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原创小说】一位前公主的自述
“你一生只能说一次谎。”
我曾经是玛雅国的一位公主,这是我自传的开头。
我在八岁那年被下了这个诅咒,施咒人是我那拥有女巫血统的姨妈。
我母亲的姐姐,我的姨妈,是母亲的家族里最为正统的女巫,她不仅是一位杰出的巫师,更是一位杰出的药剂师,独身一人住在森林深处,潜心研究法术与草药学,在一次出门采集草本的途中,她偶然在森林里救下了打猎时跌落下马的父亲。
姨妈并不知道父亲的地位,只当他是个平常男子,她为他的伤处敷上了膏药,还好心地将父亲送回了城里,等到全城都贴满了寻找她的告示,姨妈才知道,那天她救下的男子...
“你一生只能说一次谎。”
我曾经是玛雅国的一位公主,这是我自传的开头。
我在八岁那年被下了这个诅咒,施咒人是我那拥有女巫血统的姨妈。
我母亲的姐姐,我的姨妈,是母亲的家族里最为正统的女巫,她不仅是一位杰出的巫师,更是一位杰出的药剂师,独身一人住在森林深处,潜心研究法术与草药学,在一次出门采集草本的途中,她偶然在森林里救下了打猎时跌落下马的父亲。
姨妈并不知道父亲的地位,只当他是个平常男子,她为他的伤处敷上了膏药,还好心地将父亲送回了城里,等到全城都贴满了寻找她的告示,姨妈才知道,那天她救下的男子,是玛雅国的国王。
姨妈有生以来第一次那么激动,父亲英俊帅气的脸庞一直浮现在她的脑海,她想,她大概是坠入了爱河,姨妈没有什么可以倾诉的朋友,她只能想到与一个人分享这个秘密。
那个人,就是她的妹妹,我的母亲。
那时候的母亲,不过是城里的一个纺织女工,她没有姨妈对于法术的领悟力,更没有姨妈纯正的血统,只能老老实实地当一个普通人,当她收到姨妈的来信,读着字里行间流露出的涓涓爱意,妒火顷刻间蒙蔽了她的双眼,她不明白,姨妈到底是走了什么运,天赋异禀不说,还能收获一份如此令人眼红的爱情。
母亲将信件揉成一团,起身前往了宫殿。
胞胎姐妹唯一的好处就是,她们极为相近的容貌让人难以分辨。
父亲在见到母亲的那一刻,果不其然把母亲当成了自己的救命恩人,他将母亲当做贵客迎进了宫殿,不仅赐予了她一袋袋沉甸甸的金币,还邀请她一起在城堡里共进了奢华的晚餐。
两天后,当姨妈走出了森林,怀着憧憬与向往迈入城堡去找寻她的爱情鸟,却意外地发现,坐在她朝思夜想的国王身边的,是我的母亲。
“她是个巫女!”
母亲害怕事情败露,便先发制人,指着姨妈大叫起来。
“她幻化成了我的样子,就是为了骗取国王的信任!来人!卫兵!把这个巫女赶出我的城堡!”
母亲躲进了父亲温暖的怀里,她看姨妈的眼神,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法术教会了姨妈隔空取物的本领,却没教过她怎样做才能挽回一颗心,父亲迎娶母亲的当天,姨妈疯了,成了当地出了名的疯婆娘,而我的父母在成婚后没多久,就诞下了我,他们的公主。
在我八岁生日的那天夜晚,我做了个有生以来最长的一个梦,梦里我碰到了一个奇怪的女人,女人穿着大红色的长裙,还长了一张和我母亲一模一样的脸。
“你都这么大了。”
她注视着我,声音里透着难以掩饰的惊讶。
“母亲?”
我试探着呼唤。
“我不是你的母亲。”
女人失落地垂下了眼帘。
“我多么希望我是。”
“什么意思?”
我被弄得一头雾水,压根就没能理解这句话其中的含义。
女人笑了笑,答非所问。
“谎言,是多么可怕的东西,它能让一段牢靠的感情分崩离析,能让一个圆满的家庭妻离子散,人啊,多么脆弱,敌得过世间冷暖,唯独敌不过叵测的人心。”
她低下了头,失神地自言自语。
“当年你的母亲,就是用蹩脚的谎言和卑劣的手段,骗走了你父亲的爱。”
“那份本该属于我的爱。”
女人的眼中噙着泪水,娓娓讲述着她过去悲惨的遭遇,她看起来是那么伤心,伤心得像块一碰就会碎掉的玻璃,我鼓起勇气,走上前两步,想要安抚她的情绪,女人忽然瞪大眼睛转向了我。
“我诅咒你!”
