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砂金乙女】不要对着上司“嗨,老婆”
纯爱!纯爱!纯爱!后期黑泥,有囚禁,很偏爱砂金
字数2.5w+(不含彩蛋)想和砂金有一个完整的从相识到相知最后相爱的故事,注意阅读时间
写于2.0之前,人设剧情胡编乱造,满满的xp,ooc有,注意避雷
你=你≠开拓者,架空向
00.
其实你一开始没打算那么冒犯。
但是砂金真的太好看了,实在是美色误人,误得自己好不容易拿到的饭碗岌岌可危。
可恶!以后绝对不会心直口快了!
但上司他真的有一张我老婆的脸,和我的真命天子长得一模一样。
01.
作为一名才从上一家毫无人性的公司辞职出来...
纯爱!纯爱!纯爱!后期黑泥,有囚禁,很偏爱砂金
字数2.5w+(不含彩蛋)想和砂金有一个完整的从相识到相知最后相爱的故事,注意阅读时间
写于2.0之前,人设剧情胡编乱造,满满的xp,ooc有,注意避雷
你=你≠开拓者,架空向
00.
其实你一开始没打算那么冒犯。
但是砂金真的太好看了,实在是美色误人,误得自己好不容易拿到的饭碗岌岌可危。
可恶!以后绝对不会心直口快了!
但上司他真的有一张我老婆的脸,和我的真命天子长得一模一样。
01.
作为一名才从上一家毫无人性的公司辞职出来的卑微社畜,你可是准备了足足三个月才敢向星际和平公司投简,虽然这家公司和上一家没太大区别,甚至一直游走在灰色地带,可架不住他给的实在是太多了。
一样的被压榨,横竖都是996,工资的高低决定了一个人工作的态度。
本想着以你的工作经验,混一个底层小员工拿着不算低的月薪悄悄摆烂没什么问题,没想到用力过猛,被来这颗小小星球上的分公司巡查的总部总监注意到了,成功获得与上司的上司一起吃饭的大奖一份。
你受宠若惊,认认真真地对待这次见面。
虽然算不上很宅,但平时的你的确不喜欢出门,更不用说参加高级聚会的华美衣物,站在全身镜前照了又照,总觉得什么衣服都遮不住你身上那一股淡淡的被生活磋磨得欲哭无泪的味道。
眼看钟表就要指向约定时间的前二十分钟,你理了理早就认真梳好的发型,停止了继续把自己的衣柜翻得乱七八糟的动作,反正就是吃个饭,而且这是临时通知,怎么样都不能怪到你头上吧?
去约定的餐厅的路上,你还在不停脑补自己这个神秘又奇怪的上司的上司会是什么样,也许是一位很符合刻板印象的中年人?又或者是一位严肃的老者?
你想了很多种模样,比如肥肉堆砌在脸颊上的大叔,比如留着地中海发型又尖酸刻薄的青年,又或者是满头白发佝偻脊背却又不失威严的老人。
千算万算,没想到自己这位上司的上司长了一副自己命中注定的老婆的样子。
你走进包厢的时候,金发上司正百无聊赖地玩着自己手上的纸片,黑桃A在他带着黑色手套的指节间灵活地辗转,最后稳稳地落在了旁边码得完完整整的一叠扑克牌上。
实在是没料到一来就欣赏了一场手控视觉盛宴,你呆呆地在原地盯着那双漂亮的手懵了一会儿,在听到一声毫不掩饰戏谑意味的轻笑时才反应过来,小心翼翼地走到男人对面坐下。
怎么会有人可以做到带着手套手指还那么细!你都不敢想等他摘下手套后,那双手会有多漂亮。
“自我介绍一下,我是砂金。”男人敲了敲华贵的玻璃桌面,另一只手的指尖搭上那看起来就保养得格外棒的脸蛋上。
清脆的声音将你的思绪唤回,你呼吸都变得有些谨慎,轻轻点了点头,向他介绍了自己后,耐不住尴尬,胡乱地拿起桌上的玻璃杯抵在唇边,开始借着喝水的动作悄咪咪打量眼前人。
嘶…这个水有点辣舌尖,不过,与其低头确认自己喝的到底是不是水,你更愿意把目光放在眼前这个可人儿身上。
一头有一点像香槟色的奶金色头发看得出来被主人照顾得很好,顺着拥有优美线条的脖颈乖乖耷拉在肩膀上。
砂金脑袋上有一顶华美的礼帽,最上面的装饰像是孔雀羽毛,倒是和他镶嵌着闪亮碎钻的耳饰很搭。
他穿得贵气精致,珠宝挂满了他身,却又透露着一丝随意,当你的目光滑到砂金的脖颈以下后,就再别不开眼了。
美艳上司用一副紫粉色的墨镜把漂亮的脸遮住了大半,胸口却毫无顾忌得赤裸裸展现出来,悬挂的心形最下方是一颗成色极好的宝石,视觉效果上是一个黑桃。
镂空的设计,边缘却又格外精细地用镀金包裹起来,让人无法不注意到这一方春光。
裸露在外的肌肤看起来就格外嫩,白皙得不太正常,因为室内暖气太足而泛了点粉。
他果然是我命中注定的老婆。
你如实想到。
不然,为什么你只想把手伸进他这个刻意勾引你的窗里狠狠探索一番呢?你发誓,这种服饰你也不是没见过,但这是你第一次有如此强烈的冲动。
砂金习惯了你那藏不住一点心思的眼神,不适倒是没有,兴奋居多,故意往你这边凑了凑,声音像浸泡在甜滋滋的蜜糖里,粘腻又缱绻,“小姐,你对这个很感兴趣吗?”
你诚实地点头,已经被刻意勾引的小狐狸撩得完全失去了自我思考的能力。
在砂金隔着墨镜饶有兴致地打量了你好一会儿后,你才反应过来自己到底在做什么,想要开口解释,可是思绪仍然模模糊糊,什么有诚意的话都结结巴巴地卡在喉咙里说不出口,你终于知道这个“水”的不对劲来源于哪里了,你喝的不是水,是酒,而且度数一定不低。
可恶的狐狸上司!你被他的钓得酒的味道尝不准,酒的气味都闻不出来。
砂金眉眼微动,嘴角弯起了一个更高的弧度,声音中的调笑意味完全不加掩饰,“哎呀呀…似乎忘记提醒你了呢,抱歉。”
你怒了!酒壮怂人胆,你拍桌而起,在砂金无辜的目光下摇摇晃晃地走到了他的身边,把那幅碍事的墨镜摘下来往一旁随意一丢。
虽然砂金戴着墨镜“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模样很勾人,但你不喜欢。
那双清浅又一眼望不到任何明显情绪的紫蓝色圈圈眼对上了你被酒精刺激得沾上泪水的眸,你盯着这张好看得惨绝人寰的脸色心大起。
砂金并没有惊讶于你的大胆,似乎已经习惯有人对他做一些冒犯举动,又或者是纵容,总之,他没有生气,而是狡黠地向你眨了眨那双好看的眼睛,长长的浅棕色睫毛都跟着颤动,“啊,还真是让我有些措手不及呢。”
话是这么说,却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
但现在你被酒精迷晕的大脑已经没办法思考这些事情了,你对着这张非常合你胃口的脸做了一个很明显的吞咽动作,说出口的话更是大胆,你此后的每一个夜晚都在抱着被子翻来覆去地后悔。
“嗨,老婆。”
在砂金的笑容僵在脸上的那一瞬间,你又说出了更加吓人的话。
“我命中注定的老婆,让我摸摸你的奶窗好吗?”
02.
这是你不敢出门的第三天。
天知道你对着你顶头上司的上司都说了些什么!幸好在那之后你被砂金明显暗下去的深沉眼眸吓得一个激灵醉意全无,扯了一个离谱的借口落荒而逃。
你躺在并不算柔软的床铺上辗转反侧,刚到手的高月薪可摸鱼的工作就这样被自己好色的本性作没了!你甚至都还没捂热!
美色误人啊!美色误人!你爆捶几下放在一旁的枕头,什么总监,根本就是勾人心魄的狐狸变的!
可惜你并不是纣王,不然真想给蓄意勾引自己的“砂妲己”一个温暖的皇宫。
在你哀怨地无声呐喊间,手机不合时宜地轻微震动了几下,这些天你都宅在家里,生怕一出门就被星际和平公司的人带到砂金面前去认错,虽然你敢作敢当,但你真的很害怕自己小命不保。
想来是公司的辞退短信发过来了,你在床铺上滚了一圈,将手机拿起,深深叹气。
毕竟平白无故地翘班了足足三天,还得罪了来这里出差巡查的领导,这么黑心的资本公司能容忍你三天已经仁至义尽了。
只是揣着忐忑心情打开屏幕的你没有收到任何公司官方账号发来的信息,你有些疑惑,从通讯软件里退出又重新进入,确认了公司真的没有给你发消息后,才注意到了添加好友那儿多了一个小红点。
好友认证是一句简短的话,“我是砂金。”大概是系统默认的。自己这位美艳上司实名上网,头像都是一张角度格外好的自拍照。
你心满意足地点进他的主页将那张照片保存下来,为了让砂金以为你很忙,认认真真地欣赏了那张伟大的脸好一会儿才重新回到聊天软件里同意好友申请。
虽然看到这张漂亮脸蛋整个人都被治愈了,但你还是心里没底,砂金突然加你好友做什么?不至于是亲自给自己发来辞退书吧?
你只是一个底层的卑微小员工,真的不用如此大费周章…
在砂金主动发消息前,你一句话都不敢说,呆呆地恨不得把手机屏幕盯出一个洞来。
砂金也没发什么无意义的寒暄,只是丢来一张镜片出现许多裂痕的紫粉色太阳镜的图片。
嘶…怎么有点眼熟……
你的心脏突然狂跳。不会吧?不会吧?不会是之前那一副因为你被酒精迷了大脑想要挑逗上司时而随手摘下丢到一边的墨镜吧?
“碎掉了呢。”
普普通通的文字出现在你眼前,你却已经想象出了砂金勾着唇角向你晃晃眼镜,压低眉眼拖长语调悠哉悠哉开口的样子。
你用力地揉了揉脸,把脑袋里不合时宜的想象都丢了出去,斟酌着词汇,“抱歉,要不…我赔给你一个?”
防止砂金觉得你说话冷冰冰的,你又加了一个蠢萌的表情包。
“好啊。”对面回复得格外爽快,快得让你觉得自己这只手无寸铁的绵羊进入了狼窝。
你拍拍脑袋,安抚了一下自己内心的不安,长得这么好看的人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趁着砂金还没有发出接下来的信息,你将视线从手机屏幕上挪开,摸出自己的银行卡,盯着那一串儿长长的卡号,脑袋转得飞快,努力回忆自己到底还有多少存款,赔完钱后还能吃得起饭的可能性有多大。
……不过是一副墨镜而已,想来再贵也不会贵到哪儿去吧?
你为自己打气似的点点头,砂金还愿意和你正常地说话,就表明他并没有因为那天的事情而生气,等赔完了钱,又保住了饭碗,你距离人生巅峰也就不远了!
区区上司,包养了放在家里当宝贝一样宠着!
你的小算盘打得格外响,好像和你相隔百里的砂金都能听到,看着显示屏上对方对话框里努力想要用黑色文字表达出浓厚情感的语句,笑弯了眼。
好像对你更有兴趣了。
你还没有脑补完包养上司的完美生活,砂金接下来给你发的语音就给了你当头一棒。
虽然自家上司的声音还是一样好听得挑不出一点毛病,甚至连每个语气词都像是故意设计出来挠你的心的,但听清了语音内容后,你被你认为的“一副墨镜能贵但哪儿去”的想法狠狠地打脸了,吓得差点把手机扔出去。
“墨镜是根据我的身体机能使用公司最新型的高科技定制的,也不算非常昂贵,九十万信用点。”
你瞪大眼睛,竟没有第一时间为自己的命运悲伤,而是在心里为美艳上司感到不公,怎么傻傻地被自己家的黑心公司骗了几十万?也许是你不太识货,明明这种眼镜,在你的母星,十五块就可以买一副。
“小姐,高昂的欠债最终会利滚利,一不留神就成为你从今往后人生的梦魇。”
“不如答应我一个要求,让你尽快还债,如何?”
听完了砂金发给你的几条连续语音,感慨了一会儿这声音真的太棒后,向来是一个格外随性的人的你,秉承着“反正都这样了还能怎么样”的摆烂心态面对所有生活丢给你的难题,很快接受了事实,小心翼翼地询问要求是什么。
“本来想按规矩办事,但对于可爱的小姐就会心软呢。当我的贴身助理吧?工资和待遇一定比现在的你高喔。”
幸福来得太突然,你狠狠地掐了一下自己的掌心,确定了这不是梦之后恨不得蹦起来欢呼。
升职、加薪还附带一个每天待在上司身边垂涎他美貌的机会,还有比这更加美好的事吗?没有了,绝对没有了!这哪儿是还债啊?比中奖五十万还幸福!
你答应得太爽快,让砂金都忍不住多疑了一下你之前那副呆呆的样子是不是在扮猪吃老虎,是否别有所图。
但你只是因为真心感觉砂金给你的要求不是欠债的惩罚,更像是奖励。
你的工作能力不差,奈何喜欢摸鱼,什么好事儿都轮不到你,没想到一步登天也可以发生在你的身上。
居然还有这种好事!
还有谁能做到在冒犯了顶头上司的情况下无理由翘班三天还升职又加薪吗?这是你这辈子摆烂了那么久应得的!
03.
你成为了砂金的贴身助理,并且拥有了一间自己的办公室。
砂金没有告诉你具体月薪的多少,他只是笑得意味深长,漂亮的指节骨抖了抖捏在手中的合同,“底薪不低,但是想要更多的话……”他眯了眯眼,看起来像是一只要开始使坏的狐狸,“要让我开心。”
你胸有成竹地点点头,哄人嘛,常年在职场摸滚打爬的你最擅长了!
原以为砂金会让你去进行什么杀人放火之类的危险秘密行动,毕竟公司在宇宙中名声不算好,你也做了要使用暴力手段的心理准备。
但其实你的日常工作和一个普通助理没什么区别,最多就是被使唤得多了点,砂金的生活习惯对得住他那张看起来就富贵的脸蛋,精致得不得了。
但做着如此低风险高回报的工作,还能每天在颜狗的视觉盛宴里遨游,你没什么怨言。
砂金工作的时候穿的是格外正经的公司制服西装,你有点怀念那个只见过一次可看起来春光无限的开窗衬衫搭毛绒绒大貂的打扮,不过砂金是一个行走的衣架子,穿什么到他身上都是换了一种口味的帅。
那张漂亮的脸摘下墨镜和带上墨镜完全是两种味道,一个是纯良无害但会勾引人的狐狸,一个光是看起来就知道是心机颇深又会色诱的大资本家。
不愧是我命中注定的老婆!真是怎样都好看!
你很喜欢在给砂金打工时悄咪咪在心里歪歪,不能说还不能想吗?
在公司里的砂金和你第一次见他时判若两人,虽然还是一样喜欢语调轻挑地逗弄人,只不过听起来一点不像开玩笑的样子,好像这件事若真不如他所愿,他一定会做出什么过激的行为。
对你他却还是一如既往,甚至有些纵容,你穿不习惯公司专门给助理准备的包臀裙和细高跟,第一次差点崴伤了脚,是砂金及时勾住你的脊背,将你的重心调稳,带了些嘲笑和打趣的意味,“我是助理还是你是助理?”
你有些尴尬地笑了笑,乖乖低头认错的同时把黑心公司骂了不下十遍,居然让你在美艳上司年前丢脸!
不过……砂金的身材管理做得真不错。你没忍住多腻了一会儿,靠在他隔了一层高定西服的肌肉上的感觉格外有安全感。
砂金察觉到了你的小动作,没有推开,而是等你黏够了之后自己从怀里起来,你在脱离砂金怀抱之前深深吸了一口气,格外满足地笑弯了眼,在发现他故作探究的眼神后连忙变脸,恢复了平时敛眉乖巧的样子。
吸到猫猫了!你无比兴奋。
从那之后,砂金再没有要求过你必须穿公司指定的服装。
抱着你是挺舒服的,但是他注意到了你被不算格外合脚的高跟磨红的脚踝。
你总觉得这样不太好,所以只是换了更一双舒适的鞋,衣服仍然一成不变,砂金打量了你几眼,用沉默代表了允许。
真是越来越喜欢工作了!你如实想着。
04.
成为助理后你的日子越过越清闲,第一笔工资到账时你瞪大了双眼。
一,二,三……六个零?三的后面跟了六个零!
你恨不得把手里正在整理的文件一丢,冲上前去把才给你转完帐的美艳上司抱住狠狠吃几口豆腐来表达你此刻的兴奋。
砂金把你的小情绪尽收眼底,从喉咙里挤出一声闷闷的笑,“这只是底薪,这么容易满足吗?”
你诚实地点头,轻松的工作配上高昂的工资,虽然不像什么金牌秘书月入百万,但你已经格外满足了。
不过……你凑到砂金跟前,向他眨了眨眼,“不是说好哄您开心就加薪吗?我上个月的表现不好吗?”
砂金弯了眉眼,温柔的紫色眼睛藏在了淡棕色睫毛之下,“哦……”他故意微微停顿了一下,笑意不加掩饰,“‘嗨,老婆。’?”
你如临大敌似的飞快往后退了几步,垂着脑袋尬得恨不得直接从公司的地缝里钻进去,早知道就不多嘴问这么一句了!砂金果然还是很记仇的!!
砂金看着开始装鹌鹑的你,实在是被你逗得心情愉快,“好吧,你说得对,我确实挺高兴的。”他向你勾勾手指,“这一笔当作奖金加在年终奖上吧,如何?”
你懵了,胡乱地点头,脑袋里一团浆糊,什么高兴?为什么高兴?他因为你喊了他“老婆”感到高兴???
你觉得自己已经走上了人生巅峰,有钱有房还有白富美,这不是极乐天堂是什么?!
“接下来的工作就不会那么轻松了。”砂金慢悠悠地收起了笑容,眉眼却仍然温温柔柔的,你抬起头来享受好听的声音和美颜暴击,“这个月你要跟着我出外勤。”
你把视线从砂金形状完美的喉结上挪开,愣愣地眨了眨眼,“我吗?”
砂金被你一副呆傻的样子惹得无法保持严肃,又恢复了原本的笑容,单手托腮,偏过半边脸微微挑起眉毛认认真真看你,本就动听的声音又刻意用气息装饰了一下,听起来像有云朵挠在心上,痒痒的,“嗯,你呀。”
你再一次被上司勾引得找不着北了,差点脱口而出一声“老婆你好诱!”
幸好你忍住了…但没完全忍住。
“老婆…不是,老板,你好诱…啊啊啊不是!你好有!好有才华!”
砂金眨了眨眼,眸中像有可以把你吸进去的漩涡,他低低一笑,默认了你冒犯的举动。
高兴了,年终奖给你多发一些。
至于为什么不现在给你……当然是因为他还不想让你那么快还完债,不想让你走。
05.
你跟着砂金来到了匹诺康尼。
这是一个以“纸醉金迷”为代名词的星球,像是一个大型的歌舞厅,无处不透露着“娱乐之上,娱乐至死”的气息。
就连户外的空气中都弥漫着“享乐”的味道,你不急不慢地跟在砂金身边,兴致勃勃地打量这颗全新的星球。
人群涌动,接待使们努力疏散拥堵,砂金攥紧了你的手腕,精美的皮质手套摸起来就知道价格不菲,他用大拇指轻轻摩挲了一下你的骨节,“跟紧我,匹诺康尼并不是什么好地方。”
你当然知道,这里用灯红酒绿的绚烂华丽遮掩了不同寻常气息,大街上形形色色的路人让你察觉到了危险,萎靡不振,精神振奋,平淡无波,放声痛哭……踩在中央广场上,脚下的金箔纸发出了轻声脆响。
是一个繁华的极乐天堂,也是一个疯狂的人间地狱。
发现你停止了东张西望,明显变得警惕的样子,砂金轻轻叹了口气,偏过头看你,“只是让你跟紧我,不用那么紧张。”
你眨眨眼,点头应下他的话后,有些出神地盯着砂金那向你转过来的半边侧脸。
这个穷奢极侈的地方很适合他,你开始想象,尤其是他第一次见你时穿的那一身衣服,那样打扮的砂金完全可以毫无违和感地融入这里。
深紫色瞳孔被夜晚放射的霓虹灯光点燃,这样的上司也别有一番风味,他好像本就应该属于这种夜夜笙歌的娱乐之都。
你光顾着欣赏砂金的美貌和景,直到被他带往了赌场才发现不对劲。
在你的母星,这样大规模的赌博可是违法的!
他拉着你进入了白色镀金的大门,里面弥漫着一股浓重的烟味和酒气,狂欢的人们无法抗拒那不可预测的结果和刺激经历的诱惑,在这里肆意地挥霍着自己的财富和命运。
处处都充满喧嚣和嘈杂的声音,他们大声叫喊着、咒骂着、欢呼着。
财富和荣誉的诱惑促使着每个人拼命地竞争,你争我夺的氛围中,隐藏着各种阴谋和欺诈。
你呆呆地环视了一圈屋内奢华的装修,人们恨不得将整个星球的财富都付诸于这里,富丽堂皇的装饰背后,有各种不可预知的危险。
砂金晃晃你的手,将你开始放空的思绪拉回,“没赌过?”
你摇摇头,沉思了一会儿,又点点头,“……考试的时候三短一长选最长算赌吗?”
砂金被你逗得笑了几声,锋利的眉眼终于变回了你熟悉的样子,开始柔和起来,“你觉得算,那就算。”
感觉挺宠溺的。你垂眸看镶嵌了碎金的地板,犹豫了半晌,趁着老板现在心情好,打算让他再给你饱饱眼福,“可以再穿一次第一次见我时穿的衣服吗?”
你的眼睛都亮了起来,透露着满满的渴望。
“你很喜欢?”砂金的眼眸变得深沉,紫罗兰色的瞳孔沁上了道不明的情绪。
真诚就是必杀技,在美色的诱惑下,你也顾不得美艳上司会不会生气了,眼巴巴地看他,“嗯。”
想了想,为了保住你那来之不易的饭碗,你还是加了一句,“您别生气。”
“怎么会呢?”砂金勾唇一笑,“可爱小姐的请求,我为什么不答应?”
幸福来得好突然。
一想到你可以重新看到那心形奶窗中洁白的胸膛,你就忍不住要再大喊一声“老婆!”
摸起来一定是细腻又温热的触感,砂金的皮肤看起来和本人一样娇,而且他有那么好的身材管理,手感一定棒得不行。
砂金上司,你知道的,我生来就没有老婆……
06.
你如愿以偿地看到了花孔雀打扮的砂金。
虽然在他换好衣服后你才知道他这一次是来谈大合作的,这样一身衣服实在是不合时宜,但他毫不在意,甚至让你去替他理一理衣领。
你故作拘谨地走上前,指尖亲密地贴在了砂金脖颈处的皮肤上,又嫩又滑,价格高昂的定制款衣物配上高贵美艳的人,你实在是想要脱口而出几句不正经话。
砂金为了方便你的动作而微微低下头,略长的发丝搭在了你的肩膀上,还有一部分轻轻挠着你的脸颊,保养得格外好的金发闻起来都带有贵气的味道,你的心像被小羽毛一直骚扰,痒得过分。
二人的距离越凑越近,男性独有的荷尔蒙气息包裹了你,你蹭砂金脖颈的同时又悄咪咪摸了几下他肩膀上的白绒,触手生温,软塌塌的,像棉花糖一样,轻轻一放便陷进去了。
高高兴兴地吃够了豆腐,你才认认真真地开始打理立起来的衣领,砂金离你更近了,将额头抵在你的肩膀上,你按耐住心底的躁动,尽量保持双手的平稳,翻下左边遮住颈项的布料时,看清楚了那一枚在白皙皮肤上黑得扎眼的纹身。
平时砂金的工作制服和略长的头发会将它遮住大半,只露出半点黑色的痕迹,你原以为是砂金想要用来当装饰的,现在看来,似乎并非如此。
你有些发愣,无意识地伸手在砂金的脖颈上描摹了一下看起来像“S”的开头,这些类似于英语字母的字迹排列组合,乍一看还以为是商品的条形码……
你还没反应过来,砂金就把头抬了起来,将痕迹重新变成若隐若现的模样,看着你明显惊讶得呆住的神情,意味不明地低哑着笑了笑,“准备好了就走吧。”
不是他想要的反应,他不希望在你的脸上看到同情和怜悯。
但他又不明白,如此单纯的你,除了有他不想看到的两种情绪,还能作出什么回应呢?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希望看到什么,也不知道第三种反应应该是什么。
你跟在明显加快了脚步的砂金身后,想开口发问,最后却又都卡在喉咙里。
你明白这或是砂金无法根治的伤疤,也许它来自遥远的童年。
你的思绪堵塞,疑惑占据了你的脑海,想问什么?为什么作为公司高层你会被如此对待?这是什么痕迹?它的作用是什么?它的来历是什么?为什么对它不加遮掩?
……
都不是。
你在心底否认了所有。
最想问的是,还疼不疼?
07.
从未上过赌桌的你跟着砂金接受了“赌桌谈判”。
你站在砂金身边,察觉到他不想提起关于那个纹身的事情之后,便打消了揭开砂金伤疤的念头,观赏表演似的看着对面人将骰子晃得发出整齐的响声,又偏头看气定神闲的砂金,轻轻摇着属于自己的骰盅,漫不经心地敛眉。
那两节露出来的小臂随着砂金发力的动作撑起了形状完美的肌肉,他手腕上有很多装饰,一块奢华的金表,一串在灯光下显得成色极好的蓝宝石手链。
双手被黑色手套遮住了原本的样貌,右手指节上带了三个戒指,磕碰在骰盅上分外清脆,悦耳动听,金钱的声音。
你感觉看砂金的一举一动就像是视觉盛宴,实在是惊艳得让人移不开眼,所有事物都因为他黯然失色。
单边耳坠随着砂金偏头看向你的动作轻轻晃了晃,折射出的耀眼光芒在你眼前一闪而过,紧接着,你被砂金拉到了他的腿上坐下。
隔着白色西装裤,你贴着他丰润的大腿,因为重心不太稳整个上半身都跌在他的胸膛处,脸颊和你一直觊觎的胸前裸露的皮肤来了一个亲密接触。
你瞪大双眼,这是你不用付钱就可以贴的吗???
触感不失所望,又嫩又娇的皮肤,只是温度有些高,还能听到到强而有力的心跳透过嘈杂环绕在耳边,自己的心脏节奏也跟着被扰乱。
你知道不出意外的话你的脸现在已经红成了螃蟹,滚烫得惊人,但又不愿意失去这么好的吃豆腐机会,狠狠地蹭了好几下格外有弹性的肌肉,恨不得把整张脸都埋进去深吸一口。
美艳上司砂金牌“洗面奶”!
当然,你有贼心没贼胆。
砂金低垂着眼,任由你把他那块娇嫩的皮肤用脸和发丝摩擦得红一大片,你吸够了纵容你的漂亮孔雀猫猫,高高兴兴地抬头,对上他那双看起来有些危险的眼睛才慢慢地反应过来。
……你和他好像还没进展到可以那么亲热。
算了。你摆烂,反正你蹭也蹭了,流氓也耍了,豆腐也吃了,作为砂金的贴身小助理,他还能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把你杀了不成?
果然,砂金没有追究你,只是用手背托着你的腰往上带了带,保证你不会从他的怀里滑下去。
谁不喜欢贴心的美艳上司,你餍足地眯了眯眼。
“你觉得是大还是小?”砂金亲昵的嗓音传入你的耳朵里,你还在享受着肌肉线条美好的躯体的舒适,闻言茫然地睁大眼睛看他,“我来选吗?”
他呼吸温热,扑打在你的耳边,优越的容貌没有任何遮掩地在你眼前放大,砂金那美得不可方物的紫色眼睛很容易把人吸进去,你现在已经被他钓得说话都有些磕绊,“我…我不懂这些。”
“没关系。”他将你的手附在他的掌心之下,一同盖上骰盅,“钱我来出,小姐今天玩得尽兴就好。”
你不稳的气息和他的纠缠在一起,他笑弯了眉眼,放在骰盅上的手用了点力气,似乎想要挤进你的指缝,你爽快地松了力道,成功和砂金十指相扣。
“输了不许生气。”你的声音闷闷的,看着已经十指交缠的双手。
“别担心,我不会生可爱小姐的气。”砂金的声音带有蛊惑意味,尾音微微地上挑了起来,带着淡淡的笑意,像在哄骗。
你有些不安,就你这抽卡三星堆的运气,恐怕今天得打破砂金从未输过的传奇了。
不过,和美艳上司在一起的时候幸运女神都开始注意你,在你那连猜带蒙的喊声下,拿下了三局两胜。
在赌场老板咬牙切齿的怨恨目光中,砂金望着兴高采烈地数钱的你,神色晦暗,有些危险,却在你转头的时候蓦地带上笑意,两眼弯弯,纯良无害,“我说过的,我不会输。”
你只当是他再次赢下赌局而放的自大话。
08.
星穹列车开拓者的到来打破了匹诺康尼的“宁静”。
虽然你是个没被星神注视过的普通人,但你对阿基维利的追随者满宇宙到处跑的行为充满兴趣。
她们来自于浩瀚星河,品过宇宙中的酸甜苦辣,见多识广,学识渊博,你不止一次希望和她们打打交道,却总没什么合适的机会。
不过,虽然你是一个默默无闻的小透明,但你有一位神通广大的美艳上司!在砂金告诉你今天要陪着他一起去见见来自列车上的贵客时,你认认真真地打理起了自己。
砂金望着你三分钟就照一次镜子的举动,一股奇怪的情绪涌上心头,酸酸胀胀,鼓鼓囊囊的,“你这么重视这一次见面?”
你非常用力地点了点头,“我一直都很想了解星穹列车!”
砂金敛眸,又隐去了自己的情绪,空给你留下来一对儿长长的眼睫微微颤,“为什么?”
“她们真的很随性,又自由。”你的眼中染上浓重的向往情绪,“就像是天空中自由翱翔的飞鸟,可以去各个精彩的地方停歇,又像我母星小说里的侠义剑客那样,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如果可以,我也想成为她们那样的人!”你激动地向自己的美艳上司表达心之所往,却因为砂金微微低着头的动作,没有见到他越来越阴沉的双眸。
你想做一只飞鸟,但他是阴暗卑鄙的人,他不想看你飞向他无法到达的蓝天,所以妄图折断你的翅膀。
再抬头时砂金已经恢复了原本的神情,淡淡的,嘴唇带着一丝轻巧的笑意,“小姐有一个很远大的梦想。”
砂金的情绪隐藏得太好,完全陷在心驰神往里的你没察觉到任何端倪,笑眯眯地反问砂金他的愿望。
“我吗?”砂金愣了愣,你终于知道为什么你呆呆傻傻的样子总能把他逗笑了,不过这副表情出现在他那张向来深谋远虑的脸上,反差太大,萌得过分。
从来没有人问过砂金的梦想是什么,他也没有想过,曾经唯一的追求就是活下去,后来变成从最底层爬上去,现在他财富和名利双收,那他的梦想就是得到你。
“我想拥有宇宙中最美好的东西。”砂金望向你,认真地和你对视,漂亮的紫色眼睛里翻涌着很多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
你微微思索了一瞬,再抬头时已经是一副茅塞顿开的样子,“我知道了!就是升职加薪迎娶白富美!我也想我也想!”
砂金一怔,盯着你不像开玩笑的神情,低声笑了笑。
你想要的他都可以给你,凭着他在公司的地位,想要让你升职加薪易如反掌,至于白富美,他对自己的容貌和财富一直都有自知之明。
他可以给你所有,除了……
砂金眼眸再次暗淡,你最向往的东西,他从未得到过,也永远给不起。
09.
那天谈论完梦想后你便跟着砂金见到了星穹列车的来客,她们如你所料,的确亲自踏足过宇宙中最精彩的事物。
科技感满满的大型空间站,在寒风与暴雪中矗立的贝洛伯格,充满历史底蕴的罗浮仙舟。
与她们交谈时你的眼睛都是前所未有的亮,向来不会遮掩情绪的你激动得手舞足蹈,和号称“银河棒球侠”的开拓者相识恨晚。
砂金坐在一旁,指尖轻轻点着放在桌上的空碗碟,出神地望着你的侧脸。
那不算瘦弱的脊背似乎马上就要跟着天外来客们长出一对灿烂的翅膀,飞出他为你精心打造的漂亮牢笼。
砂金垂下眼睫,他讨厌这种若即若离,什么都抓不住的感觉,那是弱者的表现。
小时候和那些奴隶们争抢食物的时候也是如此,明明近在咫尺,却远在天边。
你听了很多闻所未闻的故事,对于浩瀚寰宇的向往更上一层楼,打算和三月七彻夜长谈的时候,砂金终于开口打断了你。
他还不想你那么快认清楚他的真面目,但他实在是忍不住那从心脏扩散到全身的酸涩,恨不得让他的五脏六腑都开始痉挛。
虽然砂金只是微微蹙着眉,剩下的不对劲都被他隐藏起来,但他向来不会对着你皱眉,你有些担忧地走到他身边,“是不舒服吗?”
有个时候你实在是太单纯了,让砂金忍不住唾弃自己过于卑劣。
“你还有工作没有完成,不可以在工作期间脱离我的视线。”砂金又开始撒谎,他技艺高超,总能流利地说出一句又一句虚假的话。
你抿唇,眼巴巴地望着他,“可是…三月七她们马上就要进行属于自己的任务了,过了今晚,就很难再见到。”
你双手合十,就差不停说“拜托拜托”了,“不然您扣我的工资吧,按旷工来算。”你可怜兮兮地望着他,“我真的很想再了解一下。”
砂金还是心软了,你那么喜欢钱,说出这种话一定是念得紧了。其实夜晚本来就是你的下班时间,他仗着你的脑袋转得不够快,想要坑蒙拐骗。
再一次得到纵容的你举起双手欢呼,砂金甚至没有扣你的工资!!你生怕他反悔,连忙揽上姬子的手臂。
砂金望着你兴高采烈地跟在众人身边远去的背影,独自一人愣愣地在原地坐了很久很久。
你不是被关在笼子里的金丝雀,你更像一颗流星,在他的眼里心里脑海里留下了无法磨灭的印记后便转瞬即逝。
你来自于繁华,无意间路过了他这个荒芜的世界,施舍过他一汪清泉后就要回到本属于你的热闹喧嚣。
你是一只展翅高飞的鸟,而他是抬头仰望你的人,一次偶然间他抓住了你,却不能保证你永远都不想回到蓝天。
你不属于他,也不会为了他停下不算匆忙的脚步。
砂金很少会有失落到思绪放空得什么都无法思考的时候,直到你的衣角消失在最远处的拐角,他都还没有收回眷恋的视线。
你被喜悦冲昏了头,如果你回头看一眼,就能看到砂金眼中那恨不得把你吞没的渴求与占有。
你不要当飞鸟,他想让你和他一起被囚在笼子里,他太孤独了,孤僻的人只要短暂拥有了某样东西,就会死死抓着不放。
你不要去蓝天,他想让你同他一起深陷泥沼,他太可怜了,却又不希望得到其他人的怜悯,唯独你,只有你。
哪怕是他最讨厌的同情,只要你愿意收起翅膀待在他的身边,他不在乎,只要你能停留。
但他还是放你走。
10.
砂金知道自己做错了事,他放任了你一次,让你体会到真正的世间美好后,你开始离他越来越远。
现在的你每天都准点下班,不会陪着他一起在匹诺康尼四处逛,也不会拽着他陪你在匹诺康尼的娱乐设施上玩,更不会拉着他一起闲聊。
过往的一切在你眼里似乎都如云烟,你忘了在询问他的梦想时他亮起的眼,你忘了在摸上他脖颈上印记时他紧张得僵硬的肩膀,你忘了二人在一起时的所有温存,只想离开这颗星球,脱离这段过往。
可你的办事效率仍然一成不变,砂金找不到理由罚你加班,只能缄口不言,看着你一到夜晚就跑去无名客们居住的酒店。
砂金开始不安,躁动起来。
你不能把视线投向他以外的人,万一你发现了比他更加纯粹的美好,他就会永远地失去你。
你不要把心思放在他以外的人,万一你发现了他那无比虚伪的伪装,你就会永远地离开他。
他不想,他不愿意。砂金觉得,他必须做点什么。
在又一次准点下班后,你打算继续去和星探讨“云上五骁”的故事,却被砂金攥住了手腕。
“寰宇有意思吗?”砂金声音低哑地发问。
比我更有意思吗?
你真诚地点点头,“我听到了好多好多有趣的故事!!”你的眸中闪烁着星星点点,“宇宙真的好神奇,想跟着阿基维利的追随者们一起旅行。”
砂金愣了,收紧掌心,把你的手腕捏得传来一阵刺痛。
他的脑袋“轰”的一声炸开,什么都无法思考,只是下意识地加重力道,以为这样就可以抓住你这颗漂浮不定的星。
直到你低低地惊呼一声,砂金才反应过来,连忙松开手,但你皮肤上还是留下了一块红彤彤的印记。
他望着你,再没有了平时的沉稳与冷静,急匆匆地发问,“你说,你想跟着无名客一起旅行?”
你揉了揉自己发红的手腕,看在砂金有漂亮脸蛋的份儿上很快原谅了他,“嗯!我问过列车长了,星穹列车欢迎所有乘客。”
你激动地向砂金诉说一切,满满的都是梦想即将实现的兴奋,没注意到他越来越低沉的脸色。
他无法接受你要离开他的事实,原以为你只是简单地分享一下旅途的故事,没想到你真的动了离开他身边的心。
或许这样的做法会把你推得离他越来越远,但他可以留住你,能够贪婪地榨取你身上最后一丝属于他的温暖。
是你先招惹他的,现在又要把他一个人丢在深渊,这是你不负责,所以没资格怪他所做的一切。
在极寒之地长大的奴隶第一次得到照耀在自己身上的阳光,哪怕他知道太阳会平等地分享给所有人光亮,但他是一个卑鄙又阴暗的坏人,偏执地认为你就是属于他的,只属于他。
他为了目的向来不择手段,也不在乎其他人怎么想。
既然你毫不吝啬地温暖他了,就不许用同样的态度对待其他人。
他要抓住太阳,哪怕他会被灼伤。
他将要为了自己的欲望毁掉你的梦想,谁让他就是这样一个被自己的利益熏了心,极致的利已主义者呢。
11.
你提着一个大大的行李箱来到了砂金的办公室,向他提交了长期外出申请报表,又放了一张银行卡。
砂金神色淡淡,抬眸看你,“今天就要走吗?”你回以一笑,轻轻点头,“嗯,卡里是赔给你的眼镜钱,应该够了。”
马上就要离开美艳上司了,见不到这张光是看着就能让人心情愉悦的脸蛋有点可惜,但你更想环游宇宙,为砂金找到他所向往的,“宇宙中最美好的东西”。
你边出外勤边旅游,等找到了砂金喜欢的东西后就回来,送给他,你实在是太想看到那双没什么波澜的眼眸染上因你而兴喜的情绪了。
为了看到他高兴得发愣的神情,你觉得你必须抑制一下分享欲,千万不能提前告诉他。
等一切都尘埃落定的时候,你就可以名正言顺地用信用点填满砂金的奶窗,把美艳上司包养在自己家里!
你那窃喜的小表情根本藏不住,落在砂金眼里却成了马上就可以离开自己的兴奋和喜悦。
真是抱歉了,不能如你所愿。你永远都不能离开他,他不会再放你走。
砂金轻笑着,漂亮的指尖捏在薄薄的申请书上,你期待地望着他,兴奋地想象几十年后他被你包养了呆在你怀里恃宠而娇的样子。
美艳上司就应该在你怀里摊着,娇贵得不像话才行,那双手应该用来把玩昂贵的黄金玉石,而不是日日带着手套签写文件。
砂金是一块昂贵又精致的美玉。
你的想象还未画上句号,他却当着你的面撕毁了申请书。
你没反应过来,睁大双眼,质问的话语卡在喉咙里,被身后突然闯进来的人他一针麻醉扎在脖颈,直接整个人都往前去扑倒在砂金怀里。
你在尚有最后一丝神志的时候看到砂金被疯狂与占有点燃的瞳孔,那是你未曾见过的,又触碰到了他颤抖的肩膀,也是你未曾感受过的,他到底是在兴奋,还是在害怕呢?
你不知道,意识很快消失,眼前一片黑暗。
砂金在确认你完全晕过去了之后才敢伸手抚摸你明显精心打理过的发丝,收紧拥住你的怀抱,你抱起来温热又柔软,让他爱不释手。
他感受你因为昏迷而开始变得细微又平稳的呼吸,又倾听你的心跳,将额头抵在你的肩膀处,他知道,这是他最后一次在你还没有对他滋生恨意时拥抱你了。
他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很过分,他自己也明白。
也许你再也不会原谅他,在二人的有生之年,你对他留下的感情只会有恨和厌恶。
他要折断喜欢遨游天空的飞鸟的翅膀,让她无法飞翔,夺去向往蓝天的飞鸟的自由,让她被禁锢在一方天地中。
你再也见不到无名客们了,从今往后,你的生活中只有他,他的生活中也只有你。
12.
你醒来的时候没有感到任何不适,好像只是突然睡着了,陷入了一个甜蜜的梦乡。
但陌生的陈设让你明白,你好像真的遇上大事了。
奢华的装修,柔软的天鹅绒床铺,高档的家具,窗外还有璀璨的星河。
你揉揉留下了一个细小针眼的脖颈,冰冷的针管在没有任何准备的情况下猝不及防地刺进皮肤的感觉还真是有些瘆人,你回忆起那种可怕的触感,吓得打了一个寒颤。
宽敞的房间里只有你一个人,你抬手摸了摸口袋,果然,手机已经不在你的身上了。
既来之则安之,现在这种情况,着急也没什么用。你站起身认真观察周身环境,却在刚下床时听到一阵清脆的响声。
你低头看自己的脚踝,发现它被镣铐锁住,用一根镀金的铁链栓在了床头,磨了磨腿,察觉到镣铐内壁还格外贴心地用柔软垫了起来,触感有些熟悉,让你想到之前摸的砂金衣服上的毛领。
门锁轻微响动了一下,你微微蹙着眉盯着那道人影,下意识的警惕,在看到是砂金低垂着眼走进来后蓦地放松,眉眼舒展。
……虽然你呆在这里的罪魁祸首就是砂金,但你仍然在见到他时产生安全感。
砂金带上门,坐到了床铺的另一边,抬起头和你对视,那双平时看你都沁着些许淡淡温柔的眼眸已经完全没了情绪。
你抿唇不说话,等着他开口,可他只是出神地望着你,一直盯着你的眼睛,在察觉到你开始不自在的时候别开视线,又转身去开门。
“砂金。”你喊他的名字,他的手微微停顿了一下,转过头瞥你一眼,没有回应你的呼喊。
“砂金。”他仍然没有理会你,只是认认真真地看你,等待你开口。但你不得到砂金的应答就不说下文,喊他的名字喊个不停,“砂金砂金砂金砂金!”
