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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邙冢葬西子人

「秀明/新志」晴空勿雨

* 本来是想送给夏末(818)的文,但连同那篇送给秋初的文一样,被懒散的我无限搁置了……但最近开学,忙的习惯一旦养成,便再难回到曾经的懒散状态,正好顺着灵感把它写完了。

* 是新本收录文,想说的话照例在最后。望向窗外时看到了公寓外一夜金黄的矮树,波士顿郊区的枫叶红了整个微信朋友圈,惊觉夏天是真的结束了。


* 按例祝大家幸福。


《晴空勿雨》


「1」


这么大的雨,一年到头也只会在夏里肆意一场。


围困着东京的这扇雨帘稠密而厚重,咖啡厅的落地窗顶有飞延出去的檐棚,所以那些瓢泼而下的雨水在棚顶遭阻后仓促...

* 本来是想送给夏末(818)的文,但连同那篇送给秋初的文一样,被懒散的我无限搁置了……但最近开学,忙的习惯一旦养成,便再难回到曾经的懒散状态,正好顺着灵感把它写完了。

* 是新本收录文,想说的话照例在最后。望向窗外时看到了公寓外一夜金黄的矮树,波士顿郊区的枫叶红了整个微信朋友圈,惊觉夏天是真的结束了。



* 按例祝大家幸福。




《晴空勿雨》



「1」

 

这么大的雨,一年到头也只会在夏里肆意一场。

 

围困着东京的这扇雨帘稠密而厚重,咖啡厅的落地窗顶有飞延出去的檐棚,所以那些瓢泼而下的雨水在棚顶遭阻后仓促汇成湍急的水流,劈里啪啦地砸下来,再将摔得粉碎的自己甩上原本窗明几净的玻璃。

 

宫野志保自这场雨的伊始就靠窗而坐,窗外的景色被摔碎的雨珠随意散射,内外温差又过大了,水珠加水雾遮挡,视野范围内皆是一片朦胧不清。

 

雨意滔天,雨声自然也不绝于耳。

大堂那扇极重的门很大程度上隔绝了这样一个扰人的声音,但在有人进出时,那些雨声就会伺机而入,带着闷热的湿意,哗然进她心底。

 

九年前的东京也下过这样一场大雨,她朦胧将醒时,耳畔皆是同现在如出一辙的雨声。还是孩子,睡得比现在沉得多,醒来也只是迷迷糊糊的,头脑并不清楚,习惯驱使她去摸她的Blackberry,睁开一只眼瞅屏幕上的时间时,意外瞄到了屏幕左上方闪烁的收信提醒。

跨着14个小时的时差,投过申请的那些学校总喜欢在日本时间凌晨三到五点给她回复邮件。可申请季的邮件繁多而无用,内容多半是邀请有意向入学的学生去参加他们的Webinar,以熟悉校园与申请的项目,所以她一开始并没有太当回事。

揉了揉眼,反应了一下这封邮件的Title,就那一下,睡意全无了,宫野志保倏得支起身子爬起来,揉了两把头发,然后光着脚啪啪地往厨房跑。

 

姐姐照例在厨房做饭。宫野志保鲜少能在姐姐这里住,与她见面的机会也屈指可数,所以对方逮到机会就要唠叨一番,什么:饭要好好吃,咖啡不能多喝,冷饮少吃,不能早恋,但也不能每天只会做实验,如此云云的。宫野志保呼啦一声拉开厨房门时,宫野明美正忙着把西兰花下锅焯水,看了她一眼立马训道:“去把鞋穿上!”

她抿了抿嘴,想装作沉稳的样子,却还是没有控制住语气里的小雀跃,冲宫野明美晃了晃手机,道:“姐姐,offer。”

 

姐姐的眼神迷茫了一下,眨了眨眼,“诶?”了一声。但在探视到宫野志保那些难以掩饰的兴奋时,那双迷茫的眼睛刷得就亮了。

“是……是我想的那样吧?”激动却又谨慎地确认道,即使宫野明美始终知道:她的妹妹,如果不是申到了那个学校,怎么会迫不及待地跑来报喜呢?

 

在这份期待的眼神中,宫野志保重重地点了点头。下一瞬她便落入了那个温暖的怀抱,宫野明美把她一把抱了起来,转圈、蹦跳:“啊啊啊啊啊我们家志保也太棒了吧!这是谁啊怎么这么棒,是我们家的天才小科学家!”

纯粹的快乐,是不含任何企图的感情带来的,那时她还能尽兴地大笑或落泪。宫野志保反手搂住姐姐的脖子,稳了稳自己因为对方蹦蹦跳跳而颠簸的身形,考中心仪大学的欣喜和骄傲感铺天盖地,却提前因为要离开姐姐而伤感了起来。

 

于是她搂进了姐姐,大喊:“姐!锅!锅扑了——!!!”

 

温馨至此,到底只是回忆罢了。沉湎回忆,配上冷雨,烦恼徒增。

 

数不清那门到底放任了雨声多少次的侵扰,宫野志保放下了因撑着下巴而有些僵硬的右手,垂眸看了看表。而就在她本次垂眸的片息,男人终于带着一身水汽落座于对面。

“抱歉,处理一些事,耽搁了。”他本身声线就沉,平素讲话容易让人觉得冷酷,此时已在尽力彰显诚意。

 

她没有抬眼,盯视着iWatch上缓慢跳改的荧光数字,淡淡道:“没有schedule的习惯?”

 

“你倒是和她一样。”那男人没有正面回复她的话,“来了多久了?”

“也就四十分钟。”

对方沉默一阵,叹了一口气,“比她更坦诚。”

 

“哦,你居然知道?”宫野志保故作惊讶。

“有一次,一个店员在买单的时候偷偷告诉我的:‘您的女友等了很久啦,如果可以的话,下次请您早点赴约。’可明美当时回复我的是:‘没来多久你就来了。’”

“我姐姐就是这样一个人。”宫野志保背向后靠,双臂于胸前交叉,“那继那次之后呢?”

“……我有尽力。”

“哦。”

 

“看来,首次得机以原身份正式见你,却还是开局就留下了个坏印象。”男人自嘲了一下,他垂眸,左手摸了一下口袋,又看到桌角明晃晃的赤色禁烟标识,不自在地僵了一下。

 

宫野志保平淡地注视着他:“不至于,知道你们近期忙得抽不开身。今天约出来见一面也是事出有变,没能提前预约您的行程。宫野家的女孩,不是不明理的人。”

端得彬彬有礼,却又有些含沙射影。

 

说罢她唤来服务生,要了杯冷萃。

“可能需要详谈一段时间,您饿了也可以点些吃的,不用跟我客气什么。”宫野志保将菜单递过去,又移开视线,拿出自备的文件,一页一页地翻。等对方点好,挥退了服务生,她便开口,像个没有感情的办公机器,视线像矛一样,要把人钉穿:

 

“那么,就开始处理我姐姐的遗产问题吧,赤井秀一先生。”

 

 

「2」

 

宫野志保去认领墓地及遗产时,当局人员没有给她好脸色。

 

“你是死者什么人?”对方问。

“妹妹……”她递上相关证件,指尖和那些复印纸一样白。

 

“死者去世的时候,你在哪?”

“……在国外留学。”

 

“为什么时隔半年才回来?”

“……事出有因,走不开身。”

 

池泽林子是位上了些年纪的中年女性,在基层干得久了,又是做着刑事案件收尾及遗产处理这种无情的工作,丑陋的事并没少见。此情此景下,自然带入了主观色彩,她接下宫野志保的证件,却不去翻看,反而冷嘲热讽道:“当年翻了整个东京都找不出半个亲属,还是同学老师来认领的尸体,后遇上一家好心人才帮着买墓下葬。现在知道留了一笔钱了,终于蹦出个‘妹妹’。”

“……给您添麻烦了。”少女深深鞠下一躬。

 

拳头仿佛打在了棉花上,池泽林子只觉得胸口一滞,转而想到这个茶发女孩可能并不在乎这些嘲讽——反正只是为了钱。于是她冷哼一声,粗暴地问:“你叫什么?”然后扯了张单子开始填。

 

“宫野……志保。”

 

“年龄。”

“十八。”

 

“……”池泽林子沉默了一阵,期间斜眼瞄了下她方才递上来的证件,那上面有宫野志保的出生年月。过了会,她继续问,嗓音缓和了点,并没有先前那么尖利,“可还有别的亲人?”

 

“有位姨母,现在在伦敦。”

“你们父母呢?”

“家亲早亡,十七年前就已不在了。”

 

 

半年前的那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又涌了上来——来了位死者,是被枪命中要害而死的,据说是什么十亿日元的抢劫犯,杀了两个同伙后携款潜逃;约莫是最后一刻良心发现,将十亿日元的下落托出后畏罪自杀。可同尸体一起来的那位小男孩却说,那位小姐被人利用,被幕后操纵者灭了口,之前两人也不是她杀的,还请警视厅从轻发落。

 

然后这具叫“广田雅美”的尸体,被放在他们这许久,一直无人认领。局长无奈,拜托搜查科,验了指纹后却发现死者真名“宫野明美”,这么多年都是只身在日本生活,身份系统显示确实还有个妹妹,但半年过去,这位妹妹完全联系不上,忙音的电话、石沉大海的邮件,她像蒸发在世间,杳无音讯。

 

这么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天气渐暖,尸体早就开始腐烂,必须着手下葬。于是他们联系到了宫野明美曾经的大学同学,倒真有人愿意帮忙认领,那边同时说:“我不相信明美会做出抢劫杀人的事……她是那么好的人!”

 

同期评价倒还不错?可抢劫是事实,畏罪自杀或许也是事实。如今的人相处起来都戴着面具、摆着人设,谁知道“好人”的背后会有多么肮脏龌龊的想法呢。呵,天真的年轻人。

 

可恰巧就在这个节点上,来了一对夫妻,说是宫野明美小姐的旧识。忽闻悲讯,念及旧情,感慨万分,希望尽绵薄之力让宫野小姐安稳下葬。

……忽然之间,“旧识”还多了起来?口碑还一直端得这么好?饶是池泽林子也不禁挠头纳闷,大妈回去对着自家老头子絮叨起此事:“一个杀人抢劫犯,前两个月尸体都没人领回去,最近倒好,好几家赶着置办后事,真是怪事。”

 

她家老头子抽了口烟,模棱两可地道:“是个有故事的姑娘。”而后再无多余的话。

池泽林子聊不出个后续来,不由摇头叹气。

 

可只要有人愿意领走,那自然是好事。警视厅每天都有那么多案子,那么多无名尸需要处理,哪还管得了那么多。

最后在办手续的时候,池泽林子留心看了眼那对夫妻的姓氏——“江户川”……怎么看怎么奇怪。

 

次月一个偶然的机会,她去公墓扫墓,远远望见那碑上刻着“宫野明美”的新坟前,站着一位身材高大的男人。那天飘着微雨,男人未撑伞,右手指尖挟着一根烟,烟头在灰色的雨中亮着点微弱的红光。他不知在那站了多久,藏青色的针织帽连同垂至臀部的黑色长发一起,被那微微弱弱的雨水浸透。

自池泽林子一家来,直至他们扫完墓,男人一直立在那,宛如一杆笔直的枪。指尖的烟被雨水打了个透,细长的烟身蔫软地朝地面弯下去,可挟烟的人大致从未抽上一口。

 

那又是谁呢?池泽林子愈发好奇起来。

那个名叫宫野明美的,死得不明不白的女人,在这世间究竟还有多少未尽的羁绊?

 

可再转眼,男人却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若不是坟前新增一束素洁的白花。

 

 

于今大半年过去,不长的一段时间,却足够长到忘却一个萍水相逢的亡人。就在池泽林子都以为自己已经忘记“宫野明美”这个名字时,她的妹妹宫野志保在这样一个平淡无奇的清晨,带着湿寒的露气来到了她的面前。

 

高挑却太过纤细,有着比她姐姐更为混血的精致面容,茶发的小姑娘既没有哭哭啼啼,也没有“赶快把遗产给我”的催促与不耐,她只是安安静静地垂首等在那,素净的脸上不悲不喜,湖蓝色的眼眸似冬末的湖泊,依旧冻着一层薄冰,湖底一片沉寂。

 

唯一像她这个年龄的地方,大概就是她时刻都在轻颤的手,递上材料时、签字时、接过遗产清单时,最后看到存折上的额度后,眼底已沁满无力掩饰的悲凉。而或许又不想让人目睹她的失态,她微微退后两步,用手抚住了眼。

 

“是个有故事的姑娘。”

池泽林子想起自家老头的这句话来。

 

姐姐是,妹妹亦然。

可具体是什么故事,过多的询问既没礼貌,也无必要。

 

临走前,池泽林子别扭来纠结去,还是小心翼翼地对那个年轻的女孩说:“要……好好生活下去啊。”

茶发女孩微微愣了下,旋即眉眼柔软下来,微笑道:“会的。”

 

薄冰似反射出一轮高悬的骄阳。

 

 

「3」

 

“姐姐,你什么时候能对自己好一点?”

十三岁的宫野志保端着老成的架子,在那一室一厅的出租屋里挑挑拣拣。

 

去美国读MD的第四年,宫野志保开始跟着导师做世界级的项目,用成像技术来探究蛋白质运输的机制,专业主攻组织损伤与修复过程中的细胞死亡与再生。那些年龄比她大整整一轮的师兄师姐们气坏了,毕竟HMS每年给博士和博士后的名额统共那么几个,他们苦读数年,为了这个名额竞争学破了头,最后竟被一个十三岁的娃娃抢了。

生气,却又觉得可怕。

HMS里的每一位都是天之骄子,其成功路上都有天赋、背景、运气和努力的四重加成,但即使是那么优秀的自己,一路走来,起初“鹤立鸡群”所带来的傲气未免不会被打磨成“不再拔尖”焦虑。突然有一天,一个日裔的小姑娘早了有四层buff加成的自己十二年来到了一样的高度,再用“不甘”二字去涵盖那些感受简直太轻率了——是“不寒而栗”:她该几个月就开口说话?几岁认满医学英语的高阶词汇?几岁读完《On The Origin of Species》和《Color Atlas of Anatomy》?几岁拿起手术刀剖开本当被当成宠物的兔子或白鼠?……在那些理应在嬉闹玩乐中度过的幼年时光里,她到底在做什么?

