软的,哪怕三井和他同级,也不会因此有半分面子。为了转移话题,曾经的神奈川中学县大会MVP脑筋动得飞快,迅速在主将和副主将的计划中找出漏洞:
「暑假期间,工友要八点多才会来上班。校门还锁着呢,你们准备怎么进去?」
赤木张口结舌,显然是完全没有考虑到这一点。木暮却很冷静,三井几乎能幻视到他脑中的精密齿轮在咔咔运转。两秒钟后,木暮说:「这个简单,我们翻墙。」
三井寿怀疑自己听错,刚才的发言未免也太不木暮了。然而木暮接着说:「我考虑过了,应该没问题。只要早点出来,就不会被人发现。」
木暮公延十八岁,湘北高三近视眼优等生,隐藏版的校园梦中情人,三分球命中率十分可观的小前锋。这个人搞不好,很有成为坏孩子的潜力……
赤木并未提出反对意见。三井清楚木暮总是支持赤木的每一个决定,现在看来反之亦然。他突然有点想看他们吵架。
电动校门果然紧锁,前·逃学熟练工三井寿转头带着两个好学生去翻学校围墙。
大家都是高个子,天天打篮球,核心力量也强。故而赤木和木暮虽是初次尝试,却没有遇到任何困难,三下两下蹬着便上去了。
换好篮球鞋,步入体育馆,三人各自有想去的角落。
赤木径直走到篮下,然后躺倒在地,仰望上方的篮框。三井觉得,若是任何一个后辈在场,这位神奈川最佳中锋就绝对不会允许自己露出这般松散姿态。但是室内只有二位同级生在,赤木刚宪便不端架子。
木暮待在中线附近的场边,取下眼镜,稍作擦拭。他环顾四周,深深呼吸。
三井隔着整座球场,坐在他对面。
对这座体育馆,三井的感想向来复杂,几乎可说是又爱又恨。他在这座球馆中待的时间不长,今年和前年加起来,满打满算只四个月,可能还比今年新入学的一年生们少一点儿。可是,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发生了好多事——在此地,三井曾大笑、痛哭,受伤、绝望,揍人、挨揍,取胜、落败,抢到篮板、投入三分,发起击掌、收获拥抱;流下血、汗、涕、泪;四月下旬,他低下高昂的头,获得队友的宽恕;这个学期他常常指导后辈,自己又得到安西教练的指点;复归后也有过灰心丧气、周而复始的阶段,然后再次被同级的赤木和木暮,与后辈宫城、流川和樱木激起斗志;他在这里打过五人制的比赛,3 v.s. 3的斗牛,1 on 1的对决——真的只有四个月吗?回想起来,感觉比那要更加长久。
但同时也太过短暂——夏季的IH结束后,虽则三井本人还是会留在部内,参加秋之国体和冬季选拔,但无论全国大赛的结果如何,赤木和木暮都决定此后要从高中的赛事引退了。三井和这两个人同队打球的缘分,竟已走入少于一个星期的倒计时。
事到如今,后悔也起不了任何作用。就和两年的空白期导致的体力不足一样,这是由三井过去做下的选择而引发的遗憾。
没有别的办法,他只能珍惜得来不易的、剩余的数日。倘若想要和他们一起,在场上逗留得久一些,他就得尽可能再多投进几颗球,得到更多的分数……二号位置的shooting guard,顾名思义,本来就是要一个劲儿地射篮的。
夜间睡了六个多小时即醒转的三井,这会儿又有了些许困意。夏日早晨的空气是暖的,海风和陆风此时大概正在交接班吧。天光透过高处窗户,慷慨烤热球场的木质地板。他靠坐在墙边,呼吸逐渐变得悠长。
……
三井可能打了个五分钟的盹,或者十五、二十分钟,不知道,他没有留意时间。意识再度回归的刹那,他注意到木暮和赤木在他小睡的期间,坐到了他的身边。
你们过来干嘛啊……三井揉眼睛,下一秒,他猛地直起身,难以置信地瞪大双眼:
跪坐在自己右侧的木暮,右手松松地握着更右边的赤木的左手。
「请问……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受到冲击的十八岁少年三井寿不禁前倾身体,结结巴巴地问。
被提问的两位对象,分别给了他简单易懂的、「说啥呢蠢货」及「看就知道了啊我们在手牵手」的眼神,三井宁愿自己看不明白。最后还是善良的木暮出声解释:
「这个算是我们俩的习惯吧,国一时的学长太凶,我会紧张到手抖,赤木就帮我稳定住。渐渐地赛前也会这样,一道祈愿。
「……不过上次这么做是在国三了。那次比赛打得不太好看,哈哈。」
因此之后就不再这么握着手,给彼此打气了。两个高中男生手牵手什么的,说出来也会让人觉得奇怪……自认情商不低的三井寿听懂了木暮话中未竟的意思,但他还是有疑惑:
「握手的部分我明白了,可你俩这正襟危坐的姿势又是怎么回事?」
「今天反而是赤木比较紧张,所以搞得我也紧张了。跑到这里等你睡醒,想问一下全国大赛经验者的心得……不知不觉就变作前来求教的正坐坐姿了。」
木暮给出详细说明。三井本来觉得这是一个嘲笑赤木的大好机会,孰料赤木却主动承认:
「虽然比赛在明天,但是现在心跳就已经加快好多……你有什么办法吗,三井?」
三井寿还真没办法。
他自觉已和当初的那个十五岁的县大会最佳球员是完全不同的人,如今回想起三年前的心态,亦觉不可思议:当时的那个人真的是我吗?那样坚定的、一往无前的、引领全队得到胜利的……灿烂笑脸上一丝阴霾也无的、中学三年级的篮球手,真的是三井寿吗?
受伤后他变得患得患失,又有将近两年的不良少年经历,如今满地寻觅,也找不回彼时的心境。说实话,不去想还好,一想到明天开始的比赛,三井便也快紧张死了,程度恐怕还不输赤木。他张口结舌了好一会儿,然后坦承:
「……抱歉,我都忘了。」
木暮便微笑着,向他摊开左手。
木暮的手掌干燥温暖,手指比三井的略细,却蕴藏坚定的力度。
握着友人的手,三井逐渐冷静了下来。他往后仰头,靠在球馆的墙壁上,闭上眼睛。
就好像那两个人的力量都顺着手的连结而传递过来了似的——呜哇,听起来好怪。
但是感觉意外地还不坏。
三人偶尔说一两句话,大多数时候则沉默无言。直到他们的耳朵同时灵敏地捕捉到门外刻意放轻的脚步声。
「刚才那个是宫城。」一分钟后,赤木说。
「是他没错,我看见了,他表情未免也太搞笑……」三井忍住狂笑冲动。
「啊,看来是被我们吓坏了。」木暮平静地说。
「你也知道我们这样很吓人啊?」三井就拿余光觑他。
「不过幸好是宫城。」木暮没理他,而是另起话题。三井不解其意。
「幸好是宫城——他不会把这件事说出去。」赤木接话。三井这才明白。
这两个人对后辈的了解十分深刻,绝非虚假。
宫城良田,你小子还真幸运啊。三井想。
「既然宫城来了,那么彩子和安田应该也不远,」赤木说,「差不多是时候回去了。」
三井却有不同意见:「一被宫城看见,就赶快去校门口,那样岂不是显得我们很心虚?」
木暮则从另外的角度分析:「宫城刚才是踮着脚溜过来的,显然是不想被我们发现。既然如此,我们最好装作根本不知道他来过的样子……」
他们又在体育馆里并排坐了十分钟,才起身出门去。
III. Akagi et al. Riding the Densha
……学校实在是没拨给我们什么经费。赤木刚宪想。
若是王者海南大附属,应该会租几辆巴士,送篮球部的部员们去新横滨站;远在秋田的全国最强山王工高,每次IH都会把上百位的部员带到比赛现场,那么多人,大概会从秋田包一架飞机、飞到广岛吧。
与之相比,湘北高校就只是……穷。在此之上,还吝啬。
篮球部部员包括球队经理在内一共十三位,带队远征的成年人只有安西教练——铃木老师跟家人去旅行了,学校里别的教师没有谁愿意为了一丁点儿加班费和差旅费,跟着球队长途奔袭至广岛。这么点儿人数,显然不值得校方劳师动众。有新干线的来回车票,和大通铺的古旧旅舍,已经很好了。还想怎样?要到新横滨站?十三个学生和一个教练?
都有手有脚吧,给我自己搭电车去!
——柔道部倒应该是有资格租巴士的,他们是神奈川县的常胜旅,情形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这次的全国大赛,湘北的篮球队若是能取得不错的成绩——当然啦,目标一直是全国制霸——那到冬季选拔时,待遇应该会好一些。届时,虽然赤木本人不会在部内,但他的后辈们在比赛以外的事务上就会有更多的余裕,也不必把那么多压力都放在彩子一人的身上。这么说来,晴子那家伙,之前也说过想入部担任经理吧?很好,一切都在朝着积极的方向走,只要本次IH他们不是一轮游……
停,别去想「一轮游」这几个字。
电车进站,正好打断赤木思路。月台上等车的旅客数量不多,倒不如说只有他们这一队人。早晨的尖峰期还未开始,进门正好便有两排相对的空座。
湘北高校篮球部的主将首先确保安西教练坐在离门口最近的位置、而彩子也从善如流在教练旁边坐下,他再回过头来安排其他人的座位。
不是他要事无巨细地管这管那,而是这帮人……不管恐怕不行。再具体一点,主要是某两位一年级正选,他们惹出来的麻烦已经足够多——
绝对不能把流川和樱木单独放在一块儿,否则会出事。赤木刚宪在几个月前、春季学期刚开学时,就学到了这个教训。
他扫视车厢、迅速决断,动用队长威严,把樱木安置在安田和木暮中间。
木暮和安田这两个人,是板凳区的定海神针,如果没有他们二人和彩子在,面对一堆问题儿童——噢,完蛋,首发成员除了自己全都是问题儿童,球队能坚持存活到今天真是不容易——赤木有时简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木暮与安田帮赤木解决了诸多后顾之忧,因此他才能心无旁骛地带领队伍打入全国大赛。
谢谢你,木暮;谢谢你,安田……赤木在心里说。
流川自觉地在安田的另一侧、一排座位中最靠边的地方坐下。流川枫此人通常而言相当省事,在与樱木的相处之外的所有场合都懂礼貌,即使总是找三井和陵南的仙道打1 on 1,总归也还谨记着学长学弟间的礼仪。赤木在百分之九十五的时间都对他感到放心。
除木暮和安田以外的替补成员,就比流川还要令赤木省心了。潮崎、角田、佐佐冈、桑田,他们都是好小子。石井的性格虽然时而有些闹腾,但比起樱木和宫城来,实在不算什么。石井本人也很有自知之明,以一种天塌下来反正有高个子顶的心态,每天兢兢业业地打球、训练体力、做做后勤,偶尔才发出小小的躁动。
五位替补球员在对面坐成一排,尚余一个空位,三井便坐过去。
只剩下宫城和赤木自己还站着。樱木说:「良亲——来坐我腿上呗?」
宫城的身高其实差不多是日本男性的平均值,但在篮球队的首发成员里当然就是仅此一位的限量版小矮个儿。他的体型匀称、体重也轻,坐在樱木的腿上不会构成负担——但是二年级的学长难道不要面子的吗?宫城闻言,立刻向樱木扮了个毫无威胁力的鬼脸。
「我才不干哩——」他说,「我去跟三井学长挤。」
一排座位定员是坐六个人,但只要挤一挤,七个高中男生倒也能坐得下。三井的那排座位上,只有角田和他的个头较高,也没有谁是心宽体胖的类型,因此宫城坐得理直气壮:三井还真的往桑田那边挪了挪,桑田又往佐佐冈的方向挪了挪,以此类推,六个高中生像弹簧一样压缩起来,给宫城让出大半个座椅的位置。
打完两场架、双双闹进医院、牙齿也飞走三颗……结果,如今的宫城和三井的关系反而很不错,这是什么后卫与后卫之间的友谊升华吗?赤木自己没打过后卫的位置,所以搞不太懂。硬要说的话,三井一直是跟谁都能交上朋友的性格,是人群中的焦点;而宫城本来也不喜欢惹事,二人又都有意弥合之前的裂痕……几个月下来,他们在球场上便有了非同凡响的默契。赤木乐见其成。
樱木和宫城在车厢两侧互相龇牙咧嘴,现在还站着的就只有赤木一人。坐在木暮旁边的彩子,和安田旁边的流川同时站起来,想给他让座。
虽然赤木算得上是重视体育会系的前后辈制度,学弟们不听话时也会祭出「主将的铁拳」猛敲他们的后脑勺,但他还是觉得,这世上绝无叫学弟妹给自己让座的道理——流川的举动甚至让赤木有点受宠若惊。
而今天的彩子,看起来有些身体不适,旁边的木暮也很快拍了拍她的胳膊,要她坐下。
平常搭乘电车时,如果赤木独自一人在某处落座,左右多半都会是空位——即使不是,座位也会很快就空出来,哪怕车厢已然半满。
十八岁的少年人,有时想起这件事,也会觉得不开心,但每当此时,他都会把自己投入到更多的、更严苛的篮球训练中。母亲亦劝慰他说,阿刚啊,你这叫长得成熟,换句话说,再过二十年也长着这样一张脸,反而就是「不显老」了噢。我们赢在后半程嘛。
他有把母亲的话听进去。
更多的时候,他会和木暮,或者妹妹晴子,或者整个篮球部一起搭车。他们才不管赤木长什么样子呢,一看他旁边有空位,就会立即过来坐下。因此这种微妙的、公共场域的挫折并没有过多影响到赤木的生活。
现在,赤木站着,而坐在座位上的流川想要给他让座,虽然八成是因为学长学弟制度的思维定势,对于赤木来说到底是一种全新体验。他反应了好几秒,才示意神奈川今年的新人王不必顾虑自己,坐着就好。
流川没再坚持。他坐在座位上,抱着运动包,听歌、发呆。
拉环高度只到赤木的鼻尖,他站在木暮面前,跟对方、彩子还有安西教练低声讨论一些事务性的细节。安西教练慢悠悠地布置任务时,木暮也慢悠悠地,向赤木微笑着,眨了眨眼。
(樱木左边一个木暮、右边一个安田,沿路自我吹嘘、过于得意洋洋,宫城和三井遂看他不爽。他们向赤木告状,赤木赏罚分明,罚三人一起做湘北名产之空气椅子。结束后,宫城和三井累得七荤八素,如叠叠乐最后一抽惨告失败般原位瘫倒;而樱木坐下后三秒内如火烧屁股般猛然跃起,在赤木冷冷的凝视下,点头哈腰把后者请到自己原本的座位上。)
IV. Ayako Suffers; Kogure Lends Her a Hand
生理期第二天,彩子清早醒来,刷完牙后生吞一颗止痛药。她毫无胃口,可尽管味同嚼蜡,也还是勉强往胃里填了些早餐,等待布洛芬逐渐起效。
俄而,小腹的痛感虽稍有缓释,她却仍觉心浮气躁。遂铺纸研墨,取来毛笔,连写大字若干张。
写完一看墙上挂钟,哎呀不好,好像要迟到。
于是往小包里丢了止痛药的盒子,再多放几片路上要用到的卫生棉——整盒装的昨晚就放进旅行袋里了——束好头发、涂好唇膏,翩翩然出门去也。
到校门口,时机太巧,刚好赶上目睹赤木、木暮和三井这三位学长从围墙上鱼贯而……下的英姿。
……哇噻。全国大赛远征,一上来就是这么不凡的开始……尽管身体还是有些难受,彩子却不禁笑出声。
看来,这次他们的队伍很有希望。
登上开往广岛的新干线列车,不必彩子自己往架子上放行李,便有善心部员代劳。
同班关系还不错的女生们,曾对彩子表达过羡慕,说如果担任男子运动部的经理,那么大多数力气活都是普通部员来做,好像很轻松耶。而且运气好的话,还能跟部里的帅哥学长啊同级生啊学弟啊谈谈恋爱什么的……彩子?妳有在听吗?
彩子当时只是笑。其实,比起她们说的这些,她反而更想长得像他们一样高。不,不是像赤木学长、流川或樱木花道那样,怎么说那也太夸张了;良田或者潮崎的身高就很好……
小时候,父亲曾让她坐在肩上,父女俩一起去花火大会。那是很久远很久远的记忆了,彩子那时甚至还没有上幼稚园,因此如今回想起来只有一片模糊的、万花筒一般的画面。熙攘人群中俯瞰一颗颗头顶的感觉很棒,大概就是赤木学长平日行路的视角吧。彩子不奢求那么多,只要能平视同龄的男生、能较为轻松地把旅行袋放上高高的行李架,她便很满足了。
那妳高中毕业后就每天穿高跟鞋吧!同班女生替她出主意。
可彩子并不想得足底筋膜炎。
身高的劣势和生理痛归根结底算是同一件事,都是彩子在十七岁的现在所必须承受的。彩子始终保持积极心态,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心情不好时,就回家猛写一通书法,权当发泄。心情好时,听良田讲讲话、犯犯傻,也觉有趣。彩子对宫城良田并没有超出朋友限度以上的情感——或许也不能这么说,进入高中的这一年多来,看着不断努力的对方,大约也有过几个瞬间的动心,只是很可惜,每次都没能超过十秒钟——她要考虑的事很多,就和五年前,在冲绳那座海边洞窟时一样。恋爱则是优先程度排在最末的课题。
坐在安西教练身边的座位,靠窗的彩子再一次检查球队的资料填写是否有谬误或错字漏字,然后是今天和明天的行程,广岛市的地图和公车线路,旅舍和比赛场馆的地址与电话,提前找好的可以订餐外送的店家……她擅长这些事,对于时间表的细节、不同的地点与方位与数字有绝佳的记忆,并以此为享受,能在这样的工作中找到独属于自己的价值。
可是,今天的彩子却有些分心。
不是因为篮球部的部员们时常起身走动、互相说话;也不是因为宫城敲樱木的脑袋,而樱木戏剧化地哇哇大叫。这种事她早就习惯了。
出门前的止痛药,早知道果然还是该吃两颗……?彩子盯着从小包中拿出来的深蓝色的药盒,有些犹豫。
渐渐地又痛起来了,现在再吃一次药,会产生耐药性吗?啊啊,要是能再多知道一些医疗资讯就好了。我的修行还远远不够,从广岛回来,首先得去一趟图书馆……彩子的思维不觉间便发散开去。
出血量有点大,彩子带着小包,去洗手间换卫生棉。在车厢尾端,她遇到正在活动腿脚的木暮学长。戴眼镜的高三生仔细看了一眼彩子的面色,直截了当地问:
「身体不舒服?」
彩子诚实作答:「有一点,还在考虑要不要吃追加的止痛药。」
木暮学长替她拍板:「如果痛的话,吃下去比较好。」
他还说:「妳等我一下喔。」
便转身往相反方向走了,彩子不太清楚他要去做什么,总而言之她先去洗手间处理完自己的私人问题,然后回到座位上。
「等一下」让彩子等了十分钟,木暮学长才一手拎着一大袋冰饮、另一手抱着一件折叠好的队服外套回到这节车厢。袋子里全部是无糖的茶类,篮球部的每个人都有份。高中男生们喊着「谢谢学长!」上前去,七手八脚、挑挑拣拣地分饮料喝。木暮学长说:「其实味道都差不多啦。」
但是除了各自拿了一瓶麦茶就坐回原位的赤木和流川,没人听他说话。木暮学长面露少许无奈、不再管他们,转而从裤子口袋中——男生的裤子口袋原来那么能装东西吗,彩子吓一大跳——摸出一瓶常温的焙茶,用双手递给安西教练。
然后,他把刚才顺手放在赤木腿上——赤木只是看了一眼自己的大腿,什么也没说,平静地补充着水分——的队服外套摊开,拿起里面保温存放的一瓶温热的奶茶,递给彩子。
「车掌说这趟车有卖热饮的自贩机,我就去找了一下。」木暮学长告诉彩子。彩子呆呆地道了谢,木暮学长洒脱地说不用谢,我们大家接下来几天都还要仰赖妳呢,加油啊,经理小姐。
他要转身往回走,彩子忙问他:
「饮料的钱——」
「妳忘了?上次静冈合宿,妳交给我备用的部费还没拿回去。」木暮提醒她,彩子这才想起似乎是有这么一回事。
木暮学长又朝她笑笑,便回到赤木学长身后那排的座位去了。
同龄的男生对于这种事关女性生理的话题,不是一窍不通,就是一知半解,并且绝大多数都会谈之色变。可是木暮学长跟他们不一样。
彩子想,木暮学长很聪明,不必她多说什么,就清楚现下的情况。
不可思议地,她并没有感到任何害羞的情绪——虽说彩子本就是一个几乎从来都不会害羞的人。
只是我身体难受,木暮学长注意到了,然后帮忙想办法解决这个问题而已。多么普通的事情。
又多么地不同寻常。
木暮学长身上,有一种为彩子所欣羡而敬佩的勇气——良田的身上也有一股与之相类的气势,让彩子感到同等的羡慕和敬意。
学长和良田所拥有的,是不是同一种勇敢呢?
