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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星星碎屑的指引下，张牙舞爪的小玫瑰收敛起利刺，用黑暗换取月光。纵身一跃，陷入柔软宇宙，永久落网。
——《我只喜欢你的人设》

他转过头，看见盛望高高挽着袖子，运了两下球，在篮筐前跳了起来。
篮球在膝弯下一划而过，从他左手换到了右手，行云流水地在空中划了一道弧，它在高高的篮筐里转了一圈，刷地从正中落下。
有那么一瞬间，让人几乎生出一种错觉，好像他们还在附中，只是放了一场悠然长假。
三号路依然长得没有尽头，梧桐荫还是枝繁叶茂。
人间骄阳刚好，风过林梢，彼时他们正当年少。
——《某某》

六月花，绕着一中铁栏一路攀登。
热风吹过，跑道边树荫聚拢又散开，蝉鸣持续不绝。
再过一会儿，他们就会和这所学校正式告别。
“我走到了我想去地方，祝大家也能走过去。”段嘉衍话音停住，笑了笑“毕业快乐。”
毕业快乐。
青春和恋爱。
一切都欢喜。
——《我喜欢你的信息素》

谢俞脑子里反反复复的、却是那句‘更远的地方’。
他还没来得及做出什么反应，手腕被人一把握住，然后他听到贺朝喊了一句：“老谢，跑——”
几级台阶不高，两个人索性直接往下跳。
脚下悬空一瞬。
迎着扑面而来的风，点点星光，以及街道两边那道无限往外延伸、延至天边的光。
——《伪装学渣》

后面的话，骆闻舟一概没能听进耳朵，他一脚踩在地下室最后一个台阶上，呆住了似的转向费渡——
费渡好似若无其事地避开他烧着的视线：“我好像闻到炒栗子味了。”
“每一天都是一个新的日子，走运当然是好的，不过我情愿做到分毫不差，这样，运气来的时候，你就有所准备了。”——《老人与海》by海明威。
——《默读》

池小池问他：“娄哥，在想什么？”
娄影说：“我想，我们今天可以在家里晒太阳。”
池小池笑了：“好，晒太阳。”
窗外轻纱似的晨光掸落在二人身上，将浸着二人体温的被窝晒得暖。两个人蜷在被窝里，昏昏欲睡，倦怠懒睡，像是两只相偎相依的猫。
——《不要在垃圾桶里捡男朋友》

“好。”周嘉鱼抬手，吻住林逐水的手背，“我决不会再离开你。”
林逐水拥住周嘉鱼，力道大的恨不得将他揉进自己的身体，他说：“谢谢。”
周嘉鱼亲亲林逐水下巴：“应该是我谢谢你。”
能遇到你，是我一生最大的幸运。
——《我五行缺你》

他自小就是个孤儿，没有家人，没有朋友，摸爬打滚混到二十多岁，人生一直很平淡，没想到自己会来到星卡世界，开启全新的精彩人生。
在这里所经历过的一切，都是他最宝贵的财富。
感恩上苍能让他来到这里，收获了这么多的朋友，遇到了最好的唐牧洲。
他无比幸运能够来到星卡世界，成为一位真正的——星卡大师。
——《星卡大师》

吴笙亮起手机时间，朝徐望晃晃：“还没到五点呢，我们成功了。”
徐望一个猛子扑过来，用力搂住他，像要把他永远搂进自己的生命里。
 钱艾看看左边，看看右边，确定自己没人疼没人爱，只好两手并用，一起揉腮帮子。
遥远夜色里，再没有猫头鹰叫。
 鸮，飞走了。
——《子夜鸮》

“江池，我一直想，抱抱五年前的你。”
五年前，江池怀着对叶阑无限爱和眷恋，深一脚浅一脚的踏进了这个圈子。
这条路太长了，他用了将近五年的时间，吃了一些苦，用了一些不光彩的小手段，才走到叶阑身边。
而那些让他耿耿于怀，生怕影响到叶阑的小手段，在刚才，被叶阑当着所有人的面，一一戳破了。
一年前，在叶阑身边抽枝发芽的那株树苗，如今终于可以安然的长成为一棵参天大树，从此树茂枝繁。
江池攥着叶阑留给他的信，狠狠的按在胸口，嚎啕恸哭。
——《影帝》

施长悬忍无可忍，把商陆神摘下来往兜里一塞，在谢灵涯震惊的眼神中凑近耳畔，用他清冷的声音唱道：“它是一只小跳蛙，越过蓝色大西洋，跳到遥远的东方，跳到我们身旁，春夏秋冬，我们是最好的伙伴，亲吻它就会变得不一样……”
他一低头，轻轻吻住了谢灵涯。
——《非职业半仙》

【选择确认，太阳已经赎回。】
潘多拉的声音响彻了这个世界。
下一刻。
原本人造的天空上，突然出现了一团耀眼的球体。
阳光在一瞬间洒了下来。
所有的人都朝着天空看了过去，哪怕这会让他们觉得刺眼，也没人将眼睛移开。
也许，我们还要经历漫长的一代，十代，百代，才能将剩下的六个终极副本全部通关。
可只要有这个太阳在，有这份能够触手可及的温暖在，就像是在漫漫长夜之中有了灯。
心向光明，便无惧黑夜。
终有一天，地球，会回到我们自己手中。
——《地球赎回中》