她冲我喊道,身旁泛起了金色的光芒。
“我诅咒你,从今天起,你一生只能说一次谎!”
光芒升到了半空,变得越来越耀眼,紧跟着,它们化作了一道道利刃,直直地刺向了我。
我满头大汗地从梦中惊醒,心有余悸地看了看四周,看到的却只有被晚风吹动的窗帘。
出于对“诅咒”二字的畏惧,我还是把这件事情告诉了我的父母,我的母亲听了我的叙述,知道出现在我梦里的是她那心有不甘的姐姐,她和父亲聘请了全城最有名的医生,找来了教堂里最虔诚的牧师,使尽了浑身解数,都没能找到破解这个诅咒的方法。
老实说,这个诅咒于我而言不痛不痒,只不过就是在打碎花瓶的时候不能找到一个像样的借口罢了,我在父母的细心呵护下平安地长大,这个困扰过我的诅咒,也随着我的成长,变成了我诸多烦恼中最不起眼的那一个。
在我步入二十岁的前一个月,一个士兵慌慌张张地跑来,说是玛雅国的边境遭到了月牙国的攻打,要我的父亲尽快出兵前去镇压。
月牙国的王子是一个天性残忍的人,他心高气傲,自以为所向披靡,一腔雄心壮志无处发泄,他一直都渴望收服一方疆土来证明自己的实力,玛雅国,不幸成为了他的下一个目标。
为了维护玛雅国的领土,我的父亲披上了坚硬的铠甲,挥舞着宝剑,率领着手下的士兵们骁勇作战,成功击退了王子的袭击。
邻国的王储和贵族们都收到了邀请,前来参加在玛雅国举办的庆功宴,我的父亲挽着我的母亲盛装出席了舞会,凭借着出众的容貌与优美的舞步,母亲立刻成为了全场瞩目的焦点,吸引了现场不少名流的目光,也吸引了刚刚丧偶的琉璃国老国王。
老国王垂涎我母亲的美貌,对我的母亲展开了猛烈的追求。
无奈我的母亲不喜欢老国王,她对他没完没了的追求与示好感到了厌烦,但老国王始终没有放弃,在母亲的百般拒绝下,依然对我的母亲纠缠不休。
正所谓隔墙有耳,老国王看上有有夫之妇的事不知被哪个好事之徒传了出去,传得满城风雨,现在全城都在议论这桩王室的丑闻,我的父亲听闻此事,提着宝剑,愤怒地找上了老国王理论,质问他为什么觊觎自己的妻子。
老国王恼羞成怒,他瞄到了父亲手中的宝剑,便给父亲扣上了一个意图谋反的大帽子,又扬言,既然我母亲的家族中有人流淌着女巫的鲜血,那我母亲本人必定是一个罪大恶极的女巫,靠着巫蛊之术迷惑了我的父亲,才得以坐上玛雅国王后的宝座,像我母亲这样心术不正的女巫,就应该被绑在火架上,用一场大火洗清她身上所有的罪孽。
那明显是一个拙劣的谎言,却没有被任何人识破,当年老国王穿着一件只有聪明人才能看见的“衣服”招摇过市时,尚且还有一个懵懂的小男孩去揭穿那层显而易见的假象,然而这一次,围观的看客皆缄默不言,再没有人愿意去当那个点醒众人的小男孩。
我母亲穿着雪白的囚衣,被刽子手押送上用木头搭建的刑台,而老国王则接过了熊熊燃烧的火把,亲手点下了那一把将我母亲送入地狱的大火。
写到这里,我颤抖着双手,悲愤地闭上了眼睛。
天知道我是多么的痛恨谎言,仅靠三言两语,就这么轻易地剥夺了一个人的一生。
可是故事到这儿还没有结束,老国王不打算就这么放过我和我的父亲,他背对着漫天的火光朝我们走来,假惺惺地冲我们表达了自己的惋惜。
“贤弟恐怕是被巫术冲昏了头脑,才敢生出谋反的念头,虽是因为受到了女巫的蛊惑,情有可原,但后患无穷,理应关进地牢,除非......”
