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萨莫】精疲力尽 / A bout de souffle
试图致敬戈达尔的《精疲力尽》,全文1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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沃尔夫冈·阿玛多伊斯·莫扎特来找我时我正从巴蒂诺尔街的某个小巷里拐出来,他斜靠在那堵黏满了粉红色口香糖的墙上,对我露出世界上最兴高采烈的微笑。我马上回转过头往反方向走,虽然知道这只会让他更加兴趣盎然地跟上来。
“跟我去维也纳吧。”他凑过来,“这很疯狂,但我爱你。”
“你刚从蒙特卡洛过来吗?”我没正眼看他。
“不,我刚刚开着我的宝贝从马赛过来。那里的人都很喜欢我。安东尼奥,你知道周一时我给你打过电话吗?”
“周一我不在巴黎。”
我们头上的窗户被砰地打开,舒伯特顶着他那乱糟糟的棕发探...
试图致敬戈达尔的《精疲力尽》,全文1w+
*
沃尔夫冈·阿玛多伊斯·莫扎特来找我时我正从巴蒂诺尔街的某个小巷里拐出来,他斜靠在那堵黏满了粉红色口香糖的墙上,对我露出世界上最兴高采烈的微笑。我马上回转过头往反方向走,虽然知道这只会让他更加兴趣盎然地跟上来。
“跟我去维也纳吧。”他凑过来,“这很疯狂,但我爱你。”
“你刚从蒙特卡洛过来吗?”我没正眼看他。
“不,我刚刚开着我的宝贝从马赛过来。那里的人都很喜欢我。安东尼奥,你知道周一时我给你打过电话吗?”
“周一我不在巴黎。”
我们头上的窗户被砰地打开,舒伯特顶着他那乱糟糟的棕发探出头,他的叫喊声直直坠下来:“您忘了你的谱子,萨列里老师!”
纸页漫不经心飞出窗户,像伊卡洛斯的羽毛似的飘悠着降落。莫扎特灵敏地接住其中一张看起来,我狠狠瞪了那个捣蛋鬼后把散落在脚边的乐谱一张张捡起来。
“《野玫瑰》。”
“这是那家伙写的,跟我没关系。”
“’荒野上的玫瑰’……我喜欢!您的学生们都是些可爱的小天才。”
我没有回答他,我不耐烦地——至少我觉得我应该是这样的——瞟了他一眼。
“你来巴黎干什么?我以为你不喜欢巴黎。”
他几乎天真无邪地歪了歪脑袋。“我不讨厌巴黎。没有人讨厌巴黎。”
“所以你到这里单纯为了喝酒?”
“我从一开始就说得明白了,安东尼奥先生,你要跟我一起去维也纳。”
“去干什么?”
“我不知道。到了再说。”他漫不经心地晃了晃手里的乐谱,小巷里流过一阵闷热的、带着下水管道气味的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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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是这样:沃尔夫冈·阿玛多伊斯·莫扎特,一个才华横溢到令人生厌的家伙,正在整个欧洲漫无目的地游荡,从他那辆破旧的迈巴赫的排气管里冒出来的全是腐臭的葡萄酒。就跟所有不得志的艺术家一样,他一边写着他的歌曲一边四处奔波,把乐谱从窗户边上无穷无尽地撒下去,等着某个愿意停下脚步的人捡起他的音符——他就像现代世界的卡萨诺瓦*,古典时代的迪安·莫里亚蒂*,等等等等,诸如此类。
事实也是这样:安东尼奥·萨列里,一个拥有过辉煌的、已然成为过去的黄金岁月的,如今在巴黎老老实实教书的普通人。
还有一些事实:他们在这五年间分分合合。他们第一次遇见是在维也纳金色大厅的门口,当时因为积雪莫扎特差点在马蒂尼神父面前摔了一跤;第二次在罗马,莫扎特在街头偷了辆维斯帕载着萨列里从西班牙广场的一百三十七级台阶上冲了下来;第三次在萨尔茨堡,莫扎特与音乐公司解约后在酒吧喝得酩酊大醉,萨列里把他拖回旅馆后看着阿洛伊西娅走进了他的房间;第四次在巴黎,第五次在斯特拉斯堡……等等等等,诸如此类。
还有一个微不足道的补充事实:莫扎特曾经是萨列里的情人,或者说萨列里曾经是莫扎特的情人。
*卡萨诺瓦:极富传奇色彩的意大利冒险家、作家、享誉欧洲的情圣。
*迪安·莫里亚蒂:《在路上》主人公,垮掉派文学代表形象。
*
我并不明白我们是怎么走到一起的。他第一次吻上来的那个瞬间我正在盘算着如何更加优雅地把小刀捅进他的腹部——我们在唱片店的试听间里。到那时我已经听莫扎特夸夸其谈他对现代摇滚的看法将近一个小时,他把我拉进那个狭小的试听间要给我放大卫·鲍伊。我看着他把唱针轻轻贴上黑胶唱片的纹路。不,宁愿防空警报也不要大卫鲍伊。我们盯着对方看,他在昏暗的灯光下吻上来。
让我省略所有那些自我怀疑的日子吧。我怀疑自己的性取向,我怀疑何为音乐,我怀疑我此前三十七年的人生,更多的,我怀疑我是否真正爱莫扎特。也许我只是爱他的音乐,就像所有人对一个高不可攀的天才都会仰起平庸的脸。也许我比任何人都恨他,因为不会有人比我更爱他的音乐。我不说出多少次我有在认真考虑如何谋杀这个充满活力的生命体,如何把砒霜优雅地送进他的嘴里,然后看着他躺在床上像包法利夫人那样死去。也许在那个维也纳十二月的那个苍白的冬日我就该转身离开,连同此后的无数与莫扎特共同度过的日夜一并收回,把那张笑意盈盈的苍白的脸留在记忆不可捉摸的形象里。
我对我所有阴暗肮脏的想法供认不讳。然而当我看见他,莫扎特,他拨动琴弦时神经质颤动的右手,他阿波罗一般的金发,他漫不经心地微笑着的眼睛,他那跟死亡完全对立的洋溢着生命的喜悦的欢笑声,我就知道,真正痛苦或者真正甜蜜的问题只有一个——莫扎特是否真正爱萨列里。
*
“让我陪着您吧,安东尼奥,让我陪着你吧。”莫扎特说着说着就哼起调子来,他乱糟糟的金发上扣着个款式过时的礼帽。他在强烈的阳光下眯着眼睛,睫毛投下的阴影像融化的眼线一样在下眼睑晃动。
“你的迈巴赫呢?”我把福特开过来让他上车。
“送去修理了。”
“你要去哪里,我开你过去。”
“你的公寓在哪?”
“索多玛*二十二号,先生。”
“别折磨我啦。我没地方去,萨列里。我是这个诺大世界的一个贫穷的流浪汉。”
“你要去哪里。”
“你的公寓!”
“别开玩笑了,莫扎特。你不可能跑到巴黎来只是为了在某人的公寓里睡一觉。”
“现在我已经只是’莫扎特’了?好吧,萨列里先生,我说的是实话,我就是那种会跑过国界线只是为了在巴黎的某间公寓里睡一觉的家伙。”
“想想你的音乐,沃尔夫冈,你的家人。你还跟康斯坦斯在一起吗?”
“不,我们在圣诞节那会儿吵了一架。她有自己的事业,你知道的。”
“她是个好女孩。”
“没人比她更好了。所有最好的人都知道离我远远的。”
“你只是喝太多酒了。”
“狄俄尼索斯*是我的朋友。我不能离开他。”
“如果我把你放在大街上,你会去酒吧吗?”
“……”
我把车拐向我的公寓。
*索多玛:《旧约圣经》中一个耽溺男色而淫乱、不忌讳同性性行为的性开放城市。后耶和华降下硫磺与火将其焚烧成灰。
*狄俄尼索斯:古希腊神话中的酒神。
*
他没脱鞋就扑到我的床上,在洁白的被褥上打了个滚。我那干净整洁的床铺立刻变成了一堆废墟。他用被单蒙住自己的脑袋,留出一双黑眼睛给我。
“我明天下午有个采访。”
“谁?你?被采访吗?”
“是的。”
“我真该把你踢回香榭丽舍大道。”
“残忍!”
“你今天没事可做吗?”
“你呢?”
“我要写曲子。”
“我想看,安东尼奥!”
“那是广告曲,没有意思的。”
“就连你也写广告曲……”
“我将要四十了,沃尔夫冈。”
“你知道他们怎么说的,’平坦之途,必将通向谬误。’”
那对黑眼睛盯着我,像老式黑白片的镜头特写。他真该死地明白如何让我难受。我叹了口气。
“我恨你,莫扎特。我恨你。”
“我也爱你。”他格格笑起来。
*
那是真的。我恨他。
*
他坐起来,把床单从脑袋上拉下来。
“快来床上吧,安东尼奥。我们一起睡觉。”
“我不想睡觉。”
我坐到床沿边上。他把下巴搁在我肩上。
“跟我回维也纳吧。”
“你为什么来这里?”
他又倒回床上,把床单拉过头顶。他的鼻子把床单顶出一个角。
“啊,因为我想和你一起睡觉。”
“这不是理由。”
他把被单拉开来。“当然是。这表示我爱你。”
“你说我爱你太容易了。”
他把被单又拉上了。“本来就很容易。”
“说我爱你或者笑,只能选一个。”
他把床单拉开来,露出一张笑脸。“不。”
“我数到八,沃尔夫冈先生。如果你还在笑。我就掐死你。”
“二,三,四……”
“五,六,七……”
“七点五,七点七五……”
黑白电影:两个人坐在床上,床单凌乱。特写:一个浅色头发的男人的脸和脖子,一双手攀上他的脖子,逐渐收紧。浅发男子在笑,镜头从斜上方拍摄,眉骨略微挡住了黑眼睛。他不停眨眼睛,睫毛忽闪。
“快呀。我要死在你的手里。”
我把他拉过来。我吻了他。
*
“别碰我,你碰我的话我就活不成啦。”*
沃尔夫冈缩在被单里。我放开他的腰,他用脚把我踢到一边。
“我去倒牛奶。”
“我去洗个热水澡。”他懒洋洋地说。
我点了支烟,把窗户大开。街道上的杂音立刻涌进卧室,把沃尔夫冈洗澡的声音掩盖得干干净净。
“安东尼奥!”他在浴室里喊道。
我没回应他。
“明天你一起跟我去做采访吧!”
他裹着浴巾走出来。
“你抽烟了。”他皱着眉头说。
“坐下。”我用拿烟的那只手指了指床。
他坐到床沿上。我把烟掐灭走过去,我跪在地板上。他把一只腿搭在我的肩上。我把一只手放在他的膝盖上。
他轻轻喘息着。
*“别碰我,你碰我的话我就活不成啦。”:窜改自纳博科夫《洛丽塔》。
*
“我的意思是,安东尼奥,怀旧是一种否定。”*他一只手搭在方向盘上,另一只手在空中挥来挥去,“存在一个更加适合自己的时代,这种想法是错误的。”
“也许吧。我想象过自己身处古典主义时期。你不认为有一个更适合自己的时代,除了摇滚乐之外的音乐?”
“我活在哪个时代就是哪个时代。即使我身处古典主义时期,俄耳甫斯*总是会眷顾我的。”
“你总是处在黄金年代。”
“不存在什么’黄金年代’。我绝对是浪漫主义者,但我从来不怀旧,不。明智的俄耳甫斯从不回头。”
“我不是浪漫主义者,沃尔夫冈。”
“你是浪漫主义者,不然你还能是什么?”