喝下热的奶茶、吃了一颗止痛药,彩子转头看窗外景色。
也许就在这几天,她便能得到这个问题的答案。
V. Stay Still! Sakuragi!
新横滨站的候车室里,彩子学姐问:「有没有人没吃早餐?」
没吃早餐的只有樱木花道一个人,彩子学姐拿出篮球部用的钱包,正要取一张千元钞。就在此时,大猩猩说:「这次不必用部费付了。」
大猩猩自己掏钱,请樱木吃铁路便当。在店里买的炸猪排盖饭,到了新干线的列车上再拆开盒子。樱木狼吞虎咽,大猩猩在他对面说:「吃了这顿,明天你记得给我多进几个球,多抢几个篮板。」
樱木用力点头。咽下口中配菜,他说出豪言壮语:「等着瞧吧!明天的得分王一定是本天才!」
……实话说,比赛中他的得分很难超过死狐狸,或者大猩猩,或者ミッチー。事到如今,樱木自己也知道之前撂下的厥词恐怕是有些痴人说梦了。集训的几日间他确实投了两万球,但死狐狸等人的篮球经验,和被他们踩在球鞋下的训练时数,要比樱木这四个月以来所积攒的多得多得多。
可是,就这么轻易示弱,并不符合樱木的秉性。总之,话先说出来,然后想着怎样去赢就好。天才就是要有天才的做法才行。
下定决心的樱木吃完便当,再去两节车厢的连接处丢垃圾。彩子学姐追着他出来——学姐要跟他说悄悄话?樱木远眺一眼,确定良亲的注意力不在自己这边。
「樱木花道,你身上现在有多少钱?」彩子学姐开门见山地问他。
樱木翻出裤子口袋:百円硬币两个,十円硬币五个,超乎寻常地富有。
若是现在他跳上一跳,包管兜里会哗哗作响。
彩子学姐稍稍叹了一口气,又去翻钱包。
「这张一万円是安西教练说要给你备着的,三千円的部分则是赤木学长和木暮学长的钱,说先借给你;还有这些硬币,七百円,是部费多出来的零头……你先拿着。」彩子学姐把一个空塑封袋递给樱木,又向他展示三张夏目漱石和一张福泽谕吉。樱木反射性地用指腹拈开袋子开口,让彩子学姐把那些钱放进去。
「出门在外,身上要有一点钱才行。万一发生什么事,就可以用到——不许拿去乱花喔。」比樱木矮了正好三十公分的学姐认真地跟他说,樱木觉得她好像是他的姐姐一样。他向她保证:「放心吧!我会小心使用的。」
彩子学姐看上去还是很担心,但金钱已然交讫,也没有别的什么事可讲,他们便一同回座位。
从静冈回来之后,彩子学姐曾把在广岛要住的旅舍的地址和电话给樱木抄了一份,说他们要在那里待至少两个晚上,这份资讯要交给家人,以备不时之需。
樱木虽然自己一个人住,倒是的确有需要向其传达旅舍电话号码的对象。他把纸条拿给樱木军团的其他成员,洋平说:哇,字真好看!
所以纸条现在在洋平那里,野间他们各自重新抄写。
果然没错,大家的字全都那样,说得委婉一点就是「有个性」。
不过,洋平和野间都不是爱打电话的性格。因为是暑假,所以洋平从中午到晚上还有一大堆的兼职。大楠和高宫倒有可能在夜间来电,大聊特聊一些毫无营养的话题……樱木竟有些期待了,尽管他人还在新干线上,横滨到广岛之间的某一处,不清楚具体是哪里。
回到座位,坐在樱木斜对面的良亲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突然说道:
「对了,花道,你新买的篮球鞋,我们是不是还没踩过。」
语尾音高向下,这显然不是一个疑问句。
樱木邻座的ミッチー和他一搭一唱,说:「来吧!」
不不,这个「来吧」应该是被踩的那个人,抱着壮士断腕的心情,豪气干云地说的才对吧——即使是樱木,也感到哪里好像有点不对劲。
正对面的大猩猩一语不发,只是默默地伸出脚。
樱木直觉不妙,他大喊:「这双鞋子是三天前买的——我已经穿了一阵了!很合脚!」
三个年纪比他大的混蛋却一致地无视了他。两排座位之间地方着实太小,樱木无处可躲,只得乖乖挨踩。良亲个子迷你、体重很轻,踩下去也不是很痛;大猩猩则明显没有认真出力;但是ミッチー这家伙玩得可开心了,最后樱木被迫跟他互相猛踹了五分钟。
小安从他们的座位旁路过。
小安观察樱木和ミッチー的世纪对决。
小安叹了一口气。
小安走了。
「什么啦!!!」樱木和ミッチー一起冲着他的背影吼。
「啊——好累,不玩了——」ミッチー一边这么说,一边起身。
过一会儿他从车厢另一边回来,丢给樱木一盒Pocky,说,请你吃。
「咦~三井学长偏心!请花道吃东西,不请我——」良亲半真半假地抱怨。
ミッチー朝他吐舌头,然后说:「呵,你也想被踩是吧?」
「良亲踩我根本不痛,我知道良亲最好了,」樱木说,「来,和你一起吃。」
最终那盒Pocky是被他们三个人分着吃完的,大猩猩也很不要脸地拿了一根。
VI. And The Bench, They Never Get Bored
桑田登纪说:「安田学长,我教你,吸气四秒,憋气八秒,呼气七秒,然后重复——」
安田靖春依言尝试,反复数次,随后摇头:「抱歉,桑田,好像没有用。」
「那是因为学长现在在新干线上啊!坐姿状态睡不着是正常的,等晚上失眠,再试试看好了。」
安田真诚地说:「谢谢你,桑田。」
桑田眨了眨眼,再向同样常为失眠所苦的难友前辈推荐数种不同的助眠方法:从一千开始每次倒扣三的数数,两千开始倒扣七也行;睡前热水泡脚;在被窝里翻古文课本;脑内投篮意象训练;或者,直接闭上眼睛,假装自己是超会睡觉的流川枫。
说到流川——他们同时回头看,流川现在居然醒着。
趁此机会,潮崎和角田赶忙去问他借Walkman用的电池。
出发去IH远征,居然忘记给Walkman换电池,搞到自己与合用Walkman的角田都没法听歌,要去问队里的王牌学弟借用……潮崎哲士啊潮崎哲士,这次你可闹笑话了。
流川是个酷哥,看似冷淡,实则对樱木之外的队友都很好说话。他从行李架上取下自己的包,在包中摸了两下,便拿出一板新的电池来。潮崎连忙向他道谢,说等到了广岛,就在晚上的自由活动时间再去超商买一板还他。流川好像在听,好像没在听,因为他问:
「学长们都喜欢什么歌呢?」
流川枫竟然主动发起闲聊,接下来新干线会不会开到爪哇岛去啊。角田悟连忙从包里捧出半打卡带,在自己和潮崎的腿上一一摊开,展示给流川看。
第一届湘北高校篮球部音乐喜好交流会在横滨至广岛的新干线列车上顺利举办,角田从流川那里拿了一盒木匠兄妹,潮崎从流川那里拿了一盒史奇洛;流川从角田处得到一盒Aerosmith,问潮崎要的则是Cocteau Twins。
宾主尽欢,一时间三人都沉浸在美妙的旋律中。
「怎么大家都在睡觉?」石井健太郎在座位前站起身,环顾周遭。
「困的话就会睡嘛,而且刚才桑田还在教安田学长入眠诀窍……」佐佐冈智仔细研读一份拆成散张的《朝日新闻》。
石井也问他要了几张来看,读到一半又嫌报纸没意思。这时,彩子学姐来请他帮忙干活,他便接过彩子学姐递来的写字板,誊抄几天前集训时的练习赛得分记录。
总是要操很多心的木暮公延像幼稚园的老师那样,从短暂的闭目养神中睁开眼睛,前来巡视一下学弟们的状况。
在睡觉的,统统睡成了小猪;问他借了报纸的,读得入迷;被球队经理摊派了工作的,做得全神贯注。
这样就很好,木暮想。
再好不过了。
VII. Rukawa, Oh Dear Rukawa, Why Are You Always Sleeping?
流川进了列车,顺手帮彩子学姐和安西教练把行李放到架子上。彩子学姐说谢谢,流川说不用谢。安西教练赞许地向他点点头,流川也懵懵懂懂跟着点。
木暮学长身旁有个空位,流川就去坐在那里。对面是安田学长和桑田,流川稍微松了口气:这三个人都是安静的类型。
不过就算他们吵,流川大概也睡得着。
沿途做梦。
先是在街头球场跟仙道学长一对一,水泥地上打得山崩地裂,像好莱坞电影。陵南的那个控卫——被宫城学长盖过火锅的那一个、仙道学长的朋友,姓越尾还是越野来着——跑来找仙道学长去钓鱼,学长就收了球、走了。流川很生气,便跟他们一起去钓,一竿下去,钓上来一个鱼住学长、两个藤真学长、三个海南野猴子。越尾还是越野学长觉得很高兴,他说,这么热闹,真好呀,我们喊阿福一起来吃晚餐吧!
好可怕,得换一个梦做。
湘北的体育馆,宫城学长和三井学长一对一,流川做裁判。他还从没跟宫城学长一对一过呢,如今看来倒有些意思——不知道梦中情况可否沿用到现实。宫城学长和三井学长都犯好多规,流川拼命吹哨。哔!打手。哔哔!技术犯规。哔!推人——哎,宫城学长会功夫吗?推人能推这么远?
啊,糟糕,开始打架了,三井学长,被打得好惨啊,嘶……就算是没神经的流川,看了也觉得好痛。他回过头去寻找大ㄒ ……赤木学长,但是赤木学长不在,场中别无他人,流川只得只身上阵,将单方面揍人与被揍的两位学长分开。
三井学长和宫城学长不知为何,一起抱着流川哭。
好可怕,吓死人了,快点,换一个梦做。
仿佛听到些许响动,流川从睡梦中醒来,发现学长们在抢袋子里的饮料。
有麦茶,不错,就要那个。流川眼疾手快,拿走一瓶,旋开瓶盖喝了两口。
呼噜。
大白痴四处找人打架,流川没有形体、如背后灵,跟在他后面飘。为什么要梦到大白痴啊,不爽。不过大白痴打架很强,流川学到不少实用技巧——梦里学会的能力,现实中到底能不能用啊?
呼噜噜。
三分射篮练习。一球,两球,三球。好,这个梦流川喜欢。
然后三井学长出现了,海南的神学长也出现了。左边的篮球场和右边的篮球场,两个三分球命中率比他高得多的怪物你一球我一球,投得很高兴。
流川枫从不服输。
流川枫向他们发起挑战。
流川枫挑战失败。
可恶,下次一定要赢过这两个人,流川对自己说。
呼噜呼噜。
国二的学园祭,彩子学姐持一柄巨大毛笔,在铺满小半个禁区的宣纸上笔走龙蛇。不知道为什么,写的是「夜露死苦」四字,围观者众,见此墨宝,纷纷喝彩。
流川被级任导师抓去借物赛跑,拿到的纸条要他找一个「英俊的人」。流川跑去找了彩子学姐,学姐扑哧一笑:「这个不用借,你自己去就可以了呀!」
但学姐还是和他一起跑到终点,流川枫是第一名。
醒来,喝麦茶,车程尚未过半。
角田学长和潮崎学长来问流川借电池,流川正好有多余的。
他们聊了一会儿音乐,流川借出了两盘卡带,也得到了两盘。他把潮崎学长借他的「Heaven or Las Vegas」放进自己的Walkman,开始听。
两位学长惊讶于流川竟记得他们的名字。可是篮球部一共就十二位球员,认识也四个月了,不记得名字反而比较奇怪。
能跟人谈论音乐,流川其实有点开心。
歌很好听,很适合安眠。
在静冈县的常诚高校合宿的某一夜,流川和宫城学长一队、三井学长和木暮学长一队,打二对二。安田学长吹哨,同班的石井计分,采先得十二分者胜的规则。流川有身高和技巧,但是三井学长也有这些,还有魔鬼一般的三分命中率;宫城学长强得吓人,木暮学长又很会解读比赛;他们谁也不让谁,六局打成三比三平,被常诚高校的老师强迫去休息。
赤木学长观看了最后的二局,在篮球部留宿的教室拿出白板,详细分析战局,木暮学长、三井学长和宫城学长也参与讨论,流川听得目不转睛。问题都差不多讲完了,宫城学长说,不知道花道跟着安西教练现在在学什么呢,刚刚这场比赛,好想让他也看一看啊。流川对此感到赞同,大白痴需要学的东西还多得很呢。
这个梦感觉好……温馨,而且打球的时长也不短,流川喜欢这个梦境。
观众席上有富丘中学时代的学弟们,流川还是能把他们的脸和名字一一对应上,其中有好几位,他希望他们明年能来湘北。
有扛着钓竿的仙道学长——喂,这东西能带进篮球馆来一起看比赛吗? ! ——他笑呵呵地向流川打招呼,流川想要打败他。
有神奈川县跟他打过比赛的强敌们,流川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会在那里。
他和队友们围起圆阵,左边是三井学长,右边是宫城学长,大白痴插科打诨,被三井学长踢了一脚。赤木学长说赛前打气时惯常说的话,简洁而有力,令流川感到安心。
对手穿白色球衣,领头的、看上去像王牌的人,面容依稀有些熟悉。好像就是在IH县内预选赛决赛时,他和宫城学长一起在更衣室到赛场间的走廊看到的海报里,被当做IH篮球赛的门面一般拍摄的那一个。
那么他就是高中最强选手了——是仙道学长说过的,国中时学长未能击败的叫做「北泽」的家伙。流川枫要在比赛中对上他。
——求之不得,放马过来。
他在梦中听见开场哨声。
当流川枫再次醒来时,他确信自己做了世界上最棒的梦。
VIII. Montage of the Acquaintances
此刻,在神奈川:
十五岁打工少年水户洋平在衣橱中遍寻不得一件他颇中意的T恤,思来想去,似乎是上次忘在了篮球部的部室里。
有时候算是爱漂亮的赤木晴子对镜化妆,粉底是新买的,很合肤色。在出发去广岛前,她想再去学校一趟。
打算从不良少年生涯引退的堀田德男问学美术的暴走族朋友借来颜料和油漆,预备绘制一面新的炎之男旗帜。
独自在家的安西夫人泡好一壶新茶,端坐客厅,打开电视,看新闻节目对高校全国大赛各项赛事的前期报导。
IH的柔道比赛下周才会在福山市举办,青田龙彦已经在道场与同体重级别的学弟们互相摔来甩去好几个回合。
至今姓氏不明的极道打手铁男先生睡到将近中午才起床。晨起一根烟,他穿背心短裤、伏在阳台栏杆,一阵吞云吐雾。
然后他想,噢,今天是八月一日。月初,啤酒要买,女人要抱,夙敌要揍,垃圾要倒,水电要付,房租要缴。
按理应该就这些……但是总觉得好像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还有什么?铁男取下衔在口中的烟,沉思半晌。
等烟灰结了长长一串、橘红的火星快烧到指尖,他终于想起来。
对了,今天也是他所认识的唯一一位运动男孩,和那小子的有些欠揍却率直得可爱的队友们,出发的日子。
——那么便祝你好运。
——祝你们一切顺利。
IX. Lastly, The Train
是次列车即将抵达新大阪站。
END
抵达新大阪站后,丰玉就会按照原作漫画的路线那样出场XD。
对宫城良田来说,「ヤス」指的是「小靖」,而樱木口中的「ヤス」和彩子叫的「ヤスちゃん」「ヤっちゃん」都是「小安」,这边是我的私设。
另外的很多部分也都是我的私设(……)。
评论大欢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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避雷及剧透预警:
本文是前一篇金相关分析文的衍生补充内容,基本上不含人物分析,只是简单列举一些个人觉得有趣的和金相关的细节/情报,以及所需的触发和检定条件,内含各种剧透和图透以及哈里+金的cp脑发言,请注意,由于同时带有剧透及攻略性质,阅读本文很可能会极大地影响您自行探索的惊喜和乐趣,因此请务必确定能够接受后再点开,转载请随意,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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惯例的题图防剧透,从steam收集卡上扒下来的,1920×1080的老金你们喜欢吗
总论:
想更了解金的话,比较建议自定义哈里技能,选择高身手(黄色技能)开局,同时,考虑到扭矩呆子思维,需要将智力系(蓝色技能)限制在3以下,尤其不要让初始博学多闻高于3。
与金相关的支线有许多都需要高身手,尤其是需要较高的能工巧匠方能完成若干支线,如狂飙怪人FM/低击掌/扭矩呆子等,在道德支线调整马背天线也需要能工巧匠红色检定,此外想射吊人下来需要眼明手快、想发现露比的地图、闻到金的须后水、听到金提到“眼睛”等均需要五感发达,想要教堂开始蹦迪及获得地下同性恋组织思维均需要从容自若白色检定,想跟金提议爬锐影车顶需要鬼祟玲珑等,综合起来看初始身手5点可能比较合适,但建议初始能工巧匠不要高于5。
(*游戏里恰巧缺乏高身手派的预设选项,三个预设中身手最高也只到4点,不知道是为了刻意隐藏这一点让玩家自己去发掘金的秘密,还是代表着金自身即是高身手,从而正好和哈里形成互补?)