说着,他戏谑地睁开了一只眼睛看向了我,嘴角意味不明地上扬,慢悠悠地提出了自己的条件。
“除非我能与玛雅国的公主殿下成婚,若是能与玛雅国联姻,自然也就不必担心贤弟有谋反之意。”
我早就该想到,那个老滑头看我的眼神,就像在看另一个版本的母亲。
父亲只有我这么一个宝贝女儿,自然是不允,老国王见父亲这么护女心切,却没有要松口的意思,作势要让守卫将我的父亲扔进地牢。
为了让父亲洗清冤屈,免受牢狱之灾,斟酌再三的我咬了咬牙,最终选择了挺身而出。
“我愿意。”
我住进了金碧辉煌的皇宫,却像是住进了暗无天日的囚笼。
我的身份从公主变成了另一位公主的继母。
琉璃国的公主是个被宠坏了的小姑娘,她并不喜欢我,总是各种找我的麻烦,这一点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在旁人的眼里,我只是个嫁到琉璃国的外乡人,而公主到底是老国王的亲骨肉,老国王向来是偏袒公主这边的,恃宠而骄的公主越发傲慢,她在仆人面前编造了很多关于我的坏话来诋毁我,破坏我的名誉。
“我继母的母亲是个无恶不作的女巫,在一天之内接连烧毁了十座村庄,我继母的父亲是个叛军的头领,他的剑下躺着数十条冤魂,而我的继母本人,就是个脸上写满了忧郁的怪胎,我伟大的父亲能不计前嫌看上她这种人,简直就是她莫大的荣幸。”
说完,她笑得前仰后合,像朵在风中摇曳的花。
很快,公主就迎来了她十八岁的生日。
老国王办了一场热热闹闹的生日宴会来庆祝她爱女的成年,我不常在大型场合露面,因而不是很喜欢这种纸醉金迷的场面,我独自一人高举着酒杯,穿过满座的宾客,等走到楼梯的附近,我无意间发现,一个看上去风度翩翩的年轻人正在城堡的走廊里搭讪公主。
我认出了他,那个谈笑风生的年轻人,正是之前企图征服玛雅国的月牙国王子。
他完全跟换了一个人似的,收敛起他的暴戾,扮作一个堂堂正正的君子,此时此刻他看起来是那么得体,那么绅士,那么彬彬有礼,他用上好的燕尾服藏起了自己满身的鬣毛,打扮得像个彻头彻尾的衣冠禽兽。
公主几乎是对这个谦逊儒雅的年轻人一见钟情,她被他迷了心智,沦陷得像是被一匹木马所攻溃的特洛伊。
只有我看出了端倪,这个王子的品行我再了解不过,都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我不止一次地劝诫并警告过公主,她所迷恋的男人并不可靠,可公主不以为意,她认为,我只是在嫉妒她,嫉妒她能找到真正的爱情,同时报复之前她对我的冷眼相待,才不择手段地想要去拆散他们。
我没有办法去说服公主,只好去老国王那里寻找突破,我向老国王诉说了那个王子在若干年前试图侵略玛雅国的斑斑劣迹,并恳求老国王千万不要赐婚。
这件事情不胫而走,传到了公主的耳朵里。
公主似乎是铁了心要和我作对,她缠着老国王,睁着她那双无辜的大眼睛,又是撒娇又是甜言蜜语,把她的王子描述成一个魅力十足的完美情人,而把我描述成一个十恶不赦的千古罪人。
面对爱女的哄骗,先前相信我的老国王动摇了。
“陛下。”
眼见大事不妙,我急忙上前一步。
“我对天发誓,我说的不曾有半句假话,您忘了我的诅咒了吗?我这一辈子,只有一次说谎的机会。”
“她的一生,确实只能说一次谎。”
公主俯在老国王的耳边,语锋一转。
“那您怎么知道,不是这次?”