我耸耸肩。“盐柱*吧,大概。”
*“怀旧是一种否定。”:窜改自伍迪·艾伦《午夜巴黎》台词。
*俄耳甫斯:音乐之神阿波罗与缪斯女神卡利俄帕之子,生来便具有非凡的艺术才能。曾经为了营救死去的爱人欧律狄刻,用琴声打动冥王哈迪斯,冥王告诫他离开地狱前万万不可回首张望跟在他身后的欧律狄刻。冥途将尽,俄尔普斯遏不住胸中爱念,转身确定妻子是否跟随在后,却使她堕落回冥界的无底深渊。
*盐柱:与上文中提到的索多玛有关。天使从罪恶之城索多玛救出罗得一家。罗得的妻子不听天使的警告,顾念索多玛,在后边回头一看就变成了一根盐柱。
*
我本来是想说“懦夫”的。我那才华横溢的骄傲的天才和情人,你当然从来不逃避当下。你属于二十世纪,就像你属于十八世纪那样,你挥舞指挥棒一定会像你抱着吉他那样自在。我总是在你的才华面前自惭形秽,但我明白在“黄金年代”的看法上,我们之间相差的从来不是才华。你永远知道自己要往哪里去,纵使你醉生梦死得差点忘记自己的名字,你也是会在神志不清的时候不断往前走的醉汉。我这辈子鲜少拥有过的勇气于你是取之不尽的涌泉,只要你分给我哪怕一顶针的份量,我也可以化身为赫拉克勒斯。大概这也是为什么我还能够现在跟你坐在同一辆轿车上,伸手抚摸你的金发。如果不是你,沃尔夫冈,我一开始就会选择转身离开,把你苍白的面孔留在记忆里边。如果不是你,莫扎特,我就不会这么痛苦地充满憎恨,想要在亲吻你的腿根时从那里咬下一块肉来,想要在你快活地兜风时打乱方向盘,让我们一起死在某个阳光灿烂的温暖的春日。
*
我们在一家不起眼的咖啡馆停下车。几位学生模样的记者正在露天卡座上等着。莫扎特跳下车跑过去,跟每个人热情地握手。他喊着我的名字让我也坐过去。我拉了把椅子在跟那帮人有些距离的地方坐下。莫扎特介绍说我是“他最好的朋友”。
问题,很多问题。一些人低头记笔录时一些人抬起头发问,有人在拍照。关于音乐,旋律,创作心态,技巧问题,等等等等,诸如此类。莫扎特一开始兴致勃勃,很快他就开始把玩咖啡杯杯柄,把它转来转去。
“亲爱的朋友们,我们来聊点有意思的事情吧。今天已经谈了够多音乐了。”大明星往后一躺瘫在藤椅上。
一个叫苏斯迈尔的家伙似乎等这句话很久了,他马上问:“在我们这个时代还能相信爱情吗?”
那个记者问出这个问题时往我这里看了一眼。
莫扎特来了精神,他又从椅背上直起身来。“当然。尤其在我们这个时代。”
“您似乎对爱情总是持乐观态度,从《巴斯蒂安与巴斯蒂安娜》开始无一不如此。恕我冒昧,您在感情是否有过重大挫折?”
“也许吧,我忘了。”他没心没肺地笑起来,“即使有过,但我总是觉得’在痛苦和一无所有之间,我选择痛苦。’。这句话是谁说的来着?”
“福克纳。”记者提醒道。
“他或者福楼拜,无所谓啦。”
一个女记者问道:“您对于不朽的看法是?”
莫扎特装模作样地思考了几秒钟。
“我看不到不朽有任何意义。”
“对于人生呢?”
“我一无所有……开玩笑的,我永远都可以欢笑。”
*
莫扎特充满活力地从座椅上一跃而起,从遮阳伞走进正午时分的强烈日光里。他戴上墨镜,他走过来要拐住我的一只胳膊。我没让他这么做,先一步走向福特车。
“等等我,安东尼奥。”
刚才的那个叫苏斯迈尔的学生又出现了。隔着一条马路与飞驰而过的汽车,他对着我们喊道:
“最后一个问题,先生,您最大的愿望是什么?”
莫扎特把墨镜摘下来,黑眼睛在阳光下显出浅透的棕色。他的礼帽帽缘投下的阴影清晰无比地把他的脸分成明暗两面。他转过头看着我,脸上带着菲茨杰拉德所描述过的那种“罕见的微笑”。在他给予世界的所有微笑里面,这个短暂的微笑仍旧是十分特殊的,混合着正午时分的闷热的柔情和某种不易察觉的悲哀。他说,声音不很大,我不确定那个年轻人是否能够听得到:
“永垂不朽,然后死去。”
*
“不,沃尔夫冈,我不会跟你去维也纳的。”
“为什么!”
“我们不是那种可以稳定在一起的人。这跟性别没有关系,你知道的。”
“哦,真累人。我已经精疲力尽啦,安东尼奥。”
他瘫在副驾驶坐上,搁在靠椅上的脑袋晃来晃去。他百无聊赖地看着向后退去的街景。他把一只手伸到我的大腿上,狠狠掐了一把。
“嘿!”我叫道。
“你是个混蛋。”
“我供认不讳。”
他认输似地叹了口气。他把搁在我腿上的手翻转过来,手背贴着腿面。
“我爱你,安东尼奥。”
“我知道。”
“不,你不知道。你只知道怎么让我快活地死掉。”
“别这么说,莫扎特。”
我开出香榭丽舍大道。我们来时的道路被堵住了,一辆车横在街道中央,一个人仰躺在地上,脸上盖着一张报纸。他躺在那里,就像一个在圣特罗佩海滩上晒日光浴时睡着的人。他的生命经由一个突如其来的巧合中断了。我看见他的侧边口袋里插着一支玫瑰,有几片花瓣被吹到马路上,被人踩扁了。
莫扎特没讲话。他接下的一段路都没再讲话。
*
也许沃尔夫冈说对了,我是个残忍的人。我离开巴黎得太早,来到巴黎得太晚。在我离开之后沃尔夫冈才捧着他紫玫瑰一样的心撞进这个城市,在我到来之前他就已经把枯萎的花瓣留在身后前往维也纳了。我不可能不知道他在巴黎都经历了些什么。在那些日子里我们只见过一面。我去找他,但没有找到。最后是他来到曼海姆见我。在那个闷热的寂静无声的夏日午夜,我从不安的梦中惊醒听见外面的敲门声。他站在我的门口,像一个白色的幽灵,一个捉摸不透的魅影。他手边没有行李,没有带任何东西,没有说一句话,只是轻轻地呼吸。我不记得是谁先伸出双臂的了,我只知道我们在门口相拥,他的眼泪顺着我的脖颈流向我的心脏。我用我此生所拥有过的最大的温柔吻着他的黑眼睛,吻走他脸上的泪水。
我跟他说我爱你。他说我知道。我说,不,你不知道。
那个夜晚我看着他睡在我身边,他的金发温顺地依靠在枕头上。他总是喜欢踢被子或者说梦话,但那个夜晚他只是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像一只美丽的蝴蝶标本。我想要杀死他的愿望达到了顶峰。我想象我如何把刀刃深情地划过他的肌肤,割裂开他的整个存在,鲜血像玫瑰花瓣那样在空中浮动,他苍白的脸上露出微笑。他会像一朵永恒的玫瑰那样在我的床上陷入沉睡。
第二天清晨他已经不在了。我那干净整洁的床铺只剩下一堆废墟。
*
“你什么时候离开?”
“你已经要赶我走了吗?”
“我得有个准备。”
“真可惜,我不会让你知道的。”
“小心点,也许明天你就会在新桥下面被冻醒。”
“新桥!我们今晚去新桥吧,安东尼奥。”
“为什么?”
“因为我们今晚要去新桥。”
我看着他笑嘻嘻的脸。他肆无忌惮地钻进我的臂弯里。我时常跟不上莫扎特跳跃的思维和古怪的行为,我也并不总是喜欢他天马行空的想法。但是我知道我不会拒绝他,他也知道这一点。这个任性的梅菲斯特,为所欲为的浮士德*。他掌握着一切。
*梅菲斯特,浮士德:皆为歌德《浮士德》中人物。
*
我们在塞纳河边漫步。巴黎的午夜,美妙或者可怕的是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沃尔夫冈兴高采烈,他大胆地牵起我的手。
“没关系,今夜只有我们两个人。”他说。
我们在石阶上坐下。塞纳河上的波光衬得河水更为幽寂,我想着新桥存在了多久,塞纳河存在了多久,或者是塞纳河被称为塞纳河之前又是多久。我看着我的沃尔夫冈,他的金发被吹得凌乱,和周围暖黄色的灯光交融在一起。
“我一直想要寻找的就是这样的时刻,萨列里。”他仰头看着夜空。我跟着他看过去,那里有一些星星。
“什么样的时刻?”
“一切都可以被原谅的时刻。”
从遥远的地方传来午夜钟声。浑厚沉重的尾音漫溢过来,像是创世纪的宿命般的洪水。时间冲走了一切——包括你和我,沃尔夫冈——在我们能建造好诺亚方舟之前。它宣告着昨天已然死去,新的一天正从旧的躯壳中站立起来,带着撕裂的痛苦,带着满身的鲜血。
“你原谅巴黎了吗?”我看着他。
“不,巴黎没什么是需要我原谅的。我爱她。”
风吹着他的头发。
“那我呢。”
“什么?”
“我又怎么样,沃尔夫冈,你原谅我了吗?”
他笑起来,他倚靠在我身上。
“不,我没有。”
“你没有。”我重复他的话。
“不,没门,不可能,想的美。”
“即使我答应你跟你去维也纳?”
“不。”
“残忍。”
“我供认不讳。”
“为什么,沃尔夫冈?”
“因为……因为我不爱你。”
他凑过来吻了吻我的耳垂。我摩挲着他的金发。
“我们来跳舞吧。”他说,“我们来跳舞吧。”
*
我们并没有在跳舞,我们只是面对面贴着,交握着双手缓缓地转着圈。我知道沃尔夫冈比我会跳舞得多,他在迁就我。我乐意被梅菲斯特迁就。
“那首是怎么唱的来着,大卫·鲍伊的《压力之下》?”
“不要大卫·鲍伊。”
他摇头晃脑地唱起来。我捂住他的嘴。他舔了舔我的掌心。
“Turned away from it all like a blind man,
Sat on a fence but it don't work,
Keep coming up with love,
but it's so slashed and torn……”
他的脑袋贴在我的胸口,他的声音逐渐弱下去。他重复用英语念叨着“为什么”与“爱”。
猛然间他抬起头,那双黑眼睛闪电一般刺痛了我。他无所保留地对我笑了。他放开与我交握的双手,缓缓倒退着远离。他张开双臂,像是渴望将一切拥入怀中,像是伊卡洛斯在接近太阳的刹那间用尽全力展开他的羽翼。
“Insanity laughs under pressure we're cracking?
Can't we give ourselves one more chance?
Why can't we give love that one more chance?”
他质问着。他的目光穿透了我。他已经看不见巴黎,看不见维也纳也看不见我了,他在看着没有人能够抵达的远方,某个玫瑰永恒盛开,星辰永恒绚烂的地方。
“Why can't we give love that one more chance?”
“Why can't we give love that one more chance?”
“Why can't we give love that one more chance?”
他不断重复着,不断倒退着远离。他的脚步歪斜着,他正在朝着塞纳河越走越近。我向他飞奔过去。在他即将坠落之前,我抱住了他。
他在哭泣。
我甚至忘记要去吻他。我只是捧着他苍白的脸,注视着泪水从他的黑眼睛里滑落。我的沃尔夫冈仍旧在轻声唱着:
“Why can't we give love that one more chance……”
我接着他被困在同一句话中的旋律唱下去:
“'Cause love's such an old fashioned word.”