无数烟花在夜幕中流光溢彩，齐齐绽放。雪花如同千万个旋转飞舞的小精灵，辉映着灯火，温柔覆盖在新生的大地上。
零点。
新年钟声在这一刻敲响，传遍欢呼的人群，穿过漆黑的海面，向遥远的灿烂星海飞越而去。
——《不死者》

“我爱你。”秦满说。
纪燃怔住了，他笑容维持在脸上，诧异地转头看身边的人。
他们距离极近，纪燃甚至能感觉到他的脉搏和心跳。
“我爱你。”秦满笑着重复。
纪燃哑然。喉结来回翻滚良久，才终于找回声音：“我也是。”
“我爱你……很多年了。”
从第一眼开始，就覆水难收，无法拯救。
年少时不断仰望的太阳，如今成了只属于他一个人的光。
——《我的死对头终于破产了》

这个季节的天空总是很高，清透辽远。海风潮湿，带着淡淡的秋凉，顺着一绺长云直落天边。
游惑忽然想起系统里的那片海，它总在固定的日子起风，固定的时间翻起浪来，固定的时候下雨，固定的时候飘雪......
最重要的是，它永远望不到边。
系统所有的风景都是那样，云山雾罩，没有边界。
但这里不同。
这里风遇山止，船到岸停。
他身后的陆地绵延一亿多公顷，脚下的海有三百多万平方公里。再往南，至多不过穿于云上，绕地而行。
这里的一切都有始有终，却能容纳所有不期而遇和久别重逢。
世界灿烂盛大。
欢迎回家。
——《全球高考》

厨房里，十六个小伙伴挤在一起，没人说话，只静静看窗外。
乔司奇先哭了，然后所有人都哭了。
那是宋斐第一次看见戚言哭。
湛蓝色的天空底下，正开出一朵朵伞花，可花中央不再是救援物资，而是胸前绑着枪的战士。
尸潮爆发的第四十九天，小雨转晴，立春。
——《丧病大学》

但能确定的是，如果想要这两位各自发挥出最强的力量，就必须得把他们供奉在一起。
如此，便可得双倍的好运，双倍的所向披靡。
天官赐福，百无禁忌！
——《天官赐福》

星河带从天穹横跨而过，正午最灿烂的阳光穿透明净的玻璃，照在楼顶金色的徽章上。
那枚徽章在这里屹立了157年，它的存在本身就代表着一句话：
我是联盟一级律师，我会以大星际时代最高法典的名义，竭诚捍卫你一切应有权利。
公理之下，正义不朽。
——《一级律师》

两人指尖的音符里，两人交汇的眼神里，还有身边窗户透进来的这一小方阳光里。
顾飞在钢琴声里慢慢往后了两步，接过了老板从吧台里递出来的一朵玫瑰，走回蒋丞身边：“丞哥，生日快乐。”
“生日快乐。”蒋丞弹完最后一个音符，接过了玫瑰。
“我们不需要什么纪念日，”顾飞说，“我们要纪念的不是按日子来算的。”
“嗯。”蒋丞看着他。
“我们得按一辈子来算。”顾飞说。
“啊，”蒋丞笑着点了点头，“一辈子。”
——《撒野》