 

回答他们的只有小姑娘无限的沉默。她好像只有研讨和开会时话会多一点,瘦弱的身躯还不及演讲台高,每次发言需要踩一张小板凳才能看到演讲台上的电脑屏幕,但谈吐不怯、逻辑清晰,交来的论文即使被导师改得半篇红字也实属难得漂亮的作品;可她从来不参加学校及组内的聚会,一言一行被两三个黑衣保镖全程监护(不如说是限制),上下学全是漆黑的林肯接送,由是独来独往惯了,甚至对他们这些所谓的师兄师姐连一句基本的问候都没有,社交指数趋近于零。

历史上的天才总被诟病孤僻,可孤僻不是人的本性。

 

能回国一趟,能来一趟姐姐家,是宫野志保前些年整年无休唯一的奋斗目标。

 

还是那间老旧的公寓,陈设简约到有些单调,拐角处的墙纸隐隐有将要脱落的迹象,布艺的沙发已被坐得微微塌陷,向后靠时会被向外钻出的坚硬的羽毛梗刺痛。干净整洁是毋庸置疑的,但昏暗的楼道与不隔音的墙体,连同这与姐姐年龄并不相符的朴素节俭风,品味刁钻的天才少女表示意见很大。

 

毕竟天才少女从来不缺钱花,她拿着一张额度不知道有多少的卡,将自己在Cambridge的独居Studio布置得颇为小资,家具都是从宜家原价购入的,一概不考虑运费与组装费会带来多少额外的开销;高级公寓提供免费的健身房、派对泳池、台球室和图书室,一楼大堂还有带个杯子就可以畅喝的星巴克机,这是每月2860刀的租费的涵盖项目;她在学校食堂的Meal-plan也怎么好怎么来,导师还给她推荐过隔壁学院新供的有机套餐和膳食奶昔。

当然不光是这些,她实验办公要用的电子设备,当季喜欢的衣服、鞋子和包,需要什么只需开张清单,会有人直接帮她送到公寓门口。

 

这就是那些年的宫野志保被人诟病的第二个毛病——并无节制的消费。

可她自己并没有察觉到这份“拜金”,她的想法异常简单,和她公寓实验室两点一线的生活一样简单:不管多少钱,方便就好。

 

细想来,生活都是一方等式,可等号左边的变量因人而异。那些能全身心投入科研的人啊,定是将变量的个数减至最简,或减去社交和娱乐,或减去复杂费力的世故人情,或减去思考生计烦恼的精力,或减去修边幅与重健康的时间……剔得少了,在别人眼中就成为异类,但于他们自己而言,那只是最正常不过的生活。

他们也早已减去了在意世俗眼光的时间。

 

所以毕业后制作Aptx-4869时,她脑子里也只是在想——这是我的研究,我要完成它——带着一股偏执又狂妄的心态。对于半成品的去处和用途,她习惯性的忽略造成了极严重的后果,给她好好上了一课;但,也变相开启了那个精彩的故事,改变了她曾经单一的人生。

 

只不过她十三岁的在当下,踏入宫野明美朴素公寓的宫野志保丝毫不能理解姐姐“要勤俭,工资花一部分存一部分,公寓能住就行”的言论,她闹着要给姐姐换房子。

宫野明美被妹妹过于直白的思维搞得哭笑不得,她耐心地解释道:“不用换啦,我在这里住得习惯,房东人也很好。等过几年攒够了钱,大概会选择把它买下来,届时会好好搞装修,楼道昏暗和墙体不隔音的问题都会被解决。”说罢她轻轻叹了口气,“从别人手中得来的东西,迟早都是要还的……我也不可能一辈子让你……”

 

话说到一半,又咽了回去。宫野明美谨慎地转头望了一眼,屋里就她们两个,但门外的楼道确实太暗了,对黑色有着天然的眷顾。

 

姐妹俩都是执拗的性子,别看宫野明美好说话,事实上在姐妹中,她才是最拗的那个。宫野志保深知此事,便也不情不愿地不再强求,她在各个房间瞎逛,暗自嘀咕着要给姐姐添这添那。

 

她从客厅溜达到卧室,再顺路逛到卫生间去解手,还没在马桶上坐稳,头一抬就看到了稍显拥挤的洗手台。

……?

 

她沉默,装作无事地上完厕所,冲水,洗个手,然后踱到姐姐的床边,踟蹰了一刻,轻轻拉开了床头柜。

……

 

“志保,今晚想吃什么?”

 

宫野明美探头过来的时候,就看到茶发少女用两根手指的指甲尖提着一个小小的方袋子沉默不语。见姐姐现身,她面无表情地转过头来,老成地道:“姐,这牌子润滑剂的成分不好,换一个。”

“?!你一个小孩子在说些什么啊??”宫野明美羞窘地扑过来一把抢走了宫野志保手中的东西,片刻的功夫,整张脸都红了起来,像一只被突然扔进沸水里的的波士顿龙虾。

 

“洗手台上有男士的牙刷、剃须刀和洁面摩丝,淋浴间外摆着一双男士的大码拖鞋,床头还翻出了……”宫野志保抱臂眯了眯眼,“证据确凿,被告还有什么想要辩解的吗?”

“没,没有……”宫野明美垂头可怜状。

“老实交代!”

“是,是男朋友……至于怎么认识的是,我开车把人家撞了……谈,谈了半年了QwQ……”

“半年就跑到这里来了?”宫野志保冷酷地哼了一声,“开车被你撞了?以你的性格还能上街撞人,他怕不是碰瓷吧?”

“不是的大君他人很好的……”对面小声辩解。

“他最好别有什么目的。”

“不会的啦……”

“所以半年就到床上去了还是进展太快了点。”

“……志保!!”

 

眼见宫野明美就要恼羞成怒了,宫野志保吐了吐舌头,一边举手表示“今天就放过你了”,一边又悄悄撇了撇嘴。

看起来姐姐真的挺喜欢那家伙的,不然不会这么出言维护。但反正就是……不太爽哼。

 

有一个于她而言完全陌生的人,要在她不在的时候,霸占姐姐的时间,亲吻姐姐的脸颊与嘴唇了。他能轻易牵动姐姐的喜怒哀乐,甚至还要来与她争抢姐姐的爱。

早点分手吧,宫野志保小肚鸡肠地想,但转目看到宫野明美嫣红的脸颊和眼底跃动的光时,她又止不住地祈祷,希望那个人对姐姐再好一点,他能如挺拔入云的松树一般,成为姐姐这些年来唯一的庇佑与依靠。

 

 

「4」

 

从洗漱间出来的那刻,他望见了窗外无垠的夜色和孤零的星斗。房内陈饰简约,无甚特色,深灰的窗帘大敞着,床头暖调的夜灯投出一方暧昧的光,矮几上色彩变幻的加湿器轻声嘟囔,它对一场情事后空气中隐约残留着的气息感到手足无措。

 

可就是这样一间无甚特色的出租房,赤井秀一却觉得非常喜欢。

本身家境不差,甚至可以说的上是优渥,但他大学之后就与那个家断了联系,学费是打工赚的,于是为了省钱,美国联排矮楼的地下室没少住,楼上一有人走动楼板就嘎吱作响,老鼠与五星瓢虫时不时就会冒出来啃他的袜子、撞他的灯泡;入夜后,赌徒与瘾者挤在楼道里吞云吐雾,他们大声谈论着当州的选举情况,认为百白破疫苗被科技巨头掺杂了可控制人脑的微型芯片,还对最近新修的税收政策大为不满。那些夹杂着酸腐气息的烟麻味整夜难散,二手的提取物蹿鼻后会有一种冲脑的清凉感,如果真要形容,那是浓缩了五十倍的蒜味,倒也不能说有多难闻,但就是令人觉得焦躁且恶心;加入FBI后,出任务期间层次各异的地方也都住过,他枕臂躺在或软或硬的床垫上时,经常叼着烟望着天花板,整夜都懒得入眠。

 

但此时他却有些朦胧的困意,大概是因为此时温度与空气湿度贴心得好,让刚沐浴完的他也不会觉得冷,无尽的夜与昏黄的灯把他的生物钟快速拨到了必要的睡眠时间里,而空气里的味道属于他和他的女人,在他与野兽类似的意识里,这里甚至比他的住所更像是家。

 

他懒散地靠在卧室的门框边,抱臂盯着那趴在床上的窈窕身姿发呆。女人双手捧着手机,腋下夹着一只巨大的抱枕,叽叽咕咕地聊个不停,刚只匆匆套上了一件无袖的棉T,左肩膀的肩带在后背反卷过来,当事人却对此丝毫无所察觉,那狼狈的肩带连带一翘一翘的惬意脚丫,让人看到后不禁想要发笑。

 

“那就聊到这里啦,志保你快去吃饭吧,我也要睡啦~”

“嗯嗯,会好好照顾自己的,你也是,姐姐爱你~”

“再不去就要迟到啦!拜拜拜拜!”

“爱你爱你,当然最爱你啦 >.<~”

 

然后手机滴的一声掐断了自大洋彼岸的清冷声音,终于宣告了这通把他赶进浴室半个小时的视讯的结束。

“温馨”的姐妹寒暄,哼,倒是挺故意的。

 

他走上前去,跨上床后伸出手将那肩带捋平,装作不经意地问:“你妹妹?”

“是啊,她这个年纪也本就粘人些,我也不放心她一个人……”宫野明美伸出手将他环住,用鼻尖亲昵地蹭了蹭他的颈弯,“委屈大君啦。”

“怎么会?”于是赤井秀一也从善如流地吻了吻她的发顶,“人之常情而已……况且,既然是你的妹妹,那我必然有一天是要见到的。”他暗示道。时机差不多已经成熟,下一步的计划是时候提上日程了。

宫野明美歪头想了想,果不其然就道:“等她今年回国的时候吧,她学业忙,剩余大部分时间也都在……做研究。圣诞节的假期她会回来,届时我介绍你们认识一下。”

十三岁就在哈佛读博士的天才少女吗?也已经开始了那个组织最核心的研究,甚至拿到了属于自己的代号……

赤井秀一苍青色的眼眸微眯时就像一只狩猎的鹰,他的视线锁住陆上蹦跳奔跑的棕兔,马上就要收翼俯冲了。

 

“大君?”

但听到这声呼唤,他还是不动声色地敛住那些冰冷的情绪,转而温存地看向臂弯里的女人:“嗯?”

“你刚才脸色有些严肃哦。”天才少女的姐姐,这个看似平平无奇的宫野明美,其实心思比谁都细腻。

“因为……”他糊弄道,“我怕你妹妹不接受我。”顺口打趣,“这么晚还打电话给你,仿佛是在刻意打断我们的……”

没说完就被打了,宫野明美却也没舍得用大力,她双颊通红,甚至用脚蹬他靠近的腿:“她肯定不是故意的啦!”

 

那可说不准。也就是她会永远把那样的妹妹当小孩子看了吧。说来,他自己也有个妹妹,但这辈子也就见过一面,所以至今都把小女孩看作是个麻烦的东西。明美,还真是个爱心与耐心泛滥的女人。

他这么想着,吻下去。

 

女人的手比他的要凉好多,大致是因为手臂裸露在空气里久了,又抱着无保护套的手机,所以在抚过他后背的时候,那冰冷的触感会令他战栗。

而即使接过不下百次的吻,她的脸还是会在短时间内就变得滚烫。此情此景下,她会用一种欲拒还迎的别扭姿态回应他,害羞,却又舍不得让他离开。

 

赤井秀一孤身漂泊惯了,却陡然在这些时刻里有了想安定的念头。

但转而他就把那些念头狙了,于是收回了交付出的舌头,原因却更多是不想让对方尝到自己舌尖的苦涩。他自己当下并没有对此有所察觉。

可笑啊,他是要以什么身份去跟她提“结婚”两个字?是诸星大这个日本身份系统里都不曾录入过的人,还是赤井秀一这个,为了进入那个组织,明知会带给她危险却不择手段接近她的FBI探员?

 

他闭上眼,把头埋在她的颈后发间,朦胧地说快睡吧。那边对这个无由中断的吻亦不追问,只答好,然后轻轻吻了吻他的脸颊,像在安抚因打雷而不安的孩子。

于是他的心变得更软了,原本如枪体般冰冷坚硬的初衷变得脆弱且摇摆不定。赤井秀一想,他得赶快见到那个代号Sherry的妹妹,迟一天,失败的可能性便会大1%。

 

假戏里动了真情,他大概,是FBI最失败的探员吧。

 

 

「5」

 

第一眼见到宫野志保时,赤井秀一便在内心吐槽过姐妹性格的大相径庭。

 

回忆起来,那竟已经是五年前的事了。

那年圣诞的前夜,作为宫野明美现交往的男友,他自告奋勇担任起了接机司机的职责。从波士顿直飞东京的航班于凌晨1点降落在成田国际机场,按理说他们来得很准时,但在接机口左右都等不来人,对面在日本的临时号码也无法拨通。等到后来,他的烟瘾上来了,可机场明令禁烟,整得人烦躁不耐。

 

宫野明美最初还翘首以盼,现在蔫蔫地蹲在他脚边,她机械地刷新着手机邮箱,两眼犯直。女人还会时不时抬头看他一眼,那双眼里满是愧疚与歉意。如果他再表现得不耐烦一些,她估计就要原地请他回家了。

他把这个女人剖得透透地,所以强迫自己静下心来,去便利店买了一板牛奶片,往嘴里扔来解烟瘾,还往她嘴里喂了好几个。

 

两点二十五分,一个瘦小的身影终于从磨砂的玻璃门后走了出来。一看就是个混血娃娃,光这点就很难让人相信她和宫野明美是亲姐妹,茶发的小姑娘披着一件拼接棕色的针织斗篷,双手拖一只高到她胸口的巨大行李箱,稚嫩的娇颜却挂着冰霜般的怒意,脚步迈得又大又气势汹汹,过快的行进速度令她在过转角时差点被漂移起来的行李箱带倒。而她身后跟着两个黑衣黑墨镜的光头男人,他们并不伸手帮她拎任何东西,却形影不离地跟在她身后三步远的位置一言不发。

 

他听她斜眼瞟了眼那些黑衣男人,低低地骂了一句cuss,抬眼看到宫野明美后才提声叫了声姐姐,接着快速向他们跑来,最后刹不住那笨重的行李箱,还是他出脚帮拦了一下。

“出关的时候被边检拦住了。”小姑娘言简意赅,“原因也明不说,扣了我的护照关我小黑屋,所以耽搁了这么久。呵,我还以为这种事只有美国佬会干,没想到回日本还会遇到这档子破事。”她回眸瞪了一眼那两个“保镖”,冷声道,“不是说下飞机就让我跟姐姐走?那你们还杵在这里干什么?”

