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豆腐丝】跟你的金球过去吧
应该是he
ooc预警
…………
罗伊斯和莱万离婚了。
市政厅门口,离婚证新鲜出炉,罗伊斯语气很冲:“跟你的金球过去吧!”
莱万狂喜:“还有这种好事?”
小羊驼被这么一句话气得不轻,什么人啊莱万多夫斯基,他很不礼貌的翻了个白眼,骑着自己的小电动车走了。
至于莱万?
谁管他。
来的时候一起过来的,走的时候只剩他孤零零一个人,莱万冥冥中早就有种直觉,他官宣拜仁之后,罗伊斯一定会跟他离婚。
现在这种猜测落到了实处,心脏反而安定下来,手中的...
应该是he
ooc预警
…………
罗伊斯和莱万离婚了。
市政厅门口,离婚证新鲜出炉,罗伊斯语气很冲:“跟你的金球过去吧!”
莱万狂喜:“还有这种好事?”
小羊驼被这么一句话气得不轻,什么人啊莱万多夫斯基,他很不礼貌的翻了个白眼,骑着自己的小电动车走了。
至于莱万?
谁管他。
来的时候一起过来的,走的时候只剩他孤零零一个人,莱万冥冥中早就有种直觉,他官宣拜仁之后,罗伊斯一定会跟他离婚。
现在这种猜测落到了实处,心脏反而安定下来,手中的离婚证突然发热发烫,让莱万几乎拿不住。
莱万是孤身一人去慕尼黑的,穆勒探头探脑,频频看向他身后,试图看到金发小羊驼的身影——他们在国家队还算要好,但是没有见到,穆勒很纳闷,说闲话似的打听:“怎么马尔科没来送你吗?”
莱万说:“我们已经离婚了。”
“啊?”
一个音调拐了十八个弯,峰回路转百步九折,穆勒张大的嘴巴简直能塞三个足球:“什么?马尔科竟然舍得!”
格策这时候也凑过来,脸上的惊讶不似作伪:“不应该啊,因为你来拜仁吗?但我当时转会的时候马口还去机场送我,哦对了还是你开的车。”
莱万:“……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其实在拜仁的生活还是很多姿多彩,除了他们偶尔会在联赛碰上。
前任见面多少有点尴尬,当时热恋的时候恨不能昭告天下——主要是莱万,罗伊斯有一种很谨慎的德式保守,具体体现在他几乎不在社交平台发布私人生活,与莱万有关的也很少。
全是营业。
而莱万则恰恰相反,热情外向的波兰人,连队友的社交平台他也会点赞——当然是与罗伊斯有关的东西,罗伊斯就很想骂他,能不能别这么直白?傻子也知道你是为了谁才点赞。
说是隐婚,没瞎的都能看出来。
所以离婚后再见面就显得格外尴尬,同在德甲联赛抬头不见低头见,莱万不尴尬,他很自然的打招呼,反倒罗伊斯觉得尴尬。
高清摄像头下,几万人注视下的球场,热情外向的波兰人旁若无人地跟他打招呼,搂腰就算了,还拍他屁股,气得罗伊斯又要炸毛,什么人啊他!
这种混不吝的前夫就应该拉出去反复枪毙三百次,踢完比赛的罗伊斯心情很差,坐在更衣室里调节心情,队友三三两两的走了,莱万推门进来,身上还穿着拜仁球衣,顺手锁了门。
罗伊斯后知后觉,才发现队友们全都离开了。
偌大一个更衣室只剩下他们两个,罗伊斯的呼吸声猛地急促两分,前夫没有被反复枪毙三百次,他被这傻逼按在更衣室的床上反复操了三百次,出门的时候腿发抖。
罗伊斯骂他:“傻逼吧你我怎么回去!”
大巴车早就开走了,罗伊斯估摸着自己要扣钱,也没提前请假不是?谁知道这傻逼来这一出,他现在看见莱万就烦,一点没有刚才更衣室用小腿勾着前夫的腰不让走的劲儿。
莱万跟在他身后,眉毛往下垂,这时候就既无辜又可怜了:“你先去我那儿吧,而且我跟马茨说过了,他会帮你请假的。”
行吧,傻逼前夫尚有可取之处,何况他确实有点累,踢完比赛又跟前夫在更衣室胡闹,不累的那叫铁人不叫马尔科·罗伊斯,所以他特别自然地坐上前夫的副驾驶,去了前夫的新家。
当然这个家罗伊斯没来过,莱万殷勤地给他拿拖鞋,蹲在罗伊斯面前让他换,罗伊斯手撑着桌面,一脚踩在莱万肩膀上。
特别不客气。
后果是被握着小腿,按在玄关处的桌子上接吻,前夫的吻技一向很好,罗伊斯被亲得气喘吁吁,张口就要骂他。
莱万不是乐意吃亏的人,前妻骂人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堵回肚子里,莱万握着前妻的腰亲他,很有技巧的挑逗,舌尖缠绕,罗伊斯恶狠狠的,一口咬在他唇上。
挺狠的。
反正出了血。
罗伊斯烦他烦得要命,什么人啊,讨厌的前夫,莱万摸着唇上破的那道小口子,说罗伊斯是牙尖嘴利的小猫,眉眼弯弯的带着笑,没见多生气,他把这件事当做情趣。
“讨不讨厌啊你?”罗伊斯骂他,晃着脚尖踢他,然后被前夫握住小腿往上抬,力气很大,差点把罗伊斯掀翻在桌子上。
事实证明,前夫这种生物不管什么时候都挺讨厌的,他用力蹬了一下,要挣开前夫的手,没能成功,反而被莱万抱起来,一路抱到卧室。
罗伊斯大怒:“放我下来!”
莱万当然不会听他的。
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们尚未可知,只知道第二天罗伊斯又请了假,归队的时候脖子上的吻痕清晰可见,而莱万嘴巴上的破皮也同样引人注意。
好在这时他们不在同一家俱乐部,队友们也只是乐呵呵打趣两句,罗伊斯训练间隙,看到莱万给他发的消息,登时气不打一处来。
明明是关心他的话,谁知道戳在罗伊斯哪个痛点上,他烦莱万烦得要命,明明离婚了就要两不牵扯,这跟没离有区别吗?他大怒,把莱万拉进黑名单里。
当然,离婚之后的那几年发生了太多事情,被拉黑只是最微不足道的一件小事,莱万在罗伊斯的黑名单里进进出出,而显而易见的是莱万多夫斯基先生没能跟他的金球过一辈子。
痛失金球的第二天,罗伊斯怒怼三流营销号,连发四十八个笑哭表情,莱万彼时刷手机,看到这条推送不知道该哭该笑。
他给罗伊斯打了个电话,好消息是这次没有被拉黑,对面接得很快,罗伊斯别别扭扭关心他,几句话说得暗藏玄机——这很不马尔科·罗伊斯,小火箭从来是个有什么说什么的脾气——莱万装作没听懂,果不其然罗伊斯在挂电话之前不情不愿问他,要不要一起出去玩。
当然,他们从前一起出去度过假,在关系还没有更糟糕的时候,罗伊斯太白了,晒得像煮熟的虾,露着肚皮躺在甲板上晒太阳,莱万尽职尽责给他擦防晒霜。
擦着擦着就擦枪走火,罗伊斯拿腿勾着莱万的腰,波兰前锋握着小火箭金贵的膝盖,动作轻的像捧着瓷器,阳光太耀眼,而他们太过年轻。
时隔多年再次一起度假,罗伊斯犹犹豫豫,跟他躺在一起晒太阳,嘴唇翕动着要说话,最后却什么也没说,张开双臂给了前夫一个拥抱。
莱万低头找他的唇,把罗伊斯亲得迷迷糊糊,波兰人长了一双犯规的蓝眼睛,比大海还要漂亮的蓝色,罗伊斯伸出手,掩住那双眼睛。
漂亮歪歪小羊驼被黑头发蓝眼睛波兰人吃得死死的,莱万轻轻捏他下巴,罗伊斯微微张着唇,要去咬他,被莱万躲开。
海浪拍在沙滩上哗哗作响,白色浪花像是被阳光镀了一层金色光芒,一望无际的海,清澈的蓝,看不到边际。
莱万说:“谢谢你马口。”
他们的关系原本用不到这句谢谢,甚至现在罗伊斯也是这样想的,他有些疑惑的看了一眼莱万,棕绿色的眼睛中满是不解。
但是莱万不知道自己现在应该说什么,他心里乱糟糟的,理不清头绪,但罗伊斯确实躺在他怀里,柔软的,温热的,活生生的马口。
他能够听到罗伊斯的呼吸声,也能够听到罗伊斯的心跳声,海是蓝的,天也是蓝的,而马口在他身边。
憾失金球的遗憾好像在这一刻被抹平,莱万忘记了几天前的愤懑和不甘,他摸着罗伊斯后脑的金发,没抹发胶的头发柔软而蓬松。
好像回到很久很久之前,罗伊斯也没有说话,他们很安静的抱了一会,然后罗伊斯开始不耐烦,抬腿踹了莱万一脚:“抱完了吗?我想玩冲浪板。”
莱万说好,用鼻尖蹭他的耳朵,这里一向是罗伊斯的敏感地带,他觉得痒,伸手挠了挠,一巴掌拍在莱万脸上。
“烦不烦啊!”
暴躁羊驼在线炸毛,莱万摸摸被打的地方,也不生气,捏捏他的耳朵,声音压得很低:“马口的耳朵红了。”
这种前夫就应该拉出去反复枪毙三百次,罗伊斯好悬没给他踹进海里,逃跑似的去玩冲浪板,不想跟讨厌前夫说话。
莱万看着他的背影,笑了。
短短几天的假期令人身心愉悦,准备离开的时候莱万问罗伊斯要不要去海边看看。
他明显是有话要说的样子,罗伊斯点了个头,两个人并肩走在沙滩上,太阳遥遥西斜,坠到海平线之下,世界渐渐昏暗,而他们一路无话。
莱万最终也没有开口,罗伊斯站定,盯着他的眼睛看:“你有话要说吗?”
“我……”
波兰人的嘴巴动了动,手掌下意识迟疑按在裤子口袋上,那里有一枚戒指,是前两天买的,但他什么也没有说,于是罗伊斯又问了一遍。
那双棕绿色的眼睛直勾勾看着他,像要看进莱万的心里,然而莱万最终没有说出口,他只是伸手抱了抱罗伊斯,什么话也没说。
罗伊斯用力推开他,当着莱万的面,从自己的口袋里拿出一枚戒指,想也不想扔进海里,速度快到莱万来不及阻止,只能看到一道银色的光闪过。
他说:“你觉得我是傻逼是不是?当我不知道你买戒指?行,你行,莱万多夫斯基,跟你的金球过去吧!”
莱万没说话,沉默地走进海里,摸索着找那枚被丢弃的戒指,粗糙的沙砾划过掌心,与大海捞针有什么区别呢?莱万不知道,他只是固执的寻找戒指。
罗伊斯气的不轻,站在岸边一个劲儿骂他,浪花急促地涌过来,拍在沙滩上,要涨潮了,罗伊斯又急了,跳下海去拉莱万走,手里却突然被塞了个冰凉的东西。
波兰人的头发被海水打湿,湿淋淋盖在头上,直往下滴水,却朝罗伊斯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马口,找到了。”
“你有病吧!”罗伊斯又要骂他,海水涨到他们的小腿,带着凉意,罗伊斯拉着莱万往岸上跑,“要涨潮了,快走。”
…………
所以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写了啥(甚么)
【犬哈】阿尼马格斯会掉毛吗
犬哈婚后日常 无脑脑洞预警
--“还是说,哈利想试试大脚板~”
圣诞节
在陋居的聚会结束,哈利和小天狼星通过壁炉回到家里。
“梅林的臭袜子,家里的壁炉该清理了。”
哈利捂着鼻子从壁炉跨出来,给自己来了个清理一新。
“明天再说吧宝贝儿,快来拆礼物。”
小天狼星紧跟着钻出来,变成大脚板欢快的钻进了圣诞树下的礼物山,在里面拱了几下冒出头来,一只铃铛正好挂在他耳朵上,像是一只更大的礼物在冲他摇尾巴。
哈利大笑着往他身上挂了更多装饰,变成圣诞树2.0之大脚板版本。
拆礼物有一种非常令人兴奋的拆盲盒的快乐,哈利从里...
犬哈婚后日常 无脑脑洞预警
--“还是说,哈利想试试大脚板~”
圣诞节
在陋居的聚会结束,哈利和小天狼星通过壁炉回到家里。
“梅林的臭袜子,家里的壁炉该清理了。”
哈利捂着鼻子从壁炉跨出来,给自己来了个清理一新。
“明天再说吧宝贝儿,快来拆礼物。”
小天狼星紧跟着钻出来,变成大脚板欢快的钻进了圣诞树下的礼物山,在里面拱了几下冒出头来,一只铃铛正好挂在他耳朵上,像是一只更大的礼物在冲他摇尾巴。
哈利大笑着往他身上挂了更多装饰,变成圣诞树2.0之大脚板版本。
拆礼物有一种非常令人兴奋的拆盲盒的快乐,哈利从里面翻出来了一个金色的包裹,旁边系着一张贺卡。
“哇哦,赫敏送了我柔顺剂。
【亲爱的哈利,圣诞快乐
我对魔药书上的柔顺剂做了一些改良,相信我,你的头发需要它。 】
看来之前的经历给赫敏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大战后他去各地演讲,一切都很完美,除了他的头发,赫敏对他的头发试了无数种柔顺咒都无济于事,这个永不服输的女巫发誓一定要征服波特家祖传的鸟窝头。
盒子里面有一大排水晶瓶,里面淡金色的液体还散发着各种香味,哈利往手心倒了一点,看向刚刚在礼物堆里钻的毛毛乱糟糟的大脚板,突然想现在就试试。
“过来小天狼星,赫敏送了好多,你可以先替我试试。
“汪汪”大脚板抖掉了身上的装饰,听话的走过来蹲在他脚边。
“好多味道,你想试试哪一瓶。”
小天狼星闻了一圈,爪子指向中间内瓶,内个瓶子好像不太一样,瓶子上有细小的雕花,液体更浓稠一些,哈利没有在意,把液体倒在了大脚板身上,然后用手揉开。
跟按摩一样舒服,小天狼星愉快的在他手下摊成了一张狗狗饼
“好像真的有效果诶,看上去还亮了好多。”
哈利满意的看着自己的杰作,坏笑着顺手把剩下的拍在了大脚板屁股上。
“汪!”
突然遭到袭击的大脚板愣了两秒,一跃而起变回他英俊潇洒的教父,把他的教子一把扛起来往卧室走,他要捍卫他身为教父的威严。
绿眼睛的小狮子扒在他肩上不满的反抗。
“小天狼星!我还没拆完礼物呢。”
然后屁股被人回礼了一下。
“明天再拆,现在我也要拆礼物了”
门被彭的关上了。
再醒来是已经是第二天中午,哈利睁眼就被人按在怀里交换了个甜蜜的深吻,他无意识的抓了两下小天狼星的头发,然后...然后他抓下来一把头发……!?
哈利瞬间醒了,“小天狼星!你掉了好多头发。”
但是小天狼星看了一眼没当回事,把他继续抱在怀里上下其手,“可能最近熬夜有点多?放心吧哈利,你教父不会秃的。”
两个人都没把这事儿放心上,很正常的一天过去了,除了...
哈利下午收拾剩下的礼物时,在地板上发现好多狗毛,他疑惑了一下
阿尼马格斯也会掉毛吗?
难道昨天试柔顺剂的时候他太大力了?
直到又过了一天,哈利是被小天狼星的尖叫声惊醒的,吓得他差点滚到地上去,迅速摸出魔杖,他以为内些逃窜的食死徒打进他家里来了,然后发现家里没事。
他疑惑的到处找
“小天狼星你在哪里?”
声音好像是从浴室传出来的,但是浴室门打不开了,
“你怎么了,让我进去大脚板”
里面传出来的声音惊慌失措,他感觉他教父好像要哭了
“不不不,哈利你先别进来”
能让小天狼星变成这样,哈利脑子里涌进一堆不好的猜想,他教父会不会得了什么重病隐瞒他!还是突然急病发作了!!还是受伤了不想被他看见!!!
他不敢往下想了,他不能失去西里斯
哈利拿起魔杖要暴力开门了,这时候一只猫头鹰飞速冲了进来,一头撞到他身上,是罗恩的小猪。
带着一封吼叫信,不过传出来的不是愤怒的声音
赫敏急促又充满歉意的声音传出来了
“哈利!我送你的礼物你用了吗,中间内瓶千万别用!
该死的,罗恩装错了,我刚刚才发现,内是一瓶永久的强力脱毛剂!
哦天,我希望你没用,你应该不会这么快用上他的吧,梅林。”
信件说完就自己撕碎消失了,哈利傻眼了,很显然里面的小天狼星也听见了。
他们俩愣了好几秒,屋里一片寂静,然后门被打开了,眼前的一幕可怜又好笑。
小天狼星把衣服盖在头上委屈又绝望的蹲在墙角不敢看他
“哈利,你不会因为这个就不喜欢我了对吧,永久脱毛剂还有解药吗啊啊啊啊啊我的头发。”
然后他病急乱投医的想到了什么
“要不我以后还是变成大脚板活着吧哈利。”
神色慌张的男人消失了,然后哈利看到了他这一生的噩梦。
他最喜欢的暖和又好撸的毛毛,一根都没有了……
大脚板,熊一样的大黑狗,秃了!!
这种冲击力仅次于他第一次看见没鼻子的秃头伏地魔。
然后他眼前一黑
“不要!”
哈利呼吸急促的坐起身来,表情扭曲,旁边的小天狼星被他的动作吵醒了,迷迷糊糊的也坐起来。
“怎么了哈利?”
哈利扭头看向身旁的男人,松了一口气,小天狼星优雅帅气的头发还安全的待在他头上。
紧接着他又提起来一口气,声音紧张的有些颤抖
“小天狼星,你...你变成大脚板我看看。”
毛毛乌黑油亮的大狗出现在身侧,哈利彻底放心了,埋在大狗身上一通乱摸。
“幸好没秃”
真的是,他怎么会做这么可怕的噩梦。
大狗动了动,变回小天狼星,非常自信的开口
“什么秃了,放心吧哈利,你教父不会秃的。”
一模一样的话让哈利眼皮一跳,迅速捂住教父的嘴
“好了你不要说了,我知道你没秃就行。”
小天狼星拿掉他的手,眼睛一转,把哈利扑倒在身下
“还是说,哈利想试试大脚板~”
“唔....滚!”