他最终还是妥协,重新回到你的对面坐下,像平时那样发出了一声鼻音回应你。
你晃了晃腿,铁链磕碰在一起,发出了一连串的叮当声,“为什么……”
你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砂金按住肩膀倒在了柔软的床铺上,他高大的身躯投下一片阴影,神色晦暗,凑到你跟前,滚烫的呼吸全都扑打在你的脸颊上,“就是你想的那样,我把你关起来了。”
你懵懵地看眼前人,愣了好半晌都没能做出回应,砂金低低地笑了起来,他的胸腔微微颤抖着,声音开始变得有些沙哑,“待在我的身边吧,只要你能留在我身边,我会不择手段。”
“所以乖一点,听话一些吧。当一只乖巧的、供我观赏的金丝雀就好。”
你不满砂金对你说的这番话,撑住手腕抓住他的小臂,用力地蹙眉,“我讨厌这个形容。”
什么金丝雀,为什么不能是正牌女友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砂金突然笑起来,眉眼间却没有往日的温柔和缱绻,只有病态的疯狂和畸形的占有,“是吗?我不在乎。”
砂金突然将自己唇覆在了你的嘴角,你瞪大眼睛,惊吓促使你下意识地把脑袋偏了过去,砂金黑了脸,用力掐着你的下巴强硬地把你的脑袋掰了回来,“你是讨厌这个形容词也好,是讨厌我也罢。”
“我这一生最不缺的就是其他人的憎恶和恨,但我仍然要为了得到我想要的东西不择手段。”砂金垂下眼眸,“你憎恨我、嫌恶我,都无所谓。”
“只要你待在我的身边,哪怕你恨我入骨也没关系。”
“是我毁了你遨游寰宇的梦想,是我剥夺了你的自由,讨厌我吧,恨我吧。”砂金垂眸,“能在你的生命中留下印记,是负面的也无所谓,无论是刻入骨髓的厌恶,还是烙印心底的憎恶,都无所谓。”
恨他的人很多很多,爱他的人却全宇宙都找不出来一个,砂金习惯了所有人对他的情感,无非是恨的,畏惧的,嫌恶的,你是第一个带着纯粹的喜欢来接近他的人,他一眼就看出来了。
但是现在,他要亲手毁掉这世间唯一一丝属于他的温暖。他不知道该怎么留住在他晦暗人生中这唯一一丝正面的情感,幸福是抓不住的,收紧拳头会从指缝溜走。
所以他只能关住给他幸福的人,但她也因为他过激的举动不愿再爱他了。
没关系,都没关系。只要留住你,他就能向命运证明,他也曾得到过纯粹的感情。
他生来就和“爱”这个字不搭边,破碎的童年、劳累的青春,虚与委蛇的现在。
砂金盯着你呆愣的神情,试图从其中找出一丝昔日的影子,却无论如何都看不到你眼眸中那点熟悉的恋慕,他只好自欺欺人地闭上眼,用力捏住你的下巴来了一个强硬的深吻。
他好像得到你了,又什么都没抓住。
明明在拥抱,可没有温度。
13.
这是你被砂金关起来的第二天,你仍然没有从夜晚那个不明不白的吻中反应过来。
砂金为什么自顾自地说了几句话后,就突然吻下来了???
你努力回忆着细节,满脑子都是他最后闭眼时瞳孔中褪去的阴暗,那双眼睛变得脆弱不堪,好像一碰就碎,只是看上那么一眼,就感觉坠入了失望的海,挣扎着艰难地呼吸。
砂金好像说了很多话,又好像什么都没说。
你实在是想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变成这样,想不明白他干嘛把你关起来又不解释为什么会这样做,疯疯的,病病的,但又很娇。
他剧然还让你恨他,他如果能拿一面镜子照一照他说话时的神情,他就能明白他是顶着多么委屈的一张猫猫脸在放狠话了,一点都不像威胁,像娇嗔地控诉。
……也许是你对砂金的滤镜实在是太重了。
但美艳上司就是做什么别有一番风味。
你摸了摸唇瓣,回味着砂金给你的吻,他怎么没有像小说里那样继续深入,而是浅尝即止?你都做好准备了!!!
昨晚的砂金实在是和平时差异太大,你激动地滚了两圈,砂爱妃到底还有多少惊喜是你不知道的?荷尔蒙气息快要满得爆炸了。
狡猾的上司!等我看穿了你的心思,撩得你和我一样呆呆愣愣地只会望着脸犯花痴。
14.
砂金自那天起就开始有些躲着你了,公司的事业没了你帮忙处理变得更加繁琐,他现在只有深夜能够来陪陪你,那么难得的机会,他却不说话,就是坐在你的身边看看你,然后等你开始犯困的时候为你掖好被角,转身离去。
你也不说话,以沉默的形势和他赌气,谁让他说让你当一只金丝雀?既然他想让你当,你就当,金丝雀可不通人性!
只不过你因为不爽而下意识皱眉的神情落在砂金眼里都成了开始讨厌他的证明,一言不发的态度也说明了你憎恶他的事实。
但他仍是一样的想法,他没有体会过爱,却听说过爱不是长久的,比起奢求一样从未得到过的事物,还不如让你恨他。
至少能保证自己在你心里不是吗?
在砂金第五天来找你却依然沉默的时候,你再也憋不住了。
虽然你平时也不是特别喜欢说话,但是五天不挑逗美艳上司对于你来说已经是极限了!不能忍,完全不能忍!
于是你开始在每个夜晚拉着砂金闲聊一会儿,时间不长,但总归你可以打开话匣子了。
砂金一开始只是听着,后来慢慢地也会接话,渐渐的,他对你突然有了一点荒谬的希望。
或许……你并没有讨厌他呢?
砂金撑着额头,不可置信地发现自己居然也开始有了侥幸心理。
你们的关系是否还能恢复如初?
被你恨的滋味不好受,但他仍然不想放你走。
他已经不能回头了,你不会跟着他一起回到原点,只会在他放开你的翅膀时快速逃离。
“砂金。”夜晚,你又开始喊他的名字,砂金已经变得乖了,最近都是听到第一声就回应了你,等待你的下文,而不像第一天那样。
你认真地看他,觉得也是时候坦白了,毕竟做了那么久的心理建设,总归有些效果吧?“其实你没必要把我关起来。”你晃晃自己的腿,“我也没想过逃跑……”
历史的发展总是惊人的相似,你又一次被砂金强硬地按在了床铺上,动弹不得。
这一次你努力顶住了美颜暴击,不被他骤然放大的漂亮脸蛋撩得发愣,砂金却被你气得不轻,甚至用手虚虚地掐住了你的脖颈。
“我说过,别想着离开我。”砂金咬牙切齿,深紫色的瞳孔中第一次让你清晰地察觉到了危险,“所以这几天乖乖的,是想让我对你卸下防备吗?”
他还有一瞬间以为你是真的不那么讨厌他,以为你们二人可以恢复如初,现在看来,他像个跳梁小丑。
明明他自己都清楚他对你做了什么恶毒的事情,他自己都没有原谅自己,你怎么原谅他呢?
他被自己的愚蠢逗笑了。
你有些无措,不知道砂金的反应为什么会这么大,砂金又开始笑,眼底却冷冷的,像藏着一把锋利的利刃。
他笑意不达眼底,在几近癫狂的笑声中有些痉挛,生理盐水顺着眼角滑落,他笑得咳嗽,你却觉得他整个人被悲伤笼罩。
“别想利用我的感情。”砂金的声音暗哑,颤抖得厉害,掐在你脖子上的手无意识地收紧,你的脸色发白,茫然地盯着他看,什么都说不出口。
“除非你杀了我,不然你休想离开这里。离开我的身边。”
“就算你逃出去,我也会追你到天涯海角。公司有完善的追踪系统,我会像你的梦魇,跟着你去所有地方,我会像你的影子,你永远都甩不掉。”
“除非我死,否则你休想离开我。你是我的,属于我的,你永远只属于我。”
砂金眼眸中疯狂又深沉的占有欲几乎化作实物,要将你吞吃入腹,你被他掐得呼吸困难,软绵绵地拍了拍他的手腕,他松开手,你却没能好好呼吸,被一个来势汹汹的吻渡了一口氧气。
你被他亲出了眼泪,他却不加节制地索取,手向后绕去用力地按压住你的后脑勺,不让你抗拒半分。
逃不掉的,砂金想,他无论如何都不会放开你。
15.
在那天以后砂金又开始躲你了,而且更加严重了些,有时候甚至不来。
你思索着到底是哪一步做错了,让温柔娇气的美艳上司变成了现在这样病态疯狂的易碎品。
虽然这样的砂金也很有魅力……但长时间这样精神状态不稳定,压力是会很大的,你可不舍得那么娇贵的人儿把自己惹得一身病。
但你也不知道该怎么哄了,虽然他像猫猫,又不是真猫猫,稍微说错一句话就会被攻破心理防线,你不想他再变成之前那样疯得厉害。
你摊在床上,揉了揉被他掐红的脖颈,痕迹还没褪,真是下得去手,要不是实在喜欢,你绝对不会在生命都受到过威胁的时候还想着该怎么把快要破碎的砂金重新拼好。
不过,一想到哄好后你就可以天天抱着他猛吸,还能在二人都情绪正常的情况下接吻,你就心情格外愉悦。
你现在可不敢再做出什么向他示好的举动了,他敏感又多疑,像一只完全不相信人类的小猫,毫无安全感,指不定把你想象得坏成什么样。
明明你只是想贴贴而已…狠狠地贴贴。
砂金这次来带了一身血,他才推开门的时候你就闻到血腥味了。
你瞪大眼睛望着他身上那件已经被血浸湿的衬衣,说话的声音都带上颤抖,“你……”
砂金转头看你,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就这样来了,也许是真的太痛了,想要你心疼心疼他。
不过他没有忘了你讨厌他的事实,所以他对于你脸上只有惊讶的神情并不意外。
砂金独自走到一边坐下,开始自己消毒缠纱布,你的铁链不够长,走不到他身边,只能把它们晃得很响,试图让砂金在意你一下。
为什么会伤得那么重?你感觉心都要碎了。
最大的伤口在脊背上,消毒水撒不上去,砂金也没有多次尝试,打算不消毒直接用绷带缠上就是。
明明他可以去公司的医疗部,那里有最顶尖的治愈装置,可他还是忍着疼痛来到了你的身边,想看看你会不会为他难过。
你哪儿不难过,心都要裂开了,“不消毒会感染的。”
砂金偏头望着你,轻抿了一下唇,突然对着你卸下了防备和伪装,“没那么严重,只是想装可怜。让你心疼心疼我。”
“我心都要碎了!”你急切得恨不能把铁链扯断,“你过来,我给你消毒。”
砂金沉默了会儿,站到了你的床边,紫色的眸子晦暗,微微垂下头盯着你的脸,“你说的话是假的。”
“哪里假!”你蹙着眉,气势汹汹地反问他,砂金敛眸思索了会儿,“哪里都假。”
你被他气得不轻,却仍然挂念着他的伤口,索性不再理他,伸手让他把消毒水和纱布递给你,结果医疗用品没拿到,手里被塞了一把枪。
你的指尖一抖,差点把枪掉到被褥上,“做什么?”
“我们来赌一次吧。”砂金脸颊上还带着些许血迹,眸中又染上了病态与疯狂,一个赌起来命都可以不要的赌徒能用枪和你赌什么?你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果然,砂金抓住你的手腕,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他的额头,又到脖颈,再到心脏,“你今天的表演太真实了,我差点就要相信你真的在关心我。”
他再次感受到昔日温暖了,或许就让他的记忆停留在你对他好的时候也不错。
“作为奖励,给你一次摆脱我的机会好吗?”砂金的脸上燃起一阵不正常绯红,本就白皙的脸蛋因失血过多而病态的苍白,和红晕结合在一起,好一个标准的卖命赌徒。
“你要赌什么?”你努力让自己的指尖不颤。
砂金放声大笑,神态中隐隐透露出一些癫狂,“这把枪里的子弹是满的。”
“你可以随意开枪射击我,我们就赌…你射到第几发子弹的时候我会死,好吗?”
你瞪大眼睛,用力把枪甩了下去,又惊又气,呼吸都不顺畅,“你疯了??!”
“嗯。”砂金笑着,“我疯了,我一直都是疯子。你害怕了吗?没关系,怕我也没事,小姐无论怎样,都是我喜欢的模样。”
“无论你怎样对我,我都不会讨厌你的。”砂金弯起眉眼,“哪怕是你的第一枪就打在我的心脏上,我也不会恨你。尽情地开枪吧,我知道之前对你做过的事常人无法接受。”
“现在你可以报复我了。”砂金靠近你,“如果把我的五脏六腑都用子弹打穿,能不能让你别再皱眉了呢。”砂金伸手试图抚平你紧蹙的眉头,又眷恋地捏了捏你的脸蛋,“我想了很多,在没来见你的这些天,我后悔过,如果我没有那么冲动,我们现在是不是还像以前那样?”
“虽然你登上了星穹列车,但我们仍然保持着联系,至少,你还是会像以前那样对我有一点点的喜欢。”
“我又偏执地幻想,如果我永远把你关起来,让你的恨意一直肆意生长,虽然我们在灵魂上越来越远,但在躯体上实现永不分离,这样是不是我们两个之间最好的结局呢?”
“最后我还是觉得,被你讨厌的感觉还真是让我难受得快要疯了。在我临死之前,假装不讨厌我好吗?让我带着幻想陷入永眠。”砂金揽住你的脊背,将你搂进他的怀里,过大的动作幅度再次撕开了他的伤口,但他并不在意,只是抱着你,“可以向我开枪了。前面那些话,你就当做是一个将死之人的胡言乱语吧?总之,别感到困扰就好。”
“如果我早点告诉你我对你一见钟情,结局会不会不一样呢?”砂金的嗓音低哑起来,他再也笑不出来了,却也落不下泪。
他的泪水在悲惨的童年哭干了,长大后无论如何都流不出眼泪。他最悲伤的样子就是面无表情,那是他已经难过到连维持假笑和疯狂的样子的力气都没有了的证明。
但你会流泪,你擦了擦自己被泪水模糊的双眼,颤抖着举起了枪。
砂金闭上眼,下意识地把你抱紧了些,却又蓦地松开,还是小心些吧,像你这么胆小的人,要是被一具尸体抱着,不知道会吓成什么样。
一声枪响,他已经准备好了迎接死亡,却感受到不属于自己的温热血液溅在了脸颊上。
砂金吓得连忙把眼睛睁开,你确实开枪了,但是是对着自己的肩膀狠狠地来了一枪,你从小到大没吃过子弹,巨大的冲击力和直冲大脑的疼痛让你呼吸都开始变得虚弱,将枪抵到自己的另一只手上打算再来一枪,被砂金强硬地夺走了。
“你在做什么!”他失态地大喊,他当然知道你是个从小在安稳中长大的人,哪儿受的住威力那么大的热武器,“砰”的一声打断了铁链,抱着你飞奔出了屋子。
“砂金。”你在他的怀里喊他,原来失血过多是这种感觉,砂金顶着那么严重的伤口向你诉说绝望时,该有多难受。
“医院把我们两个的伤治好后,你和我认认真真、好好地谈一谈,好不好?”砂金连着回应了你几声“好”,你勾紧他的脖颈,撑起身子,在因失血过多而晕倒过去的前一秒吻到了那一枚形状完美的喉结,它被你觊觎了太久太久了。
赚了赚了!你毫无顾虑地失去了意识。
16.
再次醒来时你已经到了公司医疗部,琳琅满目的机器围了你的病床半圈,你不在意这些连使用说明书都得花费一整张纸的高科技产品,伸手轻轻点了点正抱着你小憩的砂金的鼻尖。
鼻梁真高,摸起来的触感好棒。
砂金睁开眼,那双平时流光溢彩的紫蓝色圈圈眼已经失去了大半神采,宛如一滩死水,平静无波地望着你。
你努力扯了一个笑容,试图让砂金明白你没事,但因为长时间昏迷而僵硬的嘴角只上扬起一个怪异的弧度,实在是笑的比哭还难看。
砂金不说话,轻轻抚了抚你有些凌乱的发丝。
“还和我赌吗?”你的声音有些哑,但沁着笑意,砂金把脸埋进你的脖颈处,细细感受了好一会儿你跳动的脉搏,才重新抬头望向你的眼睛,“不赌了,你赢了。”
你一枪都没有打在他的身上,但他却觉得自己灵魂破碎,脉搏心跳一下子骤停,全身的血液都倒流了一次。
他庆幸他抱住你了,万一你打向的是心脏,那么他会带着第一次以失败收尾的赌博结束他并不长的一生。
无论怎样,只要子弹没有打在他的身上把他杀死,这场豪赌的结局就一定是他失败。
他给你的子弹打在他的身上,是他生理上的死亡,而进入你的心脏,便是他精神上的毁灭。
在你昏迷过去的那一瞬间,他就失去体温,停了呼吸。
他和你赌你对着他开几枪他会死,而你一枪都没有打在他的身上,他便死去了。
他输了,输得彻彻底底,一败涂地。
砂金收紧抱住你的双手,一遍又一遍地确认你的体温、呼吸和心脏的跳动。
你被他软软的行为惹得心下一暖,最近不亲人的猫咪终于变得乖巧又黏人,发丝蹭在你的脸颊上,带来一阵细微的痒意。
“你答应我的话,还算不算数?”
砂金微微一愣,犹豫了很久很久,直到你想要假装因为他的失约生气,才闷闷地应了一声。
也许这次他真的要放你走了。
占有欲再一次攀上他的心脏,扎根疯长,你还没有开口,又感受到了他明显加重力道的双手,他发了狠地禁锢住你,再次撕开了自己脊背上的伤口。
他毫不在意那刻骨的疼痛,只是一直加重力道,似是要将你嵌进他的骨骼,融入他的血液。
不要,不行,不想。你别走,不能走,不可以又让他一个人。
要想想办法…一定还有办法的。
砂金抬眸,抓住你的手,从他没有扣好的衣领进入,一路向下探索,他记得你喜欢的。
“我当你的金丝雀,你可以把我关起来,供你把玩、观赏,加倍地报复我,把我对你做过的事情更加过分地还给我。”砂金死死捏住你想要挣脱的手腕,“只有一个请求,你去哪都带上我。”
他用起了他从小到大最看不起却又最擅长的招数,童年的他不强大却美丽,本该是优势的容貌成为了他最大的麻烦,他低声下气却又暗自不服,咬牙忍下了所有屈辱。
而现在,他心甘情愿地出卖自己的身体,试图以让你践踏他的自尊泄愤的方式留住你。
你看到了他眼底如死灰一般的绝望,又想起了他那像是条形码的印记,你不知道他到底有多么崩溃才会说出这样的话,只能轻轻摇了摇头,示意他想要留下你不必如此。
可砂金误解了你,无论如何都不愿意停止动作,狠狠囚住你冰凉的在他滚烫的皮肤上抚摸。
“你摸摸我吧。”砂金垂着眼卖乖,开始祈求。
你无可奈何,只好抬起你那只正在输血的手,指尖点在他脖颈上。
砂金愣了愣,眸中闪过一丝疑惑,却没有阻止你的动作,你细细描摹了一遍那几个字母,原来是“slave”。
奴隶。
你的心脏传来钝痛,他现在站得那么高,却低下头颅卑微地用他曾经最屈辱的身份来乞求你。
Slave……
这个单词不应该出现在砂金身上,他应该是世界上最金贵最娇的人儿,要和这个单词完全不搭边才是。
听着你下意识低声念出来的单词,砂金再一次会错了意,连忙靠近你,“如果你不想让我当娇贵的金丝雀,做奴隶也可以。”
他的声音到最后都哑了,整个人抑制不住地颤抖。
茨冈尼亚是人间炼狱,他好不容易抓住机会逃了出来,却又要重新变回那个身份。
砂金越平静就代表他越绝望,他望着你,神色都有些空洞,“你可以根据你的心情对待我,无论是殴打还是泄愤,可以用所有你能想到的方法折磨我,让我满身血污匍匐在你脚边,把我当做一个毫无价值的工具。”
“等你腻了的那天就直接杀了我,然后把我丢去乱葬岗…或者任何地方,只要,只要不在我活着的时候把我一个人丢下,别让我孤身一人…”
他还在颤抖的唇瓣被你轻轻吻了一下。
亲起来的触感如你所料,软软的,温热的,就是有些干涩,大概是只顾着他守你,忘了喝水。
“你不遵守我们的约定。”你假装生气,“说好的是我们两个一起好好谈谈呢?你再这样,我就补觉去了。”
对于砂金,你连狠话都放不出来。
砂金被你那一吻惊得半晌都没能反应过来,下意识微微张开嘴,紫蓝色的圈圈眼都要融化了,你看着他那张近期都毫无生气的脸染上一抹绯红,心情大好。
猫猫…嘿嘿,会脸红害羞的猫猫…嘿嘿,属于你的小孔雀猫猫…嘿嘿嘿嘿嘿。
你趁机摸了一把砂金衣物里的皮肤,在他还发懵的时候连忙把手抽了回来,摸猫猫很好,猫猫丢弃自己的尊严乞求你摸不好。
砂金猫猫委委屈屈地囚禁你,和你赌命,最后卑微地哄你,猫猫好。
你没能及时明白砂金的不安,让他一个人胡思乱想,你坏。
“为什么我留在你身边,一定是要以身份不平等的方式呢?”你轻轻捏了捏砂金发烫的脸,砂金才堪堪回过神,懵懵懂懂地看着你,“…什么?”
“你那么聪明,一点都看不出来我真的很喜欢你吗?”你故作心痛,“难道我的喜欢就那么不明显吗?”
砂金沉思了一会儿,在你希冀的目光中,郑重地点点头,“嗯。”
你如遭雷劈。
什么什么什么什么!!!你在见到他的第一眼开始就每天都恨不得把自己的眼珠子抠下来黏在他身上了!他居然说你的喜欢不明显?!
“我哪有!”你急了,彻底急了,“我明明那么喜欢你!”
“但是你为了梦想丢下我,要登上星穹列车。”砂金垂下眼睫,“如果我没有把你留住,你是不是已经在别的星球上找到比我更好的人了呢。”
“你会和他在一起吧,然后忘掉对我的悸动,那烟花一样转瞬即逝的情感。”
“不是……”你彻底懵了。
哦,原来娇娇上司变成病态疯逼还真是因为你啊?
你就说啊!一开始你和砂金的进展明显是奔着纯爱去的,突然来了个急转弯向强制爱的方向一去不复返了。
“我没有!我没有想丢下你。”你慌慌张张地解释,“不是你说,不是你说你想要宇宙中最美好的东西吗?我这不是想着找到了之后,把它送给你,然后,然后就可以向你表白,再对你这样这样那样那样!”
你手舞足蹈地试图让砂金更好理解你的心情,对着他一顿乱摸乱蹭,“与遨游寰宇的确是我最向往的事,但,和你一起才是最完整的。”
“我只是想让你开心。”你解释得毫无逻辑,可以说是胡言乱语,但砂金还是听懂了。
他笑了。
好消息:猫猫笑了。
坏消息:又是病态的笑。
砂金凑近你,低哑地闷哼一声,充满嘲讽,“还要骗我吗?”
“是想借着这番话让我真的以为你喜欢我,促使我放松警惕,当我真的以为我们可以是正常情侣时,更好地逃离我吗?我说了,别想利用我的感情。”砂金垂下眼帘,“你的话太假了,我不相信。”
“我自己都没有原谅我自己,你凭什么原谅我?”砂金盯着你,“你用这种骗术哄过我一次了,然后把你自己弄进了医院。再一次哄骗我是想干什么?用死亡逃离我吗?”
“你休想…你做不到的,除非你现在就杀了我。”
砂金早就知道你们二人没有回头路可以走了,只能被恨意推着向前,分得更远。
没有安全感的猫猫现在已经完全不信任你了!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我想说点真心话。”你眼巴巴地看着砂金,毫不畏惧他脸上的疯狂,“你保证你不生气。”
砂金轻笑一声,“我不会生你的气了,你不用害怕我再控制不住情绪威胁你的生命安全。你要说辱骂我的话也好,要说伤人的话也罢,难听的、肮脏的、恶心的,我都会全盘接下。”
“我现在改变主意了,我还是不会放你走。”砂金捏住你的下巴,“我会把我们两个的人生轨迹硬生生掰成相交线,不停纠缠,至死方休。”
“是你先招惹我的。我从来都不是好人。”
他本来都想放过你了,可你偏偏靠了过来,再次给予了他温暖。
又吻他,又用假的真情实感欺骗他。
既然你没有抓住杀死他的机会,你就再也甩不开他了。既然你还想和他有瓜葛,那么他就奉陪到底,你永远也离不开了。
砂金笑弯了眼,心脏加快跳动,他整个人都兴奋起来,血液恨不得冲破血管壁,疯狂占据了他的脑海,让他无法理智思考。
然而,还未燃起的占有欲火焰被你的一番话浇灭了。
17.
“你明明是一只猫猫,又可爱又娇贵,为什么要把自己伪装成刺猬,不让所有人靠近呢?”你认真看他。
砂金的疯劲儿还没起来呢,被你一句话炸得一点不剩。
“什……”话没能说出口,你捏住了砂金的脸蛋,“嘴唇是软的,脸蛋是软的,胸……咳咳,反正哪儿都是软乎乎的,明明就是一只猫猫,才不是刺猬嘛。”
“你不相信我也没关系啊。”你眯上眼,“那你就继续把我关起来,我会向你证明,我像你喜欢我一样喜欢你,甚至更多。”
“不会更多。”才从羞涩中反应过来的砂金格外笃定。
“哦,那就试试吧?”你歪了歪脑袋,“现在,你要好好地把你背上的伤口处理好。”
砂金看着你,神色危险,“我是一个很卑鄙的小人。”
“我的心是脏的,把人生当做一场高回报的投资,将这个世界视为一个巨大的赌场。”
“我视他人如草芥,把生命当筹码,是一个毫无人性的商人。”
“想知道我的心脏是不是黑的,只能亲自用手把它掏出来看,想确认我的大脑里是不是只有利,只能敲碎我的头盖骨。”
“你要向我这种人证明你爱我吗?”砂金卸下了所有伪装,“我最真实的样子就是这样,恶劣又卑鄙,像是地狱中爬出来的恶鬼。”
“一开始那些温柔缱绻都是假装的,你爱的是那个他,是那副皮囊,不是我。”
“你不可能比我爱你更爱我。”
TBC.
彩蛋是后续
非常恋爱脑的一篇……好喜欢宝宝,他小时候受了那么苦,就应该被宠着,恋爱脑发作恋爱脑发作恋爱脑发作
【蓝锁乙女/凯撒】高塔
凯撒only,全文字数3.2w+,注意流量
囚禁文学,OOC,黑化有,很雷
互动文,可以手动跳转玩一下,也可以按顺序阅读,因为我就是按顺序写的()
断断续续写了一个多月,前后风格有些差异,这几天阳了,所以后面写的稀烂,但总归算是写完了(瘫)
这篇真的花了很多精力,如果喜欢的话还是希望可以点点红心蓝手支持我一下x
【0】
今天是你被凯撒囚禁的第三天。
这里是一栋月租超过50万日元的高级公寓,面积颇大,设备齐全,三楼的窗外刚好能够看见鸟在树上筑的巢。
80英寸的电视上播放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演到一百来集的电视剧,电视柜的两侧摆放着用来净化空气的绿......
凯撒only,全文字数3.2w+,注意流量
囚禁文学,OOC,黑化有,很雷
互动文,可以手动跳转玩一下,也可以按顺序阅读,因为我就是按顺序写的()
断断续续写了一个多月,前后风格有些差异,这几天阳了,所以后面写的稀烂,但总归算是写完了(瘫)
这篇真的花了很多精力,如果喜欢的话还是希望可以点点红心蓝手支持我一下x
【0】
今天是你被凯撒囚禁的第三天。
这里是一栋月租超过50万日元的高级公寓,面积颇大,设备齐全,三楼的窗外刚好能够看见鸟在树上筑的巢。
80英寸的电视上播放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演到一百来集的电视剧,电视柜的两侧摆放着用来净化空气的绿植,本该是无比闲适的一刻,你却无心享受这段光阴。
你已经将近三天没有和家人联系过了。
那个叫米歇尔·凯撒的男人拿走了你的手机,不许你拿到任何通讯设备,让你彻底与外界切断了联系。
“咔哒”。
“吧嗒。”
“吱呀——”
是开锁与开门的声音。
【1】
凯撒回来了。
他最后解开我所在的房间的锁,推门走了进来。
男人在见到你的那一刻,嘴角肉眼可见地上扬,一双蓝宝石般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喜悦的情绪露于言表。
“我回来了,今天有在做一个乖孩子吗?”
“……”
你没有说话,只是一如往常地无视了他,手里捏着遥控器,直直地盯着对你来说并没有什么吸引力的电视机。
凯撒见状,抱怨似的说:“啊啊,好冷淡啊。”
这也没有办法,毕竟他囚禁了你,你现在不管怎么样都没办法待见他。
凯撒十分自然地坐到你的床边,然后向你的方向移动,感受到身边的床垫有所下陷,此时对方已经将你整个人都抱在怀里。
周围的空气中萦绕着清新的气味,抱住你的人身上不停地散发着热量,呼出来的气息也是温热的,他的头发还很湿润,发丝就这样贴到你的脸上。
他淡淡地问:“今天又换了一种香味哦,喜欢吗?”
你很小幅度地摇了摇头。
这几天,凯撒每天都会换一种洗发水,然后跑来问你喜不喜欢,得到了你否定的答复后,第二天又换成另外一种味道。
“哦这样,那明天再换,直到你满意为止。”
你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般执着。
他分明知道,你并不是真的不喜欢这种味道,却还像是在迎合你的偏好一般每天更换洗发水。
凯撒沉默了好久,你们没有一个人说话,顿时身边只剩下对方在你颈边的呼吸声和背景音一般的电视剧中的对话。
不知道过了多久,凯撒忽然开口:“……对我再冷淡也无所谓,因为我知道,你喜欢我,你最喜欢我了,这是你亲口说的,对吧?”
【2】
凯撒说的不是假话,因为你确实这么说过。
你和凯撒的第一次见面,是在「拜塔·慕尼黑」的日本见面会上。
说是第一次见面,这只是对于凯撒来说,因为你从很久以前开始就是拜塔的粉丝,并且在其中全部的球员中,最喜欢的就是米歇尔·凯撒。
所以在听说拜塔将要来到日本的时候,你的心情是无比雀跃的,知道自己的手速欠佳,专门找了个代抢帮自己抢见面会的票子。
你去到了见面会,也见到了最喜欢的球员。
对方来到你所在的位置的时候,你鼓起勇气,红着脸颊说:“凯撒选手!我一直都很喜欢你!最喜欢你!请继续加油!”
当时凯撒对你笑了一下,淡然地说了句“谢谢”。
分明知道这只是对于粉丝喜爱的回应,但你还是有了一种追星成功的错觉,接下来在会场中,你的心跳如擂鼓,很久都没能平静下来。
直到你跟随着人流离开会场之前,你被一个陌生的人抓住了手腕,猝不及防地被拉进了胡同,你吓得心跳快要停滞,刚想出声喊叫,就被一只手掌捂住了嘴巴。
“——嘘,不要出声。”
他的声音很温柔,可是在这种情况下,它并不能抚平你的情绪。
你很害怕,但还是缓缓回头,看到的居然是那个标志性的金蓝发色,眼尾的红色让你更加确信了这个人的身份。
米歇尔·凯撒。
拜塔中你最喜欢的球员。
“你之前说,最喜欢我了,是吗?”
你的情绪在惊讶与害怕中反复切换,这会儿已经忍不住红了眼圈,但还是轻轻地点头。
凯撒笑了,比之前笑得更好看。
他捂着你的嘴的手掌逐渐下移,最终拖住了你的下巴,拇指轻轻摩挲着你的唇形。
“我可以给你一个喜欢我的机会。”
【3】
现在想想,你还是觉得当时凯撒说的话让人摸不着头脑。
不是什么“给你一个让我也喜欢你的机会”,而是“喜欢我的机会”。
你那个时候才第一次明白,原来在凯撒的心里,并不是所有人都有资格喜欢他,并且也只会接受特定的人的喜欢。
他到底是有多自大。
那个时候,你没有想别的,只是一时鬼迷心窍,觉得好不容易让你追星成功了,这个时候对方说什么都要顺着他的意思,便点了头。
然后凯撒就说要带你去一个地方,也就是这里,他跟你说,这是他现在住的地方。
你当然问过他为什么要带你来这里,而对方则是十分理所当然地说“因为接下来我们就要一起住了”。
你没听懂,接连一串的莫名其妙的举动也让你此时对凯撒的好感度骤减,开始觉得他是个莫名其妙的人。
你绕开他,想要离开这里,却在走到门口之前被凯撒一把拉住,他不顾你的反抗,直接将你拉进了最里面的一间卧室。
随后他也跟着进来,关门,反锁。
“这么急着走?之前不是才说过最喜欢我吗?”
“怎么,难道是在骗我?”
凯撒的脾气不是特别好,这一点从他在球场上的表现中也看得出来,但你觉得无伤大雅,毕竟足球选手就是要更加富有情感。
不过你现在却没有特别好受。
你喜欢了好几个年头的,可以说是从出道就一直在关注的球员,此时此刻在质疑你的真心。
你皱起眉头,反驳道:“我没有。”
谁知道凯撒这会儿立刻就没了刚才那微微显现的戾气,转而又笑起来,说:“嗯,这样就好……”
“……那么,我也只要你待在这里就好。”
【4】
大抵是因为刚刚冲过澡就从球场跑回来了,这会儿凯撒滴着水的头发已经沾湿了你的衣领,也有几滴水滴从领口顺着锁骨流进去,最终被你的内//衣接住。
你抬手去摸皮肤上水滴流过的地方,却不小心碰到了凯撒环着你的胳膊。
他动了动,放下了胳膊去碰你的手。
你一惊,立即将手缩回去。
对方见状,很是无奈地在你的耳边呼出一口气,最后抓住了你逃窜的手,与你十指相扣。
他的声音略有些沙哑:“不要逃。”
你没有回握他,却也没有挣脱,因为你知道,自己根本就反抗不了他。
他是「拜塔·慕尼黑」的主力球员,是上面评选出来的“新世代世界十一杰”,是无数人向往的年轻球星。
你的力量本来就不大,更别想挣脱一个训练有素的运动员。
但是你确实是挣扎过。
经过了两天的时间,你变得沉默,变得不再理会凯撒的触碰,每天像只洋娃娃一般地待在床上,任人摆布。
好在,凯撒并没有对你做出太过分的事情。
只是他对你不停的触碰,已经到了让你怀疑他是不是有皮肤饥渴症的程度。
凯撒说:“触碰你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会变得很安心,也很奇怪,明明以前完全没有过这种情况。”
“希望你能够对此感到荣幸。”
你逐渐看懂了凯撒。
他就是个傲慢又自大的神经病。
【5】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你十分清楚,继续度过这样的日子,自己迟早会被凯撒逼疯。
所以你选择——
【A】逃跑(跳转到【6】)
【B】静观其变,再想办法(跳转到【19】)
【6】
逃跑。
这是你现在唯一的办法。
既然这样决定了,那么你便打算第二天就实施。
凯撒每天会在早上十点左右出门,晚上大概六七点钟到家,这对于职业球员来说,已经算是相对宽松的行程了。
凯撒不喜欢早起,也不喜欢晚睡,但因为他是那个球场上的国王,所以大家什么都不会说。
这就导致凯撒平时待在你身边的时间,相对来说还是比较多的,乐得清静的时候也就只有白天那八九个小时。
要逃跑,也就只能选择凯撒不在的时候。
第二天,你难得挂着一张笑脸送走凯撒,这也让凯撒今天的心情不错,看样子大概能多进几个球。
凯撒走了之后,你开始寻找房间里能够用得上的物品。
你的房间和公寓的大门加起来一共三道锁,想要从门逃出去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于是剩下的逃生路线就只有窗户了。
凯撒平时很注意通风,喜欢呼吸新鲜空气,所以平时即使有点冷,窗户也会开着,并且没有护栏,从这里逃走绝对不会受到阻碍。
这里是三楼,用点什么办法应该可以安全到达地面。
你这样想着,把床单扯了下来,看看能不能做成绳子,将它搓成一条之后再将一端拴住床头。
一张床单显然是不够用的,还好柜子里有备用的,你将几张床单全部接到一起,反复确认其牢固程度,最终才终于将它们从窗户放了下去。
你呼出一口气,随后光着脚坐到窗边,向下望去,三楼的高度还是让你有一些害怕,但是想到只要从这里爬下去,就能够离开凯撒的身边,你似乎就立刻有了勇气。
你尝试着挪动身体,双手紧紧抓住床单,一点一点,小心翼翼地向下移动。
高度紧张的状态下,冷汗沾湿了你后背的衣料,冬日的冷风吹过,你的身体不禁因寒意微微发颤,但还是全神贯注地进行着眼前的事情。
直到——
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公寓院子的门口,金发男人有错愕的神情一闪而过,随后皱起眉头,眼神中似乎又带着几分恼怒。
他手里好像拎着什么东西,此时只是快步地向着你的方向走来。
你不敢置信,猝不及防地被吓了一跳,也因此手上的力量一松,你就这样从二楼还要多一点的高度坠落。
【7】
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你睁开刚刚因恐惧而闭上的眼睛,对上了米歇尔·凯撒充斥着愠怒的眼睛。
那双宝石般的蓝色眼睛已然褪去了平日的光彩,像是一潭深不见底的死水,眼尾的殷红没有起到对视觉的缓释的作用,光是对上视线就不禁让人背后发凉。
凯撒稳稳地接住了你。
他的胸腔因刚才瞬间爆发出来的速度而不停起伏,随着他的呼吸,寒冷的空气中也接连出现白色的哈气。
凯撒像个热源,身上散发着热量,可你被他抱着,却只能够感受到寒意。
凯撒生气了。
至今为止,这种感觉从来没有这么强烈过,毕竟自己一直都还算听话,没有真正惹到过他。
你心虚地移开视线,之间对方之前拎的塑料袋正安静地躺在院子门口的地面上,可以看到里面掉出来的是从便利店买来的,饭团之类的速食食品。
“意外吗?我会在这里。”
你觉得自己快哭了,明明全部都计划好了,时间不早也不晚。
现在是中午,不会发生凯撒走到一半发现忘记拿什么东西而中途跑回来取的情况,也不会有训练提前结束导致他直接回家的情况。
可是凯撒现在却还是出现在了你的面前。
绝望充斥着你的内心。
因为你知道,机会只有一次,这次被凯撒抓到,他就绝对不会在让你有逃掉的可能。
凯撒的语气依旧是淡淡的:“你可真厉害啊,要是我没回来的话,你大概会就这样跑掉吧。”
如果凯撒没有回来的话,你们估计这辈子都不会再见面了。
“家里没有食物了,你没发现吧?”
你当然没有发现,因为你一整个上午都在策划如何逃跑。
“我怕你会挨饿,所以大中午特地跑回来一趟。”
凯撒的脸色并不好看。
“啊……真是糟透了。”
【8】
凯撒一只手抱着你,一只手一路开了三道锁,最终回到了你的房间。
你察觉,对方在见到被你接起来的床单的时候,眉头肉眼可见地紧了一下,眼神像是在不解什么。
此时此刻,不论是凯撒多么细微的表情,似乎都牵扯着你的心脏,胸腔中脏器的跳动频率很快,你甚至感觉下一刻它就要跳出来了。
凯撒走到床前,将你放在床上。
他顿了顿,语气意外地平和:“你是想死吗?你难道是觉得从三楼掉下去摔不死?”
你忍不住向后挪动,下意识地想要抓住身下的床单,却抓了个空,你忘了,这个房间里的床单已经全部被你拿去做绳子了。
你是想死吗?你真的觉得三楼摔不死吗?
怎么可能。
在窗外抓着床单向下望的时候的恐惧依旧在心头挥之不去,现在回想起坠落时的感觉,依旧是一阵后怕,如鲠在喉,你当然不可能不怕死,也没有觉得三楼摔不死。
你只是觉得,如果不离开这里,你会比死了更难受。
凯撒的态度明明还没有特别咄咄逼人,但你却只想逃跑,不单单是指离开凯撒的身边,还有从现在的场景逃离。
你说不出话来。
凯撒见你沉默,最终还是开口道:“算了,我估计你也没有这么想。”
凯撒看着你,随后又去抓你的手腕,将你的手掌向上摊开,果然发现上面红红的。
你这才注意到,你似乎是在做绳子和向下怕的时候用了太大的力气,尤其是掌心,现在还是有些火辣辣的疼。
凯撒总是能发现你身上细微的变化。
说不定你在计划逃跑这种事,他也早就猜到了。
你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不敢细想。
大抵是误以为你是由于手掌心的疼痛而吸气,凯撒立刻抬眼看向你,发现你一副快要哭了似的表情,心情一阵不爽。
“为什么这副表情?”
凯撒握着你的手腕,将你的手掌贴到他的唇上,掌心的刺痛因热意而变得更加强烈。
掌心是炙热的,而被凯撒握住的手腕却是冰凉的,不知道为什么,他的手是冷的。
也许是因为开着窗?
要知道,今天的温度可不高。
也许是他也在紧张?
你几乎是一瞬间就否决了这个想法,凯撒怎么可能会产生这种情绪呢?
你的注意力重新转移回到他的问题上。
“为什么要逃?”
男人的眼神逐渐变得犀利,给你的感觉更像是在仔细观察着猎物的动向。
“——回答我啊。”
你低下头,不敢直视他的眼睛,眉头紧皱着,眼圈也变得红红的,迟迟没有作出答复。
“为什么直视我的眼睛都做不到?”
“为什么连待在我身边都做不到?”
凯撒不停的质问让你的脑子变得一团浆糊,简单的思考都变得困难起来。
“你……不是说最喜欢我了吗?”
【9】
最喜欢吗?
你还喜欢凯撒吗?
几天的相处已经足够让你看清面前的这个人,真实的他并不像球场上那般光鲜亮丽,虽然依旧傲气凌人,但却是个无可救药的昏君。
他是米歇尔·凯撒。
你觉得自己好像想明白了什么。
你的想法是——
【A】不再喜欢他(跳转到【10】)
【B】还是喜欢他(跳转到【15】)
【10】
“……我已经不喜欢你了。”
你不知道你是以什么样的心情说出这句话的。
但是凯撒,明显已经是你人生中再也不需要的一个人了。
球场上的凯撒,曾是你的信仰,你的精神支柱,支撑着你从竞争力高得离谱的高等院校脱颖而出,最终爬到现在的位置。
你不懂凯撒的想法。
凯撒也不会懂你的幻灭,他永远都不会懂一个人的信仰崩塌时的极致的绝望。
你抬头,此时凯撒的表情中已经充满了愠怒,眉头紧锁,嘴唇抿成一条线,锋利的眼神像是要将你刺穿。
你忍不住吞咽了下口水,对方现在的表情果然还是让你觉得害怕。
你呼出一口气,好让自己的声音不那么颤抖,又补充道:“你知道吗?人是会变的,即使我昨天还很喜欢你,也许今天就变了心。”
人的感情总是变幻莫测的,它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因素而发生变化,今天你会因心情好而喜欢某一件事物,明天你又会因为心情不好而变得讨厌起它来。
你希望凯撒也能够理解这个道理。
“你的意思是,你确实不喜欢我了,但这不是你的错,是吗?”