他攀上我的手,将十指扣入我掌间的空隙。他从不断重复的旋律之中走出来,他的声音与我的终于融合在一起。
“And love dares you to care for,
The people on the edge of the night,
And loves dares you to change our way of,Caring about ourselves,”
我搂住他的腰他放开我的手。我们分开又贴合。他欢笑起来。那是真正的欢笑——足以消弭一切的欢笑,足以嘲讽死亡、愚弄时光的欢笑——沃尔夫冈·阿玛多伊斯·莫扎特的欢笑。
“This is our last dance.”
“This is ourselves.”
我们重又相拥。就像在罗马的骄阳下,就像在秋日的莱茵河畔,就像在冬日的萨尔茨堡,就像此前一千八百二十五个日夜之间,我们飞跃过绵长的国界线,飞奔过静谧的铺满落叶的小路,将彼此拥入怀中,我紧紧搂着他的腰,他的腿环绕着我。
“Under pressure.”
在吹过塞纳河的风中,他放开我的手。他再次向这个偌大的苍凉的世界张开双臂。
他倒了下去。
*
我不记得在他倒下之后,在他幽灵一般的面孔从我眼前消失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
早在我忧郁的青年时代,死亡的朦胧的预感就已经久久盘旋在我的头顶,像是潜伏在夏日阳光背后的冬季寒风。我太善于幻想毁灭,以至于这种幻想成为了我的另一个现实。我总是在一切发生之前就早早离场,为了不让自己失望而在结束前就起身离开。我知道你会说什么,沃尔夫冈,你会说我是个胆小鬼。是的,是的,我会向你供认不讳:我的胆怯,我的懦弱,我的情欲,我的痛苦,我的爱与恨。一切的一切。我会跪下来吻遍你的每根手指上的每寸肌肤,我会伸出我不曾向上帝伸出的双手,我会付出所有只为祈求你的原谅。但我无论如何都想告诉你,在我漫长而一无所有的人生中,我唯一没有放弃的就是你,我的卡萨诺瓦,我的迪安莫里亚蒂,我的梅菲斯特,我的莫扎特,我的沃菲。只有你。
*
我回到维也纳。我在沃尔夫冈所在的医院附近租了一间公寓。我见了他的父亲和姐姐,康斯坦斯也赶了过来。他们知道我是谁,他们不在乎。悲哀会摧毁除了它自身的一切情感。
“别碰我,你碰我的话我就活不成啦。”
他笑着从被单里探出脑袋,他的脸比被单更加苍白。
“沃尔夫冈,求求你别开这样的玩笑。”
他垂下眼帘。
“你最后还是来到维也纳了。”他说。
“这就是为什么你来找我吗,你在这之前就明白了征兆?”
我闭上眼。我全心全意恳求着一个否定的回答。
“我还是得试试呀。”
我感到我从内部破碎了。沃尔夫冈,为什么你一定要在你没心没肺的一生当中选这样的时刻将一切隐藏又和盘托出,为什么你向着命定的死亡奔赴时要拉上我,为什么你觉得我会——
“你来了。我知道你总是会来的。”他苍白地笑了。
“不,我不会……”
“你会在维也纳安定下来吗?”
“不,沃尔夫冈,我不会……我不知道。也许吧。我不知道。我会的。”
“有时间我一定要带你去南内尔家的花园看看。那里有全世界最好的玫瑰花。”
“当然,沃尔夫冈,当然。”
等等等等,诸如此类。我轻易地原谅了一切,因为此刻沃尔夫冈的生命再也容不下怨恨。安慰、忏悔与原谅,这就是病房里的对话,带着它决绝的一无所有的姿态横隔在生与死之间。我没有逃离它的魔咒,沃尔夫冈也几乎没有。这也许是真正可怕的事情,比死亡更加残酷的痛苦——失去希望。但沃尔夫冈还是沃尔夫冈,即使在他最虚弱的时候他仍旧会向我索吻,向我伸出他神经质地颤动着的手。他仍旧那么任性。他仍旧会欢笑。
我的额头,他说。我会吻他的额头。我的鼻尖,他说。我会吻他的鼻尖。我的手,他说。我会吻他的手。我的安东尼奥·萨列里,他说。我会吻他。然后他会让我放一首歌。然后我会走出去,与来来往往的医护人员擦肩而过,推开围在医院门外的记者,回到那间狭小的阴暗的公寓,遥望星空下医院第六层自左往右数第三个亮着的窗户。然后我会向不存在的上帝祈祷。
*
在最后决定性的手术的前一个晚上,我从充斥着血红色与管风琴的噩梦中惊醒。我焦急地扒着窗户看向沃尔夫冈的方向,他那一层楼的灯光都是暗着的。然而不安的毒素已然渗入我的心脏,我不可能再睡过去了。我听见床头的电子钟发出短促的报时音。现在正是午夜十二点。明天已经是今天。今天他就会被推入那间冰冷的充满消毒水气味的手术室,那扇晃动的铁门会把他所爱的一切隔绝在外。我被冲动驱使着,披上大衣匆匆赶到医院。
我站在沃尔夫冈的病房门前。我借着月光能看见被单的起伏的皱褶,各种仪器表面冰冷的金属表面。我看不见他。我告诉自己不能走进去。我知道如果现在我不走进去,我的灵魂会被永远困在里边。我走了进去。
沃尔夫冈就在那里,在那张孤单的床板上,在这个偌大的苍凉的世界边缘。他的手已经针痕累累,似乎我碰一下就会支离破碎。可是我近乎疯狂地想要吻他的手。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就这样在他旁边站着,凌乱,困倦,绝望,被死亡甜蜜的气息所折磨,我像罪人在忏悔室里那样在他的床边跪下来。在巴黎的那个曾经属于我们的房间,我也像这样弯曲着双膝看着他。我把头轻轻靠在床沿,小心翼翼地不碰到被单或者他的身体。
*
“我恨你,莫扎特。我多么希望这憎恨来源于你的音乐,但不是,一点关系都没有。我恨你是因为你爱所有一切。你是怎么做到的?爱你的迈巴赫,爱你的过时礼帽,爱巴黎或者维也纳,爱我那间无趣苍白的公寓,爱这个可怕世界的丑陋的伤疤。你甚至都没有’黄金年代’,你在哪里都一样快活地跳舞。所以我对于你而言又是什么呢,一个苍白的透明的影子?你早该离开我的,在五年前我们就应该了结一切的。但问题就在里:你没有,我也没有。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如此脆弱,走过你我生命里的人多得像每年新生的野草。在单调的绿色之中挺立的野玫瑰是一种罪恶,一种令人费解的美丽。渴望永垂不朽的人是你,沃尔夫冈,但选择把玫瑰摘下的人也是你。你知道我不会抵抗的。结果就是到底是谁先摘下的玫瑰已经不可知了,我们都被尖刺割破了手指。只是在这方面我走的远比你要远,要么毫发无损要么一无所有,我会想杀了你,沃尔夫冈。最糟糕的是你连这个都不在意。你会在我掏出小刀时先把胸膛抵上来,就像那只无所畏惧的夜莺。是我杀了你吗?在巴黎的那张小床上,在我的福特车上,在新桥边的塞纳河畔?不,这太自大了,这些东西远不能杀死你。我连杀死你的能力都没有。那为什么你还会出现在这里,在这个没有人欢笑的阴森的地方?还是说这一切早有征兆,在曼海姆的那个午夜你敲响我的家门时,在巴黎你几乎要跌落入河的那个刹那?如果在之前我会认为是命运将最后的砒霜撒进你的晚餐,现在我觉得是你对这一切的一切的爱,爱,把你的心脏攥紧得窒息了。爱杀死了你。是这样吗,沃菲?告诉我我说错了,告诉我你从没爱过我,就像最下三滥的爱情电影里那样。这样我就可以像你爱我那样快活地爱你了。
原谅我吧。我来这里不是为了祈求你活下来的,这种事情我已经在外边做过一万遍了。我来这里是为了告诉你无论你是否会活下来,你都会永垂不朽。你一直知道这件事的,你这个聪明的混蛋。”
*
我说完后就跪在那里睡过去了。我醒来时他已经不在了。病床上那干净整洁的床铺只剩下一堆废墟。
*
我的生命里充斥着死亡,它们像夏日里的牛虻那样吸食着鲜血,从尸体皮肤上拔出尖利的口器。但我永远不是被真正吸食的那个人,一个并不心安理得的幸存者。告诉我,亲爱的伊卡洛斯,你在烈日的边缘都看到了些什么?没有人能够抵达的远方,某个玫瑰永恒盛开,星辰永恒绚烂的地方?还是那辆破旧的福特车,你曾经在那里纵情欢笑,用左手狠狠掐了一把我的大腿?
*
“我就知道你在胡思乱想。”
“你让我别无选择。”
“这太疯狂了。”
“你是指哪件事,你活下来了还是你突然发现萨列里其实爱着莫扎特?”
“我想说的是’黄金年代’。”
“这跟它有什么关系?”
“如果我们活在十八世纪,现代医学就救不了我啦。”
“萨列里大概至死也不会明白原来他可以爱一个男人。”
“你终于明白了,安东尼奥!”
“我一直都明白。”
“不,你不明白。”
“也许吧。我无所谓。”
我站起来调整了一下遮阳伞的角度,同时注意不压伤那些刚刚绽放的玫瑰。
“我摘取你,荒野上的玫瑰……”*沃尔夫冈哼唱着。
“你会活到歌德那么老*的。”
“那可太老了。”
“离永垂不朽还差得远呢。”
“我不想永垂不朽,没有人想永垂不朽。”
“你听见我对你说的那段话了吗?在你做手术的那天凌晨。”
“也许吧。我无所谓。”
“你这个聪明的混蛋。”
“没办法。谁叫我从没爱过你呢。”
他把墨镜摘下来,露出那双笑意盈盈的黑眼睛。他仰面躺下来,脑袋搁在我的腿上。他摸着我的脸要我低头吻他。
“南内尔小姐还在客厅里。”
“她总会要习惯的。”他格格笑起来。
*“我摘取你,荒野上的玫瑰……”:舒伯特的代表作之一《野玫瑰》,填词为歌德。
*活到歌德那么老:歌德享年82岁。
*
“别碰我,你碰我的话我就活不成啦。”
我从后面抱住他,他用脚把我踢开。他转过身面对我,我又贴了回去。
“跟我去维也纳吧。这很疯狂,但我爱你。”
我看着他。他是认真的,他在出院当天接到了一份近乎梦幻的唱片签约。他会在维也纳安定下来。
“我想我会继续待在巴黎。那里有我的学生,我承认我喜欢他们。”我吻了吻他金色的发旋。
“真奇怪,安东尼奥,我并不失望,一点都不。我也许已经不爱你了。”
“不,恰恰是因为你爱我。”
“你这个聪明的混蛋。”
“供认不讳。”
他推开我,没脱鞋就扑到我的床上,在洁白的被褥上打了个滚。他把被单拉过自己的脑袋,很快又掀开来透气。
“这一切都似曾相识,萨列里。人生就是跳舞。我已经跟死神跳过舞了,接下来就是跟音乐,或者跟爱情。这两者是一样的东西。但是我现在真的累坏了,我精疲力尽啦。除了大声欢笑之外,我连动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
“那么我们就一起睡觉。”
“快来吧。”
他笑着说,张开双臂向着这个偌大的玫瑰色的世界。
(全文完)
另:在上网课期间内写完了,本来还以为会放弃的,没想到真的能在三天内写完一万多字的文。没有大纲写得随心所欲,令我惊喜的是全文看下来呈现出了某种完整性。虽然采用主要的是对话式叙事——出于对《精疲力尽》等新浪潮电影的拙劣致敬——但不管是抒情方式还是故事本身都是舒适圈内的产物。现在已经凌晨三点了,六点还要起来收拾收拾回校,我还是先睡觉吧。
讽刺条漫-红眼兔子
因为图片过大有的切割开了
世界并非非黑即白我有自己愚蠢的地方,但是创作和发声无罪
希望食用愉快
“世界是一场盛大的「霸凌」,明明世界上好人多,但是被一群无赖主导了行为习惯,好人不敢说话,好人不敢反抗,好人甚至为了少受点伤害一起协助霸凌弱者。‘好人’从此也被兔子们骂不是人,我过去可能不理解,现在让我说啊,活该。
直到我遇上自己喜欢的女人,我开始痛恨过去的懦弱和默不作声。
那个时候的我终于敢站出来,以砍掉一只耳朵的代价,但要是能再早一点,我的母亲,我的童年伙伴会不会就不会过早离开我了....