我百口莫辩。
那一刻,我似乎终于懂得了这个诅咒的意义,我的一生,注定都只能在别人的猜忌中度过。
公主和她的王子浓情蜜意,沉醉在热恋的喜悦当中,她春风满面地找到我,得意洋洋地嘲笑了我一顿,接着趾高气昂地宣布,她和王子就是命定的真爱,就算老国王不肯赐婚,她也会与王子一同私奔。
就在这个节骨眼上,老国王突然害了病。
那病如同一场百年不遇的瘟疫,迅速夺去了老国王的生机,把他变成了一具躺在棺木里的冰冷冷的尸体,也把我变成了寡妇。
得知老国王去世的消息后,王子撕开他伪善的假面,暴露出他的本性。
他想要篡位,想要扶植公主登上已故国王的宝座,然后操纵公主当他的傀儡。
因此理应代替老国王暂时掌管王位的我,成为了他执掌大权的道路上最大的阻碍。
王子兴奋地跑进了房间,告诉了公主他有关于未来的宏伟计划,包括他如何辅佐公主坐上王位,如何不动声色地将我除掉,可公主身披黑纱,攥紧了手帕,只顾着掉眼泪,连一个字都听不进去。
面色苍白的公主流干了泪水,她仍然沉浸在父亲过世的悲伤当中,根本无意关心宫廷中的争斗与权力,失去耐心的王子不顾公主哀恸的情绪,他揪住了公主的衣领将她提起,随即反手扇了公主一记响亮的耳光。
那是她心爱的王子第一次出手打她。
没有了老国王的庇佑,王子更加得寸进尺,肆无忌惮,他在由野心滋长出的不满与雷霆般的暴怒中一次又一次地掌掴公主,对着她的全身上下拳打脚踢,拳拳到肉,将她那张貌美的脸蛋揍得鼻青脸肿,直到再浓的妆容,都无法掩盖公主乌青的眼圈。
看着哭哭啼啼的公主和她浑身的伤痕,王子冷静了下来,琉璃国的人民不会希望一个暴虐的王子与他们的公主成婚,更不会希望这个王子去统治他们的王国,他不得不想出一个两全其美的主意,去弥补他一手造成的后果。
他想到了把这一切栽赃给我,他的眼中钉,肉中刺。
王子在一次议会时踏着他的长靴出现在了宫殿,他强硬地拉着公主站在宫殿的中央,站在众目睽睽之下,然后他伸出了手,一把扯下了公主脸上拿来遮丑的面纱。
当看到公主血迹斑斑的脸,宫殿上下都不约而同地发出了一声惊呼。
“瞧瞧!”
他按着公主的肩膀,向周围的人展示了一下公主身上遍布的淤青,而后在偌大的宫廷中像个跳梁小丑一样指着我的鼻子大声地咒骂。
“瞧瞧这个心狠手辣的女人把我心爱的公主打成了什么样子?你们会想要这么一个残暴的、将折磨他人当作乐趣的女人当你们的皇后吗?公主,我天真美丽的公主,她才应该是这个王国真正的继承人!”
我端坐在王座上,环顾了一圈,其实在场的每个人心里都清楚真相,只不过这一次,那些冷漠的哑巴从围观的看客变作了满朝的大臣。
在王子颠倒黑白的胡言中,我的忍耐达到了极限,我受够了无端的揣测,受够了恶意的诽谤,我决定,我要离开这个荒谬的国度,将自己放逐。
我一言不发地摘下了我的皇冠,塞给了一旁目瞪口呆的侍从,随后我像是终于得到了解脱,信步走下了王座,坦然地走向了城堡的大门。
谁能想到,我一生中最风光的时刻,居然是带着我的尊严与骄傲,体面地离开这个我所厌恶的鬼地方,去奔向属于我自己的自由。
公主见我就要离去,不由花容失色,她全然没有了大小姐的高贵姿态,惊恐地拽住了我披风的一角,我听到她拿老鼠一般渺小的声音伏在我脚边苦苦乞求。
“救救我。”
我的心一紧。
公主泪雨滂沱,楚楚可怜,我承认,在与她含泪的双眸对视的时候,我的确产生过同情与怜惜,恨不得带上她一起脱离苦海,远走高飞。
可惜我这一生,见过了太多虚伪,以至于到了现在,就连我自己也分不清,面前的公主低声下气的作态究竟是真实的,还是又一次用来欺骗我、利用我的谎言。
一道灵光闪过我的脑海。
我要惩罚她。
我要惩罚所有人。
想到这儿,我心底仅存的那一丝怜悯,在转瞬间荡然无存,我绝情地从她的手里抽出了披风,不带分毫留恋,阔步走出了这个困了我大半辈子的宫殿,留下了绝望无助的公主和如愿以偿的王子。
我去到了另一个国度,在那里,没有人知道我是玛雅国的公主或是琉璃国的皇后。
我找了一个清净的地方,开始了我的创作,从很久以前起,我就一直想在书上发表自己的文章,现在我总算可以继续我的梦想,我将我自己的故事当作了创作的蓝本,在挥笔写下了最后一个句号以后,我推门走进了书店,把刚刚出炉的手稿递给了书店的老板。
半晌过后,他抬起头来,带着捉摸不定的神色透过那副金丝边眼镜看向我。
“你的故事很有意思。”
他说。
“情节跌宕,角度新颖,遗憾的是,你所创作出来的内容并不合常理。”
我困惑地皱起了眉。
“什么意思?”