就差没把“滚”字挂在嘴边了。

然后宫野志保斜眼看了眼他依旧抵着行李箱的鞋,细眉蹙起来,抬起眼皮不善地上下打量他,给了他一个很明显的眼神:把脚拿开。

 

小女孩,就是麻烦的东西。

赤井秀一内心嘁笑,但也懒得跟小孩子计较,默默收了脚。

 

但那两个“听不懂人言”的黑衣人并没有真的就地解散,他们宛如哑巴一样,机械地立在那里。看不清他们墨镜的眼睛到底在看向哪里,但或许摘下后真的会射出镭射光线来呢?说不定人皮也是假的,扒下来后会露出骷髅一样的钢板与铜线。

他看到宫野志保握着行李杆的手不自觉地缩了一下。哦,他本来还觉得她不怕他们的。

 

宫野明美自然也看到了,她皱了皱眉,上前揽住小小的妹妹,硬声道:“夜深了,妹妹我平安接到了,现在请你们离开。”

对面依旧没有任何动静。宫野志保又往宫野明美怀里缩了一点,但她依旧板着脸瞪视对面,背在身后的手开始剧烈地抖。

 

两个平均年龄并不成年的女孩,过去十余年就生活在这样压抑又恐惧的情绪里。她们极力隐藏自己的恐惧与不安,装作很镇定勇敢的样子,一个靠无奈的隐忍与平庸,一个靠自己非凡的智力与天赋,在这个炼狱般的人间相扶相持,挣扎地寻求生的可能。

 

被奶片压下去的烟瘾又有要爆发的征兆,烦躁、连带的还有对见血的渴望,赤井秀一抬起眼皮,往前跨了一步,将两姐妹挡在自己身后,墨绿的瞳孔睁大时,杀意突然就如子弹一般穿透了面前的人。

 

“是听不懂人话?”

他问。

 

那两个黑衣人顿时后退了一步,明显的冷汗立马顺着他们的脸颊淌了下来。

 

有趣。

这是他第一次与这个组织的成员有所接触。但,就这?

 

“人我带走了。”这句话他甚至都懒得说。他回身接下那只大行李箱,抬手摸了摸宫野明美的头,说道:“我去开车。”

“我们和你一起去!”反应过来的宫野明美突然一把抱住他的手臂。她的手也在抖,与冷眼旁观宫野志保的害怕不同,他的心突然就有点刺痛。

“好。”他答,但旋即又轻笑着说,“但我想你和你妹妹可以走得慢一点,说点体己的话。因为他们不会再跟上来,所以就不要露出这样的样子了。”目光后瞟,那两个黑衣人正慢慢地远离,他们掏出电话来联络着谁,大概是在汇报任务进度。

下次,他或许就不会让他们活着离开了。赤井秀一这么想着。

 

啊,终于可以去抽烟了。

 

 

「6」

 

当那个男人带着一身烟味坐进车里时,后座上的宫野志保皱了皱鼻子。

“我讨厌抽烟的人。”她道,清冷的声线还带着年幼的稚音,明明是想装作很厌恶,却莫名有点傲娇。

 

“哼,小孩子怎么会懂烟的浪漫。”男人发动车,笑着回敬。

“我也讨厌长发的男人。”

“你姐姐喜欢就好。”

 

她被他怼的噎了一下。半晌嘲讽道:“你一定不是什么好人。”

“志保,现在可不是耍性子的时候哦。”宫野明美坐在副驾上回头来教育她,“大君刚才帮我们喝退了那些组织的人。”言下之意是,你不能无理。

 

“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一个眼神就能吓住他们?”宫野志保却毫不退让。

 

在她的印象里,眼前这个男人和另一个男人很像——抽烟、长发,还有凶狠的眼,像苍鹰与孤狼,盯住猎物后一定要将其撕碎才罢休。

“没错,能做到这种事的,我见过的人里只有GIN。”

 

“GIN?”

前座的男人反问,“你们,是被什么棘手的组织盯上了吗?”然后他又像埋怨一般对宫野明美说,“明美,你什么都没告诉过我呢。”

 

宫野明美张了张口,却什么都没说出来。反而是宫野志保冷笑着道:“告诉你有什么用吗?”

 

他依旧没有去和宫野志保做直接的交流:“明美,我应该跟你说过,我以前在美国服过兵?你们如果惧怕那个组织,我可以保护你们。”

 

“哼,说大话不怕闪了舌头。说什么保护,说不定你明天就被组织杀了。”

“志保说得有道理……”

 

“怕成这样啊?”

“谁怕……”

“没事,我会保护你的。”

 

她看到前座上的男人偏头,对自己的姐姐如此说。男人的侧颜刀削般硬朗,那墨绿的眼中没有自负,也没有调笑,反而是一种很郑重的情绪,认真到仿佛在说什么延续一生的誓言。

 

宫野志保在那个瞬间有些怔愣。

五年后她会听到另一个男孩讲出这句话,他的态度和这个男人不太一样,无惧无畏的,语气里充斥着一种盲目的自信。或许是因为他并没有男人那般年长,也没有足够的资料去了解黑衣组织到底有多可怕,但却莫名能给她带来心安。

 

但五年前的当下,她更多只是一种感慨的情绪。

或许是因为,当时赤井秀一的“你”给的是姐姐。

毕竟他在讲完那句话后才用余光瞥到坐在后座上发愣的她,补了一句:“哦,还有你,顺便。”

 

而五年后工藤新一的“你”,才真正给的是宫野志保。

 

后来她把“诸星大”引荐给了那位大人;后来他得到了“RYE”的代号,成为了组织最优秀的狙击手,和GIN一样。而她也曾天真地想,这个男人或许真的是姐姐的松;后来他被发现是FBI的卧底,被组织除名,自己逃了,却让宫野明美成为了组织的眼中钉;后来宫野明美死于十亿日元抢劫事件;后来她变小、叛逃,兜兜转转,见到了这个名叫“赤井秀一”的男人。

 

她想,若是当晚她并没有被他眼中的那份郑重所打动,姐姐是不是就可以不用死?

 

姐姐是不是就可以不用死,因为她不会跟FBI的卧底有关。

可姐姐还是会死,因为她想带她的妹妹脱离那个漆黑无情的组织。所以她不顾一切地去抢银行,所以她毫不颤抖地面对GIN那讥笑、鄙夷又冰冷的枪口……她遗憾、却从容地面对死亡。

 

到底是那个赤井秀一害死了姐姐,还是她宫野志保害死了姐姐?

他们一个都难逃其咎。

 

可这不公平、没道理,他们偏偏都是最想保护宫野明美的人。

 

 

造化弄人。

 

 

沉默了许久,宫野志保取出遗嘱,递到对方面前,开口:“姐姐,把那栋公寓买了下来……遗嘱里写着,若她不幸身亡,名下房产将会转移给宫野志保和诸星大。”

对面的男人怔住、颤抖。

 

“因为诸星大不具有法律效益,所以现在那栋公寓是完全属于我的。”她垂下眸,尽量平静地道,“但我觉得,我还是得遵循姐姐的遗愿……来和你聊一聊这件事。”

 

“她大概……”说到这里,她还是没止住喉头的颤抖,“姐姐大概,觉得你也会很喜欢那栋公寓……”

 

那昏暗的楼道与不隔音的墙体、那条钻毛的布艺沙发、那些她为她做饭时用过的锅碗瓢盆、那片无甚特色却莫名令人觉得美的夜景、那盅她亲手加过水的加湿器、那张他与她共眠过的床,她在赴死的前一夜也曾抱着美好的幻想躺在上面,畅想自己和妹妹日后无拘无束的生活,并发出一封邮件,问自己的心上人说:“如果这次真的能脱离组织,你能和我像平常情侣一样交往吗?”

 

最后她只是把这些美好的记忆统统打包,完整地留给了自己的两个爱人。

因为她也早就知道,这或许就是永别了。

 

赤井秀一闭上眼。

他心想。

这么多年过去了,宫野明美,你还是那个不自量力的傻女人。

 

表面装得很冷静,温暖又包容,充满爱心与耐心,却选择默默肩负一切,即使知道被利用也傻傻装不知道,只会在背地里流泪的,愚蠢到家的,他的女人。

 

突然,一张冰冷的手从他面前伸过来,一把攥住了他的下颚,抬起了他的脸。赤井秀一睁开眼,看到宫野志保面无表情的容颜,她从对面的沙发上起身,一手撑着桌,另一只手紧紧捏着他,拇指与食指的第一指节卡得他下颚剧痛。

他想皱眉,但因为眉头不自主的颤抖而只轻微蹙起。

 

“真是好表情呢。”

那女孩如此说,

“只有看到你露出这样的表情,我才能劝慰自己,至少你心里还会念着她。”

 

在触动自己内心最深处的伤痛时,即使是最无情的狙击手,也掩藏不住那些因情而动小表情。宫野志保在今日来这之前就想看了,看他在听到宫野明美的消息时到底会作何表情。

利用、背叛、抛弃,那在这个男人眼里,宫野明美到底是彻头彻尾的工具,还是曾真正爱过的人?

 

现在,她是满意的。

痛吗?痛就好了!

 

痛就好了……

 

她松开手,囫囵从包里掏出一串钥匙,扔在男人面前:“这是公寓的备用钥匙,你想去就随时去。公寓里的陈设不许动,会定期有人去清扫所以其他事你也不用管。但公寓的继承权是绝对不会分你一半的,FBI搜查官也不需要一栋没什么市面价值的公寓吧?”

 

这么多年过去了,她在这个男人面前,还是要耍当年的那些小脾气。

不知道为什么,每次都幼稚且狼狈不堪。

 

抄起包,她并不想在这个地方停留太久。但在跨出第一步后,男人出了声。

“谢谢你今天告诉我这些。”

 

于是她还是硬生生停下了脚步。

 

“我确实对一栋房产的拥有权没什么兴趣。睹物思人其实也不是我爱干的事情,但钥匙我收下了,日后还是会回美国发展,如果有空回日本,便请借住两天吧。”

他这次无视那禁烟标志,熟练地点上了烟,在服务员皱眉上前之前补充道,“但,作为过来人,丫头,我还是想给你提个醒。”

 

“爱一个人,是不会想要看到他悲伤的神情的。你姐姐在这方面和你完全不一样,所以,她比你更会爱。你,学着点。”

 

她冷笑:“用不着你来教育。”

 

走了两步,宫野志保却又回头,盯着男人端坐在那的,笔直的背影道:“虽然说出这话很不甘心……但以后遇到好的人,还是去爱吧。我的姐姐,一定也是这么希望的。”

 

然后她转身,这次再也不回头地,向门外的雨帘走去。

 

 

「7」

 

雨其实已经不大了,但那些细密的雨丝淅淅沥沥地落下,汇成涓涓的小流,沿着她的鼻翼与鬓角滑下。

路上人来人往,所有人都用伞沿挡住自己与身旁人视线的交流,这在这个人情淡薄的时代并不奇怪;偶有抬起伞看路的人望到一个淋雨的茶发姑娘,大概也只会想:没带伞吗?那真是有点可怜呢。

 

她在红绿灯前停下脚步。

因为什么都没有在思考,大脑也是处于比较清醒的状态,所以并不会在雨中做出什么违反交通规则的狗血事来。雨伞就在包里,她现下也并不是那么想哭,只是不想打伞而已,这样比较酷。

 

她垂下头,摇晃濡湿的刘海阻止更多的雨水进入眼睛里,转而盯着脚下那汪水潭看,看许多涟漪漾出的波纹撞在一起,看那片被雨珠打碎的天空,看自己同样模糊且变形的丑陋面容。

然后雨停了一小片,水潭里倒映出半张透明的伞沿。

 

宫野志保偏头,眨眨眼,问:“你在这里干嘛?”

对方半月眼,扭开脸:“偶遇。”

 

“如果是偶遇,你的裤脚不会湿成这样吧?大侦探,最近一阵雨都不大。”

“……”他尴尬一咳,又下意识皱了皱眉,“早上听博士说你约了赤井先生。”

 

“……”

“你这家伙,平时不是最讨厌他了吗?”

“所以有必要跟踪我吗?我又不是小孩子。”

“十八岁算什么大人?”

“……”

 

“还淋雨,是觉得自己很酷吗?”

“……”

 

她盯着他微皱的眉头,半晌,轻轻地说:“工藤,我啊,并不再讨厌他了。”

对面的人愣了一下,大概是没想到她会从容地讲出这句话:“是吗,是为什么呢?”他回问的时候语气依旧复杂,眉头却渐渐舒缓下来,湛蓝的眼眨了眨,很认真地望进她眼底,耐心地等着她的答案。

 

“但也说不上喜欢。”她歪了歪头,“曾经因为姐姐,我从没给过他好脸色。我怨着他,怨着我自己,”然后又盯着工藤新一的脸,“也怨过你。”

 

“为什么他要接近并利用姐姐呢?为什么我没能力反抗那个组织,反要她拼上性命想要带我离开呢?为什么那个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你,在最后的最后没拦住她呢?如果是那样,姐姐是不是就不用死了呢?甚至,甚至想问我父母,如果早就料到今天这样的结局,他们还会不会选择加入黑衣组织研制自己梦想中的Silver bullet?”

“这些问题曾困扰着我,让我无法从愧疚与自责中走出来。但在拿到这份精心准备的遗产的那刻,姐姐给了我她的答案。”


“她说,她并不后悔。”

 

她并不怨恨父母的选择。

她并不后悔遇到并爱上赤井秀一。

她并不后悔接下那份并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即使被告知会死,她在最后依旧选择打昏了江户川柯南,她是那么坚定地想要带妹妹过上正常人的生活。

 

这些都是她自己的选择,而在结局命定的时候,她和曾经的一切都有了释然的和解。

所以作为被她爱着的妹妹,所有一厢情愿的意难平都没有必要。

 

至于他们三个,都在宫野明美事件中或多或少地成长了吧。宫野明美大概会说:这就够了,带着这份力量,像银色子弹一样,笔直且一往无前地朝着自己的目标飞去吧!