其实我一直知道,在谁的眼中我也是只兔子。”
讽刺条漫-红眼兔子
因为图片过大有的切割开了
世界并非非黑即白我有自己愚蠢的地方,但是创作和发声无罪
希望食用愉快
“世界是一场盛大的「霸凌」,明明世界上好人多,但是被一群无赖主导了行为习惯,好人不敢说话,好人不敢反抗,好人甚至为了少受点伤害一起协助霸凌弱者。‘好人’从此也被兔子们骂不是人,我过去可能不理解,现在让我说啊,活该。
直到我遇上自己喜欢的女人,我开始痛恨过去的懦弱和默不作声。
那个时候的我终于敢站出来,以砍掉一只耳朵的代价,但要是能再早一点,我的母亲,我的童年伙伴会不会就不会过早离开我了....
其实我一直知道,在谁的眼中我也是只兔子。”
I'll move on
我将继续前行
Can you see. Can you see me now
你能看到吗,能看到现在的我吗?
Can you see me now, yeah
能看到我现在的样子吗?
Can you see me now
能看到我现在的样子吗?
牧安这个名字是这首歌move on 继续前进 谐音来的(就是画的时候听到随便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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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感兴趣二哥的话可以小礼物解锁故事,他自己要活过来的,我没想到
手书做好啦~~~!
第一个承仗手书本来以为就几秒画几张就好一个晚上就能搞定……结果是我低估了工作量(跪下)!
为求出图速度换了少女式画风嘿嘿~~
内容源自我前几天午睡时候的梦,觉得很可爱就画出来啦!
手头事情太多,如果大家很喜欢的话,等我有时间了就做上色版还有印个《挠挠下巴指南》做无料小册子吧~(等有时间……)
那么,食用愉快呀~~喜欢就多多评论让我康康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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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哈】神不可原谅的
⚠️洁癖朋友别点
⚠️三观不正预警
⚠️寡O文学
*爱情属于他们,ooc属于我。
*一个小广告:正在通贩的个志点这里
01.
德拉科·马尔福捧着一束白色的鲜花走进了波特家的庭院中。
今天的天灰蒙蒙的,乌云低得像是马上要触碰到地面,凌冽的寒风吹动着枯枝发出“簌簌”的响声。波特家的女主人站在房门前,像是专门迎候着德拉科一般。她正撑着一把黑色的伞,淅淅沥沥的雨滴顺着伞面流下,最终落在她纯黑色的裙摆上,印出一个个深色的痕迹。...
⚠️洁癖朋友别点
⚠️三观不正预警
⚠️寡O文学
*爱情属于他们,ooc属于我。
*一个小广告:正在通贩的个志点这里
01.
德拉科·马尔福捧着一束白色的鲜花走进了波特家的庭院中。
今天的天灰蒙蒙的,乌云低得像是马上要触碰到地面,凌冽的寒风吹动着枯枝发出“簌簌”的响声。波特家的女主人站在房门前,像是专门迎候着德拉科一般。她正撑着一把黑色的伞,淅淅沥沥的雨滴顺着伞面流下,最终落在她纯黑色的裙摆上,印出一个个深色的痕迹。
“很高兴看到你能来,德拉科。”莉莉轻声说道。
她的脸色苍白到几欲透明,眼睛红肿,再厚重的粉也掩盖不住脸上的憔悴,全然没有德拉科记忆中神采奕奕的贵妇人模样。Omega的身体本就柔弱,很难想象她究竟在冷风中站了多久。
她挤出一个虚弱的笑容,“哈利就在楼上,罗恩和赫敏正陪着他。”
“他还是吃不进去一点东西?”德拉科问道,手指不由自主地攥紧了花束的枝干。
莉莉的视线瞟过他的手,看向他叹息着摇头,“今天早餐时吃了半片吐司。”
眼见她低下头,眼眶再次有些泛红。德拉科连忙安慰她,“我带了一些巧克力球,也许哈利会愿意吃一些。”
莉莉垂下眼眸,沉默不语。直到她拉开厚重的房门带领德拉科进入门厅后,像是终于忍不住崩溃的情绪一般,双手掩面,哽咽道,“你是个好孩子,德拉科,如果当时不是因为那些糟心事——”
“都过去了,夫人。”德拉科装作不经意地打断她接下来的话,拿出随身携带的手帕,笑了笑。
莉莉感激地接过手帕,轻拭去眼泪,“谢谢你愿意从那么远赶来,德拉科。”
“没有什么比哈利的身体更重要了——恕我失陪,夫人,我想去楼上看看哈利,麻烦您帮我保管这个。”他将手中的花束递到莉莉的手里。莉莉小声的抽噎了一下,向他点点头,提醒道“小心台阶,它有些松动。”
“第五阶楼梯,谢谢您的提醒。”德拉科温柔地回答道。他走上楼,熟练地迈过坏掉的楼梯。
德拉科很难用贫瘠的语言形容出收到来自赫敏的信件时的心情。
当时他远在圣彼得堡,坐在办公室里和一个富有的麻瓜商人虚与委蛇地谈论着一处矿山的归属权。他的生意伙伴装模做样地拿起红茶,还没等开口,就被茶水呛得咳嗽起来,惊恐地指着德拉科的身后。
德拉科不明所以的回过头,就看到一只非洲白脸角鸮叼着一封信件站在窗外。在对上他的视线后,脑袋不住地摇晃着,激动地用爪子不停地敲打着玻璃,发出刺耳的尖锐声——他当然认得这只如同它主人一样聒噪的猫头鹰。
德拉科站起身,三两句打发走一脸震惊的中年男人,然后走到床边将小猪放了进来。如他所预料的一样,韦斯莱的愚蠢猫头鹰只用了几秒钟的时间就将他的办公室搞得一团乱,以至于最后他不得不踩在真皮沙发上才将这个小东西抓在手里,强行拿出了它嘴里的信件。
韦斯莱宁可死都不会给他写一封信的,德拉科当然深谙此事。他拆开信封,果不其然,落款人赫然写着赫敏·格兰杰。他扫视一眼信的开场语,紧紧地皱起眉,快速地将寥寥几行的信件反复看了三遍后,坐回到皮椅上,面无表情。
格兰杰在请求他尽快返回英国。如若换作平时他必定会回一封信狠狠地嘲笑她,再不紧不慢地询问她发生了什么事。或许以这样的态度对待一名女性Omega确实会遭人诟病,但他向来无所谓。
但这次不一样。
他远在东欧,与曾经的朋友至少相隔三千英里。就算小猪的种族有独属于猫头鹰族群的魔法,可以以极快的速度飞越了大半个欧洲,德拉科的消息也延迟得过分——波特家的独子,德拉科的青梅竹马,整个巫师界名门的宠儿,哈利刚刚失去了他的Alpha丈夫,将姓氏改回了“波特”。
先不管那位可悲的Alpha以怎样的方式离开了人世间——看在梅林的份上,德拉科也不在乎。
他现在所关心的只有一个问题:哈利怎么样了?
很难形容他和哈利之间的关系。但毋庸置疑的,德拉科·马尔福心里最重要的位置永远属于哈利·波特。从他们五岁开始,德拉科就会将自己最喜欢的草莓味冰激凌送到给哈利的餐盘上,只为了得到对方一个感谢的微笑。一直到他们十七岁时,德拉科依旧会将他刚得到的最新款的飞天扫帚递到哈利的手里,只为了得到对方的一个拥抱。
他喜欢将所有自己宝贵的东西捧在哈利的面前,心满意足地看着哈利露出的笑容。后来这一切则变成了一种习惯,就好像他的血液里天生就带着“一切以哈利为重”的基因一样。
总而言之,他当然爱极了冰激凌和飞天扫帚,但它们在他心里的重要程度永远也别想比上哈利的一根头发丝。
曾经的莉莉总是喜欢当面打趣德拉科,说他再这样下去哈利以后就遇不到喜欢的人啦,因为不会有人比德拉科更照顾哈利,更以哈利为中心啦!纳西莎在旁边帮腔,说对啊,那哈利你干脆考虑考虑小龙怎么样?
说罢她们两个人笑得花枝乱颤,全然不顾哈利笑得腼腆,小声地反驳她们说他们是最好的朋友。
德拉科抿起唇,坐在旁边一言不发。直到哈利凑到他身边询问他是不是生气了,才重新露出那副看上去绝对优雅得体的微笑。
02.
德拉科敲响了哈利的房间门。
“抱歉,莉莉,哈利说他还是不想吃东西——”褐发的女人拉开门,与德拉科打了一个照面,接着肉眼可见地停顿住了。他们太久未见,以至于赫敏·格兰杰愣在了原地辨认了许久,半晌才语气不确定地问道,“德拉科·马尔福?”
德拉科点点头,“好久不见,格兰杰。”
赫敏倒吸了一口气,面前的男人与她记忆中的金发少年相差太多,那份青涩和懵懂早已荡然无存。他相比于五年前又长高了不少,五官深邃得如同被雕刻其上,薄唇露出一丝微笑。独属于他的龙舌兰酒般辛辣的信息素蔓延在空气中。
“我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呃,我的意思是——”赫敏侧身将他让进来,表情略显尴尬。他们之间的关系本就只是点头之交,如今太久未见,只会变得更加生疏。她放轻了声音,“哈利刚喝下安眠魔药睡着不久。”
德拉科看向房间内,依旧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装潢,位于房间中心的床被深红色的帷幔遮挡着,旁边的地板上放着一个同样色系的小坐垫——看来格兰杰在开门前就因为担心朋友而坐在这里休息。旁边的书柜上摆着的金色相框被人倒扣下去,那里曾经放置着德拉科和哈利幼年时的合影,他猜测在他离开英国的土地后,照片中的一位主角也随之更换了。
剩下的一切与他记忆中的没有什么不同。德拉科甚至记得墙壁上的格兰芬多旗帜从哪一年的哪一天开始挂在那里。某种意义上来说,德拉科觉得哈利的房间像是一个大型的冥想盆,而他自己则是一个装满了记忆的瓶子。否则根本难以解释为什么在他踏入这个房间的那一刻,他所有关于哈利的记忆变得更为清晰。
哈利的笑,哈利的绿眼睛,哈利身上的味道,哈利的头发,哈利的衬衫——哈利的一切全都一股脑的涌进他的大脑,将他随着时间淡忘的一部分记忆重现在他的眼前。
“韦斯莱呢?”他强行将自己从回忆中抽离,轻声问道。
“詹姆说他想出去走走,罗恩和小天狼星陪他去了。”赫敏说道。她的手指不停地搅动着自己微卷的发梢,表情非常不自然,“如果你想要在这里陪着哈利的话,我就去楼下看看莉莉。你知道的,这件事发生后她的状态一直都不太好。”
“我会在这里陪着哈利。”德拉科的视线定定地看向她,眼神晦涩不明。
赫敏松口气,“那再好不过了。”她拉开房间门,余光装作不经意地从德拉科脸上扫过,在她的右脚已经迈出房门后,她像是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回过头,“对了,你记得不要告诉哈利是我告诉你这件事的。”
“为什么?”