此外,其他技能最好也不要过低,由于游戏中“中等”难度的被动检定比较多,将其他种类的技能堆到4点左右会比较能引出更多的内容,如果资源不足的话,可以优先点能说会道、通情达理和争强好胜,如果想要触发叫金“四眼仔”的剧情,则需要4点以上的强身健体,而取得扭矩呆子思维则需要从初始的低博学多闻点到4点以上,如果还想听领带插嘴或做“烈酒永不朽”任务,则需要在将领带从风扇上取下来时,有至少4点内陆帝国(领带无需开局就取下,可以等内陆帝国点到4点之后再拿);同舟共济也挺重要的,不过开局穿上绿色外套就+1点,内化高击掌/低击掌又再+1点,所以优先度可以稍微顺延。意外比较重要的一项是疑神疑鬼,不过由于游戏很早期就能拿到痒痒裤子和FALN手套,所以优先度也可以往后顺延。
游戏中的体格(红色系)技能存在bug,在喝了褴褛飞旋厨师给的罗宋汤特酿之后,技能加成不会消失,因此可以利用这一点将体格技能堆上去;但需要注意的是,如果打的是单人结局,那么饮酒将会导致被41局同事抛弃,除非已经或正在内化与戒酒相关的“现实的荒原”,这部分请自己斟酌取舍。
最后,请记住很没良心的一点:做好适度冒犯他的心理准备,才能撬出更多情报(喂
————————————分割线————————————
由于本文中的攻略部分会集中描述检定难度及其数值,因此这里先简单解析一下游戏里的检定系统,至于24技能就先不赘述了,如果不鸽的话应该会在下一篇里写一点相关内容。
当看到这篇文章时,各位想必已经游玩过一段时间,也基本熟悉了检定系统。游戏中的检定分为主动(抛骰子)和被动检定(不抛骰子),其中主动检定又分为红色及白色检定,红色只能尝试一次,而白色会在失败后被锁定,当满足某些条件后能够解锁并重新尝试。
无论主动被动,每次检定都有一个固定的难度值,列表如下:
级别 难度值 被动检定时所需技能点数
极易(Trivial): 6-7 0-1
容易(Easy): 8-9 2-3
中等(Medium): 10-11 4-5
挑战(Challenging): 12 6
困难(Formidable): 13 7
极难(Legendary): 14 8
专家(Heroic): 15 9
噩梦(Godly): 16-17 10-11
炼狱(Impossible): 18以上 12以上
在被动检定时,比较的就是技能点数与难度值之间的关系,技能点数会在默认+6之后与难度值进行对比,例如在触发低击掌时,需要过能工巧匠[难度:中等](难度值11)的检定,假设此时的能工巧匠技能点数为5,那么5+6=11,与难度值相当,检定通过。
而主动检定则相对复杂一些,在检定时,会抛出两颗骰子,抛完后计算技能点数+调整值+两颗骰子的点数之和,并与难度值进行比较,大于等于难度值则检定通过。
其中调整值是满足某些条件时给的加/减值,例如在教堂邀舞时,需要过争强好胜(极难,即14点)的主动检定,假设该场景的情形如下,争强好胜技能点数为5,并带有+1/+3/+1三个调整值:
检定之后显示成功,将鼠标移动到检定结果上时,会出现一个计算数据的小界面:
这里可以看到难度值为14,而争强好胜的技能点数为5,两颗骰子分别抛出了6+2=8点,此外+1/+3/+1三个调整值总计5点,技能点5+骰点8+调整值5=18,18vs.14,检定通过。
此外在检定界面有说明,两颗骰子均为1是必然失败,均为6则是必然成功,因此在不考虑其他条件的情况下,即使技能数值极高或极低,仍有可能相应地抛出失败/成功的检定结果,所以成功率最高和最低分别只能到97%(实际为35/36)及3%(实际为1/36)。
但在某些与骰子点数无关的情形下,仍会出现必然失败的检定,例如在接近竹节虫时,需要过炼狱难度(20点)的食髓知味检定,但倘若完全没有走神秘动物学家的支线,此处无论抛出多少点都必然会失败,本次检定的计算界面如下:
即使食髓知味技能点数已高达12点,但检定结果的小界面上多出了一行“必然失败(INEVITABLY FAILED)”,因此无论骰子抛出多少点都无法成功;同时还可以看到,这次骰点抛出的两颗骰子恰巧都是1点(必败的前提并不影响骰子点数,这里只是非常不凑巧),因此底下还有一行“重大失败(Critical Failure)”,失败上叠失败,实惨 如果遇到主动检定尝试若干次仍无法通过,建议查看一下小界面是不是触发了“必然失败”,以免浪费时间。
而被动检定是不抛骰子也没有其他调整值的,因此想要通过被动检定,就必须硬性将技能堆到前述表格中对应的点数方能通过。不过游戏中也存在着一些只有检定失败时才会出现的台词/剧情,而且有些非常有趣,因此失败未必是坏事,甚至连续失败也可能有它们的意义。
除了检定之外,我也想稍微说一下好警察/坏警察点数相关。这个点数完全由哈里的选择以及金对此的评价来决定,且金有一部分台词和态度会随之改变。如果点数在0以下,金的态度会比较差,0-5之间会相对中立一些,而5以上则会表现出较高的信任度。该点数可以在游戏选单“任务”一栏的最右边查看,但如果没有拿到警察手册、或刚拿到手册而没有触发关联剧情的话是看不到的,只会显示“警官信息不全”:
此时需要去褴褛飞旋后院的垃圾桶里拿到警察手册(撬棒撬开盖子或跟加尔特要来钥匙),并选择“检查夹子”,询问金如何查看夹子上的水印,金会告诉你他可以打开锐影的车前灯让你看。接着去调查锐影,选择多出的第一项“要怎样才能把车前灯打开呢?”,金就会替你打开灯,走到灯光里之后哈里头上出现能工巧匠黄色检定球,点击检定球即可查看水印,将选项过完之后,右侧边栏便会多出如下信息:
其中好警察/坏警察点数即为金对你的评价,如果掉成负数就意味着开始走上坏警察路线,掉到-5则解锁模范坏警察成就。在对话中,如果不确定选择带来了什么后果,可以随时打开选单查看这个点数的变化。
(*注意,如果想开局就偷看金的笔记本,那么千万不要急着拿自己的警察手册)
此外,哈里的警探类型以及四个ZZ阵营的分数也在这里显示,警探类型的分值除影响对话和思维外,还将直接影响到极端自由主义支线最后骑马雕像的形象。而每当一个ZZ阵营分值达到4以上,便能够获得该阵营的对应思维,到了第三天梦境的时候也能够开启该阵营相关的支线,如果不想多周目重复,则可以有意识地控制这里的分值开启全部四条路线,然后在第三天晚上睡觉前存档,回头读档即可体验全部四条阵营支线。(但如果有余力,还是建议从头到尾完整地跑几圈,体验不同选择和技能倾向所带来的结果)
以下部分,正文开始:
首先是细节部分,aka.一些金可爱(?的小动作及隐藏的小脾气。我没办法尽数列出金最可爱的台词,因为那将意味着把差不多整部游戏的文本搬过来(喂 这里只列出来个人觉得比较有趣的看点。
跟哈里的默契:
1)恐吓席勒
在席勒的小摊疑神疑鬼白色检定成功,让他说出相关司机的情报时,选择“好吧,既然你不知道,那我就要告诉你的雇主你在偷卖他的东西”,金:不,他不会告诉我们的,他实在是太害怕了。我们得把他带到我们局里,在那里对他进行问询。在我们给他的老板打过电话*之后*。(老金想吓人的时候是真的很吓人诶……
2) 对付艾弗拉特
在艾弗拉特那里从容自若检定失败,哈里陷入恐慌并开始迷惑表现之后,如果过一个同舟共济(12点,技能需6点)被动检定,能意识到“趁着艾弗拉特被你的古怪行为分心的时候,警督的眼睛在定位你周围的一切。文件夹、书桌、墙上的纸张……”
3)扒小混混夹克
这边应该基本上都能触发……比较值得一提的倒是前面,如果在被小混混们挑衅时选择“我可是那种坏警察”,金反而会比较欣赏你利用authority解决了问题,但如果选择“这太超过了……(紧张地摇摇头)”,金会反过来罩着你,而且同舟共济能感应到此时他在想的是“just trust me and follow my lead”
(*金拒绝穿夹克的时候,标新立异:“太可惜了,这两件夹克原本是注定要成就彼此的”,这里的成就彼此原文是“meant to complete each other,你们感受一下)
2022年2月15日更新:此处已经可以劝说金穿上小混混夹克,具体方法为在扒掉小混混夹克之后,选择“知道有这么两件衣服总是好的,以防万一”(不要选“那这两件都归我了”),此时如果过一个循循善诱被动检定(极难,14点,即技能需要8点以上),循循善诱会冒出来说要教你怎么说服金穿上夹克,此时套上F**k the world的夹克,便可以劝说金穿上另一件,根据好坏警察点数(>5或<0),金此处的台词会有细微变化,但最终都会同意穿上夹克,不过一旦哈里脱掉夹克,金也会跟着脱掉并不能再重新穿上。
4)哈迪兄弟/卡拉洁
用逮捕恐吓卡拉洁以及“说服提图斯他被人玩弄了”这部分也应该不必多说,如果能说会道检定失败,可以选择“我打算告诉你一个关于金的故事”,然后开始编排金被卡拉洁迷倒后撒谎差点丢工作,还给金起了各种奇奇怪怪的昵称,什么Kimothy还有啊Kimmo之类……金:是啊是啊像XX一样被play了,重点是这个“传说中的金“应该说出真相;而如果连续检定失败,似乎会变成金来主导推进剧情。
树立权威的部分也不用多说,这里如果争强好胜检定失败的话可以选择“make a point”,忽悠金把枪借给你然后吞枪(真扣下扳机是会gameover的,记得存盘),这里金会努力给哈里的迷惑行为打圆场(老辛苦了,此后会把你叫到一边去谈话,如果在谈话中选择“那她为什么离开了我”会连减2点评价,而其他选项都只减1点……
还有一点是,如果在卡拉洁那里意识到她受过特殊训练,然后和哈迪兄弟谈论她对门枪手精选集的态度,可以选择“她受过特殊训练”,金迅速接上:是的,他的意思是奥兰治文学,女人总是在阅读,对吧?同舟共济:警督调整了一下自己的电子腕表。受过一个未知的外国机构的心理和肉体训练,我注意到了,你也注意到了。只有他们对此一无所知。
5)忽悠普莱桑斯
忽悠普莱桑斯打开诅咒商业区失败,哈里就会谎称自己是私家侦探,而金会及时跟上,自称搭档“John Shao”,如果过10点(技能需4点)博学多闻被动检定,能意识到Shao是西奥的古称;两人在此处配合十分有趣然而并没有什么用,而如果二次检定失败,哈里会索性口胡他俩是犯罪同伙;如果忽悠成功的话,金会掏笔记本想着给你加点“notes”,但如果真的选了“不信你问警督啊”,金(正在走神有点慌):呃……我可以向您保证他在这个领域名闻遐迩
6) 对付乔伊斯
初见乔伊斯之前如果和骷髅头辛迪对话,金会和哈里商量由哈里来主导对话;在和乔伊斯见面后,金:我的同事将主导这次询问,他正在从一次不寻常的发病中康复…… 此时过一个能说会道(10点,技能需4点)被动检定: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讽刺,甚至还有些恶作剧。这是一种战术(*此处嵌字有失误,需看英文才能发现),如果再过一个反应速度(10点,技能需4点)的被动检定,能看到金比流星还快地朝你*wink*了一下
7)不知道怎么罚盖里钱
(触发条件不太明确,可能是没有拿警察手册或是拿了手册没有好好检查罚款单的部分)
在罚盖里钱的时候,哈里有可能会说“我想罚款,但不知道怎么罚”,然后金会无缝衔接,直接写好罚款单并罚盖里50雷亚尔
对哈里的纵容:
1) 女工人
和女工人对话的时候,坚持追问她家里有没有人失踪,会被她说“你有点像只凤头鹦鹉”,金:我同意,但是凤头鹦鹉变成这样的时候谁也阻止不了,所以此时此刻您还是满足他比较好
2) 灰域司机
追问灰域司机关于灰域的事,在金试图阻止后,选择“得出存在主义结论”,金:我就是不希望你想到这个(叹气),结果转脸就对灰域司机说:my partner想知道你是不是在灰域里从事运输工作,灰域司机:*your partner*看起来像个白痴
3) 自称马佐夫
首次调查褴褛飞旋后院的垃圾桶时,选择去和加尔特拿钥匙,过一个极易难度(7点,技能需1点)的能说会道检定,便可以问他“不觉得这样太冷酷了吗,连你的剩饭都不留给穷人?”(选择此项康米倾向会+1),被加尔特回怼“你是谁,马佐夫吗?”,此处必须回答他“也许我就是马佐夫呢?”。
接着去岬岸公寓,找到门右边墙上画着倒五角星的房间,过一个能工巧匠的白色主动检定,用切链钳剪开门锁,调查里面的马佐夫胸像,即可对金说“你得承认,我和马佐夫确实有惊人的相似之处”,然后让金迁就你一下,金会十分认真地调查胸像并提出各种反驳,但你可以胡搅蛮缠,哪怕承认和他有某些特征不像也仍能在对话中坚称自己是马佐夫,最后金十分无奈:行吧你赢了,你就是马佐夫,我不care
争强好胜:
1) 让他说自己的秘密
和金说话,选择“我想谈谈‘你’”,然后选择“告诉我一个你的秘密”,并且穷追不舍,便会遭遇到金著名的眉毛控制法(喂 【2022年2月15日更新,此处作废:此处会有争强好胜的被动检定,但检定无论成功或失败结局都是无计可施,只是台词略有区别】根据游戏在2022年初的更新,如果能够通过一个争强好胜被动检定(极难,难度14点,即技能需大于8点),则可以在眉毛大战中胜过金,并得知他的秘密。
2) 看明信片晕倒后不肯喝水
金喂水的时候选择“不我不想喝”,金:和我争辩是没用的,快喝
平心定气:的确没什么用,他在行使平时不怎么使用的权威
金:你两天没喝水了,你知道人不能只靠酒精活着吗?