 

 

淅沥的雨声是两人间唯一的声音,半晌,工藤新一抬起眼,忽然问道:“诶,你吃午饭了吗?反正正好在银座,我们去吃点什么吧。”

 

“……”

“我请客。”

 

“那去吃怀石料理吧。”

“喂(#`O′)!”

 

她笑了出来:“开玩笑的,至少让我回家换身衣服吧。你说得对,淋雨一点都不酷。”说罢她还抖了抖身上的湿衣服,“好冷啊。”

 

“夏天要结束了。”

工藤新一抬头望了望伞外的天空,扬了扬眉,也跟着笑道:“回去正好把博士接上。我有点想吃铁板烧,虽然比不上怀石料理,但是可以吃得很好的吧?”

这对他来说是一件值得期待的事,所以讲这话时,少年的眼睛亮晶晶的,在这数月不曾放晴的雨季,是她生命中唯一的晴空。

 

 

爱一个人,是不会想要看到他悲伤的神情的。

她的耳边陡然响起那男人的话来。

 

晴空下雨的时候,她的心会无法呼吸。

 

是啊,是这么个道理。

 

 

宫野志保歪头笑了,但还是要佯装勉为其难:“行吧,难得有人主动请客。”

对面绿灯亮了起来,她并不等身边撑着伞的人,径直抬脚向前走去。

“喂!”他喊她。

 

“走吧大侦探,伞收起来,”

 

她回眸,璀然一笑,眼里倒映着那正从绵云中透出光亮的太阳,

 

“看呐,雨停了。”





— END. —




「一个小后记」


有时会觉得我是一个抖S的人,当剧里的男主绝美落泪时,我会觉得woc好喜欢。在这种时候,眼泪在我的认知时是另一种能表达爱的东西,爱得越深,失去时就会落下愈多的泪。他们哭得越伤心,我看得越开心。

但在我真的爱一个人的时候,是不会想要看到他落泪的。别说落泪了,他受一点委屈都会心如刀剜吧。会因他的笑容而开心,会因他的泪而无法呼吸,宫野志保大概也是这样爱着工藤新一的。

在作为旁观者时,她或许会和我一样无情地说出:“看到你露出这样的表情,我就知道你在念着她。”

但作为当局者,她会希望自己爱的少年永远像晴空一样明媚又无忧无虑。

但很可惜,她在后文里还是让晴空落雨了。有些时候,落雨后的晴空会更加蔚蓝高远。


所以“不要让你爱的人哭泣”是本文想传达的核心观点。


而为什么会想写秀明呢?

这篇文大概也解释了我为什么有点雷RS(当然,尊重每个人的喜好,我只是个人不喜欢而已)

宫野明美是我一直想写但总是一笔带过的角色,她的存在远比我曾写过的要意义重大得多。毋庸置疑的,她是宫野志保、赤井秀一和工藤新一永远的痛,我在文里或多或少都将这种痛与遗憾表现了出来。所以我不认为宫野志保和赤井秀一会跨过这道永恒存在的沟壑而在一起。在写6的时候有想要落泪的冲动,造化弄人这四个字大概是秀明最好的概括吧。所以于我而言,赤井秀一对宫野志保的保护是因为明美,他没能保住自己的女人,自责、心痛与责任会驱使他拼尽全力保住爱人珍视的妹妹,仅此而已。

但因为原著对秀明着墨太少了,所以我很难窥探到他们的爱到底有多深,感觉自己在这篇文里也没有很好地写出来。这大概是一个遗憾。但硬汉的爱都是隐晦的,正因如此,只要窥探到一角就足够理解他所有的温柔。


希望我每次的落笔和思考都更好地教会我怎么去爱一个人。

以及谢谢愿意看到这里的你。


最后送大家一张波士顿的晴空。



从来没有这个人

【CA】反高潮

1. 

灰原哀是在一个无风无雨的普通一天,意识到自己是漫画角色的。这个认知让她消化了好一会儿,当个虚构人物已经挺魔幻了,而且,还是二次元?

她在洗漱间端详了会儿镜子里的脸,不像能分离出线条和色彩图层的样子。窗外树影浓郁,眼下正是新年伊始的初春,泥土的气息清脆真实,没有电脑合成的痕迹。

但确实有一些时间段里,自己的活动,看见的事物,说出的话和认知有所出入。比如仔细回想昨天自己做了什么,除了跟江户川一起查出便利店偷窃的员工,竟然想不起其他事情。

禀着交叉印证的科学方法论,灰原问了问江户川柯南昨天在做什么。江户川说下午跟你们在便利店啊,晚上跟兰和毛利大叔去看了赛马比赛。你知道马...


1. 

灰原哀是在一个无风无雨的普通一天,意识到自己是漫画角色的。这个认知让她消化了好一会儿,当个虚构人物已经挺魔幻了,而且,还是二次元?

她在洗漱间端详了会儿镜子里的脸,不像能分离出线条和色彩图层的样子。窗外树影浓郁,眼下正是新年伊始的初春,泥土的气息清脆真实,没有电脑合成的痕迹。

但确实有一些时间段里,自己的活动,看见的事物,说出的话和认知有所出入。比如仔细回想昨天自己做了什么,除了跟江户川一起查出便利店偷窃的员工,竟然想不起其他事情。

禀着交叉印证的科学方法论,灰原问了问江户川柯南昨天在做什么。江户川说下午跟你们在便利店啊,晚上跟兰和毛利大叔去看了赛马比赛。你知道马肚怎么藏尸体吗,昨天那个人......

灰原哀默默在心里叹了口气。

差点忘记这部漫画叫什么,叫名侦探柯南。江户川是主角,而她是女配,还是戏份不多的那种。

 

灰原哀不介意自己不是主角,本来她也不喜欢站在舞台中央,但作为一个自主意识觉醒的人,稀里糊涂过日子是不可接受的。头几次灰原试着一个人走出家门,没能走到下一个路口就模糊了意识,清醒时已经坐在了帝丹小学的教室里。尝试的次数多了,慢慢就能走到医学书店,更远一些,可以完整地在电影院看完一部《爱因斯坦的光辉岁月》再完整地走回家。

突破不多,但足以让心情明亮一点。午休时侦探团在林荫下叽叽呱呱聊电视剧里的女演员,灰原哀也难得加入了讨论,语气轻快地提起女演员的新电影。“你们什么时候去看电影了?”江户川随口问。

灰原抿口茶说,我周六自己去看的。

江户川扭头看她,一脸奇怪地复述了一遍:你周六自己去看的?

灰原扫他一眼:不好意思,我是喜欢独自行动的架子十足的女生。

“我不是这个意思。”江户川咕哝,像在回忆什么,“周六那个电影放映员出事了,我记得你不在现场。” 

当然,因为那一话没我出场。灰原心里这么想,低头咬一角三明治没接话。

 

不是灰原哀不想说,不说反而不太符合他们俩的相处模式。她和江户川柯南属于互相抻形状的关系,彼此帮忙套上社会的衣服,独处的时候再自然脱落。这种关系很微妙,看起来保有距离,精神始终躺在一起。

但动摇设定的话是没法说出口的,不能说就是不能说,这事不由她的主观意志决定。之前有几次话已经滑到灰原的嘴边,都会被其他事件打断,要么是小兰突然在身后喊柯南,要么就是步美说柯南小哀怎么又凑在一起说悄悄话了。这会儿也有一道声音笔直地截下他们的对话,是光彦:“不愧是灰原同学!我要是能跟灰原同学一样独立就好了。”

“为什么她独立?是我们重力单位不一样吗?”元太听完很疑惑。他最近迷上了用新学的词语造句,重力单位就是他们上午在科学展览馆看到的词。

“不是的,”江户川嘴角抽搐了一下,“除非灰原是从月球来的。”

灰原抬了抬眉毛,戏谑地看向江户川:说不定我就是月球上的人呢。

“想来吗?跳上来你就自由了。”她指着他心口的位置,在半空中描出一扇门的形状。

 

 


能调用的记忆和意识逐渐变多,一些规律开始显形。比如平日大家穿黑白单色的衣服,周六能穿上彩色。四月的服装应该是一年里最精致的,灰原哀的衣柜里会冒出好几条小裙子。

去八丈岛那天衣柜里也有一条新裙子,腰身纤细,墨蓝色像漂洗过的天空。在博士家门口集合时江户川晃悠到她跟前,若有所思地打量了一会儿说:“你穿裙子还挺少女的嘛。”

灰原哀用眼角瞄他一眼没说话。

“怎么了?”他意味深长地凑过来,“不会是害羞了吧。”

她诚挚地翻了个白眼:“是啊,得到了直男审美的表扬真让人不好意思。”

从上车到上岛,不咸不淡斗嘴了一路。海岛碧蓝通透,风里带水,一帮人下船后叽叽喳喳拍个没停,连灰原哀都主动退出了破坏气氛小组,微笑着帮侦探团在礁石边按下一张一张合照。江户川从背后探个脑袋问她怎么不拍照,灰原低下头看照片预览,平淡地说不喜欢拍,而且没人可以发照片。

几只海鸥掠过,挟来一阵咸涩的海水味,空气沉默了一会儿。江户川不由分说地推着她站上观景台,说好了好了都穿好看的裙子了就当留个纪念吧。说完好像有些不好意思,摸了摸鼻子才抬起视线。

“工藤。”灰原站在一整片闪烁的大海前看着他。

他愣了一下,答嗯。

“你是不是把相机落船上了。”

“……”

 

结果是他们那天有点儿背,稀里哗啦小跑回船上找相机,相机还在,但镜头盖不见了。这就算了,回去的路上江户川想到有可能放在了灰原包里,在她包里翻了一阵没捞出镜头盖,倒是备用电池啪一下掉进了礁石缝里,简直是没能顺利办成一件事。

灰原哀想得多,沿着海滩慢慢走回去的路上,脑子里一直在做阅读理解题,琢磨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有什么创作意图。江户川不满她总走神,碰了碰她的肩,示意她去前面的景点拍照。

天色有些暗了,灰原看向镜头摆出一个不太自然的微笑。江户川在路灯下举着相机,光晕像一圈小梦笼罩在头顶,他的眼睛很亮,穿过层层海浪声注视着她。

“至少完成了一件事,给你拍照。”

灰原哀在原地愣了一会。压在心里几寸几尺深的东西此刻晃晃悠悠漂浮起来,随着潮水一浮一沉,堵在胸口让她说不出一句话来。

 

所以几天之后,明明心里像跑马般混乱,明明身体和头脑晕眩得厉害,当江户川柯南托起她的后脑勺,放大的五官就在嘴唇上面几公分的位置时,灰原哀还是凭着最后一点理智没让他亲下去。亲下去也没什么,谁都知道人工呼吸不能当真,可她知道哪些东西是真的。

 

 


回来后的一周里,灰原哀跟江户川柯南之间有些回避。

她试着厘清前几天的剧情,有些不对劲的直觉。人工呼吸只是救人,但这么狗血的高潮情节从来轮不到她。江户川用足球替她挡了爆炸碎片后居然摔折了右腿,他过去为女主角上天入海拦火车,从没伤筋动骨过,不然恐怕九条命也不够用。

但直觉不能当判断的依据,也无法跟人交流。电视台整日在放流行连续剧,灰原哀录数据的时候当成背景音听了几集。电视剧里男主颤抖着一张脸,噙满泪水对女主忏悔:“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和她一起看雪看星星看月亮,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哲学……我答应你今后只和你一起看雪看星星看月亮,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哲学……”

灰原哀脑补了一下工藤新一说这句话的样子,感到一阵恶寒,一连腾岔了好几行数据,然后坚决关掉了电视机。

 

隔天侦探团去医院看望本作男主,灰原多少有些心情复杂。端一张面无表情的脸,抱着手臂,隔三个小孩的距离站得远远的,结果却看了一眼病床就妥协了。

男主角伤得不轻,就算知道是剧情需要,仍看得灰原哀心口空了一下。大概因为在她有自我意识之前就跟江户川柯南穿过太漫长的旅途,到底没法真的把他当成一个纸片人看,江户川目光清亮地叫灰原,她没法不妥协。

灰原你来了,他露出一个笑容。

随便找了个理由把侦探团支走,江户川直起身子,一脸无辜地问她这周怎么都不回邮件,案子破不了他好得更慢——灰原一个指头把人戳回床头:不许卖惨。床头边的鸡蛋粥还升着袅袅热气,煮粥的女孩在离开病房前柔声细语地提醒柯南,今天可以清洗结痂的地方了哦。画面十分温情,像拍电视剧一样。

看不出灰原哀在想什么,她站在病床边,默不作声地扔下一摞文件。江户川一下提起了精神,两眼放光道还是你最靠谱了。拆开文件夹一看,里头靠谱地夹了十几页试卷和练字本。

“......”

“顺便帮老师带暑假作业来,不用客气,江户川同学。”

江户川同学烦躁地挠了把头发,抱怨为什么我伤成这样了还要写作业啊!