“他说不想让你担心。”赫敏说完这句话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顺便还贴心地带上房门。
德拉科走到床边,昏暗的光线下本是红色帷幔的颜色深得发黑,帷幔外的薄纱随着刚刚关门带起的微小气流微微晃动着,如同一副灵柩一般将躺在其中的人囚禁于此。
德拉科因为脑海中不详的想象不满地轻啧一声,一把拉开了床侧的帷幔。床帘上的饰品碰撞在一起发出一连串的脆响声,惊动了床垫上本就未进入深度睡眠的omega。哈利缓慢地睁开眼,睡眼惺忪地看着上方的床帘,过了许久眼中的迷茫才消散而去,轻轻打了个呵欠,慢慢坐起身。
站在旁边的德拉科轻咳一声。哈利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如同一只猫一样从床上弹跳起来,手指在枕头下快速地摸索着自己的魔杖,警惕地看向他。
“抱歉,吓到你了。”德拉科开口道歉。
如此熟悉的嗓音。哈利一把扯开半透明的帷幔,他的手从枕头下拿出来,改为抓过旁边的眼镜。在看清眼前的人后,哈利眼睛红肿却又欢悦地看着德拉科,惊喜道,“德拉科!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下一秒,他睡醒后依旧有些迟钝的大脑像是终于想起来德拉科多年后的归来以及黑色的穿着意味着什么,于是他的动作又如同一只失去魔法的玩偶一般慢慢僵硬下去,刚刚浮现出的笑意也逐渐收敛。哈利沉默了良久,才继续开口说道,“抱歉,德拉科,我本来不想因为我的事情打扰你……是莉莉告诉你的吗?还是赫敏?”
德拉科回避了这个问题。他在没有主人许可的情况下如同他们幼时一般直接坐在了床边,看着将自己蜷缩在毛毯里的哈利,露出一个微笑,“所有与你有关的事都不算在‘打扰我’的范围内。”
“你总是这样。”哈利勉强扯起嘴角。
“只对你。”
哈利苦笑着低下头,声音中带着一丝恳求,“离我再近一点,德拉科。”
他的表情看上去是如此脆弱。湿漉漉的绿色眼睛如同在森林中迷路的鹿崽一般无助,就连最冷血的猎人也无法做出伤害他的事情。
德拉科回以他一个安抚的笑容,“这有些太过冒昧。”
“没什么冒昧的,德拉科。”哈利淡淡道,“没有人会去在意一个独身的Omega和他的Alpha朋友之间的距离是否会太近了些。”
于是德拉科坐在了哈利的身边,他们之间的距离甚至不到一英尺,独属于哈利身上的格拉斯玫瑰的甜腻气味争先恐后的往德拉科的鼻腔里钻去。
——甜美,醉人,却也如此脆弱。
“说说你吧。”哈利问道,修长的手指轻轻拨弄着毯子上的绒毛,“你在莫斯科过得怎么样?”
“还不错,我于今年三月份搬去了圣彼得堡。你知道的,为了方便工作。”
“是吗。”哈利抬起眼皮看向他,“你没有在来信中提起这件事。”
“这不算什么重要的事。”德拉科将一直拿在手中的小礼盒送到哈利手里,“而这才是重要的东西。”
哈利接过精美的盒子,低头看了看它的包装,“我喜欢它。”
他拆开盒子,几块雕刻着金色飞贼花纹的巧克力球放置于其中,他拿起一块递给德拉科,在得到对方的婉拒后塞到了自己的嘴里。在巧克力的味道弥漫在口腔中时,哈利觉得自己的眼睛突然又有点干涩。大概是因为德拉科这次购买的巧克力实在太苦了。
直至巧克力融化在口中,哈利才想起来德拉科刚刚的话,“你为什么说它是重要的东西?”
“显而易见。”德拉科回答道,“因为它能让你的心情好一些。”
哈利弯了弯嘴角,“这倒是事实。”
“那说明它发挥了它应有的作用。”
“这款巧克力已经很久没有售卖了。”哈利眨眨眼,问道,“你是从哪儿买到它的?”
“噢。”德拉科露出那副年少时哈利最为熟悉的傲然模样。他的下巴微微抬起,“别忘记钱可以搞定任何事,哈利。”
但哈利没有再像年少时一般反驳他的言语,只是笑着摇摇头,说道,“‘马尔福’的论调。”
“而‘波特’还是一样的不喜欢‘马尔福’的观点。”
“仅限于这一条,马尔福先生。”
“那把巧克力还给我,波特先生。”
德拉科作势要抢他手中的盒子。哈利咯咯地笑,身体往后闪躲着,“那你来抢啊——”
他的声音在下一秒戛然而止。哈利突然意识到,在这几秒钟的玩闹中,德拉科的大半个身体几乎都靠到了他的床上——更详细些来说,德拉科的身体几乎要贴在他的身上。他们之间的距离仅有几英寸,德拉科的呼吸轻轻地打在哈利的脸颊上,而哈利甚至可以看清德拉科纤长的睫毛。
龙舌兰的味道扑面而来,哈利这才迟钝地反应过来,自腺体上的印记消失后,他可以再次感知到其他Alpha的信息素。
“……抱歉。”德拉科显然反应过来他们之间太过于贴近的距离,他立刻坐直了身体,语气尴尬地说道。
“你不必为此道歉,这又不是你的问题。”哈利也坐直身体,语气也是同样的尴尬,如同强调般道,“呃,对,这没什么。”
德拉科站起身,身体僵硬得像是生锈的机械。他的眼神闪躲得明显,看向木制的地板,又看向放在哈利枕头不远处的红丝绒抱枕——就是不肯将视线停留在哈利身上,“我去喊格兰杰过来,你需要吃些东西。”
“其实我不用——”还没等哈利的话音落下,德拉科已经消失在房间里,空气只余下薄荷香料糅杂着香草的气味。
03.
“你可以住在这里。”在听完莉莉对德拉科关切的询问后,哈利放下手中的汤勺,无视詹姆和小天狼星惊恐的表情,看向德拉科,“总比你住在破釜酒吧要舒适一些。”
“破斧酒吧也没那么糟糕,哈利。”小天狼星试图让自己的教子打消这个念头,“也许德拉科住在家里才会不习惯呢。”
“他才不会不习惯,他与我一同在这里长大的。”哈利说道。
“那是好多年的事了,习惯总会随之改变的,对吧?”詹姆看向德拉科,不住地向他使眼色。
“对。”德拉科道,“哈利,我——”
“我看见了,詹姆。”哈利打断德拉科接下来的话。他看向自己的父亲,语气平淡地戳穿他刚刚之间的小动作。后者装作无事发生,低下头开始品尝自己盘子中的香肠。
“留在这里,德拉科。”
哈利的语气根本算不得是商议,更像是强硬的命令。德拉科没有表态,垂下眼看着自己面前的苹果派,一言不发。
小天狼星坐不住了,他环顾四周,见不再有人发表异议,“等等,这不太合适——”
他看向偏过头拒绝与他对视的赫敏,又看向神情淡然的莉莉,“莉莉,别忘了这小子是个Alpha!”他从牙缝里将剩下的话挤出来,“……如果哈利不放心,可以让他先住在我那里。”
“我等等会把哈利隔壁的房间收拾好。”莉莉依旧是那副淡淡的表情,她无视快要跳到餐桌上的小天狼星,对德拉科说道,“你先住在那里可以吗?”
“没问题,波特夫人。”德拉科颔首致谢。
小天狼星的手指无措地敲击桌子,求助地看着詹姆。
“那就这么决定吧。”詹姆回答道。
小天狼星夸张地长叹了一口气,不再作声。
于是在德拉科将自己为数不多的行李搬进客房后,就算是暂住在了波特家。
在女主人看来,他绝对算得上一位出色的房客。无论是他丝毫不介意穿着崭新的衬衫在花园中驱逐地精,还是因为他会在深夜陪伴哈利爬上屋顶只为了哈利突发奇想的一句“想看看星座”。
莉莉曾在悲剧发生后无数次在噩梦中惊醒,她早已习惯于在不惊醒詹姆的情况下,拿着魔杖轻声地走到哈利的房间门前。然后看着门缝中彻夜溜出的灯光黯然神伤。
直到有一次她站在漆黑的长廊中看着哈利的门板发怔。隔壁的德拉科听到声响后点亮魔杖从自己的房间中走来,在看清来人后虽一脸惊讶但还是礼貌地向她问好。
莉莉不敢置信地看向德拉科,她的声音这么长时间以来第一次因为欣喜而哽咽,“哈利……他睡着了?他今天还没有喝我制作的睡眠魔药。”
“是的。”德拉科回答道。
“你做了什么?”
“我什么都没有做,夫人。我只是为他讲了一个睡前故事。”
“睡前故事?”
“没错夫人,就如我们年幼时您常为我们做的那样。”
“谢谢你,德拉科。我想今晚我可以睡个好觉了。”
“这是我身为朋友应该做的。”德拉科的魔杖在莉莉的身上点了点,施了一个保暖咒,“您还是尽快回到房间比较好,今晚有些冷。”
莉莉·波特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轻声道谢后离开了。
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走廊的拐弯处。德拉科走到哈利的房间门前,按下门把手,古旧的门发出有些刺耳的摩擦声,在寂静的深夜中尤为清晰。厚重的窗帘大开着,皎洁的月光如银纱般洒在屋内。
莉莉想象中的,本应进入梦乡的哈利此刻正躺在房间中央的地毯上看着天花板发呆,脑袋下还枕着一个软软的抱枕。
“为什么不到床上去?”德拉科回身关上门,问道。
哈利抬眼慵懒地看向他,“不想自己躺在那里而已。”
“地上会着凉的。”
“总比那张跟棺材一样的床好。”
德拉科轻笑一声,“我还以为你不知道呢。”
哈利以一声从鼻腔中发出的轻哼作为回答,“你知道我向来不喜欢那张床。”
“我以前以为你只是一个人不敢睡觉才和我挤在同一张床上的。”德拉科说道,“起来吧。”
哈利还是一动不动。
“好吧。”德拉科叹了口气,俯下身直接将哈利拦腰抱起。怀里的人轻得过分,隔着薄薄的睡衣德拉科的手掌甚至可以感受到明显的肋骨,惹得德拉科忍不住拧起眉。
哈利没有挣扎,只是抬起头看了他一眼,“怎么?”
“地板上很凉。”德拉科说道。
“地毯很厚。”
“那也不行。”他将哈利轻轻放在床垫上,拉过一旁的毛毯,轻叹道,“你什么时候才可以让人放心一点?”
“没有人会这么担心我。德拉科。”
德拉科的头发因为月光的映射呈现出一种淡淡的银色,就像是莉莉曾在童话故事中讲述过的精灵。
哈利放轻了声音,“我的意思是不会再有人像你一样夸张了。”
“……莉莉也是如此。”
“是,是。我知道。”哈利回答道,“深夜时她会在我的房间门前徘徊,但她从来不会推开那道门。因为她相信我会处理好我的问题。但你不一样,德拉科。你依旧认为我离开你就会搞砸所有的事情,就像我们十岁时那样——”
刹那间,哈利抬起手一把拽过德拉科的领口,没有丝毫准备的德拉科被他的动作带倒在哈利身上。他们的身体交叠在一起,除了德拉科的手臂下意识地撑住了自己的上肢以防砸到哈利。
他们之间的距离微乎其微,只要德拉科想,只需低下头就能吻上那双仿佛正在等人采撷的薄唇。
甜美的气味从哈利的身上散发出来,让人不禁联想起清晨中还挂着露珠的含苞待放的红玫瑰。
德拉科的手攥皱了床单,他不得不尽全力才能抑制住自己想要释放信息素的欲望。他开口,毫不惊讶自己的声音沙哑得明显,“你的信息素……”
“我去了圣芒戈。”哈利说道,语气像是只是去那里喝一场下午茶一般随意。
“那一定很疼。”
“就那样。”哈利无所谓道。
“等等,我先——”德拉科想起身坐直身体,却惊讶地发现哈利的手依旧抓他的领口,力气丝毫没有松懈。
哈利打断了他。他眼睛半眯起,睫毛在眼下打出一片阴影,绿色的眸子中蕴藏着复杂的情绪。
“告诉我,德拉科。你还是把我当成一个幼稚的,爱哭的孩子吗?”