老板吁了一口气,缓缓地摘下了眼镜。
“你看隔壁白雪公主的继母,长发公主的继母还有灰姑娘的继母,都是如此的尖酸、恶毒,她们压榨公主,虐待公主,是臭名昭著的反派,而这个故事,这个故事里的继母却显得那么单纯,那么善良,处处为他人着想,扮演着一个完全不像是继母应该扮演的角色。”
说到这儿,老板情不自禁地摇了摇头,像是在否认我的设定,又像是在肯定自己的观点。
“她必须是邪恶的,刻薄的,就和这天底下所有的继母一样。”
人类果真是一个矛盾的生物,明明唾弃谎言,骨子里却害怕听到实话,书店老板的态度恰恰证明了一点,真正的艺术,的确需要一定程度的加工。
在经历了这一切后,我早已厌倦了去纠正,也懒得为自己辩解,回到家后,我把文章中所有的“继母”都替换成了“公主”,而把所有的“公主”都替换成了“继母”,存在于我书中的人物既不会流血,也不会真正死去,在做完了这一切以后,为了过稿,我不惜削减了细节,篡改了其中大量的剧情,甚至推翻了原本已经定型的大结局。
于是文中的继母代替公主,成为了机关算尽的狠毒反派,被正义的王子放逐到天涯海角,而原本蛇蝎心肠的公主摇身一变,变成了傻白甜的可怜虫,等待着英勇的王子和他的真爱之吻前来救赎。
庸俗,老套,但是温馨,甜蜜。
我越过正在被翻阅的手稿,看到书店老板的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
我一生只能说一次谎,那个谎,叫《睡前童话》。
这本被我精心粉饰过的谎言成了全城最热门的儿童读物,直到现在,每当我入睡,仍旧能在梦里依稀听到,慈爱的母亲轻抚着女孩的金发,在她的耳边温柔地低喃。
“从此,王子和公主过上了幸福的生活。”
【原创小说】不谈恋爱的霸总文学还能叫霸总文学吗?
*事先声明,没有任何经商知识
一切都是为了爽
霸总并不是天生的霸总。
自霸总有记忆开始,就一直生活在孤儿院。
霸总的身世很是坎坷,这一点倒是和其他霸总差不多,打一出生起霸总就被人遗弃,寄放在了孤儿院,无依无靠,从不知自己的生父生母究竟为何人。
小时候,霸总的身子骨不是很好,三天两头就生病,最严重的时候,体温直逼三十九度,烧得那叫一个神志不清,也不知是不是霸总命太苦,连老天爷都不忍夺去这条年幼的生命,被唤作病秧子的霸总,居然就在这一片磕磕绊绊中,一...
*事先声明,没有任何经商知识
一切都是为了爽
霸总并不是天生的霸总。
自霸总有记忆开始,就一直生活在孤儿院。
霸总的身世很是坎坷,这一点倒是和其他霸总差不多,打一出生起霸总就被人遗弃,寄放在了孤儿院,无依无靠,从不知自己的生父生母究竟为何人。
小时候,霸总的身子骨不是很好,三天两头就生病,最严重的时候,体温直逼三十九度,烧得那叫一个神志不清,也不知是不是霸总命太苦,连老天爷都不忍夺去这条年幼的生命,被唤作病秧子的霸总,居然就在这一片磕磕绊绊中,一点一点地长大了。
到了一定的年纪,孤儿院里稍微年长一些的孩子多多少少都开始出去自己想办法挣钱了,有的去挨家挨户地卖饼干,有的顶着大太阳去街角发传单,霸总没有选择这种费鞋的行当,而是支了个小桌板,放上十几个新鲜柠檬,坐在一张小矮凳上,摇着小扇子卖柠檬汁。
霸总的愿望其实很朴实,等自己哪天有钱了,就要给自己买一个大份的煎饼果子,多放里脊,加两个鸡蛋。
无奈现实总是很残酷,惨淡的生意打破了霸总的白日梦,柠檬汁小摊门可罗雀,只有几个偶然路过的路人愿意驻足赏光,照顾一下生意,一天下来,霸总赚取的收益,微薄得几乎都不够拿来回本。
一天下午来了两个穿制服的人,他们气势汹汹地走到了霸总的摊子前,二话不说就质问起霸总有没有许可证,如果没有,就要当场掀了霸总的摊子。
幸而一商人及时制止。
商人光顾过摊子两三次,算是个老顾客,他掏出了自己所拥有的各项合格证,证明自己正在经营一家合法公司,并指明自己有意向要收购霸总的柠檬汁,而且现在已然谈到了最后的阶段,好说歹说,还付了罚款,这才将那两个公务人员打发走了。