碧眼的小狮子红着脸把教父踹到了地上。
【算是竹马,算是甜文。
【养兄弟,现实年龄差,he。
【全文1.7w+。
【旧文,被屏了,我试试重发一遍~
01
周深一直都不是很喜欢夏天,他怕热,夏日里黏腻热烫的空气总是阻挡住他出门的步伐,所以原本就很宅的人,到了夏天,出门拿个快递都变成了一个巨大的考验。
高考结束之后,班级其他同学都在三三两两地结伴旅行,只有他,谁约都约不动,整天窝在家里吹空调吃零食。
王晰进门的时候,周深正捧着半个西瓜坐在沙发上吃得愉快,被电视里的综艺节目逗得哈哈直笑。
听见关门的声音,他还以为是老爸老妈回来了,结果一回头,看见王晰拎着两个大行李箱站在门口笑眯眯地看着他。...
【算是竹马,算是甜文。
【养兄弟,现实年龄差,he。
【全文1.7w+。
【旧文,被屏了,我试试重发一遍~
01
周深一直都不是很喜欢夏天,他怕热,夏日里黏腻热烫的空气总是阻挡住他出门的步伐,所以原本就很宅的人,到了夏天,出门拿个快递都变成了一个巨大的考验。
高考结束之后,班级其他同学都在三三两两地结伴旅行,只有他,谁约都约不动,整天窝在家里吹空调吃零食。
王晰进门的时候,周深正捧着半个西瓜坐在沙发上吃得愉快,被电视里的综艺节目逗得哈哈直笑。
听见关门的声音,他还以为是老爸老妈回来了,结果一回头,看见王晰拎着两个大行李箱站在门口笑眯眯地看着他。
顾不得手里挖了一半的西瓜,他三步并作两步地跑到门口,跳进王晰怀里,整个人像只小八爪鱼一样缠住王晰,问王晰怎么没说一声就回来了。
周深嘴角还挂着浅红色的西瓜汁,趴在王晰身上说话的时候,就都蹭在了王晰的白衬衫上面。
“诶呦我的小祖宗呦,你先让哥把东西放下啊。”
王晰一边说一边笑着仰头,颈窝处被周深柔软的发丝撩得直痒。
他轻轻拍了拍周深肩膀,走到沙发边把人放下,回门口换鞋的功夫解释道,“我那边的事情都忙完了,就改签提前回来了。”
“不再过去了吧?”周深像只猫儿一样,乖乖地跪在沙发上,两只手撑着沙发靠背,小心翼翼地问。
王晰走过去在他鼻子上刮了一下,“不过去了,都毕业了,还过去干什么。”
屋子里空调温度很低,王晰转了一圈才找到遥控器,稍稍把温度调高了两度,一转身发现周深还维持着刚才的姿势,但是眼眶变得红红的。
“诶呦,怎么了啊深深?你不希望哥哥回来吗?哥哥回来你不开心啊?”王晰赶紧过去把人搂在怀里。
周深的一巴掌就拍在了王晰的后背上,他说:“开心!开心死了呢。”
他把头埋在王晰胸口,说话声儿里都透着满满的委屈。
从北京到纽约,距离那么远,时差那么长,整整两年的时间里,周深掰着手指头数,他们也不过才见了三次面。
从周深六岁来到王晰家开始,到王晰突然宣布要去美国留学的那天,整整十年的时间里,他们真的从来没有分开那么久过。
久到周深现在抱着王晰也没法判断王晰到底是胖了还是瘦了,是长高了还是没有变化,毕竟他们上次见面也已经是三个月前的事情了。
王晰摸了摸周深的头发,然后又低头在上面落下一个轻到不能再轻的一个吻。
“我回来了。”他又轻声说了一遍。
周深什么都没有感觉到,他只是尽力让一切都像是原本应该发生的样子,于是他回答说,“回来就好。”
02
老爸老妈回到家的时候,周深正站在沙发上,语气凶巴巴地质问王晰,行李箱里为什么没有给他的成人礼物,连高中毕业礼物都没有!
他从小就这样,对别人都惯会撒娇的,却偏偏喜欢对王晰耍赖。
前几年网络上流行“小作精”这个词儿的时候,王晰就拿着手机感慨,说深深啊,这个词儿简直就是为你量身打造的!
当时全家坐在一块看电视,老妈顺手就拍了王晰一顿,让他少胡说。
“我们深深宝贝才不作,可乖着呢。”
老妈还用手肘碰了碰老爸,问他对不对。
老爸不住点头,把手里刚剥好的橘子掰开,一半给了周深,一半给了老妈,顺便接了一句,“他要是对所有人都作,那是他的问题,可他只对你作,那你就要思考是不是你有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了。”
王晰也委屈,他不过开了句玩笑,现在反倒弄得他需要反思自己了。
他顺手从周深那抢了一瓣橘子扔进嘴里,还不忘给自己辩解一下,“宝儿,哥哥跟你说啊,你这个作呢,在哥哥这是褒义词,你别听老爸老妈在那挑拨离间啊!”
周深眼睛都舍不得离开电视一秒,随便嗯嗯两声就应付了他。
那时候周深刚十六岁结束中考,正是别人家男孩子不听父母话叛逆的年纪,他却乖得不得了,不早恋不逃学,期末还能拿回好看的成绩给爸妈开心。
虽然被家里人惯出来一点小性子,但是也一直都在合理的范围内“胡作非为”。
也许是因为他小时候刚来到家里那一段时间实在太安静了,以至于后来好不容易开朗一点之后,全家都恨不得使出浑身解数来留住这一点儿来之不易的皮。
03
说起来,周深来到王晰家那一年,其实还不到六岁,还差着三个月呢。
就算这样,在福利院的一群孩子里,他也算是比较大的了。
家里的一些长辈首先就不同意王妈妈领养周深,大家都觉得快六岁的孩子已经开始记事儿了,怕养不熟。
其次是福利院的院长也在劝。
周深刚刚来到福利院不久,他的父母,刚刚在一场航空事故中丧生。他也没有其他亲人了。
而且,由于一些未知的原因,周深总是做噩梦,问他什么他也不说。最最重要的一点,院长说,之前有人要领养他,但是,周深要求不改名,不换姓,甚至,他还拒绝坐上那趟去往养父母家里的飞机。
那对夫妻的家远在大洋彼岸,可是周深连机场都抗拒,自然是没有办法被领养了。
所有人都有说让王妈妈放弃周深,换一个更小更“听话”的孩子。
可是王妈妈一看见周深那双眼睛,就走不动路了。
她觉得那就是上天注定的缘分,她太喜欢这个孩子了,明明是第一次见面,可是就像是被什么牵引着一样,她看见周深乖乖地站在那里,都没有开口说话,就让她心软得一塌糊涂。
于是周深进了王家,成为了王晰的弟弟。
那时候王晰正在其他城市参加音乐比赛,对于这个新弟弟的第一印象就是,他让自己的老爸抛下也刚刚才满十三岁自己,买了最近的航班飞回家看新儿子。
于是王晰一个人孤零零地比赛,孤零零地领奖,孤零零地坐在回家的飞机上,他暗暗想,自己要赶紧回去见识一下这个小屁孩儿到底有什么魔力。
04
可是王晰无数次扪心自问,他第一眼看见周深的时候,真的没觉得他有什么魔力啊,他既没有老妈那种“一眼望去全是缘,缘分仿佛天注定”的感觉,也没有体会到老爸嘴里那种冥冥之中一切都是天意的心情。
他就是觉得,啧,小孩儿白白净净的,可真好看。
许是十几岁孩子本身就调皮吧,他进屋发现爹妈都在厨房,就周深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立马就从兜里掏出自己的金牌,开始逗人。“谁家的小孩儿这么好看啊,来叫声哥哥,叫声哥哥给你拆巧克力吃。”
周深皱着小眉头看了王晰一眼,又低头瞅了瞅王晰拿在手里假装巧克力的奖牌,没说话,但是脸上的表情王晰一辈子也忘不了。
据王晰后来回忆,周深那张稚嫩的小脸蛋上当时就写着一句话“这是哪来的智障啊?”
幸亏老妈从厨房端着葡萄过来,给王晰解了围,“小晰,这是深深,快叫弟弟。”
王晰扯了颗葡萄扔进嘴里,眼睛还在打量着周深,“王深深?您跟我爹还文化人呢,就起这名啊?”
老妈瞪了他一眼,一边给周深剥葡萄一边说:“弟弟不改名,弟弟叫周深。”
“哦。”王晰点点头,把葡萄皮咽了下去,又瞅瞅老妈手里剥好的葡萄肉,说,“叫周深还凑合点儿,这换个姓对名字影响还真大哈……”
心大如他,连弟弟为什么不改姓都忘了问。
等他想起里这件事的时候,已经新学期开学了。
他和同桌炫耀,说自己有了一个新弟弟,特别好看,这个月末就六岁了。
同桌正无聊地拿圆规在书本上刻字,闻言也只是哦了一声,然后不大感兴趣地问了一句,你弟叫啥啊?
“叫周深。”王晰说。
“你妈也不姓周啊。”同桌连头都没抬,问王晰,“怎么你家四口人仨姓呢?”
王晰这才想起来哪里不对劲。
他想着等到晚上回家问问老爸老妈时,却在下午却接到电话,说老爸出差在外地,老妈在单位因为一场大型车祸手术太多回不来,他只能充当小家长,先是去幼儿园接了周深,又带周深去外面吃了顿饭,回来在楼下玩了一会秋千,最后带上楼洗澡刷牙。
周深全程表现得特别乖,一句抱怨都没有,说严谨点的话,根本就是一句话都没有。
王晰叹着气把人塞进小浴缸,冲了几下就捞出来,给裹上特别大号的浴巾,让小孩看起来更奶呼呼的了。
喝完牛奶送上床,王晰都想给自己鼓鼓掌。带娃简直不要太简单太容易哦。
结果意外发生在了半夜。
他睡前陪着周深喝了一杯牛奶,半夜起来上厕所,路过周深的房间,听见小孩儿隐隐约约的哭泣声。
他进去才发现周深根本就没有醒,大约是做噩梦了,小脸蛋儿上全是汗,头发湿漉漉地趴在额头上,嘴里含糊不清地喊着什么,听不太懂,但是哭腔很明显,脸上的泪痕也很明显。
“深深!”
他过去轻轻摇了摇周深,周深马上就醒了。
看见他的瞬间似乎没有反应过来。
“深深别怕,是哥哥,哥哥在呐。”
王晰伸手打开周深床头的小灯。
灯亮起的一瞬间,周深坐起来扑到王晰怀里,双手用力地抱住王晰,第一次叫了王晰一声哥哥。
他说,“哥哥呀。”
听声音就能感觉出小朋友好委屈好难过也好害怕。
那一瞬间,王晰的心突然就狠狠地疼了一下。
他抱起周深,回了自己的房间。
“深深不怕,哥哥陪你啊。”
05
因为周深这一句哥哥,王晰那段时间一跃成为家里最快乐的人。
周深来到王家也快三个月了,却从来没有叫过谁,这声哥哥,是他第一次开口叫人。
王晰每天吃饭的时候都要逗着周深叫他几声,在老爸老妈羡慕的眼神里洋洋得意。
老妈借此机会让王晰搬到了周深隔壁,她说深深总是会做噩梦,但是又非要自己睡,那既然他跟你亲,你就多照顾他一点,晚上勤起来看一看。
于是王晰开始养成了半夜起床的习惯。
慢慢他发现,周深做噩梦的频率有点高,多的时候一周会有四五次,他和老妈商量,是不是让老妈带周深去他们医院看一下。
老妈叹了一口气,“去看过,你李姨亲自给看的,但他不肯和你李姨多说话,也没什么办法,目前看可能是以前受了什么刺激,我想着过几天你陪着一起去,有你在看看他能不能开口。”
王晰晚上去洗手间,路过周深房间门口的时候,还在思考着老妈白天的话,他想一个六岁的小孩能受什么刺激呢?
等他从洗手间出来,就又听到了周深的哭喊声,声音不大,但是老爸老妈房门一直不敢关,所以也听见了。
三个人一起跑进周深房间。
周深一睁开眼睛就往王晰怀里扑。
他哽咽着说,哥哥,风筝没了。
王晰一下一下地轻拍着他后背,安慰他,“那哥哥明天再陪你买一个风筝好不好?”
他语气好轻,周深在他怀里的哭声也好轻。
接下来一个礼拜,王晰带周深跑遍北京城,也没有找到周深梦里的那个风筝。
直到有一天一场比赛突然改了时间,他和老爸坐在机场的候机厅里退机票,看着窗外一架架飞机起飞,他突然就意识到周深梦里那个蓝色的风筝是什么了。
他扯了扯老爸的衣角。
老爸回头看他,他伸手指了指一架正在缓缓起飞的飞机。
“深深梦里的风筝。”
那天从机场回到家的路上他和老爸都在沉默。
后来老妈几经辗转才打听到,那天周深是和父母的同事一起去机场送机的,周深父母的同事还指着那架飞机和周深说,看,爸爸妈妈就在那个飞机里。
然后几个小时之后,周深在父母单位旁边的公园里放风筝的时候,听到了飞机失事的消息。
那天风不大,风筝却不听话地一直向南飞,最后撞在了树枝上。
风筝碎了。
06
王晰不再执着于给周深买一堆一堆的风筝了,他开始在周末带周深出去逛街,去游乐场,去极地馆,去五颜六色的糖果店。
周深特别喜欢一款进口的奶糖,小小的一盒里面只有十几块儿,可是价格却顶上王晰半个月的零花钱了。
王晰本来零花钱不少,但是都拿来给周深买糖了。那款糖只一家店里有,他就又担心什么时候断货,于是把自己参加比赛的奖金拿出来,一口气买了好几盒回来放在柜子里。
老妈是医生,家里对于糖的控制量是很严格的,王晰也不敢给周深多吃,所以最后剩下几盒糖果愣生生地放到过期。
后来好几年的时间里,王晰的零花钱在涨,那款糖的价格也在涨,但是只要周深想吃,王晰就能像是变魔法一样从兜里掏出一块来。
通常周深哭花了脸,王晰喂他一块奶糖就能好。
如果是做了噩梦实在太难过了,就要王晰抱着哄好久才行,这个时候糖就没那么好用了。
等周深过了生日,做噩梦迹象还是没有好转的时候,老妈开始和王晰商量,让周深搬到王晰房间。
王晰没什么异议,奇怪的是周深也没什么异议。
王晰有时候觉得,周深是被那一场意外吓到了,把自己裹进一个逐渐收缩的壳里,外面谁朝他伸手他都不敢接,但是也许是命中注定吧,他没拒绝王妈妈。
再后来,他怯生生地从壳里探出一点点头,悄悄伸出小手,勾住了王晰。
像是突然有了安全感一样,他哭着从梦里醒来的次数逐渐减少了。
虽然他还是不爱说话。
但是在家里,开始慢慢学着和老爸老妈沟通,开始慢慢地说我想,我要了。
这是一个好的苗头,好到王晰每天一起床就能感觉到老爸老妈由内而外的开心。
刚尝到一点甜头的老爸老妈开始盼着周深能交到更多同龄的朋友。
07
可是孩子和大人到底是不一样的。
他们的思想总是直来直去。
像是小刺猬,有软乎乎的肚皮,也有硬硬的伤人的刺。
王晰晚上给周深洗澡,看到周深身上的淤青,以及膝盖上一大片的擦伤,突然就火了。
他没控制住自己,声音一下子拔得老高,问周深怎么回事儿。
周深不会撒谎也不敢撒谎,所以他就不说话。
王晰了解他,看他躲闪的眼神就知道怎么回事了,捏着他下巴问,是不是被人欺负了?是楼下的小朋友还是幼儿园里的小朋友?他说,你告诉哥哥,哥哥去给你报仇!
他也是被周深身上这些伤口吓到了,所以讲起话来凶凶的,周深瞧他一副要吃人的样子,有点害怕。
王晰的声音很快就把老爸老妈招了过来。
老妈看了一眼周深的伤口,眼眶就红了,问怎么回事儿。
王晰在一边站着,有点不敢碰周深,怕弄疼他,没好气儿地说,“被人欺负了。”
老妈的眼泪就啪嗒啪嗒地往浴缸里掉。
周深本来还低头抱着膝盖,看见水面上一点一点的小涟漪之后,缓缓抬起头,伸出软乎乎的小手,在老妈脸上擦了擦,然后他说:“妈妈,不哭。”
“妈妈,我不疼的,妈妈不哭了好不好。”
周深这句妈妈一说出口,王妈妈哭得更凶了。
手忙脚乱,一边想抱起周深,一边被眼泪糊住眼睛。
王爸爸也凑过来帮忙,想把周深抱回客厅,又要避免周深伤口沾到水,一米八几的大男人,小心翼翼的样子看起来有些笨拙。
周深却很乖,听话地抱着王爸爸的脖子,被放在沙发上之后,轻轻拽住王爸爸的衣角,小声说,谢谢爸爸。
王晰是随时随地保持自己高冷范的,所以看见老妈在那里没出息地抹眼泪时,他转身去楼上拿了医药箱,又给老妈拿了点冰块。一边给周深擦药,一边抱怨,“以后我再也不让他跟那些孩子一块儿玩了,以后我带他!”