凯撒这么说。
完了。
凯撒的话让你的心“咯噔”一下,显然,他完全没有听进去你的话,并且还觉得你这是在找借口。
你下意识地想要反驳:“我没……”
还没等你说完,你就感受到了一个强大的推力,就这样将你推倒在床上。
凯撒用一只手钳制着你的肩膀,他的力道很重,你只觉得他按住你的地方闷闷地发疼,凯撒的另一只手支撑着自己,他的一条腿也撑在你的两腿间,就这样讲你压倒在身下。
凯撒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睛中映出你略显惊慌的表情。
他平静地问:“你莫非是觉得,我不会对你做再下一步的事情?”
你只能做到愣愣地看着他。
“……真是天真呢。”
就在你愣神的时候,凯撒将一只手伸入你的上衣,在你的腰间游走,抚过你微陷的肚脐,不断刺激着你的皮肤。
酥麻的感觉让你忍不住咬紧了牙关,随后立刻用手去阻止他的动作,却被对方轻易地用另一只手化解掉了
肩膀上的禁锢消失,转而钳制住了你的双手,被凯撒单手按在上方无法反抗。
腰间的手开始向上移动,直到一根手指卡进内//衣边缘。
你的身体因对方危险的触碰而变得僵硬,也不敢乱动,生怕某个位置发生什么微妙的偏移。
凯撒说:“好好考虑一下再重新回答刚才的问题吧,你最好让我满意,不然我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11】
凯撒神色未变,依旧严肃得让人害怕,全然看不出一丝玩笑的意味。
说实话,因为这几天来他一直没有那个意思,你以为他对这方面的事情是没有兴趣的,擅自丢掉了警戒心。
可是实际上,好像并不是那样的。
现在处于一个进退两难的状态。
你当然已经不喜欢他了,这一点毋庸置疑,但如果你坚持自己的想法,说不定就要经历什么一生都不会想要回想的事情。
你很害怕,你真的很怕凯撒对你做出比现在还要过分的事情。
所以……你要妥协吗?
你的决定是——
【A】坚持本心(跳转到【12】)
【B】向他妥协(跳转到【15】)
【12】
“我已经不喜欢你了,”你看着他,“还需要我再重复一遍吗?”
你突然不知道哪来的勇气,回答完之后又加上了后面这一句。
凯撒的表情微愣,随后呼出一口气。
你此时已经怕得半瞌上眼睛,你不想面对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事情,红着眼眶,一直忍着没有流出来的眼泪也在闭上眼睛的时候不小心溢出。
金发男人呼吸一滞,盯着你的眼神也没有之前那么可怕了,而且还像是被定格了一样,迟迟没有眨眼。
你不敢再去看他,于是偏过了头。
覆在你皮肤上的手掌不知道什么时候渗出了薄汗,窗户开着,在空气中有些发凉。
凯撒并没有进行下一步动作。
几秒后,他收回手,从你的身上离开。
两手的禁锢消失,你活动了两下手腕,关节处因强大的力道而变得有些发红。
你抹了把眼泪,然后看向凯撒。
“算了,我厌烦了。”凯撒说。
闻言,你忍不住睁大了眼睛,差点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什么问题。
“你走吧。”
【13】
你没想到凯撒居然会主动放你离开。
你本来都做好了和他死磕到底,绝不妥协的准备,结果对方居然就这样让你走了。
凯撒从柜子里找出了你前几天来的时候穿的那套衣服,扔在床上,随即又从口袋里拿出了你的手机,也扔了过来,然后就自己走出了房间。
你艰难地接住,毫不意外地发现手机关机了。
你有些失望,毕竟你想要第一时间就联系上父母,无缘无故地失踪了三四天,你不敢想象父母这几天得有多着急,而且如果你没猜错的话,现在肯定已经成功报案在寻找你了。
你愤懑地戳了两下手机侧边的按钮,谁能想到屏幕居然亮了起来,开机了。
你看着满格的电量,很容易就能够猜到凯撒每天都有帮你充电,但他关了机,意思就是并没有去看你手机里的东西。
你的心情有些复杂。
给父母发信息报了平安,换好衣服,你便跑去玄关穿上鞋,推门走了出去。
直到快要走出公寓的院子,你都没有回头。
因为你怕一旦回了头,自己就会改变想法。
你分明知道的,你已经不喜欢凯撒了,这几天在这里受尽了罪,倒不如说应该是特别讨厌他。
可是为什么,你会这么难受呢?
【14】
你并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到底是什么导致你感觉自己的心脏好像被什么东西紧紧攥住了一般,难以呼吸。
你停下了脚步。
随后,一阵轻缓的脚步声响起,越来越靠近你。
你只觉得鼻尖是难以言喻的酸涩,眼眶又不禁变得有些湿润。
“站在这里做什么?为什么不走?”
你说:“我只是在想,我对于你来说到底是什么?你喜欢我吗?”
凯撒从头到尾都没有对你说过“喜欢”,哪怕每天对你做着那么多让人误会的事情,但由于他的性格,你依旧无法断定他的想法。
“事到如今,还问这个做什么?”
“……”
好像确实没什么意义了。
你这样想着,又一次迈出了步伐。
而下一秒,你突然间被人从身后抱住。
“……这种事情,我表现得还不够明显吗?”
凯撒略有些沙哑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携带着冬日萧瑟的风声。
“——我怎么会不喜欢你,所以……给我留在我身边啊。”
这是他第一次用语言来表达对你的爱意,也是他第一次流露出类似于恳求般的声音,他的颤抖同时证明着他并不像平时那么从容。
刚才你的驻足,究竟是在等什么呢?
也许就是此时此刻,凯撒向你倾诉的爱意。
你抬手理了下围巾,将剩下的部分围上了凯撒空荡荡的脖子。
“——好。”
【结局1:爱意】
【15】
“我……现在也是喜欢你的。”
你说完,便小心翼翼地抬眼去看凯撒的表情,发现对方先前写在脸上的烦躁与愠怒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满意的微笑,即使他眼中的笑意少得可怜。
凯撒明明正看着你,给人的感觉却有点像在自言自语:“这样啊,我知道了。看吧,果然你还是喜欢我的……”
不,倒不如说,更像是在自我安慰。
你轻轻呼出了一口气。
没错,这样就好,无论如何,你都应该是喜欢凯撒的,这样对谁都好。
“不过……喜欢我的话也不会逃跑吧?”
你张了张嘴,不知道如何作答。
“算了,这种事情怎么样都好……”
你闭上了双眼,随即便感受到自己身边原本下陷的床垫开始向上弹起,你知道是凯撒终于起身了。
下一秒,你又感受到一只冰凉的手掌贴上你的脸颊,你冻得惊了一下,睁眼便发现凯撒又一次俯下身,他的脸与你的脸近在咫尺。
这一瞬间,凯撒收敛了笑容。
“——只要让你没办法逃跑,不就好了吗?”
【16】
你来不及分析凯撒话里的意思。
但是你知道,你逃不掉了。
刚刚才平复下来的心跳瞬时间再次激烈地跳动起来,你看着凯撒收回手,直起身子,转而走出了房间。
门没有关,但你当然不敢出去。
你只听到从外面传来了一阵一阵“稀里哗啦”的,像是在翻找着什么东西似的声音,你的心中只剩下了不好的预感。
他在找什么?
让你没办法逃跑?
他难道是要打断你的腿吗?
你忍不住产生这样的想法,后背也冒出了冷汗,手脚冰凉,身体开始止不住地颤抖。
不久,外面的声音平息了,凯撒走了进来。
“……太好了,看来我没记错,果然是有这种东西来着。”
凯撒手里拿着的是一副手铐,还有一条环环相扣的锁链的一端,另一端在他身后拖着,一部分处于门外,他又向前一拽,就将整条锁链带进了房间。
凯撒在床边坐下:“我毕竟不能时时刻刻都待在你身边,为了防止你逃跑,就只能用这种方式了……”
“不如说,没有比这更好的方法了吧?”
他笑着,即便这笑容让人止不住地心生寒意,但总归是好看的。
凯撒将手铐拆开,分别接上锁链的两端,然后再把其中一个拴在床头。
做完这件事,凯撒又转过头去看你,见你表情惶恐,安抚似的说:“别露出这样的表情,我又不会把你怎么样。”
“来,手给我。”
你闻言,下意识就将双手背到身后,两手紧紧交握,一双湿润的眼睛直直地盯着他,不停地吸着气,小幅度地摇头。
凯撒见状,看起来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做这种挣扎有意义吗?”
他说完,伸手便抓住了你藏在身后的左手腕,忽略了你的挣扎,动作略显粗暴地将手铐扣在你的手腕上。
“结束——反正你早知道是这样的结果,不是吗?省省吧。”
“嗯,这样就没问题了呢。”
【17】
凯撒没有打断你的腿,也没有做出什么伤害你的事情。
可是却封锁了你一切的希望,让你再也没办法重振心态。
你以后大概会一直待在这里吧。
或者说,也可能被凯撒带回德国,但是依旧没办法与外界取得联系,身边永远只存在米歇尔·凯撒一个人。
你的眼睛中再也没有了神采,你就像是一只坏掉的人偶,易碎,且没有价值。
凯撒锁住你的锁链很长,真要说的话,并没有对你造成什么实际意义上的生活阻碍,单纯只是没办法逃出去。
“我看看……这个长度到卫生间还算可以,浴室的话就有点勉强了呢。”
凯撒拉着你没有被锁住的那只手,来到浴室的玻璃门前,发现由于锁链的长度不够,你的另一只胳膊已经抬起来伸直了。
房间里的浴室被安置在卫生间里面,锁链的长度刚好能到卫生间,却怎么都进不去浴室。
凯撒托着下巴思考了片刻,随后说:“既然如此,以后洗澡的时候就把这个摘掉吧。”
你闻言,眼神微动,好像嗅到了什么转机。
他转头看着你,笑着说:“但你要是趁机逃跑可就头疼了,所以以后就和我一起洗澡吧。”
【18】
这个人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在说什么糟糕的事情。
仅仅燃起了一瞬的希望立刻便被浇灭,你知道,想那些不切实际的事情是没有用的。
——想要离开凯撒。
不是你死,就是他亡。
“对了,你今天还没有冲过澡吧?”
“正好我也没有,下午那群人说是要一起去什么庙会,直接翘掉好了。”
说着,凯撒便用钥匙解开了你手上的手铐,拉着你走进浴室。
你一动不动,对方倒是很是乐意地帮你褪掉身上的衣物,随意地扔在外面的地板上,他的手也抚过你身上的每一寸,随即打开了花洒,温热的水将你的头发打湿。
浴室内氤氲的水雾中,男人一边的颈侧、肩膀、一整只胳膊还有手背都印着蓝色的玫瑰和藤蔓的纹身,眼尾的红色也被冲掉了一些,却全然不显得寡淡。
凯撒抓住你的左手腕,上面还有你在挣扎手铐时留下来的红印。
他抬起你的手,侧头吻上你的手腕内侧,唇瓣贴着大动脉,像是在感受你的血管中血液的流动。
凯撒扯起一个淡淡的笑。
“——真好啊,你已经完全是我的所有物了。”
【结局2:锁链】
【19】
你当然是想逃跑的。
但你现在并没有这个条件,从窗户逃走的话,房间内能用的东西很少,风险很大,从正门的话,你也没办法和三道锁硬碰硬。
所以比起莽撞行事,你觉得还是应该先静观其变,之后再慢慢找机会逃出去。
睡前,你也去冲了澡,出去的时候发现凯撒已经关了电视,侧躺在床上,眼睛闭着,看起来似乎是睡着了。
也没办法,凯撒的精力再怎么旺盛,也遭不住他已经踢了一整天的球了,会疲惫才是正常的。
你这样想着,一边用毛巾擦着头发,一边走过自己的床,准备先去沙发上坐坐。
可就在路过床头的时候,有人一把抓住了你的手腕,你回头,见到凯撒正一脸怨念地看着你,眼睛半睁不睁的,看得出来是很困。
他说话的声音也很含糊:“干什么去?”
你理所当然地回答:“擦个头发。”
凯撒拍了拍自己身侧的空位置:“在这擦。”
“……水会滴到床单上。”
“我不介意。”
“……”
你无语了。
这又不是他的床,哪来的什么介不介意。
虽然本质上来说,这一整个房子都是凯撒的,而且他这几天基本也都是和你睡在一起,但他是真的有自己的房间和自己的床的。
所以从分配上看,这床就是你的。
没错,就是这样。
你在内心这样想着。
你姑且挣扎了一下,没挣脱开,最终还是认命地上了床,坐在凯撒旁边,开始慢慢擦拭自己的头发。
你的头发很长,乌黑犹如绸缎一般,现在还是湿的,有水滴不停从发尾滴落到你新换的睡衣和床单上,还有……
“水滴我脸上了。”
“……”
不知道过了多久,身边的人忽然起身,抬手拿去了你手里的毛巾,随后开始从发根开始帮你擦拭头发。
你的动作一僵,双手还悬在空中,但很快就放了下去。
金发男人的眼中似乎还蒙着一层水雾,看得出来对方此时正在艰难地克服着睡意。
凯撒的动作很轻,似乎是在注意着不要伤到你的头发,手指从你的发丝间穿过,他挑起一缕,将湿润的发丝贴在唇上,又嗅了一下。
玫瑰香的。
【20】
“果然还是这个香气更让人安心,决定了,明天开始还是换回这个洗发水吧。”
所以换到你喜欢为止是骗你的吗?
凯撒似乎对于玫瑰情有独钟,他身上纹的是蓝玫瑰,平时喷的香水也是玫瑰味,房间里的香薰,浴室里从洗发水到沐浴露也全部都是玫瑰味的。
就算是现在,这里也被清淡的玫瑰香气充斥。
凯撒一边帮你擦头发,一边自言自语似的说:“啊……这个长度的话确实是很难弄干,要不还是买个吹风机好了。”
他大抵是没有用吹风机的习惯,因为这间公寓里就没有,可能是与你相比,凯撒的头发长度并不需要用吹风机。
“我说,不擦干的话头会痛吗?”
此时凯撒已经叫你转过身去,你背对着他,依旧有些湿润的长发被他捧在手里,毛巾被放在床单上,一滴一滴地接着从发尾滴落下来的水。
你沉默,总觉得他在拿你的头发玩。
凯撒见状,又说:“不说话……那就是不会……”
你当即打断他:“……会。”
“这样,那就没办法了。”
在经历了千辛万苦之后,凯撒终于成功把你的头发弄干了。
凯撒第一时间便倒在床上躺尸了,你没办法,只好自己下床去关灯,关好走回床前还点上了放在床头台灯,温和的暖光让房间显得不那么黑暗,你重新爬上床,躺了下去。
凯撒睡觉的时候不喜欢盖被子,明明是大冬天,他却一定要开着窗户睡觉,这让你只能盖着最厚的被子,还要注意一整个晚上都不能把它踢开。
说实话很奇怪,你分明一直都那么抗拒凯撒,却奇迹般地每天都能心平气和地和他睡在一起。
……好吧,其实也没有很心平气和。
你趁着凯撒在睡觉,缓缓地向着他的反方向挪动,只不过下一秒就又被拽了回去。
他的眼睛还闭着,语速并不快:“都说了,不要逃……难道说还没有适应吗?”
“……”
凯撒虽然总是很小心地对待你,但其实从来不会照顾你的感受。
他的小心就像是在精心呵护一只易碎的人偶,很快就会察觉到你细微的变化,却不会理会你的反抗,也不会顾及你的心情。
他将你拉进怀里,手臂环着你的身子,一只手圈着你的腰,另一只手轻轻抚在你的后颈。
金发男人将头埋在你的颈窝,他的气息十分均匀,灼热的呼吸不断喷洒在你裸露的皮肤上,激起几丝痒意。
你没推动他,就只能保持着这个姿势睡觉。
这是你第四次,在这个充斥着玫瑰香薰的气味的房间入睡。
一夜无梦。
【21】
你没有赖床的习惯,所以早上一般时间差不多了就会自然醒。
但是凯撒不一样,他不喜欢晚睡,也不喜欢早起,是个很麻烦的家伙,你每天晚上都被他当做抱枕,想起床却不敢动,因为你不知道凯撒有没有起床气。
不过,从昨晚她擦头发的时候凯撒一脸怨念的那副表情来看,他的起床气应该是不小的。
怎么说,大抵就是,只有充足的睡眠才能滋养他优越的外貌吧。
一般九点左右的时候,凯撒就会自然醒,这时你就终于可以不用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了。
你动了动,发现半边身子都已经麻了,凯撒一双睡得朦胧的眼睛半眯着盯着你,沉默了良久,最终开口道:“你醒了啊……”
废话。
你自然是想这样怼他的,但尽管你脑内幻想多次自己把凯撒怼的哑口无言的场景,现实却是你完全这样做的胆量。
凯撒见你也醒了,先是用力地将你圈在怀里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又捻起你的一撮头发,半瞌着眼,百无聊赖地在手指上绕了几圈,最终又兴致缺缺地放下。
“我这次真的要起来了……”
他像是在为自己做什么心里建设一样,郑重其事到有些好笑。
“……”
凯撒起床之后就一个人先去洗漱了,还告诉你如果困的话可以继续睡。
你睡得头疼,感觉再不起来就真的要起不来了,在麻掉的半边身子慢慢恢复知觉之后,你便利索地从床上爬起来,顺便也将被子叠的整整齐齐。
凯撒去卫生间洗漱的途中似乎还抽空涂了个眼影,虽然他本来也很好看,但比起素颜,眼尾鲜艳的红色倒是为他的脸增添了几分贵气,一双宝石般的眼睛显得更加勾人。
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学来这种眼妆的。
更祸害人了。
之后凯撒就离开了你的房间,这个时候你也跑去洗漱,不过没想到,还不到两分钟对方就又回到了房间。
“啊,家里好像没有吃的了,怎么办?”
“?”
你一脸“你问我啊”的表情,要知道,这段时间你一直都是凯撒给你什么就吃什么,反正他不会亏待你,就完全没注意过公寓里都有什么,再者说,你也从房间里出不去。
凯撒用一只手托着下巴,思考了片刻:“买完吃的再给你带回来就太麻烦了……”
“要不你今天和我一起出去吃吧?”
想了想,又笑起来,补充道:“顺便来看看我踢球。”
【22】
闻言,你不禁一愣。
凯撒刚刚说了什么?
他是不是说,要你和他一起出去吃,顺便还要带你去看他踢球?
你没想到,凯撒居然能说出这种话。
明明你现在是一个被囚禁的状态,就这样随随便便地就带你出去真的好吗?
这是你的第一反应。
而你的第二个想法是,出门的话说不定就能得到离开凯撒的机会,就算他不打算将手机归还给你,那你也可以随便找个人接一下然后联系家人。
即便是逃跑,比起白天你自己待在公寓面对三道锁,也还是出门要更容易一些,毕竟在外面的话,凯撒不可能每时每刻都盯着你。
话是这么说,你却有些犹豫。
实际上,你一直选择待在公寓伺机而动是因为你觉得也许很快警察就找到这里了,如果是这样的话,她还非要冒险硬逃出去,得不偿失。
就算是今天,也同样有警察会发现这里的可能性。
一旦错过,或者说警方调查这里的时候发现这里没有你,那你就真的没有机会了。
凯撒就这样看着你,看样子大概是在认真地询问你的意见,于是你思考了一番,最终做出了决定。
所以你选择——
【A】留在这里(跳转到【23】)
【B】一起出门(跳转到【36】)
【23】
“还是算了……我不想出门。”
你这样说,眼神中却有着明显的犹豫。
你是真的在认真地考虑这件事情,你觉得,既然是凯撒自己主动提出要带你出门的,那么他估计也不会给你逃跑的机会。
早就知道了这件事的话,还不如待在公寓等人来救你要来得更靠谱些。
凯撒闻言,勾唇:“……嗯?一般不都会觉得,出门的话会更有机会逃走吗?”
“……”
很明显,凯撒自然是一开始就想到了这一层,所以根本就是不可能给你机会逃走的。
凯撒凑近你,弯下腰,将额头相贴,开口:“不,也不能这么说,毕竟你这么喜欢我……对吧?”
他温热的吐息喷洒在你的脸上,清凉的薄荷味萦绕在鼻尖,给人一种微妙的感觉。
你常常会觉得,这家伙明明这么喜欢玫瑰,却不会用玫瑰味的牙膏,或者说,这个人在味觉上说不定不那么讲究,不管是使用的牙膏还是平时吃的东西,都像是随便什么都可以接受一样。
什么便利店饭团、速食杯面,凯撒平时买给你,但是自己也会吃。
你抬眼看向凯撒,他的心情似乎不错,看来是完完全全地误会了什么。
真是个美丽的误会啊。
这样也好,可以让他放松警惕。
你这样想着,随后呼出一口气,这时凯撒已经直起了身,从床头的抽屉里找出了梳子,还叫你背对着他坐到床上。
凯撒从来都对你乌黑的长发很有兴致,这也不是他第一次要帮你梳头发了。
可惜的是他并不会什么复杂的编发,只能简单地帮你梳两下。
凯撒一边轻轻地帮你梳着头发,一边说:“一会儿我出去帮你买早餐……啊还有午餐,你在家可要乖乖的哦,然后我晚上再给你带回来点什么……甜点行吗?”
多数时候,凯撒还是对你很温柔的,不过此时此刻更甚,温柔得像是要滴出水来。
“嗯……”
你还是应了一声。
“好。”
也不知道有没有把头发梳开,凯撒这会儿却直接停下了动作,把梳子扔到一边,从背后环抱住了你,头抵在你的肩上。
“……最后再抱一会儿。”
【24】
中午的时候,你听到外面一阵吵闹。
由于凯撒的原因,你晚上总是睡得不太好,所以喜欢在白天补觉。
但你又是那种有一点动静就很难睡着的人,也亏这一带很静,能够听到的基本上只有一些细碎的鸟叫声,才能让你在白天睡个好觉,不过今天倒是例外。
你被什么声音吵醒,想了想还是爬起来,下床走到窗边看了一眼。
你原本并没有觉得会有什么,单纯是好奇,也因此在你看到公寓院子外的景象的时候,还是没能忍住吃了一惊。
是警车,还是好几辆。
这样的话,你刚刚听得到吵闹的声音,估计就是警车的鸣笛声了。
警车,估计是最近这段时间一直在寻找你的警察终于找到了这里。
迟来的情绪这才终于涌上来。
你是不是……得救了?
【25】
大抵是因为看到了出现在窗边的你,警察们从院子的大门,一直到你的房间,一路破门而入,最终到达了你所在的地方。
走在第一个的警察见到你便询问你是不是最近几天失踪的那个女生。
虽然光是看脸就已经足够明显了,但姑且还是要走一下流程的。
你点点头,表示肯定。
警察关切的目光让你恍如隔世,你这几天来最渴求的就是这种目光,与凯撒那种能够让人溺死在其中的温柔不同,而是真正能够求你出去,站在你的角度考虑的眼神。
警察怕你这几天受了刺激,安慰了你几句,拍着你的肩膀说“已经没事了”之类的话。
你甚至有些想哭,虽然这段时间凯撒并没有亏待你,但你精神的消磨实在是太大,心理防线几乎在一瞬间就崩塌了。
你红了眼圈,看起来状态并不是太好,但还是摇摇头表示自己没问题。
因为你已经得救了,马上就可以离开这里,回到父母的身边了。
警察见状,问道:“这样的话,你知道自己是被谁关在这里的吗?”
你一愣。
你当然知道,也最清楚不过了。
可你忽然想起,你知道现在只想过自己获救了,没有想过凯撒接下来会怎么样。
他诱拐了你,按理说是犯罪了。
可是如果这样的污点出现在他身上,他的足球生涯会怎么样?他的往后的人生会怎么样?
想到了这样的事情,你忽然有些惶恐。
大概不至于被毁掉一生,但他的职业生涯基本上可以说是结束了。
但对于凯撒,这难道不就是他的一切吗?
你不禁思考,他是否应该被剥夺一切,这对于他来说不会太残酷了吗?
凯撒囚禁了你,这是他做的,这毋庸置疑。
你不会原谅他,因为你这几天来面对的恐惧与空虚是你从来都想象不到的。
陌生的环境,熟悉但是陌生的人,无法与外界取得联系这件事让你止不住地焦虑,让你生出自己会不会一辈子被囚禁在这里的可怕想法。
凯撒对你造成的心理创伤是实打实地存在的,这一点谁都不能否认。
你不知道凯撒是以什么样的心理做出这种事的,但你只会觉得他很扭曲,他的扭曲让你痛苦。
可是凯撒没有亏待你。
舒适的环境,闲暇的生活,和一个防止你感到孤独的人。
他一直对你很好,出去不许你与外界有联系之外,他几乎满足了你的所有要求。
虽然你并没有主动要求过他什么,但能够看得出,对方一直在努力地让你感到开心。
这让你十分矛盾。
凯撒对你来说,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或者说,你到底是怎么想凯撒的?
他应该对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吗?
警察依旧用关切的眼神看着你,凯撒的名字在嘴边呼之欲出,而你却只觉得如鲠在喉。
“我……”
【26】
招供还是隐瞒,这是你将要自己决定的事情。
你的一句话,便足以毁掉一个有着光辉前程的运动员的一生。
这对于你来说,也不过只是一句话,轻如毫毛,而对于凯撒来说,却有着千钧之重。
你深深呼出一口气,脑海中已经决定好了答案。
【A】隐瞒(跳转到【27】)
【B】招供(跳转到【31】)
【27】
“我不知道。”
你的声音因为心虚而变得有些颤抖,但警察并没有从你细微的表现之中发现异常,反倒是觉得,你是受到了精神创伤才会显得如此不安。
这很好。
因为你的谎言不会被戳破。
按理说,即使不知道对方是谁,你应该也是知道他的长相的,不过警察没有继续追问,大抵是觉得你的精神状态不太行,还是先缓缓比较好。
你现在的心情依旧很复杂,因为你说这个慌完全是靠着内心的冲动,并没有做过什么深思熟虑。
在警察面前说谎背负的心理压力比你想象中的还要大,并且你也背负着相应的风险。
假如被发现,你说不定就要被判定包庇罪。
你单纯觉得凯撒罪不至此,没必要毁掉他接下来的人生,看在你曾经喜欢过他的份上,只要他汲取教训,你就可以让这件事就此结束。
警察想要带你离开这里,说是已经为你准备好了心理医生,但实际上估计是要把你送去警局,把你安抚好之后再细细盘问。
警察说他们早早就联系了你的父母,现在已经在警局等你了。
一提到父母,你便忍不住眼眶一热,却还是没有让眼泪流下来,因为你还有其他事情要做。
你轻轻地说:“那个……我可以借用一下您的手机吗?我果然还是等不及到警局,我现在……就想就听到父母的声音。”
你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眼泪在眼眶中打转,要落不落,警察当然不会觉得你有什么坏心思,毫不犹豫地就把手机借给你了。
万幸的是,警察没有来打扰你,你找了个没有人的地方,拨出了凯撒的电话。
你记得凯撒的电话号码,因为他这几天曾与你嘟哝过,说是要你把他的一切都牢牢记在心里。
你当时只觉得他在无理取闹,不过没想到居然会在这种时候派上用场。
手机里“嘟嘟”地响了几声,过了一会儿,才终于接通。
“……喂?”
传出来的是一个熟悉,却少见地带着些许烦躁的声音。
【28】
兴许是刚刚还在球场上跑动,这会儿被告知来了电话,很是不耐烦地走到场外,从电话那边传来的声音便可以知道,凯撒的心情明显不是很美好。
电话的那一头继一声“喂”之后,还不断地传来对方因跑动而变得有些急促的呼吸声,一下一下地刺激着你的耳朵,再传导给大脑的神经。
“没人?搞什么啊……”
由于你一直没有说话,凯撒的声音中带上了几丝怒意,他似乎很讨厌别人打断他的锻炼。
刚才发生的事情让你更加难以面对他。
你分明没有做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情,甚至包庇他,却还是有种背叛了他的错觉。
此刻听见凯撒的声音,让你止不住地心悸,心跳在不断加快,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开口。
或许是因为你的呼吸声传到另一边,凯撒又开口:“啊……有人为什么不说话?我告诉你,我可没时间理会你的恶作剧。”
凯撒的脾气很不好,也很没有耐心,这是你第一次这么真实地感受到这一点。
你咬了咬嘴唇,又松开,终于开口:“是我……”
“你……!你怎么联系上我的?!”
凯撒显然是不会想到这通电话居然是你打过来的,毕竟在他现在还以为你正一个人待在公寓的房间内无所事事。
“警察……找到了这里……你已经……没有退路了。”
即使看不到,也不能代表这附近就没有警察在监视,就算没有,也可能会有其他什么设备在窃听。
你十分谨慎地压低了声音,只保证凯撒一个人能够听到。
“哦,然后呢?”
“……?”
凯撒异常平淡的回复让你感到奇怪。
“所以你是什么意思?哈……该不会是在威胁我吧?”
你怔了怔,想着你明明没有这个意思,随即又回忆了一下你刚刚说了什么。
好像是有点像在……逼供。
或许是你刚才的说法有问题。
“我的意思是……你最好赶快离开日本……因为我估计……他们很快就要查到你了。”
“哦……原来是在担心我,你包庇我了?”
“……”
“说实话没必要,因为我是实名租的公寓,就算你不说,他们也马上就会知道,反倒是你多了一个包庇的罪状。”
凯撒说的很对,但他风轻云淡的语气,就好像是在说他早就料到了会到现在这一步,可是他究竟为什么还要这么做呢?
喉咙处忽然涌上一阵说不出的窒息感,让你难以呼吸,心脏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紧紧攥住一般。
“我接下来会启程回德国,果然现在还是先避开风头比较好……”
即便坐飞机回去,航班也会被查到,但总不能坐以待毙,待在日本等待最终判决。
这是正确的判断。
“——所以,跟我一起逃走吧。”
【29】
或许是因为凯撒的语气实在是太过于让人难以拒绝,又或许是你直到现在也还是心有余悸,你同意了。
你要和凯撒一起去到德国。
现在想想,这件事还是让你难以接受,你大概从来都不会想到,自己居然会选择继续跟着凯撒。
你可以选择招供,但你没有。
你可以选择离他而去,但你没有。
不知何时,你已经被凯撒用看不见的锁链拴住了,你失去了自己本来的想法,任何思考都偏向了对方所在的方向。
凯撒究竟对你做了什么?能够让你在这种时候义无反顾地奔向他。
你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你只是明白,如果离开他的话,你会更加痛苦。
你喜欢凯撒吗?
大概吧。
你讨厌凯撒吗?
这是当然的。
他的温柔,他的扭曲,直至现在已经深刻地印在了你的脑海中,你对他的感情也很是复杂,但你已经懒得再去考虑了。
将手机还给那个警察后,你找机会偷偷跑去截了辆计程车,一路坐到了凯撒和你说的机场,裹得很严实的凯撒替你付了钱,就拉着你走了进去。
凯撒看你一如往常的服饰和空空的双手,感叹似的说:“啊……你还真是毫无准备啊,虽然也没办法。”
你眨了眨眼,随后反驳:“你不也是……什么都没拿。”
看着同样两手空空的凯撒,也不知道他是哪来的脸说你,谁知道他的行李被藏在哪了。
“我带了钱就够了吧。”
“……”
凯撒真的很有钱,非常有钱。
你是知道这件事的,所以在对方这样说的时候,你一时间被堵得哑口无言。
凯撒已经提前订好了票,是飞到德国最近的一班,不过即便是这样,距离预定的时间也还有段时间,两人在机场中无所事事地度过了几个小时,然后终于上了飞机。
【30】
“说实话,我没想到你会跟我回德国。”
飞机升入云层,飞行逐渐变得平稳,窗外是望不到边的云海。
听到凯撒这样说,你止不住地有些诧异。
因为你一直觉得,凯撒是坚信着你会选择他的,虽然这完全出于他的天真,但也确实都是你从他这段时间的表现中看出来的。
他对你的信任,或者说对你对他抱有的感情,有着很大的自信。
所以你肯定不会想到对方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
“……为什么?”
“谁知道。”
凯撒根本就没有打算回答你的问题。
这次也是,还有之前你在回答不想和他一起出门的时候也是,凯撒只是偶尔会表现出一种“其实我什么都知道”的样子。
你只觉得胸口有些难受,而罪魁祸首是凯撒。
“不过呢……”
“?”
“如果你选择逃开,我说不定会追上去杀掉你。”
“……”
金发男人侧着头,视线正大光明地粘在你的身上,看样子,他好像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刚刚究竟说了什么不得了的话。
这会儿凯撒已经卸掉了还在机场时的全副武装,整个人看上去清爽多了,不高不矮的衣领后蓝色的玫瑰纹身若隐若现。
男人捻起你的一缕发丝,无意地缠绕在指尖,最终却因为太过于顺滑而从手指间溜出。
你不敢看他的眼睛,只是低着头时不时瞥向旁边。
不知道又过了几秒,凯撒忽然开口:“开玩笑的。”
“……”
反正你是不信的。
这个家伙,假若真的刺激到了他的神经,哪怕是杀人放火,他说不定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你对此深信不疑。
沉默。
飞机在云海之间穿行而过,窗外细碎的光落在你的身上,和凯撒的侧脸上。
凯撒此时似乎很难掩饰住笑意。
“——总感觉,我们两个现在,好像在私奔。”
“……”
“嗯……”
【结局3:私奔】
【31】
“我……知道。”
说出这句话之后,你放心地呼出一口气。
太好了,说出来了。
犹豫过后,你还是决定告诉警察,那个囚禁你的家伙的名字。
在听到“凯撒”这个名字之后,警察明显愣了一下,随后说:“是个外国人?”
你平复着止不住地有些发抖的声音,轻轻点头:“是的,他是德国人。”
“叫凯撒,而且还是德国人?”
旁边的一名警察似乎发觉了什么,你几乎是一瞬间就明白对方想到了什么,心虚的情绪源源不断地开始涌现出来。
凯撒在世界上都算有名,与日本的糸师冴同为“新世代世界十一杰”,只要是接触过足球的,应该都不会对他的名字陌生。
“这么说来,踢足球的那个……米歇尔·凯撒,最近也到日本来了是吧?”
“啊……这个名字我知道!”
针对这个名字,几名警察就这样讨论了起来,你站在原地,心情十分复杂,你只知道,揭发了凯撒,你也并没有变得开心。
一会儿的时间,就又有其他警察跑进来。
“查到了!租了这间公寓的是从德国来的足球球员米歇尔·凯撒!”
【32】
在那之后,你跟着警察去到了附近的警局,你的父母已经在这里等候多时了。
时隔几天的时间,你再次见到父母的脸,泪水一瞬间便湿润了眼眶,你不想让眼泪落下来,拼命地让泪水在眼眶中打转,但却只是眨了下眼,就功亏一篑了。
和父母冲锋的时光让你短暂忘记了凯撒的存在。
对于父母多次担心的询问,你一直对此闭口不谈,不过这也让他们明白你有多不想回想起这件事情,自然是没有继续追问了。
自己的床,自己的枕头,自己的被子。
没有过分宽敞和柔软的床,没有令人舒适的玫瑰香薰,也没有那个把你当做抱枕的人。
你觉得身子不够暖,久违地将放在床头的玩偶抱在怀里。
没有凯撒在的夜晚,你久违地睡了一个好觉。
【33】
第二天,你起了个大早。
你换好衣服,结束洗漱之后,发现父母正在神情严肃地接一通电话,你有些好奇在说什么,于是直接坐在了沙发旁边的位置上。
“好……好,明白了。”
父亲放下电话后,表情依旧严肃地看向你,在你的一脸疑惑下开口:“现在警方已经抓到了犯人。”
“诶?”你愣了愣。
犯人……是指你这个案子吗?是凯撒被抓了吗?
那也没办法,毕竟对方平时除去早晚,几乎一整天都会待在球场,会被抓到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倒不如说,抓不到才奇怪。
你当初决定招供应的时候,就已经下了决心,觉得不会同情凯撒,这是他应得的惩罚。
坐牢也好,葬送足球生涯也好,这些都和你没有关系,从对方囚禁你的第一天,你就不再是运动员米歇尔·凯撒的粉丝了。
“是……而且,对面要求和你见面。”
“……什么?”
你一瞬间睁大了眼睛,眼神中写满了惊愕。
这是在干什么,米歇尔·凯撒?
事到如今了,你们之间还有什么好说的吗?
你握紧了拳头,死死咬住了嘴唇,你不想回想起他的,可是你也知道,这次的风波或许很久一段时间内都不会消退。
想要彻底忘记他,自然是不可能的。
但你没有想到,他居然不打算给你一点喘息时间,让你即使是暂时的忘记他都做不到。
“我说了,会询问你的意见,如果你不乐意的话,当然就可以不见面,但是如果见了面的话,说不定会对调查对方的动机有很大帮助……警察是这么说的。”
“没关系的,我会去的。”
意外地,蛮坚定地,你回答道。
父母见到你毫不犹豫地同意,一时间似乎还不是很放心,又反复询问了你几次之后,这才放下心来。
你笑起来,对于父母的过保护有些感动。
至于理由……
是因为你也想知道凯撒囚禁你的动机。
【34】
上午,你在家吃过了母亲做的早饭,便直接前往了警局,去见凯撒。
你来到一个房间,布局是你在刑侦剧中经常见到的,与犯人谈话时会去到的地方,桌子、椅子,以及透明的隔板和被隔在隔板后的凯撒。
“你好呀,一天没见了。”
一如既往轻飘飘的语调,隔板后的凯撒扬着嘴角,眼睛中却没有一丝笑意,脸色也算不上好。
“没想到昨天早上我随口一说的‘最后再抱一次’,就真的变成最后了。”
你在凯撒对面的椅子上坐下,先是低着头,盯着自己放在大腿上的手,没有立刻去看凯撒的眼睛,而是深呼吸,像是在做什么心理准备。
“怎么……来都敢来,却不敢看我的脸吗?”
凯撒的话让你飞快地抬起了头,去看他的表情,看上去十分不服输。
“哦这样,”凯撒垂眼,随即用一只手拖住下巴,目光柔和地开始端详你的脸,几秒钟后又无声地笑了,“这是什么表情啊……我变成现在这样不都是你害的吗?”
对面的凯撒穿着一件朴素的单色衣服,身上没有任何多余的配饰,倒是露出了脖子上、胳膊上如同蜿蜒的藤蔓般的纹身,眼尾殷红的眼影并没有被擦掉,只是花了一点,所以也不显得简陋。
大抵是知道凯撒在这种状态下动不了你,你难得硬气了一回:“我看你过得挺好的。”
“嗯?嗯,是挺好的,这里不用训练,还管三餐,除了见不到你之外没有任何缺点,最适合放假休息了。”
凯撒的回答让你惊讶,你没想到,都走到了走一步,对方居然还会想着要见你。
虽然如果不是这样的话,他也不会把你叫来了。
……所以,凯撒的动机到底是什么?
像是猜到了你的想法,凯撒又说:“啊……你该不会在误会什么吧?觉得我大概特别特别想见到你?”
“是这样没错……但目标不是你,毕竟你可是毁了我的人生,如果这样我还忘不了你,那不是贱吗?”
凯撒的话说的很对,却每个字都扎在你的心上。
你应该愧疚。
你应该知道你毁了一个人的人生。
你应该有自觉,米歇尔·凯撒现在非常恨你。
凯撒摆摆手:“算了,这些先放到一边,你看那边的桌子,上面有一个箱子,里面是你的私人物品,当然……包括你的手机。”
你一惊,你怎么也不会想到你居然能够拿回自己的手机,你昨天明明都在考虑新手机买什么牌子了。
“放心吧,警察检查过了,没有什么安装能够刺激到你的东西。”
像是担心你会害怕似的,凯撒这样说。
搞不懂凯撒在想什么。
你拿回自己的手机,并尝试着开机,结果居然真的打开了。
你看了眼电量,差不多是满的,惊讶极了。
警察不可能会替你给手机充电,而凯撒在被抓起来之后,也不会有机会给手机充电。
只有一种可能,凯撒平时也会给你的手机充电。
你的心情顿时变得更加复杂,通过这一事件,你似乎缓慢地回想起了这几天来凯撒对你的好,他的温柔,他的无微不至。
想到这里,你忍不住开始心虚起来。
也是这个时候,你意识到了,凯撒叫你过来的目的。
他想让你愧疚,让你后悔,让你痛苦万分。
千万不能忘记,米歇尔·凯撒就是这样的恶魔。
【35】
“我听说,警方好像已经公开了我的罪行,现在的话,我应该在被炎上吧。”
闻言,你便忽然想起了这件事情,警察并没有告诉你他们会不会把凯撒犯罪囚禁了你这件事公之于众。
况且,凯撒又是公众人物,为了帮粉丝们擦亮眼睛,和娱乐媒体高额资金的驱使,他们会昭告天下的可能很大。
“快,用你的手机看看我现在是什么情况,大概被骂得很惨吧。”
凯撒的话提醒了你,你急忙打开Twitter,第一条推送就是关于凯撒的罪行的。
接着第二条、第三条……甚至一直到第十条,
也都是类似的内容。
这或许是因为你整天关注的都是凯撒相关的信息,所以大数据也只会给你推送这些“实事”。
此时此刻的凯撒正目不转睛地盯着你看,而你则是头也不抬地刷着最新的推送,每刷到一条,你的心都会凉一个度。
“怎么,说不出话来了吗?”
“……”
“这就是你所做的事情,对我造成的伤害,是你毁了我。”
凯撒将两只手臂撑在桌子上,额头几乎快要贴上你们之间唯一隔着的那面玻璃,额前的刘海自然垂下,遮住了对方的一部分视线,说话时的吐息为玻璃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白。
“的确,在你看来,我不过是坐几天牢,也不会少块肉,事实也确实是如此,但是你有想过在那之后的事情吗?”
不……你当然想过。
“啊,也许你想过,或者说是深思熟虑之后才决定这样做的,很好,我知道你恨我了。”
不是这样的……你只是觉得需要给他一点教训……!
“我的足球生涯,我的人生,全部都毁在了你的手里,没有了足球,我大概和行尸走肉没什么区别吧。”
与此同时,你的手机已经从手掌中掉落,砸在大腿上,最终再滑落到地上。
“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对吗?”
凯撒的话语像是针一样逐渐刺进你的骨髓,入侵你的大脑,罪恶感如同潮水般无可奈何地涌了上来。
不……不是这样的……你并不是想毁掉凯撒,你只是觉得既然做了,就要得到对应的代价。
当初你并没有觉得,这份代价居然会沉重到你自己都难以承受。
……你真的做错了吗?
你不断地提醒自己,不应该愧疚,自己是对的。
可是凯撒的声音却不断地在脑海中盘旋着,回响着,让你挥之不去。
从此,米歇尔·凯撒将会一生携带着“犯罪者”的帽子,不再拥有在公共场合踢球的权利,不论走到哪都会被人唾弃。
这就是你一手造成的结果。
没错……是你做的……
眼泪不停地在你的眼眶中打转,你微微抬头,凯撒依旧是和之前一样,目不斜视地看着你。
那是一抹鲜明而纯粹的蓝。
却又仿佛是一潭死水,一个望不到底的深渊,正将你一步一步地拖拽至其中。
“——恭喜你,从现在开始,你解放了。”
【结局4:解放】
【36】
“……可以吗?”