此时过一个能说会道的被动检定,可以跟他说弗兰考格斯时代的水质太差只能喝酒,而如果取得了“镁基生命体”思维,还可以跟他说自己现在是镁基生物,不过都会被无情反驳2333
(*如果晕倒的时候金不在身边,选项里会多出一个“你回来了”,追问下去会得知他接到报告说有警官在马丁内斯晕倒后想到是你就赶回来了,并且今天余下的时间都会跟着你)
3) 说自己是人渣不配碰羊羊
这里也没啥好说的,就……选了会很有意思,“把你该死的脸靠到羊羊上”(但不会减评价)
4) 在双胞胎面前说他们的父亲自鲨了或自己该去自鲨
会被金用胳膊肘狠狠地捅一下(并评价-1)
(*和双胞胎对话的时候如果选了“你们看起来一模一样”,会把天给聊死,金(显而易见非常高兴):你不擅长应付小孩 如果不服气地反问“那你又怎么样呢,孩子王?”,金(咧嘴一笑):也许我是呢?;在诅咒商业区检查冰箱便条的时候,如果选“不知道这个小盲流是谁”,金(嘴角露出一丝得意洋洋的微笑):你都不知道该从何猜起吗?有小混混PTSD但其实擅长对付小孩子可能还偷偷引以为荣的老金)
5) 哈迪兄弟提到卡拉洁时从容自若检定失败
这里从容自若检定失败后金会有话跟你说,如果在对话中选择“我没有rape她”,金会低沉而平静地问“你的意思是……你*rape*了她?”,此时过一个极易难度的疑神疑鬼被动检定,会感到胸腔里仿佛开始结冰,后颈也冷汗直流;(老金的审讯技巧恐怖如斯 而如果选择告诉他“卡拉洁知道我在昏过去之前做了不少疯狂的事”,金会进一步追问,此时过一个内陆帝国(10点,技能需4点)的被动检定,会想到“这就是被*审讯*的感觉吗”;在对话结束时,没有告诉过他实情的话会被他说你非常“不专业”并连减2点评价,但如果老实承认想要勾搭她或者她听到过自己之前动静的话,金反而会在对话结束时告诉你“我们会没事的”,同舟共济:你因为他的保证而感到坚强起来,一切都会好的(士气+1)
5)法O斯支线最后坚持自己是破冰者
这里也没啥好说的,做完法O斯支线会自然触发(可能需要一定的标新立异来标榜自己是破冰者),只要坚持说自己是“破冰者”,最后就会遭遇金的无情训斥并士气-1,HP-1
附:唯一一次金被怼倒似乎是在加尔特那里,为了哈里的欠款(老金你怎么这么好啊……),当然这里金可能顾虑到RCM的形象问题没有选择用权威压人,但加尔特的确如艾弗拉特所说,“是个人物”2333
有点生气又装不生气地隐藏真心
1) 艾弗拉特说他站哈里
金在游戏里对哈里直呼其名的次数屈指可数,其中一处在艾弗拉特那里,当艾弗拉特说“你也是,警督——你知道,我挺喜欢你的,不过我最喜欢的永远不会是你,我是Harry-guy,我站Harry”(明显是意图挑拨),金(转向你):我们在这儿还有其他事吗,Harry?(虽然老金肯定知道这是艾弗拉特分化他俩的策略,但大概就是忍不住有点气鼓鼓
2) 得知猪猪女侠的情报
“猪猪女侠”这个词实际上和游戏中警察的蔑称“Pigs”是一样的,艾弗拉特:她自称“Pigs”,金:我觉得挺神清气爽的,终于有人愿意自称他们是“Pigs”了,同舟共济:其实听起来挺糟的,但我们不能让他得意
3) 弹球
在谈论弹球时询问金“你是不是不喜欢弹球”,金:哦,我可喜欢了,谁不爱弹球呢
4) 领带说话
做“烈酒永不朽”任务,将领带塞进瓶子里之后,金会忍不住问你在做什么,如果此时回复“我的领带最近一直在跟我说话”→“你太保守了,不能理解”,金(转身离开,声音里带着虚假的悲伤):一个男人和一条会说话的领带之间的关系?不,我当然不能(此处并不会减评价,可以放心选择);不过如果诚实地和他说明情况,他反而会感谢你告诉他这件事,说这一定很不容易
偷东西检定失败
在书店偷东西的时候,如果是偷书检定失败,会被金发现并阻止但并不会减评价,但如果试图偷那张0.9雷亚尔的明信片失败,评价就会掉,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么便宜的东西都想偷,让金觉得哈里有点过分了……
哄骗(?金吃东西
1) 加斯顿的三明治
和加斯顿对话完毕后过一个能说会道的主动检定即可骗来他的三明治,然后在菜单栏中选择“互动”就可以选择邀请金一起吃(也可以选择给雷内但会被骂,然后雷内会把三明治还给加斯顿)。邀请金吃的时候,如果作死把三明治在他嘴边晃还发出飞机的声音,会被他一巴掌打掉,但如果忽悠他“这是为了增进友情”就能成功。
2) 盖里的无麸质馅饼
想得到盖里的无麸质馅饼相对比较复杂,需要连锁被动检定。在和盖里谈话的时候,首先需要保证此时标新立异小于6,否则对话会自动走向燃烧犀牛;选择询问“你也是神秘动物学家吗?”,然后过一个12点(技能需6点)的争强好胜被动检定,可以继续往下追问,坚持追问下去,途中再过一个12点(同上)的钢筋铁骨被动检定,可以和盖里索要这个馅饼,等回到褴褛飞旋之后再次和盖里对话,就能得到它,然后在菜单栏里选择互动,就能拉着金一起分享。
给金的一点小惊喜
1) 和莉娜谈论善良绿人猿
(游戏刚开始时查看房间门外墙上的日历,得知现在是51年3月,然后去和莉娜对话,回答正确现在所处的时间,莉娜便会奖励你一支绿人猿笔;此后过一个循循善诱的主动检定,说服莉娜和你谈论神秘动物,便可以询问这支笔上的绿人猿;但是需要注意的是,如果太早拿到这支笔,就无法触发“和金借笔”的剧情,因此请慎重考虑触发时机)
在和莉娜谈论善良绿人猿时,如果选择“我很确定金是和我们一样的人类”,金会又惊又喜地看着你(然而并没有加评价x);
而如果选择“我就知道金不是人类!”他则会不太高兴,拐弯抹角地说莉娜把哈里弄糊涂了,大约是疑心他们俩在歧视他;但实际上这里哈里是被冤枉的,如果金不在场而没有打断他,让他能继续说下去的话,给出的三个选项全部都是彩虹屁,分别是“他看起来没有任何性格缺陷,没有人类能这么完美”、“他太酷了,彻底的遗世独立”以及“像他这么出众的人……根本不该属于这里”,可惜啊,老金没听到哈里的真心话(一边爆笑一边捶胸顿足
2) 和汤米谈论诗歌
和货车司机汤米谈论诗歌,过一个标新立异的白色主动检定,便能够现场作诗,汤米会高兴地评价说“对于警察而言,这水平相当不错”,而此时如果过一个中等难度(10点,即技能需4点)的同舟共济的被动检定,能够看到有一位警察正在准备印刷未来主义者的杂志,此时选项里会多出“每个机构中都有各种各样的人,我相信我们尽力了(注:大约是指尽力创造了一个包容各种个性的环境)”,此时金会沉默地看着你,眼中带着探究微微点头并评价+1。
大领主:
在书店里花费12雷亚尔可购买“大领主”桌游(另一个25雷亚尔的桌游是威勒尔补充包,买来后无法游玩,只能拆出骰子和康米士兵小雕像),与该道具互动完成后可以进行循循善诱白色主动检定(失败后不会锁,可以连续尝试),说服金一起游玩,连续两次检定失败后,第三次哈里会拿出杀手锏卖萌“求你了,喵~”(*此处对应英文为puh-leeeeze);
说服成功后,金会询问你规则是什么,如果选择“就随便玩吧”,金会要求查看说明手册,此处的描述为“你几乎跟不上他翻页的速度”,智商碾压哈里的老金
如果想要赢得游戏,那么就要集中完成契约,在中途不要介绍drugs给金的工人,最后也不要选择贸易战,直接选择“查看胜点栏”(*此处翻译有误,正确翻译其实是“建造胜利之柱”);
如果想要赢得金的好感,那么就专注于回馈或培养工人,并告诉金“你教我说胜点是随心所欲的,所以我决定按照自己想要的方式来游戏”,金会似有所感并评价+1;
如果想要听金的名言,那么就在游戏的最后选择与金进行贸易战,必然惨败,并收获名言“Never fuck with Kim Kitsuragi”。
几个印象深刻的毒舌
1) “老练”的哈里
最初见到金的时候不要穿绿色外套,然后选择询问金“你怎么知道我是你要找的人”,金会回答说“41分局说派了他们最老练的警官来,你看起来显然很……老练”,这里的“老练”原文是“seasoned”,这个词疑似双关,因为它除了老练之外,用在烹饪上还有撒料给食物调味的意思,“加了料”的哈里是个啥样大家都懂……(此外如果啥都不穿在身上找警徽,描述会从“在口袋里翻找”变成“在内衣里翻找”,画美不看)
2) 撬坤诺家门
接下和坤诺平分一“公斤”drug的任务后,去岬岸公寓,过一个白色能工巧匠检定,用切链钳剪坤诺家的门锁,此处如果检定失败,金(微笑):被链条难住了吗,officer?
选择“那条链子一定是超级钛合金链”,金:没错,这种公寓里的门用的一定是超级牢固、超级昂贵的链子
选择“打包这种烂钳子的明明是你(甩锅)”,金(带着殷勤的微笑):当然officer,是我的RCM惯例不好,最近刚分发的钳子必有问题
但如果老实承认自己手不够灵活,金(惊讶地扬起眉毛):Well...no. I guess not. (敲黑板,在老金面前要扮猪吃老虎各位记住了吗(喂
二次检定剪断链子之后,能工巧匠:你终于克服了钛合金的威胁
3) 进入诅咒商业区,选择“如果这里没人来是有原因的呢?”,金:没错,因为它关门了
4) 康米支线闻金的气味后说他是汽修工,会被回怼,回复他“这是恶意中伤”,金:对不起,没忍住
5) 道德支线从工会办公室拿收发器,过一个标新立异(10点,技能需4点)被动检定,可以对收发器做出评价,会有相应的警察类型加点,如果评价“可靠又谦逊,是我喜欢的那种收发器”,金:没错,“可靠又谦逊”这种话形容你*正合适*;和静风舰联络时,如果问通讯员生活和工作的平衡怎样,然后选择“我是工作狂”,将能听见听筒里传来金的一声嗤笑
哈里丢人现眼的时候拿笔记本做挡箭牌
1)首次和莉娜对话,回答完问题后问她“我做得怎么样”,莉娜会如实告诉你情况令人担忧,金:长叹一声把脸埋进了笔记中
2)和乔伊斯谈论大革命,问乔伊斯“你是什么”,乔伊斯回答说“我是禁忌沼泽的下界生物”,并问哈里她是否值得被原谅。此时选择“我原谅你,但只是因为你很有魅力”并过一个食髓知味(10点,即技能需4点)被动检定,可以问乔伊斯:“wannna...f**k?”(大草,但会被乔伊斯轻巧地转移话题,而金轻咳了一声,全神贯注地看着笔记本(默默评价-1)
恐吓种族主义司机
疑神疑鬼检定失败:“单独谈谈”之类的说法会被司机扭曲成某些暧昧的意思,如果糊里糊涂顺着他的意思讲,金会看不下去然后直接说enough把你拖走
检定成功:金:我们去看看那辆货车吧,通情达理:看样子你让他的肾上腺素也升高了
(后面敲货车玻璃的时候如果检定失败,选择说抱歉或者再试一次,金会在自己动手砸玻璃的时候有个short warning,但如果选玻璃是抗震的甩锅,就只有little warning)
西姆斯科汽车拖拉机
骑马雕像附近一辆棕色的车,首先点击这辆车上的绿色标记查看,然后当博学多闻达到6点时停留在附近,哈里头上即会出现博学多闻的蓝色检定球,点击检定球便可就这辆车的情况与金进行对话,过一个容易级别的强身健体被动检定能够得知这辆车的原型是拖拉机,也可以讨论曾经围绕同款车而出现的谋杀案,最后可以和金谈论这辆车的涂装颜色。
产能过剩的荣誉腺体
谈论过约5次“荣誉”(例如对莉娜说“这是我的荣幸”或选择“不要做某事,这是不荣誉的”选项等,以及在罗斯马雷处买医用酒精时,选择提醒他是300雷亚尔而不是3雷亚尔,提醒后仍可和他还价,因此并不影响后续任务),且需要4点以上争强好胜方能开启。
如果当着金的面满足争强好胜提出的要求,评价会-1,但此处四个选项金的反应都非常非常有趣,看到哈里的迷惑行为时有点惊恐(?的配音也相当到位,推荐一定要试一试;如果拒绝争强好胜则会拿不到思维,如果不希望评价降低则可以选择独处时开启。
(*此处的笑点极其恶趣味,可能只有英文+爱沙尼亚发音规则才能get到,爱沙尼亚语发音的anal/anus发音与英文honour/honours发音相似,且后面争强好胜还会说“警督是个高尚(noble,此处的noble可能和knowable也有谐音的意思)的人,但他不像你我一样了解honour”,联想到到金的性向,恶趣味简直突破天际)
“不卫生”
金在反对一些事情的时候,似乎会用“不卫生”作为借口,譬如:
1) 门铃幽灵支线,按了褴褛飞旋而无人应答时,过一个12点(技能需6点)的疑神疑鬼被动检定,将可以选择“亲吻门铃”,金:不太卫生
2) 和罗斯马雷买思必得,金:这很不卫生(评价-1) 罗斯马雷:这玩意干净着呢!
3) 见上条,产能过剩的荣誉腺体,选择其中某个选项时,金:在我看来更像是个人卫生问题
睡垃圾桶结局
这部分其实不能算是和金相关,但确实值得一看。第二天无论是否凑足房费,晚上去告诉加尔特没有足够的钱,接受他给的“免费”住处,就可以解锁睡垃圾桶的选项(真睡下去是会gameover的,请记得预先存档)。如果去睡垃圾桶的时候金也在旁边,他不会阻止你,但所有的动作都仿佛濒临失控破防的边缘,个人是觉得逼着他旁观这一切甚至还要他跟你互动大约是整部游戏里能对他做的最残忍的事……
教堂蹦迪
邀请金跳舞时,过一个10点难度的故弄玄虚被动检定,则可以发明“代号31”并用这个代号邀请金跳舞,此后选择“我是卧底!”,然后选项里会出现“紧急情况请求支援!含金量不足!”,选择这里金会有一点点微笑起来,后面红色检定时也会有+1调整值出现,就很可爱
邀舞失败且拒不道歉会被怼得很惨(但我觉得大概没多少人能硬着头皮选下去
道德支线/收发器挑战/喜欢的球队/身高问题
游戏新增的4条ZZ倾向的支线中,与金关系最为密切的可能就是道德支线。本支线的主要内容已有其他老师在B站录屏上传,相关剧情及检定条件可参照该录屏,不再多赘述,此处仅补充一些额外的细节内容:
关于翻译错误:道德支线里数次提到所谓“熵化现象”,其实这是误译,虽然entroponetic这个词原文的确有熵的意思,但在极乐迪斯科的世界观下,这是个专有名词,指“灰域学”,所以文中提到的“熵化现象”等等指的其实是灰域现象,这条线的内容也和灰域支线的完成度紧密相连。
开启道德支线:参照警察手册中的数值,将道德主义倾向堆到4以上(多选择倾向于“缓慢且稳定地进步”的选项),第三天在入睡后通情达理会出来说话,选择追随“平稳的进步”即可进入道德支线。
进入道德支线之后,首先按照提示和金对话,金会建议你去找吸烟男打听“周日朋友”的去处。打听完毕后可以在有行刑墙的大楼右侧、靠围栏的位置找到他(太早或太晚时可能不在;如果在比较正常的时间段还是找不到,则建议先去完成教堂灰域的支线)。
(*一个很有趣的小tip:在和周日朋友对话时,他会自称“我现在不在这里”,【2022年2月15日更新,此处已作废:如果此时不能通过一个五感发达(容易,8点,即技能需2点)的被动检定(再次强调是不能通过,即技能最高只能有1点方能触发),】,如果此时通过一个五感发达(容易,8点,即技能需2点)+一个内陆帝国(挑战,12点,即技能需6点)的被动检定,选项中会多出“伸手去触碰他的幻象”,哈里伸出手,然后摸到了周日朋友……的胸,手感是solid且fleshy(大草),周日朋友会吓得连法语都蹦出来了,金也会问你在干什么,哈里(无辜):他说他不在这里,所以我想看看这是不是全息投影。【此处已作废:所有的道具和思维全部利用起来可以减掉4点五感发达,其中思维总共可以减2点,分别是“正经的艺术学位”和“遥视者部队”的研究临时加成,其中遥视者部队需要在首次检查褴褛飞旋垃圾桶时和金在一起,并过一个内陆帝国被动检定,错过就拿不到了,所以保险起见,如果想看此处剧情,一定要把五感发达控制在4-5以下)】
找到周日朋友并得知需要联系联盟的静风舰后,回到教堂去找苏娜或诺伊德求助,二人路线互斥,求助其一之后便不能再问另一个人,所以请决定好要找谁之后再去对话。在对话中,TA会指出需要找到一个收发器才能进行联络,此时金会说“别想从我的锐影上拿”,并炫耀他的动力波收发器,此时可以选择接受金的挑战(说好不喜欢尿尿比赛的呢老金!在这个任务中,共能拿到3个收发器,分别在工会等待室、露比的货车拆下以及鸟巢罗伊处120雷亚尔购买,其获取不互斥,机器质量也依次由低到高。每得到一个,就能进行一次挑战对话,如果想要看全,就建议按照质量由低到高的顺序入手这些收发器,因为一旦入手了高质量的收发器,再去取低质量机器,挑战对话就会消失。至于如何准备120雷亚尔,除了去找扭曲光线的富豪外,也可以参照后文中轮毂盖及bug相关。当得到120雷亚尔的机器会有两个选项,选择问金:你在嫉妒吗,再过一个中等难度(10点,技能需4点)的鬼祟玲珑被动检定,会意识到他的嫉妒已经藏不住了(噗嗤 另一个选项也很酸葡萄,不过这两个选项互斥,所以如果想要看全,请务必在存档后再买收发器。
另外我云到一个很有意思的剧情,如果走坏警察路线,在拿到收发器后询问金“你觉得我能联系上联盟吗?”会被金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地怼道:“你能联系上联盟,而我能再长高10厘米去做Stormers队的侧翼”我们都有光明的未来,这里侧翼的原文是flanker,我不太懂球类运动,查了查flanker似乎通常是指是橄榄球中的位置,而比较好的侧翼平均身高大约在1米89-1米92,体重约100kg……如果套用这个标准的话金身高应该接近1米8(?,但这个体重,呃……
获得收发器之后便可以去教堂找苏娜或诺伊德正式开启任务,不过在和他们对话之后,最好确认一下身上有没有酒精或氨,氨可以去弗利多购买;此后的流程就如B站的录屏所示,其中需要过16点能工巧匠及15点通情达理两个红色检定,尤其是通情达理检定关系到任务的成败与否。
能工巧匠失败的话基本上无伤大雅,不过建议如果走这条支线,千万不要获取“反物质小分队”思维(通过踢打各种物体获得),否则会在这里有比较强的负面调整值;
而通情达理红色检定失败的话,任务也会随之失败,不过有趣的是此时如果曾经辱骂过其他女性角色为whore、或是过一个13点(即技能需7点)的疑神疑鬼被动检定,将可以选择辱骂静风舰通讯员为whore,然后在飞船飞走后,选择问金“女人啊……我说得没错吧”,会非常难得一见地遭到金狂风暴雨一般的毒舌训斥(会减士气所以务必准备好药物),而且我还云到一部分内容(不敢确定100%能触发,但可信度非常高,晚些时候我会自己验证):如果此前开启了教堂邀舞失败的剧情,再过一个平心定气的被动检定,会感觉到金跟那时候差不多生气;而如果此时走了坏警察路线,金最后还会说“最糟的是,我和你相处得越久,就感到自己变得越来越像你”(捂心口!),这部分剧情与评价点数完全无关,而且会一下子掉3-4点评价,想挑战坏警察点数、或想感受被老金直球辱骂的抖M们绝不容错过2333
除了教堂灰域支线之外,也建议去完成门铃里的幽灵支线,并且在成功建立2mm空洞理论后和苏娜谈论这个问题,就能获得关于灰域串扰的提示。此后如果在金不在场的情况下进入道德支线,并听见“金”的声音,哈里将会自行询问苏娜“这也是一种灰域串扰吗?”,而苏娜就会告诉你恰好听见金的声音的几率极低(而如果没有完成这个事件,就只能在苏娜告诉你可能跟灰域串扰有关后感应到她的不安,但不知道为什么)。
此外,也建议把同舟共济点高一些(推荐7点),以便感应金的想法和情绪,如果金不在场,能够感应到他在小咖啡馆里看报纸,看到Stormers队又输了还会摇头(大概是Stormers的球迷?),而如果内陆帝国达到10点,将可以准确猜中静风舰通讯员的名字。
雇佣兵审判后金曾经去确认尸体:
如果完全没有和雷内及加斯顿讲过话,在触发雇佣兵审判后,再次经过两人玩地掷球的弹坑时,会发现他们都不见了,此时哈里头上会出现内陆帝国的紫色检定球,选择:不知道这两个人怎么样了,没有被杀害吧?金:他们没有。相信我,我看过尸体了。
(*根据解包数据,此处也有无法触发的隐藏对话,该对话的触发条件是哈里在检查铃兰时,意识到可以去问雷内,选项中就会多出“糟糕,错过了,我本来还想问他们这些铃兰的事”,然后老金委委屈屈(并没有):“Don't beat yourself up about it. I think I gave you a pretty exhaustive answer about those flowers and what they mean”。但如果想要意识到可以问雷内,就必须曾经和雷内说过话,一旦和雷内说过话,加斯顿就不会消失,触发以上对话的大前提将不存在,所以这是无法实现的死循环)
“先进的种族理论”相关
跟测颅拿这个思维的时候,过一个同舟共济的被动检定,能感应到金在想:我是否有点担心他会把这些*当真*?是的——他总结道。我*确实*在担心。
但不必担心的是,内化这个思维并不会减金的评价,相反,如果在保持清醒的情况下内化完这个思维再去找测颅对话,可以选择自己正在坚持戒酒的选项,坚持选择若干次后金会把你拉走并评价+1,所以完全可以放心大胆地内化。
三人约会
邀请莉莉恩约会的时候,尽管金在场时会有-3的检定调整值,导致成功几率相当低,但实际上是可以邀约成功的,而且成功后将变成三人约会,莉莉恩会坚持要求金也跟着一起去,当然主要是为了盯着哈里不要做出什么迷惑行为……在约会的时候金也实际不会参与,只会站在离两人有一段距离的电波塔下监视而已,但……毕竟这算是唯一一次名义上和金约会(?的机会,能把握的话就试试吧……
轮毂盖相关
基本上是个人都知道的部分:第一天要赔给加尔特钱,如果到了晚上10点还没有凑齐这笔钱,金会有话和你说,先和他对话,然后去找加尔特,金会说车里有东西给你,然后将收缴来的轮毂盖交给你,拿去当铺之后即可凑到钱。
没多少人知道的部分:如果想要最多钱,在拿到轮毂盖后先不要去当铺,去找乔伊斯,跟乔伊斯要钱,平心定气白色检定成功后可以要到正好足够的数额,此时如果再去当铺当轮毂盖,金不会有任何动作,也就是说200雷亚尔全部都归了哈里(不过这个方法过于缺德所以我从来没用过,一开始是想测试能不能触发归还轮毂盖的剧情,事实证明我想多了) 而如果先看了轮毂盖,但没有拿,此时再从乔伊斯那里要到钱的话,金会表现得松了一口气,果然还是很舍不得啊……
附注(利用bug刷钱的方法):
第三天开了渔村地图之后,去旧鱼市,门口的蓝色垃圾桶里会有一个瓶子和一点小钱钱(我遇到的是从0.18-0.33雷亚尔之间浮动),不要装备塑料袋,只把钱捡走,在下次刷新地图的时候(快速旅行不管用,要开门关门的才算),里面的钱就会重新刷出来,最少只要往返2100多次就能买到那个路灯了呢,这样一想简直充满了希望!(喂(好吧买路灯实在太勉强了,但是路过时记得薅一把或者刷正常价格的物品还算在接受范围内)需要注意的是,后来刷出来的钱数会和第一次刷的保持一致,所以可以在第一次调查垃圾桶之前存档,刷一个较高的数额来。
下篇请走:
【瓶邪】吴一穷的雨村小记
吴爸吴妈第二次来雨村(老爹视角的故事)
————
吴一穷是带着一股气来的。
他那个常年不着家的儿子,放着杭州的景区生意不管,非躲在山沟沟里开饭馆。那地方他和老婆有一年过年也去过,房子又老又小,冬天里冷得人直哆嗦。上回他就和儿子认真谈了,但儿子态度极其不认真,提两句回杭州就敷衍过去。
这次生气主要在于,不仅不回杭州,还不帮他排忧解难——指老太太的事,末了来了句让自己看看跟老婆一起玩的老头,别老盯着他。
听听说的这都什么话,吴一穷胡子都气歪了,再一想老婆出去旅游似乎跟的都是妈妈团,并没有老头,随即安心。
生气归生气,儿子邀请他们再来村子,还是欢喜的,儿子爱吃的那些,能带就带,装了满满一...