灰原撒下些轻飘飘的目光:毕竟你只摔了腿,没摔到手和脑子。

 

在江户川行动不便的日子里,侦探团以他为圆心,把课余活动转移到了米花町二丁目。灰原哀嫌弃某人不在事务所养伤,非要跑来博士家。江户川柯南的解释是你这儿地大,人少,方便抄作业。

说这话的时候正值酷暑,他们坐在空调底下分工干活。书页被冷风吹得乱飞,江户川柯南负责压着纸面,灰原哀负责翻页,节奏相当一致,他点下头她就心领神会地翻下一页,答案抄起来行云流水。有好几回阿笠博士看到两人全情投入的样子,还以为碰到了有意思的暗号谜题,凑近才发现谜题是《小学数学口算题800道》。

不可避免的是江户川柯南会在一旁收个短信接个电话,找他聊天的对象不用猜也知道是谁。他们聊得不多,主要是因为江户川回得慢,经常抄完一章才想起回复一条短信,时间间隔长到仿佛在书信交流。

“你装装可怜,回事务所让她帮你抄不行吗。”灰原有一次忍不住吐槽。

江户川露出一个明知故问的表情:“小时候兰就不让我抄作业,更别说现在。”

哦。这样。好吧。灰原打了个哈欠,一副随便问问的样子。碰到他们的话题她总是蜻蜓点水,不予多评,哪怕江户川一边用变声器嗯嗯嗯地应付电话,手头一边划拉填字游戏,她顶多也就是说一句:“你对她是不是太敷衍了?”江户川面露难色地回:“可是吃什么逛什么这些我又不感兴趣。”她便不会再接话了。

倒是阿笠博士在背后哦?了一声:哀君每次逛了什么地方,新一不是记得挺清楚的嘛。

不仅记得清楚,他还经常模仿。抱着手臂冷着脸,语气三分讥诮两分冷淡:这家店让人失望的水准非常稳定,我pass。博士感叹如果有模仿哀君的考试,新一可以拿满分。

 

因为那个女人说话还挺有意思——江户川柯南当然不会这么回答,他会说:“我记忆力太好,没办法。” 眉宇间爬上那副十足自信的神色,“可能我也是月球来的人吧。”

几根碎发的阴影落在鼻梁上,让他看起来特别像校园网文里的男主角,外貌和服饰描写能占满三页纸,出场自带逆光效果的那种。有一瞬间让灰原哀许些晃神。

 

 


灰原哀做了一个梦。梦境没什么逻辑,天空铅芯般发灰,边缘飞过成群的海鸥,有人在视野之外远远地喊灰原。灰原,怎么没见你拍照?

她有些莫名其妙:你不看着我,怎么知道我有没有拍。

那人拉长的影子像意气风发的树,过了一会儿说:嗯,我看着你。

 

不知道是因为之前休眠状态太久,还是后来自主意识太强,灰原哀频繁做梦。梦浅得像浮冰,醒后要坐床上平复许久才能清醒。

这种混沌的感觉是在新年后变强烈的。这年秋天走得很快,暖冬过后又是新的一年,跨年那晚灰原眼睁睁地看着电视节目的主持人说完告别1999年,接着又说让我们迎接1999年。

时间在1999年循环。彼时灰原哀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顶多在心里吐槽一句二十世纪末他们就能用上触屏手机,作者一点也不严谨。直到后来她打开电脑,看见自己过去一年的实验数据消失得一干二净,APTX研究进度归零,连抽屉里的《小学数学口算题800道》都干净得像一本新的练习册。

它的确是变回一本新的练习册了。

灰原哀很早就有超出年龄一大截的淡定,饶是虚构世界这种摧毁唯物主义价值观的事,也只消化了几小时就接受了,所以时间循环并没让她慌乱更久。

但久而久之,总有一些无处放置的虚浮在。比如感情。比如记忆。

这种感觉很难讲明白。好比一艘船的木头已经换了一遍又一遍,很难说它还是原来那艘船。可经历过的事情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只有她一个人的记忆作证,于是就会有那种梦醒时分,拔剑四顾心茫然的时刻。

 

在新年之前,江户川柯南跑去关西待了两个月。其实暑假之后他们俩就没怎么见面了,但分开的实感并不强烈。需要灰原哀查的资料没停,两个人又常在电话里扯些有的没的,声音形貌清晰地传递着,仿佛能看到听筒那头呼出的白气。

只有跨年的时候感觉有些不同。江户川人在大阪,家里缺点闹腾的氛围,博士望向窗外的工藤家,有些落寞地说这是第一次没有新一上门来送贺年卡呢。灰原哀反应很平淡,只嗯了一声。谁也不能叠着谁过日子,何况总会分开的。

电视剧各有各的狗血,幸福的结局却是相似的。只不过她不是幸福的主角。

收到贺年卡的快递的时候,灰原在帮博士填新一年的报刊订阅单,手头总是下意识把日期填成2000年,再郁闷地描回1999年。描得很是牵强,内心有些烦躁,没太把贺年卡放在心上,瞥了一眼搁在一边。

 

后来灰原哀想起,现在寄出一张明信片其实并不容易。

“小姐姐你不知道,工藤当时满大街找邮筒找了多久。”服部平次笑出一口白牙。

那已经是新年后好几周了,江户川和服部一行人拎了一堆伴手礼来博士家,大有把特产店搬来米花町的阵仗,说是要补上跨年活动。灰原看着桌上堆成小山的糖油混合物,面上有点嫌弃,心里其实挺受用。服部继续添油加醋道:“这家伙可上心了,也不知道为什么。你说是吧工藤?”

灰原转了下眼睛,没说话。她默默找到那张已经挤进桌子角落里的贺年卡:封面是每个旅游景点都有的手绘风景,背面毫无新意地写新的一年请多多指教。末尾的落款日期有些潦草,写着1999年,涂改符号模糊地盖住一行2000年。

灰原哀愣住了。隔着几米的距离,江户川柯南对她眨了眨眼睛。

 

原来如此。她想。原来如此。

 

 

5.

这是名侦探柯南世界无数个普通一天中最普通的一天。没有狡诈多端的犯人,没有世纪大盗,没有盛大的舞台,没有亲密的拥抱和放肆的眼泪,回想起来只有米花町二丁目,无聊的功课和漫长的假期。

可那天的每一缝隙每一角落都记得如此清楚。服部在一旁插科打诨,侦探团和博士找准一切时机偷吃零嘴,闹哄哄的声音在屋子里升腾。灰原哀和江户川柯南没找到时机说上话,只时不时望向屋子的另一边,用目光找到对方交换一个眼神。

穿过人群,穿过笑声,穿过拥挤的对话框,她看向他,他也看向她。眼神在不甚明亮的灯光下并不清晰,却是漫漫征途里最安宁的一刻。

 

晚上少年侦探团挤在两张拼起来的大床上。他们已经很久没有合宿了,元太鼾声一如即往的响亮,没过多久像被按下静音键一般戛然而至,进入待机休眠状态。江户川状似迷迷糊糊,从身后搭了只胳膊到灰原哀身上。

“知道你醒着。”灰原哀开口道。

半晌背后传来一声嗯,闷声压嗓地说:“那你别躲我了。”

灰原说:“知道我在躲你还追?”

江户川回:“知道我在追你还躲?”

说完两个人都觉得太傻,灰原翻过身看着江户川,眼对眼心对心地一起笑了,心口像有什么柔软的东西徐徐降落。

江户川紧了紧圈住她腰的手臂,轻轻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有下一次。于是他们抱了一会儿,呼吸像潮水拍打在耳侧,他贴在她的耳廓边喊灰原,她答嗯。过了一会儿又喊一声灰原。灰原哀没说话,沉默地揉了揉他的头发。

纵然他们有满腹心事,此刻却没有一句话能说。很多事情谈感情没用,何况他们也谈不了,看起来一点办法也没有。

但她并不对他们的关系感到焦心,这是真心话。江户川的怀抱很暖,灰原的心里很静。密不透风的黑夜在远方盘踞,但此时此刻的拥抱是真真切切存在的,那么牢定那么坚实。

 

 

又到一年初春,树影浓郁,泥土的气息清脆真实。一年B班在操场跑步,江户川柯南趁机牵起灰原哀的手往前跑,衣角蹭着衣角,指缝贴着指缝,过了好一会儿也没被打断。

没有晴空浇下一场大雨,没有兰在背后喊柯南,没有步美说你们又在说什么悄悄话。

江户川知道灰原在想什么,一脸正经地说:“我们在认真跑步。”

灰原勾了勾掌心的指头:“少得瑟了。”

他们跑得很快,灰原觉得有点傻气,又不可能一直牵着不放手。到底却没说出口,一边喘气一边无奈地问:“你想跑到哪里去?”

没有答案。她想他们跑到了镜头之外,橙的跑道绿的草坪晒成色块和线条,脚底传来微微失重的感觉。时间的节奏似乎放慢了,也许是一分钟,也许是许多年,江户川始终没有松开她的手。

他的手握得很紧,回头看她的目光明亮,像是一个回答。

他说,跑到比今天更远的地方。

闻许

【新哀】初遇

全文7k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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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田步美是被小岛元太巨大的呼噜声闹醒的。


少年侦探团即将迎来期待了很久的国中生活,开学前集体跑到阿笠博士家打电玩到快天亮才睡倒在沙发前。


她揉着眼睛看向盖在自己身上的毯子,颜色粉粉嫩嫩,正是自己之前圣诞节送给灰原哀的礼物,想到这里吉田步美心情好了很多,她最好的朋友一向对她格外照顾。


相对来说,因为起得不算特别迟,她刚洗漱完灰原哀就提着一些食材回来了,吉田步美看到了绿色的蔬菜,还有些显眼的西瓜,然后她收回了视线,脸上挂起大大的笑容。


另一边两个男生动作缓慢地从地毯上爬起来,困倦地问现......

全文7k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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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田步美是被小岛元太巨大的呼噜声闹醒的。

 

少年侦探团即将迎来期待了很久的国中生活,开学前集体跑到阿笠博士家打电玩到快天亮才睡倒在沙发前。

 

她揉着眼睛看向盖在自己身上的毯子,颜色粉粉嫩嫩,正是自己之前圣诞节送给灰原哀的礼物,想到这里吉田步美心情好了很多,她最好的朋友一向对她格外照顾。

 

相对来说,因为起得不算特别迟,她刚洗漱完灰原哀就提着一些食材回来了,吉田步美看到了绿色的蔬菜,还有些显眼的西瓜,然后她收回了视线,脸上挂起大大的笑容。

 

另一边两个男生动作缓慢地从地毯上爬起来,困倦地问现在是几点,灰原哀将菜放到桌上后走到正敲着键盘的博士旁边,汗和头发由于外头燥热的天气一起腻在脸上,看上去有些没精神。

 

她注视着电脑屏幕上的资料数据,有了空调的物理降温后觉得整个人都舒服了不少,人还真是越来越依赖科技啊,灰原哀把手搭在博士背后的椅子上。

 

回车键刚按下外面的门铃声就响了起来。

 

灰原哀打了个呵欠,她想着八成是预定的冷冻海鲜送到了,昨天和她一起下单的孩子们显然也是这样认为的,小岛元太上一秒还保持着没睡醒的神情,下一秒就冲刺到门口想去迎接自己的大餐。

 

圆谷光彦从客厅向外探出头,“诶...”

 

“什么嘛!居然是小兰姐姐还有新一哥哥哦...”元太不满的语气太强烈了,立马被吉田步美跺着脚教训道:“你不可以这么没有礼貌哦元太!”

 

灰原哀浅笑着看向吉田步美,阿笠博士站在她身旁表示很欣慰:“步美真是成长了不少啊。”

 

原来这对情侣才刚一起从大阪回来,带了一堆特产想要放到博士家,打算后面再找聚餐时间送给孩子们,毛利兰买这些礼物考虑得很周全,从饰品再到食品,摆了客厅满满的一角。

 

吉田步美的视线马上就被小女生的饰品吸引了,拉上灰原哀要去看。

 

“我拜托给博士你查的资料,也许现在我就可以直接拿走了吧?”工藤新一视线停在收拾着书桌的毛利兰身上,敲了敲那台白色的电脑机身。

 

“这个嘛...新一,其实我也是刚刚才完成,可能还需要一些时间再整理看看。”阿笠博士笑呵呵的看着客厅里悠闲的景象。

 

“啊,完成后就麻烦发到我的邮箱,我会及时查收的。”工藤新一点头,随后又感谢地冲阿笠博士说道。

 

地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了一张文稿纸,就落在书桌与沙发中间的位置,他想着大约是哪个孩子的课外作业,于是上前捡起来,下意识去看纸上的内容。

 

“是车窗下橙花和阳光的味道,蓝色的制服和相配的身影 ”只有这短短一句话而已,后面的字甚至不完全,显然是刚落笔就不知去干什么别的事,他想把东西放回书桌上,但立马关东侦探却不知因为什么而来了兴趣。

 

他看见了作文题目《初遇》上面的署名。

 

灰原 哀。

 

他前一刻刚被吸引了注意力,下一秒视线就对上了文稿纸的主人,灰原哀意外的眼神让工藤新一也微微愣了下,她明显是注意到自己的作业出现在他的手里。而如果他手上的是什么她因课业无聊所以乱七八糟敷衍的成果,此刻是绝对不会出现这种复杂的目光的。

 

灰原啊,这究竟是什么意思呢。工藤新一将那张纸轻轻地放回桌上。

 

这种神情...灰原哀偏过头,这种探究的视线...还真是自大的侦探。

 

吉田步美圈住灰原哀的胳膊,顺着好朋友刚刚的视线看过去,“小哀,你已经在写小林老师拜托给你的比赛作文了吗?”

 

她刚要开口,圆谷光彦便抢在她前面兴奋地说起来:“灰原同学在语文方面真的十分厉害呢,小林老师也是很看好她的写作水平才会让她去参加小学生作文大赛吧!”