你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隐藏不住期待地向他又确认了一次。
想了很多,可无法改变的事实就是,你已经好几天没有出过门了,不说憋疯也快出憋问题了。
既然能出门,那不出白不出,比起赌上那微乎其微的概率去等待救援,还不如出门放放风来得实在。
“嗯,可以哦,”凯撒点点头,随后又话锋一转,“不过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哦,最好不要太期待,因为我会看住你的,就算是在场上踢球,也会时时刻刻注意着你的……”
看来凯撒是早就料想到了你可能会借此机会逃走,所以提前给你打了个预防针。
如果逃跑被凯撒抓到了,那这次你绝对是等不到下次机会,必须要慎重行事。
几秒后,你僵硬地回应道:“……好。”
凯撒笑着,随后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啊……不能这么说,好像你真的会逃跑一样,你会留在我身边的,对吧?”
你知道对方分明就只是在对你施加精神压力,但你却没办法反驳。
“嗯……”
“真乖,换衣服吧。”
不得不说,从一开始,凯撒的准备就很齐全,成套的生活用品和堆满衣柜的漂亮衣物,一打眼就能知道他根本就不打算亏待你,而是把你当做高贵的金丝雀来豢养。
看不透他。
你换好了衣服,离开房间,下楼,一路走到玄关,就看到正在俯身在鞋柜里帮你把鞋拿出来的凯撒。
这双鞋是你几天前穿来的,看来他并没有丢掉。
凯撒将鞋放在玄关台阶下的地面上,蹲在那里没有起身,又抬头看你。
你愣了愣,显然是没有明白凯撒的意思,倒是你一脸疑惑的表情,成功把对方逗笑了。
凯撒心情蛮不错地扬着嘴角,眼神中似乎有着几分玩味,随后招呼你道:“过来,穿鞋啊。”
你倒吸一口凉气,脸颊止不住地开始发热,你又羞耻,又为凯撒自然的表现感到无地自容,他似乎完全没有觉得这件事有什么问题。
也是,你们这几天来一直一起睡,时不时就抱抱你,帮你梳梳头,羞耻心这种东西,早在一开始就应该被丢弃。
你微红着脸,没什么底气地说:“还是……算了,我自己会穿,而且不习惯。”
“嗯嗯,那就尽快习惯咯,毕竟可不是谁都有这种待遇的。”
凯撒一如既往的大言不惭,你们僵持了一会儿,最终你还是落败了。
你走近,凯撒一只手拿着鞋,一只手轻轻地托着你的一只脚。
你迅速你把脚踩进鞋里,丝质的高级筒袜让你顺畅地穿好了这一只鞋,却因为忽然用力而失去了平衡,你一只脚还悬在空中,双手就这样按住了凯撒的肩膀。
凯撒暧昧地微眯起眼睛:“今天还真是热情呢。”
“……”
凯撒的手掌是温热的,也很大,完全不用担心他托不住你的脚,在穿第二只鞋的时候,他还用指尖轻轻挠了下你的脚掌,你鸡皮疙瘩一下子就起了一身,抓着他肩膀的手紧了紧。
凯撒这才起身:“好了……我们去吃点什么?”
【37】
日本没几家专门的早餐店,所以平时的早餐基本上都是凯撒从便利店买回来的,也确实很方便就是了。
“话说,我听他们说世田谷有家评价很好的拉面店,要不去那?”
凯撒像是怕你逃跑一样,紧紧地牵着你的手,这份力气让你知道自己肯定挣脱不开,但却不会令你感到疼痛。
世田谷是凯撒租的公寓所在的区,也可以说是东京的富人区,物价高,但是人不多,乐得清闲。
久违地呼吸到了外面新鲜的空气,你的心情也止不住地好了不少。
“我都可以啦……你吃拉面就行吗?”
“嗯?有什么不行的?”
以前你总是觉得,凯撒作为职业运动员,一定很注重饮食上的营养平衡,但在跟着他一起吃了好几天的便利店速食之后,你就对他改了观。
不过就算是这样,你也觉得至少他在外面的时候不会糊弄自己的饮食,而且他还长着一张看起来就很挑食的脸。
好不容易出去吃,凯撒不吃顿西冷牛排你都感觉对不起他这张金贵的脸。
你轻轻摇了摇头:“没什么……就是觉得意外地……不挑食。”
凯撒闻言挑眉:“诶……挑食……?原来你是这样想我的啊。”
“……”
对方又乘胜追击:“为什么?或者你再多说说对我的印象吧。”
……你就知道会变成这样!
“好吧,”凯撒发现他一个字也问不出来之后,自然也失去了兴趣,“不过某种程度上来说,我也算很挑食。”
你疑惑地眨眼。
“但不是在饮食上。”
【38】
拉面很好吃,也很贵。
不过能在世田谷租高级公寓,也足以证明凯撒有多有钱,看到价格的时候可以说是眼皮都没抬一下。
你已经挺久没吃过什么好的了,虽然只是拉面,却已经比那些便利店食品好上了太多。
吃完一碗之后,你还觉得自己的胃仍有余地,凯撒便问你要不要再来一碗,你想了想说自己肯定吃不完第二碗,那就浪费了。
凯撒摆摆手说没关系,并又帮你点了一碗。
你吃了不到一半,就撑得不行,一口也吃不下去了,你对这剩下的半碗拉面心生愧疚,随后一直托着下巴盯着你的凯撒出声了。
“吃不下了?”
“嗯……”
于是开始十分自然地将你面前的拉面移走,捏着你用过的筷子继续吃。
你赶紧自己的精神遭受了重创:“你……!”
你是真的没想到,凯撒居然会吃别人吃剩下的东西,这让凯撒在你心里的形象也逐渐从高不可攀的少爷变成了平民子弟。
看着凯撒一滴不剩地将碗里的汤全部喝完,最后还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唇,你惊得合不上嘴。
竟然光盘了。
“走吗?”
“走……”
离开拉面店后,凯撒一路带你乘了电车,到达了他这段时间踢球的球场。
球场里要不外面暖和得多,凯撒一进去就脱掉了外套,懒散地搭在手臂上。
“凯撒,你今天来得好晚啊。”
闻声,你抬头便看见一个深色卷发的外国人,看样子应该是凯撒的熟人。
“我不是一直都是这个时间吗?”
“嗯,但是今天要比平时还要晚一点哦。”
你不知道凯撒平时都是几点到达这里的,但你知道,今天在外面吃拉面肯定耽误了不少的时间。
凯撒没理他,而是转头跟你说:“走吧,去一趟更衣室,得把衣服放在那边,你穿着这个也很热吧?”
“啊,嗯……”你被他拉着手,往里头走去。
“原来如此,这就是国王大人最近早出晚归的原因吧……”
从身后传来了这么轻飘飘的一句,牵着你的凯撒脚步蓦地顿住,微微侧头,眼睛直直地瞪向了那人。
“少管我,内斯。”
【39】
OK。
你算是知道凯撒在「拜塔·慕尼黑」这边人缘很差这件事了,除去那个叫“内斯”人,根本就没有人在意他有没有迟到。
虽然之前你也隐约猜到了,凯撒这个烂透了的性格,自然不会有多少朋友,不管他踢球多厉害也是一样。
讲外套送到更衣室之后,凯撒又带你来到了踢球的场地。
凯撒将你安置在绿茵场旁边的长凳上,又蹲下身:“你就坐这吧,不要和别人说话,也不要把视线从我身上挪开,你只要看着我一个人就好了。”
你沉默了两秒。
“听到了吗?”
“……好。”
“还有这是我的水和毛巾,只要我往你这边走了,就拿着迎上来,懂了吗?”
“懂了。”
看样子,凯撒还真的只是为了让你看他踢球才带你出来的。
不许你跟别人说话,也不许你看别人,这算什么?
这算是一种占有欲吗?
你不敢想,并且在出现这个想法的那一瞬间,便迅速地抛出了脑外。
对于凯撒来说,你又算是什么呢?
就在你思考着这个问题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了一个耳熟的声音。
“真是新奇呢,凯撒居然会带女孩子到这里来。”
是刚刚那个叫“内斯”的人。
你刚想回头看,就想起了凯撒的话。
——不要和别人说话,也不要把视线从我身上挪开,你只要看着我一个人就好了。
你不敢违抗凯撒的话,却又想到,如果真的就按照她说的做的话,你肯定就不会有逃跑都机会了。
就在你犹豫的时候,那人已经走到了你身边。
内斯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见你没有反应,还在你眼前挥了挥手:“你好,我是亚历克西斯·内斯,是凯撒的朋友,希望你可以记住我。”
“……”
你没有说话,忍不住想起凯撒之前对内斯的态度,开始怀疑对方“朋友”这个词的可信程度。
“嗯……不说话啊……”内斯一只手托着下巴,眼睛转了转,随后又开口道,“你喜欢凯撒吗?还是说……你是被强迫的……?”
你一惊,没想到内斯居然已经猜到了这种地步,明明你只是一直沉默着而已。
看来他对于凯撒,说不定是真的很了解。
“我猜对了?哈哈,没想到凯撒也有这么一天啊……”内斯“咯咯”地笑了两声,语气听上去很像是在幸灾乐祸。
此时此刻,内斯成为了除去你和凯撒之外,唯一的知情者。
你知道自己现在应当向内斯求救,让他报警,或者让他把手机借给你,可是你说不出口。
因为凯撒怎么说也是他的朋友,他看起来不像是会出卖朋友的类型,假若你成功逃走,并且警察也查到了犯人是凯撒,那么他的足球生涯估计也就折在这里了。
“不过如果不打算追随他的话,还是尽快说清比较好……”
“不是的。”
“嗯?”
“……我是喜欢他的,所以我没有……”
你被你说出口的话吓了一跳,你下意识脱口而出的,并不是求救信号,而是对于内斯的话的否定。
“内斯!少偷懒!!”
你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不知道是不是凑巧来到场边的凯撒打断了,他的脸色算不上好,正一步一步地朝着你的方向走来。
【40】
面对凯撒斥责,内斯并没有表现出一丝恼怒,只是平淡地说:“好哦,我这就准备去锻炼了。”
走到你面前的凯撒呼出一口气,向你伸出手:“拿来。”
“诶?”
“哈,我刚才不是和你说了,我一旦往你的方向走,就拿着东西迎上来,忘了?”
凯撒的声音中少见地带上了几分烦躁,这是他在你面前很少表现出来的,也许可以说,他有点生气了。
是因为你刚才和内斯说话了吗?
你闻言,迅速地将放在身边的水和毛巾递给了他,凯撒擦了擦额头上的汗,随后又猛灌了一大口水。
喉结因吞咽而滚动,有水滴顺着嘴角,经过下巴、脖子,一路流进衣领中,随后他便毫不在意地用手背擦去了唇角的水渍,抬眼看向你。
你刚和他一对视,就低下了头,不敢看他,双手捏住了腿上衣物的布料,看起来心虚极了。
“……我说你,刚刚和内斯说话了吧?”
果然。
你张了张嘴,又合上,没有说话。
“为什么不听我的话?”
凯撒轻皱着眉头,声音微微发颤,这次你算是深刻地感受到了对方的怒意,说不定他已经在后悔带你出来了。
金发男人身上还流着汗,整个人散发着热气,你却丝毫没有闻到汗水的味道,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玫瑰香。
迫窘的情景让你的脸止不住地发热,鼻尖一阵酸涩,眼角也变得有点红。
一旁的内斯或许是有点看不下去了,忽然开口:“她说她喜欢你。”
“……啊?”
凯撒愣住了。
你也愣了一下,止不住地觉得内斯这句话说的好像不是很恰当,但你又没办法反驳,因为你刚刚确实这样说了。
内斯拍拍手,笑了起来:“要好好珍惜她哦,凯撒。”
你看向凯撒的眼睛,之前显而易见的怒意转眼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知道。”
至于他说的是他知道“你喜欢他”,还是“好好珍惜你”,就不得而知了。
你看着他,只感觉凯撒看向你的眼神多了几分垂怜,随后又抬手摸摸你的头发。
乌黑的发丝穿过对方骨节分明的指间,凯撒垂着眼,细细打量着每一根布着光泽的发丝,然后凑近嗅了下。
他蓦地勾唇:“和我一样的味道。”
他背着光,眼中映着你,也只映着你。
你觉得,自己或许是要溺在这片蓝色的汪洋之中了。
“说起来,他们说今天晚上要一起去庙会,凯撒你要去吗?”
内斯一说话,你就下意识地看了过去,随即又忽然想起凯撒的话,而这次他只是摸摸你的头,什么都没有说。
凯撒问:“庙会都有什么?”
内斯耸肩:“谁知道……不过大概是在德国绝对见不到的东西吧。”
看着眼前的景象,你忍不住想,原来这两个人是可以正常交流的,看来内斯并没有说谎,他们大概真的是朋友。
“……去吗?”
直到凯撒讲话头抛给你,你才将思绪从自己的世界中脱离。
“你说……庙会吗?”
“嗯,不然呢?”
你思考了片刻,忽然想到,虽然现在看上去没有什么机会,但如果是庙会这种人多的地方的话,你们很有可能会走散,你就可以借此机会逃走。
你不知道自己现在是对于凯撒抱有什么样的想法,但是你知道,你不应该留在这里。
你有自己的亲人和朋友,而他们可能正在因为你的失踪而痛苦着,想到这里,你自然不能坐以待毙。
“那就……去吧?”
【41】
接下来的时间,你一直都坐在长凳上,眼睛追踪着绿茵场上跑动的身影。
这是你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去看凯撒踢球,此前他一直在德国,你只能通过屏幕来看球场上的他。
球场上的米歇尔·凯撒,毫无疑问是支配一切的国王。
你作为凯撒球迷的这几年,绝不是白白度过的,他跑动的姿势,他的一招一式,他进的每一个球,都让你倍感熟悉。
现在你才终于深切地感受到,这个人就是你最喜欢的球员,「拜塔·慕尼黑」的米歇尔·凯撒。
他很耀眼。
耀眼到几乎要刺伤你的眼睛。
你抬手擦了擦眼角分泌出的泪水,只觉得自己已经无法再去直视那个耀眼的存在。
毁掉他的未来,你怎么可能做得到。
中午是在食堂吃的,你也是这才知道,除去凯撒,楼里所有人都是封闭式管理,衣食住行都在楼里,也不会随便离开。
只能说,凯撒作为拜塔U-20队伍中排名第一的球员,还是有着一定的特权的。
不过今天晚上算是例外,刚好带德国球员们见识见识日本的庙会,也让日本球员们出去放放风,别被憋傻了。
对此,你深有体会。
人如果长时间活在密闭空间中,是真的会疯掉的。
从穿上了外套开始,凯撒就紧紧地握着你的手,看来他依旧是对你很不放心,怕你就这样逃了。
即使是在冬天,凯撒的手也依旧很热,热到你甚至感觉你的手心在微微冒汗。
这会儿,拜塔U-20队伍的成员齐聚一堂,几乎所有人都用新奇的目标打量着你,眼神就好像是在说“凯撒这家伙怎么可能会有女朋友”。
没办法,谁让这个人性格就是很差。
你没什么反驳的欲望,毕竟他们也没有真的说出来,而且如果你否定了,凯撒估计又要生气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凯撒忽然出声:“其实我有点后悔带你出来。”
那声音小到似乎只有你们两个人能够听见,你愣了下,随即又感受到对方捏了一下你被紧紧牵住的手。
你呼出一口气,与寒冷的空气相接触,变成一团白色,又缓缓散开。
“……为什么?”
你有些不安地轻声问他,也不敢侧目去看他的表情。
“因为总有一些很脏的视线黏在你身上。”
“……”
你觉得,如果不是凯撒还有点底线,他大抵会直接在这里破口大骂出“别再看了”之类的话。
你想了想,说:“可是我不会看别人……这就好了吧?”
“你在说什么,这是理所当然的吧?”
闻言,你忍不住笑了出来:“这样啊,确实呢。”
【42】
走到庙会的入口,一群人便分开了,这时凯撒一直紧蹙着的眉头才有所舒展。
黄昏时分,摊位上的灯已经依稀亮起了几盏,即使今天并不是有什么节日,也还是有不少人穿着和服。
凯撒看着面前的人潮,脱口而出的就是抱怨的话语:“啊……人好多。”
“?”
“你可不要走丢了,抓紧我。”
“唔……”
……走丢?
你的目标难道不就是这个吗?
这么想着,你被凯撒拉着前进,因为人多,你们两个不得不贴在一起,而他穿在身上的外套并没有很温暖,带着冬日的寒意。
凯撒看起来对于庙会并没有太大的兴趣,分明走了有一会儿了,他也没有对哪个摊位产生太大的好奇,只是随意地左右看看。
他身高出挑,视野刚好可以看到路边摊子的全貌,而你不一样,再怎么努力地伸着脖子,也只能看到人。
庙会对你来说,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东西,说实话看不看得见都没差,毕竟你可不是来玩的。
“喂,我说你……”
即使环境嘈杂,你也还是捕捉到了身边的人的声音,于是抬头看向他:“嗯?”
他说:“我可是看你想来逛庙会,才跟着一起过来的,现在反倒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啊……”
你顿了一下,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你自然不能说是因为你的注意力根本就没有放在庙会上,但如果说其实你早就逛够了,又有些毁气氛,指不定还要惹对方生气。
见你沉默,凯撒也没再追问:“算了,你要是没兴趣的话我们就……”
“……那个!我想要……”
在凯撒说出“回去”两个字之前,你迅速地指向了前面不远处的一个摊子。
说实话你根本不知道那里是个什么摊子,因为看不到,但你绝对不能就这样回去。
“嗯……”凯撒抬眼,望向你指向的地方,脸上并没有出现什么其他的表情,“那走吧。”
走到摊位前,你才知道,自己刚刚随手一指的摊子是卖苹果糖的。
太好了,还好不是什么奇怪的东西。
要知道,庙会上卖一些整蛊玩具的摊位可是不少的,成功避免了尴尬局面的发生,你安心地松了一口气。
“这是什么?”
“啊,是苹果糖哦,很脆很好吃。”
“嗯……原来你喜欢这种东西啊。”
你眨眨眼,凯撒会这样问,看来德国是真的没有这些东西。
两秒后,凯撒第一次松开你的手,从口袋里拿出钱包,抽出一张钞票递给摊主。
“要一个。”
摊主看着面前这张一万元纸币,愣了一下,随后接过,热情地笑起来:“谢谢惠顾!”
凯撒刚刚牵过的手上还留着对方的温度,手心的薄汗在冷空气中缓慢挥发,风吹过的皮肤是刺骨的凉。
他没有牵住你,视线也没有落在你的身上,现在就是你逃走的机会。
你这样想着,但看着那颜色鲜艳,富有光泽的苹果糖,不知道为什么,鞋子就像是粘在了地上似的,怎么也挪不动脚。
这并非是你禁不住苹果糖的诱惑。
而是你联想到了这几天漂亮却易碎的生活。
出生以来这么多年,你敢说自己从来没有过得这么舒服过,凯撒总是给你最好的,给你舒适的居所,漂亮的衣服,还有足够的陪伴。
可是你又完全无法忘记,即便他对你再好,他的所作所为,也都是在犯罪。
你抿了抿唇,极力地控制自己不要去想,不要去回忆。
不然你真的会舍不得这里的。
“给你找零,还有苹果糖,拿好了!”
凯撒接过红彤彤的苹果糖,转头递给你。
你这才从自己的世界中回过神,接了过去,随后就见对方迅速地将零钱收进了钱包里,再把抢包重新揣进口袋,又一次牵起了你落在身侧的,空余的那只手。
离开摊位之前,摊主忽然说:“小哥是外国人吧!来日本找女朋友玩?”
“……”
凯撒没说话。
“真好啊,你们很般配哦!”
闻言,凯撒自进入庙会以来第一次勾起唇,淡淡地说:“谢谢。”
【43】
“好吃吗?这个。”
“好吃的啊。”
你小口小口地啃着苹果糖,外面的糖衣是甜的,里面的苹果是酸酸的,吃起来一点也不腻。
见凯撒一副好奇的样子,你下意识地就将手里的苹果糖向旁边一递,对方也就这样凑上来啃了一口,发出清脆的声音。
你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做了什么,脸颊止不住地有些发烫。
凯撒倒是一如既往地不在意,认真地咀嚼着嘴里的东西,细细品味。
最后得出结论:“太甜。”
“……”
在那之后,你们就像普通的情侣一样,普通地逛着庙会,吃了不少东西,也玩了个痛快。
凯撒明明看起来每一样都不怎么喜欢吃,但也还是每次都把你剩下的全部吃光,你忍不住觉得,原来他才是过得最节俭的那个。
这个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庙会上灯火通明,照亮了这个漆黑的夜。
越到晚上就越冷,又正值冬季,你最终还是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冷吗?”
“还好……”
你刚说完,就又打了个喷嚏。
“真搞笑。”
“……”
被笑话了。
你本来还有些赌气,但下一秒就见凯撒摘下了自己的围巾,颈侧张扬的蓝玫瑰纹身就这样暴露在了空气中。
你不知道怎么的,目光就这样落在了那抹蓝色上。
“发什么呆呢,拿着啊。”
你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是凯撒把他的围巾给你戴了。
“……可以吗?”
“废话,我又不冷,买了它纯粹是因为好看,放着感觉浪费,就戴出来了。”
你闻言接过围巾,这是一条蓝色的,上面印着玫瑰花纹的围巾,而且这种蓝色和对方眼睛的几乎一模一样。
也难怪,的确很符合他的品味。
你想将围巾戴上,但此时你忽然想起,自己只有一只手,而用一只手戴围巾肯定是戴不好的。
你本想和凯撒说一声,想了想还是没这么做,随后把围巾的一端搭在肩头,用仅剩的一只手慢吞吞地整理着。
凯撒见状,有点被逗笑了:“我说你啊……真是笨。”
“……”
他松开你的手,随即用双手替你将围巾戴好,戴好之后又左看右看,似乎怎么都不太顺眼,于是继续整理了几下。
凯撒重新牵起你的手:“好了,走吧。”
这一次,他抓得并没有那么紧,比起说是怕你逃跑,倒是更像是普通情侣之间的牵手了。
凯撒的围巾很暖和,也很柔软。
你半张脸都藏在围巾下面,之前被冻红的脸颊的鼻子已经感觉有所缓和,萦绕在鼻尖的依旧是那个熟悉的香味。
不知道走了多久,凯撒忽然驻足。
“那边人好多,在排队?”
【44】
其实在庙会这种地方,很少能够看见什么排着大长队的摊位,毕竟又不是没有其他好玩的,没有人会愿意在这种大冷天排很久的队。
走近打听了一下,才知道原来那边是做占卜的,据说特别特别准。
你本来都要走了,结果凯撒一直盯着占卜的帐篷,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你问他:“你想试试吗?”
“不,如果你想的话,倒是可以去看看。”
你差点就笑出声了。
“那走吧。”
大抵是因为占卜做起来都很快,队伍看起来很长,但实际上,你们并没有排很久。
走进那个黑乎乎的帐篷,里面的光源只有一束蜡烛,桌上是整齐地垒好的纸牌,下面垫着黑色的,画着法阵的桌布。
“欢迎两位,请问想要占卜些什么?”
负责占卜的人穿着一身黑衣,戴着黑色的兜帽,而兜帽又被扯得很低,遮住了对方的眼睛。
你晃了晃凯撒牵着你的手:“占卜什么?”
“随便什么。”
“二位是情侣吧?那就占卜一下恋爱吧。”
凯撒没有反驳,反倒点头同意了,你见状,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单纯觉得,如果这占卜真有那么准,那么就肯定不会出现什么好结果。
……
“你们的关系,很危险。”
准了。
人家才刚说了第一句话,你就已经断定,这个占卜是准的了。
要知道,从你们走进这个帐篷的时候开始,你们的表现都只像是一对普通的恋人,除去凯撒这张漂亮的,西方人的脸之外,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可是对方居然能说出你们的关系危险这种话,这真的是太厉害了。
这么想着,你忽然感受到凯撒牵着你的手紧了一下,你侧目,发现对方已经轻轻地皱起了眉头。
两秒后,凯撒扬起嘴角,饶有兴趣地说:“挺敢说的嘛……具体的呢?”
“这只是我自己的解读,你们的关系存在着一定的危险性,以前是这样,今后也是这样,而现在,你们正处在一个转折的地方,势必需要做出改变……”
“这会是一个重大的变故,说不定会让之前的努力全部都化作泡影。”
“但你们不需要太早知道,全心全意去爱对方,就是最好的解决方法。”
占卜师的话,每个字都重重地落在你的心上,你隐隐约约地察觉,所谓的“重大的变故”,所代表着的是什么。
你变得有些心虚,手心止不住地渗出冷汗,而凯撒似乎也察觉了什么,默不作声地加重了牵着你的手的力道。
“哈,真是有够无聊的,感觉跟着你排了那么久队的我像个傻子。”
从帐篷出来之后,凯撒就开始抱怨一些有的没的,当时明明就是他想去才去的,现在却又理所当然地嫌弃你。
你觉得,这大概率是因为占卜的内容没能让他满意。
准过头了。
离开帐篷之前,你有走近看了眼桌上亮着的牌。
——「16」高塔。
你不懂塔罗,但你或多或少也知道,这张高塔在里面算不上什么好牌。
总之,你觉得这钱花的还是很值的。
虽然掏钱的不是你。
而如果你没有猜错的话,“重大的变故”大抵就是你决定在庙会上逃走吧。
“之前的努力全部都化作泡影”,针对的应该是凯撒,他分明为你做了这么多,最终却还是什么都没能留住。
可是没办法。
你总要这么做的。
你垂着眸,一边走一边盯着地面,好在有凯撒拉着你,挡在你前面帮你开路,不然你肯定会撞到好多人。
漫无目的,如同行尸走肉。
……
“别发呆了,你抓紧……”
“诶?”
你刚回过神来,凯撒的声音就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更为嘈杂的声音。
不知道为什么,这里的人忽然变多,人流成功将你和凯撒两个人分开。
这个时候,对方已经从你的视线中完全消失,只剩下摩肩接踵的人群,你在人群中一动不动,却被挤得到处乱窜。
手上的温热也消失不见,只留下你一个人感受着残留的触感。
他掌心的温度,他身上的味道,他看向你时总是含着笑意的那双眼睛。
你现在是成功逃脱了,对吧?
你应该高兴的,不是吗?
可是为什么,心里会产生这种空落落的感觉呢?
【45】
真可怕。
你发现自己好像,真的喜欢上凯撒了。
这真的很可怕。
你本以为,你在被对方囚禁起来的那一天起就已经对他幻灭了,可是现在看来,事实并不是这样的。
谁会喜欢上一个,相当于是绑架了自己的诱拐犯呢?
你对自己感到无奈。
你难以控制内心的感情,你觉得自己已经快要哭出来了,你好想找到他,又好希望他可以找到你 ,现在立刻马上。
你恨自己的没用,恨自己的多情。
恨你就算逃走了,感情却还是藕断丝连。
你有父母,你有很多重要的人,而在这里面,凯撒不被包括,也不应该被包括在内。
所以你选择——
【A】去找凯撒(跳转到【46】)
【B】独自离开(跳转到【48】)
【46】
你要去找他。
没错,你放弃了这次逃走的机会。
因为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你会恨自己也好,对不起父母也好,至少此时此刻,对于你来说,比起凯撒,都不值一提。
你仰慕了米歇尔·凯撒好几年的时间。
却从未幻想过,自己有一天能够站在他旁边的位置。
即便是现在也一样。
所以说实话怎么样都好,只要是能站在他的背后,你就很满足了。
这样想着,你朝着涌动的人流迈出了第一步,紧接着是第二步、第三步……
你不知道凯撒在哪,只能漫无目的地寻找,一步又一步,你知道自己在逐渐靠近他。
【47】
“……终于找到了。”
落在手腕上的是熟悉的触感,却不知道为什么,并没有之前那般的温暖,倒不如说,一片冰凉。
凯撒的脸色说不上好看:“你……都叫你抓紧点了!你当时到底在想些什么啊!”
金发男人的胸腔在激烈起伏着,他大口地吸着空气,呼出的气体全部变成白色,有汗珠顺着额头流到下巴,最终滴落在地面上。
他好像,很着急。
不,他是非常着急,甚至紧张到手都变得冰凉。
你从来没有见过凯撒如此慌乱的时候。
“……对不起。”
“对不起要是有用,还要警察干什么。”
“下次……我不会再放开了。”
“还想有下次?胆子倒是挺大。”
凯撒嘴上说着不饶人的话,但几乎可以说成是狼狈的样子倒是狠狠地暴露了他。
你不是一个人在找他。
在你迈出你的第一步、第二步、第三步的同时,凯撒也在奋力地飞奔向你。
心头洋溢着温暖的感觉,之前空落落的位置已经全部被填满。
这次还你主动牵上了米歇尔·凯撒的手。
“我是说,下次一起来庙会的时候,我不会再放开了。”
“凯撒。”
凯撒一瞬间睁大了眼睛,那片蓝色的汪洋之中写满了不可置信的清绪。
这是你第二次叫他的名字。
上一次还是你们第一次见面,你作为拜塔的米歇尔·凯撒的粉丝称呼他的时候。
凯撒动了动唇,想要开口说些什么。
随即便是一道破空的声音响起,烟花在漆黑的夜空中炸开,盖过了他轻柔的声音。
“——那就这么说定了。”
【结局5:烟花】
【48】
没错,这样就好。
你有自己的生活,你不可能一直被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影响,被他束缚。
占卜说的没错,你所选择的“改变”,正是带来“变故”的根源,也确实让凯撒为你做的一切都化成了泡影。
内心的空虚被逐渐放大,好像什么都填不满,贪婪地渴求着米歇尔·凯撒的一切,即使你们以后再也不会见面。
但是这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
你希望自己能够忘记他,只觉得是一次萍水相逢,也希望凯撒能够忘了你,继续他光辉的足球生涯。
这样就好,这样是最好的。
一路上,你都在这样说服着自己。
【49】
久违地回到了家,你就发现家里似乎因为你的失踪而变得死气沉沉。
而在你走到客厅,见到满脸疲惫的父母的时候 ,眼泪瞬间夺眶而出,父母见到你,虽然惊得不行,却还是立刻上前抱住了你。
与家人的重逢让你暂时将凯撒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你抱着父母哭了好久,哭到眼睛都快要肿起来了。
待你回到自己的房间,准备换身衣服的时候,才想起自己的脖子上还戴着凯撒的围巾,熟悉的玫瑰味道丝毫没有消散。
你好像一瞬间被打回到了现实。
它似乎在告诉你,即使你忘记了,事情也确确实实发生了,你和凯撒并不只是萍水相逢,你们的孽缘更是剪不断。
你摘下围巾,拿在手里,盯着它看了许久。
它有着他的蓝,和他标志性的纹身,也有他身上的味道。
所以你要把它们一个一个,全部除掉。
第二天,你准备把围巾重新洗一遍,因为这样,首先就能将它上面的味道洗掉了。
可就在你洗过一遍,刚把柔顺剂倒进去的时候,你忽然意识到一件事情。
你离开的这几天,家里的柔顺剂不知道为什么换成了玫瑰味的,而且如果你没记错的话,还是和凯撒同一个牌子的。
世界上怎么会存在这种巧合?
你真的感觉糟透了。
好像在说,你注定是忘不掉米歇尔·凯撒的。
【50】
又过了几天,你家里的生活逐渐走上了正轨。
父母白天都要工作,只剩下你一个人在家,你闲的没事就看看电视,刷刷新买的手机。
不知道什么时候,家里的座机电话响了。
你有些疑惑,寻思着什么人会在这个时间往家里打电话,但还是跑去接了起来。
“喂?”
“啊,你果然是逃回去了吧,不然怎么会接到我的电话呢。”
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你的心“咯噔”一下。
是凯撒。
“怎么不说话?难道是太想我了,开心到说不出话来?”
“……”
“算了……不过你也不用这么惊讶,因为更惊讶的还在后头。”
电话另一头的声音低沉而沙哑,语气也很正经,听上去并不像是在开玩笑。
你没能理解对方的话:“……什么……意思?”
“我曾经真的以为你是不会逃跑的,现在看来是我的自作多情了。”
你很想反驳他,如果他真的是那么想的的话,也不会抓得那么紧了,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能说出口。
因为光是凯撒能够找到你家的电话就很离谱了,你不敢想象他之后还打算做什么。
“对于不听话的孩子,就只能给予惩罚了,所以……我现在正在去你家的路上哦。”
“!!!”
你被吓了一跳,原来这个人居然连你家的住址都找到了,他要是真到这里来,可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
“……你想做什么?”
你的声音很是颤抖,心脏像是快要从胸腔中跳出来,呼吸也开始变得急促。
电话的另一边,凯撒用着风轻云淡的语气说出了十分不得了的话:“嗯……很简单的事情,找到你,然后杀了你。”
“这样的话,你就永远都不会逃走了,对吧?”
“——所以在我到达之前,赶快逃吧,拼尽全力。”
【结局6:逃亡】
如果可以的话希望可以得到剧情方面的评论,我觉得我细节还是挺多的(x)
想看的人多的话可能会写一个结局5的后日谈
最后感谢你看到这里(鞠躬)
婚姻的故事 5
穆勒从窗户看到莱万的办公室里没人。
他问莱万助理:“罗伯特今天又没来上班?”
助理说:“是的。”
他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其实,他休年假了。”
穆勒有点诧异:“现在?”
助理说:“是的。”
穆勒去安全通道给莱万打电话。
第一个很快被人挂断了。
穆勒不屈不挠的又打过去。
这一次响了很久,终于有人接了。
莱万的声音很低:“托马斯,我在休年假。”
穆勒说:“跟马尔科一起?”
莱万很快否定道:“不,我一个人。”
他似乎有些心不在焉:“我有些急事要办,如果你没什么特别重要的事……”
他话没说完,有人喊他:“罗伯特·莱万多夫斯基,该你出庭了。”
穆勒愣...
穆勒从窗户看到莱万的办公室里没人。
他问莱万助理:“罗伯特今天又没来上班?”
助理说:“是的。”
他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其实,他休年假了。”
穆勒有点诧异:“现在?”
助理说:“是的。”
穆勒去安全通道给莱万打电话。
第一个很快被人挂断了。
穆勒不屈不挠的又打过去。
这一次响了很久,终于有人接了。
莱万的声音很低:“托马斯,我在休年假。”
穆勒说:“跟马尔科一起?”
莱万很快否定道:“不,我一个人。”
他似乎有些心不在焉:“我有些急事要办,如果你没什么特别重要的事……”
他话没说完,有人喊他:“罗伯特·莱万多夫斯基,该你出庭了。”
穆勒愣了一下:“你在法庭?出什么事了?”
莱万匆忙的答非所问:“晚上我会再打给你,再见。”
他挂了电话,下意识用手指整理了头发,然后跟着法警走上了被审判席。
头发花白的法官扶了扶老花镜,拿起他的卷宗:“罗伯特·莱万多夫斯基先生?”
莱万靠近麦克风:“是我。”
法官说:“你还记得上周一发生的事吗?”
莱万说:“记得。”
他说:“在市警察局的停车场,有两次斗殴事件,我是这两次事件的当事人。”
法官拿起另一个文件看了一会:“你没有犯罪记录,信用记录也很好,我查了你的驾驶记录,你甚至连闯红灯记录都没有,老实说,我很久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档案了。”
他说完了,莱万又补充了一句:“我也没有吸du或酗酒史。”
法庭上的人都笑了。
法官说:“看来你是个完美先生。”
他坐直了身体:“那么,完美先生,能谈谈那天你为什么会参与斗殴吗?如果你没有债务或者其他事务性纠纷,又在非酗酒或吸du的清醒状态下。”
莱万有些迟疑:“我可以保持沉默吗?”
法官说:“每个被审判者都有为自己陈述的权力和义务。”
莱万沉默了一会,半天,艰难开口:“好吧。”
他努力让自己看起来轻松一点:“这很难启齿——但如果必须要说的话。”
莱万说:“事实上,最近这段时间,我和我的伴侣正在办离婚手续。”
他说:“确切的说,是在某天我出差回来的早上,被我的伴侣单方面宣布要离婚了,而我甚至不知道我们离婚的理由——我们感情一直很好,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
莱万把手放在被审判席的护栏上:“这件事对我影响很大,不,对我影响非常大,也或许比我以为的还要大。”
他说:“我为此还去参加了一个被伴侣抛弃者的互助会,顺便说一下,当天第一起斗殴的另一个当事人,我们就是在那里认识的。”
法官看了他一眼,示意他继续说。
莱万说:“在那里你很容易就能搞清楚,那些参与互助会的人为什么会被伴侣抛弃,但这反而让我更加困惑,我和他们不一样,为什么也会被抛弃。”
他深吸了一口气:“那天我们就是为这件事在停车场打起来的。”
法官皱了皱眉:“莱万多夫斯基先生,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莱万说:“他刺痛了我,因为他告诉我即使我有很多钱,即使我努力做到完美,最终还是被抛弃了,我忽然就明白过来,原来我才是最无能,最可恶的那个人,紧接着。”
莱万顿了一下:“我就失去了理智。”
法官问:“那第二次呢?”
莱万说:“那是个误会。”
他本想就这样打住,但看到法官和书记员抬起头,都在等他继续的时候,只好又接着说道:“我以为他是我伴侣的情人,我以为他是造成我们婚姻危机的元凶,所以我。”
莱万有些尴尬:“所以我又一次失去理智了。”
法官说:“看来你经常失去理智。”
莱万说:“不,不是的,法官阁下,事实上,我是个情绪把控能力很不错,很有忍耐力的人。”
怕对方不信,他又补充道:“有一次我去跑了个全程马拉松,刚开始跑的时候我就觉得右腿很疼,但我还是坚持下来了,第二天去了医院才知道,原来是我一周前滑雪时把腿骨摔骨裂了。”
法官上扬了眉毛:“这听起来很惊人,莱万多夫斯基先生。”
莱万说:“是的,是很惊人,我骨折一周了,去跑了马拉松,结束后去领了奖牌,还跟我的朋友们拍了照,尽管我已经疼得要死了,但那些照片里,我都是笑着的。”
他说:“说这些只是想证明,我不是一个无法自控的人,一直以来,我都能很好的把控自己的身体,精神,生活,还有工作。”
法官看着他:“可是你也说了,那天你有两次失去了理智。”
莱万说:“我知道,我是这么说了,是因为我低估了离婚这件事对我的影响。”
他用力抓住护栏:“我已经很努力控制自己了,尽力回避跟他争吵,想让自己看起来不要太难缠,想尽量体面的挽回我们的婚姻,我以为我可以做到,但事实证明,只要涉及我的伴侣,我一直引以为傲的自控力,就失去了作用。”
法官安慰他:“事实上,很少有离婚夫妻能体面收场。”
他说:“婚姻就是这样,不管你的房子有多大,时间久了,都会被双方的缺点和彼此的矛盾填满。”
莱万说:“所以我一直在努力避免这种情况。”
法官笑了一声:“莱万多夫斯基先生,婚姻里没有完美的人,有时候,没有问题才是最大的问题。”
莱万闻言一愣。
法官看了眼时间,继续道:“好的,我已经知道那天发生过什么了。”
他翻看着卷宗:“……那么对于那天因为斗殴,而损坏了停车场的两个垃圾桶,一个饮水池,并造成停车场有两个小时无法正常使用这几项控诉,你有没有异议。”
莱万说:“没有异议。”
法官合上卷宗,敲响法锤:“罗伯特·莱万多夫斯基先生,你被控斗殴伤人和损害公共设施两项罪名。鉴于你并无其他犯罪记录,且与另两位当事人已达成和解,你要支付另两位当事人的医药费,并给予对方5000块的赔偿。而针对损害公共设施这一条,你需要缴纳1000块罚款,并进行为期30天的社区服务。”
莱万走上前,接过法警递来的笔,在审判书上签下自己的名字。
他要离开前,法官忽然问他:“所以,你和你的伴侣最近怎么样?”
他说:“希望你们的关系变好一点了。”
莱万笑了一下,难言的苦涩:“我最近都没有见过他,不过上周末我也去见了律师。”
他说:“我决定跟他离婚了。”
半个月后的某一天,罗伊斯在街头偶遇了推着一车苹果的莱万。
在他们擦肩而过的一瞬间,罗伊斯忽然反应过来,刚刚那个穿着T恤和短裤,顶着一头自然卷的男人,是他的丈夫莱万多夫斯基。
他回头喊他:“莱维?”
莱万驻足回头,在看到罗伊斯的一瞬间,他脸上的表情忽然凝固了。
罗伊斯朝他走过去:“好久不见。”
他张开双臂,像往常那样给了莱万一个拥抱。
但这一次对方却没有回应他。
他只是轻轻拍了拍罗伊斯的背心,在他们放开彼此之后,给了罗伊斯一个有些尴尬的笑容:“好久不见。”
莱万说。
罗伊斯观察到了他今天的与众不同,他有些不解:“你在干什么?这是你的小推车吗?”
“是的,”莱万说,但好像又怕他误会,“是邻居之家给我的小推车,我在做社区服务,帮老人们送水果。”
罗伊斯疑惑:“社区服务?”
莱万抬手抓了抓鼻子,尽量掩饰自己的不自在:“是的,为上次停车场的事,我要做30天社区服务。”
罗伊斯不信:“那你的工作怎么办?”
莱万说:“我休年假了,正好我还有三十几天年假。”
他这样说完,两人似乎都想起了什么,气氛突兀的冷了下来。
半天,罗伊斯忽然看到他手腕上的那块金黄色的电子表:“这块表……?”
莱万抬起手:“是的,是你送我的那块。”
他说:“这只表真不错,轻便,准确,而且还防水,我很喜欢。”
莱万笑了一下:“谢谢你,马尔科,我真的很喜欢。”
罗伊斯也跟着他笑了起来:“不用客气,莱维。”
他们笑完了,莱万脸上便又换上了不太自在的神情,他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开口道:“我很抱歉,马尔科。”
罗伊斯说:“什么?”
莱万说:“很抱歉骗了你。”
他晃了晃手腕:“我是说,这只表的事。”
罗伊斯不在意的笑了笑:“我习惯了,我知道你没有恶意。”
莱万苦笑道:“是的,马尔科,我只是不想你讨厌我。”
“我知道。”
罗伊斯说:“我只是觉得你没必要撒谎而已。”
他说着,看了眼时间:“我跟人有约,必须得走了。”
莱万点点头:“再见,马尔科。”
罗伊斯看了他一眼,转身就走。
但他没走几步,忽然又听到莱万在喊他:“马尔科。”
罗伊斯回头看他。
莱万站在那里,看起来有点手足无措:“没什么,我只是想叫叫你的名字。”
罗伊斯叹了口气,无奈的折返回去:“你有话要对我说?”
莱万说:“……我想告诉你,我请了个律师来谈离婚的事。”
罗伊斯说:“我知道,我收到菲利普寄来的律师函了,我们不是已经约好下周三签字了吗?”
莱万有些讪讪。
罗伊斯见他无话可说,就要离开, 不想莱万又一次叫住了他:“马尔科。”
罗伊斯有点生气了:“罗伯特,你觉得你每一次叫我我都会停下来等你吗?”
莱万说:“不,当然不是,我从没这么想过。”
罗伊斯说:“你最好是真的有事要告诉我,我没有耐心再跟你玩这种叫名字的游戏了。”
莱万明显被他搞的有点紧张了。
他脸上表情有一瞬慌乱,但很快就又冷静了下来:“我只是想再跟你说声抱歉,马尔科。”
罗伊斯不太明白:“什么?为什么?”