等两人走后,商人坦言,他出手相助,并不仅仅是想帮霸总解围,霸总的柠檬汁和商店里买到的柠檬汁口感完全不一样,新鲜而又清爽,势必是融入了自己的独家秘方,商人的确是看中了其中的商机,两人很快就达成了一项双赢的协议,一夜之间,霸总的柠檬汁从低下的路边摊摇身一变,变成了被精心包装过的上市产品。
霸总有钱了,不仅能买下一个加蛋加里脊的大份煎饼果子,甚至能买下好几家煎饼连锁店,可不知道为什么,拿到第一桶金的霸总想的并不是煎饼果子,而是总算能让孤儿院的弟弟妹妹们过上好日子了。
受到了启发,在商人的带领下,霸总一头扎了进去,干起了饮食行业,从创业到成名,历经了数载的风霜与波折,这期间有起有落,是数不尽的心酸,好在霸总能吃苦,有头脑又有天赋,等熬过了几个极其艰难的年头后,霸总终于迎来了出头之日,一跃成为了饮食界的一大巨头。
想接近霸总的人有男有女,都带着各自的目的。
他们有的媚着一双狐狸眼,扭着腰身直白地诱惑,有的则装着一副清纯不做作的样子,活生生像一朵含苞待放的白莲花,霸总头都没抬一下,只是一通电话,冷漠地叫来了保安,将这些妄想攀高枝的狐媚子统统扫地出门,连一个字儿都没有打发给他们,任他们如何气急败坏,连咒带骂,都只能对着那一扇冰冷冷的红木门干跺脚。
霸总的励志故事像是一股飓风那样迅速席卷了全国,霸总本人也收到了邀请,要到各大名校作巡回演讲。
镁光灯下的霸总总是以这一句话作为开场。
“我是在孤儿院门口卖柠檬汁起家的。”
此话一出,每每都会引起台下铺天盖地的哄笑,霸总在这一片哄笑声中依然保持着从容不迫的神态,镇定自若,波澜不惊,似乎从不避讳自己的过去,等笑声渐渐止息,霸总淡然地清了一下嗓子,这才继续和底下那帮泡在蜜罐中长大的学子们分享自己的成功人生。
霸总霸道吗?
霸道。
霸道在哪儿?
霸道在一连捐了七所福利院,十二栋希望小学教学楼,走访了全国二十多家儿童医院去探望生病的孩子,还置办了上百万元的设施和器材,态度坚决而又强硬,不管是校方还是院方,都不得不收。
那天,秘书往霸总的办公室里打了一个电话,说是儿时那家孤儿院的院长出于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亲自来拜访霸总,正在门口做访客登记。
敲门声响起,正在过目文件的霸总抬起头,印象中那个和蔼可亲、待人慈善的孤儿院院长如今已经是白发苍苍,身旁还跟着两个完全不认识的陌生人。
“这是你的亲生父母。”
院长介绍道。
见到了霸总的父母瞬间哭成了泪人,扔下了手中破破烂烂的蛇皮袋朝着霸总扑了过去,他们哭哭啼啼,一面哽咽地喊着霸总的乳名,一面声泪俱下地诉说着当年他们是如何迫于无奈,才忍痛把霸总送进了孤儿院,说罢,他们便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靠了过来,直把从门外带来的一身风尘往霸总身上蹭。
霸总拒绝了他们所谓的重逢拥抱,面无表情地后退了两步,和他们保持了一定的距离,父母吃了个自讨没趣的闭门羹,伸出的双手尴尬地僵在了半空,又在片刻后讪讪地收了回来。
霸总的视线从他们身上扫过,最终定格在他们打了补丁的裤腿上,心知肚明的霸总没有多言,只是转头取出了放在柜子里的支票簿,先是开了一张五位数的支票扔到了素昧平生的父母面前,又当着他们的面开了一张八位数的支票,微笑着递到了院长的手里,说是要给孤儿院的孩子们添点过冬的衣服。
霸总活得像是一段传奇,把人生过成了一篇地地道道的爽文。
当霸总第三次启程走访山区的时候,上次捐赠的设施已经建成了。
去山区的路很是崎岖,坑坑洼洼并不好走,霸总费了好大的劲,才算来到了村里。
刚进村口,不知道是哪个眼尖的孩子率先发现了霸总,叫嚷了一嗓子,收到信号的小朋友们立刻乌泱泱一下围了过来,把霸总簇拥在中心。
霸总笑着摸了摸他们的小脑袋,随后挨个把这些熟悉的小面孔捉到跟前,一个一个霸道地威胁。
“吴乐乐,你看你又瘦了!要好好吃饭,听见没有?”
“李子昊,别太调皮,专心学习,知道吗?”
“赵佳喻,怎么又玩儿了一身脏?幸亏我带了水,待会儿好好洗洗干净,听话!”