04.
“你这几天晚上都没有休息好。”莉莉关切地看着德拉科眼下的青黑,语气中充满了愧疚,“是因为哈利吗?”
他们在不久前用过早餐。詹姆和哈利到阁楼中帮助莉莉寻找一套遗忘很久的茶具,德拉科本想一同前去帮忙,却在一脚踏在楼梯上时被坐在沙发上的莉莉喊住了。于是他只能无奈地看着哈利朝他做了个鬼脸,跟着詹姆三五步的跑上楼去。
“抱歉,夫人。不关哈利的事,是我这几天一直在读一本很有趣的书,它太过有趣,以至于让我自愿放弃我的睡眠时间。”
“是吗。”莉莉端起手中精致的茶杯,垂下眼眸,“可以理解。但你也要注意身体。”
“我会的,夫人。”
莉莉沉默了良久,终于还是忍不住将自己压在心中的想法问了出来,“你为什么不像曾经那样称呼我为‘莉莉’了,德拉科?”
德拉科也没想到她会问出这个问题,短暂的惊愕后从善如流地更改了称呼,“莉莉。”
莉莉依旧低着头,“你父亲的事,我很抱歉。”
“您没有什么需要抱歉的。”德拉科露出一个无可奈何的笑容,“是他自作自受。”
“可茜茜……”
“您不用担心。正如她每个月寄给您的问候信件一样,我的母亲在莫斯科过得很好。”德拉科说道,“至于我的父亲,他既然在当时选择了站在黑魔王那边,那现在所发生的一切不幸都是他应得的。”
莉莉将手中的茶杯放在身前的小桌上,轻声道,“如果不是那些事,你和哈利……”她察觉到自己的失言,摇摇头,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对了,哈利昨天对我说你们约好了去霍格莫——”
她的话音还未落就被詹姆从楼上传来的,惊慌失措的声音所打断,“莉莉!哈利看上去可不太好!”
“糟糕!”莉莉惊慌失措地站起来,“他的发情期要到了!他昨天没有喝抑制剂!”
她想要冲上楼,但是德拉科的动作比她更快一步。他奔上楼梯,几乎是一脚踹开哈利的房间门,他拉开床边柜子的抽屉,果不其然,抑制剂就在其中。他拿起抑制剂跑到楼梯处,莉莉正焦急地站在那里等着他。异常浓郁的香味从三楼楼梯处传来,德拉科狠狠地咬了一下自己的嘴唇用以告诫自己,他甚至感觉不到疼痛,连忙将手中的抑制剂塞到莉莉手里。
莉莉目光复杂地看了他一眼,快速跑上了楼梯。
德拉科站在原地,大口地喘着粗气。Alpha的本能在他的身体里疯狂地作祟,玫瑰的香味不停地钻进他的鼻腔中,提醒他在他的楼上就有一个未被标记的,正处于发情期的Omega等待着他的到来。他感觉到自己的理智已经快要焚烧殆尽,他狠狠地咬住自己的舌尖,直到血腥味在口腔中蔓延起来才总算清醒了一些。
他慢慢地退回到哈利的房间中,用空气中房间主人的所剩无几的气味寻求一丝慰藉。德拉科不太清醒地想,他总得做些什么转移一下注意力。于是他不自觉地走到书柜前,看着那张倒扣着的相框,毫不犹豫地将其扶了起来。
说真的,就连他自己都无法解释他自己的行为。他自嘲地笑了一下,他当然知道哈利的婚约者是谁,他收到了一沓厚厚的照片,那只红毛鼹鼠就差将他们的婚礼现场用麻瓜的仪器录下来用猫头鹰寄给他。所以德拉科清清楚楚的记得那个男人的长相,一头棕发,长得一般,个子不算太高,身材算是匀称——一个普通到极致的人。他的父母为他争取来了这门好婚事,原因无他,他们都是凤凰社的成员,是詹姆和莉莉的战友。
在翻开相框前,他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心理准备。或许是哈利和他丈夫出去游玩时的合影,也或者是他们在婚礼上拥吻的照片,但德拉科从未想过这个——一个金发的少年正闭着眼沉醉地拉奏着麻瓜用的小提琴。
他记得这张照片。是他和纳西莎到达莫斯科不久后纳西莎所拍摄的。当时的他既怀念着过去又为未来迷茫。纳西莎抱着让他“有些事情做”的心态为他雇来了一位麻瓜音乐家,让德拉科学些毫无必要的乐器。
但他从不未想过这张照片会出现在这里。出现在哈利的房间中。
德拉科再次将手中的相框翻扣下去。
05.
在察觉到房间门被人推开的时候,德拉科刚刚闭上双眼准备进入梦乡。
不需要思考也知道来访者是谁。德拉科睁开眼,刚好在黑暗中与已经走至他床边的哈利的四目相对。
哈利的眼睛在夜晚中也亮得惊人。见已经被德拉科发现,他干脆不再掩饰自己的行为。他一把拉开德拉科的被子钻了进去,有些冰凉的身体紧紧地贴在他的手臂上,德拉科惊讶地察觉到他们的身体中间只隔着一层德拉科的睡衣。他下意识地想要往后躲去,手臂却被哈利紧紧地禁锢住了。
“我还在发情期,德拉科。”哈利轻轻地说道,“抑制剂还有十分钟就会失效。”
没有人会听不懂一句如此明显的暗示。德拉科的身体停顿住了。
哈利继续说道,“你还有十分钟的时间做决定。”
“你不应该这么做的,哈利。”德拉科哑着嗓子说道。
“那我应该怎么做?”哈利笑起来,“继续玩我们的友情游戏?”
德拉科沉默下去。
“你为什么不肯承认你也想往前一步呢,德拉科?”哈利的嘴角依旧上扬着,轻声问道,“我们都心知肚明曾经的那个婚约,对不对?我们当时都听到了,关于你和我的。”
“那条约定已经作废了。”德拉科回答道。
哈利若有所思道,“如果我没有理解错的话,你想要表达的意思是‘拒绝’,对吧?”
德拉科想要说些什么,张开嘴半晌后,最终还是紧紧地闭上了。
“那好吧。我尊重你的选择。”哈利点点头,他坐起身,细腻的肌肤擦过德拉科的左手,“距离抑制剂失效还有大概两分钟,足够我回到自己的房间了——那么,晚安,德拉科。”
还没等他站起身,就被一阵突如其来的猛力拽回到床上。德拉科翻身压在他的身上,重重地吻上了他的唇。哈利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开始激烈地回应着这个吻,他们扫荡着对方的口腔,来不及吞下的津液沿着哈利的唇角流出,像是恨不得将对方吞入腹中。
直到哈利因为缺氧而气喘吁吁时,德拉科才凑到他的耳边,声音低沉道,“你的药效还有十秒钟,我的哈利。”
哈利看了他一眼,再次吻上了那双唇。
06.
“所以你做了什么,德拉科?”
德拉科昔日的好友,扎比尼·布雷斯此时正坐在他的对面翻看着手里的《预言家日报》,“‘哈利·波特宣布婚讯,第二任丈夫竟是马尔福家的独子’?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德拉科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我不相信一个巫师会死在麻瓜的手里。”布雷斯斜睨了德拉科一眼,“哪怕他是个蠢货。”
布雷斯拿起桌面上的另一份报纸,报纸上的日期说明了它距离今天已经过去了将近半年的时间。上面的标题赫然写着,《哈利·波特的新婚丈夫竟死于麻瓜之手?!》
德拉科站起身,“回见,哈利还等着我一起去对角巷,他想要光轮系列的新扫帚。”
“那把扫帚不是全英国只限量十把吗?”
德拉科轻笑一声,眼神晦暗不明。
“别忘记钱可以搞定任何事,扎比尼。”
END.
自我满足xp产物
祝大家元宵节快乐。
为什么这篇没有情人节发呢,因为我情人节当天没写完,哈哈。
以及,预警已经打了,别来指手画脚。
再世为人
我看见他的时候,他把手放在金鱼缸里面。放学之后,教室里的人全走光了。我们都很喜欢那条鱼,谁都喂给它一小粒鱼食。我们班有三十个人,我们拿爱把它撑死了。我们班养的金鱼死过很多条。它没能熬到所有人都对它失去热情的阶段,但是饿死也未必比撑死好。他的手指好看,苍白,那条大红的金鱼躺在他手心里的一汪水里,像朵枯萎的火焰。生物班长经常只和班主任通报一声,就把鱼尸连水泼到花圃里了。他因为这个和生活委员吵过架。他的手掌显然是个更为隆重的棺椁。我第一次觉得死是件庄重的事。
他发现我坐在教室的角落里看他,对我笑一笑,说真嗣君,你好啊。教室里没有其他人。在每个人挥过手告过别回了家的时候,他和我说你好啊,甚至能记...
我看见他的时候,他把手放在金鱼缸里面。放学之后,教室里的人全走光了。我们都很喜欢那条鱼,谁都喂给它一小粒鱼食。我们班有三十个人,我们拿爱把它撑死了。我们班养的金鱼死过很多条。它没能熬到所有人都对它失去热情的阶段,但是饿死也未必比撑死好。他的手指好看,苍白,那条大红的金鱼躺在他手心里的一汪水里,像朵枯萎的火焰。生物班长经常只和班主任通报一声,就把鱼尸连水泼到花圃里了。他因为这个和生活委员吵过架。他的手掌显然是个更为隆重的棺椁。我第一次觉得死是件庄重的事。
他发现我坐在教室的角落里看他,对我笑一笑,说真嗣君,你好啊。教室里没有其他人。在每个人挥过手告过别回了家的时候,他和我说你好啊,甚至能记得我的名字。那个任课老师凭着花名册才能念出来的名字。我没有高兴,反而惶恐。被记住名字对我来说意味着开始认识,开始接近,开始一起上学放学上厕所,开始对一个人的本质失望,开始向着一段关系的结束进发,兴高采烈。我小声说,你好啊,礼节性地。
他说,要和我一起把它埋在花盆里吗?我答应了,只是因为我不知道怎么拒绝。
我们拨开泥土,把它埋在太阳花的根下。好了,他满意地笑笑,为完成了一项伟大的事业。一粒麦子不落在地里死了,仍旧是一粒。若是死了,就结出许多子粒来。
那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每年开花,它都会活过来一次。
第二天早会,生活委员告状了,说他放学没有走,杀了金鱼,把尸体丢掉了。他不屑置辩。我可能被看不见的闪电劈过,邪魔入体。我站起来说,昨天晚上他和我一起,他没有碰金鱼,我作证。
下了会,他走过来说,你这个人真好玩。我没有理他,往教室外面走。我也不知道我上哪儿去,但我不想和他呆在一起。我可能凭着本能,认出他是个威胁。他让前路变得不可见,不透明,沉没在大雾的早上,动荡不安的事情即将发生。我走过长廊。我的同学们跳皮筋,跳绳,踢毽子沙包,大喊大叫。
我要跟你做朋友。你要喜欢我。他站在长廊的另一头对我喊。像个巫师一样深信不疑,但我不知道他说出来的是诅咒还是祝福。
声音像箭一样从人群里横贯过来,插在我的心头上。
那一年是1999年。诺查丹玛斯说,我们都要在这一年完蛋。大人们说,楼要塌,洪水要来,大火要来,人要死去,救世的方舟却不会再来了。在这个没有指望的年头里,门忽然开了。风从很远很远的地方吹过来。
他说得很对——至少比诺查丹马斯那个神棍要对。我们变成了朋友。没头没脑地,无缘无故地,和世间大多数关系一样,是个事故。四月踏青。我们走在队伍尾巴上,是这个班上的怪胎,包里没装零食,水壶里也没有灌橘子汽水儿。什么也没有带,没有拿,手里只拿着对方的手,就仓促上路了。
他说我们逃吧,我带你去看一个好地方。
我为这句话跟他走了很远。走到柏油马路,车,和穿西装的人不能到的地方去。田边停着一辆三轮车。骑车的人消失了。但电波信号没有。收音机里面一个男的说,各位听众朋友,下午好。今天是1999年4月1日,多云转阵雨,请您出门带好雨具。宜出游,宜会亲友,宜订盟,宜自死。诸事不忌。
我对他说,这里没有听众朋友。
他的好处是,总知道自己要到哪儿去,而且不会迷路。他可能是大洪水那一天,从方舟上飞出去的白鸽子,懂得太阳,磁场,风和洋流,懂得方向,知道哪儿有一片可以落脚的土地。我们走了太久了,我几乎疑心我们要走到创世纪的洪荒里去。我说我走不动了,我脚疼。他把背包挂到胸前,蹲下来说,你到我背上来吧。我摇摇头,不是不信任他的脊背,是不信任我的重量。
我们最后走到了一个土坡上。我知道他要给我看什么了。铁路。我喜欢铁路,它和他一样,总要走到一个什么地方去,我只要跟着好了。周围都是墓地和桃花。死人化土,四月花开了,露水滴在你我眼睛上。在这个地方生和死都带点轻佻的香气。我们把耳朵贴在泥土上,听见地底轰隆隆的雷声。那个不得了的怪物要来了,我们走了那么多路,看见了那么多无聊的人,就是为了见它。
火车是从哪儿来的,要往哪儿去呢。
他说,这不是我们能够明白的事情。
我说它会不会是一辆幽灵火车?它自己也不知道要到哪儿去,但是非去一个地方不可……它的乘客认为,它非去一个地方不可。
他流下了眼泪。
你怎么了?