莱万说:“那天你说,认为我们没有必要在彼此身上浪费时间了,我觉得很抱歉,这段糟糕的婚姻,浪费了你这么多时间。”
罗伊斯闻言一愣,片刻后,才有些不自然的说:“没关系,莱维,反正不是我一个人的时间被浪费。”
莱万似乎不太认同他这番话:“可是我没有觉得浪费时间。”
他说:“我知道现在说这些没什么用,我知道我说无数次爱你也不能再挽回什么了,但我还是想告诉你,我从没觉得我们的婚姻是在浪费时间。”
莱万无意识的笑了起来:“我的意思是,如果再来一次,我还是会向你求婚。”
他说:“我知道爱你或许只是徒劳,但是马尔科,抱歉,我真的很爱你。”
罗伊斯静静的看着他。
莱万声音不大,像是自言自语:“或许你觉得我爱你的方式让你不适,你觉得我所谓的爱太过虚伪、浮夸、虚荣、自私,只是一种无限自我膨胀的方式,对你来说毫无意义,但是马尔科。”
莱万说:“只有我自己知道,我只能——或者说,我只会做这些。”
他看着马尔科,微微的遮瞳让他看起疲惫极了,但那双蓝色的眼睛里却有无尽的情愫:“很抱歉,我给你的东西并不是你想要的,但请你相信,我已尽我所能,我已毫无保留,只是现在必须承认,我很爱你,但我确实无能为力。”
他勉强笑了一下:“我能理解你为什么要离开我了——你失望的太久了,其实我应该庆幸你给了我这么多次机会,但就像你说的,不是我每一次喊你你都会回头,现在我必须要做好失去你的准备了。”
罗伊斯嘴唇动了动,像是有话要说。
莱万忽然有些自暴自弃的说:“我知道我现在看起来很糟糕,比以前任何时候都要糟糕,现在,在这里跟你说这些话的我根本就是个无赖。”
他胡乱的抓了抓头发:“但也许我本来就是这样的人,一个暴力狂,一个无赖,一个满嘴谎话的骗子,一个傲慢的自私鬼,我这样的人,或许根本不值得被爱。”
他说完了,似乎惧怕得到罗伊斯的回应一样,转头扶起了那辆小推车。
他自言自语,像是是说给自己听,也像是解释给罗伊斯听:“我得走了,我要在下午三点前把这些苹果送完。”
他头也不回:“下周见,马尔科,我不会迟到的,我向你保证。”
罗伊斯根本来不及说话,莱万已经推着小推车走远了。
路口的风很大,他那头没有打发胶的自然卷被风吹起来了,乱糟糟的像一个鸟窝。
罗伊斯独自站在街上望着他的背影。
半天,他转过身,快走几步,走进路边一座大楼。
电梯正好停到一楼,几个男女从里面走了出来。
罗伊斯似乎很着急,他逆着人流挤了进去,一个人站在电梯里,抬头看着不断跳跃的楼层。
电梯在某一层停下。
罗伊斯大步穿过前台和一条不算太长的走廊,推开尽头的一间办公室。
正在看资料的克罗斯抬起头,十分不满道:“你迟到了20分钟,你知道这20分钟也是要付钱的吧?”
罗伊斯走过去,坐在他对面,笑着说:“我知道,我当然知道。”
他察觉到克罗斯脸上古怪的神情:“出什么事了吗,托尼?”
克罗斯皱眉道:“这是我该问你的问题吧?”
罗伊斯一愣:“什么?我会出什么事?”
克罗斯盯着他的脸看了半天:“……你知道我们接下来是要谈你离婚的事吧?”
罗伊斯说:“当然,我们约好的,所以我才会开半个小时车来找你。”
克罗斯看了他一眼,像是有什么话要说,但最后,他还是叹了口气:“马尔科。”
克罗斯说:“我觉得你需要先去洗手间洗把脸,然后再来跟我谈——我会帮你叫杯咖啡的。”
罗伊斯又愣住了。
就听克罗斯又补充道:“洗脸时间不算在咨询时间里,但咖啡钱需要你付。”
My cookie can 11 终章
周末的联赛,罗伊斯因为手腕受伤没有首发。
这次他们主场迎战一支本赛季刚刚从甲级联赛降级队伍,实力强劲。
比赛上半场踢的胶着,快结束时被对手打入绝杀,主队0比1落后。
罗伊斯在下半场替补出场。
他速度极快,盘带出色,跑位灵活,还有不错的视野和相当无私的精神。
比赛第73分钟,罗伊斯一脚直塞撕开对手防线,主队边锋单刀挑射破门。
球场瞬间沸腾,呐喊声,鼓掌声,用力甩动旗帜的呼呼风声,还有主队进球后的庆祝歌几乎要把球场吞没。
罗伊斯冲过来跟队友庆祝,过于激动的用力拍了拍对方的脸。
对方把他搂紧怀里,向上提了提,然后两个人一起张开手臂,向看台上的球迷示意。
虽然下半场扳...
周末的联赛,罗伊斯因为手腕受伤没有首发。
这次他们主场迎战一支本赛季刚刚从甲级联赛降级队伍,实力强劲。
比赛上半场踢的胶着,快结束时被对手打入绝杀,主队0比1落后。
罗伊斯在下半场替补出场。
他速度极快,盘带出色,跑位灵活,还有不错的视野和相当无私的精神。
比赛第73分钟,罗伊斯一脚直塞撕开对手防线,主队边锋单刀挑射破门。
球场瞬间沸腾,呐喊声,鼓掌声,用力甩动旗帜的呼呼风声,还有主队进球后的庆祝歌几乎要把球场吞没。
罗伊斯冲过来跟队友庆祝,过于激动的用力拍了拍对方的脸。
对方把他搂紧怀里,向上提了提,然后两个人一起张开手臂,向看台上的球迷示意。
虽然下半场扳平了比分,但对方显然不会再轻易给他们得手的机会。
也幸好主队夏窗新签的守门员本场比赛发挥神勇,高接低挡力保下半场城门不失。
随着裁判的一声长哨,本场比赛以1比1画上句号。
罗伊斯和队友们在球迷看台前感谢了前来观战的球迷。
等回到更衣室的时候,他累极了,靠坐在自己的衣柜前,顶着一大块毛巾,一动不动的低着头。
教练组走进来,跟队员们一一打了招呼,走到罗伊斯身边,隔着毛巾拍了拍罗伊斯的脑袋:“干得好,马尔科!”
罗伊斯伸手跟他击了击掌。
等队友们脱了衣服去冲澡了,罗伊斯还坐在地上没有动。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围着浴巾的几个队友一边擦头发一边说:“……好像今天有个波兰富豪来看比赛了。”
罗伊斯闻言一怔。
另一个队友问:“是不是之前那个传闻想要收购一支乙级球队的波兰富豪?”
队友说:“应该是。”
他说:“听说他几个月前坐私人游艇来考察球队,不知道为什么最近几个月忽然没消息了,刚我听认识的记者说,有个波兰亿万富翁在VIP室观赛,我猜应该是他,或许是对我们队有意?”
有人耸肩:“或许吧——不过那些有钱人的想法,谁知道呢?”
他们一边换衣服,一边笑了起来。
还没笑完,就看到有人唰的一下站了起来,夺门而出。
队友愣了一下,朝门外大喊:“喂,马尔科,你去哪?”
罗伊斯头也不回的跑过走廊,坐电梯下到VIP停车场。
警卫看到他是球队球员,也就没有拦他。
他一路狂奔,远远就看到莱万正弯着腰准备上车。
罗伊斯大喊一声:“莱维!”
黑发男人仿佛没听到一样关上了车门。
罗毅又喊他:“莱维!等一等!”
他要冲上去追车,不知道哪里冒出两个彪形大汉,一左一右的拦住了他。
罗伊斯挣扎着想要冲过去,却被对放拽着胳臂架了起来——事实证明,就算是在乙级联赛踢球的职业前锋,也敌不过亿万富翁身高两米膀大腰圆的保镖。
眼看着莱万的车就要开走了。
罗伊斯奋力喊他:“莱万多夫斯基!”
他面红耳赤,几乎是用尽了最后一点力气:“我有话要跟你说!”
他这样喊完,就看到莱万的车将要开出停车场。
罗伊斯几乎绝望了。
他叹了口气,正准备让保镖们放开他,就看到莱万的车忽然又倒了回来。
罗伊斯愣了一下。
再回神时,莱万的车已经停到他面前。
车上的人落下车窗,那张他熟悉又陌生脸再次出现在罗伊斯面前。
“说吧,”莱万说,“看在你终于知道我叫什么的份上。”
罗伊斯还有点懵。
莱万有点不耐烦了:“你不是有话要跟我说?”
罗伊斯反应过来。
他从保镖手上挣脱出来,扶着莱万的车窗,低头问他:“萨沙让我问你。”
罗伊斯说:“你知不知道,我们家屋檐下有个燕子窝?”
莱维平静的看着他,半晌,答非所问的说:“你不用担心,我不会向你追责的,我对捏死蚂蚁没有什么兴趣。”
他这样说完,转过头来不再看他了。
车窗缓缓升起。
莱万对司机说:“开车。”
罗伊斯显然没有想到他会是这种反应,他用力拍打着车窗,大声质问:“你还没有回答我问题!喂!莱维!你还没有回答我!”
车子轻松的甩掉了他,毫无留恋的开出了停车场。
那天下午,罗伊斯也不太记得自己是怎么离开VIP停车场的了。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站在球队浴室的花洒下,不知道被热水冲了多久了。
他失魂落魄的回到更衣室,失魂落魄的走到停车场,再失魂落魄的爬上那台八手黄色卡罗拉。
可一上车,就看到后视镜下夹着的那张莱维坚持要去拍的全家福。
他心烦意乱的取下照片,随手往后座一扔。
他实在累极了,趴在方向盘上休息了好一会儿。
直到停车场保安来敲他的窗。
罗伊斯勉力朝对方点点头,放下手刹准备开车回家。
在他转着方向盘把车开出停车场的时候。
罗伊斯的脑海里忽然冒出一个念头。
“我要换一辆车。”
罗伊斯自言自语道。
什琴斯尼拎着个纸袋进来,对莱万说:“……有人给了我这个东西。”
莱万问:“什么?”
什琴斯尼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应该不算是坏东西?”
莱万点点头,示意他把纸袋子放到桌子上。
什琴斯尼按照指示做完,跟莱万道了晚安。
莱万去倒了杯酒,一边喝一边翻了翻纸袋里的东西。
那是一件睡袍,一件昂贵的,舒适的,属于这个品牌VIP客户私人订制的睡袍,全球恐怕只有这一件。
他上次穿这件睡袍还是被罗伊斯从收容所接回家那天。
莱万把睡袍从袋子里拽出来,一张照片也随之飘落。
莱维愣了一下,弯腰捡了起来。
那是一张全家福,不久前还夹在一辆八手黄色卡罗拉的后视镜下。
什琴斯尼正在房间跟儿子打电话。
莱万忽然发消息给他:“沃伊泰克,来我房间。”
什琴斯尼挂了电话,一边出门一边低声诅咒:“该死的资本家,吸血的资本家。”
等他推开莱万的房间,又换上往日里笑眯眯的神态。
“有事吗,罗伯特?”什琴斯尼问。
莱万穿着睡袍问:“米莲娜还在酒店吗?”
什琴斯尼说:“是的,快一个月了,她一步都没离开过酒店房间。”
莱万又问:“你去看过他?”
什琴斯尼说:“她给我打过几次电话。”
他想了想又说:“她每天都在酗酒,把房间搞的一团糟——米莲娜精神状态很不好,你快把她折磨疯了。”
莱万笑了一声:“她应得的呢。”
什琴斯尼说:“或许吧。”
莱万说:“我想跟米莲娜谈谈,你帮我安排一下。”
什琴斯尼说:“明天回程?”
莱万说:“可以。”
他又说:“叫律师来见我。”
什琴斯尼一愣:“现在?”
莱万说:“现在。”
什琴斯尼说:“律师还在华沙。”
莱万说:“让私人飞机送他过来,我今晚就要见他。”
联赛的第二天全队放假。
罗伊斯带着萨沙来托尼的餐厅吃午餐。
克罗斯看了眼时间:“你们下午三点才吃午餐吗?”
罗伊斯没有接话。
这个时间店里根本没有客人。
罗伊斯和萨沙坐在离收银台最近的那张桌。
他点了两杯黑啤,又给萨沙点了一份儿童套餐。
等啤酒送上来的时候,还带着一份炸肉排。
罗伊斯看了眼克罗斯:“我没点这个。”
克罗斯说:“只喝啤酒很容易醉的。”
他说:“我请你。”
克罗斯拉开椅子坐在罗伊斯对面:“不开心?”
罗伊斯嚼着炸肉排没有回答他。
克罗斯说:“吃了我的炸肉排,就一定要跟我说真话。”
三十分钟后,萨沙吃饱了,在餐厅前面踢球。
罗伊斯一杯啤酒还没喝完,就好像已经醉了。
他的脸和脖子都是红的,用力捶着桌子,大声质问道:“——他怎么能扔我的球衣!”
他说:“还扔在路边!他不知道昨天刚刚下过雨吗!路边都是泥!”
克罗斯静静的听着没有说话。
罗伊斯持续输出:“他怎么能这么对我?!”
他说:“他居然说我是蚂蚁!说他没兴趣掐死蚂蚁!”
克罗斯露出一个诧异的表情:“天呐,他嘴巴比我还毒。”
罗伊斯说:“是吧!是吧!”
他又说:“我问他,知不知道家里屋檐下有燕子窝,他根本不回答我!”
他摇头:“混蛋有钱人!该死的亿万富翁!”
他仰头痛饮了一大口啤酒,不怎么讲究的用手背抹了抹嘴:“他忘了是谁把他从收容所救出来了吗!”
“是谁给他床睡!给他衣服穿!给他饭吃!”
“如果不是因为我和萨沙!或许他现在还住在流浪汉收容所,跟20个人挤一间房!”
“有钱就了不起吗!”
“有钱就能把以前那些事情都抹杀掉吗?”
罗伊斯说着说着,忽然有些颓然的靠坐在椅背上。
他忽然低声说:“他说他不会再忘的。”
“我和他谁才是骗子啊。”
他自言自语:“如果我们同时被审判的话,他的刑期一定比我长吧。”
餐厅里安静了一瞬。
只听得到萨沙在窗外奔跑的脚步声。
罗伊斯长长的叹了口气,正准备举起酒杯再喝一口的时候,就看到克罗斯忽然拍案而起。
罗伊斯被他吓了一个哆嗦:“你怎么了,托尼?”
克罗斯义正言辞:“我听不下去了。”
罗伊斯说:“什么?”
克罗斯说:“难道你就打算这么放过那个混蛋波兰人吗?”
罗伊斯说:“……哈?”
克罗斯说:“我们得去找他问清楚,至少得让他赔偿忽然离职给餐厅带来的损失。”
罗伊斯眨了眨眼睛:“……你在说什么,托尼?”
克罗斯说:“现在就去找他,我去给米洛打电话,他有一艘钓鱼用的快艇。”
罗伊斯说:“……什么?什么快艇?”
克罗斯居高临下看着他:“你不知道吗?”
罗伊斯满头问号:“知道什么?”
克罗斯说:“波兰人要离开这里了。”
罗伊斯一愣。
就见克罗斯掏出手机递到罗伊斯面前。
那是条一个小时前刚刚发布的新闻。
“球队收购计划搁浅?波兰富豪结束与乙级联赛官员密谈,将于今天下午乘私人游艇返回波兰”
罗伊斯有点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克罗斯转身去用店里的电话去联系克洛泽。
也听不清楚他跟对方说了什么,半天,克罗斯忽然问:“马尔科,你知道他的游艇停在哪个码头吗?”
罗伊斯好像没听到一样,一点反应都没有。
克罗斯喊他:“马尔科?马尔科!”
罗伊斯猛然回神,下意识答他:“5号码头。”
他说:“他的游艇泊在5号码头。”
莱万穿着短裤T恤从船舱出来,看到米莲娜正戴着太阳镜坐在宽敞的环形沙发上等他。
莱万跟她打招呼:“下午好,米莲娜。”
米莲娜懒得理他,开门见山:“你想跟我谈什么?”
莱万并不介意她的态度:“谈谈那件事要怎么处理。”
米莲娜脸色不好,但她仿佛也预料到了这一刻的来临:“洗耳恭听。”
莱万把一个文件袋放到桌上,推到她面前,示意她:“打开看看。”
米莲娜讥讽道:“什么?拘捕令吗?你想看着我在你被推下去的游艇上被抓吗?”
莱万说:“或许吧。”
他靠进沙发里:“不过,如果我是你,我会打开看一看,再做评价。”
米莲娜没好气的捡过那个文件袋,有些嫌弃的捏着一个角倒了倒,一张支票和一份股权转让合同从里面掉出来。
她愣了一下:“罗伯特,这是什么意思?”
莱万说:“我没有改变初衷,我一定会把姐夫赶出公司的,我也不打算这么容易就原谅你。”
他十指相交,似笑非笑的看着米莲娜:“但我也不想伤害我可爱的外甥们,不想在感恩节聚会或者圣诞节的时候,让他们认为,是他们的舅舅,亲手把他们的父亲和母亲送进监狱的。”
米莲娜一时语塞。
莱万说:“这是我能做到的最大让步。”
他说:“把你的股份卖给我,相信我,我开出的价格诚意十足,够你们一家五口挥霍几辈子,我还会把我的外甥们加到我的私人信托基金里,他们不会缺钱花的。”
米莲娜摘掉墨镜,她眼圈有点红了:“罗伯特……”
莱万递给她一支笔:“签字吧。”
米莲娜接过笔,似乎还有话说,她咬着嘴唇在合同上签上自己的名字,然后抬眼看着莱万:“等等,你刚刚说什么?你说感恩节聚会和圣诞节?”
莱万没想到她会忽然说这个,明显愣了一下。
就见米莲娜忽然笑了一声:“我可不记得你上一次参加我们家的感恩节聚会是什么时候了,圣诞节你倒是挺上心的,不过只是为了拍圣诞明信片的照片罢了。”
莱万咳了一声,没有接话。
米莲娜扔掉了笔,继续说:“这一次你也是故意的吧?”
她说:“说你不会善罢甘休,让我每天惶恐不安的等待你的审判,我就像一只被猎人抓住的兔子,因为恐惧而一败涂地,洋相倍出,而你,或许正喝着酒从容的欣赏我的丑态!”
莱万挑了挑眉:“我该夸赞你一句吗?”
米莲娜冷笑道:“所以你觉得你现在施舍我一点钱,我就会感恩戴德痛哭流涕吗?”
她看着莱万:“你一定是这样以为的吧,到时候你更能以胜利者的姿势欣赏的服从。”
莱万没有说话。
米莲娜说:“你以为你假装善良就能骗过我吗?我太了解你了,罗伯特,你这个讨厌鬼,你还穿尿布的时候我就讨厌你了!”
莱万有点诧异:“是吗?”
米莲娜白他一眼:“你穿尿布的时候哭声就比别的小孩大,就算家里那么大,我都躲不掉你的哭声,万圣节去讨糖果都要比别的孩子讨的多,我甚至怀疑你作弊用零用钱偷偷买了糖果充数,还有和堂兄弟打架,我知道,每次打架都是你惹的事,你要证明自己比他们都强壮,还有你大学交的女朋友,我明白,你并不喜欢她,你追她,不过因为她是学校里最漂亮的女孩,你什么都想争第一,用尽办法证明你是最好的。我有时候真的不明白,我们对你来说算什么,是你万圣节讨来的糖果,证明你比谁都聪明,健康,强壮,执着,证明你比谁讨人喜欢,证明你想要的东西总能得到,证明你这顺风顺水的人生没有一点瑕疵。”
莱维听她说完,有些不解的看着她:“你到底想说什么?”
米莲娜愤恨的说:“甚至你到现在都不明白我为什么会讨厌你。”
她点了支烟,深吸了一口:“你根本不知道如何做一个好家人,如何做一个好弟弟。”
莱万说:“我以为只要给你们钱,你们就会满意。”
米莲娜讥笑一声:“当然,你当然会这样觉得,给钱对你来说是最简单的事,你觉得什么东西都能用钱买到。”
她把烟在烟灰缸按灭:“所以我才说,你是个冷酷无情,自私自利,满脑子都是钱的混蛋——”
她话没说完,忽然好像看到了什么,先是愣了一下,忽然又开始慌了:“那艘快艇,怎么还跟着我们?”
莱万一愣,回头去看,就见不远处的海面上驶来一艘快艇。
“是警察吗?”
米莲娜从包里翻出望远镜,她恶狠狠的瞪了眼莱万:“所以你还是报警了吗?!”
莱万有点懵,接过什琴斯尼递来的望远镜,也朝对面看了过去。
米莲娜看了一阵,好像放松下来:“……不会有警察带着小孩来抓人吧。”
她扔掉望远镜:“应该只是来钓鱼的人。”
一抬头,却见莱万的脸色变了。
小快艇的马达轰鸣着,海风吹的船上几个人根本睁不开眼睛。
克洛泽戴着防风镜回头看他们:“你们不知道坐快艇出海要戴眼镜吗?”
克罗斯没好气道:“我们也不需要天天出海。”
他艰难的睁开眼睛,问旁边抱着头躲风的罗伊斯:“是前面那艘游艇吧?”
罗伊斯努力看了一眼,大声说:“没错!他就是从那个船尾把我推下来的!”
莱万黑着脸问什琴斯尼:“他们怎么追过来了?”
什琴斯尼有点无语:“罗伯特,我不是维基百科,什么都能回答你。”
莱万说:“让他们回去,给马尔科打电话。”
什琴斯尼拿着卫星电话给他,莱万输入罗伊斯的手机号,等了半天,骂了一句:“该死,海上没有信号!”
米莲娜还没有搞清楚状况:“谁?那船上的人你认识?”
莱万和什琴斯尼都没有理他。
什琴斯尼看了眼海图,忽然说:“罗伯特,有个不好的消息。”
莱万说:“什么?”
什琴斯尼说:“还有五海里就要到大浪区了,那种小快艇很容易翻船,太危险了,我们要想办法让他们停下。”
莱维一愣,脸色巨变。
他转身按下墙上的对讲器:“安德烈!让船长停船!”
对方半天没有回应。
米莲娜拿着望远镜看了半天,忽然反应过来了:“……是那个小球员,和他的儿子吧?”
莱万根本无瑕理他。
他几步冲到楼下,来到驾驶室,却见里面空无一人。
莱万十分火大:“船长呢?!”
什琴斯尼赶了上来:“罗伯特,现在是晚饭时间,船长和安德烈正在吃晚餐。”
莱万一句话都不想说,他冲上去,想关掉发动机。
谁知道按了半天,一点用都没有。
莱万用力捶了下操作面板,忽然反应过来,又去把舵打满,想拉着游艇掉头。
但这一次,依然什么没有改变。
莱万踹了一脚船舵,十分火大的问什琴斯尼:“所以这破游艇是坏掉了吗?”
什琴斯尼不知道怎么回答他,他有些犹豫:“罗伯特,你忘了吗。”
他指了指墙上自动巡航的灯:“如果航道情况很好,船长一般会打开自动巡航,这过程中为了防止有人对航线做手脚,控制室的所有按钮,把手,包括船舵都是锁死的。”
被他这样一提醒,莱万终于想起来了:“对了,锁死了。”
他恍然大悟,又马上问:“钥匙呢?!解锁的钥匙呢?!”
什琴斯尼指了指发动机按钮下面的一串东西:“就在那儿罗伯特。”
莱万伸手就去抓钥匙。
不想米莲娜快他一步,先把钥匙拔了下来。
莱万一愣,伸手去抢。
米莲娜几步冲到甲板上,靠在栏杆边,把钥匙举到海面上。
莱万追了出来,被她这一连串动作搞得有些无奈了:“你到底想干什么,米莲娜。”
米莲娜看着他,咬牙切齿:“所以你一直都在演吗?”
她说:“假装不在意那个小球员和他的儿子,把他的球衣丢在路边,说报复他不过是掐死一只蚂蚁,都是在演给我看吗?”
莱万说:“如果你没有派人监视我的话,根本不会知道这些事。”
米莲娜冷笑起来:“真是可笑,我冷酷无情的弟弟居然也有在乎的人。”
莱万往前一步:“把钥匙给我。”
米莲娜用小指勾着钥匙,晃晃悠悠的飘在海风里:“我真想看看,你在乎的人葬身大海之后,你会有什么反应。”
莱万忍不住朝她吼道:“你疯了吗?!”
米莲娜大笑起来:“罗伯特,你需要知道,人总有得不到的东西,你不是无所不能的,你也只不过是一个普通人罢了。”
莱万根本不想跟她纠缠了:“把钥匙给我。”
他冲上去抢米莲娜手里的钥匙。
米莲娜一甩手,那支钥匙,被海风带着无声无息的沉入了海底。
莱万一下子慌了。
什琴斯尼拿着卫星电话从船舱出来:“船上没有备用钥匙,我打电话给游艇公司了,他们可以用直升机把钥匙送过来。”
莱万看了他一眼。
什琴斯尼又说:“但最快也要30分钟。”
米莲娜阴阳怪气:“30分钟,那艘小快艇早就被海浪冲散架了吧。”
握着望远镜的克罗斯忽然说:“马尔科,波兰人好像发现我们了?”
坐船坐的晕头转向的罗伊斯闻言一怔。
马上夺过克罗斯手里的望远镜。
远处那艘私人游艇的船尾,有个黑发男人正奋力的朝他们挥舞着手臂,嘴巴一张一合,好像在喊些什么。
“他在说什么?”罗伊斯皱眉。
克罗斯凑过来看了一眼:“不知道。”
他又看了一眼:“……他是不是在叫你的名字,好像还挺开心的。”
他对罗伊斯说:“你们是不也该跟他打个招呼?”
罗伊斯说:“……你是指?”
什琴斯尼拿着望远镜看了半天,对莱万说:“罗伯特,他们好像会错意了,以为你在跟他们打招呼。”
莱万说:“什么?”
他接过什琴斯尼手里的望远镜。
果然看到罗伊斯和萨沙正开心的朝自己挥舞着手臂,看口型,好像还在喊自己的名字。
莱万极度无语:“我们就一点默契都没有吗?”
他忽然又想到什么。
扭头冲到驾驶室,猛拍了三下雾笛按钮。
罗伊斯听到前面游艇发出了三声汽笛声。
他愣了一下。
克罗斯拿着望远镜:“波兰人去船舱按汽笛了吗?什么意思?是在欢迎我们吗?”
就听罗伊斯忽然说:“鸣笛三声,是我爱你的意思。”
克罗斯说:“……什么?!”
罗伊斯抱住了萨沙,一脸兴奋:“萨沙,你听到了吗?刚刚船笛响了三声?你听到了吗?”
萨沙根本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一直没吭声的克洛泽忽然发话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鸣笛三声,是船要返航逆行的意思——”
他话音刚落,连克罗斯都激动起来了。
“你看到了吗马尔科!”
他兴奋极了:“我说什么来着——你总得找他问清楚,我猜他也不算是个太坏的人,现在一个亿万富翁要为你返航了,你要发大财了马尔科!”
什琴斯尼说:“……他们在开心些什么?”
莱万说:“我已经暗示他们返航了啊,他们怎么还不回去???”
米莲娜喝着咖啡:“我们很快要进入大浪区了哦,罗伯特。”
莱万无计可施,急得团团转。
米莲娜摇摇头,啧啧称奇:“我的弟弟真像一只晕头转向的小蚂蚁。”
什琴斯尼忽然说:“或者你可以抱着救生圈游过去,反正他们是来找你的,你回去了,他们也不会……”
他话没说完,就看到莱万猛然抬头,看了自己一眼。
什琴斯尼连忙举手投降:“我开玩笑的罗伯特,其实我们船上还有……”
莱万根本不想听他在说什么。
他只是自顾自的甩掉鞋子,助跑几步,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翻过栏杆,纵身一跃,几秒钟后,扑通一声落入水中。
罗伊斯惊呼一声:“莱维跳海了!”
“什么?”
克罗斯抢过望远镜,看到黑头发的波兰男人正甩着膀子奋力朝他们游过来。
“出什么事了?!”
克罗斯难以置信:“他怎么不开着游艇过来?”
罗伊斯和萨沙挤在望远镜前,顾不上替他答疑解惑。
克罗斯自问自答:“难道他有钱的父母是老古板,不同意他跟一个小球员在一起,要棒打鸳鸯,否则就要剥夺他的继承权,但他被爱冲昏了头脑,什么都不要了,直接从游艇上跳下来,要跟你为爱私奔?”
罗伊斯有些无语:“托尼,你到底看了多少土耳其狗血爱情剧?”
克罗斯皱了皱眉:“他很有可能没钱了,马尔科。”
罗伊斯根本没明白他在说什么。
克罗斯拍了拍克洛泽的肩膀:“米洛,我们回去吧。”
罗伊斯一听就慌了:“为什么突然回去?莱维马上就要游过来了!”
克罗斯说:“因为他可能已经不是亿万富翁了,他一分钱都没有,或许你以后还要踢球养着他。”
罗伊斯连忙说:“所以呢,这又怎么样呢?我刚捡他回来的时候,他也一分钱都没有。”
克罗斯叹了口气,意味深长的说:“因为那个时候他失忆了,你明白吗马尔科,他不知道自己是个亿万富翁,但现在他什么都知道了,相信我,你踢球踢到吐血,也养不起一个身无分文的亿万富翁。”
他催促克洛泽:“米洛,快点返航。”
罗伊斯急了:“等等,米洛,不要返航。”
萨沙趴在快艇边上,朝莱万大喊:“爸爸!快一点啊!爸爸!”
眼看着小快艇在海面上转了一个圆弧就要返航。
罗伊斯和萨沙大喊着:“等一等!”
克罗斯义正言辞:“不能再等了!现在回去,还能赶上吃晚餐——”
他话音刚落,就听到扑通一声。
等他再回头的时候,船尾就只剩下了萨沙一个人。
而罗伊斯,此时正从海面上钻出来,他抹了把脸上的水,什么话也没说,埋头朝莱万游了过去。
米莲娜目瞪口呆,把手里的咖啡杯都扔了。
她手忙脚乱的从自己的铂金包里拿出钥匙:“我是在逗他玩,刚扔掉的是我儿子玩具飞机的钥匙,沃伊泰克,他怎么忽然就跳船了?!”
什琴斯尼看着游的有些狼狈的莱万。
他伸手按下墙上的对讲机:“安德烈,在明天前把船上的救生艇全部销毁,千万不能让罗伯特意识到,我们船上还配有两艘救生艇。”
米莲娜一脸震惊的看着他:“所以你也是在捉弄他吗?”
什琴斯尼笑了一下:“你知道的,不是谁都有机会捉弄他的。”
米莲娜盯着他看了半天,忽然也笑了出来。
米莲娜跟什琴斯尼靠举着酒杯,靠在船尾,欣赏了一会海面上的男子双人泳。
米莲娜喝了口酒:“他最近一直这么疯吗?”
什琴斯尼回答他:“他一直这么疯,你难道不清楚吗?”
米莲娜挑了挑眉:“也是。”
克罗斯已经懒得理海里那两个人了。
他催促克洛泽快点开船。
却听萨沙忽然喊:“托尼叔叔!我爸爸在喊救命!”
他回头去看,果然看到罗伊斯在距离莱万几百米的地方挣扎着,朝他大喊着救命。
克罗斯怒骂一声:“两个白痴。”
只能催促克洛泽掉头去救人。
他先把抽了筋的罗伊斯捞了上来。
又在罗伊斯的坚持下,把冻的哆哆嗦嗦的莱万捞了上来。
萨沙朝他们扑过去,几乎快哭出来了:“我以为爸爸们都要淹死了。”
这两个人在小快艇的甲板上盖着毯子躺了半天,才勉强爬了起来。
在克罗斯以为他们终于要做点什么出格的事而把萨沙拽过来捂住眼睛的时候。
下一秒,他就后悔了。
“我该先捂住萨沙的耳朵的。”
他对克洛泽说。
“你居然说我和萨沙是蚂蚁!”罗伊斯朝他喊。
“你为什么不能相信我呢?”莱万回应他。
“你还丢我的球衣!”
“我说我能搞定一切,你只要好好踢球就好,你也答应过你会相信我的,所以你又骗了我吗?!”
“你还在球场假装不认识我!”
“所以为什么我们在一起生活了这么久,你跟我一点默契都没有?”
“什么默契!你怎么忽然说这个?”
“我按了三次雾笛,你难道不知道船笛响了三声是什么意思吗?”
罗伊斯说:“什么意思,不是我爱你的意思吗?”
莱万一愣,不说话了。
他们沉默着望着对方,半晌,不知道是谁先笑了出来。
罗伊斯边笑边问:“那你知道我们家的屋檐下有燕子窝吗?”
莱万说:“——当然,有三只燕子,再过几个月,等天气冷了,它们就会离开了。”
他又想到什么:“我还打算,在它们离开之前,把家里的地毯换掉。”
他顿了一下,忽然又说:“——你之前答应要买辆新车给我,现在还算数吧?”
罗伊斯笑着说:“当然。”
克罗斯回头怒视:“马尔科!”
被他捂着耳朵的萨沙忽然大喊一声:“哇,夕阳!”
船上的人闻言都转头看向天边。
太阳已经落到海平面以下。
无边的红光从云层后落下来,温柔的拥抱着这艘小小的快艇。
此时正是傍晚。
是鸟要归巢,船应入港的时候。
罗伊斯和莱万抱着萨沙,看着远处一群海鸟低低的掠过海面。
一直忙着开船没怎么出声的克洛泽回头看了他们一眼,欲言又止。
半天。
就听克洛泽忽然说。
“今天出海的油费你们会报销的吧?”
【完】*
* 本文系电影《落水姻缘》(1987年/2018年)AU。
【人生海海 11H/24H】含苞待放 欲盖弥彰
西奥多x你.
上一棒:@今天颂莉Cecilia更新了吗
下一棒:@南默尘
- hp乙女
- ooc慎入
- 全文1.7w,感谢阅读。
- bgm歌单:希望能够搭配阅读♥️
- 第一人称 & 双视角。
-含苞待放-
我以为,我没有那么爱他。 ...