等叮嘱完了,霸总环顾了一圈四周,发现那一排亮晶晶的小眼睛正眨巴眨巴看向自己,霸总的心不免一软,便用宠溺的语气对孩子们说道。
“行了,去玩吧。”
小朋友们蹦蹦跳跳,呼啦一下就散了开来,走街串巷地在村里散播着霸总光临的消息,紧跟着,在几个小朋友的牵引下,留着小胡子的村长忙不迭地从瓦屋里跑了出来,又是鞠躬又是道歉。
“哎呀,您这么大人物,来了怎么也不说一声?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啊!”
说完就带着霸总去看新建的宿舍。
宿舍刷了粉白的漆,是一砖一瓦从平地上盖起来的,分了学生宿舍和教师宿舍,村长领着霸总走到宿舍楼下,正好碰见了一个身着白衬衫的年轻女孩。
村长赶忙介绍。
“这是新来支教的小娟老师,是大学城里刚毕业的女大学生,知书达礼,文采了得,浑身都是书卷气和墨水味儿,有文化得很呐!”
小娟老师显然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彬彬有礼地向霸总问好,并谢过了霸总对孩子们的关心,霸总点了点头,带着几分敬佩握住了小娟老师的手。
“每过几个月我就会来一趟,您只管教孩子们就行了,钱的事情,您不用操心。”
吃过午饭以后,是午休时间,孩子们可以在门前的那一片空地上自由活动,霸总背着手,站在一片树荫下,远远地观望着自己资助过的孩子们,正在晌午的阳光下无忧无虑地嬉戏打闹。
足球全都是崭崭新的,在太阳底下白得泛光,看着孩子们脸上浮现出幸福的笑容,霸总时常会忘了,自己曾经也是那个站在孤儿院门口卖柠檬汁的无助的小女孩。
【原创】怪病
从小到大,我都被一种怪病困扰着。
双腿不受控制的迈动着,一步,两步,我没办法停下来。
一旦试图停下脚步,额头便开始冒汗,喘不过气,感觉自己快要死掉。
必须不停的走,不停的走,才可以。
这是罕见的怪病,连医生都闻所未闻,恐怕我是这个世界上唯一得这种病的人,我悲哀的想着。
因为这怪病,我的周围总是充斥着嘲笑声。
“你看他啊,一直在走路,他怎么就不能停下来呢?”
“你不知道吧?他有病,如果不走路就会死的。”
“而且他阴郁的很,从不主动跟人打招呼,就默默低着头...
从小到大,我都被一种怪病困扰着。
双腿不受控制的迈动着,一步,两步,我没办法停下来。
一旦试图停下脚步,额头便开始冒汗,喘不过气,感觉自己快要死掉。
必须不停的走,不停的走,才可以。
这是罕见的怪病,连医生都闻所未闻,恐怕我是这个世界上唯一得这种病的人,我悲哀的想着。
因为这怪病,我的周围总是充斥着嘲笑声。
“你看他啊,一直在走路,他怎么就不能停下来呢?”
“你不知道吧?他有病,如果不走路就会死的。”
“而且他阴郁的很,从不主动跟人打招呼,就默默低着头从你身边走过,吓人。”
这些话随着风传到我的耳朵里,眼睛又不自觉酸涩起来。
越是被人指责,我越害怕和人打交道。久而久之,恶性循环。
其实我有试着让大家喜欢我,但好像不管做什么,怎么做,总会有人对我不满意。
很早以前,我还是小孩子时,曾经有过一个朋友,她是个可爱的女孩。在其他孩子都排挤我的时候,她像是没有听见那些可怕的警告,反而拉住我的手和我一起走,一起聊天。
我对她总觉得很愧疚,因为跟我聊天就必须要像我一样不停往前走,为此她经常累的气喘吁吁。
可不知什么时候起,我见不到她了。
有人说她发生了意外,有人说她病死了,还有人把矛头指向我,说都是因为和我走的太近才会导致不幸,说我的病很邪门,就像受了诅咒一样,会害死身边的其他人。他们一边说一边离我远远的,我低头走过,隐隐听见后方传来的词语……怪物,我加快脚步。
从此以后没有人愿意和我说话,我也没有朋友。
虽然很委屈,但他们说的好像并不全是危言耸听。
那些曾经对我表现出友好,偶尔主动对我打招呼的人,每过一段时间,我就找不到他们了,好像消失了一样。
难道我真的会害死身边的人么?