 

“拿奖会有什么奖励啊?”小岛元太理所当然地问道。

 

“反正不会有鳗鱼饭的代金券之类的啦!”光彦欠欠地如是回答。

 

工藤新一沉默地看着他们你来我往地聊天互侃,他早已习惯不在这些对话中以江户川柯南的身份插进去,起初的时候会表现得极其不自然,生硬地收回自己刻意装出的小孩子的声音。到后来他都是默默看着,看那一段本不属于他的一方世界。

 

小学三年级时大战打响,收尾工作做了两年,他在医院醒过来时才有了胜利的实感,而推他入正轨的,正是那颗打乱他人生原本步调的aptx4869的解药最终版。灰原哀把它放在器皿里,告诉他药物资料在做出解药后就被那些势力强制要求销毁了,除去玛丽姨妈的那一颗,世界上也就只剩眼下这颗了。

 

江户川柯南那时乐得想下床蹦两圈,觉得自己在大战中能活下来去享受正常的生活真是再完美不过的结局了。

 

他没有去问为什么灰原你不吃解药,为什么不给自己留一颗以备后患。还是江户川柯南时他懂她,知道她的脆弱和不舍,可变回工藤新一后面对不能以相熟的口吻交流的少年侦探团,再不能同她拥有从前那般的默契关系,他才越发想要问出那两个问题的答案,可如今再问已是如同石子入海,生活不会再因此泛起一丝涟漪。

 

毛利兰靠在他肩头,握紧了他的手臂。

 

他曾向这个他认为生命中不可缺少的女孩子和盘托出所有经历,于是每次他面对那几个孩子时露出的失落神情总能被毛利兰捕捉到。

 

可又能改变什么,一丝带着热意却没有任何感同身受的触感,而极大的落差感根本无从消解。

 

“好啦好啦,我想也差不多到了拍照时间。哀君,我们说好的。”阿笠博士拿着相机走过来,工藤新一这才知道那面贴着小学时光里许多照片的墙原是这群孩子用来拍合照纪念用的。

 

那许多照片里都有江户川柯南的身影,那个少年的面孔甚至是最多的。

 

“贴照片的时候,大家都不约而同贴了很多江户川的照片呢,我会转告他,大家都很想他。”淡而平静的声音从茶发女生口里发出来。

 

工藤新一紧紧地盯着她,目光深而失落。

 

灰原哀转头看向这样的他,温温的同他对视,后说话的语气中带了表演式的请求:“新一哥哥,麻烦你过来,我想步美一定想和江户川君的那张大头照拍张合影。”

 

啊真是的。那张照片一定是灰原这家伙特意贴到高处的吧。

 

工藤新一终于从那种边缘感中被拉了回来,眼睛亮亮的,这张合影,本来是属于他的合影,最后他没有错过。

 

毛利兰还要回事务所收拾行李,工藤新一提出要送她,女人笑语盈盈地同意了。

 

“那博士,我们就先走了。”他有些不舍地放下拍立得的胶卷,又对上凝望着他动作的灰原哀的目光,抚慰似的冲她笑了笑便与女朋友一起走了出去。

 

//

国中生活比想象中丰富,课外活动很多,不过课程也更紧凑。灰原哀和圆谷光彦分在一个班,此外,她认识了一个很能啰嗦的同桌——坂本凛让。她想大约一定比例上有按升学考试成绩来划分班级,下一秒就听旁边的男生说道:“你知道吗灰原?我们班是年级里的重点培养对象哦!”

 

她撑着脑袋,望着讲台表示她并不感兴趣,但往往坂本凛让根本不在乎她这副无趣的样子,自顾自继续说下去:“要我说这种分班方式还是太肤浅了啦,谁知道小学成绩不太好的同学会不会在升入国中后飞快地进步呢?”

 

圆谷光彦和她隔了条走廊,坐在她的斜前方,突然转过来搭话:“话虽如此,反过来看我们也要更加努力坚守重点班的辉煌啊!”

 

灰原哀眯眯眼,牵起一点嘴角,圆谷还是这么容易就产生集体荣誉感的一个人呢。

 

“因为灰原同学特别优秀,接下来我...我也要继续跟你学习!”圆谷光彦脸上红红的,飞快地转回去了。

 

啊啊,还是这么可爱的小男孩也没有变呢。灰原哀将撑着脑袋的双手收回来,轻轻笑了下。

 

放学她会到走廊另一头的班级等吉田步美下课,再一起走一段回家的路程后说再见,女生不愿意因为他们在不同的班级就淡了情谊,每周末都会在空余时间约侦探队出来玩。

 

灰原哀听她分享今天发生的事,时不时会说几句评价的话,聊到新同桌时吉田步美有点低落:“我原本想着,上国中再和大家分到一个班就好了,我想和小哀或者柯南坐在一起。”

 

小女生心思细腻,情感真挚,灰原哀感受到自己的右臂被圈得更紧了些,她无奈地拍了拍吉田步美的手:“我的新同桌,是个比江户川君还要有趣的人哦,怎么样,步美想听吗?”

 

灰原哀回想了一些坂本凛让说的废话,大概能从中找到几个有意思的事情让眼前的女生情绪高涨起来。

 

“灰原,你说我?”

 

吉田步美的另一边突然冒出来一个人,她去瞧他,男生有和灰原哀一样颜色的头发,不晓得是天生还是染的,面庞生得不错,校服穿着显得很干净。

 

“你是小哀的同桌吗?”她问。

 

灰原哀不知这人是从哪儿冒出来,依旧踱着步子走,估计一路上她都不用再开口了。

 

“我叫作,坂本凛让。”男生介绍自己,书包肩带只背了一边,松松地挎在身后,“没想到灰原对我评价这么高!”他笑开了,反应过来才看向吉田步美:“请多指教。”

 

两个能聊的人却不太顺路,在一个路口告了别,吉田步美的背影看上去有精神了很多,大约心情也比刚才好了点,灰原哀收回了目光。

 

坂本凛让刚刚同吉田步美加了line的好友,还在低头存备注。天气热的仿佛大烤箱,灰原哀静静站在他旁边等绿灯,他把手机递过去:“呐灰原,我们也加一下?”

 

灰原哀低垂着眼睫,接过手机按下几个数字键。

 

//

新年的时候工藤夫妇从国外飞了回来,有希子向灰原哀透露是毛利小姐的那位律师母亲拜托他们回来一趟,想要聊聊两个孩子的事。她想约莫是两人好事将近,双方要商讨进一步的事宜。

 

阿笠博士近来身体控制的很好,刚被她允许节日期间吃点好吃的就点了披萨和炸鸡的外卖送上门,偌大的客厅有几根红色的飘带是吉田步美一定让她挂上的,寓意着新年红红火火。灰原哀分好了博士食物的分量才让他大快朵颐起来。

 

“哀君,新年有和同学约着去玩吗?”

 

说起邀约,那个侦探的妈妈是有在约她去逛街,不过她近来好像有点感冒,出去徒增病情便作罢了。

 

她摇了摇头,吃起披萨来,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电脑桌上的u盘,博士你记得待会把文件传给工藤,他真是一刻都不得闲,假期还为案子忙得焦头烂额。”

 

阿笠博士摸摸胡子:“最近新一同小兰吵架了呢,或许为了逃避感情上的问题便投身工作了呢。”

 

灰原哀挑挑眉,门却突然被推开了。黑色的西装外套看上去刚从警视厅回来,头发比上次见到他时短了些,看上去倒没有日夜颠倒的狼狈。

 

工藤新一诧异地看向面前一堆高热量食物的博士,“灰原今天怎么了?”

 

“阿拉,我以为侦探是闻着香味来的呢,毕竟一年一度的新年假日,你不会忙到忘了吧?”灰原哀身边的沙发陷下去,那人已经将外套脱下放在桌子上,此刻十分没形象地伸了个巨大的懒腰。

 

男人找不到手套,干脆上手拉了一块披萨塞在嘴里:“我是没忘啦,早上刚被兰的信息提醒过。”

 

“新一你和小兰和好了?”嘴里鼓鼓囊囊,那个头发花白的长辈问道。

 

工藤新一郁闷得嚼着卷皮,“这个暂时没想到解决办法。”

 

灰原哀看向他,她自眼前这人变回去之后就不再关心他的情感生活,小吵小闹或者什么甜蜜的事件都是从他人嘴巴里后来听到的,她又转回去,猜到大概和有希子提到的两家人见面聊有关。

 

“说来你们也到年龄该考虑人生大事了,分歧出在哪儿呢?”博士暂时停止了战斗,食物被消灭了七七八八,认真地抛出了一个问题。

 

妃英理是听毛利兰自己提起结婚的事的,她认为两人工作没多久,生活状态还没稳定下来,现在结婚未免过早了,不过他们交往时间确实也很长,感情一直算得上不错,于是她就想着同工藤夫妇商讨着要不要先给两个孩子订婚。而工藤优作和工藤有希子的意见都是先去问问儿子的意思,若是想定下来两家也能进一步计划。

 

“问题出在我,我越来越忙,前阵子兰受伤都是她快痊愈我才知道。她越是体谅我,我们越是没话可说,倒不如从前的吵吵闹闹。”工藤新一擦了擦手,斟酌着语句:“我觉得我们的关系还没成熟到能走到婚姻这步。”

 

倒是与之前一吃临时解药就想着要去谈恋爱的高中生不一样了,灰原哀边听边想。

 

“事态分轻重缓急,我觉得你还是和小兰姐姐讲清楚问题的好。”她中肯地插了一嘴。

 

那人倒是意外得很,欠揍地开玩笑道:“你现在喊姐姐已经这么顺口?”

 

“不过就你考虑得比以前周全这一点,我还是很欣赏的。”灰原哀没管他话中偏移的重点,真诚地夸了夸他。

 

工藤新一嘿嘿地笑起来。

 

灰原哀站起身去拿了笔记本过来,将u盘插了进去,“既然来了,我就直接把资料拿给你看了,有几个地方比较模糊。”

 

她又走近他,顺手拿了张纸递给他示意他擦嘴。

 

电脑屏幕上是密集的图片文字形成的小方框,像是目录,右下角line的消息亮了半晌,她神色如常地点开想要退出登录,一系列动作做下来工藤新一已经在望着她了。

 

两个人聊起具体案情涉及到各自的专业领域,在沉默时都思考得很认真,提出观点偶尔会被对方立马接茬,大多数时候灰原哀解释完一个内容那个侦探就开始延伸他的推理过程。

 

聊完已是一个多钟头以后,灰原哀有些口渴,整理了下衣服上的褶皱去倒水,回来时见工藤新一似乎在沉思什么,她也就安静地没打扰。

 

“灰原,坂本凛让是谁?”

 

水差点噎在嗓子眼,她以为这个男人因情感受创所以正在思考如何解决,没想到语出惊人。

 

在一开始她叉掉信息框的时候就注意到了,她这个没什么社交的人除了回应吉田步美的消息外,对话单里居然出现了一个陌生人。

 

“我同桌。”灰原哀又吞了一口水,淡声回应。

 

“你们关系不错?”他接着问。

 

“国中小女生的事你也要管?这位住在隔壁的邻居大叔。”她呛他。

 

只有他们两个人在一起时总能让灰原哀想起那三年,恢复从前那般磁场时能再度体验每次侦破案件共同分享的信任和轻松,可除了案件之外,江户川能过问的东西现下工藤新一却不能,他没有立场问。

 

工藤新一明显感觉到她语气的变化,摸摸鼻子沉默下来。

 

那天他走的时候已经又变得神采奕奕,目光闪烁的对她说道:“对了灰原,我突然想起来你获奖的那篇作文,最初的时候那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灰原哀脑子里闪过那个夏天自大的侦探兴致昂扬的样子,她正蹲着整理垃圾,想让这个人代劳去扔一下,随后起身轻轻地笑了:“如果我直接告诉你,那侦探的推理不就毫无意义了吗?”

 

反正,在所有工藤新一能解开的谜题中,大概率不会有她写下的那句话。

 

灰原哀作为国中生的第一年快结束时,那对往日甜蜜却偶尔有些小磕碰的情侣分手了,这次她不是从他人口中知道的,而是当事人在帮她搬家中不要的旧家电时自己提起来的。她起初感到很意外,但在看向那双冷静的过分的蓝色眼眸时,那个“他们或许还会和好”的念头瞬间就从她脑中消失了。

 

“兰她比我考虑得还要更多,这是我们把事事都摆开沟通后共同决定的结果。”

 

灰原哀最终还是没说什么。

 

//

夏天又转过一轮,吉田步美在国中第二个春假过后的第一个周末约灰原哀去商场买礼物。步美在电话里很疑惑地问自己的好朋友真的不记得谁即将要过生日了吗,而灰原哀思索片刻,不愿意承认自己只想到那个越发稳重的侦探下个月即将迎来24岁生日。

 

“是凛让君啦,小哀你的同桌!”吉田步美在那边激动地给出了答案,随后解释道:“上一年因为不知道他的生日错过了嘛,这学年我总是在学校里要找你而拜托他递话,所以想送个代表感谢的礼物给他。”

 

坂本凛让,灰原哀挪了下视线,看向身旁这个人,将电话那头的邀约应了下来:“好,那我们在约好的地方见吧。”

 

那个小女生要送礼物的对象,此刻正在她旁边。他方才说自己生日邀请了很多人来玩,现在正请她帮忙挑选回给女生们的小礼物。

 

四月中下旬,气温不高不低,她穿着国中制服觉得稍稍有点热,这条走向商场的路没什么高高的树能遮阴,阴天的紫外线强到灰原哀有些后悔没涂防晒。

 

坂本凛让叽叽喳喳能说一路,无非是讨论最近的课程和一些在社团新认识的人,直到路过那家咖啡店,灰原哀脚步慢下来。轻轻的一阵风拂过来,她透过玻璃去看那个熟悉却已与记忆中不一样的装潢的座位。

 

她同姐姐的最后一面,是在这里见到的。

 

“啊,又到了满是橙花味道的时候了呢,”坂本看向前方,长长的道路边都是小株的白色花蕊。

 

空气突然清新起来,略发一阵淡淡的苦,坂本凛让帮她拿着手提包,站在马路外侧隔开来来往往的车辆。

 

灰原哀想起那个侦探一直好奇的那句话,她垂眸扫了一眼话说个不停的坂本和自己身上的蓝色制服,如果想要解谜的话,现在就是最好时刻。

 

不知道这是什么开了光的想法,灰原哀被对面吵闹的女人吸引了视线,而那女人讨伐的对象,此刻正边应付眼前的事端边将目光分了几束给她。

 

仅那分秒的目光,灰原哀从坐在驾驶座的男人眼底的兴奋推出,大约已经被他掌握了主要线索。

 

一向只在侦破真相的瞬间才流露出的、无论如何也难以掩盖的、得意的兴奋。

 

果不其然,当天在陪吉田步美逛完礼品店后回到家,灰原哀就在沙发上找到了闭着眼休息的男人。

 

外面的月亮高高挂起,前一个小时也是看时间不早,她放心不下于是语气坚定地要求要送吉田步美到家附近,后面等她再绕路返回就更晚了。博士留了菜给她,看上去是那家他们常点的快餐店,菜品吃起来比较健康,所以她才允许偶尔不自己下厨的时候博士拿来应急。

 

灰原哀将礼品袋放在玄关处,拿着毯子走到沙发边,随后轻轻地搭在了工藤新一的身上。两个人都是易感冒体质,不知因为药还是作息,每次与病一起来的并发症简直能折磨得他们恼火。

 

早就发现了,这个叫工藤新一的名侦探估计在她开门的时候就已经醒了,只是现在的局面明显她不会是先开口的那一个。她约莫站在桌子旁有一会儿,见他没有憋不住的意思就打算回房间。

 

“我在等你跟我说,灰原。”她快要踏上楼梯,才终于听到背后传来的声音。

 

她转过身抱着臂,似是没想到第一句话是这个。

 

男人的发型因靠在沙发上变得有些邋遢,他缓慢地完成了坐正这个动作,毯子被他理了理之后放到一边。

 

“有的时候知道真相后需要付出一定代价,工藤,你觉得你能接受吗?”她提醒:“也许我只是偶然路过之后写下的,你根本不必深究。”

 

“很多时候我都在想一件事,总是不敢确定。”他似乎掂量了一下词眼的使用,“在我没有作为江户川柯南认识你的时候,你就在药物使用的名单上填了确认死亡,是不是因为,你曾经见过我?”