书已经翻到了最后一面

但他们的故事和人生还远远没有结束

敬一杯信仰

永不破灭

.后续意难平2 

带废物男友下楼散步，

一只纸箱被放在公寓门口，

往里一瞧，有只小弃猫，跟人一样叉着腰。

挺可爱的。

可爱才值得被虐待，

抱它出来，

对视两秒，

决定养了。

可家里的条件只负担的起一只宠物。

所以，

——我不要你了。

转头告诉男友。

男友露出迷茫的表情，

——那我该去哪里。

——我哪知道。

随手指指放猫的纸箱，

无家可归的男友爬了进去。

就这样，

我用男友换来了一只猫咪。

……

第二天下楼，

见到蹲在纸箱里的男友，

发现他开始像猫一样生活。

蜷盘着身体，呼噜着肚音，时不时舔舔手背。

——嘿。

叫他名字。

他却眯起眼睛说呜喵。

伸过手去，迎接我的是他的下巴。

想被挠吗。

根本就是猫嘛。

……

下班的时候顺道去超市买鱼干，

准备投喂纸箱里的男友，

可回来的时候，纸箱里的男友竟变成了狗，

那条狗我见过，

小猛家的，住三单元一楼。

大概是牵狗来遛的时候路过，看到纸箱里的男友，觉得不错，领走了男友，留下了狗。

有意思的是，

这条阿拉斯加大白狗开始像男友一样生活。

畏畏缩缩的，每次只要我路过，它都会瞬间正襟危坐，怂怂的用人话说求你不要打我。

这下糟了，我可不想让邻居们知道我喜欢家暴。

不如弄死这狗，

忍了两天，去五金店买了撬棍，

趁夜下楼一看，

纸箱里的东西又变了，

狗成了一个穿尿布的婴儿。

这又是哪位换的……

肯定是推婴儿车出来遛弯，路过，看到纸箱里的大白狗，觉得中意，扔下婴儿，领走了狗。

与之前一样，

婴儿开始像狗一样生活。

每天吐着舌头，掰腿尿尿，吃屎吃的不亦乐乎。

……

这只纸箱的规律是，

下一个放进去的生物会继承上一个放在里面的生物的智能与习性。

……

狗婴儿在纸箱里爬了几天。

到周六的晚上，下楼买东西，听到成年男性哇哇大哭，

惊讶的发现箱子里的婴儿居然变成了我的废物男友。

男友之前不是被三单元的小猛领走了吗……

看来小猛也养腻了，

宁愿领回一只吃屎的婴儿也不要再继续养我男友。

——你又被抛弃了。

我跟男友说。

可没用，

他听不懂，

男友开始像婴儿一样生活，

整天就是巨婴式坐地大哭，屎尿拉的一满兜裤，人一走近就咿咿呀呀的鬼叫，

我最烦婴儿，

苦于世俗，看到别家的小孩总得表现得喜欢，

明明长的很普通还是要用可爱形容，

妈妈也总催我快点生小孩，

仿佛我的存在就是为了把肚子拆开露出下一代，

又不是套娃。

反正啊，从来没有一个办法可以合理殴打吵闹的婴儿，

但是现在，

——你再咿一声我就打死你，

我兴奋又期待的警告披着成年男子皮的婴儿。

他果然咿了。

——这可是你自找的。

我拿出撬棍好使劲的敲了男友的头。

咚，

结果用力太猛，

男友的脑袋往里陷了好大一块，圆圆的眼眶被挤扁了起来，左边眼球被挤成【一】形的眼眶从中间掐断，成了∞，掉出眼眶的部分像爆过浆的撒尿牛丸。

男友抽搐了几下就死了。

豁，

原来人类这么脆弱，

来不及确认周围的目击情况，我离开了现场。

……

之后跟公司请假，整天躲在公寓的阳台监视楼下的纸箱，

想找机会处理男友的尸体。

可没想到，杀掉男友的那天下午发生了另外一件事情，

两个女孩进了小区，结伴路过我的公寓，

她们穿五中校服，

短头发的那个踮脚看到躺在大纸箱里的男友尸体，

她招手让长头发过去，

长头发往纸箱里一看，短头发就从地上捡起一块砖把长头发拍晕了。

我瞅着她从纸箱里拖出我男友的尸体，再费力的把晕掉的长头发抬进去。

随后，

她把我废物男友的尸体藏进附近的灌木丛就离去了。

……

很快，

按纸箱的规矩，

被放进纸箱的长发少女开始像死掉的男友一样生活。

路过的时候我特意瞟了几眼，

少女静躺着，除了有呼吸，死了似的再无反应。

没几天，

渐渐起了尸斑，

腹部鼓胀充气，蝇群在她鼻孔附近密集产卵，

眉毛上黏着几坨白色的卵团。

少女原本挺漂亮的，

现在成了具活着的尸体。

我想大概没有人会愿意拿什么交换这种东西。

可没多久，

纸箱里渐渐发臭的少女居然变成了一只充气娃娃，

也就是说，

有人趁夜用充气娃娃交换了这只渐渐发臭的活死人少女。

真恶心。

随即而来的场景则完全颠覆了我的心情，

我看到被丢弃的充气娃娃开始像中学少女那样生活，

它在纸箱里起床，梳头，斜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

惊了，

原来没有生命的东西也可以……

……

渐渐的，

楼下的交换好像停了，

没人对被用过的充气娃娃感兴趣。

这天下班，

一进小区就被两个警察叫住，

他们出示执法证件，

问我是不是某某某。

——是，怎么了。

对方解释说他们奉命找寻我那个废物男友的踪迹，有人目击我对男友施行暴力。

哦，

想办法搪塞了几句。

现阶段，警察似乎没有明确的证据，

留下【还会再来拜访】的威胁式约定便离去了。

回到家，

看到角落里用男友换来的猫咪，

心情不好，一脚踹了上去。

……

警察知道我与男友同居，

迟早会来我家里，得想个办法蒙混过去。

上阳台抽烟，

往下望的时候看到活动的充气娃娃，

顿时心生一计，

对方在意的是男友的生死，

只要让他们看到男友还【活】着就行。

等到半夜，

潜下楼去，把纸箱搬到家里，连同藏在灌木丛里的男友尸体。

喘口气，

看了眼被踢中腹部后缩在沙发底下低吼的猫咪。

—————————————————————————————

“华生医生，您是说您解开了密室杀人之谜？”

——是的。

——确切的说，犯下这起密室杀人的凶手不是人类，而是是一具尸体。

“尸体！？”

——如我之前的推理，被害者用撬棍打死了自己的男友，招致警方怀疑，为了制造男友依然存活的假象，决定使用这只纸箱。

——各位请翻到被害者的家庭关系，这里有注明，被害者有一只领来的猫咪，身上满是虐待的痕迹。

“所以您意思是……”