这种想法让我更自卑,甚至害怕再与人亲近。
因为需要不停的走路,所以我会在日出之时选定一条路线,沿着它开始我一天的生活。
走过清早熙攘的早餐铺,走过摆着多肉植物的窗台,从窗户透过去能看见有人正躺在长椅上午睡,就这样从白天走到夜晚,夜晚再走到白天。
欣赏沿途的风景是唯一能让我感到愉快的事情,可就算如此,还是免不了耳畔传来的奚落。
早餐铺排队的大爷竖起眉毛冲我吼着:“又是你这家伙!麻利点,要过去就快点过去!”
我于是缩起脑袋快步跑过去。
跑到窗边,窗户里也传来吼声:“喂,跑那么快赶着去投胎啊!”是那个在午睡的人,他好像被我吵醒了,满脸怒火。
我感到抱歉的再次放慢脚步,直到下一个指责的声音响起——
这些声音不断重复,如夏天森林里的蝉鸣在我耳边嗡嗡炸裂。
我痛恨自己,痛恨自己为什么要生怪病,为什么要如此特殊,为什么要和其他人不一样。
我知道所有人都讨厌我,他们恨不得我消失。
究竟能怎么办呢,我还能做点什么呢——
思来想去,想要从根源解决问题,也许只有一个办法。
停下来。
变成正常人。只要正常了,连那些谣言也会跟着不攻自破。
为了让自己停下来,我几乎尝试了能做的任何方法。
在腿上绑重达50公斤的沙袋,故意走死胡同,在冰水里行走希望能将腿冻僵。
但都没有丝毫用处。
有时我累的疼的晕过去,醒来却发现自己仍在行走,即使满身伤痕。
后来的人生中,我唯一做的事情,就是用尽方法逼迫自己停下来。
我甚至忘了做这些用了多少年,只记得自己不断在尝试,在痛苦中挣扎。
不断的晕过去,醒来,发现自己仍在向前走,绝望。然后再把自己搞得一身伤,如此循环。
人们还是很讨厌我。
凌晨三点的天桥空无一人,只有我在晚风中走着,我没有犹豫,用刀狠狠刺向膝盖。
血洒在沿途走过的路上。
就算是残废也好,残废至少是正常的,不会被叫做怪物。
撕心裂肺的疼痛,每走一步就变得更疼,我疼的再次晕过去。
……
有风吹过,我睁开眼睛。
醒来后的我立刻下意识低头,以为会如往常一样看到一双虽布满血污却仍在行走的腿,然而这次不同。
腿……不见了……
强烈的震惊让我一时忘了思考,只是定定的看着那个空了的地方,一股欣喜之情慢慢涌上心头。
然而紧接着我发现有些不对劲的地方,我所站的位置并不是马路,而是一种很奇特的白色沙子。
愣愣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无际的大荒。
天空没有云,天和地都是纯白的。
这是哪里?
远方朦胧现出一个人影,他在向我走来,当我看清楚他的脸时,只觉得所有疑问汇成滔天巨浪,淹没了我的思考。
是我,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他走过我身边时,我想拉住他,却发现自己伸出去一片虚无。不仅仅是腿,连手也不见了,我整个人都消失了。
这时,另一个‘我’却主动伸出手,像比赛传递接力棒一样微笑着与我击掌。
我是死了吗?这里难道是天堂?
不远处的白雾隐约散去一点,露出一个巨大的半圆形白色建筑,它光滑而毫无雕琢感,仿佛天地初始就存在于那里。外围有一层光芒,圣洁而神秘。打开的大门外似乎站着许多人,我看不清,但有种莫名的引力在吸引我走近。
“嘿,时间到了。”一个声音从人群中传出,这些人都身着华贵的衣服,样貌英俊至极。
迷雾全部散去,背后长着白翅膀的青年笑着对我伸出手:
“辛苦你了,时间。”
完.
82년생 김지영 82年生的金智英. 2019.
金智英那天回到家以后,反而被父亲严厉地斥责了一顿,为什么偏要去那么远的补习班补习,为什么要跟陌生人说话,为什么裙子那么短……
她就是在这样的教育下长大的——女孩子凡事要小心,穿着要保守,行为要检点,危险的时间、危险的人要自己懂得避开,否则问题出在不懂得避开的人身上。
微博存图地:LaurenceAnyways-LOFTER
82년생 김지영 82年生的金智英. 2019.
金智英那天回到家以后,反而被父亲严厉地斥责了一顿,为什么偏要去那么远的补习班补习,为什么要跟陌生人说话,为什么裙子那么短……
她就是在这样的教育下长大的——女孩子凡事要小心,穿着要保守,行为要检点,危险的时间、危险的人要自己懂得避开,否则问题出在不懂得避开的人身上。
微博存图地:LaurenceAnyways-LOFT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