 

他还是说出来了。灰原哀深吸一口气,她感到有些没来由的紧张,又是接近十年的时光,她的人生总是因为时间而充满未知。

 

她也不打算瞒他:“是,我想那时候你还根本不晓得有黑衣组织这种东西。”

 

工藤新一蹙着眉,不想让她逐渐偏离事情的重心,可话说出来又是那么难以完成的直接,但他还是小心翼翼地问道:“那你为什么,选了和我的初遇去写。”

 

为什么只选择我。他加重了对“自己”字眼的语气。

 

他还是江户川柯南时变回过工藤新一,不解地问她为什么要为自己做那么多,后来问她自己脸上是否有东西,他的一次次试探未曾得到过她确切的答案。可她不说就代表真的没有吗?帮助他破案不计其数所做的资料,为了找到他满身的伤痕,以及对他不言而喻的理解和信任。

 

他站起身,一步一步走近她,眼里是即将得出真正答案的期待和无措。

 

灰原哀的脸附上一层阴影,她微微抬起头来看他,同他对视的时候她不会想起第一次见他时的画面,只有望向他与别人交谈的侧脸,湛蓝的眼眸中满是无畏的探索。

 

可无论是什么样子的他,她都无法舍弃想要对他伸以援手、站在他身边看他以能够自洽的逻辑解决每一个难题的念头。

 

言语在他们之间永远显得单薄了些,灰原哀沉默几秒,僵硬地开口道:“工藤,我说过的吧。你做好准备付出些什么了吗?”

 

如果工藤新一主动点破,那么他们中间以时间、以aptx4869命名的药为载体构建起来的,伙伴关系的清晰的线将会消失,自此提醒自己或是对方不要越界的潜意识也会倒戈。

 

他的眼睛在这暗处更亮了,有一个他从来不敢确定、总认为自己是自作多情、推理找出许多证据,却仍然怕说出口得到那人全盘否认最后还落得嘲笑结果的真相,此刻就摆在他的面前。

 

“我不想对你撒谎,工藤新一,我确实喜欢...”话没来得及说完,灰原哀看到那个男人从兜里掏出了她许久没用过的一个东西,她顿住。

 

“我也说过的,灰原,你我是命运共同体,我的想法,你怎么会不知道呢?”侦探徽章被他攥住放进了她的手里,曾经这代表他们几乎同频的人生。但无论时间的长河怎样在你我之间变换,你和我,从来都是最了解彼此的人。

 

灰原哀想起放进深深的锁屉里的追踪眼镜、足球腰带、领结变声器,属于江户川柯南的物品都好好保存在她这里,如今又多了个侦探徽章。

 

或许,还多了个侦探。

 

//

工藤新一在24岁生日当天收到的第一个礼物来自邻居家的国二生灰原哀。

 

“你这是什么时候买的啊?”他分明最近往博士家跑得越来越勤。

 

灰原哀眼神淡淡:“推理看看啊?”

 

--END。

啾啾

【柯哀520企划2:00】愚人与智者

四千多字的小甜饼

智者不入爱河,恋爱造就愚人

真话假话,智者愚人,谁知道呢

  

  

  “喂,宫野。”


  早上起来弄了早饭,饭桌上,工藤新一突然没头没脑的叫了她的名字。

  

    宫野志保坐在他的对面,心虚的撇了一眼餐桌上万年不变的蓝莓花生三明治,看着工藤新一严肃的神情,还以为他终于忍受不住这样简单的早餐的荼毒,准备和她进行一场友好的沟通交流。她张了张嘴,正要说话的时候,突然看见工藤新一一本正经的对她说道:

  

    “你知道吗?...

四千多字的小甜饼

智者不入爱河,恋爱造就愚人

真话假话,智者愚人,谁知道呢

  

  

  “喂,宫野。”

    

  早上起来弄了早饭,饭桌上,工藤新一突然没头没脑的叫了她的名字。

  

    宫野志保坐在他的对面,心虚的撇了一眼餐桌上万年不变的蓝莓花生三明治,看着工藤新一严肃的神情,还以为他终于忍受不住这样简单的早餐的荼毒,准备和她进行一场友好的沟通交流。她张了张嘴,正要说话的时候,突然看见工藤新一一本正经的对她说道:

  

    “你知道吗?今天是愚人节。”

  

    “?”

  

    宫野志保相信那一刻问号已经显示在她的脑门上了。

  

    “服部说,他去年和远山玩了一整天的,不许说真话的游戏。我们要不要也试一试?”

  

    宫野志保噗嗤一声笑出了声:“你幼不幼稚啊?工藤。”

  

    “服部那家伙大概是平时听不到,那天想听远山小姐说喜欢他,所以故意逗着远山玩的。”

  

    “你不会也这么幼稚吧?”

  

    被一语道破心思的工藤新一面不改色的咳嗽了一声强行解释:“我可不是服部那个笨蛋。到现在都没有表白成功,我都和女朋友同居了。”

  

    宫野志保似笑非笑的瞥他一眼:“我才不要和你玩这种幼稚的游戏。别以为你能梦想成真。”

  

    工藤新一瞬间垂头丧气,狠狠地咬了一大口三明治,刚想抬头借题发挥,宫野志保微笑着歪头看他,眼睛里写满了威胁,他又咽了回去:“好吧好吧,看在我吃了这么好吃的三明治的份上,下午请你去新开的餐厅吃饭吧。”

  

    宫野志保微笑着耸了耸肩。

  

    工藤新一回想起一个星期前。

  

    到达警视厅的时候他撞见高木警官和佐藤警官甜甜蜜蜜的靠着往前走。

  

    工藤新一感觉到有些牙酸。近来他总觉得女友对自己格外冷淡,对自己有点爱搭不理。

  

    于是他在上班的间隙悄悄摸鱼,跑去了高木的工位上,小心翼翼的像做贼一样小声问:“高木,请教一件事。”

  

    高木警官眼露诧异地看着他这副奇怪的姿态。

  

    他也顾不上其他,向周围探头探脑的同事挥了挥手,随后压低了声音道:“你怎么天天跟佐藤警官那么亲密啊?”

  

    高木愣了愣:“啊?”

  

    他感觉自己尴尬到了极点,再次低声重复了一遍,高木警官皱着眉头:“工藤老弟,你在说什么?我没听见。”

  

    工藤新一没忍住提高了声线:“我说你怎么天天跟佐藤警官那么亲密啊?”随后,在高木警官没忍住大笑出声以及周围同事惊诧的眼光中,格外无语的捂住了脸。

  

    “我和女朋友最近好像进入了倦怠期。感觉她什么都好像提不起兴趣,包括对我。”日本的救世主此时此刻,需要一个能解决他感情问题的救世主,年轻俊郎的脸都泛着红,但是还得坚持着说下去。

  

    周围的一堆警视厅的男光棍面面相觑,最后还是高木呵呵的笑了两声,决定做可怜侦探爱情的拯救者。

  

    所以,就有了侦探先生辛辛苦苦的制定的“愚人节求爱作战”计划。

  

    下午他开着车去接宫野志保,在路边等待着,远远看着她从研究所的门口走出来,一身波西米亚风的长裙,微微卷了头发,化了妆,看起来格外的明艳动人。

  

    宫野志保慢悠悠地走到车前,拉开车门的那一刻,看到了副驾驶座上放着的一大束深红色。玫瑰花散发着悠悠的香气,她有些意外的闻了闻玫瑰花淡淡的香气,随后将花束放到了后座上,一边系安全带一边眨了眨眼:“下次换个芙莎绘包包送吧,我又不喜欢这些。”

  

    工藤新一在心里踩小人儿:高木警官不是说女生都喜欢花吗。

  

    似乎看穿了他的沮丧,宫野志保还是歪头笑了笑:“好啦,你的心意我收到了,赶紧去吃饭吧。”

  

    虽然再一次失败了,但是他还是要硬着头皮做下去的嘛。工藤新一心里悄悄的想,余光里注视着工宫野志保系上安全带的动作,只能说,希望高木警官的主意靠谱吧。

  

    是传统的日式Omakase餐厅,用新鲜的食材当面做的,所以口感很好,他们两个都吃了个饱。宫野志保很显然因为吃到了美食整个人身心愉悦,于是趁这个机会,工藤新一掏出了今天的第二份礼物。

  

    店员早在他的拜托下取来了他预订的芙纱绘限量款包包,连他都是在拜托了阿笠博士之后,斥巨资从博士的初恋情人那里获得的购买资格。

  

    送进来的时候她有些惊喜的看他,工藤新一慢悠悠的整理了自己的西装和领带,自以为格外帅气的把包包放到她的面前,看着女人发光的眼睛,准备快乐的迎接夸赞。

  

    这女人最爱的包包,总不会出错了吧。

  

    宫野志保微笑着拆开了包装盒,下一秒,笑容却凝固在了脸上。

  

    工藤新一:“只是一个包包而已,很轻松的,你喜欢的话以后……”

  

     “这一款我已经找芙纱绘阿姨提前订过了。”宫野志保苦笑着看着他:“连颜色都一模一样。”

  

    工藤新一把话咽了回去。

  

    他觉得自己可能被丘比特诅咒了。

  

    “哈哈。”他僵笑了两声,此时此刻已经觉得心脏冰冰凉凉:“晚上游乐园有活动,一起去玩吧。”

  

    宫野志保几乎脱口而出自己才不想去那种幼稚的地方,可是看着垂头丧气的像一只大狗狗一样的青年,又莫名其妙的觉得想笑。她忍了又忍,强压着笑意点了点头。

  

    到达游乐场的时候已经是黄昏。宫野志保和工藤新一站在广告牌前面研究。为了庆祝愚人节,这座游乐场举办了名为“愚人的缝隙”的活动,即是在游乐场的旅行摩天轮登顶的时候,说出的真心愿望。愿望会被听到,然后被实现,是在愚人节的这一天自由的享受真实的地方。

  

    排队的人很多,工藤新一买了票回来找她,看见她正盯着面前的冰淇淋店看:“你想吃吗?”他灵光一闪,“我给你买。”

  

    宫野志保看了他一眼,挑了挑眉:“蓝莓味的。”

  

    于是工藤新一开心的去排队,向售货员说明了要一个蓝莓一个香草味,谁知道售货员却给了他一个草莓味和一个巧克力味儿。

  

    工藤新一:?

  

    售货员指了指一边的立牌,工藤新一这才看清,因为是愚人节,说蓝莓味会得到一个草莓味儿,香草味会得到一个巧克力味的,芒果味会变成菠萝味儿,反之亦然。

  

    工藤新一愣了半刻,身后的人已经接了上去报上自己的口味,只有他抱着两个变味儿的冰淇淋发呆。

  

    宫野志保在长椅上等来一个垂头丧气的侦探。

  

    “怎么了?”她有些不解,“没精打采的。”

  

    工藤新一板着脸说明情况,她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笑了出来。面对工藤新一控诉的眼神,她忍了忍笑,一本正经道:“没有蓝莓味冰淇淋我就不吃了。”

  

    工藤新一:“好吧。”他看起来可怜兮兮的,“那我一个人也可以吃掉啦。”

  

    宫野志保嘴唇动了动,想说些什么,又咽了回去。

  

    工藤新一狼吞虎咽的吞掉一个冰淇淋,恶狠狠的,仿佛在撒气。

  

    游乐园大多数都是小孩子,被父母牵着快乐的像小鸟。宫野志保随手招呼了一个可爱的小女孩过来,把工藤新一手上的另一支冰淇淋递给她。小女孩甜甜的笑着,她的母亲先是不好意思的拒绝,随后看到长长的冰淇淋的队伍也不再推诿,认真的叮嘱女儿给哥哥姐姐道谢。

  

    目送小女孩蹦蹦跳跳的离开后工藤新一暗暗松了口气,他实在是对这种甜食有些敬谢不敏。又看了看腕表上的时间,小小的啊了一声:“时间差不多了,赶紧进去吧,再晚了就要停止入场了。”

  

    “可是天都要黑了。”宫野志保格外苦恼,“今天忙了一天有点累了,我们可以下次再……”

  

    “不可以!”工藤新一恶狠狠的把她拉起来,被挫败了一天的自尊心燃起了熊熊烈火,拽着人越走越快,直到最后小跑起来,“都说了今天有很重要的事情,一定一定要做的!”他转头瞪了她一眼,眉眼透着坚定,“所以不要再一次又一次的拒绝了!不管怎么样今天必须要听我的!”