吴爸吴妈第二次来雨村(老爹视角的故事)
————
吴一穷是带着一股气来的。
他那个常年不着家的儿子,放着杭州的景区生意不管,非躲在山沟沟里开饭馆。那地方他和老婆有一年过年也去过,房子又老又小,冬天里冷得人直哆嗦。上回他就和儿子认真谈了,但儿子态度极其不认真,提两句回杭州就敷衍过去。
这次生气主要在于,不仅不回杭州,还不帮他排忧解难——指老太太的事,末了来了句让自己看看跟老婆一起玩的老头,别老盯着他。
听听说的这都什么话,吴一穷胡子都气歪了,再一想老婆出去旅游似乎跟的都是妈妈团,并没有老头,随即安心。
生气归生气,儿子邀请他们再来村子,还是欢喜的,儿子爱吃的那些,能带就带,装了满满一大包。
本来还愁怎么进村,上次来是在村门口敲锣,这回刚出车站,就见着了说好来接的人,是印象里那个特别能说的胖子。
胖子见到他们,像见了亲爹娘,又有些与他称兄道弟的意思,总之热情过头。老婆倒是喜欢这胖子,胖子见面就把老婆夸成一朵花,还说村里的老头绝对都没见过这么漂亮的老太太。
这不愧是儿子的好兄弟,吴一穷就明白了,孟母三迁是有道理的。
不过胖子车开得又快又稳,上山路也不颠簸,他也发现,这村子变样了。
路似乎变宽了,人似乎变多了,风景似乎也更美了。
他们一路开到了一家饭店,牌子上写着“喜来眠”,看字就知道是儿子亲笔。
而饭店竟在一座花园里,这是他没想到的,园里花草繁茂,有叫得上名字的,大多叫不上。
吴一穷跟老婆下车,他正要去提那个大包,一只手就抢上来了。
不是那胖子,胖子已经被老婆拉着去说话了,两人一声比一声高,一个惊喜一个炫耀。
眼前的人倒也认得,按照上回的介绍,是那胖子的亲弟弟,但吴一穷心里知道是糊弄他的。这人来头不小,家里老爷子活着时候就认识,还有老二也认识,细节他不太了解,只知道叫张起灵,还知道儿子折腾的那十来年,都和这人有关系。
与那胖子形成强烈对比,没打招呼的话,朝他点点头,接过包裹,还有他手上的一切,关车门,最后只来了一句“吴邪在里面。”
吴一穷莫名感受到了做客人的拘谨。
跟着张起灵进到里头,已经有一大桌子菜等着他了。他落座,手边又递过来一杯清茶,他不由得真拘谨起来,连忙道了谢,抬头那递茶的人转身进厨房了。
厨房里头传出油锅翻炒热菜的声响,还有儿子说:“到啦?让他们等一下,最后一道菜马上出锅……哎!这个先端出去。”
是一盘笋,上回来他觉得味道很特别,再看其他的菜,看卖相,样式,摆盘,还有闻到的香味,吴一穷知道是用心了。
没一会儿,里面声音停了,那厨房的门帘是花布的,儿子就从后面探出头,朝他笑了,端着菜盘转身试图转出来,结果还是被门帘缠住,张起灵上去搭把手,将门帘整个撩起,让儿子从他手臂下方钻了出来。
吴一穷都没察觉,自己也跟着笑了。
儿子稍稍胖了些,不过也还好,胖子指着桌上的蟹蒸饭,说是它的功劳,他也尝了,味道层次多样,蟹肉、火腿、青豆等等,还有些他没吃过的本地特色配料。其他菜也一一尝过,吴一穷心里的滋味比嘴里的滋味还杂。
厨艺进步不少,餐馆生意应该差不了,手掌心有茧,看来经常掌勺,手指头上的烟黄倒是几乎不见,剪了个寸头,看着岁数更小了,脖子……脖子被领子遮着,看不到疤了。
那胖子介绍每道菜的来历,张起灵照旧不爱说话,偶尔给够不到菜的人递盘子,还管茶水。
屋子里有淡淡油烟气,不呛人,和菜香混合在一起,和在杭州家里吃饭的时候一样。
吴一穷不喝酒,老婆喝了几口儿子拿出来的招牌,非要他也尝尝,他就尝一口,不似寻常的土烧,那么辣,于是也喝了小半杯。
一顿饭吃的热热闹闹,欢欢乐乐,吴一穷都忘了本来还要生气的,都要怪自己脾气太好。
饭后儿子带着他们往院子后面走,穿过一片高高密密的竹林,就又到了一座庭院,更像是回到江南,有竹,有青苔,还有好大的池塘,池塘的水很清,水草铺满了池底,几尾鱼悠然自得,在水里享受天光云影,比他们都还像这里的主人。
再就是一座简直像是凭空而起的唐代风格的木结构房屋,之前电话里儿子就说花费了好多心血,这下亲眼见到,还是很震撼的。
客厅里还有一个藻井,很难想象这房子是三个人建造起来的。
吴一穷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转了一圈,儿子就给他细致讲解每一处的结构,每一处的工程。
儿子要评价,吴一穷想了半天,憋出一句大学没白念,儿子就笑了,又聊起找了多少老师同学参谋规划。
当天他们就被安顿到这里了,自此住了四五天,日日去喜来眠吃不重样的饭菜,去村里和老头们下棋。有一日还与张起灵一同去钓鱼,以往跟朋友钓鱼就是在水边瞌睡,晒太阳,这边钓鱼在瀑布下,周身水雾弥漫,听不见也几乎看不见,张起灵教吴一穷方法,吴一穷学得倒快,最后比张起灵钓得多,把他高兴坏了。
最后一天,吴一穷想起了儿子要的评价,心里只剩一句:这里很好,儿子过得也很好。
他渐渐说服了自己,不必再啰嗦回不回杭州,管不管铺子。
不过真正将自己说服的,是老婆的一句话。
那时他在儿子的书房里已经坐了好半天,头几日没细看过,里面的东西都是他不懂也不了解的,是儿子这些年来的另一处心血。
吴一穷翻了翻一卷像是家谱的册子,全是姓张,看来这书房是共用的,家谱应该是张起灵的。只是家谱上有一些标注,看字迹又像是儿子的。
他顺着打开的窗看下去,见到老婆正和张起灵在一处聊天,老婆还将一个包起来的什么物件交到了张起灵手上。
张起灵说了句话,接着似乎感应到了他的目光,忽然抬头看了过来。
吴一穷就笑起来招招手,老婆也抬头,对他笑得意味深长。
吴一穷就懵了,没看懂是什么意思,只觉得自己莫名参与了刚刚的神秘对谈。
从书房出来就和老婆遇上,两人坐在池塘边上的石凳上,看鱼,看水草。
吴一穷问老婆,刚刚跟那不爱说话的小伙子说什么了,老婆有些嫌弃的语气说:“说了你也不懂。”
吴一穷正要问,身后的廊檐下传来儿子的声音:“我妈给你的?”
一人答:“嗯。”
这该是张起灵。
儿子说:“你牛,搞定我老妈,搞定全家。”
张起灵笑。
吴一穷恼,还真不把自己这个老爹当回事,怎么就被老妈代表了。
好在儿子接着问:“我老爹在吗?”
张起灵答:“看到了。”
他是看到了,但还是不明白。
儿子又说:“你戴上看看。”
张起灵说:“戴不上。”
戴什么?老婆给的?
儿子也笑:“缩骨试试,这能缩吗?”
张起灵说:“别闹。”
缩骨是什么意思?吴一穷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功夫,但后面就听不见了,俩人走远了。似乎是要叫上胖子回村屋,他们还是习惯在那边住,每天都骑摩托,但吴一穷只见到过一辆摩托。
吴一穷越想越不对劲,回头见老婆在拍照准备发朋友圈,手腕上一直戴着的那只细镯不见了。
吴一穷琢磨了一下,忽然,这次来见面时,儿子从帘子后,从张起灵的手臂底下钻出来的那个画面,在脑海里闪了下。
吴一穷慢慢地叹出一口气。
“都好好的叹什么气。”老婆埋怨他,又说,“你看看,这么多人点赞,下次我带他们来。”
吴一穷就笑了,问是平时旅游认识的老头吗。
老婆说你管得着吗,起身准备去和村里的大妈们跳舞了。
管不着了,吴一穷终于把目光落回池塘,看着鱼儿倏忽游走,心想,女大十八变,儿大也不中留啊。
【暗杀组】In Restless Dreams
*里苏特中心
*内含蜜瓜冰和奶酪镜无差,对不起切片组没有出场
*角色存活捏造,各种OOC和BUG,我自己都受不了重读一遍,包含了很多个人理解,如果不是你心目中的暗杀组,我很抱歉,请看在过年的份上不要杀我
*瞎几把写的时候用的bgm:
1
“我要去杀了老板。”
听到这话的普罗修特梳头发的手略微顿了顿。
“你有什么想说的吗?”里苏特问道。他平静地把漱口杯放回玻璃架子上,用毛巾擦干手,等待着回复。
“目前没有,”普罗修特拿起洗手台上的皮筋,“其他人怎么...
*里苏特中心
*内含蜜瓜冰和奶酪镜无差,对不起切片组没有出场
*角色存活捏造,各种OOC和BUG,我自己都受不了重读一遍,包含了很多个人理解,如果不是你心目中的暗杀组,我很抱歉,请看在过年的份上不要杀我
*瞎几把写的时候用的bgm:
1
“我要去杀了老板。”
听到这话的普罗修特梳头发的手略微顿了顿。
“你有什么想说的吗?”里苏特问道。他平静地把漱口杯放回玻璃架子上,用毛巾擦干手,等待着回复。
“目前没有,”普罗修特拿起洗手台上的皮筋,“其他人怎么说?”
“还没告诉他们。我打算现在就下去。”
里苏特来到餐厅的时候最先看到的是贝西。他显然正趁着大哥还在楼上的时候,偷偷消灭冰箱里的牛奶。
里苏特盯着贝西嘴边的一圈白沫:“他还在梳头发,估计得需要一刻钟。你可以坐下慢慢喝。”
“你不该规劝他少喝牛奶吗,”霍尔马吉欧坐在餐桌前说,他居然没有在做早餐,面前只有一杯凉水,“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他也是你的队员。”
“相比这个,我有一点更要紧的事情得说,”里苏特从柜子里拿出伏特加和玻璃杯,拉开一把椅子坐下,环顾四周,确定除了普罗修特以外的人都聚集在这里,“我决定去杀了老板。”
他成功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连梅洛尼和加丘都停止了争吵,双双把头从电脑屏幕后抬起来。
队员们面面相觑。伊鲁索最先开口道:“这次是因为什么?”
“因为...”里苏特注视着桌面,理由好像就在嘴边,但他努力了片刻,终究没能说出来。最后他说:“你们可以选择不支持,但我心意已决。”
“好吧,如果你真的要去,”梅洛尼说,“我希望和你一起。”
“不需要帮助我,我——”
“不,队长,”梅洛尼打断道,“我只是很好奇,单纯出于科研考虑。你看,既然老板的替身可以制造生命,把物体变成器官...那么理论上一切器官都不在话下。”
“是的,”里苏特打量着他,“我好像猜到你要说什么了。”
“也就是说包括子宫,”梅洛尼继续道,“那么如果是男人呢,能不能做到在男人的身体里装上子宫,然后娃娃脸是不是也可以使他受孕,我是说,单纯为了科学,如果能做到的话我的业务范围可就一下子拓宽了不少。”
“是的,拓宽了世界1/2的人口。”
“所以说带上我。”
“不行,”里苏特绝情地说,仰头把最后一口伏特加倒进嘴里,“这件事我必须一个人来做。”
“但是,队长,”贝西忍不住出声,“老板身边都是很厉害的替身使者...我不是说队长不厉害,但是......”
加丘恶狠狠地打断他:“我支持队长,总部的那帮混蛋是该付出点代价。”
“可现在选择正面刚是明智的吗,”霍尔马吉欧道,“队长,这不太像你。”
“我不得不去。”里苏特简单地说,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你什么时候动身?”普罗修特从楼上走下来,正穿过客厅,“至少这能告诉我们?”
贝西匆忙藏起牛奶。里苏特沉默了一会。
“等我准备就绪。”他最终说。
2
里苏特在黑暗中醒来。他迷蒙地看了一眼床头柜上的钟表,四点二十七分。他把自己的身体从被褥里拽出来,脑袋昏昏沉沉,但他并不想再度入睡。窗帘关着,或许外面天已经微亮。他有段时间没出过任务,整日在房子里无所事事,过量地吸烟饮酒,一天比一天更分不清白天黑夜。时间变得不连贯,记忆扭曲成模糊的节点,有时他觉得自己像是幽灵,在某处无意识地睡去,又在另一处猛然苏醒。
走廊里的灯在他按下按钮后抵死挣扎,不情愿地亮了起来,但依旧明明灭灭,像烂俗的恐怖故事片场。他们有一阵子没对房子进行过修缮了,前几天伊鲁索还提过这个问题。
“头儿,我们得换换灯泡,不然贝西半夜上厕所会吓得去敲普罗修特的门。”他收获了贝西结结巴巴的反驳和普罗修特的眼刀,满意地躲进挂镜里。
里苏特梦游一般地来到起居室。加丘在那里睡得很沉,他横躺在长沙发上,枕着自己的一条胳膊,鼻梁还歪斜地挂着眼镜。梅洛尼正轻手轻脚地试图往他身上搭一条浅紫色的薄毯。
听见里苏特的脚步声,梅洛尼对他点了点头。
“真奇怪,对吧?”
“什么?”
“他会感觉得到冷,”梅洛尼站在沙发边上,月光透过落地窗把他的头发染成冷冷的金属质感,“你不觉得有点奇怪吗?”
里苏特想了想,诚实地说:“我好像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
“哦他当然感觉得到,”梅洛尼继续自说自话,“就算有些人觉得他疯了,像埃特纳火山,‘atine,atine’,时刻都在燃烧着......我真希望娃娃脸的孩子们都有这样的活力,不顾一切,死咬目标,在绝望里燃烧自己。”
里苏特有时候会有一种微妙的感觉,好像梅洛尼对一切都不甚在意一样。他当然有在意的事情,他在意,或者说过分在意他的替身能力,像个实验室里的科学工作者,不断尝试破解新命题。但对此之外的一切他都仿佛兴趣缺缺。甚至偶尔他会表现得过分温和,只因为这些世俗常物没能在他心上停留。
现在里苏特不太确定了。
“即便如此,”梅洛尼俯下身去拿下那副红色眼镜,“在他睡着的、不设防的时刻,他依然体会到和我们一样的温度。就算明早他会因感冒而暴起、脸上挂着鼻涕冲每一个下楼的人发脾气,他依旧无法从这样的寒冷与黑暗中保护自己。”
他转过身来,面向木木地站着的里苏特:“走吧队长,如果继续聊下去,他现在就会跳起来把冰锥敲进我们的心脏。”
里苏特跟随着他,直到梅洛尼深色的衣服隐匿在走廊深处,他头上的那一点月光也消失不见。
“你准备什么时候告诉他?”他终于忍不住发问。
“哦,我猜......等我们都从佛罗伦萨回来以后。”走廊轻轻回答。
3
里苏特意识到自己很久没有进食。他已经吃完了冰箱里所有的速冻食品,让自己不至于饿死,但他没有兴致点起炉灶,也不愿出门。空酒瓶在房间一角堆成小丘,可他依旧渴得要命。于是他下楼找水喝,顺手抄起一个杯子,接满水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杯子属于伊鲁索。
去年冬天,霍尔马吉欧和伊鲁索追杀一个任务目标,从德国一路北上跟到瑞典,然后四十八小时杳无音讯。
第三天里苏特打通了电话:“你们没事吧?需要增援吗?”
“什么?不,我们在菲乌米奇诺了,过会坐火车。”霍尔马吉欧说,“等等,伊鲁索,你哪来的杯子?怎么上面还有瑞典国旗,你是什么,南方的游客吗?”
“之前从机场的礼品店里顺的,售货员正对着化妆镜补妆。”伊鲁索在一边得意地说。
“总之,”霍尔马吉欧回到听筒边,“不用担心,队长,我们马上回去。”
他们两个当天下午到家,晚上伊鲁索就发起了烧。
“你是说,任务早就完成了,结果你们两个偷偷跑到北极圈里看极光?”里苏特把毛毯递给伊鲁索,后者如愿以偿地用上了那只免费的杯子,霍尔马吉欧正在厨房里用它冲感冒药。
“是伊鲁索非要去,我迫不得已,”霍尔马吉欧辩解道,“他拽着我跳进一辆运输车的后视镜里。”
“二月是最好的观测时间!”伊鲁索大声道,“错过了还得等一年!”
“这就是你强迫我去基律纳的理由?我他妈冷得要死!”
“感冒的也不是你!”
“等等,”里苏特做了个暂停的手势,“然后呢?”