他说,睫毛掉在眼睛里了。
我凑过去,小心翼翼地撑开他的眼睑,去寻找那一根不存在的睫毛……他的眼睑粉红,微微颤抖,像是一个宇宙呼吸着的内壁……眼睛是红色的,又湿又冷。
火车在这样一个时刻来了。年老的绿皮火车,拖着稀疏的烟尾巴。我张开嘴,想要和他说看啊,煤油味的风冲进了我的身体里,像装满一只疲惫的口袋。但是他消失了。他去哪里了?
血肉和花香砸在我脸上。
我不知道火车经过的时候发生了什么。那一段时间不见了,记忆是一个残疾的婴儿,它的基因里丢失了某个至关重要的序列。他的头发躺在枕木上……在一个时间真空之地,我坐在一个房间里。房间里没有窗户,没有灯,没有家具。只有一台电视,一个频道。电视里放着一档野生动物的节目,讲一头刚出生的斑羚在夜晚夭折了。非洲的夜晚覆盖在我脸上。他的头发躺在铁轨上……野兽死去了,皮毛还是新鲜的。
我坐了一个晚上。墓地里走满磷火,全是堕落到地上的星星。
他死后一个月,窗台上的花开了。全班都涌过去闻它不明不白的香气。有人说,真嗣君,你怎么不去呢。我在心里想,闻什么呢。闻金鱼血肉的腥气吗。我忽然想起了一个问题:他为什么非死不可呢。秋天了,法桐的叶子落在人行道上。我踩着他们清脆的尸体,一路势如破竹地走过去了。有个声音贴在我耳边说,他为什么非死不可呢。后来我上高中了,补完课坐在末班地铁上。车厢里空荡荡的。只有一个戴眼镜的女高中生,穿着我从来没有见过的校服,念一本西绪福斯神话。这个城市里许许多多的末班地铁,空着肚子摸黑走夜路。像那个几乎所有人都玩过的贪吃蛇游戏:写这个游戏的人说,去吧,黑暗里会有食物的。你总能在黑暗里找到点指望的。但实际上,黑暗里什么都没有。他们始终是饥饿的。在黑暗里,没有谁走一条预定之外的歧路。谁都不敢和谁相遇。谁都不敢和自己相遇。
她从书页上抬起头来,对我说:他为什么非死不可呢。
那天我脚底走出的水泡,一个星期后都消失了。留在我鼻子里面的血腥气,味道都冲淡了。那个班上,接近过他的死的人,都消失在人海里了。证据全部消失了。更可能是抛弃我出走了,走到没有人没有山没有海和天空的地方去。
但那个问题为什么老是缠着我?
我根本不知道它的答案。曾经被答案击中过天灵盖的人,也许已经不肯开口说话。
在一个同学聚会上,我问他们记不记得有一个八岁的小男孩,我们班上的,跳进铁轨里,死了。我犹豫了很久,要不要揭陈年痂痕,看看它有没有忘记流血。他们说有吗?我们班出过这种大事吗?真的,没有一个人记得,十年前的四月,我们踏青的那个春天,有个小男孩死了,变成了泥,喂活了枕木边上的野草花。每年春天,每年四月开花六月花谢,他都活过来又死过去一遍,就这样了十年。他们说,不可能,如果是真的,我们都会记得的。时间让过去变成了一个虚数,变成了雪总是会化会脏的冬天。变成了口说无凭,一切都可以抵赖和勾销的春梦。一个也许根本不存在的男孩,它的尸体可以喂饱无休无止的饿鬼岁月吗? 我的痛苦,他们在这一个瞬间失去了重力,成为了悬浮在天空里的,寸草不生的孤岛。我以为我会很难过,因为他第二回死去了。但我没有。我预期里的一记重拳,没有来。风和疼痛都没有来。击倒我的是空无一物。我不再提起他了,默默喝我的柠檬水。他们说,真嗣君,你到城里上最好的高中去了。你怎么样?我说很好啊。我没有提那些和尊严等重的习题,没有提考试和排名,没有提冷眼和欺凌。我的高中三年,在五分钟里全部讲完了。我的世界怎么这么小?像个仓鼠笼子。我整天拿着木屑磨牙,跑仓鼠轮。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做这些事,它对人生有什么意义。我在八岁火烧天空的晚上,死亡对我致以问候,拿血肉扑了我一头一脸的时候,就已经不再追问意义了。我做这些事,因为有人因此对我有所期待。
我没说,我差一点谈过一个女朋友。她约我出去看电影,黑暗里她的手一直手心向上摊着,“像一只捕兽夹”。我自投罗网了。我们的脸缓缓靠近,像舞池里试探着互相邀请的男女。我碰到了她的嘴唇,那个瞬间一颗陨石撞进另一块陨石电光石火。这个时候屏幕忽然黑了,一切都结束了。她的嘴唇湿湿冷冷的。黑暗扑头盖脸打过来了。我想起我碰过他糖果一样的眼球,也想起来一头一脸的血肉。我推开她,逃跑了。她在后面气坏了,骂我恶心,懦夫,我却回不了头了。我跑出电影院,蹲在路边吐了。蛾子扑街灯的冷光,冬天的晚上,他们会不会感到受到了欺骗,会不会难过自己没被烧死,反而被冻死了。它们的影子投在地上,被灯光扭曲成巨大的怪物翅膀。
我遇到他太早了,他死得也太早了。他给我的人生开了一个坏头。 他垄断了我人生里那个种子一样的可能性。说到死,想到他。说到爱,还是想到他。
我初中读了洛丽塔。我想如果亨伯特没有遇到安娜贝尔呢,如果安娜贝尔没有害伤寒死了呢。这个故事,会不会变成一个除了演员之外,一切徒然就序的舞台。但是不会是安娜贝尔,也会是别人的,她没有死,也会老会长妊娠纹。如果有一个高于一切的意志,他不会善罢甘休,只是他的剧本里没有故事,只有随机,混沌,和被误解的善意恶意。
我认识到,只要你渴望一样东西,足够强烈,它迟早会来的。但可能不以你期待的那个方式。潘多拉带着盒子来的时候,没人知道里面是礼物还是祸害。但礼物有时候和祸害是一回事儿。我迟早会遇到这么一个人。迟早会被他修好。迟早抛却在这个世界上。
我被酒气熏得有点儿晕,走到洗手池,拿凉水泼脸。洗手池的灯光昏黄,灰扑扑的。那个人的存在,在今天变成了一件不确定的事儿。但今天,今天在很多很多年后,会不会变成同样的一个梦呢。我们在酒桌上喝酒。我说你们记不记得上一次聚会。我一直记得,我们二年级的时候,班上有一个小男孩跳轨了。你们统统都不记得他了。然后他们大声反对我说,我们都记得啊,那个人,在四月里死了,在踏青的时候死了。我们到今天都不知道他为什么跳轨。他们开始你一句我一句回忆死者的事迹,死亡把所有平淡无奇的事变成了冒险。我坐在他们里面,成为了那个最无话可说的在场者。
有个人从厕所里走出来,一边拉着裤链,一边问,我们上二年级的时候,班上真的死过人吗?
我说是的。
他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样儿?
我记不得他的名字了。也不记得他的脸。死者在肉身在记忆都要经历九相。
但我记得他的眼睛。我颤抖着嘴唇说,好像能够说点什么,关于他印象的残骸,他会在这句话的时间里,短暂地活过来一次。
他的眼睛是红色的,很湿很凉。我说。
然后我听见他笑了,他在我耳朵边上说:真嗣君。
这一刻,我原谅了他,和他重归于好了。
柿氷|能看见幽灵的仗助君和他的快乐伙伴们
偶尔间翻到了柿氷妈咪的文,看完后因为觉得太温柔了就翻了(?
这篇与其说是承仗倒不如说是带承仗要素的仗助only,很喜欢一些被所有人爱着的小朋友
以上
——————————————————————————————
能看见幽灵的仗助君和他的快乐伙伴们
是4部轴。仗助君能看见幽灵。
谨遵“喜欢什么就写什么”的座右铭摸了。
没有任何奇奇怪怪的性癖,可以说是难得的老少皆宜。
从小我就能看见别人看不见的东西。从物理学的角度来说不可能存在的绿色的没有固定形状的什么,又或者是半透明,但触碰不到的人形,还有的是诅咒集合体。墨汁,夜色,黑发颜色混在一起都远不及的漆黑一团,不管怎么看都应该敬而...
偶尔间翻到了柿氷妈咪的文,看完后因为觉得太温柔了就翻了(?