西奥多x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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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含苞待放-
我以为,我没有那么爱他。
他总是走在耀眼的马尔福身侧,又不似扎比尼那般性格。话很少,他很少说话。在马尔福和扎比尼聒噪的时候,他也是应和的,却看出些许随意。我是怎样注意到他的,好像是因为那段时间我曾以为自己和大多数霍格沃茨同学一样,迷恋铂金发色的马尔福。
随大流的思想是很容易滋生的,尤其是在感情无处安放的少女身上,我只想要高年级学长学姐那样的相处,却从未认真思考过其中缘由。
我爱,爱是什么。
索性跟随隔壁床姐妹一起学习甜腻难受的语气,书写千篇一律的情书,附上千篇一律的收件署名。并不如自己预想的那样,我没有在这其中感受到激动或是热烈的情绪翻涌,反倒有些应付了事的平静。不该这样的,我觉得不该这样。
那天我又向先前那段时间一样书写情书,因为在我认为已经是陈词滥调,便不再完全效仿身旁好友的做法。我在自习室开始书写。出于对于私人事件仅存的些许在意,我选择角落的座位,将课本和笔记垒摞高,提起羽毛笔。间隔不少书本笔记,我听到些许声响,知道有人在同一张桌子落座。我没有理会,认为并不对自己的行为造成影响,也没有必要打搅他人。
待我写完,伸手收拾在桌面上铺张开的书本,我看到他。他没有理会我的动作,依旧低头读书。我起身要走开,心下盘算手里的信封要让哪位好友顺带塞送,才走出座位几步,我又折回去。站在桌子前,我第一次仔细看清他的长相,精致的眉眼和鼻尖,嘴唇纤薄,面色却有些冷淡。没有多想,我甚至没有考虑这样做会不会让他厌恶,径直将信封放到桌上,再向他推去。
我说,诺特先生,希望您能帮我转交信件,感激不尽。
他没有抬头。我转身走开。
我虽是纯血,但不是斯莱特林。我虽知晓他们之间的虚与委蛇,但无心细看。似乎并不关心信件的下落,我更像是丢弃掉一块烫手山芋,感到些许轻松。每次看到好友狂热般书写信件,我便怀疑自己,是否不具备正常去爱的能力。我想要去爱,但要怎样做,没有人告诉我。我摸索着想要尝试,却又觉得似乎方向出了差错。
我并不喜欢马尔福。聒噪,孩子气。不自觉想到那天坐在对面的人,我停下手上的动作。冷淡,沉默。我知道他学习很好,是有天分的纯血贵族,又猜想他寡言是因为高傲。自己并没有如此资本,却表现出不合群的性格,我冷笑自己无能又矫情。
后几日我才知晓,原来那个角落的位置一直属于他。自己那日无意冒犯,我却在意起来,时不时探头向他的方向看。他仍是常态看书,仿佛不与我处于同一时空。有一日我竟想要与他搭话,坐在位子上等其余同学都离场,站起身走向角落。
还是那天的位置,我却显得不如那天淡定。站定许久,我犹犹豫豫还是没有开口。他开始收拾书本,我以为他注意到我,急忙整理碎发和衣角。起身,抱起书本,他侧身从我身旁走过。
我更改了信封收件人的署名。我更改了信件书写的内容。我更改了那些陈词滥调的语气。并没有身边好友的狂热,我只是觉得不过换掉一个人名,结果不会有什么不同。果然,那些信件与先前无心投掷的情书一样,石沉大海,无声无息。
后来我也不在意那些信件了,只当是树洞,闲言碎语写进去,想必他也不会放在心上,算作一个想与他说话的陌生人,也不错吧。自己心情倒是变好不少,也不知是不是开始幻想和他在一起的情形,我每天上课下课都有全新的感觉。
我用了不短的时间确认,我喜欢他。尝试走近一个人的感觉很好,饱含好感和诚意的信件,笨拙却坚持自己动手制作的曲奇。我对他,毫无章法,只是一腔喜欢。甚至不能做到了解他的家庭,单纯停留在纯血贵族的层面,我认为这都不重要。他是他,不论是否冠上诺特的姓氏。
不满足于书信礼物的示好,我开始想要制造机会与他接触,或许是搭话也好。只是他的冷淡太甚,我又小心翼翼,毫无进展。细心想来,我向他寄送书信礼物也有了起码一整月,仍是如同那天自习室一样的相处关系,心下难免会委屈。他有可能从未拆封我的信件,从未收下我的礼物。他可能从未在意我。
这些都没有所谓的,我麻痹自己,我对自己说他只是慢热,说他只是还需要时间。但事实是怎样,我知道我在自欺欺人。又恼于自己愚蠢,不善于揣测他人的心思,我愈发感觉自己一无是处,觉得自己的爱卑微至极。却不忍心就此罢休,想到自己已经坚持这样久,我还是幻想他会和我在一起。
脚步不停,我抱着书本在长廊上挤过人群,许是脑海中思绪繁杂,被人撞掉几本书却不自知,只是低头往前走。
床头的抽屉已经翻找过几次,我仍是找不到自己的日记本。想起刚刚复习时找不到的草稿簿,我才明白是下午在长廊上弄不见的。草稿簿丢掉并没有什么大问题,日记本却重要,我不希望自己的心思被人翻阅。
我在那里记录下有关我的所有。包括我对他的喜欢。我还是怯懦,我害怕那些小心翼翼的爱意被人恶语诬陷,有朝一日变成小报中的笑料。我害怕他本对我没有印象,却因为四起的流言将我彻底驱逐出他的世界,从此厌恶我。
他站在城堡的大门一侧,我悄悄转头向他望,猜想他大抵是在等人。抬手掩掩袍子,我低头往外走,想着这次去霍格莫德再买一本日记本的事情。才走到室外,我便被人挡住去路。
抬头,是他。
还是一如既往的神情,他伸手把本子递给我。痴愣着接过,我支支吾吾表达感谢,又奇怪他没有立即转身,索性鼓起勇气。
我说,作为感谢,我想请您喝杯黄油啤酒,不知诺特先生是否愿意赏脸。
他没有表态,却似乎默许我走在他身侧,一路无言走着。只觉得仿佛飘雪也有了糖分,我不自觉嘴角翘起,心中欣喜总算在现实中有了与幻想重叠的画面。我却又自作主张将脑海中的画面抹去,反复提醒自己先前那些石沉大海的信件和礼物。兴许,这次默许只能算是他的赏脸。
一阵欣喜一阵愁,我低头抿着黄油啤酒,不敢抬头看他。说来还是自己胆怯,害怕看到冷面孔感到委屈,分明不过是我一人矫情得兵荒马乱,却没有面对现实的勇气。我听到他轻咳,握住玻璃杯把手的手指一僵。
他问我接下来在霍格莫德还有什么计划。
我抬头,愣愣地望向他。这不是我预想中的对话,或者说,我一直以为他要说的只是他先离开之类的推辞。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开口,他看着我的目光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也不知是不是先前喝下黄油啤酒的缘故,我开始觉得他眼眸中的冷冽融去不少。
他转头向窗外,我以为是自己失礼盯着他过久让他不适,索性又低头。他又开口。
蜂蜜公爵糖果店再过一阵子会人多,你要去最好现在动身。
语气平和,我知晓他的意思,他不离开,想要让我留他清净。玻璃杯中还有小半杯黄色液体浮动白沫,我却无心再喝,想着讨人嫌的纠缠本就不好,径直起身。走出三把扫帚,我迎着冷风向蜂蜜公爵的方向走,又觉得身后有人,但许是被刚刚的情绪蒙蔽,不愿再回头。
等我抱着两大包蜂蜜滋滋糖挤出店铺,我又在门口见到他。只是低头,我没有再想要打扰他的意思,自己往回走。他却跟上,又走在我身侧。借着风大,我稍稍侧脸偷看他的神情,还是平静如常。一路无言,我陷入不知所措的迷茫,想要尝试琢磨他的心思却无从下手,而自己也只能被动地跟随他,像是被人束手束脚。
平静,冷淡,孤傲。时时刻刻,不论对谁。偏生自己又像是患有异症的病人,对他的种种心生欢喜,视作解药般的珍宝。是,我只要想起他就会感到欣喜。即使再三向自己强调那些单方面的示好兴许已经被漠视。我还是忍不住去喜欢,或许,现在我可以说,忍不住去爱。
也不知这一日的相处意味着什么,我回到宿舍后却做不到再像往常一样幻想。有书写信件的冲动,又怕今天的事不过是他赏脸,再谈只是自作多情。难以入睡,我还是取出信纸下笔,依旧是尊称和客套的敬语,一系列问候之后我说起今日发生的事情。感谢诺特先生赏脸,我说。又多添上几句感谢,我犹豫着接着写下去。与先前那些包含炽烈爱意的信件不同,我像是突然冷静不少,细细说出今天相处的心情。
很喜欢与您的静默相处,安静的感觉非常舒服,希望今天没有冒犯到您,还请多多包含。如果可以,以后也渴望与您多些接触。我说。
可是。我想说,我喜欢你。我想说,我想和你在一起。
内心深处炽热的语句百转千回几经修饰写到纸上,爱意被卑微遮掩,我苦笑自己小心翼翼像是乞求他怜悯的劣等人,却做不到保持清醒让自己脱离如此虚无的感情。
看着猫头鹰衔着信封飞出窗外,我望着夜空出神,脑海中不住地回放一天中发生的种种。我还是想要知道他今日的用意,想要知道他为什么默许我与他同行。是可怜我一个人去霍格莫德吗,不可能的。或许是想要让我死心从此不再去打扰他吗,那为何不在我走出三把扫帚后径直离开。
猫头鹰又飞回来,我没有理会,想要裹进被子入睡。毛茸茸的小脑袋蹭上我的枕巾,放下一个信封。是直接拒收退回了吗,我睁开眼睛却看到一个精致的银边信封。他给我回信了。不觉心跳有些快,我仔细拆开信封,取出信纸。
或许以后可以不再用尊称。他说。
只一句话,却让我眼眶湿润。将信件小心收进抽屉的最里层,我缩进被子,再忍不住让眼泪溢出。要怎样表达呢,我现下的心情,喜极而泣并不贴切,更像是被感动而忍不住放任自己脆弱一次。坚挺这样久,辛苦了。
我将他的回信视作并不厌恶我寄出的信件,继续往常一般的书写,语气轻松不少,我听从他的建议去掉尊称,称他诺特。他只给我零散的回信,但我却莫名地认为他一定会读我寄给他的任何信件。似乎从那之后我再没有表达过类似爱意的情感,只当是朋友般的闲谈,或是想要和他分享的小心思。 一次,我无意间写下苦恼于自己魔药成绩不太好的句子,写完后又后悔会不会被他误认作搭讪的恶俗套路,几经纠结还是寄出,心下说服自己心地真诚是不会被曲解的。
晚饭时间,我坐在长桌的角落低头吃布丁,抬头便忍不住向他的方向望。是坐在斯莱特林长桌偏中间的位置,靠近马尔福和扎比尼。相距太远,我看不清他的神情,猜想一定又是平静冷淡的,想着便不自觉出神,脑袋定在看他的动作。
不知是什么声响让我回神,意识到失态想要低下头却发现他在看向我这边。一定是自己刚才的注视让他不适了,我暗自怪罪自己莽撞大意,转而又害怕将好不容易建立起的微弱联系拆散。
晚上自习室内的人并不多,想必是还不到期末,就还有心思放在别处。我又笑自己每日每日除开学习似乎就是给他写信,现在倒也不像开始时候那般热忱,只觉得像是习惯罢了。
我侧脸望向角落,没有看到他,转而又想可能今晚他有其他事情,这样成绩好的人少一晚学习自然没有影响。
时间再晚些的时候,自修室便只剩下我一人,倒是清静,我只顾低头看书。面前有人停住,我下意识抬头,却在下一秒怔住。
他坐在我面前,向我摊开他的课本和笔记。我第一次见到他平静之外的神情,他微微抿嘴,又看向我。见我没有动作,他又试探着用指节敲动桌面。我回过神,猛然低下头不敢与他对视。我听见他开口。
魔药方面,或许我能帮到你。
他又将书本向我推,示意我参考,我有些手忙脚乱地翻开自己课本有疑惑的部分,对照他的笔记闷头抄。仿佛丧失思考能力,我像是一台抄写机器,丝毫不敢询问自己真实存疑的知识。
他这样,太突然了。
我又听到他轻咳几声,抄写的手不觉微僵,写歪一个字母。
他说,有不明白的可以问他。
不自在地手腕一顿,又抄歪一个字母,我停下抄写,把头闷得更深。他伸手指向课本上的一段概念解析,自顾自讲解起来,我根据他的解释又补上几条笔记。有几处他还是讲得有些快,我不好意思打断,但跟不上思路的笔记自然无条理,他似乎注意到,便停下。
是哪里不清楚。他又问我。
不知是不是幻觉,我察觉出他语气的微弱变化,柔和了一些。急忙抬头告诉他自己的疑惑,虽然知道他表情仍然冷淡,但我开始兀自相信他并不像表面上那般冰冷,至少他与我对话而不再是静默。
不得不承认,他讲解后的知识点我更容易理解,相比斯内普教授欲语还休的讲解方式,还是他这样直接告诉我该怎样做更加适合我。
将上一星期的内容漏洞补完已经是有些晚的时间,我和他并肩走在长廊上,四下无人。我害怕贸然开口打破沉默会惹他不快,只是抱着书本低头走着,心下却希望能够再与他说些什么。可是先前已经说过道谢的话,此刻我实在找不出话题。还有不远就要走到分岔路,他似乎侧头看我,接着停下步子。
以后,有不懂的可以再问我。
我看向他,点点头。
其实,叫我西奥多也可以。他又说。
我一时间有些痴愣,猜想他刚才说话时是否还有别的情绪,忘记给他回应。接着又听到他开口说晚安,我才回过神急忙补上几句感谢和晚安。
后来他经常给我回信,虽然还是少得可怜的字句,但至少我可以知道他在仔细读我寄出的信件。有时候在礼堂用餐时与他的目光相撞,我似乎也不再只是感受到冷冽,相互点头示意,或许在心里还问过好。
我没有趁机向他询问心意,或是再搬出起初炽热的爱意堆砌在信件中。相反,我想要维持现下平和舒适的相处,想要被爱却不急于一时,自认为自己还是仅存些许理智,细心经营方是良策。
那天我又见到他在城堡外,站在雪中的少年沉静却让我感受到温热,仿佛融了周遭细雪。兴许在等人,我自顾自往外走,脑海中回放那次和他一起在霍格莫德的相处,忍不住嘴角翘起。耳畔的风声似乎被人遮挡得小了些,我意识到有人走在身侧,转头看到是他。他只低头走路,察觉到我看他,微抿嘴唇。
想起先前几次都是他承担打破沉寂的担子,我不希望让他感觉自己是与信件书写中不同性格的存在,几经犹豫我试探着开口。
这次去霍格莫德,你有什么计划吗。
他侧脸看看我,摇头。
你想不想去帕笛芙夫人茶馆,今天有些冷。他开口。
不假思索地点头,随后细想我又惊讶。他是向我邀约吗。他站在雪中,是在等我,是吗。
桌上的热果茶腾起白色的雾气,我将手掌环覆在茶杯周围,借着透出瓷杯的温度暖手。他低头啜饮,又将茶杯放回桌面,与我对视。我只是看着他,知道应该说些话却找不到话题。
或许是室内过多的茶杯腾起过多的暖热雾气,氤氲着暖黄灯光的室内,我竟觉得他的目光有着水般的温柔。不自觉脸颊有些热,我却不忍将目光别开。从未与他这样对视,他也没有点头或是侧过脸,而是任我这样看着。
不知是谁的脚步声靠近,紧接着又听到有声音叫他的名字。迫使他侧头向门口的方向看去,我也跟着回头。是马尔福和扎比尼。两人嬉笑着走近,径直在我和他的茶桌落座。
你今日真是好兴致,怎么不叫上我们。扎比尼接过递来的茶杯,开口问他。
没有让他开口,马尔福又说。她是谁,不是斯莱特林的。
我知道他对其他学院存在偏见,索性低下头,不想参与他们的对话。心跳莫名有些快,我知道自己在期待他的答复,忐忑地期待着。
她给你送过情书。
瞬时间僵住,心脏像是被人猛地压抑,我不知所措,脑海只是空白一片。他是怎样想才会这样说我。我不知道。
马尔福和扎比尼大笑出声,我却像是被人封禁入无声的真空,耳畔只有嗡嗡的耳鸣。后来他们又说了什么我无从知晓,坐在位子上的更像是我的躯壳而非我本身,脑海中只剩下他平淡无波澜的话语反复回荡。
再后来他们走出茶馆,我回过神低头看着早已冷掉的大半杯果茶,分明不久前还伴随白色雾气散发出甜馨的香气,此刻看上去已然一副死水的面孔。环在瓷杯周围的手掌还未来得及拿开,以至于也被掠去暖热,只剩下可怜的温凉。
我起身走出茶馆,再无心闲逛,径直往回走。虽一再提醒自己他终究是与他们为伍,我算不上任何,还是忍不住难过。他大可换一种两全的说法,那样聪明的人,除非是他刻意想要制造这样的结果。果然,他是想摆脱我才约我去茶馆的对不对,都是他设计的局吧。
索性去到图书馆,我强制自己从这段失败的感情中剥离出来,翻动那一本能够让我好受些的晦涩学术论文合集。
只是这又谈何容易。
我认定他是最聪明的演员,精心策划剧本,处理好每一个细枝末节的情绪和眼神。他用华丽的铁镣将我锁铐,进而不费吹灰之力把我弃出他的世界。
而我却还在今日上午曾天真地认为他是不是对我已经开始有些许好感。又看到自己夹在笔记本里的信纸,我苦笑,心下想着今日就不写了吧。以后,也不再需要写了吧。
周末的走廊上人十分少,想必是还在霍格莫德享乐,毕竟还不算深夜,又怎会想着回校。我抱着借阅的书本往休息室走,想趁着人少霸占最角落的单人沙发。奈何情绪仍是糟糕,脚步慢得很。
临近休息室门口的位置,我看到有影子与我的脚步交叠,无心抬头,我只低头继续走。经过那人时,我的手臂被猛地拽住,迫于那人有些用力,我停下步子。其实我猜想到是他。
我是第一次听到他支支吾吾的语气。
今天上午的事情……
没关系。我没事。我打断他,转头给他回复。
他没有放开我的手臂,我低头看着他抓握的位置,示意他松手。他还是没有动作。
往后,我们…… 他欲言又止,我抬头对上他的目光。
眼眶还没有消肿,刚刚才哭过的痕迹还挂在脸上,我已经不在意。不知道他还想要说什么,只是我已经不在意了。在他的眼眸中看到一丝慌乱,我弯起嘴角苦笑,又低头看向他握住我手臂的手掌。
诺特先生这是何意。我说。
如果厌恶我请放开我吧,请不要再让我有希望了好吗。后半句话我只在心底嘶吼,却做不到面色的平静如常,又簌簌流下泪水。牵动手臂,我尝试挣开他的束缚,偏生他又握得那样紧,无意间弄得自己生疼。我抬头看他,却读不懂他的情绪,有些浑浊的双眼直直盯着我,像是欲要将我望穿。
手臂上的力道逐渐松下,我趁机抽动胳膊,侧身走开。
那天之后,我像是从未经历过之前的种种,认真做回那个平平无奇无人关注的学生。我还是会去到自习室学习,只是不再会转头望向角落;我还是会时常写信,只是不再寄给他。就此将他挪出我的世界,我觉得自己做得很好,干净利落。
一天深夜时候,我在窗台见到有署名让我亲启的信封。是我没有见过的信封样式和字体,心存疑惑,我站在床边将它拆开。歪歪扭扭的字迹辨认起来有些吃力,甚至信纸也有些皱。但当我认真读清楚信件内容后,头脑中像是有什么东西骤然炸裂开。
父母被食死徒带走,信件中只告知我到指定的地点,再没有其它。
我疑惑,为什么要我去,我并不是像救世主先生那样传奇的存在,只是平凡。可自己已经被慌乱吞噬,一时间丧失清醒的头脑,只在脑海中反复重复信件的内容。
父母被食死徒带走,我要去找他们。
我决定明天破晓时分起身,毕竟现在夜深,出入城堡风险有些大。并不想要让周遭同学得知,我又琢磨要怎样瞒过自己的凭空消失。
偏偏,又想起他。
自嘲般苦笑,我自认为一早就放下的感情,却在我真正想要与这世界就此断绝的时候冒出来。我知道自己许是一去不回,却不知道原来从前的所谓断舍离不过是蒙蔽自己的谎言,原来自己还是执迷不悟。
原来我最想要道别的人是他。
脸颊不知在何时已经湿润,我又取出信纸和笔,放纵自己将心中胡言乱语尽数写下,署上他的姓名,封进信封。
含苞待放的情感未曾盛放便兀自凋零,究竟是我自作多情纠缠他一路,实在抱歉。
抱起自己毛茸茸的猫头鹰,轻声叮嘱它明天下午再去送信,又和它道别,说以后就去自己想要去的地方吧。
我走了,西奥多。
往后,不再见。
-欲盖弥彰-
我以为,我没有那么爱她。
她,我之前很少见到她。我认为她应该是不清楚当下应该做什么的愚笨之类,随大流给德拉科送情书,似乎大众情人无限符合她的大众口味。本该见怪不怪,德拉科张扬的少爷性格怎样受万千女生追捧,我是知道的。
当然我也知道,那些所谓情书也不过是千篇一律的甜腻语气和陈词滥调,甚至是女生睡前的谈资,我听潘西说过。至于自己,我虽有收到过类似信件,却不能与德拉科相提并论,他那受轰炸般的投掷率,我着实敬而远之。
并不像德拉科那般谨遵家族戒律等待婚约,也不同布雷斯的风流,我似乎对于感情的事情有些谨慎,只是大多时候,看上去更像是冷淡。许是母亲早逝的原因,我似乎存在表露情感的教育缺失,很多时候我不能正确表达我的情绪,而每当此时,我便只会冷下面孔。无能至极。
在她之前我还曾收到过不少女孩的信,只是估计见我三番几次从不回复,耐不住我冷漠,便中途放弃。
这样执着寄信的女孩子,她是第一个。
即使她可能不相信,但事实上每一封信我都有仔细看。内心深处认为用心花时间给你写信的人总是在意你的,至少抱着信件会被阅读的心理,措辞和字迹都会有所顾忌。
虽然,我曾见到她在自习室匆忙地写信。但那是给德拉科的,与我无关。
起初她与大多数给我送信的女孩子一样,从第一句话开始,铺天盖地满是溢美之词。只有一点令我思索,过多使用尊称,显得她一直处于卑微的劣势一方,我甚至读出她的自卑和无奈。有些奇怪,对比其他女孩子的热烈求爱,她显得委婉又小心翼翼,生怕在信中出现冒犯我的字眼。
我虽表现得对众人清高冷淡,作为诺特也会附和德拉科或布雷斯的玩笑,却不认为自己是鸡毛蒜皮事事计较的少爷性格。
或者说,我认为自己并不是刻薄而不好相处的一类纯血。
仍旧怀揣不解,我收下她寄给我的任何东西,甚至看上去有些粗糙的饼干。持续将近一整月,我甚至有了睡前读信的习惯,尽管知道不过是她的三言两语,对日常生活的牢骚或者心里的小情绪。
琐碎,又无比真实。
依我看,这是她最特别的地方。她试图应和我却不知所措,只能用尽尊称畏手畏脚地书写,却流露出不可抑制的真心。我开始猜想,有朝一日她会不会主动走过来,就像那天在自习室一样,或许需要用尽她的全部勇气。我忍不住去想。
这有些不像我了,我又笑着摇头。
那天,我走出教室后望见她急匆匆的背影,甚至看见她已经碰撞到身侧同学几次,仍是飞快的脚步。装作漠不关心,我继续与德拉科同行,目光却时有时无想要追寻她的身影。我们走得也是不算慢的节奏,距离她不远。听到书本落地的声响,德拉科下意识往地上看,我借此机会俯身拾起。
不算绅士的做法,我翻看了她的日记本。
显然,她并不知道我有阅读她寄出的信件,甚至一再认为我厌恶她。回想自己的些许做法,我想不出除开没有回信,我还做过什么让她有如此想法的事情。
似乎是有的,在自习室的第二次接触。只是我又不解,她为何一直对我上心,难不成她已经把我放进心上去了。
只是翻看几页日记,我就笃定她明天会去霍格莫德。因为就在前天,她写着自己蜂蜜滋滋糖只剩下一颗这样的话。东西是必要物归原主,至于她是怎样的女孩子,我也想要有些了解。
她只顾自己走,并没有注意到我,只好堵住她将本子还给她。她看上去有些惊讶,匆忙接过后又盯着我看。看着有些痴愣,我险些忍不住要翘起嘴角,忘记转身离开。
我听到她开口主动邀请我,心里实际已经默许,外在却还是淡漠无言的状态。我不知道该如何表达现下自己的情绪,但我知道不能表现出过分的欣喜,同时不能让她觉得我有刻薄的性子。
只觉得自己聪明又愚笨,一时间除了低头走在她身侧再想不出他法。
三把扫帚内的气氛很好,她只是低头抿黄油啤酒,时不时偷看我。我认为再这样静默下去她怕不是又要觉得我不愿与她相处,虽然觉得很舒服。而且我若是厌恶她,便一定不会默许她的邀请。
心下情绪有些纷乱,我试着开口提醒她原有的日程,抬头小心地望向她。害怕让她觉得我是在打量她,我尝试将目光变得平和,虽然不知最终是否奏效。她看上去有些痴愣,像是我说出让她出乎意料的话,一时间只是盯着我看。我虽不恼她的目光,却被她望得有些不知所措,逃避般转头向窗外,我说起蜂蜜公爵的事。
我没有想到的是她随即便起身离开,丝毫不顾及两人皆为饮用完的黄油啤酒。急忙起身跟出去,一时间有些慌乱,我生怕自己跟不上她的步子,让她被迫落单。并不是我的本意,我用平和的语调说话只是认为平常的对话内容无需轰烈的感情渲染,不过是叙事功能,便没有考虑她是否又觉得冷淡。
站在蜂蜜公爵门外,我下意识望向店内的人头攒动,并不容易将目光精准定位在她身上,一是人实在多,二也是她确实普通。平凡普通,平和安静。纵使在拥挤的糖果店中依旧能不与身旁躁动的人群一般,而是耐心等待空档,侧身走动。
她走出店铺,没有看我,只是往回走。我又跟上去,走在她身侧,风有些大,但她侧脸看我的动作还是太过明显。这样小心翼翼的打探于我而言太容易识破,偏生我此时更愿意表现出平静的常态,享受现下的相处。
相互试探,故作镇定。是不是所有感情开始之前都会有特定的步骤,不得逾越跳步,只能循规蹈矩按部就班,接受情感的缓慢浸润,任那人在自己心头驻下。
我像是认定她还会给我写信,坐在床上翻看书本而迟迟不肯去睡。也奇怪自己并不像是受情绪驱使的性格,规律的作息才是理智。只是我知道,这所谓规律早已加上一条。
终于望见窗外的浅灰色毛绒球,我起身接过信封,顺手揉揉小家伙。哭笑不得,信中称呼仍是客套古板,我分明察觉到她今日并不完全喜欢我的寡言,她却在信中说喜欢今日的相处。是我给出她什么错觉了吗,我不知道。又看见信上写希望以后多有接触,我不能想象再有一次她当面称呼我诺特先生,这让我想起家中的家养小精灵,不该这样的。
索性有了给她回信的想法,我确实想让她知道,那些信件我都有读。都有,仔细读。只是又认为这样直白坦率地诉说有些不妥,左思右想,我和她之间还不算完全熟络,贸然告知她事实,倒是显得尴尬。
内心深处的话语经过一系列删改措辞,写到纸上竟只剩下半句。我只写下尊称的事情,至于其他,就暂且让那些话语存留在我这里吧。
毕竟我相信,以后会有机会告诉她的。
值得庆幸,那天之后她不再称我诺特先生,进而以诺特代之。虽然我以为她会直接称我的本名。不过总是好过先前的称呼,至少让我感觉和她的距离近许多。我也称她的姓氏,平等的交流能够言说的内容更加丰富,似乎感受到她逐渐褪去卑微的过程,我尝试隔天给她回信。
想要让她知道我的心思,想要知道更多她的情绪。只是她却没有再有进展的意思,我也不好贸然开口,不知道她是否是因为长期的书信往来感道疲倦,我又尝试在平日里与她有些接触。
碍于性格,我与她最多的接触也不过是目光相撞。我发现自己如今再望向她已经有些习惯使然,想要确定她的位置,而不再是因被她盯得不适而被迫转头。她的目光与一开始时没有丝毫变化,倒是我,不知该如何与她对视。
曾观察过布雷斯与女孩子目光交错时候的举动,最终定论那样的调情不适合我与她之间的关系。既没有确定恋人关系,也算不上相处熟络的朋友,我竟开始苦恼。甚至怀疑自己的寡言冷淡终究磨去她的耐心,怀疑她也要像先前那些女孩子一样,选择放弃。
被莫名的担忧冲昏头脑,我告诫自己需要冷静克制,感情一事不可偏激心急,若是时机未到,那也便不能算是错过。所有的失之交臂都有必然的原因,只能反思自己是未尽天意,还是未尽人意。若是人意,大抵是我和她终不合适;而天意,也就不必多说,她不应该出现在我的感情中。
可感情的事情,我是第一次面对。孰轻孰重,没有以往经历,亦无处求助。甚至说起理应最是了解的父母,我都对他们的感情知之甚少。只知道两人恩爱,却从未理解其中会否有我所不知道的美丽故事。
还是说,爱,从不需要缘由。
又摇头,我认为这不能算是理智的说法,我对她产生的好感毕竟片面,从未经历现实的波折。况且不过是书信的往来,我再三提醒自己,我所认知的她,有可能只是我想象中的形象。真实现实的她,我并不完全了解。
少年都是善于幻想,越是告诫自己克制,我越是在心底渴望与她接触。毕竟,她是第一个走近我的女孩子,即使不能够立即成为恋人,现下平静的相处也很是舒适。
正思索,我又收到她的来信。
信中说的无非还是白日里发生的事情,但我却看到让自己有些兴奋的句子。虽猜想她是无心抱怨,却让我得知她魔药学习有困难的事实。
想起先前有过不少女孩子以此为由想要与我接触,却皆被我拒绝。我忍不住眉间轻动,早知就应该应下一位有所尝试,谁能想到,终究我还是要利用这陈腐的方式接近她了。
只是又觉得现在回信询问她辅导的事宜定会被她断然拒绝,我索性没有在回信中提及此事,随口应和她对一日下来的感叹,末了认认真真写上晚安。
我知道她是不喜闹的,这一点倒是与我极像。偏生她又自卑得甚,若是触及她的痛处,这次辅导怕不是会让她认为我在推开她。我知道,要在方式方法上多花心思,只是这样的事情之前从未做过,不禁又苦恼。
反复思索,我竟许久不能入睡,没来由的紧张和心跳略快。分明还在夜里,分明还没有见到她。我越发觉得这不像自己,便心下又告诫自己要冷静要克制。
可现下满脑都是她,我要怎样冷静克制。
第二天晚餐时候我还是照常地落座,才坐下一阵子,我就又起身想要和德拉科换过来。我想要坐到那一侧,可以轻松望见她的那一侧。德拉科倒是没有多问,只是嗯了一声又说我几句玩笑话。布雷斯看着我,却有些其他意味。我低头,不予理会。他知道又如何,再说,他不知道她的。
我开始在吃东西的间隙有意无意向她望去,她倒是一副认真吃饭的样子,进而想到在此之前我并不是坐在这一侧,她肯定是往别处看去。
再等等。我对自己说,再等等。
果然,不久后我感受到她的目光向我这边,抑制住自己想要即刻转头的想法,我又低头塞下一口土豆泥。待到将口腔中的食物悉数咽下,我装作无意般转头,看向她。
她像是在思索什么的模样,相距有些远,我却还是能够察觉出她的痴愣。不知是不是注意到我向她望去,她终是回过神,却下意识低下头。我不明所以,自认为已经尝试将目光变得柔和,因情绪而做出的举动已经不像自己。
索性收回目光,我低头又吞下一大口土豆泥。
并不清楚现下的自习室会不会人多,我知晓她大抵不愿意在众人注视下接受我的帮助,便想着晚些再去。清静些的环境更适合学习,清静些总是好的。
清静些,要让她的眼中除开魔药功课只有我才行。
见休息室的人逐渐多,我起身抱着课本和笔记出门。一路上又担心起她会不会也一早离开自习室,转而想起先前几次在自习室遇见她的时间点,我安慰自己即使错过也无妨。明天再来过就是了。
走进自习室见到她坐在位子上,我不禁眉间一松。调整好步调,我走到她面前的位子,自顾自坐下。伸手摊开课本和笔记向她面前推,默不作声平静如常,我只将目光放在书本上,余光中却满是她吃惊的面孔。
意识到不能让她觉得自己冷漠,我抿抿嘴,抬头看她。她还是怔住的模样,我做出细微的动作,尝试让她回过神。与先前数次一样,她又是猛地低下头去。
这样害羞痴怔的模样让我心头像是生出细微光亮的色彩,激得心脏不觉跳动加速,一如将我推向她般,我却有些不知所措。几经犹豫,我开口对她说起帮她辅导的事情。
有些烂俗的搭讪开头,我虽心下厌恶却别无他法。大概此情此景一时半刻,我也想不出更好的语句打破沉寂。
毕竟,此时的我,不是诺特少爷。是西奥多。
看着她手忙脚乱毫无头绪地闷头抄写我的笔记,我又担心她是不是只是因为害怕引我厌烦而不敢开口询问。索性对着课本的相关知识开始讲解,我也不知道是否还有更好的交流方式,只觉得让她这样胡乱抄写终不是办法。
一时间不自在起来,我不能够想象自己在她心中是怎样的不近人情刻薄冷漠,可不能这样。
于是我又跟她说,有不明白的可以问我。
眼看着她已经写歪两个字母,我只想让她今晚真的有所收获,而不是,而不是单纯被我自私的心思利用。
终于,她向我讲出她的疑惑。再将书本翻回先前几页,我尝试用更加详细的方式再一次向她讲解。她认真盯着课本上的知识点,时不时点头,又添上几条笔记。
我猜想她是不适应斯内普教授的授课方式,索性将一周的知识点都重新讲解。她认真思考的样子很好看,不同于先前我见到的她,褪去卑微的阴影,更多积极自信。
内容有些多,悉数整理清楚后已经稍晚,我和她并肩走在长廊上,她又恢复到之前的沉静状态。眼看要走到分岔路口,我想起今天自己此行的目的。
稍稍站定,我侧脸向她。我说,之后如果还有疑问可以再问我。不知道这算不算主动希求日后的接触,我以为是的。
她只向我点头,大概是听到的意思。我又再三犹豫,说出以后希望她称我本名的事情。她像是愣住,倒是让我不知所措。索性又与她道晚安,我想着说晚安终究不会出错。
猛然间回过神,她涨红着脸向我说晚安,又补上几句感谢。挥手道别,我转身向宿舍走。
后来她还是没有再向我说起过学习的事情。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给她了错误的暗示,只觉得像是被误解,分明我对她有了类似的喜欢。
是双方都陷入无限的自我否定之中吗。我无从知晓。还是习以为常在睡前读她的信,并更加频繁地给予回信。想要让她感受到我对她的在意,想要或多或少透露出自己的心绪。但偏生性格使然,我又显得过分谨慎,表面看来像是点到即止的客套,生疏淡漠。
又想要在平日里表现得主动些,我尝试给予她的目光回应,尝试问候和微笑,也想要尝试更多的相处。
像是在被动地等待她再搬出一开始时候的热切,我三番几次在拆信时幻想她能够说出直白恳切的爱意,甚至已经想好措辞,给予她肯定的答复。只是她似乎不急于此,来往信件中的语句与平凡友人无异,甚至谈不上至亲,仅仅是极为普通的关系。我开始担忧她的心意是否已经动摇,担忧自己是否已经失掉与她相爱的机遇。我不由得感到焦急,若是因为自己的淡漠而让她想要收回心意,岂不是将误会扩大至双方都无可挽回的地步。
心下仔细盘算,后日又到周末,不如又像那次一般等她。我似乎只能想到这些,甚至见到她后要说些什么,都是后话了。天气愈发地冷,这几日也有些许飘雪,我想着同她一道去帕笛芙夫人茶馆坐坐总不会有错,况且那里气氛很好。
或许,我和她,能够有进展。
似乎往门外涌的人有些多,我担心她看不到我径直走开,又往中间走走,再装作不经意低下头看向鞋尖。有些细雪的天气最是容易发生些什么,大多陈腐烂俗的爱情开始都是源于屋檐或是热气氤氲的对视,我不知道自己在兴奋什么,像是已经幻想到过后不久可能发生的事情,像是开始想要知道她手掌的触感。
再抬头,我看到她向外走,预估好步子,我走到她身侧。这次是她主动开口,倒是真与信中书写语气无二,只是被我听出些许紧张。她问我去霍格莫德的计划,我侧脸看她后摇头,心下想着总不能直接说与她听自己守株待兔的目的。稍稍停顿,我又开口问她愿不愿意一起去帕笛芙夫人茶馆的事情。她下意识应下,随后又低下头去。
我在她脸上看到微红的颜色。
帕笛芙夫人茶馆的气氛果然很好,余光扫过,身旁的圆桌几乎都是出双入对的情侣,我偏偏又害怕这会不会为她带去顾虑,索性低头饮茶。似乎又感受到她的注视,我抬起头看她。
目光相触的瞬间,像是冲破其中间隔的距离抑或温热的白色雾气,相互吸引融合。我从未这样与她对视,似乎要将我浸入柔软与温和暖热之中,甘愿沉溺,无意逃离。我不知道自己的目光是否合适,只觉得她既不选择错开,便不会出太大纰漏。
我又用余光瞥到她脸颊上的微红颜色。
心跳已经乱了,我微勾茶杯柄的手指脱离茶杯的束缚,在桌面上凭空抓握,却只是踌躇。限于与她对视,我将除她之外的一切无视,甚至不知道她是否也在等待我伸出手。
不巧,我听到德拉科叫我的名字。
迫于无奈将目光投向她的身后,我看到他和布雷斯嬉笑着向这边过来。似乎并没有在意她的存在,两人径直落座,布雷斯还点了红茶。一如既往的戏谑语气,布雷斯开口问我今日出来为何没有叫上他们。似乎没有给我预留开口的空档,德拉科又问起她。
几近步入无力挣脱的沼泽,我似乎丧失思考的能力,相互重叠的角色在脑海中撕扯叫嚣,一时间竟难分上下。又见她已经低下头去,我知道她显然是对于德拉科刚刚的说辞感到不快,但眼下最棘手的事就摆在我面前,而德拉科和布雷斯反复打量我的目光已经开始有了些许其他意味。
终究是所谓纯血的意识占据上风,我调整语气径直说出那句话,再不敢向她望。
我不敢面对她的失落。我知道,一定是失落。甚至我能够想象到她对我的认知就此改变,判定我就是目中无她的利益趋向者,刻薄冷酷的纯血少爷,审时度势的斯莱特林。所以我不敢再向她望,心下一遍又一遍麻痹自己这不过是想象,又一次次告诉自己她不会因此将我推开。
只是这样的谎言不论再怎样精雕细琢究竟是谎言,那些过假的字句和安慰只会让我宛如脚踩泡沫般愈发慌乱,愈发心虚。终于,他们说笑着要走出茶馆,我以为可以就此结束与他们的对话,再忍不住向她望去。
仿佛被人抽取魂魄,她只与先前无异般低头坐着看向早已冷掉的果茶,目光空洞。
我看到她微红的眼眶。
偏生布雷斯发现我没有跟上他们,又叫嚷我的名字。不想引起周遭人群的侧目,我只得起身跟上他们走出店铺。后来我们又在霍格莫德闲逛,那两人像是看管犯人般将我盯得那样紧,无暇抽身返回茶馆。
回到霍格沃茨后时间还不算晚,我找借口说还要去自习室看书,摆脱那两人。手里的书本被我几近攥碎,我陷入焦急与慌乱杂糅的莫名情绪,一刻不停地向自习室走。猛然间又想起自习室或许还有他人,这样贸然冲进去找她于她于我皆是不利。索性又向她宿舍的方向走,找到光线暗些的角落站定。
她会允许我向她解释吗。我不知道。她还会给我写信吗。我不知道。
胸口深处的跳动几欲冲出,我又听到心下有声音告诫自己冷静些,那声音还反复提醒我要克制。克制。西奥多,克制。被迫做出深呼吸的举动,我尝试让自己看上去不那么急躁被动,脑海中却抹不去她失落空洞的目光。还有她微红的眼眶。
我见到她从图书馆的方向来,脚步慢得甚,只低着头走,失落的情绪不言而喻。我迈开脚步向她,见她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再忍不住伸手拽住她的手臂。
急于言语,我第一次这样不作思考就贸然开口,支支吾吾,越是急切想要表达,越是说不出所以然。她没有抬头看我,却径直开口打断我的话。
她说没关系。她说她没事。
我怎样也不会相信她这样拙劣的推辞,如此颤抖的声音,怎会没事。她又低头看自己的手臂,我知道她的意思是让我松手,可此时此刻的我也知道,一旦松手,所有的曾经和过往都将化作乌有。
想要挽留她,想要将心底深处的情绪悉数倾倒,我又一次开口,却在看清她脸庞的一瞬顿住。是哭过的面容,眼眶红肿泪痕仍存,但她望向我的目光却是我从未见过的疏离。之后我又听到她像是质问我。
她说,诺特先生这是何意。
我知道这样的尊称意味着什么,两人的关系不可抑制地被推回到从前,这样长久以来积累的情感已经碎裂满地再无法拾起。抓握她手臂的手掌下意识收紧,却不料她抽动手臂想要挣脱,我心下一束,知道是弄疼她了。
她又抬头,我望见她已然落下泪水,像是强忍什么情绪一般,她对上我的目光。我不知道此时自己是否能用眼神传达给她些许信息,我只是盯着她看。我害怕以后再没有机会这样看她,害怕自己终是搞砸一切。
只是这样的僵持算是什么,是我纠缠她,还是她不舍我。眼下显然是一局死棋,不论我作何反应,她定是不会接受。我开始思考是否有迂回的可能,心下的不安却不允许我从她身上分神。面对她哭泣的模样,我像是十恶不赦的罪人,没有半分申辩的余地。
像是认命般,我松下抓握的力道。她侧身走开。
我确定地知晓,往后我或许再不会收到她的信件。只是又碍于长久养成的习惯不能入睡,倚在休息室的巨大落地窗前望向水底污浊的颜色。
我只觉得混沌,无法理清思绪。这一天中似乎发生了太多事情,似乎又只有那一件事情,我甚至做不到将事件从开始到结束完整地思索,脑海中只余下她最后对我的一瞥和她满脸的泪水。
最终因想起明日早间还有魔文课,我强制自己回到宿舍裹进被子,闭上眼睛,我又取出魔杖让自己入睡。
那天之后我再没有收到过她的信件。我自然知道是什么原因,只是平日里似乎也不再感受到她望向我的目光,也就不好平白无故向她看去。似乎真正将感情告于段落,我又回到之前的生活,尝试将这期间的记忆丟掷埋葬,不愿提及。
再后来我听闻父亲的死讯,本以为自己会难过一段时间,却出奇地冷静,许是知道他故去的缘由,心中对此也没有太多惋惜。他做出的选择我无权干涉,只是他以诺特姓氏为家族选择的方向,让我不得不在意。
我会被拖进去,迟早会的。那是一条怎样的路,他已经亲身示范给我看,我想要拥有选择的权利,却无所适从。况且,现下几乎整个斯莱特林都已经选择站队,我知道,这是从无中立可言的形势,如何自保是任何一个人都需要面对的问题。
他们都说他会胜出,会带领纯血的追随者赢下整个世界。那我的父亲呢。他就是必要的牺牲品吗。我没有他那样近乎狂热地对于权势的渴望,我甚至希望自己在保护家族声誉之余能够拥有自己的生活。虽然更像是痴人说梦。
我最终还是选择犹豫,在看着德拉科一步步崩溃后,我选择装傻。我选择站在学生群体中,选择在大战时被关进地牢。听到身后铁门被摔上的一刻,我竟无端想起她来。
她会参战吗。是凤凰社还是食死徒。无从知晓结果,我又摇头让自己从当下的心绪中跳出。偏生脑海中翻涌起与她的过往,不觉竟想得出神。是有些想她了。奇怪自己为何在此时想起她,我又胡乱找着理由,说服自己是地牢中惨淡的气氛过于无趣,心中才会胡思乱想。
谁曾想到,那人还是败了。作为从未表态过的诺特家族继承人,我不必像那些一念之差选错方向的人一样前程尽毁,从此拥有了选择的权利,规划自己的生活。
自认为并不适合魔法部的行政类型工作,圣芒戈的治疗师待遇很好却同样压力大,我还是选择留校执教。我成为霍格沃茨的魔药教师,成为他人口中的诺特教授。
很少再有人叫我西奥多,或许是相熟的人本就不多,我又碍于性格不喜聒噪。老友都有自己的选择和发展,自然全身心投入自己的生活很少再聚,我偏生又留在这个堆砌回忆的地方,难免时常感怀。
她呢。过得好吗。我不知道。我只能装作无意,在那条长廊上反复踱步,再因失神而忽略几声学生的问好。只觉得疑惑,当时因纠结于战事问题,忽略了她的事情,竟一时半会觉得她似乎那时已经离开霍格沃茨。我没有印象了,回忆出现空白页。
直到那天一位学生在下课后迟迟不肯离开教室,引起我的注意。我问他为何还不走,以为是有不懂的知识还要向我询问,他却从书本中拿出一个信封给我。
我认出她的字迹。
本着自身对于情绪的管控,我装作平静接过信封,让他离开。自然不能让学生看到他的魔药教授拿着一封古旧的信颤抖。由于过分用力的抓握,信封上的灰土已经粘上我的指尖,我知道,我知道一定是我错过了什么,一定是她之前分明还有话想要对我说。
又记起下午还有课,我将信封收进袍子的贴身口袋,不顾及那些脏乱的灰土,悉数裹藏。
只有我自己知道,下午那节课上得如何艰难。亲口讲解那些曾面对面对她细述的知识,像是一次次翻起往事又强行压制自己回避。
她要对我说什么。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为什么我没有收到信件。为什么如今才被学生拾到转交给我。一连串问题涌上脑海又瞬时间炸裂开,才听到下课铃声我便拿起课本向外大步走去。
回到家中,我将自己反锁在房间,尽管我知道家中除去我只剩一个小精灵。从口袋中小心取出信封,我轻轻掸去表面的灰土,却始终盯着署名的字迹不敢拆开。指尖颤抖得厉害,我像是魔怔般直直望着她的笔迹,心脏被压抑而几近无法跳动,脑海中又回放起那天晚上她哭着向我说的那句话。
诺特先生这是何意。
不要称我诺特。不要称我诺特。
叫我西奥多,好吗。叫我西奥多。
眼眶已然酸涩,我依旧不知该怎样面对信件中书写的内容。我害怕又在内容开头看到诺特先生的称呼,我害怕又看到成篇章段落的疏离客套。
不知过去多久,我望见窗外已然是暗色的天际,挥动魔杖点亮壁灯,借着光亮,我又察觉出她书写信件时候的急促情绪。再无法顾及太多,我径直拆开信封取出信纸。
西奥多。她唤我的本名,西奥多。她说她要离开了,去到那个地方,再不能够回来。她说她以为自己没有那么在意我,还说她一直骗自己她已经彻底不再喜欢我,她说她好蠢好矫情。
她说她好爱我。
抑制不住冲出眼眶的泪水,我倚在墙上微微战栗,目光一刻不肯离开她的字迹,我像是想要从字里行间看出她的面容般,不顾眼神失焦,不顾已然靠住墙壁跌坐在地上。
她说她不知道我有没有对她有过一丝半缕的好感,或者友情也好,她说她想要知道。
唇齿间生涩地发音,我尝试第一次唤她的本名,进而便再停不住,声声奢望她能听到。我又说我喜欢她,我爱她,还说是我太蠢,是我不好,我该主动些去找她的。
所以,如果那天我没有那样向德拉科说起她,没有在昏黄的灯光下松开她的手臂,没有任她别扭而自己孤高克制,是不是,都会不一样。
我在她眼中是怎样的存在呢。她说我沉静冷漠,克制清醒,是有天分的魔药天才,纯血贵族,集聚所有优点。唯独不爱她。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我颤抖着哽咽般申辩,声音已然嘶哑,却不愿停下口中模糊不清的话语,像是说与她听一样,我对着她的字迹一次又一次说起自己对她的爱意。一次又一次,说起那些我曾以为终会有机会说与她的话语。
克制,西奥多,你这该死的克制。
我以为自己不会陷入感情,却还是遇到她。
我以为只要我足够克制冷静就能够回避自己炙热涌动的心意,却欲盖弥彰欲罢不能。
我以为自己终会将心意倾注于她毫不退缩,却最终辜负她并再无机会挽回。
我是西奥多,却活成她眼中的诺特。
既然我曾只让她认识诺特,那从此再不会有人认识西奥多。
信件被我施过咒语,将永久保存它现下的状态,安然完好,甚至有一日它将随我一道去地下。我还是在霍格沃茨任教,还是教授魔药学。
只是我再不会答应学生补习的恳求,再不会在学生们涌向霍格莫德的时候出现在其中,再不会去帕笛芙夫人茶馆饮红茶,再不会认真阅读任何一封示好的信件。
甚至我开始排斥曾经相识的熟人称我的本名。那个名字,只属于我和她。
一次被迫前往的同学聚会上,潘西笑着称我的本名,我只是冷声应下,尝试不再搭话。没有人知晓其中的缘由,就像没有人知晓那段往事一样。只当是我的性子又沉静不少,连所谓好友都感觉冷淡。
“您好。请称我诺特。”
感谢大家的阅读♥️
第一次尝试写西奥多,可能还会有性格把握不够好的地方,还请大家多多包涵!
再次感谢大家能够读完芬妮的文章!
真的很希望能够收到评论,只言片语说些什么都好,谢谢大家了。♥️
【shuca】第427天跳海
《第427天跳海》
*角色死亡预警 一切疾病描写都是为了剧情服务 不可考据
*回忆与现实交织 有第三视角描写
*文中涉及歌曲《My jinji》——落日飞车
*文章篇幅2w 希望大家看得开心哈哈哈哈
“姬金鱼草的花语是什么?”
==========
“我是一个很厉害的咒术师,”shu这样和我说,“你知道的,我救下了luca。”
我正在替他准备午饭,一些蔬菜沙拉和牛排,那些小树一般的西兰花让他...
《第427天跳海》
*角色死亡预警 一切疾病描写都是为了剧情服务 不可考据
*回忆与现实交织 有第三视角描写
*文中涉及歌曲《My jinji》——落日飞车
*文章篇幅2w 希望大家看得开心哈哈哈哈
“姬金鱼草的花语是什么?”
==========
“我是一个很厉害的咒术师,”shu这样和我说,“你知道的,我救下了luca。”
我正在替他准备午饭,一些蔬菜沙拉和牛排,那些小树一般的西兰花让他很快转换了话题,“luca不爱吃西兰花。”他说。
“我知道,那你替他把沙拉吃了,还有胡萝卜和坚果。”
我搬来这个海边城市已经有一段日子,每天过着研究料理、海边泡脚、以及把不知美味与否的食物投喂给大咒术师shu yamino的生活。shu是一个温和而包容的人,他愿意品尝我的料理,愿意听取我的穿搭意见,与他相处时,就像被太阳下的海水包裹着。
而与之交换,他会与我分享与他名叫luca kaneshiro的小男友之间的故事,我很乐意倾听,即便这段惊险刺激的初遇故事我已经听了不下十遍。
“等你吃完,我们就出发去海边。”我问shu,“就是你救下了luca的那个海边,要去看看吗?今天是个难得的不下雨的好日子。”
shu点点头说:“我去把luca叫醒。”
他今天穿了件白色衬衫,像个学生一般很快跑在了我前面,不时侧过头说着些什么。我听闻shu曾经是一名中学数学老师,好吧,看来咒术师要融入现代社会,必须得有一个合适的身份。
在大部分时间内,shu都像是一个世俗意义上的数学老师,成熟、理智且待人温和,偶尔会为了进度缓慢的课题和潮湿的阴雨天而烦闷,这让我觉得他像是某种完美而易碎的瓷器。不过当他和我说起luca时,我忽然会觉得他那日复一日平静的生活中掀起了很小的涟漪,就譬如现在。
“就是这个天桥!”