——被害者将猫咪放进纸箱里，很快再取出猫咪，将男友的尸体放进去，这样，按照【纸箱】的规则，男友的尸体将继承猫咪的智能与习性。

——而问题就出在这里，

——刚才也说过了，被害人有施虐倾向，她多次虐待这只猫咪，故猫咪对被害者存在敌意。

——继承此种习性的男友尸体，在恢复活动能力的第一时间对被害者展开反击。

——这也是为何现场没有凶器，而被害者死于多处抓咬造成的失血休克。

“原来是猫咪……可华生医生，您还没有为我们解答密室的问题，那具尸体是怎么逃出去的？”

——确实，被害人的家里大门紧闭，玻璃窗口虽然开启，却装有防盗护栏，护栏中的栏杆间距不足以通过一名成年男子的身体。

——可各位请注意，尸体继承了猫的习性，

——猫是液体。

“所以它可以从看起来比它窄很多的地方穿过去？”

——不全对。

——唯一的困难是头部，不论如何继承猫咪的习性，成年男子的头部直径也不允许他穿过护栏的间隙。

“那……”

——还记得吗，被害者曾使用撬棍对男友的头部进行打击，造成严重形变。

“啊！”

——尸体的头部比一般男性要扁，只要角度正确，是可以从护栏中穿过去的。

——各位，你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去野猫的聚集地寻找这具仍在活动的男性尸体。

——谢谢，我的推理完毕。

少许，

众皆惊奇。

“华生医生，我们才该谢谢您，要不是您精彩的推理……”

——别客气。

“结案后请一定赏脸参加庆功宴。”

——会的。

“如果可以，也请带上您的伴侣。”

——伴侣？

“您好像还有一位伴侣，之前看到您和他一起下飞机，是叫福尔摩斯吧。”

——……

“这些天一直没有见到他，他还好吗？”

01

    我穿的有点少了，被风吹得手脚冰凉，因为我满柜子的黑衣服基本都是单衣。东北的四月份还没彻底回温，阳光和寒风呼啸着相伴，正常人的棉服与白痴的毛衣在风里同舞。在一个全校学生都在往校园里走的周五早晨，只有我刚请了三天的假正往外走，恍惚间竟生出一种大风起兮云飞扬的潇洒感。

    我发小走过来，把我嘴里刚抽了两口的烟拿走，扔在地上、碾碎。

    “别他妈抽了，没出学校呢。”他骂我。

 

    我望着他乐，又掏出一根烟。我明明记得大前年他还没我高来着……不对，大前年是初三，六年级已经是大大大前年了。也不知道他是怎么从我妈最新更新的个性签名来判断出我家出事的，硬是大早上在我家楼下把我截住，要送我去火车站。

    其实还不如不送。我本以为他会打辆出租车，但这个练体育的孙子居然领着我就这么硬靠两条腿走了过去，冻成傻逼的我一路上把他在心里骂了一万遍。我胃里的烧灼感更甚，想吐，却因为胃里无水无粮而只能压着干呕。

    最后我们两人两手空空地站在了火车站门口，和旁边大包小裹的旅客比起来简直像是什么可疑偷渡人士。我尽量垂着眼不看他，说：“那我走了啊？”

    “行了，去吧。”他顿了顿，还是把我搂过来用力抱了抱，低声道：“……照顾好自己。”

    于是我笑起来，接过他手中的可乐：“参加个葬礼而已，有什么可照顾的。”

    靠，这孙子给我买的可乐是冰镇的。

 

    我踩在自动扶梯上逐步上升到高空二楼，看见他沿着来时的门离开，脚步稍微有点瘸。他还是习惯像练体育时那样靠腿去往任何地方，但受伤之后这双腿甚至不能送他去往大学。可乐在手中冰的难受，我换了只手，带着这一件过于轻便的行李过了检票口。临上车前掏出手机给男朋友发了条短信。

    “我爸去世了。”

    男朋友应该是在认真听课。我坐在列车座位上，一连经过了数个漆黑的隧道，最后闭上了眼睛。不知道多久后当我醒来才看到了他的回复，屏幕上映出来简单的黑白两字：节哀。

    “我就自己了，你会陪我吗？”

    这次回复的很快：“我不想敷衍你，我不知道。”

    这就不太好玩了，显然是给我的心情雪上添霜。我知道在男朋友心里我一直排在学习后面，更别提是高三这种玩命时刻，但我没想到他这么诚实。就像没想到他说不能因为恋爱耽误学习，就真的能在一模之后与同在一个学校的我一面不见。我关了手机，下定决心再不给他发一个字眼，叼着吸管用力吸了一口可乐。

    按理说，我应该大骂一声渣男然后踹了他的，这才像是阅男无数的本姑娘。但在这一刻，我却不太想计较。肺腑里冰冷一片，全是冰镇过的二氧化碳气泡。

    就这样吧

    我甚至没力气去想前方高铁终点等待着我的是怎样一幅场景

    人的心脏怎么能说停就停呢

 