他当时才念初中,时间自然比较多。第二年周深念了小学,俩人的上学放学时间更近了,于是接下来那三年里,周深天天粘着王晰,就像是长在王晰怀里了一样。他长得瘦,体重飘轻的,王晰没事儿就爱抱着他。哪怕后来王晰上了高中,周深也都快十岁了,撒起娇来还是整个人挂在王晰怀里。
周深做噩梦的频率,随着身高的增长而不断降低,到后来几乎很少再做,但是王晰赶他回去自己睡他却还是不同意。
王晰也没法讲,他十五六了,蛮尴尬的年纪,他特别害怕某天早上周深突然掀开被子问他哥哥你那里为啥那样。他试着和老妈提了一嘴,老妈摇摇头,说那你俩分两床被子睡吧,你别赶深深走。
老妈旨意都下来了,王晰也没办法,就这样周深还不开心呢,他习惯睡觉的时候钻王晰怀里睡,王晰现在不抱他,他老大不乐意了呢。
08
等王晰高三的时候,考虑到要上晚课,学校又离家太远,老爸老妈就在学校附近给他租了一个公寓,面积挺大,王晰就顺便在同学里找了一个比较爱干净比较讲卫生的,做了室友。
有时候赶上他放假,周深就会被送过来和他一起住两天。
他搬出来住之后,周深越来越黏他,每天他下了晚自习之后还要跟周深视频半小时。小孩儿话唠属性这两年也逐渐暴露,每天视频里小嘴叭叭个不停,从隔壁班的八卦讲到自己老师的八卦,讲到开心处还手舞足蹈的。
每次视频最后,周深都要抱着手机或电脑表达一会儿自己的思念,以及对下次去王晰那儿的期待。结果等下次真的去了之后,他又开始闹脾气,嫌王晰不会做菜只会点外卖,嫌王晰的洗衣机噪音太大影响他睡觉。王晰逗他说那你下次不要来了,他又使劲摇头,那可不行,该来还是要来的。
周深起床气大,每次来王晰这都是抱着睡一上午的态度来的,但是老妈担心他不吃早饭会伤胃,所以王晰就得冒着生命危险,遵从老妈旨意,在七点整准时叫人起床吃饭。
小孩儿迷迷糊糊的,皱着眉头看了王晰半天,最后张开胳膊,要王晰抱。
抱到餐桌上的时候还气鼓鼓的,小嘴撅着,不理人。
王晰室友每隔一段时间就要见识一次这种画面,却还是没太适应,他还记得周深第一次来的时候,他问王晰,“是你弟弟吗?”当时王晰摇摇头,说不是,是我祖宗。
他当时还没理解,现在全然懂了。
当然,小祖宗除了闹起床气的时候,其他时间还是听话的。起码在外人看来,小孩又软又乖。被王晰逼着吃水煮蛋的时候,表面上也是乖巧懂事,就算不喜欢也小口小口地吃着,实际上放在桌子下面的小手一直在悄悄地掐王晰腰上的肉。
这样过了几个月,十一二岁的小朋友开始觉得自己整天一口一个哥哥的也太嗲了,于是每次见面就装酷,学着王晰身边那些朋友,见面喊晰哥。被王晰按着头教训一顿之后,乖乖让了步,开始喊哥。
就一个字,清脆利落,也不像以前一样尾音都拐着弯了。
赶上王晰回家的周末,他求王晰带他去玩滑板,王晰故意不答应他,指望着周深像以前一样撒娇,结果周深盯着他看半天,最后摇摇头,“不去拉倒,不稀罕。”
王晰就没太在意,以为周深本来也没多想去,在家待了一会儿,就接到同学的电话,约他一起去买书。
本来去的同学蛮多,结果到了最后,只剩下王晰和同班的一个女孩儿,王晰稍稍一想就能知道怎么回事,但女孩没说话,他也不好多说什么,就陪女孩一起往地铁站走。
路过公园的时候,正巧遇上周深和楼下的几个孩子在那儿玩,周深脚下踩着滑板,小手揣在牛仔裤兜里,看起来还挺酷。
看见王晰之后,周深也没打招呼,笑着朝王晰看了一眼,结果晚上回去就和老妈打小报告,说王晰早恋。
家里对早恋这件事儿没有什么看法,但是碍着还有周深这么一个更小的在旁边看着,只能假装敲打几句,随后老妈又趁着没人的时候叮嘱王晰,恋爱可以,但是要注意分寸。
王晰连忙摇头否认,“您可别听风就是雨,我现在没恋爱的想法,您有时间关心关心您小儿子吧,玩起滑板来跟不要命似的,哪天再磕坏哪儿您可别又哭个没完。”
老妈朝他后背用力拍了一巴掌,问他,“你别说我,他磕成那样你不心疼啊?”
王晰朝周深客厅看了一眼,瞧见周深正竖着小耳朵偷听呢,于是笑着和老妈开玩笑:“我才不心疼那个小没良心的呢!居然敢打我小报告。”
周深肩膀耸了一下,没吭声,晚上睡觉时候乖乖和王晰道歉。
王晰觉得自己弟弟真的很有眼力见儿,因为他本来是打算假装生气赶周深回自己房间睡的,周深这么一道歉,他反倒不好意思开口了。
09
王晰高考那天,周深比考生王晰本人还紧张,从家到考场这一路上,攥了一手心的汗。
等王晰高考完,他又开始比王晰还兴奋,整天琢磨着让王晰带他去哪玩儿,他坐不得飞机,所以选择范围就只能定在国内,周深一会要去三亚一会要去新疆,最后临到买票的时候,他又突然要去云南。
俩人坐绿皮火车一路晃悠到了香格里拉,周深扯着王晰的衣角问,“听说这里是最接近天堂的地方?”
王晰一个典型理科男生,没那么多浪漫情怀,就点点头,说是吧。
周深之后就不怎么说话了,但是看上去也没有不开心。
对于周深的情绪,王晰往往比其他人都要敏感,回去的前一晚他仔细想了想,最后一拍脑门,明白了周深的意思。
“来这里,是因为……想爸爸妈妈了吗?”
他琢磨了半天,最后在回去的火车上问了周深这个问题。
周深点点头,又摇摇头。
他说,“我就是想告诉爸爸妈妈,我现在很好,很开心,也很幸福。”
王晰看着周深亮晶晶的眼睛,半天没说话。
回到家的时候,高考分数已经出来了,王晰稍微考虑一会,最后选择留在北京,不想离家太远,也不想离周深太远。
那天周深说自己现在很开心很幸福的样子王晰还记得,真不是他自恋,他真的觉得自己现在要是去了外地,那周深的快乐和幸福就要打了折扣了。
其他人不知道他这弯弯绕绕的心思,只以为他是真的想留在北京,只有一起住了一年的室友微微诧异,因为也只有他知道王晰本来想去的学校是哪所,也只有他知道王晰是计划两年后出国的。
升学宴上,他问王晰,那你就不出去了吗?
王晰一边给他倒酒,一边乐呵呵地说,“暂时是不想出去了。”
看得出来,王晰蛮开心的。
室友自己也留在了北京上学,只是学校和王晰离得老远,不常聚,所以慢慢的也就不那么频繁联系了。
但是从王晰的朋友圈里还是能看见一些动态的。
多数都是关于周深的,什么周深小学毕业了啊,周深初一参加比赛拿了冠军,进了学校合唱团啊,周深初二被女孩子塞情书,回来认认真真给人家改错别字和语病呀……周深中考成绩特别牛逼进了重点高中啊。王晰朋友圈几乎全拿来记录周深的成长了。
室友本身就蛮喜欢周深的,偶尔在下面点赞评论祝福一下。
等周深高二上学期开始,王晰就不再更新周深的日常了,室友觉得奇怪却也没打听,直到几个月后听说王晰要去美国的消息。
10
王晰这个决定下得突然,家人朋友都有点摸不着头脑。
只有周深知道为什么。
王晰是被他给吓跑的。
其实他也不是故意的,那天正赶上周末,王晰也回家了,一家人坐在一起聊天,说到周深在学校很受欢迎,又是接情书又是被告白的。
父母就开玩笑,说现在的小孩儿告白花样可多了呢。后来不知道怎么就又转回到周深身上,老妈一边给周深剥石榴,一边问周深,“宝贝,如果你喜欢一个人,你会怎么表达啊?”
周深捧着石榴碗吃得正香,头也没抬,想也没想,就回答说,“折千纸鹤啊!一天折一只,把想说的话全写在千纸鹤里,然后死了和我烧在一起。”
这回答倒也浪漫,老妈立马就想到了周深房间的纸鹤,好奇地问,你是不是有情况呀儿子,我看你都折了俩月千纸鹤了!
周深咳嗽了一下,脸有点红,反驳道:“没有的,妈妈,我那个是先练练手。”
老妈无意打探他隐私,打趣几句话题也就岔过去了,只有在一边看电视的王晰,用力握住了手里的遥控器。
如果他没记错,上个礼拜,他就捡到周深的千纸鹤,还不小心拆开了一只,上面写的话,是关于他的。
他说:“哥哥给的生日礼物我喜欢又不喜欢,其实我有更想要的,但是我不敢说。”上面还标了日期,半个月前,周深生日那天。
他当时只觉得周深把千纸鹤当日记用,就没敢看其他的,只是第二天吃饭时暗戳戳地告诉周深,以后想要什么要和自己说。
他不断告诉自己别多想,也许只有那一张是写给他的。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能确定,周深折了那六十几只千纸鹤,全是折给他的。
第二天一早,王晰出门之前,扔下枚重磅炸弹,“我导师最近和我商量,希望我出国,我答应了。”
周深正在吃早饭,听见王晰的话,下意识地抬头。
王晰只留了个背影,很快推门就出去了。
老爸老妈刚从厨房出来,急得够呛,抱怨王晰说话就说一半,张罗着给王晰打电话。
周深没吭声,默默低下了头。
他没法说服自己这只是巧合。
11
王晰一走就是两年。
这中间只回过家两次。
还有一次是周深飞去美国找的他。
周深对于飞机有着十几年的阴影,王晰不知道他是怎么克服恐惧,飞了十几个小时,只为了过来隐晦的告诉王晰一句,你不用躲,有些事,我从来没奢望过。
临走前他叫了一声哥哥,他说哥哥再见。
王晰突然就不忍心了。
也不甘心。
于是三个月后他回来了,没打招呼,突然就出现在家门口。
然后收获一只飞奔到他怀里的弟弟。
周深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和他相处,给他讲自己毕业典礼上的趣事,缠着他出去逛街买礼物,和以前一样,撒娇,耍赖。
两个人出去看电影,从电影院出来,周深像只小麻雀一样,一路都在讲电影里男女主角惊天地泣鬼神的爱情,然后奉旨劝王晰,“你看相亲也能遇见真爱吧,所以哥,老妈下次再给你安排相亲你就去见一见呗?”
“不去!”王晰身手揉了揉周深的小脑袋,另一只手用力攥紧方向盘。
有点心疼。
他觉得周深保持和以前一样的状态来面对他没什么难的,毕竟这十几年都是这么过来的,习惯很难改,可是让周深亲口劝他去相亲,他真的有点不能接受。
所以回家之后他很严肃地和老妈谈了一次话,“我没兴趣去认识谁,以后相亲什么的还是免了吧,您也别去让深深跟我说,我是听他话,但也不是啥话都听。”
末了,他又补充一句,“深深也不见得多愿意帮您这个忙,您就别惦记了啊!”
老妈还算尊重他意见,以后也没再安排过相亲。
一个月之后,周深大学也开学了,还进了学生会,整天忙忙碌碌的,周末也不休息。他好几次去找周深,周深都没时间见他。
王晰知道,周深已经是一个成年人了,自己不能再把他当小孩儿看了。
他这次回来就决定要把问题理清楚了,可是等他这边整理好了,周深那边却开始躲他了。
最后没有办法,王晰只能翘了班,忽略某个内蒙朋友骂骂咧咧的声音,扔下刚刚起步的公司,去学校抓周深的影儿。
终于在一次下课后抓住机会把人拐走了。
周深皱着眉一副不太开心的样子,抱怨王晰,“你可真闲……”
“喏……”王晰从兜里掏出一块糖,递给周深,“给你糖吃,不生气了好不好。”
这糖还是之前他哄周深开心时买的那款,几年前就停产了,周深也不知道王晰是从哪儿弄来的,特别惊喜,眼睛瞪得溜溜圆。
嘴里含着糖,周深脸色才终于好了一点。
前面一个红灯,等红灯的时候,王晰还听见小孩儿轻声哼着音乐,这是吃糖吃开心了。
趁着小孩开心,他一边缓缓启动车子,一边小心翼翼地问,“深深,你现在还折千纸鹤吗?”
12
人这一辈子会遇到挺多人挺多事儿的,要走的路也挺长,所以有时候没必要较真儿,也没必要凡事都问一个结局。
周深有时候会想,自己这一生是挺不幸但又挺幸运的。
这不矛盾。
也许,地球另一端,某个素不相识的人做出一个小小的决定,就会改变另一个人的一生,也就是所谓的蝴蝶效应。
周深不知道是因为哪只“蝴蝶”轻轻煽动了一下翅膀,他的人生轨迹就发生了大的转变。
他开始有点信命。
父母的那场意外是命,被辗转送去福利院是命,遇见老爸老妈是命,喜欢上王晰也是命。
把这一切都当成命中注定之后他心里好受了很多,不再纠结生死纠结父母为什么离开自己,不再惴惴不安,不再小心翼翼,不再总怀疑自己到底哪里值得,也不再有执念对凡事都要求一个结局。
所以他从来都没想过,王晰有一天会那么认真那么认真地问自己,“你还折千纸鹤吗?”
你还喜欢我吗?
“哇,我可太喜欢你了!”他很想这么和王晰说,可是最后也只是嘴唇轻轻颤动了一下,然后说,“太忙,没时间折了。”
他一说谎就会不停眨眼睛。
王晰哄他哄了整整十年,他说的是不是真心话王晰一眼就能看出来。
但是王晰也没有戳破。
车窗外,不远处的公园里有人在放风筝,周深歪着头看。
那个蓝色的风筝后来已经很少会出现在他的梦里了,他也不再执着于跑遍北京城去找一只一模一样的,反正他哭的时候总有人会给他一块奶糖吃,他嗜甜,有了糖便什么都忘了。
后来王晰读了研,比较忙,他就一个人穿过半座城市去买糖,买了半年左右,直到老板告诉他,这个糖停产了。
不过他也长大了,没甜头也行。
他现在做噩梦醒了也不会哭,只会捂着隐隐作痛的牙熬到天亮。
老爸老妈特别自豪把他养成一个混世小魔王,所以他这么脆弱的一面也不舍得给他们看见,后来渐渐变成了没法给他们看见。
王晰去美国那段时间,他给自己买那种五颜六色的水果糖,糖很酸,他一边嘎嘣嘎嘣地咬,一边听老爸老妈提王晰,他知道他们想儿子了。
最后那个糖吃多了,舌尖也跟着疼,他喝了一口白水,然后对老爸老妈说,我得去趟美国。
飞机飞过万米高空的时候他好怕,好崩溃,他突然就明白,他注定一辈子都没有办法忘记那场噩梦,所以飞机落地的时候他想,他也许一辈子都只能喜欢王晰一个人了。
13
嘴里最后一点甜味散尽的时候,车在一个餐厅门口停了下来。
这段时间,他只顾着想王晰的反常,想怎么躲王晰,结果连老爸老妈的结婚纪念日都忘了。
吃饭的时候,老妈一会吐槽周深,一会吐槽王晰。说周深念了大学开始就不怎么回家,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还有王晰,二十五六了,也不结婚也不找女朋友。
王晰难得没有打断老妈说这个话题,以至于老妈越说越激动,最后酒杯直接往桌子上一撂,问王晰,“你给个准话,你心里是不是有人了?”
王晰沉默了一会,然后往椅子上一靠,笑着点头,“是有人了。”
这下子连老爸都惊动了,俩人旁敲侧击地问。
王晰不想多说,手指轻轻敲着桌子,认认真真地看着老爸老妈,“我说真的,没开玩笑,但是人我还没追回来,所以您俩先别打听,等我到时候领回去也别反对就行。”
他感情上一直没啥动静,今天这话又说得隐晦,所以老爸老妈也大概猜到他什么意思了。
“放心,只要你领回来的是个人,男女妈妈都无所谓的。”
老妈突然口出狂言,坐在她旁边的周深一口果汁全喷对面老爸身上了。
送周深回学校的路上,王晰还在笑,笑够了问周深,听到妈妈今天说的话了吗?
周深没吱声,他挺难给王晰解释的,也不太想解释。
下车的时候,他考虑了一下,最后和王晰说:“哥,你就当我不懂事吧,北京的雪去年下得那么大,日头一出来,不也都化没了吗?”
“我忘了我在哪看见这么一句话,说所谓执念,不过是隆冬深水万丈冰,总以为坚不可摧,却也总有消融时候,我是这样,你也会是。”
王晰拽住周深的手,定定地看了周深好一会,周深也没挣扎。
他说:“哥,我好像挺久没和你撒娇了,有俩月了吧?因为你这样拽着我,我就没法像以前一样了。”
王晰没办法,只能放开他。他说:“周深,我是挺后悔躲着你那两年的,所以我不会也不敢逼着你,但是你自己想想,你那点执念,它真就消了吗?北京城最近天天都有日头,耽误它今年冬天接着下雪吗?”
14
王晰说的没错,北京城该下的雪还是会下。
圣诞节那天下午没课,又赶上一场迟来的初雪,周深就和几个同学去逛了街,给老爸老妈还有王晰挑礼物。
几个男孩子聚在一起,三句两句就聊到了酒,于是一行人逛完又去了酒吧。
周深平时不喝酒大家都是知道的,也没人灌他,就任由他自己在那喝果汁。
结果室友叫来的几个朋友里,有一个也不知道揣了什么心思,就趁着周深去厕所的功夫,给周深的红茶里加了点酒。
周深没防备,尝出不对劲的时候酒已经咽下去了。
他本来就不胜酒力,加上倒进去的酒度数也蛮高,不过一会儿,他就晕乎乎的了。
皱着眉头告诉坐旁边的室友,说有人在他饮料里倒酒了。室友顿时就炸了,直接掀了桌子骂人。
大家酒劲还在,没几句就吵了起来,周深对铺的男生直接用周深手机打了个电话,叫人把周深先带回去。
周深上一个通话记录就是和王晰的。
于是半小时之后,王晰在酒吧门口接到了一个醉醺醺的小酒鬼。
天上还飘着雪花,周深跟个小傻子似的蹲在地上接雪玩,王晰走过去,他眯着眼睛看了半天,然后飞扑过去,挂在王晰身上,朝身后的几个室友喊,这我哥,王晰,来,你们快叫嫂子!