“然后我们租了个小木屋,在山顶等到凌晨三点,”霍尔马吉欧没好气地说,“回来的时候这个傻逼还搞错了,带我上了一辆去赫尔辛基的车。”
“那你他妈倒是找一个更好的办法!嗯?你能干得了什么?”伊鲁索气得脸通红。
里苏特赶快转移了话题:“为什么那么想看极光?”
“......极光很好,”伊鲁索破天荒地认真思考,说着不像他能说出的话,“它明明那么美,但只有很少人能见到。在冰天雪地的地方,又冷又孤独。”
他转头看向水龙头反光里扭曲的自己。镜中人沉默地对他挥手。
“别傻了,”霍尔马吉欧将那只印着蓝黄条块的马克杯推到他面前,“把药喝了。”
伊鲁索不情愿地嘀嘀咕咕,捏着鼻子把药灌下去,尔后裹着毯子逃离了厨房。霍尔马吉欧看着他气鼓鼓的背影,嘴唇蠕动。
“But wherefore didst thou not look at me, Lokanaan.*”
“什么?”里苏特问,“我不知道你还读古文。”
“哦,不,我当然不读,”霍尔马吉欧回过神来,“你闲着吗,队长,想听个故事?”
“你说吧。”
“有一次我去杀人,晚上动的手,目标在一个小剧院里,”霍尔马吉欧把空了的杯子放进洗碗池,拧开水龙头,“我把一只扶手椅放进了他的鸡尾酒里,没费什么工夫,但我得留在那确保任务完成。整个场内灯光昏暗,一楼的台上有人在跳舞,我一开始以为是什么脱衣舞之类的...不能怪我,因为她真的在脱衣服,把那些缀着宝石、轻飘飘的纱质裙摆从自己身上扯下来一件件丢在地上。”
“有这种剧目?”
“是啊。剧情什么的我完全不知道,但是记住了这句台词。那位女演员穿行在舞台上,鬼魅般地念叨着它......直到她的喃喃自语变成尖叫声。剧院里此起彼伏的尖叫声。”
“因为扶手椅?...当然。”
“If thou hadst looked at me thou hadst loved me...*”霍尔马吉欧耸耸肩,把干净杯子放在一旁,“恐怕她以后跳舞都要有心理阴影了。”
“所以,最后你们看到极光了吗?”
“哦,我看到了,但伊鲁索睡着了...别告诉他,”霍尔马吉欧说,他走出厨房前又补充道,“的确非常漂亮。”
“说起这只杯子...”
里苏特抬起头,霍尔马吉欧就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
“...今年的圣诞节假期,我是说如果有的话,”霍尔马吉欧说,“再去一次北欧怎么样。”
“可以考虑,”里苏特喝尽了水,放下杯子站起来,“回头我们搞个投票。伊鲁索会高兴的。”
他关上灯,走了出去。
4
在里苏特来得及杀去总部之前,总部先派了人来找他。
他开了门,发现门外站着布加拉提和米斯达。
“等等,别关门,”布加拉提说,“我们必须得谈谈...我并不想在墙上开个洞进去,你知道。”
里苏特放他们进了门。米斯达踏进门廊,倒抽一口气,随后因吸入过量灰尘而咳嗽起来。
“老哥你...你是请不起保洁吗?”他忍不住说,但布加拉提立即用眼神制止了他。于是米斯达撇撇嘴站在一边,手若有若无地搭着他的紫色左轮。
黑发的干部走进客厅,挑了一张沙发坐下,看起来并不介意自己的白衣服被弄脏。
“我的妈,”原本在沙发上看电脑的梅洛尼匆忙跳到一旁,“可真热情,不愧是热情总部来的。”
“你们不该这么随意地进入一群暗杀者的房子。”里苏特说,他坐在茶几另一边,并没有端出咖啡和茶点的意思。
“哦,我们觉得你值得。”布加拉提真诚道,“但你已经失联两个月了,这让人感到担忧。”
里苏特越过他的肩膀,看了一眼楼梯口抱胸站着的普罗修特,后者歪歪头说:“他人不错,我还怪中意的。听听他要说什么。”
于是里苏特开口:“我最近很忙,还没想好——”
“忙着把这里搞成废墟吗?”
“米斯达!”
“——没想好接下来的事情。”里苏特平静地说完。
有那么十秒钟,谁也没有讲话。
“听着,”布加拉提缓慢地说,斟酌着词句,“我们之间发生了一些事,但是我相信你知道很多时候都是迫不得已。我们都有必须完成的目标。”
加丘响亮地啧了一声。
“如果你还愿意为组织工作,我们求之不得,”布加拉提继续道,“重新对教父宣誓忠诚,但你不需要留在总部,也可以不再继续暗杀工作,你会被调动到其他分部,比如,西西里。”
“你是说被流放到偏远的地方。”
“我没有那么说,”布加拉提看着他的眼睛,“我只是想确定,你现在不是我们的敌人。”
“三倍薪水,还可以不干累活儿,要是我就答应了。”梅洛尼说,他趴在地毯上,眼睛始终没有离开屏幕。
“这他妈根本不是钱的事儿——”
“啊啊,加丘,这不仅是钱的事儿,”梅洛尼看了他一眼,“别那么顽固,为队长想一想。”
“你要是真的为队长好,为什么不告诉他他身后的枪手随时准备爆了他的头!”
“我需要更多时间考虑。”里苏特道。
“一个星期,”布加拉提说,“如果你同意这些条件,带着你的诚意到那不勒斯来。如果你不同意...我们还会派人来找你的。”
布加拉提起身准备离开。米斯达跟在他身后,看起来因终于能走出这栋房子而舒了一口气。
“那么,”布加拉提最后说,“期待在那不勒斯见到你。另外你的廊灯该换了,它一直闪个不停。”
5
“能不能讲讲你的故乡?”贝西说。
“西西里?”里苏特说,天气很好,他们坐在院子里,贝西第一次主动问起他的事。倒不是说他平日有多么严厉,但贝西还是有点怕他,很少会单独与他讲话。
“我的祖父曾经住在巴勒莫,”里苏特说,“我记得那里美丽的街道和海湾。他一度非常富有,房子后面有很大的花园。祖母时常会坐在玫瑰花丛里刺绣,周末风雨无阻地到教堂做礼拜,她是个虔诚的女人。我也记得祖父的橄榄园,我那时还在上小学,假期会被带去,帮忙摘那些在阳光下泛着光泽的油橄榄。”
“那你为什么会到这里来?”贝西问,他仿佛觉得有些不妥,回过头看了一眼正在门廊里读时尚杂志的普罗修特。但普罗修特并没有在意这边。
“因为我杀了人,”里苏特坦诚道,“我祖父去世很早,后来家道中落,日子大不如前。堂哥的儿子被醉驾司机撞死,但他的命只换了一小笔钱,司机甚至没有坐牢。所以我杀了他,在我十八岁的时候。从那时起我就没有再回到西西里。”
贝西陷入沉默。
“那么你呢,贝西,你为什么加入暗杀小队?”
“因为穷困,”贝西不好意思地笑笑,“从我记事起就是那样。我爸是水管修理工,妈妈在家做零活,小时候我总是穿哥哥的旧衣服,直到他十七岁死于一场械斗...当我爸叫我去闯出点名堂的时候,我猜他没想到我现在在做什么。”
“所以我们都做出了选择。”
“是的,”贝西说,“但是队长......这次你...或许应该选择不一样的东西。”
里苏特很惊讶。他感到面前的贝西勇敢得超乎想象。显然普罗修特也这么想,他已经放下了杂志,专心听着这边的对话。
“这真的是你想要的吗...这真的是我们会想要的吗?”贝西继续说,“......我们不想失去你。”
“不,不是这样,不是失去我,”里苏特艰难地说,“是我——”
但他眼前的风景飞速旋转,似乎有双手扣着他的脖颈把他从幻象中扯了出来。普罗修特和贝西的身影朦胧成夏日阳光底下色彩斑斓的团块,像搅拌不均匀的水果牛奶。
然后他跌落在地。他踉跄着爬起来,发觉身处自己的房间。贝西不知所踪,而普罗修特站在他的床头,手里拿着一把枪。
“队长,你从什么时候开始改用枪了?”他说。
里苏特愣了两秒,扑到自己的床头柜前,拉开抽屉,里面空空如也。
“这是哪里来的?”普罗修特熟练地装子弹,上膛,解除保险,枪口平滑地向他移动过来。
“在我决定干掉老板以后,从黑市上买的,”里苏特不受控制地脱口而出,“你要杀了我吗,普罗修特?”
普罗修特的动作停住,像是突然被拔掉电源。
“不,当然不,”他说,举着那把枪,“你为什么不再相信金属制品了,里苏特?这样冷冰冰的无机体要好过你自己的精神力吗?”
“我的精神力?”里苏特突然觉得想笑,他牵动嘴角,肌肉自发地觉得陌生,好像他已经太久没有笑过,“我的哪部分精神力还值得信任?普罗修特——你看看我,你不憎恨我吗?”
普罗修特什么也没有说。他漂亮的蓝眼睛定定地看着里苏特,一秒,两秒,然后他把枪口放进嘴里,扣动扳机。
6
里苏特从梦里惊醒。他躺在床上,满身冷汗,花了很久才平复过来,眼睛也慢慢适应了环境。然后他看见床脚的普罗修特,后者一言不发,在深夜里穿戴整齐。
“我还在做梦吗?”
“我想不是,”普罗修特回过头看他,“你的头不疼吗?”
疼,很疼。里苏特不得不坐起来,用大拇指按揉着自己的太阳穴。他没有问普罗修特为什么会在这里,门是关的,窗子也紧闭着,但他也没有那么好奇。普罗修特出现了,仿佛一切顺理成章。
“我需要布洛芬,还有酒精。”里苏特说。他下床开了灯,走到楼下去拿酒,又在卫生间里摸到了一瓶镇痛剂。在此期间他感到普罗修特的视线跟随着自己,他停留在二楼,安静地等待里苏特用威士忌把药片灌进喉咙。
五分钟后,里苏特重新爬上楼,经过靠在栏杆上的普罗修特。他闭着眼宣布道:“我回去再睡一觉,等我醒来就出发。”
他走出两步,然后听见普罗修特低声说:“得了吧,里苏特。”
他很少对自己直呼其名,但当他这么说了的时候,一般后面都跟随着比较严肃的话题。
“你是什么意思?”里苏特停下脚步,没有回头。
“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普罗修特说,“你到底是为了什么?”
“为了什么?”里苏特深吸一口气,他继续向前走去,“为了你们。为了我们的荣光。”
普罗修特发出笑声。
“你不是想复仇,也不是为了什么狗屁荣耀,”普罗修特在他身后对他叫道,“你是想死!”
里苏特加快脚步,他头顶灯光不详地闪烁,走廊仿佛长得没有尽头。
“你不需要这样的,我们没有人怪过你,”普罗修特继续说,“你还可以继续走下去,但你得接受现实,别为了没有意义的理由去送死!”
里苏特几乎跑了起来,他觉得自己永远也不可能到达走廊另一端,永远也无法逃离队友的指控,永远也进入不了那扇门。
“想想西西里的海水,里苏特,想想山坡上盛开的橘树和新鲜饱满的柠檬——”
“还有家,你出生的地方——都说你们西西里人故土情结很重,你不想回去吗?”
里苏特绝望地停下。他不敢看普罗修特,只能充满痛苦地开口。
“那没有意义,故土——我是说,能让我回去的地方已经没有了。”
走廊的灯仿佛终于寿命耗尽,在此刻极富戏剧性地灭了下去。
“你满意了吗,普罗修特,”里苏特站在黑暗里,大声地、不顾一切地重复,“能让我回去的地方已经没有了!”
他剧烈地喘息着,感到极度愤怒但又精疲力尽。
“很满意,”过了一会,普罗修特轻声说道,“你终于承认我们死了。”
顶灯回光返照,整条走廊光亮如白昼,里苏特不得不遮挡着刺痛的眼睛。他在指缝里隐约看见一扇扇紧闭的门,看见地毯上斑驳的污渍和空气里飞扬的尘土,看见庞贝古城的遗迹,看见人群与街道,看见呼啸的列车和安静沉睡的湖泊。
色彩不断凝聚又淡去,场景如同走马灯闪过,厚重的空间向他压迫过来,他几乎喘不过气,最终挣扎着呼喊:“普罗修特?...普罗修特?”
回应的只有来自各个角落的回音和木质地板的吱嘎作响。他站在这座一人的孤岛上哽咽出声。
7
“是什么使你回心转意的,里苏特?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
他们站在布加拉提最喜欢的餐厅门口。里苏特在一周的约定时间内赶到那不勒斯,并进行了与新教父的会面。他拒绝了新领地的分配与一切特殊权力,只提出一个要求——留在原暗杀小队的房子里,并亲手挑选新队员。
在那之后他再也没有见到他们。没有奇怪的梦,没有餐厅里的吵闹,没有沙发上沉睡的身影,没有来自镜子的恶作剧,也没有人莫名其妙地出现在他的房间里。但他并不着急,他知道在哪里能找到他们。迟早这些人会再度相遇。
“一群鬼魂。”里苏特平静地答道,他告别了布加拉提,向前踏进那不勒斯的日光里。
END.
*出自王尔德《莎乐美》。
但你为什么不看我一眼呢,约翰。如果你看向我,你就会爱上我。
以上是我临时瞎几把翻的。
“Well I know that thou wouldst have loved me, and the mystery of LOVE is greater than the mystery of DEATH.”
但是奶酪当然没有莎乐美那么青涩又暴烈的情感啦。
“In restless dreams he walked alone”
最开始只是随机播放的时候听到这句,然后就很突然地想写一点关于里苏特的东西。信手拿来当标题的东西也没再改过,但我后来又觉得好像直接用the sound of silence,单从字面意思看也很合适。
顺手就讨论了一下我心目中的蜜瓜冰和奶酪镜。我总感觉我对他们不够了解,所以与其说是写故事,不如就是想探索一下到底我自己是怎么看待这些感情。
最后,有些东西我可能表达得不清楚。那些其实不是鬼魂,只是队长的想象,这也不是一个鬼故事。怎么说呢...“those who are dead are not dead, they're just living in my head”这种感觉吧...
感谢你能看到这里。暗杀组太好了,我为他们流眼泪。
一万年来谁著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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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伪装者》的延时回踩。
本文可能含有一些某种标准下的极左发言。敬请避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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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跟一个朋友聊起《伪装者》。朋友没看过。我说:怎么讲呢,现在看感觉这个戏有很多地方不对。
朋友:哪儿不对
我:这个戏里通共的,都是大资本家。
我:苦出身可怜人,个个军统。
朋友:?这不是反了吗?
我:。对啊
我:怎么说,就好像,在这个戏里,通共是一种特权。
我:只有你是主角,值得为你加这个buff,才能让你入党。
我:像于曼丽这样,心灵上不纯洁、生理上不贞洁的角色,反正最后要作为赚人眼泪的炮灰死掉。既然用不着活下去,那就没有必要给她加这个buff了。
怎么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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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伪装者》的延时回踩。
本文可能含有一些某种标准下的极左发言。敬请避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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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跟一个朋友聊起《伪装者》。朋友没看过。我说:怎么讲呢,现在看感觉这个戏有很多地方不对。
朋友:哪儿不对
我:这个戏里通共的,都是大资本家。
我:苦出身可怜人,个个军统。
朋友:?这不是反了吗?
我:。对啊
我:怎么说,就好像,在这个戏里,通共是一种特权。
我:只有你是主角,值得为你加这个buff,才能让你入党。
我:像于曼丽这样,心灵上不纯洁、生理上不贞洁的角色,反正最后要作为赚人眼泪的炮灰死掉。既然用不着活下去,那就没有必要给她加这个buff了。
怎么说呢,就是《伪装者》这个戏,实际上是披着一个红色谍战的皮,写了一个完全国民党价值观的叙事。
如果你不相信,可以这样验证一下:
假如这部戏播出的地点不是大陆而是台湾,你甚至可以完全抽离掉所有和我党相关的内容,把双毒明争暗斗改成军统内部切磋,把于曼丽惨遭利用改成女英雄为救国效忠,程锦云直接删去(。)
三重潜伏变两重。
主题从宣传共党潜伏抗日变成宣传果党潜伏抗日。
你会发现,整个戏的成立不会受到任何影响。矛盾冲突更简明清晰。情感更加流畅动人。而且整个故事的逻辑好像全都更加对劲了。
同意的请把对劲打在公屏上(。
就这个披着共皮的果党味儿,要不是我后来真的体验过没有经历过共运的纯资本主义社会的生活,我还真不一定辨认得出来。
国民党的价值观,大概是个什么味儿呢?我私下的一句话总结:资本主义新儒家。作为名词听起来很空。那么体现为叙事有什么特点呢?