我明白,天桥,适合故事主角相遇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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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hu第一次遇见luca时,luca正要跳海。
他正抱着一叠试卷往家中走,潮湿的空气攀住他的四肢和脑袋,头发像是浸过水一般粘稠。好像快要下雨了,shu的身边开过去几辆颜色鲜艳的摩托车,这个城市的年轻人总爱这么做,好像色彩和速度才能配得上他们二十出头的年纪。
他的目光随之变远,然后跟着其中一个人停留,很快,那个年轻人甩了甩金色的头发就一脚跨上了栏杆,然而他的右手在湿漉漉的栏杆上不慎打滑,于是他调整了姿势,换了一只脚又踩了上去。
阴雨天让海面变得平静而灰暗,这样不美妙的天气很快打消了shu关于这人到底是不是来观海的疑惑,他在冲过去救人时,甚至还顾及到了怀中学生的期末试卷不被弄脏。
“你想死吗?”shu克制了自己的脏话,他把试卷搁在了luca的摩托车后座。
“是啊。”
luca是个很高大的男人,shu看到他胸口与手臂上有大面积的纹身,他在说这句话时语气上扬,仿佛跳海与吃午饭一样稀松平常。shu见到过一些想要去/死的人,新闻中或者他家的海边,他想,不会有人在跳海被救后眼睛亮亮地对他说:Pog!你是怎么这么快跑过来的?
“我会咒术。”shu对luca解释,“你要庆幸你遇见的人是我。”不过他又想,救了一个想要去/死的人,是不是只有救人者才会庆幸。
luca没有对咒术表示过多的疑惑,这让shu的解释仿佛随口胡诌一般。
shu没有安慰过人,他也不确定此刻的luca是否需要一些安慰,从他贫瘠的社交生活和感情经历来看,想要去/死的人,制止之后通常伴随着疏导。这让shu不由得想到了一些大学时期的心理课程,而站在原地无动于衷的luca给了shu思索的机会。
到底是该报/警,还是复述一遍大学教授关于年轻人不要死/亡焦虑的老生常谈。
光线在阴雨天的傍晚很快变暗,shu需要稍微凑近才能看清luca的五官时,才发觉白天过去得这么突然,shu想,这应该是饭点了。然而luca只是乖巧地看着面前这个下班后疲惫的中学教师,既不主动开口,也不准备离去,等候着步骤中“疏导”那一部分。
shu抿抿嘴:“你为什么想要死?”
这显然是一个糟糕的问题,不会有人愿意对陌生人撕开胸膛展示一下悲伤的理由。shu问出口的瞬间就后悔了。
luca仔细思考了几分钟,这个问题看来对他很难,shu稍稍松了口气,就在他认为不用接受一些陌生的苦水时,luca恍然大悟般回答了他。
“因为不想活了,所以想死。”
这废话一般的回答让shu愣在了原地。
“你刚刚说你会咒术?”luca很快开启了一个新话题,“那你会飞吗?你叫什么名字?”
“什么?我叫shu yamino。”
“我叫luca kaneshiro。我说你会飞吗?”luca撑着栏杆将身体腾空,他面对shu坐在了直径不过十厘米的圆柱形蓝色横杆上,手指摩挲着一块被蹭掉的漆,双腿在空中晃啊晃,海风将他白色的衬衫吹鼓出一个小包,好像即将展开的翅膀。shu紧张地向前走了一步,他想,只要我轻轻推一下你肩膀,你心爱的摩托车就会永远失去它的主人。
海浪声又响了起来,一些过路人的视线会在luca身上停留几秒,毕竟这不是一个什么轻松安全的姿势,然而luca全不在乎,他在海风把金色的头发吹进嘴里后“呸呸”几口,顺手一把撸到脑后漏出额头,然后抬起头说:
“带我飞吧,shu。”
感觉快要下雨了,shu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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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呢?”我用叉子卷起意面,揶揄一声:“你把人拐到家里了?”
shu单手撑着额头,用叉子摆弄着盘子里的汉堡碎屑,他只吃了一个,还有一个牛肉汉堡迟迟不开动。他思考了几分钟。
“也没有,我当时确认完他的精神状况后就走了,老实说,他看上去完全不像个会去跳海的人。不过在第二天,我又在桥上看到他了。”
我很惊讶:“他还想跳海?你没报警。”
shu摇摇头:“他只是想和我说,那天他吃了便利店里的唐扬鸡块,这是他第一次吃,想和我分享。我觉得他或许只是没吃过串在木签上的炸物,你知道的,很多小朋友会有严厉的父母。我和他一起在便利店吃了晚餐,他很开心。”
听上去确实像是个小朋友···我点点头,shu却没有接着往下讲,他望向海边,那里有嬉戏的小孩,太阳伞下的情侣,漂浮在海面上的五彩斑斓的游泳圈和冲浪板。
shu的眼神飘忽,不断敲击桌面的手指暴露了他此刻有些焦虑的内心,不过很快他就平静下来,我循着他的视线,看见了几个人在堆沙子,我想shu应该是看到了令他安心的金色头发。
“后来几天我都在海边遇见了luca,他和我诉苦说旅馆的隔音很差,说有几次洗澡撞到了浴室的门,还说他房间里的窗户背对着太阳,他就只好每天都出来,到海边来找我。”shu突然接着之前的话题。
“我突然很想把他带回家。”shu笑了笑,“总感觉我当时是被冲昏了头脑,我只想着我这一成不变的生活是该有点改变了。”
我很赞同他的想法,shu可是我见过最有原则的人,这样冲动的行为真的不会让他的日子更加喘不过气吗。
我饶有兴致地换个姿势继续听shu讲故事,正想朝那块一直无人问津的牛肉汉堡伸手,却被shu阻止了。
“这是我留给luca的。”shu朝海边抬了抬下巴,“想吃自己买。”
==
“你的家好漂亮!Pog!”
luca的东西很少,一个背包都绰绰有余,shu想,大概不会有人带着行李奔向死/亡,这是不是代表,自从救下luca的那天起,他就在慢慢填充这新买的背包了。这确实是一个好迹象。
luca正在一间间房间巡视,但shu的家怎么也算不上大,很快luca便参观完了,然而他像参观博物馆的小学生,兴奋的脑子促使他只看一遍根本记不住房间的全貌。shu看着他又回到玄关处准备再来一遍,心想这小孩不会没有家吧。
但是shu却是嘴角上扬的,直到luca凑近问他怎么笑得这么傻的时候,shu才反应过来原来自己一直站在家门口。
可怕的蝴蝶效应,自己已经会不自觉站在原地傻笑了吗。
这个问题并没有困扰shu很久,因为新的问题接踵而至,luca拎着自己的背包站在了卧室门口,显然有些踌躇不定。
“我该睡这里吗?”luca问。
shu搓了搓右手的拇指和食指,他没有立马回答,这显得他像是个洁癖患者,其实他只是有些不知所措,在他主动邀请luca时,根本没有想到家里只有一张床这种情况。
他只是从来没有尝试过,并不是不能接受,shu很快回答了luca。
“我的床很大,不介意的话···”
“Pog!”luca仿佛这个家原本的主人一般愉快地趴到了床上。
世界上有这样子一种人类,他们天生活泼好动,与人为善,有着旺盛的精力和分享欲,可以任何人都成为朋友,与某种动物很相似——犬类。在shu至今为止的人生经历中,luca应该是他遇到过的第一只人形金毛,这让shu很疑惑,这么乐观的人也会想要去/死吗?
狗狗会在什么情况下想要去/死呢?
shu和luca猜拳决定晚饭是在家里吃还是点外卖,最终是luca赢得了决定权,他点了一大堆不健康的油炸食品,shu表示很理解,世界上肯定有人是因为吃不到油炸食品而想要跳海的。
在等待外卖期间,shu和luca一起整理了卧室,看了一小会无聊综艺,luca就跑去看shu在客厅养的金鱼了。那只是一个小水缸,除了在喂食的时候,shu几乎不会想到金鱼的存在,当初在花鸟市场,shu也是如今天一般头脑一热就买下了金鱼。
最普通的草金鱼,胖胖的脑袋和胖胖的身子,还算好打理。
“shu,你会和金鱼说话吗?”luca撅着屁股问。
“不会,谁会莫名其妙和金鱼说话。”shu随意换着电视频道。
luca表示不理解,他又坐回了沙发:“可是这难道不是你养的宠物吗?养宠物就是为了不那么孤独不是吗?”
“我看上去很孤独吗?”
“不孤独吗?”
shu没有回答,luca却非要纠结于此:“你可以多和小黄小红说说话。”他甚至给金鱼起了名字,“我觉得如果我养了宠物,我一定会天天和他说话,早上和他一起出去跑步,Pog,那真的很酷。”
shu的脑子里突然出现了一只金毛和两条金鱼晨跑的画面。其实金鱼的存在是为了让这个房子看上去不那么死气沉沉,至少在心理上提供一些慰藉。有时候shu放下手中的工作,家里唯一的键盘声消失后,shu会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死了。
shu看着坐不住的luca又撅着屁股观察水缸,感觉自己就像一条被鲶鱼撞来撞去的沙丁鱼。
外卖刚到的时候luca很是兴奋地叫喊着“pog”去了门口,然而他吃东西时很安静,速度也很慢,shu在连续解决几串辣得不行的牛肉后不得不开始想话题。
他抬头时看到luca哭了。
luca的头埋得很深,眼泪像小珍珠一样掉落在食物上,又被他默默吃了下去。他抬手把眼泪抹在裤子上,却发现泪水怎么也停不下来,只好抬起头求助。
“shu,对不起,我不知道为什么···”
shu看到了luca紫色的眼睛,他曾经看过相似的紫水晶,它们被存放在坚固的透明容器中,打光下有着漂亮的光泽,shu隔着玻璃展柜凝视过这样的紫色,是很多欣赏品鉴的人其中一个。此刻他好像看到了这样珍贵美丽的水晶在难过流泪,他却只能隔着玻璃望向他。
他或许正在理解luca为什么想要跳海,或许是双人床、炸串或者是其他什么东西成为了此刻luca难过的理由,或许难过本身并不需要什么理由,仅仅是因为心脏突然的疼痛会让人不由自主流泪。
shu感觉到自己也正在心碎,就像那天luca问他,你会飞吗。
shu想,他只是海边的一块岩石,日日夜夜被海水冲刷,咸湿的海风已经融入他的血肉,他怎么能飞起来呢,如果他能飞,他早就已经逃离这片海了。
shu想,早知道不点这么辣的外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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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打扫房间时确实看到过一只水缸,不过它已经沦为各种卡片钥匙等杂物的收容所,我心想shu表面上说金鱼很好打理,结果还不是把人家给养死了。
可怜的小黄和小红,你们的主人有了大金毛之后就彻底忘记你们的存在了。
“我不是故意的···”shu向我解释,“好吧,确实是我疏忽,那段时间虽然已经到了假期,但我却比在学校还忙碌,每一天luca都有出去玩的新点子,我很累,忘记给它们换水降温了。”
明明在诉苦说很累,却是一脸幸福的样子。
“luca发现金鱼死了时还很难过,他说自己明明有每天都喂食。”shu指了指阳台,“于是为了安慰他,我和他去市场买了盆姬金鱼草。不过我们两个人都不擅长养花草。”
确实,我心想。这花都快枯萎了,连我这样的养花能手都无法起死回生,不过shu对我倒是很有信心,一直不同意我把这株草扔掉。
“不过你说luca有时候会莫名其妙哭,发生什么事了吗”我随口问。
shu的脸色一下子变差,但是很快平静下来,我后知后觉提了个差劲的问题,连忙道歉。
他摇摇头,晃了晃杯子,shu昨天去海边时有些着凉,凌晨发热,吃了药之后现在刚刚降温,我总觉得他脑子还是晕晕的,如果不是我亲自把温水递到他手上,看他那样子还以为喝了几杯。
“我有几次半夜醒来,发现luca一个人待在阳台吹风,我叫他他也没有反应,有时候睁开眼睛,我看见luca侧着身子对着我哭,没有声音,就默默流眼泪。”
shu垂下眼皮盯着杯壁,我觉得他有些难过。
“我问luca怎么了,他说他怕我走,我只好抱住他摸摸他的头说我不会走,可是luca还在哭,他说没有办法控制自己。”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shu说。
生病的人格外脆弱,shu趴在桌子上絮絮叨叨,单薄的肩胛骨像两片翅膀,我内心一阵酸涩,恨不得现在立刻把luca绑架过来,好好抱抱这一个难过得快要死掉的人。
但我没有办法,我只好给他端水拿被子,跟他说等你病好了,我们可以去你想去的任何地方。
shu思考了一下:“那我们去跳伞吧,明天就去,等我给luca发个消息。”
==
当luca说自己可以带人跳伞时,shu确实被震惊到了,他最近一次体验高空,是不久前和luca在二十多层的高楼上吃晚餐,luca财大气粗,shu已经结束进食揉着肚子欣赏夜景时,luca正在吃他的第三份牛排。
“我已经跳够五百次了,有证书可以带人。”luca看向普通社畜shu,“我技术很好的!”
当打开机舱之后,shu真正直面了四千米高空带来的震撼,他感觉自己心跳加速、手心出汗,与此同时luca紧紧贴在他的身后,在一瞬间的恐惧之后,他向前迈出一步,luca带着他飞向了天空。
在那个时刻,shu突然明白了为什么千百年来人类一直在追寻飞翔的方法,为什么执着于制造出翅膀,为什么一定要对抗地心引力来到空中、去往宇宙,他发觉自己的大脑在此刻一片空白,他只想尖叫,只想永远都不要再回到那个潮湿而闷热的海边小镇。
“睁开眼睛!”luca叫着shu的名字。
他呼吸急促,几千英尺的极速降落让他感觉双手正在变成翅膀,他无法控制自己的四肢,起飞吧!起飞吧!shu感觉自己将在这逼近死亡的飞翔当中流下眼泪。
他确实哭了,在降落伞打开之后,在他和luca悬浮在空中的那瞬间,他首先感觉到了自己莫名其妙的眼泪,还有后背紧紧贴着他的怦怦心跳声。
也许是听错了,shu想,或许那只是自己的错觉。
luca很兴奋,这让shu也忍不住跟着一起叫喊。他往下看见地面像是堆叠的彩色扑克,而他那间在海边的潮湿的房子已经找不到了,终年缠绕在头发和衣裤之间的粘腻海风被扑面而来的空气统统吹走,此刻的shu轻盈得像是在太空中,这天地间只有luca和他存在着、飞翔着。
短暂的几分钟后,shu和luca落回了地面。
luca的跳伞技术确实很好,两人稳稳降落卸下装备后,luca捞住有些腿软的shu抱在了怀里:“怎么样!是不是很爽!Pog!”
“很爽!”shu调整着呼吸,此刻他真真切切感受到了luca怦怦跳动的心脏一下下像小拳头一样打在他胸口,“太爽了!”
“不过只能在空中停留几分钟的时间。”luca同样很兴奋,“shu,你说如果人类能学会飞翔该多好,就像鸟儿一样。”
“你还可以带我来这。”shu说,“你可以带我飞几十分钟、几百分钟,带我飞够五百次,直到我们长出翅膀。”
在回去的路上,shu坐在luca的摩托车后背思考,luca跳了五百次伞,或许是七百次、一千次,如果不是生活或者职业所需,普通人会去跳这么多次吗。
而且跳一次几千块钱诶,什么家庭啊。
不过这都不是shu此刻想弄明白的问题,他的双手正环抱着luca的腰,他原本还有些不愿意,luca就像偶像剧里面那样故意拧了下油门,得逞后发出健康的“Pog”笑声,shu就掐了把luca腰中的肉,luca的笑声顿时跑了几个调。
shu和luca决定在海边散步,夕阳把人的影子拉得很长,luca原本顺着影子踩沙坑,突然间站在原地不吭声了,shu问他怎么了。
“你会飞走吗?”luca望着shu的眼睛,这让shu有点哭笑不得。
“我又没有翅膀,怎么可能飞走。”
luca点点头,又不说话了。shu觉得,luca安静时和平时的模样截然相反,他单手拎着脱下的球鞋,在海边踩出一条歪歪扭扭的脚印,而在海水把他的脚印全部冲刷掉之后,luca轻轻叹一口气,重又向前走去,周而复始。
太阳实在是落得太慢了,直到shu细细数完luca脸上的细小绒毛时天色才完全暗下来,他突然觉得,当他不在luca身边时,luca本身或许就是这个模样,会一个人在海边散步一整个落日,会骑着摩托驰骋过跨海大桥,会在半夜突然落下眼泪,会一次次登上四千米的高处,然后一跃而下。
在这五百次的跳跃中,会不会有哪一次,luca是真正想要就这么一直飞向死亡呢。
“shu。”luca又回头看向shu的眼睛,“你的眼睛像紫色的蝴蝶,很漂亮。”
“你会飞走吗?shu。”
海风突然变大,浪水一下下冲刷着礁石,shu被吹起的头发遮住了眼睛。
你是怎么在黑暗中看清我的呢,shu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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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尝试过高空跳伞之后,暂时连飞机都不太想坐,这让shu嘲笑了很久。
“不过没想到luca还有跳伞执照,听你说的,他还很会骑摩托车,好厉害。”我感慨。
“嗯。”shu说,“luca出生在一个很大的家族,从小就会训练他各种技能,而且他家教很严,在遇到我之前,连ktv都没去过。”
我很震惊,难怪他年纪轻轻却有一些奇怪的技能,不过在shu和我讲的故事中,字里行间都透露出他是一个心性单纯的人,他对于海边的生活这么感兴趣,天天都做计划,也和他的家庭有些关系吧。
“虽然家里管得很严,但是他妈妈对他很好,会偷偷给他电子产品,所以luca听过很多歌。我带他去ktv的那天,他一个人唱了四个小时,后来嗓子都哑了,粘着我撒娇了半天。”
我心想又来了又来了,shu又是一脸幸福。
“不过他很开心,我也很开心。我想和他尝试所有美好的事情。”
“我带他去了我执教的学校,他非要我站讲台上给他讲课,他坐下面假装学生。他去了我的办公室,说这个位置采光不好,还直对着空调,问我学校是不是针对我。他去了新建的操场,像真正的中学生一样在烈日下奔跑,跑出一身汗。”
“他还和我一起看了日出,但是他兴奋得一晚没休息,我在帐篷中醒来时,luca撑不住了。他躺在我腿上问我什么时候日出啊,我说还有一会呢,你先睡。最后太阳升起时只有我一个人是清醒的,luca醒来时已经日上三竿了,他懊恼了很久。”
确实很像luca能干出来的事情,我心想,真是浪漫的两个人啊。
“luca还带我去见了他的妈妈。”shu说,“哦对了,明天去一趟公墓吧,是他妈妈的祭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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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shu遇到luca的第三十天,整整一个月时,luca终于向他透露了一些他跳海的理由。
luca带shu来到公墓时,shu多多少少已经猜到些缘由。世界上想要去/死的人,因为钱、因为情、因为疾病或者因为家庭,因为种种原因他们无法好好融入这个社会,无法感受到生命的意义。
生命的意义又是什么呢,shu站在墓碑前思考,萨特说过:存在先于本质,生命全无意义。在遇到luca前,他生命的意义就是朝九晚五工作,在遇到luca之后,他生命的意义变成了买花、散步、和luca一起看电影、和luca一起看日落、和luca······
“我们走吧。”luca的声音打断了shu的思维。
“你不跟你妈妈说些什么吗?”shu问,“分享你最近的生活什么的。”一般人不都这样吗?
然而luca不愧是luca,他疑惑地皱起了眉头:“可是我在这说话她也听不到啊。我每年来这里,只是怕我哪天会忘了她。”
八卦是人类的天性,不过虽然shu很想进一步了解luca的故事,但他更不想揭开luca的伤疤。然而luca却自顾自讲了下去。
“我妈妈只有我一个孩子,而我却不是我爸爸唯一的孩子。”
shu震惊地张了张嘴。
“以前我有很多的课业,要学习语言、学格斗、学很多超出我年龄范围的知识,我每一天都过得很累。我家专门有人负责管养我们这几个小孩,但他很不喜欢我,所以无论我做得再怎么好,他都不会在爸爸那里说好话。”
“我很讨厌我爸爸,但是如果表现得不好,爸爸就不会给我妈妈好脸色看,所以我只能每天都努力学习努力训练,好让妈妈和我能够生存下去。”
“别人都说我妈妈是小三,其实大家都明白我妈妈是爸爸的初恋,只是不够门当户对,所以大家也就不承认,他们都是蠢货,我妈妈是世界上最好的人。”
“她会偷偷给我留吃的,会给我藏漫画和手机。有一天我照常去找她,却发现她上/吊了。”luca停顿了一下,“从那以后我在家里受到了更加苛刻的对待。然后我逃了出来。”
luca声音闷闷的。
“我骑着车子到处走,家里人从来没找过我,我离开家之后才发现,原来正常人的生活是这样的,原来小孩子不用学那么多东西,原来撒娇就可以吃到冰激凌。”
luca把头埋在shu的肩膀上,shu轻轻拍着luca的背,他能够想象到luca简短的话语中藏着多少委屈和眼泪,可怕的家庭毁了luca的童年,而luca生命的意义或许就消失在了他妈妈离开他的那个晚上。这或许是luca想要跳海的原因,或许还有更多堆积起来的细节,但shu是一个善解人意的人,这么难过的事情,他不想luca再去回忆了。
luca抬起头,他从衣领下掏出一条项链,链子上坠着一只戒指,他把戒指递给shu,shu看见戒指的内侧刻着“luca kaneshiro”。
“除了这个戒指,我就没有任何有关于我妈妈的东西了。除了我,世界上也再也不会有人去想念她。”
“我会想念她的,luca。”shu说,“我跟你讲讲我的故事吧。”
luca吸了吸鼻子,他湿漉漉的双眼看着shu。
“其实也不是什么重要的故事,毕竟我也什么都记不清了。”
“我很小的时候家里发生火灾,只有我一个人活了下来。但我对于那场火灾没有什么印象,我的记忆是从福利院开始的。”
“我被好心人资助上学,不过学校里的同学似乎都不太喜欢我,有时我会被关在厕所错过数学课,有时我看见有人往我的水杯里吐口水,他们会嘲笑我没爸妈。其实我也不是很在乎,毕竟我什么都想不起来,而且我一个人过得也很好,我觉得他们非常愚蠢。”
“后来我就离开了那个城市,考大学然后找工作,现在的生活很安稳,我大概会在现在这个海边小镇生活一辈子。”
“shu······”luca又皱起了眉头,但他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只好抿起嘴,脸颊上鼓起两个小包,有些滑稽的可爱,这把shu逗笑了。
“都过去啦。我现在遇到了你,每天都很开心。”
shu想,原来他以前的生活概括起来就这么短短几句话,他无波无澜的二十多年生活就像是流水账一般,这让他回忆起来都感觉憋闷。
“我们可以一起生活。”luca突然说,“对,我们可以一起生活下去,就像这一个月一样。”
luca像是自我肯定一般又重复了一遍。
shu看着他,luca有一双紫水晶一般的眼睛,shu又在想那个问题,到底什么才是生命的意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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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市场回来的时候,shu正在翻箱倒柜,客厅里明信片和小摆件摊了一地。shu抬起头问我,我的酒呢?
我说,什么酒?你还背着我偷偷藏酒了?
“我和luca买的酒,我记得我放在柜子里了啊。”shu说,“我想喝酒。”
“你别想了。”我把手上的大小袋子放好,“就你现在这身体状况,短时间内是别想碰酒精了,红酒焖牛肉都别想吃。”
shu有些泄气,他把柜门关好,又盘腿坐回了客厅地上,他小声说了句好吧,开始摆弄地上那些东西。
“这些是什么?”我凑上去看了眼,“噢~你俩出去玩的照片。”
shu笑了笑:“嗯,我和luca去了很多地方。”
“这张是在雪山上。”shu随机拿起一张照片,“我们在山脚下租了又长又厚的红色羽绒服和氧气瓶,不过我们两个体质都不错,基本没有吸氧。在半山腰的石碑前有很多人在拍照留念,luca就拉着我去排队,他的脸冻得通红,揽着我很开心地比耶。”
“在山上的寺庙我们挂了两个同心锁,我在上面写的是希望luca kaneshiro天天开心,但是luca却不让我看他写的,很快他就跑去求签运了,我记得是吉签,luca开心了很久,我把他求签的样子拍了下来。”
shu慢悠悠和我回忆着,和我说他们在世界各地都留下了脚印,在山中遇到了大雨,吃当地一些奇怪的食物,听luca最喜欢的乐队的演唱会,坐绿皮火车去另一个城市。他把时光分成几段收藏在这些照片和明信片中。
“后来呢?你们还去了哪里?”
“后来我突然意识到,我还有一份工作,我差点就想这么辞职了。”shu把东西整理好,“我们就收拾东西回来了,我回想起来,和luca经历这么多,时间才过去了一个多月。”
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痛苦的工作却是永恒的,我心想,这座海边小镇还是成功拴住了shu快要飞到宇宙中心的自由。
我决定给这个可怜的社畜做一顿比较丰盛的晚饭,在我从袋子中整理出今晚的食材时,shu注意到了我脚边的另一个袋子。
“那是什么?”shu问。
“喔,我今天去买了点绿植,还买了株姬金鱼草,不过你放心,家里原来那盆我不会扔的。”我把花盆拿出来,“我是想到了你才买的,紫色的,很漂亮吧。那老板还跟我说了姬金鱼草的花语···”
“我知道。”shu打断我,“它的花语是,请觉察我的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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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假期旅行结束前的最后一个晚上,shu和luca入住了一家快捷宾馆,两人疲惫地轮流去洗了澡,不过这家宾馆的隔音实在是有些差,隔壁“嗯嗯啊啊”半天没有收敛。
shu起身喝了杯水,燥热的空气让他无端产生了几分想要破门而出的烦闷——这房间的空调似乎没有什么功效,他和luca躺在床上时,很快就热得把被子踢到了脚边。
于是他俩决定去喝酒,楼下不远处就有一家酒吧。这个提议让luca有些兴奋,他说自己从来没有喝醉过,他觉得酒好难喝,跟吃西兰花一样令人作呕。
shu同意luca的说法,对于他这种普通社畜,喝酒从来不是单纯因为酒好喝,超越了喝酒本身意义的往往就是想要麻痹自己、把自己灌醉、让自己短暂逃避现实。
胆小的人选择喝酒,胆小的shu想要和luca喝酒。
luca选了几瓶颜色漂亮的酒,shu怀疑他根本没看度数,而他不断往篮子里放酒的架势好像今晚就要把自己灌醉在酒吧。
luca喝了杯粉色的果酒:“Pog!它好甜!”酒吧有些昏暗的灯光打在luca脸上,shu看见他皱了皱眉,应该是被后劲辣到了。
“不然我给你点杯牛奶?”shu打趣他。
“我不是小孩了!”luca生气,一鼓作气又喝下了一杯。
“你知道我上一次喝醉是在什么时候吗?”shu问。
luca摇摇头,手里的透明酒杯折射出漂亮的光,他的脑袋搁在手臂上,手臂旁边是已经解决完的两瓶酒,luca湿漉漉的眼睛和嘴唇让shu怀疑他是不是已经醉了。
“是我正式得到这份工作的时候,我那时候想,从此以后,我再也不需要别人施舍的钱了,我将会有一间属于自己的房子,我每个月会有固定的工资,我的人生好像终于有了着落。”
shu望着luca逐渐眯起来的眼睛。
“为了庆祝,我就点了炸鸡和啤酒的外卖,其实也没有几瓶酒,但我就是醉了,我还哭得很厉害,第二天起来时,我的脑子疼得像是脑髓被人吸干了。”
shu没有沉溺在回忆里很久,他的视线仔细描摹过此刻luca的脸,luca好像是在认真听他讲故事,眼睛眯成两轮弯月,他张了张嘴,吐出来的却是没什么逻辑的话。
“shu···你好厉害,恭喜你,shu,我好像···我好像有些醉了。”
luca握住shu的手腕,食指像小猫一样轻轻摩挲着shu的手掌心,而他的脸却埋在了另一只胳膊里,此刻还在轻轻摇晃。
酒吧驻唱终于开始工作了,他的嗓音在混响之下显得飘渺而磁性,这是一个怀才不遇的驻唱歌手,shu这么评价到。
“My jinji don’t you cry,”他唱,“in this world out of time.”
“Old time out of mind.”
“My jinji please don’t cry,in this world out of time.”
shu握住了那只在他手心作祟的食指,他低下头趴在了酒桌上,盯着luca红红的耳朵,一下一下跟着哼歌。shu觉得自己也喝醉了。
“我好喜欢你啊,luca。”
在回宾馆的路上,晚风把shu的脑袋吹清醒了些许,而luca虽然走路有些不稳,却也能够和shu交流了。
酒还是好难喝啊,luca抱怨,他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喜欢喝酒。
“可能有些人的生活需要酒精吧。”shu说,“太清醒或许也不是什么好事情。”
“那倒也是。”luca又在自顾自玩踩影子的游戏,不过左手却是紧紧牵着shu,“比如说有人需要借助酒精来表白。”
shu耳朵一下就红了,他差点呆立在原地,支支吾吾说不清话。
“你···我以为你睡着了。”
luca在路灯下朝shu狡黠一笑:“我都听见了。shu,你说你喜欢我。”
shu看见luca小孩子一般得意地勾起嘴角,像是掌握了不为人知的秘密一般向shu炫耀,他的紫色眼瞳映着一点路灯的白光,亮晶晶的仿佛要落泪。
shu抵抗不了,他瞬间缴械投降,举起双手承认,对,我喜欢你。
这六十多天里的快乐是我未曾拥有你的人生里不曾享受过的,shu想,我二十多年阴雨天一样的日子,怎么会想象某一天还能迎来自己的太阳。My jinji,我怎么会不喜欢你,我怎么会不爱上你,你觉察到我的爱意了吗,luca?
老旧的路灯闪烁了一下,下一瞬间,luca突然吻住了shu的嘴唇。
“像果冻一样。”luca把shu拥进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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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温逐渐下降,小镇上游客的人数肉眼可见在变少。之前因为某个短视频的爆火,让许多外地游客一拥而入,虽说海边确实是个度假的好去处,但住的时间久了,也会想要逃离这个地方。长时间生活在某个固定的城市,日日可见的花草树木很快会让人厌烦。
shu正在电脑前打字,应该是为了开学写什么稿子,他做事情总是非常投入,即便他并不确定这是不是无用功,或者他相信自己总是在做对的事情。
“你确定开学能够正常回学校授课吗?”我问他,“你的身体状况没事?”
shu一脸坦然:“我很确定我现在非常正常,之前只是我受刺激了。何况现在还有luca陪着我,放心吧。”
他这么说,让我更加不安心了。
“陪你的人明明就是我比较多好吧···”我反驳,“要不我们还是去医院检查一下吧,这样对你来说也比较保险。”不然上课的时候突然犯病可就不太妙了。
shu纠结了一会:“好吧···药确实也吃了大半了。”他这么自我安慰着。
令我吃惊的是,检查结果居然是一切正常,shu也是脸色如常,虽然检查时间不短,看来确实是好好回答了医生的问题。
可是医生不会问有关luca的问题吗?难道这也被shu应付过去了?那他怎么现在还和我说······
我在取药的时候漫无目的瞎想,不过这些涉及到了shu的隐私,即便我跟主治医生关系很好,也不能做出私下里打听的缺德事。
回程的车上shu在后排哼歌,一首很好听的英文歌,我认识shu以来他经常唱,他的嗓音很好听,非要形容的话,像是一杯温水。而我就差劲很多,所以为数不多的和shu一起去ktv时,我总是担当气氛组,而他翻来覆去只唱那么几首歌,他对我的解释是因为luca经常唱,我心想好吧,还是干好我挥舞应援棒的本职工作吧。
不过有关于luca的事我多少还是有些好奇的,于是我斟酌着开口:“那当初你们回来之后,白天你上班时,luca在干什么呢?”
shu打开了后排的窗户,虽说天气不再那么炎热,但与车内的空调相比,一下子灌入太多热空气还是有些令人不适。shu把头靠在车枕上,眯着眼看窗外快速掠过的树木,还有那轮太阳。
他感受着逐渐不再那么冰凉的心脏,吐出一口气。
“我也不太清楚,可能他就骑着摩托到处转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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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学之后,shu的生活一下子忙碌了起来。由于每天晚上都能见到luca,所以白天的工作也显得不那么辛苦了。
有时luca会在中午时分来给shu送盒饭,shu下课后急匆匆跑到门卫,luca已经在那等了一段时间了,他手捧一个淡黄色的保温盒,上面点缀着一些小狮子头像——这是他俩逛超市时一起挑选的,除了这一款,其余都是死板的黑灰色。
shu跟门卫打招呼后领着luca进了校园食堂,一路上免不得收获一些来自同事甚至学生的揶揄目光,shu很坦然,倒是luca有些不好意思。他们坐在了食堂较为偏僻的位置。在luca略带期待的注视下,shu打开了保温盒。
是蜡笔小新的大头,虽然摆盘有些歪歪扭扭,但闻上去还是很香的。
“怎么变成这样了!一定是路上走得太着急。”luca打开手机,“刚做完是这样的,怎么样?”
“很可爱。”shu笑着说,“没想到嘛。”
luca嘿嘿一笑,嘴角肉眼可见地上扬:“你快吃吃看。”
老实说就是普通盒饭的味道,有些地方甚至有些咸淡不均,但是shu对luca实在是滤镜深厚,他从最外圈开始下手,尽量保证了蜡笔小新的完整,然而吃到五官时,还是不免有些肉痛。
luca亲手做的第一顿饭,是不是该放进博物馆好好保存。shu胡思乱想。
在shu吃完午饭后luca就先行离开了。等shu下班回到家,luca正在客厅玩乐高,厨房的锅里煮着汤——shu进门就闻到味道了。
“你下午做什么去了。”shu随口问,“下午我批了两个班的作业,好累啊。”
luca闻着声就跑过来给shu捏肩膀捏胳膊,嘴上喊着辛苦啦辛苦啦,手里却没轻没重的,shu半推半就坐在了沙发上,侧过身子倒在了luca身上。
他正想在恋人的怀里休息片刻,却闻到了淡淡的血腥味。
“你受伤了?”shu坐直,“你去干什么了luca。”
“我只是切菜的时候不小心切到了手指,没事。”
shu想要去抓luca的手,却被luca躲过了,shu一下子火气上头,他把luca推到沙发靠枕上,撸起了他的袖子——在luca的手臂内侧有几道明显是新增的划痕,草草止血过后贴上了创口贴,那也是两人一起在超市买的,luca拿了两盒有卡通图案的,一盒是布朗熊,还有一盒是他喜欢的小狮子。
在纠缠过程中,shu不小心踢翻了客厅的垃圾桶,几张带血的纸巾散落在地上,shu深吸口气抬起头:“你家里教你这么多,没教过你怎么处理伤口吗!”
luca被shu的语气吓到了,他和shu对视几秒,率先低下了头,shu看见他抿了几下嘴,泪珠就从他眼中滚落了下来,伴随着哽咽的哭腔:
“对不起,shu,我只是有些害怕。”
shu想,怎么这么爱哭啊,用刀划开皮肤时,难道不会疼哭吗?
“我睡醒后没见到你,我很害怕,我控制不住自己想要拿起刀···不过感觉到痛后我就清醒了,不用担心,shu。”
shu心头酸胀差点也跟着流泪,他在重新处理luca的伤口时几乎控制不住颤抖的双手。shu发现在伤口下面还有几道红痕,应该是以前luca留下的。不知道那时候有没有人给他好好清理伤口,不知道那时候的luca会不会也用几张创口贴敷衍了事。
还好这次luca吃痛清醒了过来,伤口没有到需要缝针的程度。shu轻轻叹了口气,他垂下身子把额头贴在luca的手心,拇指蹭着他的手腕。
“你真是······”shu轻声说,“我怎么会离开。”
晚饭是luca照着攻略做的拌饭,不过此时shu完全无法提起品尝的兴致,他满脑子都是luca红痕交错的手臂,他在想,在那些纹身覆盖下,会不会有更多他不知道的伤疤,为了保护妈妈,luca到底吃了多少苦。他的家庭,到底是怎样一个可怕的人间地/狱。
“shu,你真的不会离开吗?”luca突然问,他用勺子戳着米饭,没有抬头。
shu决定请几天假,连着双休日一起好好陪着luca,他不想再看到这样的意外。
“我不会走的。”shu说,“luca,你需要好好休息。”
还得陪他去看一下心理医生,shu想。
luca没有继续提问,他沉默地吃完了晚饭。shu望着luca的发旋,突然觉得那颗漂亮的紫水晶好像又回到了坚固的玻璃屏障中,又或许shu从来就不曾真正拥有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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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次检查之后,日子又不缓不急过去了几天,虽然检查结果正常,shu也在慢慢减少药量,但我心中还是隐隐有些担心。
shu的食量在减少,只能吃过去正常份量的一半,我尽量将饭菜做得色香味俱全,每天也在绞尽脑汁思考怎么才能让shu摄入足够的营养。最初shu还能看在我的面子上吃几口,但有时他实在是面色太差,甚至忍不住跑去厕所呕吐时,我只好随着他改变食谱。
好像自从那一次检查过后,shu的身体状况就变得越来越差,每天都情绪低下,与之相伴的,shu提到luca的频率越来越低。
也不知道这是好事坏事,我心想,虽然在我看来离开了我的照顾shu也能好好生活,他是个自控能力非常强的人,但他消瘦的身形似乎随时都要被压垮,不知道哪一瞬间,这漂亮瓷器一般的人就会突然四分五裂。
天气逐渐转凉,shu穿上了薄外套,他叫了我的名字,对我说,明天我们去山上的寺庙看看吧。
我当然是没有异议的,只是有些担心他的状态,每日神情恹恹,而且山上最近雾气浓,不要感冒了才好。
第二天我们出发时下起了小雨,路上shu一言不发,他靠在窗边小憩,外套的衣领遮住他消瘦的下巴。而到了山脚下时,shu又一扫之前的疲惫,快于我七八级台阶走在我之前。
由于阴雨天,爬山的人不多,当我们登上半山腰时几乎被雾气包裹,两鬓的刘海湿漉漉地黏在我脸上,T恤也很潮湿,我感觉自己已经被雾气浸透了,这感觉实在谈不上舒服。
shu缓缓踩着台阶往上走,虽然速度不快但始终没有停下休息,而我坠在他身后,撕扯着破风箱一般的嗓子叫shu等等我。
到达寺庙时,我迫不及待坐在了石凳上,也不管潮湿与否,只想快点捏捏我乳酸堆积的小腿。shu吐出口气,先是进庙拜了拜,然后坐在了我身边。
我终于忍不住问他:“你来这不会是为了锻炼身体吧?”
“不是。”shu说,“我只是想来找找我和luca挂的同心锁。”
shu记得同心锁大概的位置,他拨开外层新挂上去的几个,目光掠过遥远陌生人的真挚愿望后,找到了自己挂上去的、已经生锈的同心锁。
“希望luca kaneshiro天天开心”,shu抚摸着那几个歪歪扭扭的小字,他轻笑了声,也不知道luca和他在一起的时间是不是开心的。
不远处就是luca挂上去的同心锁,shu拢了把沾染着山中雾气的头发,慢慢挪动到了同心锁前,luca在上面贴了个很小的狮子贴纸,如今已经被雨水泡烂了。shu将锁翻了个面,露出了上面的字。
“希望我的梦永远不会醒。”
shu单膝跪在地上,手中捏着那个已经老旧的同心锁,他又回想起luca闭着眼睛求签的样子,跟自己炫耀贴上去的小狮子贴纸时的样子,还有为了不让自己知道,故意走远几步,蹲在地上研究怎么把锁挂上去的样子,团成一团像一只毛茸茸的小狗,转过头对shu笑着说,走吧shu,我们的愿望都会实现的!
你的梦醒了吗,shu在心里问,你离开我,是因为梦醒了吗?shu将额头贴在同心锁上,就像当初他弯下腰贴近luca的手掌心,蜷缩的样子像个虔诚的信徒。
我正在津津有味地感受大家刻在同心锁上的愿望,思考着自己要不要也求一个,却听见身后传来几声惊呼,我回头看,发现shu倒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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预约心理医生之后还要等待很长一段时间。shu请假陪伴了luca几天后,在luca的劝说下还是回去上班了,好在luca的表现很正常,自从那一次自/残之后,shu没再从他身上发现任何新增的伤痕。
天气转凉,学校的生活逐步进入正轨,shu换上新风衣的那天是周六,luca说他买了下午的电影票,shu上网查了一下,是一部由大ip改编的爱情电影。
两人出门前luca纠结了很久该穿什么,最终为了搭配shu的卡其色风衣,他穿了一件棕色的夹克,下身是修身的黑色牛仔裤,还有深棕色的球鞋。他正思考着要不要戴一副墨镜时,shu倚在门框处吹了个长长的口哨,luca回头对上shu面带笑意的脸,有些害羞地推着他出了家门。
不过这部电影实在是有些无聊,shu心想这样俗套的情节,他的学生都能写得更好。shu转头凑近luca的耳朵:“接下来我猜女主要突然出现在这个酒会了。”
果真如shu所讲,电影情节朝着愈发狗血的方向发展了。
luca捏着爆米花小声“Pog”,他靠近shu,“你好厉害,那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shu微微一笑:“男主一会要提分手了。”
luca惊讶的反应让shu的自尊心奇怪地得到了满足,不过他觉得猜得太准也不是什么好事,毕竟他环顾整个电影院,认真观看电影不玩手机的也没几个,显然luca对这部电影很感兴趣。
电影发展到最高潮,男女主终于解开重重误会幸福地拥吻在一起,“shu。”shu听见luca轻轻叫他,“我能亲你吗?”
shu转过头,luca迫不及待就凑了上来,胡乱舔一通后才解释说,他听说情侣之间看电影到高潮桥段都是要接吻的。
shu心想,难怪要买最后一排呢,而且他俩左右都没有人,不会是被luca包了吧。他舔舔嘴唇,一股甜蜜的气泡水味道,shu微微喘着气盯着luca的眼睛:“男女主都还没亲完呢······”
话音未落,luca像只大型犬一般又吻了上来。
电影结束时正好赶上落日,luca提议步行去超市买菜,他想要和shu一起做晚饭。
shu往推车里放了些绿叶菜,虽然不是故意的,但他觉得不断小声喊“yuck”的luca非常可爱,于是他坏心眼地拿起了一盒西兰花。
“No!Shu!Nooo!Yuck!!”luca果真拦住了shu的手。
最终shu还是妥协放弃了那盒西兰花,还好往前走几步就是肉类区,luca报复般往推车里放了好几盒肉。在买单之前,推车里又不断出现了薯片、饼干、果汁软糖、巧克力、酸奶、两个配套的牙刷杯,以及一只打折促销的狮子玩偶。
同居的日子里,luca白日无所事事就研究菜谱,虽说厨艺没有精进多少,但刀工确实娴熟了很多。厨房的工作进行地有条不紊,在shu严格的调料控比之下,最终的成品可以说是十分不错。
shu难得拍照发了朋友圈,很快luca就点赞了,并且评论了一个亲亲的emoji。
shu想,这样的生活就足够了,如果他有luca,他就不会再害怕阴雨天的海浪声,也不会害怕这会禁锢他一辈子的小镇,至于他真正想要追寻什么,管它呢,这些都已经不再重要了。
晚上shu和luca窝在沙发上看综艺,有些根本不知道笑点的梗也会逗得luca笑个不停,然后shu就会忍不住跟着笑,直到两人都笑瘫在一起。这实在是有一些幼稚,shu想。
一个综艺结束之后又是一个无聊的综艺,直到luca昏昏欲睡时,shu轻轻推了推他的手臂,并且把薯片盖上盖子放好:“诊所刚给我发消息了,我们明天可以去见医生。”
luca睁开了眼睛,他坐直身子后有些不解地看着shu。
“不要害怕。”shu说,“见了医生你就不会再难过了。”
“见医生?”luca问,“心理医生吗?你要把我治好?”
shu虽然有些莫名其妙,但还是肯定了luca:“对啊,有了医学的帮助,你就不会突然陷入无法控制自己情绪的状态了。Luca,我想看见你好起来。”
luca没有说话,他重又打开了那盒薯片,咀嚼了半天后,他转过头说了句没头没尾的话:“shu,我想和你上/床。”
第二天起床时将近中午,shu有些疲惫地揉了揉脑袋,昨晚实在是闹到太晚了。他起床后先去厨房倒了杯水,然后在去浴室寻找luca的过程中呼唤他的名字。
“luca?”shu想一般这个时候luca不是在洗澡就是还在外面跑步,在继续叫了几声之后没有得到回应,shu就准备先去洗漱。
在路过餐厅时,他发现桌子上放着luca平时随身携带的戒指,底下还压着一张纸。shu拿起戒指,发现内圈添上了“shu yamino”的镌刻,也不知道luca是什么时候偷偷加上的。他打开折叠的白纸,第一行是“亲爱的shu”。
看来是一封信?shu继续读了下去。
“早上好!