室友都被他这一下搞懵了,半天没反应过来,王晰跟人点了点头,就把小醉鬼塞车里了。
酒精是个好东西,能让周深当众给王晰一个嫂子名分,也能让他在到王晰公寓之后对王晰上下其手动手动脚。
王晰挺想趁人之危的,咬牙切齿地给人洗了澡,做了几番心里建设,还是没舍得动手。
但是该占的便宜还是占了点。
也就是这点多余的便宜,让周深第二天直接成了鸵鸟。
王晰昨天越想越气,就在他脖子上嘬了个印子,偏偏周深皮肤白,一晚上没下去不说,第二天反而更严重了。
周深只看了一眼就脸红到爆炸,忍着羞吃完一顿早餐就撤了,走之前恶狠狠地踢了王晰一脚。
然后接着就当鸵鸟躲王晰。
给王晰买的圣诞礼物还记得留下,王晰打开看了一眼,挺好看一条皮带。
元旦第二天,王晰就扎着这条皮带去跟人家谈的生意,以为能带来好运,结果项目是谈下来了,车却堵在高速上了。
雪下得大,前面又发生连环车祸,挺吓人的。
王晰手机没电了,就想拿助理手机给老爸老妈报个平安的,结果俩人手机都打不通,多方打听才知道,老妈今天四台手术,现在还在手术台上呢,老爸去了国外出差,有时差,手机估计在静音。
周深那儿,他拿着手机犹豫半天,最后狠下心没联系,告诉护士如果老妈下手术台早,就告诉她自己挺安全的,下来得晚就别告诉了。
那头周深一个人急得团团转,老妈那他不敢贸然打电话,怕耽误手术,老爸那又没人接,他只好去王晰公司找人。王晰的合伙人他见过,是一个叫阿云嘎的内蒙帅哥。
阿云嘎不慌不忙地从办公室里间出来,衣衫不整的,边安慰周深边联系王晰助理,不一会又一个帅哥也从房间里出来了,走到饮水机跟前给周深倒了一杯水。
周深没心情喝,眼巴巴地看着阿云嘎手里的电话。
几分钟之后,阿云嘎放下手机,一脸同情地看着周深,半天也不说话。
周深有点生气,觉得这人磨叽,但没等他开口,旁边那个帅哥先忍不住了,“阿云嘎你哑巴啦?”
“啧……”
阿云嘎眨了眨眼睛,“王晰助理说……说他俩没在一起,他只知道王晰现在确实在那条公路上。”
15
在阿云嘎办公室等消息这段时间,周深觉得挺难捱的,他本来心思就乱,强忍着不哭呢,偏偏阿云嘎这人没啥眼力见儿,一直跟周深唠嗑。
话里话外替王晰卖惨,说王晰对周深怎么情根深种,怎么爱而不得,怎么死而后已。
周深没来得及纠正阿云嘎成语使用错误,他光听个死字眼泪就掉下来了。
他开始后悔了,这个世界上重要的人重要的事儿也太多了,他早该明白王晰是这万万千里最最重要的。
他思虑这个思虑那个,怕这个怕那个,可是他最怕的,不还是和王晰有关的吗?
怕王晰不喜欢他,怕王晰离开他。
他左右成全不了所有人,那他干嘛不先成全自己成全王晰呢?
许是见他神色变了,阿云嘎一拍手,笑道:“想明白了?这就对了嘛!这回王晰就是死也不算白死了!”
那头刚刚认识的叫郑云龙的帅哥在使劲使劲掐阿云嘎的腰,这头周深一个人边擦眼泪边从这句话里琢磨过味儿来。
挺想骂人的,但是又觉得王晰这招太他妈狠了。
等四个小时之后,王晰出现在办公室里,周深过去抱他,在他嘴上又亲又咬的,场面有点血腥。
“你他妈就非要逼我呗!逼我承认我就是喜欢你,我就是放不下你!你就根本没他妈考虑我是不是怕得要死!”
王晰任他撕咬,任他打骂,也不还嘴,等周深打够了,卸了力趴在他怀里,他又一下一下给人拍背顺气。
他拉着周深的手放在自己胸口,他说:“深深你听,十三年了,还是只有你能牵动它所有的喜怒哀乐。”
他说,深深,这里是在为你跳动。
他说,深深,你是我过往岁月的每一分每一秒。
他说,深深,你是我的心跳。
16
小年那天,王晰才算是闲下来,还没等回家,周深就先找到他这来了,说是老爸老妈难得有假期,要去国外玩儿,年后才回来。
王晰这个房子于他来说就是个临时宾馆,锅碗瓢盆啥都没有,小年夜周深怎么说也不想去外面吃,于是俩人就一起去楼下超市买东西。
周深蹦蹦跳跳地在前面挑零食,一会回头说这个好吃,一会转身说那个好吃,购物车里全是他喜欢的东西。
本来说好晚上做红酒炖牛肉,周深看见土豆又变了注意,觉得土豆炖牛肉也好吃,纠结半天,最后可怜兮兮地问王晰,能不能两个都做呀?
王晰过去把购物车里的几包糖果挑了出来,说“你要是把这个放回去,我还可以给你做一个土豆泥!”
周深抱着糖,装出一副十分不舍的样子,抹着根本不存在的眼泪,看王晰无动于衷又凑过来讨好地亲了亲王晰嘴角。
王晰被他这幅模样逗得直笑,跟过去使劲亲了好几口。
他想,他在美国那两年,每一次一个人去超市的时候,每一次一个人买周深喜欢的东西的时候,他幻想的,不过就是能有这么一天,他和周深除了能够理直气壮的拥抱,理直气壮的牵手之外,还能这样理直气壮的亲吻。
晚餐周深吃的特别多,最后去楼下溜达了两圈才上来,睡觉的时候已经凌晨两点了。
本来嘛,晚睡就晚起呗,谁知道王晰的朋友,也就是他高中那个室友,偏偏过来做客。
说王晰高中班主任身体不大好了,几个人商量一下,想在年前去看看老师,难得今天都有空,就定了今天。
王晰看了看时间,在手机上给周深点了外卖,然后让室友等一会,就去房间叫人了。
周深起床气一如当年,王晰费了好大力气把人叫醒,醒了之后还和以前一样,朝着王晰一撅嘴,一伸胳膊。
他长得瘦小,趴在王晰怀里就像是一只小考拉,俩人从房间出来把室友吓了一跳,问王晰这谁啊?
王晰像很多年前一样,把小朋友放在洗手间的椅子上坐好,哄着人睁开眼睛洗漱,然后回头跟室友说:“不认识了吗?这我的小祖宗啊。”
周深坐那乖乖吃饭的时候,室友不住感慨,一晃多年,晰哥你弟弟都这么大了啊!
王晰一边给周深剥小龙虾,一边搭室友的话茬。
等周深吃完,王晰问他要不要一起去,周深想了想说算了,我不认识,去了老师也尴尬。
王晰收拾好东西之后周深还坐在沙发上发呆,他刚想过去把人端走,周深就回过神来了,“我就在这看会电视,你走吧。”
“行吧,那你困了接着睡啊。”王晰低头在周深嘴唇上亲了一口,然后拿着车钥匙走了。
走到门口又折了回来,“还是再亲一口吧。”
周深就用力推他,一边推,一边朝门口目瞪口呆的室友抱歉地笑了笑。
17
本来两个人是打算去阿云嘎郑云龙家蹭年夜饭的,一来省事,二来热闹,结果二十八那天才知道俩人一起回郑云龙家了。
王晰开着免提,周深也能听见电话那头郑云龙说,总得先试着把父母那一关过了啊。
等挂了电话,王晰才发现周深躺下了,特别安静,也不说话,不打听那俩人的八卦了。
他知道周深一直纠结在哪,设身处地想一想,他能理解周深。
“乖,先不想这个,把这个年过好了再说。”
他凑过去亲了亲周深嘴角。
“等过完年爸爸妈妈回来,我们一起回家一趟吧。”周深突然转过来,认真看着王晰。
“好。”王晰点点头,“到时候我们一起回去。”
说是这样说,可是王晰心里却有另外的计划,他从小护着周深护习惯了,所以什么事他都习惯冲在周深前面,这次也不例外。
新年他不欲惹老爸老妈不痛快,只等着年后先去和老妈坦白。
其实老爸老妈的反应,他不太敢猜,之前说不在乎他性取向是一回事,他和周深在一起又是另外一回事。
为了尽量避免破坏过年的气氛,他选在元宵节结束过后,趁着周深开学,一个人回了躺家。
尽管他已经尽量说得委婉了,但老爸老妈还是动了大气。
老爸用力踹了他一脚,看架势本来是打算踹肋骨的,临了改了方向踹在了腰上。
踹他肋骨,原因可能是他中间大逆不道的和老爸说,没办法,老天爷拿您大儿子的肋骨去造了您小儿子。
老妈不住地哭,边哭边骂他,他也是第一次知道原来温温柔柔的老妈骂起人来这么狠。
他捂着腰,跪着给老妈擦眼泪,眼眶也跟着红。
他说,妈,我本来也没想这么早和您说,但是您看,深深他都不敢回家,不敢面对您和爸,我怕再这么拖下去,他都不敢叫您妈妈了!
老妈的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全砸在了王晰手背上,“你什么都知道你还拐他走这条路?你还哄他和你在一起?”她用力地捶王晰的后背。
“你们,你们都是冤家,你们……就……就欺负我是妈妈,你们就仗着我疼你们,然后……来欺负我”
老妈哭得一句话都说不完整,嗓子也哑掉了。
老爸踹完他就一直用胳膊捂着脸,头仰在沙发背上,眼泪顺着脸流到了脖子上,这是他这辈子第一次看见老爸哭。
王晰咬着牙,强忍着自己的眼泪,他嗓子完全哑了,“爸妈,我发誓,我们以后,以后一定好好的在一起,我们会过的好好的,我就求你们,求你们,别不要这俩儿子。”
“我啥时候说不要你们了!”
老妈哭着朝他喊,“王晰啊王晰!我什么时候说不要你们了!”
最后老爸先平静下来了,他朝王晰摆摆手,“你先走吧,这几天别回来,让我俩好好想想。”
18
王晰身上的伤很难瞒过去,周深晚上就发现了。
他不说话,把自己锁在洗手间里,王晰站在外面,也不催他,就倚着门框等。
等了快两个小时,周深才出来,小朋友长大了,哭都忍着不出声儿,只有两个桃子一样的眼睛能证明他这两个小时确实流了不少眼泪。
周深整个人瘫在王晰怀里,脚踩在王晰的鞋子上,两个人就这样抱着在房间里慢慢散步,谁也不说话。
窗外下着好大的雪,雪光映得房间很亮,又被路灯点出一点点暖红色。
周深抬头,轻轻的在王晰下巴上吻了一下,“下次回家,我们一起吧。”
“好。”王晰说。
二月二龙抬头那天,老妈终于给王晰发了条微信,让他和周深回家吃饭。
俩人等王晰下班去超市买了些菜,然后手牵手上了楼。
在门口周深还是忐忑,不敢敲门,王晰用力握了握他的手,然后按了门铃。
老妈开的门,说老爸正在厨房做菜。周深进门开始就不说话,不像以前,以前他肯定就跑过去抱着老妈撒娇,然后去厨房偷吃东西了。
他不说话,老妈就那么看着他,一直看到老爸那边出来催他们摆碗筷。
“怎么不叫人?”
老妈冷着脸问周深。
周深没敢抬头,咬着嘴唇不吱声。
“不知道叫什么?”
老妈这次声音都有点颤抖了。
“嗯……”周深几乎是用气音嗯了这么一声,然后眼泪就掉了下来,砸在自己脚背上。
“你回家都不喊妈妈吗?深深,你叫了我十几年妈妈啊,你如今因为你哥,你都不认我了是吗!”老妈又哭了,朝周深喊,她过去抱着周深,用力的捶周深后背。
“我不是……”周深回抱着老妈,这么多天终于哭出了声来,他说,“我不敢,我怕您不认我了!”
周深最近瘦了好多,让人一下子就想到他小时候刚来到家里时那副怯生生的模样,老妈脑海里突然就浮现出十四年前,周深第一次见面叫她阿姨时的场景。
“你今天要是真的叫了别的,你才是要了妈妈的命呢。”
“深深!”
“你是妈妈的儿子啊!”
19
自从周深搬去王晰的房间住之后,他原来的房间就成了他的小书房和储物间,一面墙柜上放的全是他零零碎碎的东西。
吃完晚饭,老爸老妈去睡觉了,周深趁着王晰洗澡,偷偷溜进去,不一会,抱了一个大盒子出来。
等王晰洗完澡,他就把东西一股脑洒在了床上。
全是千纸鹤。
一床的千纸鹤。
王晰拆开一只。
“不小心暴露了千纸鹤的秘密,哇呜哇,可千万千万千万不要让哥哥知道,他知道就不要我了。”
“哥哥说要出国。他知道了吧?他知道了。”
“哥哥和朋友出去玩了,我看到他发的朋友圈,还有一个很漂亮的姐姐,姐姐的手搭在了哥哥肩膀上,他们也太亲密了,我不开心,乱发脾气,可是哥哥没理我……”
“他今天的飞机,我去送他,他只是轻轻抱了我一下。他好像,真的不那么愿意理我了。”
“我想他了。我想去美国,我想见他,我梦里都是在去往纽约的飞机上,我为了他,连害怕都忘了。”
“他不回来,其实他不想我。”
……
“犯错误的人是我。是的,是我。”
“把他叫回来吧,如果他不回来,我更对不起爸爸妈妈了。”
“太高了。飞机太高了。我很怕,今天飞机经历一次剧烈颠簸,我以为我要死了,可是我连遗书都不敢写给他。”
“他会回来吧?”
“他回来了。”
“他问我还有没有在折千纸鹤,我说没有,我骗人了。不是好孩子就不是好孩子吧,反正在他那,我早就不是了。”
“我知道他喜欢我的,我很开心,可是我又不敢开心。”
“他骗人!他吓死我了!可是我舍不得怪他。”
“不管了,全世界他最重要。”
“我想妈妈了,可是我不敢回家,我连电话都不敢打。”
“爸爸要我回去吃炸酱面,一大碗,可是我没吃出来什么味道,爸爸把胡萝卜切成了小兔子,他说妈妈是小乖,我是小小乖。可其实我一点也不乖。”
“都睡不好觉了。想到哥哥就开心的睡不着,想到爸爸妈妈就内疚的睡不着。”
“雪下了又化,化了又下,冬天一直有,雪也是。对了,等这个冬天过去,我喜欢哥哥就整五年了。”
“以后每个明天都能像现在这样就好,不管冷热,不管晴雪,我们只要在一起,被灯光拉开成一道长长的影子,然后连影子都要融在一起。”
“我爱他。”
“妈妈,爸爸。爸爸,妈妈。开心啊!我一书包的千纸鹤我一会全拿给他看!”
王晰抬起头,眼角挂着泪。
“深深啊……”
“嗯?”
“对不起。”
“深深啊……”
“诶!”
“我爱你。”
20
周深以前学习很好,大学考得也好,只是念了大学没几天就开始和某人谈恋爱,虽然学习和爱情他也能两手抓,但是也有个孰轻孰重,很明显,刚谈恋爱的小屁孩觉得恋爱更重。
于是从大一到大二结束,每学期挂一科,小孩儿都挂懵了,终于在大三,静下心来好好学习。
家里四口人,除了他之外,最低学历就是王晰这个硕士,所以当他说自己想要考研的时候,除了王晰,老爸老妈都赞同。
考研还挺顺利,除了在学校上发了愁,他是一心要去上海,王晰自然不是很愿意,也没明着表现出来,毕竟成熟男人是要尊重男朋友的学业的。
可他还是不开心,具体体现在黏糊糊的气质上。
快三十岁的人了,一点也不稳重!天天催着阿云嘎给他搞上海业务。
开玩笑,郑云龙也在上海呢,有这好差事还能轮到他王晰?
公司员工每次都目睹两位不成熟的老板为了将来谁去上海而唇枪舌战,反正就是不动手。
后来周深去上海读研的事板上钉钉了,上海分公司也还是没开起来,王晰和阿云嘎在办公室咬牙切齿,留过洋的王某人大逆不道地感概,“还他妈是资本主义的羊毛比较好薅。”
“别bb,我草原上上千头羊呢?你要愿意薅我现在就送你过去,省得你天天在我眼前碍眼!”
很明显他是想玩梗顺便diss王晰一波,但是王晰不接招,王晰看着手机唉声叹气,“又不回来!又不回来!什么破导师啊天天有事!”
不知道是不是阿云嘎的错觉,王晰的眼睛最近似乎因为思念和愤怒,变大了一点儿。
但是研究生的生活就是这么美丽神奇,不会因为王晰眼睛变大就改变,俩人的异地恋依然过得辛苦,阿云嘎说,谁让狗男男那么腻歪呢。
等终于熬到周深快毕业那天,王晰都想买串鞭炮在公司门口放了,当然前提是北京消防部门允许的话……
去参加周深毕业典礼的时候,他从穿什么衣服,到梳什么发型,甚至是喷什么香水,都计划的好好的。
结果前一天被留在公司接临时任务,第二天紧赶慢赶终于赶上了,没买到头等舱的王总一脸委屈,“裤子都给我整皱了……”
然后王总从皱巴巴的裤子兜里,掏出一枚戒指,为了保持神秘,连戒指盒都没有。
有点狼狈的王总单膝跪地,他说,“我刚刚来的路上,邻座的一个阿姨问我来上海干嘛,我说,我来参加我男朋友的毕业典礼。”
“阿姨问我们在一起多久了,我本来想说快二十年了,后来又怕吓到阿姨,我就只好安安分分地按我们谈恋爱那天算,我说快七年了。”
“阿姨祝福我们,说小情侣都要走过七年之痒了,以后也要好好的幸福下去。”
“下飞机之后,我突然就很想找到那个阿姨,重新跟她讲一遍,我告诉她,阿姨,我是来参加我爱人的毕业典礼的。”
“深深。”
王晰叫他。
“我想我有这个荣幸,余生以你爱人自居。”
end.
【声入人心/群像 你肯定不知道师生群在说什么(110)】
本期依旧师生大群
调整情绪,美美等团综啦
——————正文分界线————————
1.
数学教师王晰:高杨
生物教师马佳:卧槽,0帧起手
体育教师洪之光:卧槽,喊的全名
英语教师贾凡:卧槽,喊的全名
体委黑糖:卧槽,喊的全名
奶豹豹:卧槽,喊的全名
张超鹅:卧槽,喊的全名
梁四月好幸福:卧槽,喊的全名
插播一条好消息:卧槽,喊的全名
张超鹅:大号还没给你放进来呢?
高小杨:卧卧卧卧槽,喊喊喊喊的全全全全全名
体委黑糖:给我高哥吓重影了都!
白子弘凡:晰哥晰哥冷静晰哥,您最近火气好大要不让我丈母娘给你抓几副清热泻火的中药咱有话先好好说先别叫全名真的会出事的晰哥咱杨...
本期依旧师生大群
调整情绪,美美等团综啦
——————正文分界线————————
1.