很简单:一个故事里,家族永远是对的,有钱人永远是对的。
在美国生活的时候我经常会诧异于右翼会如何污名化贫困群体。在电视上公然说“不能让不劳而获的人搭勤劳致富者的便车”“不想我们的社区里有和我们不一样的人”,这在我看来是难以想象的:尽管大陆的网上也常有“这种人扶贫也扶不起来”之类的话。但是作为一种文化,回忆我们从小读的寓言故事、民间传说:无论是徐文长和县官,刘三姐和地主,还是阿凡提和巴依老爷,我们总是下意识地就知道,徐文长、刘三姐、阿凡提会是好人,县官和巴依老爷一定是坏人。受压迫的穷苦的人民是勤劳勇敢善良的,有权有势身处统治阶级的家伙们则多半没有好东西。
当然,随着我们的成熟,我们也会知道,贫穷并不一定代表着美德,财富也不一定意味着个人层面上的邪恶。但是至少在美国社会那种对富人的赤裸裸的崇拜还是令我错愕。我们知道,有钱并不天然证明你一定有错。但更无法想象的是真的有人相信,有钱会天然证明你一定正确。
这也是我看到《伪装者》的设定,在现在会感到如此尖锐的不适的原因。五六年前,国剧刚刚从严格的主旋律当中解脱出一点。年轻观众疲倦了强调政治立场和阶级身份的叙事。《伪装者》中用来包裹激烈谍战的家庭亲情让许多人眼前一亮。甚至在当时我妈也喜欢看明家人互相斗嘴的日常。她跟我一样,都最喜欢刘敏涛饰演的大姐明镜。当然同样地,到了后期于曼丽牺牲以后,对于剧情感觉厌倦。我想这是很多观众共同的观剧感受。能够在谍战剧的爱国叙事和革命叙事中,加入家庭的、人性的叙事,这显然是非常可贵的。甚至,如果操作得当,单凭这两个元素也足以撑起一部讲述抗日时期故事的影视剧。
但是,这里的前提是,在表现卫国和革命的部分,至少不能完全踩在错误答案上。
就共党一向的理论:中国能取得抗战的胜利,靠的不是资本家的支持,不是外国的援助,是劳动人民的意志。共产党能取得内战的胜利,靠的不是资本家的支持,不是外国的援助,是劳动人民的选择。
果党有很多方法论证共党的理论不对。但是比较显而易见的一点是:假如共党真的不对,它是不可能赢的。
而在《伪装者》里,对这两个问题的解答——如果它还试图解答了这两个问题的话——错误得如同一个范本。简直让人怀疑是否会是故意的。毕竟在考试里判断题全部选错和全部选对是一样的难。
在这个戏里,尽管已经弱化了阶级方面的描画——比如王天风和郭骑云参军前是富家子弟还是无名小卒、程锦云的出身是小康还是中产家庭——但仍然很明显,在主角团中,除了于曼丽,没有一个算得上“劳动人民”。当然,于曼丽的“劳动人民”属性也被弱化了,因为她的命运从一开始就整个剥夺了她参与劳动的机会。
剧情中聚光灯中心的明家姐弟,占有资本、民族、革命的三重优势——即便这三者中有根本的对立关系。比如首先,资本和民族之间,在那个时期的苏沪,有可能完全不跟日资来往而仍然经营企业吗?第二,资本和革命之间,在资本主义对于共产主义思想的极端描绘宣传中,明镜为什么能资助一个要革她家族的命的组织,难道她不害怕被吊路灯吗?假如明诚觉醒阶级意识还比较合情理,那么明镜和明楼是怎么觉醒、乃至于背叛自己阶级的?假如说明镜只是资助抗日,并不算完全认同共产主义理念,明楼可是完完全全要革自己家的命的。而明台的“赤化”过程完全发生在剧情主线之内。可是他转变的情节几乎完全是靠和程锦云的交往实现的。尽管他实际上是出身于上海一个普通(甚至贫穷的)市民家庭,并且始终表现出思念亲生母亲。但是这个身份只是用作增添这个人物的悲情感,没有构成他的阶级身份认同。
明台的转变,基本上被归为两个因素:第一,与程锦云成为灵魂伴侣。第二,国民党费拉不堪。第一点,显然是没有说服多少观众。第二点剧里倒是有些表现。但是这个时候毕竟不是最后南北对峙的解放战争。即便是国民党实在拉胯,也不能成为通共的充分条件。共党的门槛也没那么低。早期入了党以后,信仰不坚定、变节投敌造成巨大损失的,理论掌握不扎实,犯左倾右倾错误、造成巨大损失的,都大有人在。这导致党内的考验也非常严格。没有千曲百折、九死不悔的信仰,要从抗战时期坚持到解放后,几乎是不可能的。只为了恋爱,或者,把通共仅仅当做一个对国军失望后的备选项,就参加革命,那实在把革命这事看得太简单了。而共党如果要搞思想教育,第一件事就是认识阶级身份,认识阶级间系统性的、超越个人层面的压迫和反抗。这个环节可以暗示,但是不能缺失,不能毫无说服力。
总而言之,这部戏里所有可以出现,也应该出现,并且能合理引发主角团觉醒革命思想的矛盾冲突,全部都被抹杀掉了。比如明镜,明氏家族企业实际上的族长,她本来应该是代表家族和阶级的利益,和作为家族背叛者的弟弟们产生冲突的,结果她自己轻飘飘地加上一个通共设定,和弟弟的矛盾就变成了“我们谁更应该为理想去死、谁更应该留下继承巨额家业”。明楼和明台的矛盾也类似。这种矛盾的力度之弱,唯有“领导您唯一的缺点就是太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可以媲美。——“我恨我的姐姐,因为她和我的价值观太一致了,她还愿意为了保护我而死。”明诚本来是最应该有阶级意识的主角——他在明家的身份介于主人和仆人之间。但是他和大姐之间的矛盾,如果有的话,完全没有爆发,和明楼之间的矛盾,则完全不是阶级上的,不好说是更像夫妻争吵,还是更像“大哥您唯一的缺点就是太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最后再说回于曼丽吧。于曼丽的死作为一个情节几乎毫无意义。就好像明镜的死作为一个情节也毫无意义一样——她是保护明楼而死的;她和明楼之间有真正的冲突吗?没有;那么她的死最后解决了什么?证明了什么?——于曼丽的死,能用来证明抗日斗争的残酷?还是国民党不把人当人看的战术思维?你好像找不出她的死能为作者证明什么。假如要说抗日斗争残酷,明台又好像开了挂一样被王天风保下来成为活子。她的死对明台的伤害又被明台和程锦云的感情线冲淡。要说证明国民党无情,那王天风还自己算计死了自己,这好像又只是他个人的特殊性格,这种残酷又被合理化了。
于曼丽是全书写明身世的人里出身最惨、经历最苦的一个人。她和明台明明有过那么宝贵的同病相怜,这怎么看都该是觉醒他们共同阶级出身的契机。但是没有。在整个故事里,于曼丽没有被启蒙,没有被发展,在所有的人物里,她明明是最应该觉醒,最应该反抗,最应该向命运斗争的一个人。但凡一个稍有左翼思想的人看到这个角色都应该意识到:共产主义是属于她的,属于她这样的人的。但是没有。从始至终,共产思想无论是作为一个buff,还是一道光,始终都没有触及过她。程锦云但凡是一个稍微过得去的党员,她也应该去发展于曼丽;明台但凡是一个稍微过得去的共产主义者,他也应该去给于曼丽启蒙。
但是都没有。
如果说这个故事里有一个人物值得拥有一个反抗殖民侵略、反抗买办政府、反抗资产阶级压迫、争取人性解放和爱情自由的叙事,只有一个人物——那个人物也应该是于曼丽。
但是她什么都没有。
这件事让我太生气了,也不知道骂点什么好。简而言之,就算是回踩吧。
恋爱游击战
提前发🍵生贺,还有两篇没写完,先发个小甜饼爽一爽。
CP是茶♂x布♀+里苏特♂x普罗修特♀,介意的请不要观看
――――――
布加拉提走出房间,脚步轻快,她刚洗了澡,吹干的发丝随着她的行动飘飞,沐浴露的香气萦绕在她周围。她径自走向玄关,打算穿运动鞋出门。
“布加拉提。”沙发上的普罗修特冷冷地叫住她,“你要出去干什么?”
“夜跑,姑妈。”布加拉提停下,礼貌地回答,“我最近想了想,夜跑是个不错的生活习惯呢。”
“你少和我来这套,哪有洗完澡才去跑步...
提前发🍵生贺,还有两篇没写完,先发个小甜饼爽一爽。
CP是茶♂x布♀+里苏特♂x普罗修特♀,介意的请不要观看
――――――
布加拉提走出房间,脚步轻快,她刚洗了澡,吹干的发丝随着她的行动飘飞,沐浴露的香气萦绕在她周围。她径自走向玄关,打算穿运动鞋出门。
“布加拉提。”沙发上的普罗修特冷冷地叫住她,“你要出去干什么?”
“夜跑,姑妈。”布加拉提停下,礼貌地回答,“我最近想了想,夜跑是个不错的生活习惯呢。”
“你少和我来这套,哪有洗完澡才去跑步的!”普罗修特不耐烦地呵斥,“你是要去找那个警校的臭小子对不对?你想都别想!姑娘家的九点多出门,你爸妈知道了非打断你的腿不可!”
“他们不会的。”布加拉提温柔道,“每天要打断我的腿的人只有您,姑妈。您要不要和我一起来夜跑?抗衰老呢。”
“我不老!”年轻貌美的女教师普罗修特愤怒,她蹭地站起来,两步挡在布加拉提面前。她高傲地抬起下巴,黑色的针织衫和雪白的皮肤映衬,加上挽得一丝不苟的金发――像极了白雪公主的后妈。
“好的,您不老。”扮演白雪公主的布加拉提乖巧地说,“但是不要总是生气,姑妈,生气对皮肤太不好了,容易长皱纹呢。”
“我才24!”普罗修特恨不得杀了自己的侄女,“你见过24的女人长皱纹吗?”
“我是没见过啦……”布加拉提说,“可是姑妈再生气下去,说不定我就见到了呢。”
“布加拉提!”普罗修特气得嘴唇哆嗦,“你还会顶嘴?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脑子里只有学习!”
“原来姑父的外号是‘学习’。”布加拉提点头,“那我确实做不到脑子里只有学习。”
普罗修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以冷静的态度教育这个有点早熟的侄女。
“你才18岁,布加拉提。”她循循善诱,“你是学生会长、年级第一、连续三届‘最想和她恋爱’大赛的冠军,你居然和一个警校的臭小子……”
“谢谢您的夸奖,姑妈。”
“我没夸你!”
“可是姑妈。”布加拉提问,“您怎么知道他是警校的呢?”
“上周我见他来学校接你,穿着警校的制服。”普罗修特痛心疾首,“你知道警校里都是什么人吗?一些脏兮兮闹哄哄的愣头青,怎么能配得上你?”
“唉,姑妈,我知道您的担忧,但是阿帕基和他们不一样的。”布加拉提的脸上罕见地出现了名为“害羞”的情绪,“他对我很好,而且也不臭……说起臭,还是我们班男生更……”
“我知道了。”普罗修特冷冷地说,“那个小子叫阿帕基。你给我回房间去,明天我就打电话给他们校长!”
姜还是老的辣,普罗修特看着呆愣的布加拉提,冷笑一声。
“……姑妈!”无意中出卖小恋人的布加拉提眼里满是泪水,“我错了,您不要打电话,我以后一定听您的话!”
“你少和我演戏。”普罗修特抱着手臂,“你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说!”
“上个月。”布加拉提老实交代,“我去晨跑的时候碰到抢钱包的,我就……”
“你被抢钱包了?”普罗修特一把抓住布加拉提的肩膀,急切地问,“你怎么不和我说!”
“哎呀姑妈,您轻点。”布加拉提说,“我没有被抢啦,我去追强盗、他也在追强盗,最后追到了,我们一起把强盗扭送到警察局,后来就……经常约着一起晨跑了。”
普罗修特黑着脸松开了她。
“你以后不准去晨跑。”她命令,“夜跑也不行!你早上在家背英语,晚上在家写数学!”
“可姑妈,我已经是年级第一了。”
“那也不准骄傲!”普罗修特说,“我像你一样大的时候,从来不自满,每天放学都不和同学出去玩……”
“我知道的,你每天放学都坐姑父的摩托去河边看日落。”布加拉提说,“姑父给我讲的――你们好浪漫啊,姑妈。”
普罗修特的脸红一块白一块,她张着嘴酝酿了一会,怒道:“……回房间去!”
*
布加拉提趴在床上,怀里抱着她最喜欢的长毛熊。她换了睡衣,衣服上沾着沐浴液的香气,阿帕基今晚是闻不到这香味了。想到这里,她有点懊恼地按手机,给小恋人发短信。
『我姑妈不让我出门了,你先回去吧。』
阿帕基回复地很快。
『怎么了?她骂你了吗?』
『没事的,她就是说话毒了点,其实她很关心我。可她说要给你们校长打电话,怎么办?』
『为什么给我的校长打电话?』
『她不让我和警校的男生在一起,我等会再劝劝她。』
『为什么不能和警校的男生在一起?』
『你的问题好多啊,阿帕基。因为她说,警校的男生们脏兮兮闹哄哄的。』
发送了没一会,阿帕基的电话打了过来。
“布加拉提。”他很显然刚笑过,声音里还带着笑意,“我脏不脏,你还不清楚吗?”
布加拉提也笑了,她翻了个身,捂着听筒小声说:“我如果说我知道,那我姑妈可能明天就带着枪去找你了。”
“我听说她是你们学校最好看的老师。”阿帕基说,“我以为好看的女老师一般都很温柔。”
“这条定律不适用于我姑妈。”布加拉提说,“上学期我们班男生带了仿真枪去学校,被她没收了,她对准那男生的头开了三枪。”
“……布加拉提。”阿帕基沉默一下,“我以后工作了,不会带着枪去见你的家人的。”
布加拉提噗嗤一声笑了。“你想什么呀。”她说,“枪里是橡胶子弹,出不了人命的。”
普罗修特在外面喊:“布加拉提,你在和谁说话?”
“和纳兰迦!”布加拉提大声回答,“今天作业有点难,他打电话来问我题!”
电话那边的阿帕基叹了口气。
“我觉得你姑妈对我有点偏见。”他说,“我要不要去看望一下她,和她解释解释……”
“不,不用了。”布加拉提说,“她只是不想让我恋爱而已,就算你是百万富翁、是市长公子,她该不同意还是不同意。”
“抱歉,布加拉提,我会努力让她承认我的。”阿帕基的声音听起来很沮丧,“明天我还能见到你吗?”
“当然能。”布加拉提说,“别道歉,这有什么……”
普罗修特一脚踹开房门。
“这有什么值得道歉的,热爱学习是好事。”布加拉提慈爱地对着电话说,“有收获就好,现在你记住了吧,五乘九等于四十五。”
“……我记住了。”电话里的阿帕基了然,“这个叫纳兰迦的连五九四十五都不知道。”
“嗯,好。”布加拉提说,“那就先这样吧,我这边还有事,明天见。”
“明天见。”阿帕基回复,“晚安,布加拉提。”
“姑妈,您吓了我一跳。”挂了电话,布加拉提委屈地说,“我正在讲题,差点就讲错了。”
“躺在床上讲题?”普罗修特不信,“你装样子也得拿个课本,行不行?”
布加拉提眨了眨眼,她早就想好了对策。
“我是给纳兰迦讲题。”她说,“四则运算,不用课本,我都背会了呢。”
普罗修特陷入沉默,布加拉提口中的这位男同学的数学有多差,她也不是不知道。
“姑妈……”布加拉提乘胜追击,“您像他这么大的时候,不会也做不出四则运算吧?”
*
里苏特深夜回家,在门口脱了沾满烟酒味的衣服,才开锁进门。让他意外的是,普罗修特也没睡,她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怏怏地看了眼里苏特。
“你怎么还不睡?”里苏特坐到普罗修特身边,给了她一个吻,“熬夜对皮肤不好。”
普罗修特幽幽叹了口气。
“我要被布加拉提气死了。”她疲惫地说,“她肯定是叛逆期到了。刚才她睡觉前对我说:‘姑妈,您也快睡吧,熬夜会长皱纹和眼袋的,还会掉头发呢!’”
里苏特沉默片刻,说:“我觉得她说得有道理……”
“行了行了!”普罗修特已经没力气生气了,“我当初怎么就看上了你这呆子……”
“因为我长得帅。”里苏特老实回答,“我比你们学校的任何男生都帅。”
“长得帅顶什么用。”普罗修特说,“男人要有本事……”
“可你昨天在床上还不是这么说的。”里苏特有些委屈地说――尽管没有人类能从他无表情的脸上读出“委屈”这个词汇,但他还是很委屈,“你说:‘里苏特,别光动下边,快点来吻……’”
普罗修特猛地扑过去捂住他的嘴:“你每天就知道胡说,布加拉提都跟着你学坏了!”
“我没有胡说。”里苏特含糊地反抗,“布加拉提怎么了,她最近很喜欢问当初我们恋爱的细节。”
“她早恋了!”普罗修特痛心疾首,“每天和一个警校的臭小子鬼混,都不听我的话了!”
“她以前也不怎么听你的话。”里苏特抱着老婆,“我明天休假,你会在家里陪我吗?”
普罗修特脸红了,她心虚地看了一眼布加拉提紧闭的卧室门。
“陪你干什么?我要上课!”她往里苏特怀里钻了钻,“不过明天下午我只有一节课,你要去哪家酒店……”
里苏特抱着她睡着了。
*
“布加拉提?好久不见。”梅洛尼一脚刹车停在布加拉提面前,“今天提早放学?”
布加拉提压住被风吹起的校服裙:“不,梅洛尼――其实我今天翘课了,我要去和我男友约会。”
“哦――”梅洛尼不怀好意地拖长音调,“不愧是普罗修特的侄女,她以前也这么干。”
布加拉提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嗯……我知道了,今天也不用发愁姑妈的说教了。”
“你说什么?”梅洛尼没听清,“你要去哪里,我可以载你一程。”
“去河边看日落。”布加拉提问,“多少钱?”
“算你便宜点,20块。”
“好贵啊。”贫穷的学生妹布加拉提说,“打正规车去那边才25,摩的怎么要价这么高?”
“正规车司机可不会和你姑妈告状说你逃课噢。”梅洛尼好脾气地说,“考虑一下,小妹妹?”
*
摩托车停在了河岸边,阿帕基早就等在那里,他看到了布加拉提,向她挥手,布加拉提也用力挥了挥胳膊。
“你男朋友还挺帅的。”梅洛尼说,“哪天叫出来一起玩玩?”
布加拉提跳下摩托,把头盔用力丢给梅洛尼,转身向男友狂奔。河边的风清凉又舒适,吹起她的短裙和头发,她一路向下,扑进了阿帕基的怀里。
阿帕基稳稳地接住她,低头亲吻她的发顶。
“我昨天换了沐浴露!”布加拉提抱着阿帕基问,“还有味道吗?”
“有。”阿帕基说,“很好闻,很适合你。”
布加拉提笑了,她后退一步,拉着阿帕基的手,温柔地和他对视。
“这里风景很好。”阿帕基说,“我之前不知道落日这么美,或许是因为有你在。”
布加拉提大方地笑了:“这可不像你能说出来的话,你和谁学的?”
“我同学教我的。”阿帕基不好意思地说,“你不喜欢?还是我说得太僵硬了?”
“不,我很喜欢的。”布加拉提微笑道,“你不用刻意去学这种话,我可以讲给你听,我可不想别人和你说情话,无论是出于什么原因。”
阿帕基的脸红了,他捏了捏布加拉提的手,将她攥得更紧:“你要和我散散心吗,布加拉提?”
“好啊。”布加拉提也捏了捏他的手,“你当我是为什么逃课呢?”
他们沿着河岸散步,阿帕基低头听布加拉提讲她在学校的故事,笑着评价几句。布加拉提走在靠河的那边,夕阳照在她的脸上,阿帕基看着看着、又脸红了。
“你怎么不看我了?”布加拉提扯扯他的胳膊,“我讲得没意思吗?”
“不,很有趣。”阿帕基柔声说,“你看,还有路人和我们一起看落日呢。”
“哦,是呢。”布加拉提抬头说,“那是我姑妈。”
普罗修特和里苏特手挽着手向他们走来,里苏特点头示意,阿帕基学着他的样子、慌张地点点头。
“姑妈,你们好浪漫啊,你还和年轻时一样喜欢看日落。”布加拉提胆大包天地说,“怪不得姑妈这么显年轻,原来是心态年轻。”
“……你姑妈不是才24岁吗?”阿帕基弱弱地说,“阿姨……不对,老师好。”
普罗修特沉浸在布加拉提不仅早恋而且逃课的双重打击下,一时间没有做出回应。
“你还愣着干什么。”布加拉提捅捅阿帕基,“快说姑父好。”
“哦……”被绕进去的阿帕基大声说,“姑父好!”
“你好。”里苏特点头,“你姑妈性格比较急躁,还请你见谅。”
“哪里哪里。”阿帕基惶恐地摇摇头,他红着脸说,“嗯……那个,对不起,姑妈,我以后不会让布加拉提逃课的。”
“我不是你的姑妈。”普罗修特冷冷地说,“你不要和我套近乎,我告诉你,布加拉提正是人生中最好的年纪,她的前途一片光明!你休想我同意你们的事!”