这篇与其说是承仗倒不如说是带承仗要素的仗助only,很喜欢一些被所有人爱着的小朋友
以上
——————————————————————————————
能看见幽灵的仗助君和他的快乐伙伴们
是4部轴。仗助君能看见幽灵。
谨遵“喜欢什么就写什么”的座右铭摸了。
没有任何奇奇怪怪的性癖,可以说是难得的老少皆宜。
从小我就能看见别人看不见的东西。从物理学的角度来说不可能存在的绿色的没有固定形状的什么,又或者是半透明,但触碰不到的人形,还有的是诅咒集合体。墨汁,夜色,黑发颜色混在一起都远不及的漆黑一团,不管怎么看都应该敬而远之。
要一一举例的话三天三夜都说不完的。
不过我从未因为能看见这些而深受其扰。我拥有虽然不是守护灵,但是非常可靠的,专属于我的幽灵保镖们。
这是有关保镖们和我,以及我的恋人,被非人物种青睐的承太郎先生,幽灵成分满满的故事。
其一 绿色的他们
「我回来啦——」
现在还不是妈妈和外公回来的时间段。外公说打招呼是个非常重要的好习惯,一切的沟通都是从打招呼开始的,所以即使是家里人都没回家我还是会这么做。
但我知道,除我以外家里没有其它人的情况是不存在的。
在玄关摆好鞋,把书包放在沙发上后,我在起居室打开作业,开始写今天发的试卷。
汉字默写结束了,离外公他们回家还有一点时间,在我准备玩会儿游戏的时候,不知何时起,我的背后出现了两个大哥哥。一个像发光的哈密瓜,另一个穿着绿色的衣服。
这两个...人?.........这两位总是在我玩游戏时出现在我身后看着我玩,一直在给我加油。要是出现了打不过的敌人还会给我打倒他们的提示。
通常不会太直白的给我答案,也许是觉得自己思考会更有成就感,但要是真的不明白西撒也会告诉我该怎么做。
西撒是我记事起存在至今的幽灵。大概七年前,我四岁时因为高烧被送进了医院,醒来之后是我和西撒的第一次见面。
不知为何,见我醒来他流着眼泪,喊着「从今天起我一定会守护好你!仗助啊!!!!」用力地抱了过来,我甚至有种会被挤死的错觉。那之后吃饭睡觉一直在一起,形影不离。
当然现在也是。
西撒会在我打游戏的时候和大哥哥一起为我加油,会和大哥哥聊天。
大哥哥——花京院哥哥没有和我说过话。也许是能和我交流的,但我对话过的幽灵却只有西撒,西撒不允许这么做。我问他为什么和其他妖怪说话可以幽灵就不行,
「你会被拉过来的。」
他这么回答我。
所以我身边的其他幽灵想和我说话会通过西撒传递给我。
稍微有点寂寞,但他们说一起玩是可以的所以并不难过。
轰——
击破最后的boss,大家掌声祝贺我时,
「仗助,我回来了。」
听到了妈妈的声音。于是我收好游戏赶紧去了玄关。
「妈妈,欢迎回家!」
其二 温暖的红色
那天,我在杂草丛生的体育馆后面找东西。
「好奇怪,是掉在这里才对啊。」
杂草底下我都恨不得翻出来找。
风很冷,感觉肺都要冻住了。
虽然穿着外套戴着围巾,偶尔还是会有透骨的寒意。
早知道就不偷懒把妈妈给的暖宝宝带上了。
天色暗了,到了该回去的时候,可是想找的东西还是没找到。
手也渐渐变黑看不清了,突然我的身边亮起了温暖朦胧的光。
「咦?...啊、阿布德尔先生,你来接我了吗?」
黑色肌肤,赤红的衣服,带着一副像是生气又像是担心的表情点了点头的也是我的保镖之一,阿布德尔先生。
他拉起我的胳膊,好像在说快点回去,我制止了他。
「对不起,阿布德尔先生,我有要找的东西。」
...阿布德尔先生歪着头表示不解,我向他解释事情原委。
今天午休的时候,我收到了二班的山田同学的情书。上了中学后,遗传自父亲的帅气长相让我很有人气,最近也有很多人向我告白。
但是放学后看我不顺眼的前辈叫我来这里,最后我们吵了一架。...不对,也不算吵架。那家伙被可以算是另一个我的东西狠狠地教训了一顿。
对方已经是战斗不能的状态了,我嫌麻烦撇下他直接往回家的路走,中途遇到自动贩卖机想买果汁,掏了掏自己的口袋才意识到那封情书已经不见了。
猜测应该掉在这里了,所以又折回来找了。
他叹了口气,火焰燃起,照亮了地面。
「...谢谢!」
阿布德尔先生无奈的笑了,好似在说真拿你没办法啊。
........。
...................。
................................................。
但果然还是找不到。苦恼的时候,西撒来了。
「仗助?你在做什么?」
于是我又把事情经过告诉了西撒。
那明天来找不行吗,虽然对那位signorina(小姐)感到抱歉,这样下去你会感冒的。西撒说着想让我回去,这可不行。
因为我觉得,喜欢上一个人,然后向他告白是需要很大的勇气。
自己的喜欢,并不意味着对方会接受这份心意,情书就是这样一种即使无望,也希望对方能够接受的满载感情的结晶。
所以我不愿意这么随意对待这样的觉悟。
我说服了西撒,他流着眼泪也开始帮我寻找。
大概又过了一个小时,终于找到了那封情书。
我松了一口气,同时因为背脊发寒打了个喷嚏。
一直和阿布德尔先生在一起的红鸟人先生将像带子一样的火焰缠在我的脖子上,温柔地摸了摸我的头。火焰围巾的温度恰到好处,总觉得,像是父亲呢。我的父亲也会是这样的感觉吗?回家的路上我一直想着这件事。
其三 砂的幻象
跑起来、跑起来、跑起来。
不能被那个抓住。不能窥视那个。要从那个身边逃得远远的。
在那空无一物的、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当中永无止境的跑下去。
不这么做就活不了。不这么做会死的。
交出手里的东西应该就不会被追了,但是,我不相信自己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仗助?你脸色很差。」
「诶...?是吗...?」
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看起来很疲惫吗?
「啊啊...累了吗?今天就回去吧,我送你。」
「欸欸?在难得你有时间的日子?」
难得今天承太郎先生不那么忙,能在承太郎先生的房间里悠闲的享受约会,却因为我的缘故坏了气氛。垂头丧气时,
「约会的话什么时候都可以。...下次再去哪里玩吧,带你去喜欢的地方。」
所以要好好休息,他安抚性地亲吻着我的脸颊和嘴唇。仅仅是这样就足以让我的情绪如喷泉般高涨。
坐车回到了家,我心情很好地说着我回来了,可没有人迎接我。
在我向保镖们介绍我的恋人承太郎先生时,花京院哥哥和阿布德尔先生晕了过去。
西撒抱头痛哭。也不是不能理解,毕竟是亲戚,还都是男人,不过他们的理由好像并非如此。
「原因很复杂......别问了。」
我识趣的不再打听。
至于大家都不出现的原因,是一旦我约会回来心情很好,就会拉着他们不停重复承太郎先生好帅!这类的话,没办法,我拿出咖啡口香糖晃了晃,试着叫了行踪不定的他。
「伊奇——喂、伊奇!你在吗?」
嗒嗒嗒嗒嗒嗒,听到了脚步声。太好了。今天是在的。
「嗷呜」
「慢点、一块一块来。」
只有在嚼咖啡口香糖的时候伊奇才会一直呆在原地。不管在不在听他都会随声附和,所以承太郎先生的事我主要是和他说。
「............这样.............呢,」
「嗷呜」
「然后........啊、........这么说了,」
「汪呜」
「......所以说,真的太帅啦!」
「呜」
口香糖没有了,他立刻开始装睡。不过想说也说完了,所以我心满意足老老实实的上床睡觉。
...............好黑,什么都没有,本应如此的,可是那个,就在那里。
快跑,快跑,快跑。
在这里我只能一直跑下去。替身无法使用。要是停下我最重要的东西一定会被破坏掉。拼命地逃,重要的东西被布裹着,不知道这是什么,但是,我必须要守护好。一直以来以永无止境的奔跑结束的梦,今天不一样。
我被什么给绊倒了。
..............要被夺走了...!
紧紧地闭上了眼,却什么都没发生。那个,似乎眼睛不好,去追错认成我的沙子做的东西了。
惊醒后,我发现伊奇和我躺在一起睡觉。...抚摸着意外蓬松的毛,我再次进入梦乡。
我已经不会再做那个梦了。
其四 小憩的泡泡
轻飘飘的,不规则的肥皂泡漫无目的地飞着。
小时候你看着飘在空中的泡泡就会很开心哦。我把头枕在像个老爷爷一样喋喋不休的西撒膝上在沙发上躺着看杂志。
今天没什么安排。承太郎先生忙着论文,亿泰在补习,康一也在课外辅导!
「好闲啊...」
自言自语似的抱怨了一句很快被反驳了。
和平不是很好吗。
那倒是啦......。
在我打发无聊时间的时候,电话突然响了。
「喂?我是东方。」
「...是仗助吗?」
竟然接到了承太郎先生打来的电话!该不会是约会邀请吧?期待落空,只是忙得团团转找人搭把手。
虽然不是约会,但是能和承太郎先生两人独处,所以我二话不说的去了324号室。
...............................。
到了以后,看着房间的惨状我哑口无言。地板上洒满了纸,书丢得到处都是,没洗的杯子堆积成山,简直就是被洗劫了一番。
「...呃?承太郎先生...?」
眼睛下意识的看向承太郎先生。
紧接着被他背上的一大堆东西震撼到屏住了呼吸。
「........那个、承太郎先生,难道、呃,就是,去过什么奇奇怪怪的地方吗.....?」
「嗯......不,没有,怎么了?」
「没、没什么!什么都没有!!」
目光移向西撒。这都是些什么啊!?
承太郎先生的背上攀附着长了好几只白手臂的东西。
西撒很冷静。
「是地缚灵的集合体,因为仅凭自己的力量到不了彼岸所以会借助其他人的力量,倒不会有什么不好的影响,只是找错求助对象了。」
他分析的头头是道。与其说是承太郎先生去了奇怪的地方捡来了这些无法自力更生前往另一个世界的幽灵,倒不如说是承太郎先生给人的感觉太可靠所以这些灵自发地跟来了。
「最近总觉得肩膀很沉,房间卫生也挺糟糕的。论文有了点眉目,所以我想今天休息一下,想着正好打扫一下。」
那肯定会觉得沉啊啊啊啊啊!!!!!!
背着这些东西,不沉才奇怪吧!!!
我觉得比起房间把你肩上的那些东西清除掉才是要先做的啊!!!
但是,说不出口。
要做点什么才行,可是我又不会驱魔。
不过正好,我的保镖们对付幽灵和妖怪很有一套。
「真没办法——。」
能装下一个人的肥皂泡,套住了那些手臂。
西撒再一吹,又变成了小肥皂泡,手臂也消失了。
「怎么.........?突然肩膀轻松了很多.......?」
「诶、是吗、啊,那太好了!」
「啊啊,这样打扫也能快点结束。...还有时间的话,不一起去看电影吗?两个小时的时间,也能开心一点。」
「嗯!可以的话!」
西撒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
在我约会完回家时,他正翘着二郎腿在客厅睡得正香。
其五 路标
粘稠的黑暗,甚至连个落脚点都没有。
我不知道回去的路在哪。
这是哪里?我在做什么?
........想不起来。
必须要快点回去,却只能蹲在那里。
下意识地看了看天空。
有一道淡淡的白金光芒在闪烁。
莫名觉得那就是回家的路。
但是太高了。我是不会飞的人类,况且只要从这里踏出一步就会陷入泥潭。
正想着,突然身上覆盖上了透明的彩虹发光薄膜。
试探性的踏出一步。没有陷进去。
可是仍然没有路。不能飞也不能跳,没有路还是触及不到。
黄金的沙涌来,铺成了一条路。
嗒,嗒,试着走了几步,还是不能前进,没有照亮脚下道路的光源,就不知道哪里是能走的路。
太阳般温暖的火焰照亮了脚下的路。一步,再一步,再一步,不断前进,直到站在光芒的正下方。也只能到此为止了。
我不会飞,不能像星星那样漂浮在空中,能做的仅仅是站在这里眺望着。
绿色的阶梯出现了,像是月下散发着美丽光辉的树叶。
一点,又一点,慢慢向上攀爬。
手伸向了空中的星星。战战兢兢的去触碰白金光芒的星星。
指尖一暖。
同时耀眼的光芒让我不得不闭上眼睛。
再次睁开的时候,看到的是病房。
「这....是......?」
「仗助...!醒了吗...!」
承太郎先生在我身边。
发生了什么事来着........?
啊,对了,想起来了。
俺们,打倒了吉良。
大约一周后,我出院了。
今天是回家的日子。行李由承太郎先生拿着,我们到了家门口。
「我回来了。」
作为回应,
「欢迎回家!」
母亲紧紧的抱住了我。
我也小声的向“他们”道谢。
『我回来了,还有,谢谢。』
『『「欢迎回来,不客气。」』』
「汪呜」
太好了。回来了啊。果然我的保镖们很可靠。
清风温柔的抚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