02

    葬礼也就那样。心脏骤停走的很快，躺在殡仪馆棺材里的男人面容像睡着 了一样安详。阴阳先生用符合规格的孝布把我五花大绑，往我手里塞了几张冥府金钞。

    “磕头吧。”留着寸头的阴阳先生用粗哑的声音说道。

    于是我跪下来，对着火盆和我父亲的遗体磕头，头发和膝盖都蹭上了灰白的纸灰。这可能是我们父女两个最和平的一次相处了，毕竟在我爸妈还在一起过的时候，不是我被打就是我被骂，平常的日子里就彼此沉默着无视。我妈是因为我高一那年的暴怒和还手才跟着搬出来的，但我知道，他们两个在我上学的日子里还会见面，会一起吃饭、一起看电影。

    她大概很伤心，我看到她摸着棺材哭到崩溃，因为她本想在女儿结束高考后就劝女儿回家的。她爱她的女儿也爱她的丈夫，但她两位家人如出一辙的、过于强硬偏执的性格注定必须有人妥协，于是她妥协了。

    我过去抱着她，她却推开了我。

    去给你爸叠纸元宝去，她说。

 

    我很听话的去了，但殡仪馆里太冷了，我手脚冰冷彻底缓不回来，叠着元宝的手指发抖几乎拿不住它。小城的殡仪馆不让守夜，我妈哭着去求人家，我在一旁沉默地站着。我没感觉到我哭了，但亲戚家的姐姐却轻轻捂住了我的眼睛，我感到脸上冰凉一片触感。

    就这样吧

    就这样吧

    守夜的夜并不很漫长，一点，两点，凌晨三点。四点时候我感到饥饿，才想起来自己昨天忘记了吃饭，多亏了那杯可乐让我撑到现在。再后来，我在漫天纸灰中对着火堆磕头、接受葬礼上前来致哀者的目光、最后听见尸体从火化台上轰隆一声沉下去，人群爆发哭声。

    骨灰不是灰，是很大块的骨头渣，甚至能在狭小的骨灰盒里勉强拼出一个人的形状。阴阳先生说男人骨灰不能女人来捡，所以我空下来的手全用来抱着我妈。我妈眼睛通红，情绪反而比能看见完整遗体时要好一点，她望向我。

    我微微笑着安慰她：“我明天就回去，我可以照顾好自己的，你放心留下处理后事吧。” 

    她便没再说话，在葬礼期间第一次依靠进了我的怀里。

 

    练体育的孙子给我发短信，问我什么时候回来，他好去接我。我裹着夜色坐在马路边上，叼着烟打字回复他：明日归。

    “好。”他回复道。

 

    说实话，在火车站看到那个高瘦的身影时，我是倍感欣慰的。我大张开怀抱飞扑撞在他身上，噘嘴凑上去想给他一个爱的么么哒，被他嫌弃地推开，“操，亲你男朋友去。”

    “他就是个傻逼。”我忽然被提醒，时隔三天再次想起那个渣男。

    他的注意力明显被吸引过来，看完我递过来的短信界面后骂了一声，斩钉截铁道：“让他滚，赶紧分。”

    我笑嘻嘻地：“这就分，这就分。”

 

03

    实际上我压根没想分手，我怂的厉害，一点都不酷，根本无法接受再失去什么。男朋友在三天之后似乎终于做好了敷衍我的准备，来了条短信：“我会陪你。”

    “？？？”我坐在桌前好不容易平心静气刷了半套数学卷子，眼角余光瞥见新消息提醒，立马感到胸中一阵气血翻涌。我抖着腿用尽平生的礼貌打出回复：“谢谢你啊。”

    “但值得陪伴的不是你这样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

    ……操

 

    男朋友同志成功激起了我的怒火，合着我这个在溺水时向他求救的人非但没能得到援助，反而在自己爬上来后得到了嘲笑。于是我高冷地甩过去四个字：“你没资格。”这条消息发出去后我心情顿时舒爽，转着笔准备继续抠填空第四道题，然而手机新消息提醒好像疯了一样响起来。男朋友似乎为自己好不容易敷衍出来的关心遭到嘲讽而暴怒，又或者是终于找到一个发泄备考焦躁和压力的出口，一句句诛心的话连着往外骂，一点不像个学榜百名的优等生。

    我平静地看完，合上笔，关了灯。 

    或许我该找某个体育生揍他一顿的。

 

    但就像我说的，我又怂又不要脸，于是我第二天早上起来时就消气了。我穿着一身格格不入的黑衣服去学校，坐在靠后门的最后一排上，没能引起埋头于练习册模拟卷真题知识重点中的同学们的丝毫注意。但我桌面上闪闪发光的小东西引起了我的注意，是男款的情侣戒，它本该带在某位优等生的手指上。

    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但它确确实实就在那里，压着桌面上我不在时积攒起来的一摞卷子。我飞快地写纸条：你什么意思？趁着下课时间冲出去胡乱塞给他班一个同学的手里。那位男生看了我一眼，非常熟练地问道：“给你男朋友？”