“你妈妈以前也是这么对我说的。”里苏特怀念道,“时间过得真快。”
“是啊,转眼间,姑妈已经为了法令纹发愁了,”布加拉提接话,“姑妈,太阳就要落下去了,我就不打扰你和姑父的二人世界啦!”
“我看你是不想让我打扰你们!”普罗修特厉声说,“我好歹也是长辈,你能不能听听我的话?”
“好呢,姑妈!”布加拉提拉起阿帕基的手,欢快地跑远、还不忘扭头挥手,“姑妈再见!”
“姑妈再见,姑父再见!”阿帕基也说。
里苏特点头:“好的,再见。”
普罗修特咆哮:“谁是你姑妈!”
“……普罗修特。”里苏特搂着她的肩膀安慰道,“我觉得他挺好的,看来布加拉提是真的喜欢他。”
“布加拉提还不懂我的苦心……”普罗修特靠在丈夫的怀里,悲哀地叹息,“她以后总会懂的……”
“……”
里苏特沉默了很久。久到太阳落下河面,气温下降,普罗修特冻得打了一个喷嚏,他才沉稳、缓慢、又怀念地说――
“……嗯,你妈妈以前也是这么对你说的。”
【极乐迪斯科】铃兰落在斯大林格勒
观前提示:苏联卫国战争au,大量参考《生活与命运》,大概是无cp向,只能说有哈里金和哈里让的互动,祝食用愉快。
“第六十……集团军……同志……有什么? ”
电话那头的声音模模糊糊的,不太听得清楚,只是隐约能分辨出来是个男人。
“怎么是个男的,”杜博阿粗声粗气地说“给我找个姑娘来!”
“什么?”那头的声音突然清晰起来,甚至还能听到一些理论上他不可能听见的声音:指挥员和参谋们走来走去,工兵拿着铲子埋头在新的阵地外头挖土……有个胖胖的团政委坐在摇摇欲坠的木头凳子上睡着了,轻轻地打着鼾。
“您打电话来做什么,您是什么人?”
“我是……我是什么人?我是伏尔加河上的野猪骑士,我是...
观前提示:苏联卫国战争au,大量参考《生活与命运》,大概是无cp向,只能说有哈里金和哈里让的互动,祝食用愉快。
“第六十……集团军……同志……有什么? ”
电话那头的声音模模糊糊的,不太听得清楚,只是隐约能分辨出来是个男人。
“怎么是个男的,”杜博阿粗声粗气地说“给我找个姑娘来!”
“什么?”那头的声音突然清晰起来,甚至还能听到一些理论上他不可能听见的声音:指挥员和参谋们走来走去,工兵拿着铲子埋头在新的阵地外头挖土……有个胖胖的团政委坐在摇摇欲坠的木头凳子上睡着了,轻轻地打着鼾。
“您打电话来做什么,您是什么人?”
“我是……我是什么人?我是伏尔加河上的野猪骑士,我是斯大林格勒的殉道者,我是第四天灾……每天有一百万德国人和三百万俄国人死在我一眨眼间,你又是哪个?”
“我是电话员曷城。您是说您在斯大林格勒,我明白了。您的上级是谁?”
“你听不懂么?我就是末日,让普莱斯和柳德尼科夫都见鬼去吧。”
那边有翻动纸张的声音,电话员停顿了一会儿,又说:“好吧。您是第138步兵师第四团的战士。请问您干嘛要打这个电话呢?”
“你这个干什么?我困在这很久了,被德国佬围着……这群该杀的东西。电话员,我问你,现在是什么日子?”
“是43年一月二号,同志。”
“好嘛,好嘛。连新年都错过了,我现在该三十二岁了。您今年多大呢?”
“三十岁,比您小两岁。”那声音顿了顿,又问了一次:“您到底想要什么呢?”
“我要增援!”他低低地喊了一声,突然想起德国佬就在十码不到的地方,又收了声音“食品补给也要。上个月有个空投包裹,落在银行大楼里了……那一栋楼起码有三十个德国兵看着,纪尧姆中士带着把冲锋步枪出了我们守着的谷仓,不到一分钟就给人打成筛子。两天前我们最后一条干面包也吃完了,弹药倒是还有一点……也都是从死人身上扒下来的。”
“同志,您说话不清楚。您现在究竟在哪呢?”
“在哪?就在斯大林格勒!四号磨坊北边三百码,靠着伏尔加河,只剩下四栋楼的阵地……”
电话那头传来翻动纸张的声音,杜博阿觉得那人正在试图在地图上找到他们的位置。
“喂,您又在哪呢?”他问。
“我在第六十二集团军指挥所,差不多就在你们对岸。”他顿了顿,见对面好像没被这个回答满足,又说:“杜博阿同志,您是不是很久没跟指挥所联络了?”
“我们的通讯设备早毁了。”他忽然又挤出一种刻薄的声音问“谁告诉你我叫杜博阿啦?”
“您的行事风格……在我们这有些名声。您上次联系我们准是42年十一月二十号之前的事了,指挥所很高兴知道你们还在。”
“没用了!一个营的人,到现在还剩下个零头……全死了,死光了,等不到天亮就一个都不剩下了。我的脑壳被炮弹碎片削成两半;托森的大块头被烧焦了,还能闻着烤肉的香味;麦克莱恩倒在楼里,波波莎还紧紧地攥在手上;海德斯塔姆,妈的,这混球最有心眼,他藏在阴影里,在敌人以为他们把我们杀光了的时候冲出去,挥着一把军工铲,连砍两个德国佬的脑袋,最后一把刺刀捅穿了他的心脏……我的两个好姑娘,她们给那些狗日的抓起来,他们劝她俩:平民姑娘,何必这样呢?她们俩昂着头说,她们的命运是与斯大林格勒共存亡,两声枪响……”
“一共就只剩下你们六个人了么?”
“不,还有一个。只有他不会死。他悄悄地趴在楼顶,三挺重机枪和两把莫辛甘纳架在他身边,通往楼顶的路只容得下一个人走,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从夜里杀到白天,又从日出杀到日落,德军的尸体在他面前堆成小山,他像战神和冥王一样统治着那些亡者。”
“您说的是谁?”
“维克玛。他是我们营的政委,刚入党不到六个月的兔崽子,毛都没长齐,打起仗来像条疯狗,妈的……”
“维克玛大尉。我也知道他的记录,勇武非凡,不是吗?您不愿意想象他也会死。”
那喋喋不休的声音戛然而止,一时间听筒里只剩下寂静的电流。
过了一会儿他才又嗫嚅到:“他才二十四岁呢。”
“你们受伤了么?”电话员轻声问到。
“活着的这几个没什么重伤,最严重的就是莉娜的腿——至少命还都在。但我们饿了两天了。现在轮到我值夜,我弄了套德国佬的制服混进他们占着的一栋楼里去。谁知道那帮人都没搜过顶楼,因为里面的楼梯炸没了,但外头的梯子还勉强能用。这有半箱伏特加,还有台能用的电话。”
“啊,”那头的声音似乎是松了一口气“同志,您上一次联系指挥所是什么时候的事?”
“记不太清了。去年的十一月十几日吧?”
“那就对了。现在顿河方面军和斯大林格勒方面军已经会师了,敌人已经陷在我们的包围圈里,斯大林格勒马上就要再被收回人民手中了。”
那声音里头藏着微弱的喜悦和骄傲,反倒激起了杜博阿的怒火。
“你什么意思?已经包围了他们,还叫我们在这等死么?”
“大尉同志,”曷城像是在斟酌用词,慢吞吞地说“指挥部以为你们已经牺牲了。”
两边都沉默了一会儿。
“我胃疼。”杜博阿开口说。
“空腹喝伏特加,这不好。这除了酒就没有别的东西了么?”
“同志,您想办法救救他们吧。”杜博阿使劲眨眼想把眼泪憋回去“我老婆战前就改嫁了,我的女儿,我本来该有个女儿……都死了,她打娘胎里生下来连眼睛都没睁开过。我早就觉得活着没意思,偏偏在这三分钟就死一百个兵的战场上是我活下来了;您别以为我说大话,每次我都冲在最前头,我想,哪一颗子弹杀了我都成,我乐意为党,为人民去死。可偏偏那些铁豆子不长眼,死了的都是好青年。连子弹都瞧不起我,觉得我的血不配洒在斯大林格勒的土地上。”
曷城听见电话线里一阵失真的呜呜声,起初以为是风声,后来发觉是那汉子在哭。他听得有点不自在,不知道应该沉默着还是安慰他几句。
“杜博阿同志,我不相信您说的。既然您能坚守到现在并且再次与指挥部取得联系了,您应当高兴起来才对。”那哭声绵延不绝地顺着电话线传过来,不时还能听见吸鼻涕的声音,他只好接着说“再坚持一阵子,天一亮我就报告司令员,让他派人接应你们。”
电话员口中的援军在他脑海中形成了一种美好的愿景:红军战士们乌泱泱地乘着船渡过伏尔加河,喊杀声吓破了德国兵的胆,使他们纷纷从地下室里逃窜出来,跪伏在地上请求投降……可这只是一瞬间的念头,他一点都不敢多想下去,唯恐在将死时还顾着这不切实际的希望。
“不成了,我们还是都得死在这……您替我记着他们吧:现在还活着的有狙击手兼政委让.维克玛大尉,反坦克兵麦克.托森少尉和他的搭档切斯特.麦克莱恩少尉,军医特兰特.海德斯塔姆。还有两个编外人员,现在担任了机枪手的朱蒂特.迈诺特,她原本是本地银行的一名职员;最后一位是担任了炊事员的莉娜,她也是本地人。她丈夫在德国人轰炸机来的的第一天就死了,她躲在下水道里,遇见我们就说也要做志愿军,为保护更多人的丈夫和妻子战斗。”
杜博阿的声音慢慢平静下来,每念一个名字,脑子里就闪过许多的旧事,他模糊地想到,他们不应该就这么死了,现在牺牲是一种完全的浪费,既不正当,又无意义;他又想,可人总是要死的,发生在这些上了战场就活不过三分钟的士兵们身上的事大体上也差不多,难道那些人的死就更有意义了么?
“我都记着了。大尉同志,那您呢?”
“我?我是日落的伏特加之海,是西伯利亚平原上的飓风……”
“您这会儿又不是天灾,又不是骑士了,”电话员的声音里似乎有点笑意“挺好的。保持您的好精神。”
长期的精神紧绷随着眼泪干涸,在此时也褪去了,留在他脑子里的只剩下一片空白似的镇定。那片空白并不如虚空那般恐怖,而是像电话员的声音一样令人放松。他也微微笑了笑:“您听好了,我叫哈里尔.杜博阿。”
一点凉意落在他通红的鼻头上。难得夜里苏军和德军谁也没动夜战的念头,他挺直身子,依稀能看出天空中有厚厚的云层。
“这是个挺不错的名字,杜博阿同志。”
“我们这下雪了。电话员同志,您那里呢?”
“我刚刚看了地图,你们的位置和指挥所离得不远,既然你们那在下雪,我们这一定也在下。”他话音未落,那边响起来了对方不停发抖时牙齿磕在一起的咯咯声,于是他又说了一遍:“再坚持一下吧。”
“姆。几点了?”
“已经四点了。我看您的酒也有点醒过来了,不过还是小心些。”
“可我想叫您再跟我说几句话。也许这是我最后一次跟活人说话了呢?”
“好吧。您想叫我说点什么?”
“给我讲讲您是个什么样的人,要是不成就给我讲讲您晚餐吃的是什么。”
“晚餐是就着菜汤吃的干面包,还有一小块剩下的牛肉冻。”他停顿了一下,发出一个短促有力的轻笑,像是想到什么有趣的事情“好吧。告诉您:我视力不好,戴眼镜。”
“你听着倒不像戴眼镜的。像那种镇定又果敢的参谋。”
“镇定又果敢的参谋就不能戴眼镜了么?”
“这么说您是个戴眼镜的,镇定又果敢的参谋了,曷城同志?”
“不是,我就是个戴眼镜的电话员。”
“就算您现在不是,您以后也会成为一个那样的人。我现在想想,觉得好像在指挥所见过一个戴着黑框圆眼镜的人。那是您么?”
“也许吧。”
雪下得更密了,隐约有发展成暴风雪的势头。他一口气叹出去,水汽恨不得立刻化成冰锥落回到他脸上。
“我该回去了。您替我给那位会拉提琴的理发师带个好,他手艺真不错。要是他阵亡了就不必说了,您也别告诉我。”
“好。您没有别的要讲的么?”
“还有一句。曷城同志,我要向你道谢。”
“别客气。下次来指挥所我请您和您的政委同志吸烟。”
“好极了。再见,曷城同志。”
“再见,杜博阿同志。
他舍不得挂断电话,就静静地把耳朵靠在听筒上等了一会儿;那电话员也在等着。大约过了一分钟,他听到那边有另外的人在讲话,电话员这才挂断了。
他悄悄地爬回他的战友身边。维克玛睡得很轻,听到酒瓶子在他怀里叮当作响,立刻就弹坐起来,看见穿着德军制服的影子一拳打上去,杜博阿早有准备,往后一躲,抓住了他的手腕。
“是我。”
维克玛松了口气:“你穿成这样上哪去了?”
“没去哪,”杜博阿咧嘴一笑,把冰凉的手塞进维克玛温热的袖管里“就出去透透气。”
“老实交代,是不是通敌去了?”年轻的政委假模假式地甩甩手,见杜博阿没动静就任他把手放在那了“小心着点你那脑袋。”
“我去隔壁德国佬的窝里溜达了一圈,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吃的。”
“找着什么了?”
“一张杨.库贝利克的唱片,裂了道口子,大概还能听。”
“还有什么?”
“没啦。”
维克玛一点都不客气,立刻探身过去,果然摸着了藏在大衣下面的酒瓶子:“早闻着你那酒味了。这是你凭空变出来的?”
杜博阿脱了德军制服大衣,哆哆嗦嗦地从里头掏出来四瓶伏特加。维克玛眼前一亮,接着问:“还找到什么了?”
“真没别的了,不信你搜。”
维克玛皱着眉看他,本来还想开口反驳,见他抖得太厉害,质问到了嘴边变成叫他进铺盖的软话。
杜博阿好不容易见了一次政委的好脸色,飞快地钻进被子里。维克玛套上两层大衣,站到在窗前等待天亮,他盯着那个令人安心的背影很快睡了过去。
没过多一会儿,他忽然又惊醒了,隐约听见一种模糊的声音,像是一种远处传来的号子,又像是汽船鸣笛。离天亮还有很久,维克玛还站在原地,雪花飘进来一点,落在他身上就化了。
他披上外套,悄悄走过去问他:“你听见了吗?”
“没有。你说什么?”
“其实我在那边还找到了一样东西。”
维克玛眨眨眼,示意他小声说下去。
“是台能用的电话。我跟集团军指挥所通了电话,报告了咱们的情况。”
“他们怎么说?”
“他们说……昨晚吃了鲈鱼,足足五公斤重的一条大鲈鱼,里头塞了白面包,通心粉和辣椒的馅儿……”
“瞎说,这季节哪有大鲈鱼。说点有用的。”
“那就是夏天钓上来的,晒成干了,放到现在……五公斤重的鱼干得是多大一条鱼啊。”
维克玛看着像是要生气了,结果却一下笑了出来。杜博阿也笑了,他觉得刚刚他们俩一定在同时想象五公斤的大鱼干。
“电话员说会有增援,而且很快就来。你再仔细听?”
“听不着,我耳朵没你灵。”他又屏息侧耳试着在风中捕捉到一点不一样的东西,还是失败了“你是说……”
“你觉得呢?”
“可能是敌人。”
“也可能是哈库多玛达塔。”
维克玛又笑了,看着比平时年轻了十岁,可算有个年轻人的样子。他捏了捏杜博阿的胳膊,走回屋里去拿他的狙击枪,又把大伙都叫醒了。杜博阿又在窗口站了一会儿,听着那声音慢慢地接近。
南边三公里开外的一处食品加工厂里头驻扎着两个营指挥所,一个是工兵营,一个是步兵营。两位营长正打算吃早饭,其中一个光头的大个儿正抽着烟问另一个:“你老婆上次来信给你是什么时候?”另一个脸上坑坑洼洼的回答说:“恐怕她不愿意给我来信呢……”
沿着伏尔加河,北边是逃难的人群在郊外搭起来的一片片棚屋。谢苗诺夫娜大婶怀里抱着小儿子,她家的大女儿穿着双掉了底的长靴,脚指头冻得乌黑,正在跟邻居家的主妇讨蜡烛。她心里想,这挨千刀的老天,非要下雪做什么——又转念想,还是下雪好,这雪冻不死俄罗斯人,只会冻死德国佬。
在西边的一座商场地下室里,德军第六集团军的司令保卢斯焦虑地背着手走来走去:再给元首发一封电报……不,这行不通……他的通讯兵靠在一边的墙上等他想出行得通的主意,通常得等上一整天。
东边是广袤的西伯利亚平原,东风就从那出发,呼啸而来,平等地吹过苏军和德军藏身的破楼,为客死异乡的双方将士带来白色的哀悼。一只手向一团雪花伸出来,落在掌心的却是另一团。这名战士想到铃兰,又想到铃兰形状的钟在春日里敲响,那是光荣的,胜利的钟声。
“您瞧见什么了?”女兵轻声问他。
黑黢黢的枪管叫落下来雪花的盖住一半,变成模棱两可的灰色;几双军靴踩在新雪上发出微弱的嘎吱声,他们手里端着枪,不清楚是什么型号。跟在后头的部队踩着前人的脚步,很快把白雪地踩得泥泞不堪。
“什么都看不清。”
他说着打了个寒颤,一手接过搭档递来的自动步枪,从窗边退开了。
后记:这短篇其实是我在构思另一个更长的苏联au(还没开始写)的连载故事时听着柳拜的歌偶然得来的一个念头,因为资料很丰富写得飞快。想表达的东西太多,一口气把想法塞得到处都是反而很多东西没表达清楚。最中心的想法还是反战:杜博阿所在的138步兵师的故事是有据可拷的(当然不像我写的这么扯),当年真的有那么一个138师被困在包围圈里的包围圈,在没有支援的情况下苦守了一个半月。他们的结局如何?我也不清楚,纪录片也只是说了他们守了一个半月,不知在那之后是有援军到了还是被覆灭了。就像结尾处,哈里尔不知道来者是敌是友,不敢把微弱的希望分享给战友们。当然,除了维克玛。我最喜欢本篇中hdb和维克玛的对话。哈里犹豫着,他也想保护维克玛,不想给他这份缥缈的希望;但这种希望太沉重,敏感的hdb一个人承受不住,最后还是告诉了维克玛。我很喜欢这两人在战场上互相依靠的样子,也算是写了那么多(其实也没多少)让痛文学之后对让的一点补偿。屁话好多,最后鸣谢@阿阮 老师一直和我讨论,@是不是我越软弱就越像你的情人 好姐姐帮我取名和修改,以及大概不太在lof活动的好哥哥古辉扬诺夫提供的历史方面技术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