数学教师王晰:高杨
生物教师马佳:卧槽,0帧起手
体育教师洪之光:卧槽,喊的全名
英语教师贾凡:卧槽,喊的全名
体委黑糖:卧槽,喊的全名
奶豹豹:卧槽,喊的全名
张超鹅:卧槽,喊的全名
梁四月好幸福:卧槽,喊的全名
插播一条好消息:卧槽,喊的全名
张超鹅:大号还没给你放进来呢?
高小杨:卧卧卧卧槽,喊喊喊喊的全全全全全名
体委黑糖:给我高哥吓重影了都!
白子弘凡:晰哥晰哥冷静晰哥,您最近火气好大要不让我丈母娘给你抓几副清热泻火的中药咱有话先好好说先别叫全名真的会出事的晰哥咱杨杨干什么了咱私下里慢慢说您别在大群里生气
校医周深:?
校医周深:又怎么了我的大小姐?
2.
数学教师王晰:高杨,我办公室的新习题册答案呢?
高小杨:我我拿拿走走了了爸
数学教师王晰:你拿走干什么
【“体委黑糖”修改群备注】
我龚志强誓死守护高杨:我让他拿的!我要抄!
张超鹅:倒也不必嗷.....
高小杨:丁丁丁丁丁辉哥说说说借一下他他他他他他复印
数竞教师丁辉:对的晰哥,学校答案册发我这儿没了,我借你的印一下
数竞教师丁辉:抱歉抱歉忘了和你说
白子弘凡:...龚子棋你忠心耿耿地我都有点嗑你俩了
白子弘凡:要不我退位让贤?
我龚志强誓死守护高杨:可以吗?
白子弘凡:xx,xx,xx
高小杨:爸,你吓死我了
高小杨:嗯啊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我菜菜宝誓死追随马老师:你也是学人精?
高小杨:嗯因为我觉得这么哭很可爱
数学教师王晰:@高小杨 乖乖下回记得提前跟我说一声啊,不能不打招呼就拿我的东西的知道不?
高小杨:但是叫全名真的很可怕啊!给我吓出重影
【“高小杨”修改群备注】
高杨²:真真的的很很可可怕怕!!
生物教师马佳:难得吃瘪,没见过
生物教师马佳:前排合影
生物教师马佳:茄子
3.
英语教师贾凡:佳哥你猜为什么没有人跟着你合影
4.
班主任余笛:@一米八八菜肴好高
班主任余笛:你猜你开学考英语考多少分?
英语教师贾凡:成绩汇总出来了?
班主任余笛:嗯嗯
班主任余笛:蔡尧猜一下
一米八八菜肴好高:.....啊?
小男孩:(0.5倍速变调上扬)
一米八八菜肴好高:一 百 一 吧
班主任余笛:125
英语教师贾凡:啊?
小男孩:(轻快、有力地)
班主任余笛:一个暑假英语进步这么大,真棒
一米八八菜肴好高:where where
一米八八菜肴好高:just cosplay pig eat tiger
小男孩:(快速、嚣张地)
5.
英语教师贾凡:我之前说你上110就让你来我家住一个月
英语教师贾凡:你收拾收拾东西晚上跟我走哈
一米八八菜肴好高:喂
一米八八菜肴好高:110吗
英语教师贾凡:对啊
英语教师贾凡:不对
英语教师贾凡:你小子报警呢?
数学教师王晰:有些人的母爱笼罩了整个M高,唯独漏了一个洞
高杨²:这个洞应该是身高戳穿的
一米八八菜肴好高:我玉米八!!!!
6.
物理教师阿云嘎:我最近有在看《夏目友人帐》
语文教师简弘亦:哟,终于放过我了
物理教师阿云嘎:夏目这样可以看到妖怪的,在咱们这里应该叫阴阳眼吧
语文教师简弘亦:是的吧
物理教师阿云嘎:真的有人有阴阳眼吗
校医周深:不知道
校医周深:但我给你艾特两个有阴阳嘴的
校医周深:路过的狗都要被阴阳几句
校医周深:@数学教师王晰 @高杨²
7.
物理教师阿云嘎:你家是三个阴阳嘴,一个碎嘴
物理教师阿云嘎:阴阳嘴+阴阳嘴+阴阳嘴+碎嘴
物理教师阿云嘎:嘴×(3阴阳+碎)
数学教师王晰:算得很好
数学教师王晰:下节s班的数学课你来上
生物教师马佳:最喜欢这种氛围了,大家都跟仇人一样互相攻击,太喜欢了
物理教师阿云嘎:你也是阴阳嘴
8.
英语教师贾凡:下节课给大家放电影
英语教师贾凡:@小男孩 你来我办公室拿一下U盘
班主任余笛:怎么刚开学就放电影
班主任余笛:进度真的不会赶不上吗
英语教师贾凡:就一节课,给他们收收心,要是一节课不上就赶不上进度那是我贾凡太菜了
小男孩:天看妈
陆宇月月鸟:天看妈
白子弘凡:天看妈
代玮代玮:天看妈
Skdd:天看妈
插播一条好消息:天看妈
奶豹豹:天看妈
9.
班主任余笛:你们已经发展到缩写了吗
生物教师马佳:他们只是发展到缩写,我们领先他们一个身位,我们已经发展到胡写了
班主任余笛:?
生物教师马佳:孟浩然想纳妾,就去找他的妻子商量,他的妻子很不高兴,就让孟浩然学习一下王维的生活作风
生物教师马佳:孟浩然说
生物教师马佳:维也纳了
校医周深:god gold
10.
体委黑糖:悲报
体委黑糖:体侧时间到
高杨²:烦死了
高杨²:几圈
体委黑糖:两圈,高哥,一圈400m
高杨²:我就跑一圈
体育教师洪之光:?
体育教师洪之光:@数学教师王晰 你管管
数学教师王晰:你好好跑,不能偷懒
高杨²:我两条腿,一条跑一圈,两条不就是两圈吗?
数学教师王晰:......
数学教师王晰:现在已经敢顶嘴了吗
数学教师王晰:高²+2高杨+杨²
生物教师马佳:谁懂啊被家长叫全名真的很恐怖~
TBC
【声入人心/群像 你肯定不知道师生群在说什么(109)】
本期依旧师生大群
马老师,别看了马老师
谢谢大家把M高梗发扬光大,
一人一句M高梗,不准跑来跑去!
——————正文分界线————————
1.
小男孩:@全体成员 有没有人和我一起去领学校的开学福利包
加油南枫:1!
体委黑糖:1!
白子弘凡:1111111
白子弘凡:说来,怎么这学期突然有了福利包
白子弘凡:之前都没有
班主任余笛:因为我们学校现在有赞助了
班主任余笛:我们学校这学期还要定新礼服呢
白子弘凡:终于可以摒弃经典蓝白面口袋了
代玮代玮:但是定了礼服能穿多久啊,毕业了怎么办
高小杨:是有点难
代玮代玮:是吧,你也觉得不太划算?
高小杨...
本期依旧师生大群
马老师,别看了马老师
谢谢大家把M高梗发扬光大,
一人一句M高梗,不准跑来跑去!
——————正文分界线————————
1.
小男孩:@全体成员 有没有人和我一起去领学校的开学福利包
加油南枫:1!
体委黑糖:1!
白子弘凡:1111111
白子弘凡:说来,怎么这学期突然有了福利包
白子弘凡:之前都没有
班主任余笛:因为我们学校现在有赞助了
班主任余笛:我们学校这学期还要定新礼服呢
白子弘凡:终于可以摒弃经典蓝白面口袋了
代玮代玮:但是定了礼服能穿多久啊,毕业了怎么办
高小杨:是有点难
代玮代玮:是吧,你也觉得不太划算?
高小杨:我说毕业
2.
体委黑糖:馕哥,你id怎么改回来了
高小杨:你id不也改回来了
体委黑糖:你别看虽然我id改回来了,但我龚子棋依旧誓死追随高杨
高小杨:嗯,那我也是你最忠实的笔友
体委黑糖:....?
体委黑糖:你已经不想见到我了?
体委黑糖:高哥,我已经没有门牙了,我不能没有你啊!
白子弘凡:公主切你放什么猖狂屁呢??
高小杨:?
高小杨:你自己说的啊
高小杨:pen友
张超鹅:高杨你觉不觉得你特别没资格嘲笑他
【“张超鹅”被移出群聊】
3.
梁四月好幸福:虽然开学了见到了大家很开心,但是真的硬说上学的话真的也是很痛苦
白子弘凡:出现了!我的嘴替!
梁四月好幸福:@我菜菜宝誓死追随马老师 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这么热爱上学,教一下兄弟
我菜菜宝誓死追随马老师:哦,其实我会给我的日常文具起名字
我菜菜宝誓死追随马老师:这样用他们的时候就会变得很有趣
高小杨:蔡老板这么会玩?
白子弘凡:举个例子呢
我菜菜宝誓死追随马老师:比如我常用的中性笔叫阿云嘎,修正带叫郑云龙
梁四月好幸福:?
我菜菜宝誓死追随马老师:别急,有你,橡皮叫梁朋杰
梁四月好幸福:我看上去是急这个吗???
高小杨:听上去一整个家都在你笔袋里
我菜菜宝誓死追随马老师:我宿舍的随身WiFi叫高哥
白子弘凡:尊重了,但不多
高小杨:你WiFi坏过没有?
我菜菜宝誓死追随马老师:还没坏过呢,质量不错,要我把链接给你吗?
高小杨:好的,现在他坏了
4.
我菜菜宝誓死追随马老师:@生物教师马佳 佳哥,高杨把我的随身WiFi烧坏了呜呜呜呜
我菜菜宝誓死追随马老师:嗯啊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一米八八菜肴好高:Cry cry cry,have what good to cry!
【“一米八八菜肴好高”撤回一条消息】
一米八八菜肴好高:报 意 思
一米八八菜肴好高:我 寻 思 贾 凡 呢
生物教师马佳:?没坏啊
生物教师马佳:我正用着呢,好使呢啊
高小杨:?
高小杨:失手了?
高小杨:不可能啊,我从不失手
生物教师马佳:高杨,你要知道,再厉害的暗物质力量都无法战胜群众传承的红色血脉,因为认命群众意志的力量是无限的
【“生物教师马佳”群备注已修改】
生菜教师马六球:?
廖昌永:你在学生宿舍干什么?
5.
英语教师贾凡:这次开学考题还好吧大家
小男孩:嗯凡哥,难度适中
刘杉楂:没有很想死的感觉
一米八八菜肴好高:just嗖嗖
英语教师贾凡:别人都关心你飞得高不高,飞得远不远
英语教师贾凡:而我不一样,蔡尧
白子弘凡:天杀的这一看就是我妈妈
英语教师贾凡:我不关心你
【“白子弘凡”撤回一条消息】
白子弘凡:手快了
白子弘凡:挨姆骚瑞
一米八八菜肴好高:晚 了
一米八八菜肴好高:把 你 妈 带 走
6.
数学教师王晰:@全体成员 你们一个个
数学教师王晰:暑假在家都玩得野了是吧,这卷子改的我血压新高
数学教师王晰:不及格的到时候上课我要挨个点名,都给我站着听!
数学教师王晰:写得稀烂,字儿也稀烂,题也稀烂
数学教师王晰:也不知道两个耳朵中间夹的是什么,红枣?
体育教师洪之光:噗
【“体育教师洪之光”撤回一条消息】
体育教师洪之光:对不起晰哥
体育教师洪之光:但是
体育教师洪之光:这是教师群
生菜教师马六球:看到有人艾特我,点开一看就是挨骂
生菜教师马六球:本来改不掉id就烦
数学教师王晰:......
数学教师王晰:我竟然笑出来了
数学教师王晰:人在无语的时候真的会凝噎
校医周深:是不是突然不太生气了
数学教师王晰:嗯
校医周深:不生气了就好,晚自习和他们好好说说,都不是坏孩子,就是没收心
数学教师王晰:嗯嗯
校医周深:/抱抱/
7.
化学教师郑云龙:晰哥,我帮你出气!
数学教师王晰:嗯?
校医周深:大傻龙!你要干什么!
校医周深:我刚哄好他!
校医周深:维也纳了!
化学教师郑云龙:我要去教室吃自助餐
8.
班主任余笛:@全体成员 今晚你们晰哥晚自习都乖一点哦
小男孩:怎么了余老师?
班主任余笛:嗯,都乖一点,别惹他生气
小男孩:是晰哥生病了还是我们班这次考试不太理想啊
班主任余笛:是的
一米八八菜肴好高:A or B?
一米八八菜肴好高:笛哥:or
高小杨:我爸没生病,应该是这次考试不太好,因为我觉得我也答得不太理想
高小杨:嗨呀越想越心虚
数竞教师丁辉:没事小高你不用心虚
数竞教师丁辉:你爸拜托我把你的卷子偷偷换成了竞赛卷
数竞教师丁辉:不理想很正常
高小杨:?
高小杨:丁辉哥你这样说容易让我从人民群众变成人民公敌
生菜教师马六球:你不是吗?
数学教师王晰:他不是!
校医周深:他不是!
白子弘凡:他不是!
9.
【“体委黑糖”修改群备注】
我龚志强誓死追随笔友:他不是!!!!
张超鹅:滑动变舔器
10.
奶豹豹:@体委黑糖 你真的一定要加入这个家吗
奶豹豹:我觉得张超比你更有可能加入,他更仿生一些
高小杨:我....唉
高小杨:面对豹豹是真下不去手
奶豹豹:嘻嘻
【“刘姓67”被移出群聊】
高小杨:这个就能下得去手了
插播一条好消息:?
插播一条好消息:不是
插播一条好消息:多亏我群里还有个小号
插播一条好消息:要不然我被踢出群聊是什么原因都不知道
插播一条好消息:我真的纳了
班主任余笛:这是哪个?
奶豹豹:这是插播好,老师
TBC
生菜教师马六球:换个思路,这个id我不改了
【“生菜教师马六球”邀请“生物教师马住”进入群聊】
【“生菜教师马六球”邀请“生物教师马仕”进入群聊】
【“生菜教师马六球”邀请“生物教师马仁”进入群聊】
【“生菜教师马六球”邀请“生物教师马亻”进入群聊】
生菜教师马六球:还是得有储备
【“生物教师马住”群备注已修改】
【“生物教师马仕”群备注已修改】
【“生物教师马仁”群备注已修改】
【“生物教师马亻”群备注已修改】
生物教师马一球:?
生物教师马thank u:?
生物教师马肆球:?
生物教师马勿cue:?
体育教师洪之光:噗
体育教师洪之光:怎么没有贰
高小杨:贰不太尊重人
生菜教师马六球:高杨,我要告你爸
高小杨:私密马塞马老师,我不玩了
【“生菜教师马六球”群备注已修改】
生物教师马佳:一物降一物
自己随口提的民间习俗,他放在心上,第二天给你安排上;
在你质疑自己的时候告诉你,不用和别人比,你这样便是最好的;
掌握天下杀生大权的皇帝对你说,你可以在我这里畅所欲言,谈史论政,因为是你,所以有何不可
嬛嬛此刻只是一个情窦初开的小姑娘啊,这谁抵得住
自己随口提的民间习俗,他放在心上,第二天给你安排上;
在你质疑自己的时候告诉你,不用和别人比,你这样便是最好的;
掌握天下杀生大权的皇帝对你说,你可以在我这里畅所欲言,谈史论政,因为是你,所以有何不可
嬛嬛此刻只是一个情窦初开的小姑娘啊,这谁抵得住
论近亲结婚对生殖腔的影响
生子小甜饼 双A设定 无脑OOC
第一视角!
众所周知,Alpha是有生殖腔的,尽管对大多数Alpha来说那只是个萎缩的报废品。但鲜为人知的是,极少部分的Alpha会在天时地利人和的情况下抽中万分之一的彩票,而亨利,显然是抽中了五百万英镑的幸运儿。
或许是因为在德州自驾游时越野车上的那一次没带套,或许是因为在白宫办公室的桌子上做了太多次,又或许是因为英国皇室近亲结婚的恶习,总而言之,亨利怀孕了。
亨利怀孕的头几个月我正为竞选议员而焦头烂......
生子小甜饼 双A设定 无脑OOC
第一视角!
众所周知,Alpha是有生殖腔的,尽管对大多数Alpha来说那只是个萎缩的报废品。但鲜为人知的是,极少部分的Alpha会在天时地利人和的情况下抽中万分之一的彩票,而亨利,显然是抽中了五百万英镑的幸运儿。
或许是因为在德州自驾游时越野车上的那一次没带套,或许是因为在白宫办公室的桌子上做了太多次,又或许是因为英国皇室近亲结婚的恶习,总而言之,亨利怀孕了。
亨利怀孕的头几个月我正为竞选议员而焦头烂额,通宵是常有的事。而他作为一个准母亲还算有点良心,大多数时候都安分守己地窝在肯特郡的皇家庄园创作他的处女作——他似乎想放弃他的政治头衔,成为一名剧作家。
我无条件支持他的文学事业,帮他参考剧本,但老实说,我对那些华丽动人的辞藻毫不感兴趣。比起剧本,我更喜欢指点他的舞台剧——我热衷于给高贵的王子殿下套上荡/妇暴露的裙装,然后在露天的郊区舞台和他交融。迫于良好的教养,亨利习惯于喘息而非呻吟,但我作为一个粗暴的墨西哥裔,为了听到自己想要的总是不择手段。
所以我会扒掉他昂贵得体的西装,弄脏他白皙光滑的肌肤,掐红他柔韧纤细的腰肢,让他从内到外都散发出“殖民地小混蛋”的信息素。
议员竞选结束后,我约亨利在阿姆斯特丹度过我们的易感期。两个月没见,亨利面上显得清瘦了许多,但他的西装裤却被饱满的臀肉撑得紧绷,脱下外套时,将衬衫几近撑破的胸肌也“呼之欲出”。我不禁有些疑惑,毕竟他现在的身材看上去像是酒吧里跳脱衣舞的陪酒兔郎,而不是挺拔修长的英国王子。我也察觉到他原本醇厚的红茶信息素沾上淡淡的奶香,闻起来就像一杯茶味过重的奶茶。
“嘿,亨利,”看着亨利吃下第六盘荷兰松饼,我终于鼓起勇气问 “你……”
“嗯?”亨利抬起头,用那双湿漉漉的蓝色眼睛看着我,问。天杀的,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有多勾人!