  

    黄昏的风呼呼的吹着,宫野志保的长裙在身后飘起优美的弧度,她总算安安静静的被他牵着奔跑在人来人往的游乐园内,注视着青年人坚实挺拔的背影露出狡黠的神情。

  

    终于他们赶在夕阳落下的前夕坐上了巨型摩天轮,炙热的余晖将舱位染上薄薄的金黄色,他们两个分坐两侧,都呼吸急促的喘着气,额头渗着星星点点的汗珠,不知怎么的对上了彼此的视线,纷纷笑出了声。

  

    摩天轮缓缓的上升中,宫野志保安静的趴在窗口上看夕阳渐渐沉下去,工藤新一也侧头静静地注视着窗外,突然有些委屈的开口:

  

    “我以为你喜欢红玫瑰的。”他垂下眼睑,“在医院的时候,你用仿真枪射出来的就是七朵玫瑰。”

  

    “芙莎绘的那款包包,你在三个不同时尚杂志都折过角,但是那个限量款全球只出品了一百个只,我特地联系了芙莎绘阿姨调的货。”

  

    “高木说女孩子都喜欢浪漫又带着童真的东西,他就是在游乐园的摩天轮上和佐藤警官求的婚,佐藤警官感动的一塌糊涂。”

  

    “草莓味和蓝莓味的冰淇淋又差不了多少都是莓果啊。”他开始强词夺理,又突然蔫了下来,“明明你也不讨厌草莓口味的。”

  

    青年人俊郎的容颜露出困惑,“我好像,哪一步都出问题了。明明想和你出来散心的。”

  

    一片沉默。

  

    夕阳渐渐消失,直到只剩下天际薄薄的一条金边。舱位缓缓上升到最高点,宫野志保终于忍耐不住的笑出了声。

  

    她笑着探身过去注视他的眼睛,工藤新一原本还皱着眉头深入思考,突然看到一双笑意盈盈的碧蓝色眼瞳。

  

    “最近研究所的项目真的很忙,不过上午就和医院那边签订好了技术合约,接下来一段时间都可以好好休息啦。”

  

    “红玫瑰很漂亮,包包我很喜欢。”

  

    “来游乐园我也很开心,不吃冰淇淋是因为我今天突然来了例假。”

  

    “是你说的要玩游戏啊,大侦探。”她蜻蜓点水般吻了吻他的唇,“愚人节快乐啊。”

  

    天边的最后一缕余晖消失,昼夜交替之间工藤新一的神情逐渐从怔愣转到了懊悔:“你骗我?”他露出一种我怎么就这么被骗了的神情,眼角眉梢却不自觉的染上了笑意。他猛的伸手抱住了她,舱位一阵晃动,在宫野志保的惊叫声中他突然大笑起来:“以后再也不相信你这个骗子说的话了!”

  

    “谁让你是笨蛋呢,以及说过的话自己都不记得!”宫野志保推他,“你坐稳啊!”

  

    “不听!”

  

    

    “所以,宫野。”黑夜中的身影有些模糊不清,地上的影子被路灯拉长,清晰可见紧紧握着的一双手。

  

    “你喜欢我吗。”

  

    “不喜欢。”

  

    女声是一如既往的清冷,“一点也不喜欢笨蛋侦探,”

  

    身影渐行渐远,消失在尽头的时候有清朗的男声随着微风飘过来。

  

    “可是我很喜欢你哦。”

兎林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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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嘉的trad style collection柄 摸一下 姿势有参考 没有新一只能用柯的改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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淘尼兔

  神子: 浮空是叫你这样用的吗?毁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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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季虫

【裟雷/雷裟】小天狗の饲养方式

•九条裟罗&雷电将军

•喜闻乐见变小梗


  (一)


    九条裟罗记忆里最后一幕是在天守阁。女士。还有将军。


    她这一觉睡得昏沉且长,四肢绵绵软软抬不起劲儿来。仿佛下一秒已经坠入永恒的死亡。


    但几日后,许是神明垂怜,她终究还是睁开了眼。


    夕阳的影子斜斜的,照在卧房的床上。


    九条裟罗忽然...

•九条裟罗&雷电将军

•喜闻乐见变小梗


  (一)


    九条裟罗记忆里最后一幕是在天守阁。女士。还有将军。



    她这一觉睡得昏沉且长,四肢绵绵软软抬不起劲儿来。仿佛下一秒已经坠入永恒的死亡。



    但几日后,许是神明垂怜,她终究还是睁开了眼。



    夕阳的影子斜斜的,照在卧房的床上。



    九条裟罗忽然感觉床铺大了许多,空荡荡的。她慢慢坐起来,看着自己的短胳膊短腿,眼眸倏然睁大。



    强行保持冷静地,她站在床上,朝一方铜镜里远远看去,一个奶娃娃的身影出现在里面。身后还拖着那熟悉的——似乎也不太熟悉的稚嫩羽翼。



    天领奉行的事情怎么办?眼狩令又怎么办?九条裟罗茫然间,第一想到的反而不是为什么她会变成这样。



    门外传来一阵骚乱,九条裟罗没有开门,屏气听了听。天狗族敏锐的听觉告诉她,似乎是有什么人在靠近。



    轻踏的脚步声。



 「醒了吗?」来自女人沉稳的音色。



 「报将军大人,没有。那孩子已经昏睡两日了。」声音微颤,谨慎万分,是家主在说话。



  「我去看看她。」



    ?



   九条裟罗差点从床上跌落下来。



   偏偏在这个关头,将军亲临九条府邸。她现在的状态,凭私心来说,最不想让看见的人便是将军。



  小裟罗坐在榻上,紧锁着眉毛。



  若躲起来,那么九条家便又坐实了另一条欺君之罪,实属顶风作案。虽然现在的她对于家族的做法不能容忍,但也并不意味着她准备事不关己。



  就算是仅存的一点养育之恩,也是恩情。



  幼年时她得到的关怀很少,所以她记得分明。九条裟罗不习惯欠别人的情。



  权衡一二,她闭上眼,假装尚在昏睡,全然无知地栽在柔软的床垫上。




  过了会儿,门吱呀一声。




  彼时,她的心脏微微发烫,怦然跳了起来。



  (二)



   雷电将军推开门,目光流转一二,而后诧异地落在了床上隆起的一小团上。



   一个小家伙,正用翅膀紧紧拢着自己,睡得正香。



   鸦发。



   乌羽。



   雷电将军蹙起眉,打量她良久。凝视的目光总能带给人许多威压,九条裟罗紧闭合的眼睫毛轻微发颤,直到真的快要闭不住时,却感觉一只手覆上了她柔软稚嫩的羽翼。



  幼年天狗的羽翼尚未经受过烈风的洗礼,触感柔软,更有许多细小的羽绒。



  雷电将军微不可闻地弯了唇, 拇指抵着翅根揉了揉,低声道:「裟罗?」



  那乌羽一下子僵硬了。



  雷电将军收回手背在身后,「醒着,为何要装睡?」



  那个金眸黑发的孩子无奈地睁开眼。「将军大人恕罪。属下一时……只是不知如何面对。」



「无妨。这就是幼年天狗的形态吗?」



 「嗯。」明明是很正经的语气,发出来却是奶声奶气的哼唧。



 「为什么变成这样?」



  「属下也不知道。」



  「……随我回天守阁。」



  「唉?」九条裟罗睁大眼眸,像极了一只茫然的小兽。从将军的角度看过去,就是满脸写着的可爱。


    雷电将军转开目光,陷入不对劲的沉默。


  

  (三)



  「天领奉行要换人了。」



    行至半路,雷电将军忽然开口,「九条家的没落是注定之事。」



  「我知道的,将军。」一声软糯的回应,「九条家欺下瞒上,犯下大错,天领奉行一职,确实已经不再合适了。有什么处罚,九条裟罗绝无怨言。」



  「……」明明是很正经的对话,但雷电将军余光注意到,小裟罗正努力地加快腿脚企图赶上她的步伐。



   微风一吹,将军垂落的下摆衣袍潇洒地糊了裟罗一脸。



  这场面着实颇有生趣。



  随行的将士不敢笑,只好表情狰狞地保持严肃。



  雷电将军有意无意放缓了步伐,待她重新气喘吁吁地跟上来后,她垂眸,朝她伸出一只手。

  


  九条裟罗愣住,那双手的主人已等得不耐,直接握住了她的手,牵紧。



  「无需担心。」



  雷电将军淡淡道,「不管下一任天领奉行是何名姓,九条裟罗依然是天领奉行的大将。」



  将军是个说一不二的人,她给的承诺,那就是一定会实现。随行的将士有几位直属于九条裟罗麾下,闻言皆是面露喜色。



  九条裟罗垂眸,眼眶微热。「是。只是……将军大人,为什么?」



  「愚问。九条家有罪,但罪不及幼子。」将军深思熟虑许久。



  「……」



  虽然感动,但她怎么感觉怪怪的。



  (四)


  「近几日街坊四邻流言都快传遍了,你们竟还不知此事?」



  「你是说……将军大人的女儿?」



  「正是,那一日远远看去,好可爱啊!就是长得不太像将军。」



  「我听到的版本怎么是将军大人颇有雅兴当街遛狗?」



  「难道不是遛走地鸡吗?」



  (五)



  九条裟罗已经连着几周都未曾处理公务了,她也没有再回九条家,一直留在天守阁——休憩。



  这种状态是她所不适应的。



  这位天领奉行的大将对手下的军纪严明,对自己同样苛刻。


  她还从没有过,一觉睡到天大亮,不领兵不打仗不收眼,每日无所事事地在天守阁闲游,等着将军大人来投喂。


  是的。被迫投喂。


  午后送来的甜点心,一部分给了影,一部分留着喂小裟罗。



  将军大人的心里应该是如此安排的。


  此刻她那只骨节均匀的手执着勺子,平稳地舀起一勺牛奶,抵到裟罗唇边。



  嗅到实在不感兴趣的甜腻奶香,九条裟罗的翅膀一下子张开,她默默道:「将军大人,真的不需要喝这个。」



 「幼年期的天狗,多饮牛乳,利于长高。」雷电将军蹙眉,影明明是这么告诉她的。 



 「那……属下自己来。」



 「幼年期的天狗,需要陪伴。」



  「……」可她成年了啊!



   九条裟罗微红着脸,啜饮了一口。




  幼年期的天狗更需要鼓励,所以——




 「乖。」女人生涩地挤出一个字。




   罢了。将军想要拿她寻开心,怎么样都好。




   九条裟罗自暴自弃,如是想道。



(六)



  「张开。」




  但自暴自弃的九条裟罗还是没有想象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她用翅膀紧紧拢着身躯,「这就不用…不用将军亲自动手了。」




  将军面无表情道:「御温泉的水深,而天狗一族属于天空,并无好的水性。」




  她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我不想平白无故损失一位大将。」



(六)



  过了几日,九条裟罗感觉愈发不对劲了。




  将军是真的,认认真真地在学习饲养幼年天狗的办法。从理论到实践,各个方面全部渗透。她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




  而自己,努力假装自己是一只幼年天狗,装到后来,居然当真开始享受这种幸福。





  偶尔闲暇下来,什么都不用想,没有九条家盘根错节的利益关系,没有忠义难全的两难抉择,世界上最为殊胜的雷霆化身永远在她身旁陪伴。



  啊,举头见神明,低头吃团子。


  

  「忠义之士,可担豪杰二字。九条家将你养得很好。」将军曾称赞过,并坦言自己并无照顾人的经验,更别说天狗一族。




  将军所不知道的是,她真正的童年,其实并不如此美好。




  没有寻常孩子的热闹,九条裟罗从小就形单影只,像一匹孤狼。




  天生的羽翼带来了力量与迅捷,也招来了一大批恶意或恐惧的目光。




  出门游玩,被顽劣的同龄人揪过羽毛,砸过石块,回到九条家,家主对她的热情之下,隐藏着算计与提防。




  没有陪伴,更没有什么一勺一勺投喂的团子牛奶了。




  九条裟罗只好不断精进武艺,待到终于当上了天领奉行的大将时,已经不太会和人相处。面对严肃的九条裟罗大人,人们的嬉笑怒骂总是在看见她那一瞬间自觉静音。




  「独乐」,她被迫学会享受孤独。

  



    要是当年遇见的人是将军就好了。




    她困倦地窝在将军的怀抱里,将军的人是冷淡的,但冷淡之下又藏着一点执拗的温柔。




   被天守阁收养什么的,叫雷电裟罗未曾不可。




   翅膀根部有点痒,好像是又被拿捏住。她轻微地抖动了一下羽毛,在女人身上浅淡的冷香中,坠入沉沉的梦原。



  

(七)


  

   令人尴尬的是,裟罗某一日变了回来。




    毫无征兆。



   且她正在将军怀里睡觉。




   雷电将军感觉身上骤然一重,湿热的呼吸扫到颈侧,九条裟罗迷茫地挺直腰——正跨坐在人家的腿上,双手搭着人家的肩,四目相对。




  「将军大人!您刚让属下去拿的……」




   一位将士的身影出现在门后,这些天,九条大人因「病」告假,他暂时顶替着九条裟罗的位置。




  「……拿来了。」可怜的年轻人尾音打着颤,他今日刚兼职上八重堂的裟雷系列的匿名撰稿人,却无奈找不到任何灵感——一定是神明听到了他的祈祷,让他看到了这么不得了的大场面。



    虽然他下一秒就可能会被无想一刀扬了骨灰。


   出乎意料地,雷电将军神色不变,没有任何举动,而九条裟罗察觉到陌生人的气息,一双金眸顿时锐利地射向来人。



  年轻人连忙放下文书,「大人,这就告退。」



  还不算无药可救的是,他顺手带上了门。



  没了威胁,警惕消失。



  九条裟罗顿时柔软下来,她方才睡醒,还有数不清的困意在脑海中浮沉。只是当她再度贴上将军的心口准备困个回笼觉时,她发觉有点不太对劲儿了。



  怎么别别扭扭,腰弓得这么难受。



  刚抬起头想要一探究竟,一只手把她的脑袋摁了下去。将军换了个姿势,让她的身体逐渐滑脱,最后头部安然地枕在腿上。



  「继续睡。」



  那只手没有离开,像一片羽毛落了下来,温柔地遮住了她的眼睛。



  

   










————————


  听了裟罗的语音,好心疼她。于是按捺不住再摸一篇文的手(自我疗愈)!



  



  




  


  


  



 


  

  

  

  

诺寒冰心
《生日》 果然是来晚了,其实我...

《生日》

果然是来晚了,其实我原本打算零点发的,奈何出了一点小事故,现在赶上还不晚吧?●)o(●,影宝,神子,生日快乐!

(虽然影是昨天,怪我没有卡好时间)

她们不真我假!

《生日》

果然是来晚了,其实我原本打算零点发的,奈何出了一点小事故,现在赶上还不晚吧?●)o(●,影宝,神子,生日快乐!

(虽然影是昨天,怪我没有卡好时间)

她们不真我假!

WinkR
………总之先来点过家家neta...

………总之先来点过家家neta!


(是给猫尾酒馆的供稿

………总之先来点过家家neta!


(是给猫尾酒馆的供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