    我点头。

    回信在第二天早上到来，措辞极其冷漠与指责，这次被一起放回来的是一个袋子，里面装着我们第一次拍合照时穿的情侣服。

    我接着回信，试图说明我的感受和委屈

    第三天早上来的回信上写到：“我从来不把委屈施加于你，我没错，所以我不用道歉。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再争论下去只会显得我斤斤计较。多说无益，好自为之，把感情看的比前途更重要，太幼稚。”被还回来是一盒纸条，是我们在高一时候隔着楼用口香糖盒传来传去的记录。

    我开始道歉

    他不接受

    我说求你了，别这样，我下跪可以吗？

    他说，道歉有用的话要警察干什么？

 

    我想说一句操他妈的，老子不玩了，我都这么道歉了你还想让我怎么样？我根本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但在我下了高三大晚自习、拖着疲惫身体在凌晨一点回到空荡荡又漆黑无人的家里时，我再次无可救药地哭了起来。我想我妈，想我爸，想有个人陪，也许这眼泪不是为他而流，但被最后一根稻草差点压塌的我依旧感到十分难过。高三是没法打扰朋友们的，我得自己想个办法。我在纸上列满了辱骂自己的话，用来给已经形成每日惯例的心理崩溃搭建防线——他总是比我来得早，把回信和物品直接从后门放在我的桌子上，确保我每天早上踏进教室的第一步就被摧毁。最后我在第二天早上成功命中六个词，十分安慰。

    或许高三真的有什么魔力，在这种情况下，我依旧听得进去课，只是吃不下饭而已。我在上课时间神采奕奕地回答问题，在下课铃声响起的一瞬间被抽走灵魂。午休时间我穿着棉服在空无一人的教学楼走廊里幽灵一般游荡，把宽大的兜帽扣在脸上，不看前路随意向前走，撞到墙就停下来蹲下、把脸埋进手臂中。

    哭着哭着我忍不住掏出手机，拨通烂熟于心的号码。

    “宝贝？怎么了，这几天在学校怎么样？”我妈的声音从话筒那头传来。

    “……没事，妈，我就想跟你说我周末模考考挺好的。那个啥，不用担心我。”我说道，语调里含着笑意。

 

    吃什么都吐好像不是胃病，单纯只是情绪所致，我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纤细苗条又迷人过了。然而与我的体重下降成反比的是我上升的成绩，非常励志。

    少年时的情爱啊，单纯又脆弱不堪。原来渣男能让人走向人生巅峰的话是真的，只是这种提升成绩专心学习的方法未免也太残忍了。

 

    在最后一天，我放弃了。我打电话给练体育的孙子，打算耽误一下他宝贵的高三时间。

    “妈的，老子失恋了，滚来我家喝酒。”我说。

 

04

    发小同志比前男朋友靠谱一万倍，二话不说赶了过来，先给了仰头灌啤酒的我一巴掌。“傻逼！”他骂我：“你他妈竟然还拖到现在？我不是让你分了吗？！”

    我被这一巴掌拍的差点吐他裤子上。话说他怎么总是在骂我？不过这骂声比我这几天来听到的悦耳多了，我笑嘻嘻地给他拉开了一罐递过去：“我这不是傻逼吗，我要是不傻逼，我怎么能看上他那种傻逼？”

    重点高中学生富有逻辑的话语让他这个私立中学的渣渣成功闭嘴，他接了啤酒，三口灌下去后把剩余半罐摔在了地上，淡黄色啤酒溅了一地，“操，我忍不了。”

    “算了吧，老陈。”我低声喊他：“高三了，别闹。”

    “他上高三我没上高三。”老陈嘴角勾着一抹狠厉又自嘲的笑，又拉开一罐啤酒的拉环，这次没有浪费，“我……就这样了。我耽误的起。”

    我没拦着他，任他头一次这么痛快地往自己嘴里灌啤酒。体育生为了保持体脂率和训练高效率，平时是不能轻易碰这些东西的，但对于现在的他来说没有意义。我向后仰去，脑袋磕在地板上发出嘭的一声，在满眼金星中睁着眼睛看天花板。

    老陈被吓得手抖了一下，转头瞪向我：“你有病？”

    我避而不答，虽然知道答案但并不是很想骂自己。我说：“你还记得我初三时候考学年第八吗？”

    他哼了一声，说：“谁让你高一休学。”

    我伸手拽他，力度不大，他却顺从地倒下来、脑袋同样响亮地磕在地板上。啤酒再次溅了我俩一身，不过问题不大，反正我们身下也都是啤酒，“努力一把吧，老陈，还有两个月，我想上好大学。”

    好大学，听起来多牛逼，距离我空间遥远时间接近，里面有天南海北的陌生同学和自己喜欢的课程，或许还有旁人眼中闪闪发光的学位。老陈没答应也没反对，他反问我：“你想考多少分？”

    “六百。”

    “……你模考多少分？”

    “一模475，二模501。”我笑起来，抬脚去踹他：“操，别看不起我，每次都长50分的话我就能三模551、高考601了。”