“你最近还好吗?”我斟酌着用词和语气,颇为委婉地问。
“我挺好的啊?”亨利莫名其妙地看了欲言又止的我一眼,转而继续进食。
我盯着那摞堆起的餐盘,大概对亨利现在的丰满程度有了个数,于是不再询问。
晚上做的时候我发现亨利的身体柔软了很多,也敏感了不少——就像他身上硬邦邦的肌肉都没了一样,尤其是他原本线条清晰的腹肌。
心中那个猜想逐渐膨胀,第二天我就拉着他去朋友的私人医院做了检查——妊娠十五周,恭喜中标。
亨利看到孕检单时整个人都好似冻住了,他好半天没说话,摸了摸自己隆起的小腹,又仔细看了看那张单子,这才脱力一般倒在我怀里。
“我以前没生过孩子。”他突然说。
“我也没有。”我拍拍他的后背,内心不禁感叹真是一孕傻三年,王子殿下终于被美国佬养废了。
亨利怀孕的事情很快传到了我妈和英皇那边,英皇室添丁大喜,立即着手我们的订婚宴,我妈大喜过望,一年半后的大选又有一张王牌。至于世界人民,管他的呢。
我请了年假陪亨利待产,他最近很喜欢甜食,一天能吃掉一桌子甜品,肚子也很快大了起来。没过多久,他就扣不上衬衫纽扣了——面对严重走样的身材,亨利在接下的日子里明显克制了自己,但还是阻挡不了逐渐圆润的体型。
我开始学习按摩和做饭,全心全意地伺候王子殿下。我会为他按摩水肿的小腿和脚面,会在他鼓起的肚子上细细涂抹马油防止妊娠纹,会给他做味道不怎么好的营养餐——我尽我所能地呵护亨利,天晓得,我何德何能让这位天之骄子为我生儿育女。
亨利在五个月以后便不再见人——他害怕以不完美的形象出现在他的子民面前,这矜贵的小王子。
在亨利五个月以后我们就回了德州老家,我刻意做了修容,这样就没人认出我是那位臭名昭著的第一公子。在一次出门时亨利收到了一个买花女孩的康乃馨——她祝愿亨利生产顺利,成为辛福的母亲。
“你的Omega很美丽”小女孩说,尽管亨利是个不折不扣的,同我一样高的Alpha。
亨利怀孕的时候喜欢坐在窗前,拿起一本书低声给孩子念书——虽然我认为几个月的小孩儿不会喜欢《双城记》和《基督山伯爵》之类的书。
我呢,就坐在他身后的办公椅上处理文件,时不时亲一下这位金发的准妈妈,有时也会做一下过分的事情,給宝宝补充一下营养。
亨利在产前的两个月开始发育,奶味儿冲淡了茶味儿,他不安地看着镜子里高高鼓起的部位。有时候太涨了,太痛了,就小心翼翼地揉一揉。我总会恶劣地捏住红红的樱桃,教会王子殿下如何取悦自己。我教的用心,亨利也学的很快,不久,我们就有了一抽屉牛奶,皇室特供的那种。
今天的陪护日记就写到这,我是亚历克斯·克莱蒙-迪亚兹,记得为我投上一票!
热度高点的话,后续很快。
彩蛋是怀孕八个月的亨利和亚历克斯的婚礼。
[赫海]三回
献给许许多多的不眠夜
与深爱的人
————
◇
四月初的首尔,余寒未散。
朴正洙站在他老同事家门口的青灰色石阶上第三次抬手看表,下午三点四十七分,而约定时间是四点整。他哆嗦着将羊毛呢风衣拢得更紧了些,继续犹豫到底该不该按下门铃。
其实这么多年都等过了,最后十三分钟有什么要紧的。可当他真正站到这扇门前,环顾这方年久失修的庭院,却没来由地生出了退缩的念头。这或许也算某种意义上的近乡情怯。
“哥,来了怎么不按铃?”
陡然开启的大门掀动了冰冷的气流,伴随缺乏机油润滑的嘎吱声,听起来很是落寞。
“看监视器才知道你来了,站了很久吗?”
八年没见,房子主人的口气却熟稔得仿佛他们昨晚刚一起...
献给许许多多的不眠夜
与深爱的人
————
◇
四月初的首尔,余寒未散。
朴正洙站在他老同事家门口的青灰色石阶上第三次抬手看表,下午三点四十七分,而约定时间是四点整。他哆嗦着将羊毛呢风衣拢得更紧了些,继续犹豫到底该不该按下门铃。
其实这么多年都等过了,最后十三分钟有什么要紧的。可当他真正站到这扇门前,环顾这方年久失修的庭院,却没来由地生出了退缩的念头。这或许也算某种意义上的近乡情怯。
“哥,来了怎么不按铃?”
陡然开启的大门掀动了冰冷的气流,伴随缺乏机油润滑的嘎吱声,听起来很是落寞。
“看监视器才知道你来了,站了很久吗?”
八年没见,房子主人的口气却熟稔得仿佛他们昨晚刚一起吃过宵夜,“进来吧,屋里有点乱。”
他的声线变了些许,但仍是柔和的,在沙沙的温柔共振之下包裹着坚定可靠,如春日里转暖的蜿蜒河流。
也没多久。朴正洙一面含糊作答一面走进屋内,低头换鞋,默默丢弃了来时路上反复酝酿过的开场白。
何必多问呢,看两眼就知道李赫宰状态很好。他比八年前更瘦了些,皮肉松弛,由于长居阴处皮肤白得近乎透明,但泛着健康的血色,不仅没有像朴正洙担心的那样形容枯槁,甚至用精力充沛来形容也不为过。
证据之一就是鞋架上的一双旧皮鞋,侧面边缘沾满了难以忽视的新鲜的泥印。
“你出去过?”
“什么都瞒不过你,”李赫宰端来盛满矿泉水的玻璃杯,示意他的客人到沙发入座,“出了趟远门,刚回来。”
作为多年老友,朴正洙立刻听出了他话里的回避意味,因此没有追问“去哪里”“干什么”这种显然不会得到回答的问题。他只是有些意外,毕竟李赫宰今天才刚刚解除软禁,到现在为止恢复自由身还不足16小时,“出远门”这个行为未免有些夸张。
李赫宰没有忽略客人沉默中的疑虑,微笑着解释:“零点一过,送走了门口的警卫就立刻出门了,生怕回来晚了耽误朴部长的宝贵时间。”
久违的玩笑口气让朴正洙蓦地湿了眼眶。上一次听到李赫宰用这样的语气同自己玩笑是何时的事,他几乎想不起来了。万幸,李赫宰还是那个李赫宰,怎样的苦难也不曾折了他的心性。
“哪的话,你……”
科学部部长低头掩去眼角那一点水汽,许久也没接上后半句。李赫宰见他伤感便想出言安慰,话到嘴边却只凝作几声轻微的哽咽,于是转身进了书房。
屋内一时静默无言。
斜阳从垂坠的宝蓝色窗帘之间钻进来,恰好照亮客厅这一小块区域,如此就把屋里其他角落衬托得更加昏暗。朴正洙紧攥水杯,陷在柔软的沙发里努力平复情绪。透明器具将阳光折出模糊的色散,落在灰白墙壁上,成为室内仅有的一点色彩。
自当年那场实验事故后李赫宰就一直被监禁在这里,没有自由,没有隐私,不得接受亲友探视,每半月还要进行一次高强度审讯。据高层的熟人说,李赫宰从始至终不肯坦白,对所有关键问题都异常坚定地保持着沉默。而情报局偏偏缺少某个重要证据,无法定罪。调查陷入瓶颈,僵持数年,只能不了了之。这才有了如今的“无罪释放”。
那场事故朴正洙自然也有责任,但李赫宰一人揽下了所有罪名,将朴正洙摘得干干净净,这让他心怀歉疚。他早就得知李赫宰即将重获自由的消息,但没想到他会在第一时间主动联系自己。
他有一种直觉,从他走进这间屋子开始,他已经站在一个巨大的秘密的入口。
李赫宰显然早有准备,很快就拿着一个文件袋回到了客厅。
朴正洙伸手接过文件袋,一个晃神,差点以为回到了十几年前,在研究所的暖黄台灯下翻阅李赫宰新写的论文,只要抬头就能看见天资卓绝的后辈站在一两步远的地方,一脸谦虚,又总是被不老实的脚尖出卖了心底的雀跃。
可当他真的抬头看向李赫宰,视线相对,现实便揭穿了错觉。他们已然在风暴中分道扬镳,无情的时间横亘在此,一切皆成过去。
当事人倒是比他从容不少:“这是情报局昨天还给我的,哥拿回去慢慢看。”
文件袋上印着案件编号,ITT-002。
“还有这个,今天刚拿回来。”
这次是一个皱巴巴的信封,李赫宰迎着朴正洙不可置信的目光将它从夹克衫内侧口袋掏出来略略展平,颇为得意地晃了晃。
“情报局找了八年也没找到。”
轻描淡写的话语却让朴正洙心惊胆战。他几乎是下意识地环顾四周,确认这个房间的监视器都已被撤除干净。
“已经没有监控了,不用那么小心。”
李赫宰又嘱咐道,先看文件袋里的东西,最后再看那封信。然后便向他索要研究所的钥匙。这是他上午在约朴正洙见面的短信里就提前说过的。
朴正洙从随身携带的公文包里取出研究所的门禁磁卡组,交给李赫宰之前却略有迟疑。
“赫宰,你真的只是去整理文件吗?”
李赫宰轻笑:“你不相信我?”
当然不是。朴正洙立刻否认。他一直相信李赫宰是清白的。可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多此一问。或许是当年的意外他还心有余悸,又或许是李赫宰现在的态度过分自如,令人不由怀疑他是否另有打算。
放心吧哥,我会安定下来好好过日子的。
这是李赫宰给他的回答,朴正洙回到家中还想着他说这话时笃定的神情。
也是,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除了安定下来过日子难道还能生出什么别的枝节吗?
朴正洙说服自己放下心来,坐在书桌前,打开了那个文件袋。
信件、照片、曲谱和一摞打印纸。
朴正洙把它们悉数取出,摆放在桌面上清点了一遍。
情报局向来谨慎,所有的信件、曲谱和照片都被慎重地装裱过,确保不会破坏物证。然而塑封内的纸张破损陈旧,显然在装裱前就已被阅读过无数遍。
打印纸上印的是相关人物的资料,其中一个名字让朴正洙瞠目结舌。
李东海,那位名盛一时的音乐家。
在K国,即使不关心艺术的人也不会没听过这个名字。新历241年,某位匿名人士代替他发表了一首名为《三回》的协奏曲,轰动世界,在全球掀起了一股复兴古典的风潮,不啻为一场新时代的音乐革命。至今,前去他的木浦老家拜访的乐迷都络绎不绝。
这样一位文艺界名人,情报局给出的资料却仅够填满半页纸张。关系栏上填写的“恋人”二字格外醒目。
而他眼前的信件,全都来自这位名人。来信时间是从236年一月到241年八月末,整整五年之间。信件的标签备注显示它们均是从A国寄出。
朴正洙深吸一口气,拿起第一封信开始阅读。他已经深深意识到,自己对李赫宰知之甚少。
◇
赫:
晚上好或是下午好,随便吧,时差真让我心烦。
我失眠了。这绝不是感冒的过错,感冒是我的好朋友,我认识它比认识你还要久。但失眠确实是十分罕见的情况,自从离开你以后瞌睡虫就成了我最忠诚的恋人,比你可爱一千倍。可今晚它终于抛弃了我,就像去年夏天我潇洒抛下你那样。人还是应该活得善良一些。
把讨厌的牙龈收一收吧,不用提醒我现在干的事情有多么可笑。“新历236年到来之际,A国P市,一个大雪纷飞的夜晚,独居的年轻作曲家拿出纸笔,开始给白天刚通过全息电话的男朋友写信。”如果要上怪谈报纸的话就这么写吧。顺便补充:用的甚至不是信纸而是作废的曲谱。我已经在设想你看到背面凌乱的小三和弦时的心情了,应该会和我当年看到挤在可怕算式之间的三行情诗一样一言难尽。
不过到底怎么处置这张纸其实还在考虑之中,因为我发现自己的笔迹看起来很不妙。也许我该多写写歌词?哪怕为练字考虑也应该多写。总之,如果它安然抵达了你的办公桌,那就意味着同时禁止取笑我写信的行为和笔迹。再次警告,不称职的男友距离变成前任只差一通短信。
最近没有什么好事发生。虽然电话里总是只聊好事,但确实没什么好事,人一旦倒霉起来连咖啡机都会和你作对。新学期要重组乐团,离开老朋友还得跟新成员磨合,新排的曲子又难得要命。史密斯太太再次暗示要涨我的房租,她掐准了我的底线,贪婪的老女人。我本以为世上没有比新来的音乐史老师更尖酸刻薄的女人了,然而和我的房东比起来那一位根本就是天使!远离女人吧,李赫宰,这是真挚的忠告。
而最坏的消息,比上面那些加在一起都还要坏,那就是我被解雇了。餐厅经理上周末通知我他们要换人,还说不是因为专业素质或者工作态度之类。当然,我偶尔迟到,这是我不对。但他反复强调跟这些通通无关,只是因为他们老板觉得“还是白人面孔更有格调”。多么诚恳的理由啊,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问他知不知道现在是什么年代,知不知道平权法案推行了多少年,他礼貌地回答了我的问题然后告诉我可以离开了,并且说会多结一个月的工资打到我账上,何等慷慨。于是我为期四个月的餐厅钢琴师生涯就到此为止。结论是平权时代仍然只存在于政客们的唾沫横飞,“人类的完美世界”大概还得再等上若干个一百年。去他的,我会再找工作的,会比这个更好,我已经在找了。这座“充满机遇的城市”总再该给我一个两全其美的机会,不然我真要立刻打道回府了。
宵夜后回来继续。
机会难得,本想继续牢骚,但去了趟厨房想起件喜事。是一份令人惊喜的礼物,来自我的新邻居,前天搬进来的那位亲切的老乡。他是今晚八九点上来敲门的,姓崔,说是从西部搬来的。我问他是否能合个影,他拒绝了我,因此没法给你看他的长相。那个年代的人的都讨厌镜头吗?我伯父也是这样。不过所有七十岁老先生的外貌都差不多,白发苍苍,满脸皱纹,自行想象吧。你绝对猜不到他送我什么——一坛辣白菜!竟然还是不可思议的木浦本地风味,绝对正宗!掀开坛子的时候南边的海风都刷刷灌进我脖子里了。今晚的宵夜就用辣白菜煮了速食面,啊,幸福。没想到此生最美味的一碗面既不在建大附近的小店也不是你煮的烧杯泡面,而是在这里。你不会懂这感觉的,你这可恨的首尔男人。
抽空会去回访,但回送什么礼物需要跟你商量。这种时候就体现出你的重要性,以及科学部那些鬼条例的不近人情。多说无益。
最后还是以牢骚结尾了。再见。
D.H
236.1.24.凌晨两点
仅从这封信就能看出两人确是恋人无疑。李东海在信中提到了科学部,朴正洙还不确定这意味着什么。新历232年,他在读博期间作为导师助手认识了大学毕业同样来跟随导师深造的李赫宰。从那时起,直到他们后来一起成为科学部项目骨干,共事十余年中,他们的研究项目一直是一级机密。
他不知道李赫宰向李东海透露了多少,他也清楚地记得:“擅与他国人员通信”,这正是八年前李赫宰被怀疑有罪的原因之一。
赫:
今天下午新的宝贝顺利抵达,崭新锃亮。已经试过,完美。这样旧的那台就可以光荣退休了,谁不喜欢something new呢。很好,就该这样,再也不要像去年那样傻傻地寄机器人来了,孤独的音乐家不需要复杂的高科技,一台功能齐全的咖啡机足矣。
学校里的事没什么可担心的。新的乐团里有两个K国人,金钟云和金厉旭,没有沟通障碍可真是省心太多了,我对金这个姓氏又格外有好感,目前为止合作愉快。唯一的小问题是他俩好像有一腿,应该不是我的错觉,如果你感兴趣的话回头电话里细说吧,就不在那些眉来眼去的小动作上浪费笔墨了。
喜讯,上周末威尔逊教授称赞了我的阶段小结作品,又介绍了一份私活给我,给玫瑰剧团的新戏配乐,我只用帮忙做做整理工作,难度不大且报酬可观。这笔收入足够维持一段时间,我会把你那张可爱的银行卡压在枕头下安心睡觉的,以后的事情就以后再说。
不用为我担心,最不济我还能去接几个商单——虽然这话大概能气死几十个削破脑袋也想签唱片公司的同学,但我真的已经拒绝了不少于四位制作人的邀约了。不开玩笑,我只用一个钟头就能编出一首让整个P城的上班族为之上瘾的电音,但我宁愿用这一个钟头去好好睡一觉。那些聒噪低俗的东西不值得我浪费一秒钟。可是能怎么办呢?这是一个AI 都会编曲的时代,科技的时代,是属于你们这种人的时代。你不能指望人们从三十秒一站的空中轨道下来后还有工夫聆听什么高雅的旋律,他们只关心红绿走势、新型AI和无处不在的全息投影。人们终究会忘记旋律的,这件事在上个纪元的末尾就已显露端倪。上哪里找像我这样不幸热爱复古的年轻人呢?
好在“依然年轻,依然充满热情”,和老头老太太们挤在破旧的双层廉租房算不上什么大困难。我会好好生活,会出人头地的。到那时你就辞掉工作专心做我的经纪人吧,除了你我想不到更好的人选了。好好考虑一下?报酬绝不会亏待你。好的,提起报酬我就想到你要说什么了。拜托,不要提那种无聊的梗,太无聊了!
分享一件比你的色情破梗有趣一百倍的事:亲爱的史密斯太太迎来了她人生中不知第几度春天,而那位倒霉的对象正是刚搬进一楼的崔先生。别问我是怎么知道的。诚然,我不懂女人,但在我看来女人的脸上是藏不住爱情的,不论年龄。崔先生的耐心令我佩服,他总能把她逗得咯咯直笑。而且就因为他一句话,那老太婆竟然免了我额外的房租,爱情真是让人盲目!还是祝他们幸福。有空我都想为这夕阳红爱情故事写首曲子了,就用三百年前流行的写法,他们说不定会很高兴。
阅读你的回信浪费了我宝贵的一分钟。看得出来你很喜欢这种古老的交流方式,也看得出你在实验室忙得焦头烂额。我不会常常给你写了。生活是忙碌的,而时间是第一稀有的濒危物种,忘掉这费时费力的小情趣吧。
保证不再熬夜,盖章。
D.H
236.2.2.
不得不承认,尽管是抱着严谨的态度在审视着这些物证,他还是忍不住被李东海的叙述吸引,不由自主地代入到他的感情世界里了。朴正洙再次拿起李东海的那页资料,两寸彩照上的人微笑着,露出一点虎牙,乌黑的眼瞳清澈如水,下颌是很平缓的走势,从外表到骨子里都流露出温柔和深情。
文件袋里还有更多的照片,记录着不同时间地点的笑容,纯净明媚,看不见一丝阴霾。
这就是和李赫宰相爱的人。
物是人非,而十数年前那场横跨太平洋的爱恋还完好地保留在这里,在李东海笔下鲜活地继续着。
他放下照片,看到下一封信的标签。就像东海说的那样,他们果真一年没有再写信,这次来信已是237年三月。
赫:
谁能想到会有不得不写信的时候呢?希望你那边一切顺利。
昨天看到素拉姐发的照片了,首尔还是那个潇洒快活的首尔,封闭式工作也不影响科学家的网购。我看上了那件宝蓝色卫衣,留着给我暑假穿。
不能联络的这一个月里我过得还算充实,没有辜负宝贵的春假,和朋友们一起去L城住了几天。住的是崔先生闲置在L城的别墅。没想到吧?我初次得知也吓了一跳,等我们老了以后也这样试试,隐居在贫民公寓里跟穷学生们做朋友。虽然我觉得我们更可能在衣服和相机上花光所有积蓄,然后双双进收容所。
说回春假。穷学生们的邻市背包游是怎么变成奢华的L城之旅的?全凭崔先生一句话。和这样一位老先生成为忘年交是我的幸运,倘若伯父还在的话,他们没准也会成为朋友。他们有很多共同点,年纪大,喜欢我,都有耳洞,都很啰嗦,和规矩很多。慷慨的崔先生不肯坐飞机,坚持要开车带我们去L市。我没问他原因,无非是恐高或身体不适之类的理由。老人家总是在这些事上有着强烈的自尊心。
我们在高速公路上奔波了大半个白天,终于抵达L市。不愧是度假胜地,名副其实。在那里好像能碰到来自地球上任何一个地方的人。我买了几对手工耳环,为了显得合群一些。它们都很漂亮,但我不会戴的。打算寄给你,替我收起来吧,怕疼鬼。有朝一日我一定要把你押去打耳洞,真不懂有什么可怕的,我二十岁不到就打了!
继续。我的朋友们沉迷于市集和酒吧,忙着物色心仪的纪念品和上床对象。而我只喜欢海,我实在太久没有见过海了。或许存在“大海饥渴症”这种病吗?从我踏上西海岸的沙滩的那刻起它就存在了。“像极了木浦的海”,这是我能给出的最高评价。圭贤提议来玩“向海许愿”的游戏,大家口是心非地嘲笑他幼稚,却又争先恐后加入其中。
我一个人跑到远离他们的角落,在湿软的沙滩上反反复复写你的名字。起初想写汉字,但试了几遍也没记起确切写法,便改写谚文。后来潮水来去太快,总是不等我写完就将它们冲走,只好写首字母缩写。不知不觉大家都聚在一块堆起了沙堡,我还在远处默默写着LHJ。我没让他们看见。不是不敢,是不想。那时我是把你的名字当作愿望写下来的,因此不想让旁人知道。
太阳西沉的时候我们在靠近别墅的沙滩上BBQ,我招呼钟云哥他们一起再去海边,但他们都只顾着争抢食物。于是崔先生又陪着我去海边拍照,哎,上哪里找这样好性子的人。西海岸的日落美得无法用言语形容,回来的路上我还为它写了好几段旋律,准备加进我正在酝酿的协奏曲里。
夜晚,我们在沙滩上燃起篝火,弹琴唱歌。一群音乐生聚在一起是不会冷场的。我在他们的怂恿下唱了一会儿,还特意唱了两首老歌哄崔金主开心。唱得不好,断断续续的,不过他似乎很满意,兴致高涨,还主动要过吉他哼了段小调,也是K国的老歌。那手势一看就不会吉他。厉旭没忍住,当场笑了出来,真没眼色。我把手背到身后打算狠狠掐他的大腿,却掐到了钟云哥。钟云哥大叫一声,问我是不是疯了,我慌了,急急忙忙收回手,结果不小心掀翻了崔先生手里的吉他。所有人都笑我。我脸上烫得厉害,捂着眼睛不敢看他们,差点流出眼泪。
那个瞬间我想象着你也坐在人群当中,你一定会是笑得最大声的那一个,笑出粉红色的牙龈,眼里映着星光。而我会毫不犹豫地挥拳揍你,然后扑进你怀里。等到夏天,我们一起回木浦吧。离开喧闹的首尔,去看看我长大的地方。
我满脑子都是这些想法,没人知道我的心思。直到那刻你还是我的秘密,但很快就不再是秘密了。返回P城的路上崔先生提出要负担我们所有人的旅费,厉旭他们开始怀疑我和他是不是有什么不正当关系。呵,要是史密斯太太不会因为嫉妒把我逐出家门的话,我倒是想!我把你的照片掏出来,大家总算知道了我身陷异国恋的可怜境地。他们询问你的职业,我说你是个科学家,暂时离开银河系去抓外星人了,失联一个月。信不信就不关我的事了,鬼也不知道我男朋友的职业。
我想我可以骄傲地说,我的男朋友为科研事业奉献了他的全部热情以及人身自由,包括欣然接受出国禁令,任他的伴侣独自飘零异国!嚯,大义凛然。你真该来A国看看,哪怕不来找我也不该在冷冰冰的研究所永远地耗下去,变成一株生根发芽的喜阴植物,一盆绿萝、吊兰、富贵竹。出来看看这世界吧,李赫宰,科学主宰世界又如何?你连西海岸的日落都没见过!
D.H
237.3.20.
朴正洙记得,从237年二月开始他们的项目遇到了几个难关,时不时就要进行封闭式研讨。这样看来李东海其实并不了解李赫宰的工作内容。
明知道这已经是情报局审核过无数次的文件了,他还是不由得松了口气。不为别的,只因为李东海字里行间里全盘信任的语气令他揪心,生怕这信任建立的背后是李赫宰的和盘托出。好在没有。
一旦知道没有,他又心疼起李东海。和他们这样身份的人相守,不仅面临着不定期的失联,甚至可能一辈子也无法知道对方的真实身份,何等辛苦,朴正洙比谁都清楚。
赫:
十分钟前偶然切到政治新闻台,我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了,结果真的是你,两秒的镜头我翻来覆去看了好多遍。穿正装的样子很帅嘛。你还没和我宣布你升职的好消息,但仍然祝贺你,李科长。我会渐渐习惯机密科研人员家属的生活的,我已经在习惯了。
照例分享故事,在酒吧打工最不缺的就是故事。上个周末,一位迷人的姐姐同我搭讪。她抽薄荷味的淡烟,肤色白皙,眼睛有些像你。我不讨厌她。我们找了个偏僻的角落聊天。她一口气开了三支酒,我说我不能喝,她也不介意。她边喝酒边对我倾诉,于是我得知她年少时候的爱人如何背叛她,她伤透了心,开始以玩弄他人的感情为乐,又渐渐觉得索然无味。女人的心思真是玄妙。她说完这些,又说,你不懂,你们男人生来就不懂这些。我心想,你又怎么知道我?你以为我就没有爱过骑着单车的白衣少年吗?但我没有说出来,她的眼泪让我心软了。表里如一的过剩同情心是我最大的缺点。
或许是我的沉默让她嗅到了机会。她问我有没有伴侣,我说没有——只是因为好奇她的下文。然后她靠过来,靠在我肩上,凑在耳边说她爱我。换做你肯定比我更能应付这局面,可我要怎么办呢?总不能在这种时候推开她,告诉她我过去二十几年仅仅只跟一个男人睡过吧,那样太叫人伤心了。//我只好带着她去了对街的情人酒店。不得不说,很不赖。我终于理解你最初为什么总是拒绝我了,想要戒掉这样的温柔乡确实不是件容易的事。现在我在认真地考虑找个女人结婚生子,我还是喜欢孩子的。前提是技术得像昨晚那位姐姐一样厉害。//
哈哈,冷静,不要把怒火发泄在无辜的信纸上。为了避免误会特此说明:双斜线内的话是逗你玩的。我每天晚上戴着口罩弹琴,女人们都喜欢KRY三位,还有相当一部分男人也喜欢。赞美平权时代。不要介意这个玩笑了,这是木浦之旅告吹的小小惩罚。倒也没有多么失望,工作忙并不是你的错,短暂的相聚已经很难得了。只是接下来一年内会很忙,可能没那么容易再回K国。我们要在各自忙碌中不停地错过吗?
被思念折磨着的不止我一个人,我当然明白。或许当初来A国深造的决定是我太过草率了。你也埋怨过我吗?希望我们不要变成互相埋怨的关系。
“为了梦想”这种冠冕堂皇的话在我们的未来面前竟然显得这样自私。我的灵魂渴求自由,它怂恿我飞上天空去追逐月亮的魅影。我得飞。但是不用觉得不安,赫,我是飞得再高再远也被你牵在手心的风筝,最终还是要回到你身边,除了你我没有别的归宿。不要放手,不要放开我,答应我。
D.H
237.9.10.
赫:
文件都已收到,谢谢你。
我还是很难把情报局的资料上描述的这位神秘的物理学家和我记忆中那个人联系起来。他的全称也不是什么K教授,而是邻居家的金伯父。回忆里的人是温暖而完整的,并不能被简单的陈述句轻易概括。
小时候常常生病,父母忙于工作,总托他带我去医院。他喜欢在我挂点滴的时候讲那些无聊的物理基础,最简单的力学规律和光学原理,这是唯一和物理有关的线索。那种时候我往往枕在他膝盖上打盹,把他的声音当作催眠曲。
童年时代我很依赖他。早起去找他、逃课去找他、吃完晚饭去找他或者干脆拉着他来家里吃晚饭。更多的时候是在海边,走不稳路的年岁他抱着我在海滩上散步,长大以后则变成我在前面玩闹着追逐浪花,他站在几步远的地方,每当我回头便冲我微笑。他皮肤黝黑,一种健康的暖色,是我们一起看了太多次日出日落的缘故。木浦的海风和他的宽大的手心都让我难以忘怀。
五岁那年,他送了我一架钢琴作为礼物。一架雪白的88键立式钢琴,这昂贵的摆设对我家当时的境况而言根本就是天方夜谭,至今我都意外父母怎么会轻易接受。而那架钢琴是我人生的开始,因为它有了后来的一切,包括我们的相逢和我们的今天。远远不止如此。第一次摔伤、第一次忘带课本、第一次钢琴比赛拿奖、第一次被女孩子表白直到第一次发现自己喜欢男孩,他时刻都准备着倾听我的烦恼或喜悦。他是我的第一个朋友。
他比我父亲还要年长,却不是那种成熟老练的大人。无论糖果、皮球、再讲一个故事还是多玩一会儿再回家,他总是被我的笑脸或眼泪挟持。我凭借孩童的直觉无所忌惮地索要他全部的耐心和关注,并为此洋洋自得,而他始终宠爱我、纵容我,既无条件也无底线。没有人是生来懂得爱和善良的,而他赋予我对家庭之外的世界最初的印象,告诉我如何热爱宽阔的大海和天空,如何热爱这个世界。后来我无数次对此深深感激。
我不知道文件上写的“隐居”和“拒绝和任何人交流”是什么意思。他就住在我家对面,从不锁门,永远敞开着大门由我随意出入。他的书房是我的游乐场,我在他写东西的时候爬到他腿上抢夺他的原子笔,把他的草稿纸叠成纸飞机。如果说文件上说的是真的,那么大概科学部有一大批机密文件上都沾染着我的口水和手掌印。
他失踪的消息是由母亲电话告知我的。彼时我在首尔音乐学院,刚过完二十一岁生日,正在准备之后和S大的联谊演出,就是我们相遇前不久。听说消息后我立刻回了一趟木浦,去到他的住所,一切如常,除了他不见了以外什么也没有改变,书桌上还放着他喝了一半的茶,好像他随时会回来。可是没有,他再也没有回来。
老实说,直到现在我都不能接受他失踪的事实。但是既然情报局也没有定论,那就别再查下去了,别再冒险。无力改变的事就让它过去吧。再没有像他那样的人了,我永远爱他,永远怀念他。
D.H
238.5.26.
这一封信的标签被标为红色,示意它是最重要的一份资料。
朴正洙长叹一声。这就是李赫宰曾擅自调用情报局档案库的铁证,显然,是为了东海。在朴正洙看来无非是为了安抚东海失去至亲的悲伤,但是落在调查员眼里或许就没那么简单了。只因为这位金伯父,也就是K教授的身份实在特殊。
他正是他们研究的课题的鼻祖人物,与朴正洙还颇有渊源。朴正洙读研期间,也就是229年到231年,他是朴正洙的导师。但朴正洙从没有见过本尊,事实上,科学部没有任何人见过本尊。大家只知道K教授隐居某处,深居简出,和科学界同僚们只通过线上交流。
231年十月,他失踪了。除了财产转往A国的几笔记录,他没有在世上留下任何多余的踪迹。
八年前那场事故后,李赫宰被发现私自调查K教授的档案,同时也被怀疑谋害K教授,这是他最严重的罪名。
赫:
“创作就是一场该死的孤独的病”,这话是我从《云图》里读来的,上个纪元的书。太对了,说得太对了。
别怪我忙里偷闲,我的本意是想找个轻松的故事,好让自己从这片沉重的混沌中脱离片刻。书里写到一个音乐家同物理学家相爱,他不断地给他写信,就像我写给你。但那是一个充满了无奈的时代,你知道人类历史上存在过的,充满了偏见、歧视与战争的漫长岁月。最终弗罗比舍杀死了他自己。他死前见到了恩科史密斯,在钟楼上,远远看见他来寻找自己的匆匆身影,那是他们的最后一面。他静静地看着,没有出声叫他,然后他回到酒店开枪自杀,为了完美的音乐,为了来生,也为了永恒的自由。在你看来可能过于荒谬,但我太爱它了。去读一读吧,我查过了,K国不禁这本书。
创作的痛苦是没有任何旁人能理解的。我无法向任何人诉说,连你也不能。有时候它就在那里,在混沌背后,我能感受它,拨开混沌找到它,抓住它,把它摁在乐谱上。有时候是它主动来找到我,它在我的窗外跳跃起舞,叩开门扉,叩开我的灵魂。更多的时候它们从我的指缝里溜走。那太疼了,赫,五线之间的不是音符,是鲜血和眼泪。我在无数个天明时分疼得锥心蚀骨。没人在乎。所有歇斯底里、泪流满面的时刻,我都是孑然一身。
一觉醒来,看着昨夜写的东西只觉好笑。利用对方的爱和耐心折磨一个乐盲是不人道的行为。不过确实想把书推荐给你,姑且保留。
最近崔先生身体不大好,不过不严重,医生说只是小炎症,年纪大了就爱犯的毛病。我和史密斯太太轮流抽空照顾他,应该很快就能好起来。五分钟前我刚下楼盯着他吃了药,不省心的老朋友。他还念叨着今年再一起去西边度假,如果不是因为太忙我也真想再去一次。不过回忆的珍贵就在于难以复制不是吗?
我在谱曲时想到了木浦度过的童年时代,你还陪在我身边的那些日子,以及在A国起起落落的生活。真要追究起来,人生也不过是三言两语。辗转几座城市,身边的人来来去去,时间就那样过去了。好在我已经把许多回忆写进我的旋律里了,过去的人事物都无可追寻,但音乐会让它们永存。不要假装板着脸反驳我,故意说什么“我不认为存在什么永恒”那种扫兴的话。我是认真的。
新型电子宠物收到了,很可爱。是什么新型投影技术吗?非常逼真。我在柯基外观和比熊外观之间换来换去,犹豫不决,最后还是选了比熊,白色比较好看,而且不用担心毛发弄脏的感觉好极了。
另外,我决定留校任教。
D.H
239.6.30.
这一封信也被特别标注。因为它涉及一件违规物品,易容投影。
所谓的新型电子宠物是内部开发人员才有机会接触到的试验品,最终目的远不止用于变幻宠物的外形,而是要应用在人脸上。这是和朴正洙他们当时的项目配套同时进行的一项任务。
李赫宰冒着被发现就会被判死刑的风险把半成品寄给李东海,只为了给他解闷。朴正洙不知该如何评价,疯到这个地步的人,大约也不会在乎旁人的评价。
赫:
很高兴你也喜欢那本书,你写的解析已详细读过。我们的看法出奇地一致,这更让我高兴。不过不要害怕我会像弗罗比舍那样极端,和你通信的是一个健康的、健全的、和创作之苦与房租顽强斗争的有志青年。他还想着出人头地高新聘请你给他打工呢。
不论如何,结束冷战吧。为了将来在K国更好地发展我需要在P城的教学经历站稳脚跟。这么简单的道理我不信你不明白。我想你更多的是在为暑假无法见面而赌气。怎么?我错过了什么特别的安排吗?反正以后还有几十年的时间够我们挥霍,不要为短暂的分别生气了。
写完此话仔细回想,我们相识的八年里竟然有接近一半的时间身处星球两端。好吧,收回不负责任的安慰。但我们都已在三十代的门槛,的确应当慎重考虑未来。我预备两年后回K国彻底安顿下来,到那时你要把你的豪宅腾出一半给我,不能再像我每次去你家小住时那样敷衍了事。要把衣帽间扩大一些,主卧铺上地毯。浴室也得铺满速干防滑垫,去年有个急吼吼的蠢蛋差点让我摔死在湿透的地砖上。客厅的木雕沙发换成布艺的,木质的太老气了。窗帘要换成纯正的宝蓝色,sapphire,这很重要。
这是不对的,李赫宰,我们不应该过分地畅想未来,我担心这会透支掉我们对彼此的热忱。可关于你的未来让我心驰神往。我们快些老去吧,我想牵着你的手漫步在P城的街道,告诉你独居P城的那几年我过得多么辛苦,又因为你的存在而对每一个太阳升起的日子都充满感激。到那时崔先生早就不在了,我会带你去他的墓前,让你们互相认识。他一定会喜欢你,只要我喜欢的,不论人事物他通常都很肯赏脸。
然后我们开车去L市,去逛街,买一大堆情侣饰品,项链手镯戒指耳环,全套。到那时你肯定已经有耳洞,我也早就不介意父亲和伯父不喜欢我戴耳环的事了。我们把崔先生的房子买下来,那里可以看到整个西海岸最美的日落。我们要在二楼的阳台上做爱。等等,你65岁才能退休,或许到那个年纪有点勉强吗?那么接吻也很好。我们吻上一天一夜,让全海滩的游客都来我们的阳台下围观,然后收费合影,绝妙的主意。希望那时候我不要变得太丑。我不担心你,我梦见过你老去的模样,一点也没变,我爱你那样子爱得发疯。
啊,我们快些老去吧,一想到长久相伴的、自由的日子我就雀跃不已。两年,最后两年,六百多天,下一个夏天再下一个夏天,我们就结束这该死的马拉松,再也不会分开了。
D.H
239.7.18.