    “行吧。”他也笑起来，任我一脚蹬在他肚子上：“那我考个专科？”

    我知道他在开玩笑，根本没当真。但我爬起来，强硬地拽着他的衣领把他拉起来，几乎是喘着粗气冲他咆哮、任醉意终于凝结成眼泪当着他的面掉下来：“我是认真的！你看着我！！你爸妈不要你，我前男友那个傻逼不要我，我从三岁时候就跟你在一块玩，已经忘了没有你是什么样子了，你他妈不许因为高考追不上我就抛下我！！！”

 

    老陈惊诧地被我拽着、瞪着我，室内一片安静。我听见我家老旧的钟表秒针每走一格就发出极轻微的咯吱声，我也不知道在情绪如此混乱的时候我为什么能注意到这些。我看见老陈终于动了动嘴唇，说道：“……那我考个专科。”

    我一脑袋扎进他怀里，像三岁时。

 

05

    时间一旦忙起来就过得飞快，我忘记是谁和我说过，有规律且充实的日子过得最快。我开始缩减睡眠时间，凌晨两点之前很少入睡，几乎想不起来自己上初中时九点必睡的作息规律。

    当年是九点睡凌晨三点半起，早睡早起型选手；现在是凌晨两点睡六点起，睡眠不足高三选手。其实里外里算起来，也没比当年再用功多少，但当年的学年第八现在沦落为不知道多少个八……我只能叹口气、洗把脸，安慰自己老了老了，果然还是年轻时候脑袋好使。

    不然怎么办呢？沉沦下去毕生禁言吗？

    少年是最孤独无望的，但又勇不可挡，因为世人皆走过少年一遭

    早晨坐在校车上合眼打盹是唯一的休闲时间，脑袋里还反复放映着两角和与差的正弦、余弦和正切公式。英语单词现背词典已经来不及，就在做卷子时把里面每一个不会的词圈起记下来、反复背，一分分地拼命算计着往回抢。

    地理，背书刷题刷题刷刷刷；政治，背书刷题背答案；历史……历史我本来就好，语文也好，说来难过，这还是遗传了我爸的文科素养。

    因此数学是个菜鸡。

    那就刷题，一道一道抠题，记答案、抠步骤。从只能做出来选择前八道到能做出来第九第十道，到能做出来大题的第二个问，不停地做笔记背笔记刷题背题，文科生也就剩个记忆力良好的大脑来应付理科。

    把自己割裂成两个灵魂，一个学习，一个用来在内心深处浅浅地伤春悲秋。

 

    老陈学的比我费力多了，他熟悉塑胶跑道，却很多年没有好好拿笔刷过题，英语水平至今还停留在小学生水平。但他确确实实在学，虽然成效不大。

    他趁着一个我没有自习的周天来找我，想管我借笔记，最后因为看不懂而放弃。

    明明是他自己看不懂，却愤愤地无理取闹来骂我：“你就是个傻逼。”

    我简直震惊：“喂？！”

    “傻逼，三模考咋样？”

    我笑起来，把成绩单甩他脸上：“用不着您操心，五百四正好，语文第一。”

 

    我有时候还能在走廊偶遇前男友同志，他会一脸平静地与我擦肩而过，仿佛看不到我这个人的存在。这可真让人伤心又不爽，虽然我也有不少前任吧，但我从来都没恨过他们或者无视他们，都是好聚好散。我从他班同学口中听说前男友同志现在非常牛逼，学榜第一次闯进了前八十。

    我咬了一口面包，坐在教室里继续看一道政治题，打消了中午去吃黄焖鸡米饭的想法。

    这么让我抑郁又崩溃的一个人，这么一个残忍又冷静的人，怎么能比我优秀呢？

    要是被我这个非优等生压下去，该多好玩啊。

 

     天气回暖。我壮着胆子翘了三点五模考，和不知道怎么混进来的老陈坐在学校天台上难得什么不干地休息。三点五模不批卷，甚至不收卷，只是学校弄出来让我们多走几遍正规流程、提前适应高考节奏的。

    “还有不到一个月。”老陈说。

    我背离骚选段背到最后一句被他忽然打断，想不起来了，满脑子的虽体解吾犹未变兮虽体解吾犹未变兮。我刚想骂他，忽然听见他悠悠接了下去：“所以你要加油。”

    “我不用加油，我有数。”我嗤之以鼻，习惯性抬腿踹他：“你给我加油。”

    “我加不了油，我不用高考。”他偏过头来，冲着我笑。

 

    我愣住了

 

    “你什么意思？”我难以置信地问道。

 

    “我之前已经通过专招了。你知道专招吗？大概就是渣渣们的自主招生。就考两科，数学语文，然后就可以等着开学去上学了，不用参加高考。”他伸了个懒腰，语气轻松，仿佛在谈论今天天气而不是人生大事：“你劝晚了，我已经通过了。”

    “……”

    “你他妈……！”我再说不出话，脑子里五雷轰顶，盯着他，想从他眼中找出几分开玩笑的痕迹，然而没有。我的眼泪几乎唰一下流了出来，吼出声：“你玩我？！那你学习学个屁？你考哪去了？？！”

    “就是想试试，你说学就学呗。其实真学起来发现自己还是可以的，就是给我留的时间太短了，今年还不允许复读。”他笑起来，这个时常骂我捶我、和我从三岁开始一起长大的大男孩把我拉过去圈进了他怀里，温柔地给我擦眼泪，下巴抵在我的头顶上：“谁能想到会出这么多事呢。”

 

    “我考在本地了。”

 

    “……”

 

    “所以你替我走出去看看好大学吧。”

 

06

    等到高考当天，不用高考的老陈同志骑车送我去考点。

    他特意把他的山地车改装加了个后座，看上去不伦不类，然而他本人却很满意，原话是：等以后有了女朋友还可以载她，车哪有人香。

    我啧啧他，说他真是一个没有梦想没有追求的少年，大好青春谈个狗屁爱情。

    他却笑着问我：“准考证带了吗？”

 

    高考其实很普通又平静

 

    平时不会的题到了高考也不会，平时会的题的题也照样能做得出来，答完最担心的数学后竟然自我感觉良好。走出考场后我甚至还有闲心在高台阶上站了一会，没过两秒就找着了高瘦男孩的身影，他挤在校门口家长堆里，正抻着脖子往考点里看。

    我从台阶上一跃而下，在一众家长惊吓的目光中脚下生风冲过去，勒着他的脖子大声嚷嚷：“题真简单！！！”

    收获一众仇恨目光。

 

    糊里糊涂地考了一天半，饭一顿没少，只是想不起来吃过什么。老陈在中午绝对安静地呆在我身边，不打扰我争分夺秒地最后过一遍公式和知识点。在我把画得乱七八糟的单词本丢给他时，他伸手准确地接住，问我：“最后一科？”

    我应了一声，直直看着他道：“statement说明说法陈述清单statement说明说法陈述清单……”

    他笑了起来。

 

    “那就走吧。”他说道。

 

07

    后来啊……

 

    后来我考了588。我的傻逼前男友比我多了二十分，整整608。

 

    高考分数出来那天，我和老陈正在坐在去看长白山神山圣水的长途汽车上。我晕车，迷迷糊糊地靠着他刷新网页，他精神奕奕地坐在我旁边刷新网页，只可惜手机没有我的新。当588这个数字从手机屏幕上猛然跳出来时，我“操”了一声，差点蹦起来一口啃上他脸颊。

    “588……”我激动地语无伦次：“操，虽然我估分584，但没想到真能这么高！我还以为我估分估错了！”

    “？你不是告诉我你估分560吗？！！”老陈一把抢了我的手机，仔细查看每一科的具体分值，像在看自己高考分数一样兴奋到嘴角疯狂上扬。

    “谦虚一点，谦虚一点。”

    他忽然想起来这茬，顺手登上我的微信开始翻我的微信朋友圈：“你的傻逼前男友多少……啧。”他很快找到了他想要的答案，失望地咂咂嘴。

    “一模我比他低了一百来分呢，可以了，只差二十，总得给优等生一个活路。”我笑嘻嘻地拿回手机，继续翻着今晚有人狂欢有人绝望的朋友圈。

    “你也是优等生。”

 

    我从手机里抬起头：“什么？”

    “你也是优等生。”老陈盯着我的眼睛，重复了一遍。

    “……”

    “告诉阿姨吧，她会高兴的。”

    我微微笑着，把头靠在了他的肩膀上，嗯了一声：“她会高兴的，我爸……也会高兴的。”

 

    他便不再说话了，沉默着任我枕着他。男孩宽大的、带着薄茧的手伸过来，摸上我的手腕，一路缓缓向下。我紧挨着他，能嗅到他身上熟悉的味道、感受到男孩子偏高的体温，还有他手掌的微微潮湿。

    “我也高兴的。”他低声道。

 

    “我知道。”我笑了起来，难得地用了温柔的语气，手指微微收紧。

 

     最后严丝合缝地十指相扣。

    ……

08

    后来，我想出一句很有哲理的话。如果爱自己的话，就要爱自己的全部经历，因为是这些所有的经历造就了现在的这个自己。

    老陈笑我矫情

    我一拳锤上这个虽然不再练体育但依旧孙子的人，怒吼道：“说你爱我！！！”

    他没精打采地抬抬眼皮，态度间丝毫不见对带他来大城市的恩人的尊敬：“爱你奶奶个腿。

    我扑上去，跟他打做一团。最后气不过一脑袋以自尽的姿态撞上他胸口，被他兜着脑袋拦住，揉了揉头发。

    “爱你。”

    “……”

    你看，我就说，你得感谢所有经历。

    你要努力、要拼命，只要活在这世界上一天就要拼命地走下去。不能放弃，不能屈服，给自己一个交代。你不能像我一样，受到了毁心灭顶的疼痛后才痛哭流涕地要上进，因为生活没那么多美好。你比你想象中的更坚强，你得把老陈从这个故事里拽出去、依旧有勇气面对操蛋的人生，因为我的现实生活里其实也没老陈这个人。

     时光尚早，我依旧是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