没有未来了。
[李东海,新历210年10月15日出生,241年9月28日病逝A国。]
朴正洙看着资料上这一行文字,心底一阵抽痛。他隔着数十年时光窥探他的世界,却已提前知道结局。
写下这封信的东海还一无所知。
赫:
一万三千米的高空原来是这样彻骨的寒冷。好心的空乘送来了四床毯子,但它们没能让我好起来。我在昏暗的机舱几度昏睡又几度惊醒,哭得筋疲力尽。坐在我身边的一位女士宽容地忍耐了我失控的情绪并试图出言安慰。善良的陌生人。但那是徒劳的,来自陌生人的稀薄善意就和我身上的四床劣质织物一样无用。
舷窗外早已看不见首尔的灯火了,黑暗叫嚣着要吞噬我。我紧闭双眼想忍住眼泪,于是你的样子就浮现出来,就是几个小时前在仁川机场大厅向我微笑的模样。那笑容让我无法呼吸。我好像也笑着同你道别了,我说了再见,然后我回头奔向你,拥抱你,吻你。这个场景在我的梦里、幻觉里一遍遍重复。可当时我真的那样做了吗?我分不清。你没有推开我。其实是想推开的吧?你总是不习惯这些。可你没有推开,谢天谢地。
这个时间你应该在返回研究所的车上回味着刚刚结束的假期,你总是比我更珍视我们相聚的时光。那么在看到下一行字之前再回想一遍吧。不用怀疑不详的预感,也不用怀疑你的眼睛。医生的原话是“活不过一年”。简洁明了,充分体现了现代医学的局限性。人类征服了陆地海洋天空和宇宙,还是对消逝的生命无能为力。
不要责备我的隐瞒。你要我怎么开口呢?在每一夜缠绵过后,每一个相互依偎着迎接新一天的清晨,在每一个你用唇或目光诉说爱意的时刻,要我怎么开口给未来宣判死刑呢?寒冷的夏末秋初,它对我还只是一句无甚实感的遥远预言,然后温暖而短暂的冬天到来了,绝望终于在惨淡的离别时刻找上门来。
想要留下,但还有想做的事情必须完成。我不能像一个逃兵一样躲在你身边等待夜幕降临。讨厌离别,更害怕最后的离别。我后悔了,大概有几秒钟。我不知道这选择是否正确。呼唤着你的名字,但听不到回声。我的声音被淹没在庸碌的人潮中了。
我好想你。
D.H
241.1.10.北太平洋上空
赫:
我不断地梦见过去。昨夜梦到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真切得像是重播的旧电影。我弹完两首曲子从舞台上下来——巨幕上还滚动着“231年S大校庆”之类的字眼,我连数字的花体都记得。我走下舞台时,你和你的朋友们聚在后台的走道上发表着你们的高谈阔论。
“不过是不同频率的排列组合,无趣至极。”
你避开我的视线,故意给出了轻慢的评价,和那些为了引起暗恋对象注意而调皮捣蛋的小屁孩没什么两样。然后我又看见二十一岁的自己,被眼前这个坏蛋欺负得直掉眼泪,真丢脸。如果能回到那时候,我一定要告诉他真相:你面前这人只是个连搭讪都要拉上朋友来壮胆的胆小鬼,而你就是在这一刻彻底讨厌他,也彻底爱上他的。
你看,我们也有过那样的时候,二十来岁,懵懂无知,仅仅是在夜里搂紧彼此的身体就以为那样的日子永远不会结束。那样的日子已经远去了。是否人生只是黄粱一梦?以为能拥有的一切偏偏没有拥有,以为会到来的未来终究也没有到来。我知道所有的鲜艳瞬间都会被漫长岁月冲刷黯淡,在那之前,让我在你的记忆里停留更久一些吧。
弗罗比舍在临终时刻见到了恩科史密斯,我们却没能再见一面。实在遗憾。但这样也好,我们是在首尔相识的,就让一切定格在首尔的冬天而不是苍凉萧瑟的大洋彼岸,我喜欢这样的尾音。我从没有忘记你的话,“还很年轻,还充满热情,还在好好生活”,现在这话送还给你。你一定明白我的意思。
我不后悔与你相遇,只是遗憾不能陪伴你走得更远一些。
夜半惊醒,随手翻看乐谱。那首曲子还差结尾,仓促止于一段激昂凌乱的高音,和我的人生一般充满遗憾。我说了太多的遗憾了。
触景伤情,惟有泪千行。
D.H
241.8.29.
这两封信写得太过哀恸,他只草草读过一遍便不忍再看。
241年九月东海去世,正好是李赫宰精神状态出现问题的时候。
那时李赫宰在一夜之间消瘦沉默下去,憔悴成薄薄一片,再也不是科学部那个前途无可估量的副部长。此后,他不问昼夜地泡在实验室里做研究,除了他们的项目不关心其他任何事。终于在整整六年以后,攻克了难关。
K国历史上最大的机密科研,时空穿梭机,宣告成功。
然而,就在当天,李赫宰带着易容投影和定位手环,违规操作机器进行了时空穿越。虽然朴正洙中断及时,但当五分钟后他再度回到实验室时,已经从中年变成了两鬓斑白的老人。
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经历了什么。在过去或未来的历史上曾出现过一个时空穿越者,这一事实让高层震惊而恐慌。功臣的高帽很快被换成罪人的枷锁,李赫宰的沉默并不能阻止罪名的逐条增加。一年后,他被关进自己那间偌大的房子里,开始了长达八年的囚禁生活。
情报局的资料到此为止,但疑团并没有得到完整的解答。K教授的消失、李赫宰的经历、李东海的A国生活,他们之间的关联还没有合理的解释。这也是此案不了了之的原因。
看来只能寄希望于被李赫宰藏匿起来的最后一封来信了。
它太脆弱了,仅仅不小心磕到一个角,那里便窸窣落下化为齑粉。朴正洙费了很长时间才将信纸完整地抽出来。
信上的字迹虚软歪斜,不难想象书写过程是何等艰难。
赫:
此信已交给一位温柔可靠的护士朋友,等到我的心脏停止跳动,她会写上日期替我寄出。
崔先生去世了,就在昨夜,在他的卧室里,除我以外没有任何旁人在场。你尚不知道这对我意味着什么。我紧握着他的双手聆听他临终的诉说,直到他的灵魂脱离身体。那一刻,我的人生已没有遗憾。死亡的恐惧和与你分别的绝望再也无法给我带来苦痛,完整而纯粹的光亮照耀着我的世界,我得到了救赎与解脱。
我已修改遗嘱,要与他葬在一处。你会原谅我吧?原谅我吧,赫。我们还会再见的,不会很久,在几年之后、几十年后或者几十年之前,时间会告诉我们答案。我本想劝你,对那个孩子严厉些吧,不论过去还是未来,别把他宠成一辈子都离不开你的傻瓜,可我实在说不出违心的话。他多么爱你啊,你根本不知道他有多么爱你。
离别的时刻要到来了。但是别为我哭泣,眼泪不适合你,眼泪是属于我的东西。死亡不是结束而是开始。你会明白的,总有一天。答应我,来找我,在时间的长河里再次找到我,然后带我走。回到首尔,回到木浦,回到我们心爱的西海岸,重温每一个属于我们的时刻。赫,除了你,没有人知道我此生的挚友、至亲与至爱都是同一个名字。这世上除了你,再也没有人知道我度过了何等幸福的一生。
我最终完成了那首曲子,它是命运演奏的无言之歌,从我诞生的那一刻就在我的灵魂上声声回荡,我将它命名为《三回》。随信附上手稿,由你来为我发表它。当它响彻这空旷宇宙的每一个角落,人们会惊叹于它的完美,但他们永远无法知晓的是,它的每一个音符都只和你有关。它是完美的。可它还不及我对你爱意的万分之一。我爱你,爱你,很爱你,真的爱你,我这一生已见过你三回,我爱你,可那还不够,赫,算上来生也不够,我爱你。
东海
28/9/241
[李赫宰,210.4.4.——241.9.20. 终年72岁。]
在护士代签的日期下写着这么一行字。
是李赫宰的笔迹,墨迹很新,坦然得像一句平平无奇的“再见”。
◇
朴正洙闯了一路红灯赶到李赫宰家,看到的却只有与夜幕融为一体的荒凉别墅和从外侧上锁的闸门。他狠砸方向盘,掉转车头奔向研究所。
李东海、李赫宰、金伯父、K教授、崔先生……逻辑链上的人物事件终于串联完整。他明白了李赫宰,明白了那些不为人知的痛彻心扉,明白了所有平静叙述下掩盖着的,是怎样一场声势浩大的义无反顾。
他感到前所未有地清醒,又悔恨这幡然醒悟来得未免太迟。
千万要赶上。
这是朴正洙打开最后一道门之前唯一的念头。
实验室里的照明灯没有打开,时空穿梭机器运作的暗蓝色微光闪烁着,照亮李赫宰的侧脸。所有的松弛褶皱都被打上青白色的阴影,宣告它们的主人已然堪堪老去。只有眼角的笑纹是熟悉的,和年轻的时候一样,浅而密,在微笑时盛起一片开朗的温润。
他单手拉着行李箱靠坐在胶囊仓里冲他微笑,仿佛即将踏上一段稀松平常的旅行。
“你去哪里?”
科学部长气喘吁吁,但这不妨碍他的问题明确地传达给夜闯实验室的老同事。
去哪里?
去到哪一个时空?何时何地?
“235年末,A国P市。”
他的同事果然也准确地作出了回答,和他的推测如出一辙。
他一时甚至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他,该叫他李赫宰?K教授?金先生?还是他即将获得的新身份,独居A国的崔先生?
“赫宰……”
那人只顾着操作控制台上的参数设置,对前辈近乎祈求的呼唤恍若未闻:“这几年哥干得不错啊,已经能精准定位了。”
他还是习惯叫他“哥”,尽管朴正洙不过才49岁,而他自己已经年近七旬。
“东西都看完了吧?不用再自责了,正洙哥。等退休以后有机会出国,就可以来看A国看我。就在P市城南最大的教堂墓地,在东海旁边。”
朴正洙愣在原地,冷汗和眼泪不知哪个先落下。
“你知道吗,我是个偷窃时间的贼,”李赫宰轻声说着,比起解释更像是在自言自语,“我已经偷来了21年,可还是贪得无厌。”
他敲代码的姿势生疏了一些,但还是很快输完了指令。随着敲击回车键的轻响,机器发出了程序载入的嗡嗡声。
“新历210年秋天,在木浦的那个小村庄,我终于再次听到他的声音,”遥远的回忆在李赫宰深邃的眉眼间投下温柔,“这一生,我从没有那样感激过这个世界。”
“你怎么能……”
朴正洙低喃着,说不出完整的话来。他可以全力罗列出劝阻他的理由,但他也意识到了那些或许根本已经毫无意义。从来就没有过什么实验失误。无论是他在231年将财产转移到A国,还是后来故意让情报局找到那些信件,让东海为自己辩护。一切都只是为了今天,为了最后的重逢。
“我要走了,哥。”
“那……信呢?信你都不要了?” 朴正洙乱了方寸,只能胡乱捕捉着任何可能起作用的借口。
“就留给你作纪念吧。”李赫宰笑了。
“关于他的一切,我都放在这里。”
李赫宰抬起右手紧握成拳,轻轻落在左胸口。
量子涡轮开始运转,将李赫宰的最后一句话淹没在尖锐刺耳的噪音中。
千言万语都被那人的目光灼成了苍白的静默,朴正洙颓然倚靠在桌角目睹眼前这一切。启动钮被按下,短促的提示音过后,荧光闪烁变幻,嘈杂转为宁静,室内最终恢复了沉重的黑暗。
我这一生,要见他三回。
一分钟之前,朴正洙清楚地读懂了李赫宰的唇语。
他已经奔向了属于他的归宿。
——本该被带走的定位手环被抛弃在操作台上,无声诉说着显而易见的事实。
◇
新历256年4月2日。
汽车飞驰在凌晨四点的沿海公路,无人驾驶AI提示接下来在418国道交汇处转向,进入木浦市区,准备切换为手动驾驶模式。
太阳正从海平线缓缓升起,在雾灰色天空绽放出夺目的光芒。
李赫宰把车窗放低了一些,让更多的风吹进车内。
清凉的、咸涩的、令人怀念的四月的海风。
几十年过去,这座偏远的港口城市被遗忘在蒙尘的角落里,幸运地逃过了名为发展建设的车轮的无情碾压,所有承载着回忆的场所都完好如初。罩着蓝绿穹顶的市医院、蜿蜒的下坡道、门可罗雀的小公园……好像下一个转角,蹒跚学步的东海就要从那里跑出来,擦着鼻涕扑进他怀里。
继续往前,写有“音乐家李东海故居”的路标出现在视线内。那是东海成名及去世后由政府出资改建而成的微型博物馆,由东海的家人打理。来自世界各地的崇拜者们能在那里看到音乐家李东海更为生活化的一面。
不过对李赫宰来说并没有什么稀奇,博物馆里的大半陈设都是他买给东海的。比如那架钢琴,那时他怕东海父母拒绝,故意说是二手货,又把价格少报了一位数才顺利将它搬进东海的卧室。
他还记得东海坐在高高的琴凳上,第一次完整弹奏一首练习曲。小孩的手指短小稚嫩,动作也有些笨拙,远没有十几年后的游刃有余。可那个时刻他却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胸腔鼓动,暖而酸,带着喜悦和伤怀从眼角溢出。
他们还有过很多那样的时刻。所有值得纪念的时刻,他都不曾缺席。
虽然今天他的目的地并不是那里,但过后如果有时间的话他还是很愿意去看看。
穿过市区,李赫宰把车停在一片空置的草场,顺着铺满圆润碎石的小路往下走。
多数人只知道位于木浦市区的李东海故居,而只有最亲密的家人朋友才知道这里。木浦市郊临海的小村庄,东海出生的地方。
直到现在,外地人出现在这个村落仍能称得上是件稀奇事,何况来人还是一位衣着体面、大城市口音的老者。村口贩卖泡菜的中年妇人以前所未有的热情招徕顾客,誓不能放过这千载难逢的商机。李赫宰懒得讲价,爽快付钱买下一坛辣白菜,拜托她打包严实,稍后来取。
东海会喜欢这份见面礼。
他年事已高,又确实太久没走过远路了,软底皮鞋踩在石子路上,硌得足底生疼,一步一步走得十分艰难。
他怅然一笑,不禁想起了三十多年前。那时也是在这里,他仓皇抵达,奄奄一息。友善的村民们收留了这位陌生的外乡人,告诉他年份,并亲切地同他分享了一个喜讯——他要找的那户人家,女主人即将分娩。
他永远也忘不了那一天。新历210年10月15日,黎明时分,从村落东边那间低矮房屋里传来了响亮的啼哭声,人们在欢乐氛围中迎接了一个可爱的新生命。如果去问问当地居民,或许他们当中某些人还记得,那天早上,那个首尔口音的外乡男人在临时充当产房的卧室窗口矗立了许久,用颤抖的手指一遍又一遍抚摸过被雨水打湿的灰色窗台,最终跌倒在地,失声痛哭。
没有人知道他是谁,没有人知道他在黑暗中彷徨过两千个日夜,才终于再度寻回了生生撕裂的另一半魂灵。
而如今他又回到这里,站立在同一处。他弯下腰,试探着摸到窗台下某块略微松动的砖石,把它抽出来扔在地上,手伸进墙壁缝隙里,取出了那封信——情报局无论如何也找不到的,A国最后的来信。东海出生的早晨,他将它放在这里。
这些脆弱的纸制品经历过难以想象的磨难。被写上字迹的同时便浸透了眼泪,随后漂洋过海几经辗转,再浸透另一个人的泪水。它们被两双不同的手以同样的温度摩挲过千百次,尘封四十余年后终于重见天日。
他仔细拂去信封上覆满的灰尘,对折放进口袋。他预备下午四点之前赶回首尔,在书房里最后一次阅读它,然后将自己的结局亲手写在上面。如果顺利的话,今天将是他停留在这里的最后一个白天。这一次他不打算带走任何信件,它们会代替他们留在这个时空,他把这视作某种珍贵的延续。
已经没有时间造访东海的故居了,实属遗憾。但遗憾总是难以避免,这并不值得他懊悔太久。
返程路上,他用车载音响放起了《三回》,是新历241年九月末东海用钢琴独奏的、独属于他的版本。反复记号之间的旋律几度由低沉转为悠扬,一如希望寄生于永夜,幸福交织于哀恸。
他去意已决。他想自己在很久以前就踏上了旅程,在231年、241年、247年,甚至早在210年,他就已经踏上旅程。时间的主轴扭转连结成没有出口的回环,一切归于沉寂的刹那,大幕才缓缓拉开。序章与终章早已写就,只等待他们在交错的轨迹上、在跃动的音符之间相拥起舞。
关于他们之间的故事,他当然可以给出一个合乎逻辑的解释。但仅此一次,他想要抛开贯彻一生的真理至上,虔诚地称之为命运。
天空已经完全亮了起来,鎏金般的阳光倾泻而下,粼粼水波倒映出一片晕影。曾经陪伴那个人看过无数次的木浦的清晨来临了,海浪拍打岩石的声音远远传来,宛若缠绵缱绻的挽留。
而他毫无犹疑。他要奔赴此生最后一个约会,去拥抱一场西海岸的日落。
END
时间旅行题材是我接触同人作品的起点,对我有着特别的意义。这个脑洞在五年前读完《云图》后初具雏形,兜兜转转,最终成为了独属于赫海的故事。我珍视它,也希望它能带来一点感动。
创作有关的一点文字《“我这一生,要见他三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