我辗转反侧思考了一晚上,还是想要和你坦白。
我妈妈还活着的时候,那姑且算是我人生中第二快乐的一段时光,第一快乐当然是和你啦!那时候我每天的念想,就是在一天的学习之后偷偷溜到妈妈房间问她要零食吃,我爱吃甜食,他就会给我留一些棒棒糖或者糕点。如果我受伤了受委屈了,只要躺在妈妈怀里,就觉得一切都能熬过来。
妈妈是我生活下去的唯一动力。不过后来,我妈妈被家族的长辈逼死,当我得知这个噩耗时,我控制不住自己发疯打人,我仇视这个家里的每一样东西每一个人,但是那时我还没有成年,没有力量与整个家族对抗。我被绑了起来关禁闭,在一个黑暗的小屋子里呆了很长一段时间,我已经记不清了,只知道再没有人把我放出来,我就快疯了。
我确实疯了,在暗无天日的日子里,我常常会做梦,有时候梦到我妈妈,或许有时候我还梦到了你,我已经分不清了,他们说我得了精神障碍,具体是什么症状我不了解,但我大概也能猜到。
哎,或许妈妈的存在也只是一个梦呢,那我也太可怜了吧哈哈!
后来我就逃了出来,他们就只当我是一个疯子,我从家里偷了东西出来换钱,然后在外流浪了很长一段时间,还好我家里很富裕,所以我并没有流落到露宿街头,这大概是这个家族对我来说唯一有用的地方了吧。
不过正常人的生活不是我这种人能够享受的,我经常会陷入梦境和现实的漩涡,有时候我觉得我根本没有逃离那个小黑屋,有时候我又能看见妈妈在给我唱歌,有时候回过神来我发现自己就站在桥边。
我受不了了。我看着脚底黑色的大海,心想不管这是真的假的,只要跳下去就能解脱了吧。但是在那个时候,我遇见了你。
我在黑暗中的那些时光,总想着如果能有一束光照进来就好了,如果有谁能来把我带走就好了。在你救下我的那瞬间,我好像看见黑暗中出现了一轮月亮,我被那光亮照得快要流下眼泪。但为了在你面前保住第一面的好印象,我忍住了。
后来的事情你也知道了,我缠着你甚至住进了你家中,换做正常的我肯定是不会这么做的啦,只不过我已经分不清到底是在做梦还是真实生活,应该是在幻想吧,如果是真实生活,我怎么会这么幸福,这一切都美好到不可思议。所以我常常会陷入纠结之中,尝试想让自己醒来。如果冒犯到了你,真的很抱歉。
昨晚你跟我说要带我去看心理医生,要把我治好,我想了一晚上这到底是什么意思,治好之后是不是代表着所有美好的东西都会消失,我还会见到你吗?我醒来之后,如果发现自己还身处那间屋子中,我想我可能会直接一头撞死吧。
不过或许shu yamino也只是一个不存在的幻想,可能我已经死在了海水中,或者死在了那间屋子里。但我一想到我会失去你,就难受的心碎。可能我又犯病了,对不起shu,我真的好难受,我承受不了了。
如果我能飞就好了,我想要飞到云层之上,在翅膀融化之前死在自由的风中。
对不起shu,我好像写得有点多。我很爱你,shu,我的月亮,无论你是否存在。
再见!”
落款是“胆小的luca”,名字之后画了个卡通狮子头像。
shu手中的玻璃杯落在地上四分五裂,他疯了一般冲出家门,向海边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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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hu醒来时,我正在给他四肢涂抹酒精物理降温,他现在整个人烧得像只煮熟的龙虾,我恨不得给他全身上下都涂满酒精,让他立刻退烧。
结果这人醒来后第一句话不是问这是哪里,也不是问我在干嘛,他第一句话居然是问“luca在哪?”
lucaluca,成天只知道这个男人,我甚至怀疑shu是不是烧坏脑子了,怎么记忆又回到一年多以前,你醒醒啊shu,能不能对自己的身体上点心,luca已经死了!
“luca在哪?!”shu拔下针头就要下床找人,“我要去救他!”
“你别动!”我按住shu拼命挣扎的四肢,他实在是太虚弱了,我轻而易举就控制住了他。我一边按护士铃一边安抚,“你别动,你先把病养好了才有力气去找他,你现在发烧四十一度你知道吗?再不好好输液你就烧成傻子了!”
shu睁大眼睛看着我,瞪了我一会后乖乖躺下了,不过嘴里念念有词不知道在说什么,我凑过去听。
“我救下luca了···没错,我救下luca了······”
我抬起头,发现shu夺眶而出的眼泪快要把枕头沾湿一大块,泪珠将他的睫毛凝成几绺,像被大雨打湿的蝴蝶翅膀。我于心不忍,却又实在恨铁不成钢,完全忘了“不要刺激病人”的医嘱。
“别做你那咒术师的梦了,你哪有什么能力救他?luca已经死了快一年了,你能不能醒醒?你还有自己的生活要过!”
在我带着哭腔的声音消失之后,病房里静悄悄的,shu半睁着眼睛一动不动,他像真正死了一般,只有眼泪不停在流。
好痛啊。
好痛啊,我快要痛死了,shu想,我的心脏是不是快爆炸了。
shu现在很清醒,清醒地感受着心脏被揉碎挤压的疼痛,他发现自己再也看不到luca了,准确来说,在luca留下那封信之后,他从来没有真正再一次见到过luca,当他发了疯一般跑到他们初遇的天桥边时,他只看到了那辆孤零零的摩托车。
所有的一切都是自己的幻想。没有人陪他去海边,没有人吃他留下的牛肉汉堡,没有人在海边玩沙子一遍又一遍写shu的名字,没有人和他一起回忆那些照片。
在那一次检查时,shu就已经清醒了,也有可能他从一开始就清醒地明白他已经失去了luca,他是个理智的人,只是他不愿意承认,他的大脑神经保护着shu脆弱的内心,为他制造了一个luca的幻像。而在医生反复询问他是否还会出现幻觉时,shu为了留住并不存在的幻想,为了远离那些让他清醒的药物,只能一遍遍重复说着他已经看不见luca了。
shu已经再也不会见到luca了。他这么对医生说。
姬金鱼草枯萎了,他再也无法活过来了。
当shu看到luca在同心锁上刻的愿望时,他突然有些喘不过气,强烈的窒息感折磨着他,为什么大脑这么痛?为什么luca的身影变得这么模糊?shu想,luca为什么要对我挥手,是要走了吗?可是为什么不带上我?这是梦吗?我要醒来了吗?
密密麻麻的疼痛攀上shu的四肢百骸,他再也无法承受住这样的痛苦般昏死了过去。
就这样吧,永远不要醒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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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失守恒定律说,所有失去的东西一定会以另一种形式回来。
当shu睁开眼睛时天刚蒙蒙亮,他看见照顾了他将近一年的小姑娘正劳累地趴在床边,他想,要不是这一年来有她的照顾,或许自己早就已经在某个宿醉的夜晚悄然死去了。
shu脱下病号服,换上被细心叠好放在床边袋子里的衣服,还是他上山去的那一套,不过已经被洗干净了。他蹑手蹑脚绕过熟睡的人,装作自己是来探病的家属走出了医院。
清晨雾蒙蒙的,云层遮住了太阳,大概是个阴雨天,和shu遇见luca的那天一样。他慢慢朝着海边走去。
在离开luca之后,shu的心态越来越扭曲,但也越来越平静。他的痛苦被深深种进了心脏里,盘根错节包裹着脆弱的心脏,发不出芽也除不去根,只会在某天回忆起来的某个瞬间啃噬着shu的理智,让shu五脏六腑都溃烂。
海风实在是太锋利了,shu想,他已经皮开肉绽了。
shu站在天桥上,双手撑着栏杆,学着luca那样坐了上去,他晃着双脚,哼着歌,身心从来没有像此刻一般轻松过。他的手指轻轻拍打着栏杆,刻着“shu yamino”和“luca kaneshiro”的戒指与金属发出好听的撞击声。
多好的日子啊,shu想,他即将逃离不幸的童年,逃离不幸的学生时期,逃离枯燥的工作,逃离这个吞噬了他的小镇。他将逃离所有的苦难,然后做一个美梦。
shu相信得失守恒定律,他相信自己一定会在梦中再一次遇见luca。
海风吹过,shu没有坐稳。
在shu遇见luca的第427天,失去luca的第315天,shu终于跳入了海中。
带我飞吧,luca。
End
最后送给大家一段话:
“那些被死亡焦虑折磨的成年人,并不是罹患某些怪病的少数群体,他们是普通的男人和女人,但所处的家庭和文化没能给他们提供一件合身的防护服,用来抵御死亡带来的严寒。”
——欧文·D.亚隆
[ 北あん/北杏 ] あの日、俺は女神様を殺しました。/ 那天,我杀死了女神大人。
· 氷鷹北斗xあんず。
起初是她手上越来越频繁出现的创可贴。
关上鞋柜门时杏压抑的轻呼让冰鹰北斗凑近了去看,她裹在歪歪扭扭透明创可贴中却仍然往外冒着细小血珠的手指让他忍不住皱眉,下意识握住拉到了眼前,「怎么回事?」
「做衣服的时候不小心被针扎到了,没关系的。」不擅长说谎的少女慌张地试图缩回被他紧盯不放的手,在意识到自己的答案并没有让他信服之后,有些尴尬地弯起了嘴角,「常有的事情,北斗君是知道的吧?」
被针扎到?常有的事情?
……并且是四根手指全被扎到?
怎么可能。
冰鹰北斗一向深知自己在察......
· 氷鷹北斗xあんず。
起初是她手上越来越频繁出现的创可贴。
关上鞋柜门时杏压抑的轻呼让冰鹰北斗凑近了去看,她裹在歪歪扭扭透明创可贴中却仍然往外冒着细小血珠的手指让他忍不住皱眉,下意识握住拉到了眼前,「怎么回事?」
「做衣服的时候不小心被针扎到了,没关系的。」不擅长说谎的少女慌张地试图缩回被他紧盯不放的手,在意识到自己的答案并没有让他信服之后,有些尴尬地弯起了嘴角,「常有的事情,北斗君是知道的吧?」
被针扎到?常有的事情?
……并且是四根手指全被扎到?
怎么可能。
冰鹰北斗一向深知自己在察言观色方面的欠缺,然而那些在听到少女蹩脚谎言后瞬间涌到嘴边的质问却在看到她近乎乞求的眼神后被硬生生压回了心里,他不知道该为自己这一刻的体贴感到庆幸还是遗憾。只是如果他的执着会让她难堪难过,那么至少他此时的沉默并不算太过糟糕的选择。
而他没有继续追问的行为果然换来了杏充满感激的笑容,被他拉在手里贴满创可贴的手也放弃了挣扎,转而十分自然地反握住他的,「北斗君的手好冷。」
「啊抱歉——」终于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过低的体温大概才是她刚才试图缩回手的另一个原因,冰鹰北斗有些挫败般地叹了一口气,果然不该对自己的体贴有什么误解,他还是一如既往的迟钝又不温柔。
他忽然的失落却让面前的杏笑弯了眼,她将他的手包裹在掌心,拉到唇边轻轻地哈着气。她栗色的头发裹在棋盘格暗纹的围巾里,因为她略微低头的动作而悄然钻出,落在他们交握的手心,又不安分地缠上他微微蜷起的手指。
杏已经许久不曾对他有过这样的举动了,冰鹰北斗甚至都有些忘记了,这份阔别已久的亲密于曾经的他们而言,是那样的理所当然。高中二年级的运动会上,她曾将拿着冰镇饮料的手偷偷藏在身后,用另一只手握着他的手贴向自己的脸,笑得狡黠而天真,「啊啊——活过来了」。也曾在某个雪后的冬日清晨,她看着他因为忘记戴手套而被冻得通红的手皱起了眉,难得强势地拉过他的手合握在掌心,又在抬头撞入他略带诧异的目光时,害羞地轻声分辨,「这是夏天的回礼哦。」
他想起那时总会有人跑来问他,你和杏同学,真的没有在偷偷交往吗?
回忆中曾经暧昧到发烫的字眼仿佛也在这凛冬的黄昏失了温,冰冷得如同面前少女眼底那层化不开的雾。一年前的自己又哪里会想到,刚刚那句情急之中的「北斗君」,已是这一年中他与她最近的距离。
杏始终没有抬头看他,在停下哈气的动作之后,她也只是沉默地低头看着他们交握的双手,直到身后的脚步声与交谈声逐渐清晰地涌向彼此的耳膜,她才如梦初醒般匆忙将他放开,抬起头有些勉强地朝他笑了笑,「我先回去了,冰鹰君。」
冰鹰北斗看着她甚至来不及等他回答便仿佛落荒而逃的背影,几乎是下意识地上前抓住了她的手腕。寒冬的落日余晖中,杏回头看他的眼神慌乱惊恐,让他错愕更让他心悸,无数涌到嘴边的质问被他的理智一遍遍压下,像一颗颗钉子顺着食管钉入肺脏脾胃,在血管里生出斑驳的锈,最终倒流回了心脏,扎得那里生疼。
「我送你回家吧,你今天应该不用去事务所。」
他对她的反抗无动于衷,只是紧紧扣住她的手,掰开她的手指与自己牢牢相握。创可贴翘起的粗糙边缘硌在掌心,像是也在他的心上割出了细小隐蔽的伤口,一点一点往外渗出了猩红黏稠的血。
后来是某次体育课后她无缘无故的摔倒。
听到「杏前辈」的惊呼声响起时,冰鹰北斗正艰难地将体育仓库的钥匙从快要松动脱落的锁眼里拔出来,视野中是突然开始朝着某个方向快速聚拢的身着体操服的人群,不同于自己此时正穿在身上的,也并非普通科的,那是刚刚成立不到一年的制作人科的款式。
冰鹰北斗愣了几秒钟,在终于消化掉那句呼喊是指代谁的时候,他无暇再去理会手中快要折断的钥匙,飞快地朝着那个早已被人群层层包围的中心跑去。
冰鹰北斗听到很多声「杏前辈」,关切的,慌张的,带着轻微颤抖的,满溢着深深担忧的。性别带来的身高优势让他轻而易举地越过面前女生们纤细的肩膀,看到那个被围在正中间跪坐在地上的少女。
她是在场唯一换回了制服的人,失去了体操服长裤的遮挡,膝盖上那因跌倒而蹭破的伤口便鲜明地落入他的眼底。他知道那并不是她引起混乱的真正原因,毕竟比起正缓缓从她右脚脚踝处漫出晕开的血迹,那不过只是再微不足道的一道小伤罢了。
扎在心脏的钉子像被螺丝刀又拧紧了几圈,他觉得自己甚至能闻到血管中铁锈的味道,腥甜到令人作呕。
冰鹰北斗试图穿过混乱的人群,却在伸出手时意识到挡在自己与杏之间的,并不是能够安易触碰的存在。他勉强维持着基本的礼貌,可当发现自己刻意放轻的声音不过瞬间便淹没在喧闹的人声中后,他无法抑制地生出了几分烦躁,再张口时是自己都未曾察觉的不耐和愠怒。
「让开。」
突兀响起的男声终于短暂地结束了现场的混乱,手足无措的制作人科后辈们纷纷转身朝他看来,却在认出他之后又一起陷入了另一种意味的慌乱之中。
「冰、冰鹰前辈?」
「骗人……真的是偶像科的冰鹰前辈?!」
「偶像科的学生为什么会在这里?」
这突然爆发的骚动自然也让一直低垂着头跪坐于地的杏抬起头看他,那双自升上三年级后笑意愈发寡淡的眼睛在与他视线交汇时瞬间弥漫开了与那日黄昏时同样潮湿的雾气。她下意识地想要站起身,又在下一秒重重摔回地面,缠满创可贴的手溅起满地的碎石子,却仿佛成为了她此时唯一的支点。冰鹰北斗想,那道藏在她鞋袜深处连自己都无从窥探的伤口,到底会有多深多疼,才让一向善于忍耐的她都露出了这样痛苦的表情呢?
「北——冰鹰君,我没事的。」
杏强撑起的笑容让冰鹰北斗忽然很想问问她,在她的心中,他是否真的迟钝到无可救药,连这样鲜活的痛楚都无法察觉?又或者,她相信他已足够体贴柔软,可以再三为她的难堪难过妥协退让?如果这就是他反复被提醒的懂得变通,如果温柔的代价是被剥夺朝她伸手的权利,那么现在他只想再做回从前那个不会察言观色的笨蛋。
他径直朝她走去,挡掉了似乎终于从惊吓中回神想要帮他一起扶起杏的制作人科后辈的手,沉默着将杏小心翼翼地抱起。他从来不知道自己怀中的少女原来是这样得轻,他绕过她肩胛的手硌到了分明的骨骼,而她也像投降般放弃了所有的抵抗,将脸深深埋进他的胸口,像伤痕累累却依然倔强的小兽,始终没有掉一滴眼泪。
接近放学时间的保健室空无一人,整日睡眼惺忪的不称职教师不知又去了哪里偷懒。好在作为班长的这两年经常被不务正业的佐贺美阵以各种理由叫来帮忙,冰鹰北斗将杏放到床上后,轻车熟路地从柜子里拿出酒精、药棉、镊子、纱布和绷带,放在白色的托盘中端了过来。一路默契的相顾无言到底无法再继续,他跪在杏的面前仰头看她,「如果疼的话就告诉我。」
大概是看出了他还在生气,杏难得没有拒绝,甚至在他为她脱下鞋袜时她本能的瑟缩都被强忍了回去。可下意识绷紧的小腿却还是泄露了她内心的紧张,让一心只想着帮她处理伤口的冰鹰北斗终于后知后觉意识到这是多么私密的触碰。他冰凉的指尖抵在她柔软的腿腹,脱至一半的黑色长袜因为他突然停下的动作而滑落至脚踝,浓郁的黑包裹着极致的白,勾勒着少女纤细的腿部曲线,落在他眼底像一场化开寒冰的春色。
突然间无处安放的手让冰鹰北斗暗暗气恼,可若将主导权交还给她又让他心有不甘,好在跪地的姿势让他烫红的耳尖有了藏身之所,他深吸一口气,压下不合时宜的恼人思绪,小心翼翼剥开伤口之上最后那团黑。
冰鹰北斗曾看着那淌了一地的血想象过伤口的狰狞,可当真正看到她脚侧边缘那道长约近三公分,深到连皮肉都微微翻出的伤口时,他才终于明白,他所能窥见到的她的痛苦,微不足道到足以让他痛恨自己。
可这次他却害怕开口问她受伤的理由,他知道,任何的解释在这样鲜明可怖的伤口前都只会是拙劣的谎言,而她为让他安心的隐瞒,只不过是涌动在善意之下残酷伤己也会将他刺痛的温柔而已。
整个处理伤口的过程冰鹰北斗都没有再说话,空旷的保健室内只有墙上挂钟滴答滴答走动的声音。他将她的脚放在自己弯起的膝盖上,绷带穿梭在他灵活的指尖,最后被系成一个漂亮的结。在用酒精消毒时都忍着没有做声的少女,终于轻声开口向他道了谢。
冰鹰北斗暗自叹气,再多的恼怒不解也只能消散在她轻如耳语的致谢中,让他终于放弃了和她继续赌气的最后一点固执。而大概是他明显不再紧绷的肩膀暴露了他的妥协,头顶传来了杏轻轻软软的笑声。
他捡起被他胡乱扔在地上的酒精瓶盖,准备盖上,西沉的日光改变了原本照进窗内的轨道,将方才近在咫尺却不曾留意的真相碎片,以近乎野蛮的方式送进了他的视野。
那巧妙藏于皮鞋内壁与鞋底夹缝间的薄薄银色,在暖橘色的落日中跳着无声的舞蹈,如同盛大表演结束后畅意而真诚的谢幕。
他条件反射般地伸手想去拿起那只鞋,却在下一秒,感受到了来自上方突然的坠落。
有一瞬间冰鹰北斗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等终于回过神来时,他的背已经贴上了后方冰凉的墙壁。头顶半开的窗户中吹进了裹着最后一丝暮色暖意的风,将月白色窗纱温柔地卷起,放学后的操场传来了棒球被击中后划破天空的声响。数步之遥外,没来得及盖上盖子的酒精瓶被撞倒在地,咕噜咕噜地滚向一旁,卷成团的绷带松散开来,绕过扣翻在地的白色托盘,与洒落的酒精一起,在地上铺成线条潦草的抽象画。
而那只孤单的黑色鞋子,早已被踢翻在他伸手所不能及的安全距离内,像是在嘲笑他或许错过了最后一次打开潘多拉魔盒的机会。
跪坐在自己双腿之间的少女,双臂绕过他的脖子紧紧地将他拥抱,她潮湿的脸贴在他的颈窝,温热的液体自他的锁骨滚落,钻进领口,逐渐冰凉地一路向下,最终在他的胸口消失不见。她哭得无声而又汹涌,肩膀的每一次颤抖都向他袭来鲜明深刻的痛楚,可她近乎绝望环绕住他的那双手,却将他所有试图的解救都温柔地扼杀。他无能为力,只能盯着那只黑色的皮鞋,以同等的力度将她牢牢回抱。
冰鹰北斗终于明白,现在的他被允许给予她的,只有臂弯中这个短暂且不会逾界的拥抱,而他想要为她做的,真正想给她的,远比这些要沉重危险许多。
他也终于明白,杏真正想要保护在安全距离内的,并不是那只黑色皮鞋,而是他。
她从「转校生」变成「制作人」的这一年,他们的关系从「北斗君」退回了「冰鹰君」,她遥不可及,他始终仰望,他的胜利女神在他看不见的高塔,他觉得很多东西都变了。
可他突然发现,真正变了的人其实是他自己。她的温柔依旧,曾将他拯救也让他沉溺,可如今却只让他深恶痛绝,像一场饱含着爱意的谋杀。
冰鹰北斗再见到杏的时候,深冬的第一场大雪已悄然而至。
即使比约定时间提前了二十分钟到达车站,冰鹰北斗还是比杏晚到了许久,道歉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被对方笑眯眯地推进了刚好到站的电车。早高峰已过的空旷车厢内,坐在自己身边的少女也像裹上了一层盈蓝的雪色,融化在那双漾着波光粼粼笑意的眼睛里,无声淹没了他所有的关心和自责。
他们现在要去的,是经由他父亲介绍的某知名监督下一部电影作品的试镜现场。以诡谲浪漫的拍摄手法及反差般含蓄内敛的镜头语言而声名大噪的鬼才监督所率领的业内顶尖电影制作团队暌违多年的作品,令整个业界都为之侧目的阵容本来与冰鹰北斗毫无关系,却因为自己父亲的一句话而得到了男二号的试镜机会。
虽然监督在亲自打来的电话中解释了选择他的原因是偶然看过他某场话剧的公演,但冰鹰北斗很清楚那不过是看在自己父亲面子上不得不维系的社交礼仪,而他的猜测也在后来质问冰鹰诚矢时得到了「某次酒会上随口的寒暄」这样极度不负责任的回答时得到了验证。
父亲精准踩中自己雷区的行为让他非常抗拒,但由于这位监督在业界的地位使得事务所高层对于这次试镜非常重视,不仅非常高效地走完了所有审批流程,甚至还为他推掉了其他通告让他专心准备试镜。
而他所能做的最后的反抗,也仅仅只是在试镜当天拒绝了事务所安排的专车和随行工作人员,只在杏一人的陪同下前往试镜现场。
许久未见的少女笑得眉眼弯弯,让他不忍心再将自己和父亲无聊的置气行为继续下去,毕竟这无疑是对这段时期承担起所有与对方接洽工作的杏的不尊重。冰鹰北斗悄悄叹了一口气,不想再从杏的口中听到自己父亲的名字,他转移了话题,问出了从今天见面起就一直让他感到困惑的事情——
「杏,为什么你今天穿的是校服?」
虽然转瞬即逝,但冰鹰北斗还是敏锐地捕捉到了听到这个问题时杏突然表现出的慌乱,可她并没有给他任何追问的机会,只是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着指了指自己的包,「从学校赶过来时有点急,没来得及换。」
杏看着他的眼神很平静,甚至在那细微的不自然之后瞬间又恢复了满眼柔软的笑意。他伸手将她耳边垂落的头发别到耳后,冰凉的双手轻轻捧住她的脸。他慢慢朝她靠近,与她额头相抵,这突如其来的暧昧距离让她惊慌失措,而他的手封锁了她所有的退路。
手掌下的肌肤温热,她清浅甜美的呼吸缠绕上他的,让他心醉也让他心碎。他说这是试镜前小小的打气,不过只是恶劣地想将那句「骗子」藏进她的耳畔。
整个试镜过程出乎意料的顺利,除了与自己一同前来的杏在最初与剧组成员打过招呼后便消失了踪影以外。他深知杏的性格,知道她绝对不可能在这么重要的场合无故缺席,可当试镜结束后得知杏从未出现在现场之后,他意识到了事情的蹊跷。
推辞了副监督和剧组共进晚餐的邀约,差点撞到迎面而来造型师推着的服装架,又险些被摄影机的电线绊倒,即使极力克制着内心的焦躁,冰鹰北斗还是不可避免地有些失态,他疾步穿梭于后台,从路过的不同工作人员口中得到了从未见过与他同行的女孩子这样一致的回答,他决定放弃盲目的寻找,先去乐屋拿回手机再尝试与杏联系。
空无一人的乐屋内,冰鹰北斗来不及换下试镜用的服装,一边拨着杏的电话一边往门外走去。冰冷的关机提示音从听筒另一端传来时,乐屋的门突然被从外面推开。
冰鹰北斗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而来人似乎也没想到屋内有人,脱口而出的「抱歉」在认出他是谁以后僵硬地卡在了嘴边。而他并没有时间理会对方明显有些奇怪的态度,礼貌性地点了点头之后就准备离开。
可让冰鹰北斗感到意外的是,对方不仅没有让开,反而上前一步挡住了他的去路。本就因为找不到杏而焦躁的心逐渐升级成了暴躁,他皱着眉看向对方,顾不得来人是今天与他一起参加试镜的另一位候选者,正要出声让他让开,却不想对方抢在他前面开了口。
那个一直在拍摄现场挂着温柔得体微笑,与剧组所有成员都相处融洽,在事务所的事前调查中被认为无论是外形气质还是演技都是电影男二号最有力竞争者的年轻男人,褪去了舞台上所有的温和腼腆,望向他的眼神满溢着赤裸的嘲讽和愉悦的恶意,优雅含笑的语调中却蛰伏着最为冰冷的真相。
「说实话, 当我听说和我一起参加试镜的是那个冰鹰诚矢的儿子时,我觉得自己的胜算只剩下百分之五十。当我今天看到你的脸时,我觉得那一半的胜算也只剩下了二分之一——你甚至带了那个穿校服的女孩子来为自己上了双重保险。冰鹰先生,我很佩服你,就连我都下了不少功夫才掌握到了监督那特殊的癖好,而你这个看起来就像养在温室的小少爷,竟然和我们也没什么不一样。我得承认,你确实让我感到过瞬间的绝望。但从结果来看,你那份精心准备的礼物似乎并没有派上用场,本是稳赢的赌局最后却满盘皆输,你一定很不好受吧?而看你现在气急败坏的模样,是要去回收那枚看似高昂实则廉价的筹码了吗?」
那一刻冰鹰北斗觉得那些不断涌入耳膜的声音好像都具象化成了扭曲的文字,连同着从前破碎的画面,完美地嵌入了层层的齿轮之中,它们互相咬合旋转,破解了一道又一道复杂迷人的机关,然后「啪嗒」一声,打开了潘多拉魔盒最后那把精致的锁。
冰鹰北斗最后是在停车场找到杏的。穿着校服的女孩子正低着头朝即将坐进车里的人鞠着躬,他快步向她走去,她敞开的衬衫领口和纤细手腕上红色的勒痕逐渐清晰地落入眼底,如同磁极般将扎在心脏的刺吸回了喉咙,让他忍不住想要呕吐。
不理会杏在看到他时的惊恐与绝望,他将那张刚刚塞进她手里的名片撕得粉碎,狠狠摔到递给她的人脸上,然后拉着她头也不回地离开。
如果可以,他希望他扯烂的不仅是那张肮脏无比的名片,还有这个世界上所有冲她而去的该死的恶意。
冰鹰北斗走得很快。
大雪过后的路面湿滑,雪水在地上形成大小斑驳的坑洼,倔强着不肯融化的雪裹成了厚厚的黑泥堆在路边,宛如埋葬纯白雪色的墓碑。他深一脚浅一脚地踩进去,浑然不顾自己身上穿着的依然是试镜用的西服,黑色的雪水在昂贵的复古式西服裤脚上溅起泥泞的斑点。
他没有穿外套,黑色马甲下剪裁精良的衬衫在凛冬寒风中单薄如白纸,可他甚至将袖口卷到了手肘。
他需要刺骨的寒意来浇灭心中燃烧的烈火,不然他害怕那汹涌摇曳着的火焰会将身后的人吞没灼伤,与他一起燃成灰烬。
可他忽然想起她脚上或许还未痊愈的伤口,身体中炽热燃烧的火仿佛撞入了荒寂的冰川。他从来没有体验过这样狂暴自由的感情,所有的愤怒和不解最终都不过殊途同归,被一并温柔地织进名为「心疼」的茧。于是他只能停下脚步,回过身去寻找她的身影。
杏已经被他甩下了太远太远,远到他不得不开始朝她奔跑。暮色四沉之后的世界只剩逐渐灰白的漫天雪色,而她是他惟一能看到的那抹孤独的光影。
冰鹰北斗跑得近了才发现杏其实在哭。她的整张脸都埋在被他粗暴裹上的围巾里,将扑簌滚落的泪水与破碎的抽泣一一淹没,就像她无人知晓却在自己心中沸反盈天的苦痛。
冰鹰北斗心中的茧缠了一层又一层,它们密不透风,在「心疼」与「愧疚」之下,藏着某种更绵长无望的感情。他隐隐地明白所以本能地拒绝,那是太过令人恐惧的东西。
可当他伸手拉下杏的围巾,听到她那句带着哭腔的「北斗君,对不起」时,他觉得那层厚厚的茧开始绽开一道又一道的裂痕,钻出了无数纷飞的蝴蝶,他所一直抗拒着的情感如潮水般倾涌而出。它们并不美丽,反而苦涩浓烈,将他的心脏浸入深海,还在上面留下再无法愈合的疤。
最后冰鹰北斗带杏回了近郊的冰鹰本宅。
他并不喜欢这栋华贵奢靡的大房子,更不愿意称之为家,他觉得那更像一座灯火彻夜通明却始终空无一人的城堡,填满的是他贫瘠而孤独的童年。但在这漫天冰雪中,它却讽刺般地凭借着地理位置的优势成为了担心着杏脚伤的他唯一可以依赖的温暖所在。
搬进星奏馆后冰鹰北斗便很少再回来,可大概是父母叮嘱时常打理的缘故,他的房间整洁如初,甚至连放置在落地窗前母亲钟爱的路易十四玫瑰的花瓣上还闪烁着水珠的微光。
雪后的月色明媚轻盈,踩着柔弱的花瓣摇曳进漆黑的室内。冰鹰北斗没有开灯,可凭借着这满地慷慨的月光,他仍然能够轻易地看到杏脚上那道虽已结痂却因踏进雪中而又绽裂出血的伤口。
他像那天在保健室那样跪在她的面前,整个换药包扎的过程都沉默不语。少女赤裸白皙的脚踩在他的膝盖上,他冰凉的指尖每一次滑过她裸露在外的肌肤都会让她下意识地轻颤,可他稳稳抓着她的脚,始终没有给她逃离的机会。
处理完伤口之后冰鹰北斗没有马上站起身,他的目光掠过杏撑在床沿的手,暗红色的勒痕依旧鲜明可怖。他不愿更不敢去想象它们意味着什么,只能无言地伸出手,轻轻掰开她用力的手指,握在自己的掌心。
「疼不疼?」他抬头看她,问出的每个字都如同绵密的针刺入锈迹斑驳的心脏。
「不疼。」她摇头,浸满了潮湿月色的眼睛微微向上弯起,她明明在笑,眼泪却啪嗒啪嗒地掉落在他们交握纠缠的手指上,「如果疼的话,北斗君就不会落选了。」
那一刻,冰鹰北斗终于明白,她脚上的镣铐一直都是自己心中的那座高塔。他与杏之间或许从来都不是他与他仰望的女神,而是因为他的仰望,她才成为了女神。
那天他打开的潘多拉魔盒中,藏着的又哪里是她无辜温柔下的苦痛,不过是自己那颗满溢着丑陋爱慕,赤裸柔软的真心。
少女的眼泪在月色下宛如纯白无垢的珍珠,扑簌滚落着触发了最后那道隐蔽的机关,他心中那座早已摇摇欲坠的万丈高塔,终于迎来了象征终结的倾塌。
她潮湿的双眼因他的突然起身而染上惊讶,却在下一秒尽数淹没在他突如其来的吻中。
他们跌入身后柔软的床榻,深蓝色的床幔挣脱了精致的绳结,将一地想要窥探的月光和雪色悄然遮盖。他冰凉的手掌抚上她淌过泪水的脸,于凛冬破土新生的爱意,脆弱如嫩芽,在唇齿纠缠的热意里长成一场汹涌醉人的春色。
冰鹰北斗曾在某次直播节目中抽到了「用摄影棚里任意一样物品描述初吻味道」的惩罚题目,他看着摄影机后拿着提词板绞尽脑汁帮他构思答案的杏,一个回答不经思索便脱口而出。
「金平糖。」他弯起手指抵在唇边轻轻地笑,在担心着他的队友们恍然大悟的表情中坦荡地朝她望去,他意料之外的游刃有余让她欣喜,又在意识到那句暧昧到滚烫的答案是藏在自己身上时微微红了脸颊。
经由PD交到他手里的那颗小小糖果还带着她的余温,可那时的他根本不明白,那场众目睽睽之下私密如耳语的悄悄话,或许就是他对她最初的告白。
后来他因为这件事被调侃了许久,敏感年纪里的一点点小心思都能在一夜之间抽条发芽,在心里绕上一圈一圈葱郁的藤蔓。他当然不知道初吻的味道,只是懵懂地明了那也许是咕噜咕噜冒着泡的冰汽水,是夏天西瓜的第一口,是斑斓糖纸下晦涩的甜,是所有的浅尝辄止和未完待续。在青春期男生的宿舍夜谈中,在他读过描绘初恋的电影剧本中,初吻的味道理应是这样无法无天的克制温柔。
可是他和杏的这个吻,是突然而至的大雨倾盆,是摇曳的独舟撞上暗礁,是灯塔照不亮的孤岛再也无法靠岸,是溺水之人眼睁睁看着浮木渐行渐远。这个吻汹涌剧烈不讲道理,蛮横地撕裂了所有青涩懵懂的爱意,将沉眠的欲望粗暴地唤醒,嘲弄般地看着他挣扎在情欲与理智之间,期待着他向她刺去那把淬着绝望爱慕的刀。
冰鹰北斗游离地想,若能止步于这个狂暴浓烈的吻,或许一切都还来得及。她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女神,他也还是匍匐在她脚下虔诚仰望的信徒。又何必将她拽落高塔,让她跌入自己污浊不堪的痴心妄想,被他的欲望染指占有。
她要一直是他的女神才好,这样他才能始终止步于不会越距的喜欢,这样他才会足够安全。
可是真的回得去吗?当他终于愿意承认「女神」不过是包裹着汹涌无望爱意的一层拙劣的谎,欲望在他身体里撕开的那道口子,他真的舍得又要用什么去将它缝合呢?
冰鹰北斗不知道自己在企盼一个怎样的答案,他撑起手臂呆呆地看着身下被他吻得意乱情迷的少女。他从未以这样的视角去注视过她,而俯视她的感觉带着某种背德的快感,糟糕透顶又令他着迷不已。
他突然停下的动作让杏逐渐清醒,那双凝着水雾的漂亮眼睛在长久地注视他之后弯起他所熟悉的温柔弧度,像是将他所有的胆怯都洞穿。她抬起手,依旧冰凉的指尖抚上他的喉结,锁骨,划开衬衫的第二颗扣子,停在心脏平行处垂落的领带上。
她的手指轻轻勾住他的领结,落在床幔缝隙间的月光将她眼里迷离的笑意清晰地送入他的眼底。他分不清那是拒绝还是邀请,直到她稍稍用力勾下他的领结,让彼此的吐息再一次不分彼此地纠缠。
冰鹰北斗凭借着最后的理智将杏抱起,她跨坐在他的腰间,双臂绕过他的肩膀将他环抱。他仰头去看正上方她的脸,这样的姿势让他找回了熟悉的心安。
他们在极近的距离凝望彼此,她的发尾落在他的眼睑,滑过睫毛,又掠过耳畔。他发现长久的自抑或许才是最浓烈的催化剂,他开始变得贪心不知足。如果可以,他想在眼前这片深邃的水泽里永久地栖息,或者干脆,溺亡在她眼里那片暴烈的海,在她的心底长眠不醒。
他像虔诚的信徒等待着女神最后的答案。
是给他归宿,还是杀了他。
在即将失控的沉默中,杏收回了交握在他身后的手。他以为她要逃跑,却不想下一秒那双手便轻柔地捧住了他的脸。她缠满创可贴的手指穿过他的发,一路向下抚过肩膀,在他骤然暗沉的目光中滑进他的衬衫领口。他企图从那双浸满冰凉月色的眼睛里看到胆怯或是抗拒,那都是她在好好看着他的证明。可近在咫尺的那抹蓝温柔又落寞,像冻了一层冰,在这不断升温的旖旎春夜中,向他浇下了孤凉绝望的爱意。
那一刻,冰鹰北斗知道了杏的答案。他温柔慈爱的女神啊,天真残忍地将最后那把利刃递入了他手中。
他别无选择,只能伸手将她的头按下,然后仰起自己的头朝她深深地吻去。
月光与雪色交融的冰冷冬夜里,她的体温带着灼人的热,将他心底那个无望疯狂的念头燃成了荒野。
给她吧,全部都给她吧。将这心脏剧烈的呕吐物,将这满胃翻飞的蝴蝶。
冰鹰北斗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事。
那时的他对那所腐朽学园中的一切都不感兴趣,只是成天跟在日日树涉的身后,为了得到那个随心所欲的天才哪怕一句不是真心的认可。他做了很多现在想来只觉得无法理喻的事情,模仿着对方的容貌,说话时的语气,戴着同样的面具,甚至也在怀中藏满了浮夸的玫瑰花,而尖锐的花刺总是将他狼狈地刺伤。
在他锲而不舍的跟随中,一向好脾气的天才前辈也终于在某天不胜其扰朝他发了火,胡乱往他怀里塞了一本破旧的剧本,然后在他诧异的目光中向他许诺了认可他的条件。
——「如果你饰演的王子能得到一位观众赠予的玫瑰花的话。」
起初冰鹰北斗以为自己听错了,可当看到那位以恶作剧为爱好的前辈眼里难得一见的认真,他才明白那个作为笑话也许都不怎么合格的数字并不是对方随口的玩笑。
而事实远比这个数字更加充满讽刺色彩,在得到玫瑰花之前,偌大的学园里甚至没有人愿意做他的观众。他拿着那本封面早已褪色的破旧剧本,一个人在舞台上演了一遍又一遍。后来他开始在放学后往返于梦之咲附近的公园,他戴着面具的奇怪装扮总会吸引到行人片刻的驻足,虽然那些好奇的目光在他拙劣的表演中最后都会变成默契的不屑和耻笑。
他将装满玫瑰的竹篮摆在他的小小舞台前,可从来没有人关心那些娇嫩的花瓣是否每天都被细心地浇过水。直到某天准备离去的观众踢翻了他的花篮,散落一地的玫瑰花被踩成了深深浅浅暗红的泥,他伸手去捡,却被突然冒出来的小孩子撞得重心不稳,向后退了好几步差点栽进身后的喷泉。
冰鹰北斗听见有人在笑,看着离开的脚步碾过地上的花瓣,他想起花店老板总是朝他露出的亲切的笑,恍惚地想着下次要将它们摆在不会被踢到的角落,至少这样还能为外婆留下最好看的那一朵。
他坐在喷泉旁漫无目的地想着,深秋的落日像缓缓降下的幕布,黑夜来临前所有的观众都散了场,可他忽然听到由远及近的脚步声,然后视野中毫无预兆盛开了一朵完整的、闪着水珠微光的玫瑰花。
那只拿着玫瑰花的手白皙纤细,在那一刻却像海中浮木,是奇迹般照入死寂海底的光,是溺水窒息的他今生仅此一份的救赎。
他抬头去看那只手的主人。面具因为刚才的冲突早已偏离了原本的位置,他的视野狭窄得只能勉强容纳对方嘴角温柔的笑意,因为低头的动作而微微晃动的栗色发尾,和未曾见过的绿色校服。
他看不见那个女孩子的脸,无法辨认她的模样,他对她所有的感知,全部来自于面具另一端的狭小一隅,像破碎的、散落一地的拼图。可那一刻他却仿佛看到了全世界,又同时矛盾地觉得,全世界都显得那么无关紧要了。
那是冰鹰北斗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一直以来,自己都是孤独的。
他戴着华丽却愚蠢的面具,在摇摇欲坠的腐烂舞台上,在破旧肮脏的红色幕布后,手举着不知所谓歌颂着「爱」的陈腐剧本,冰冷机械地念着诗歌般优美空洞的台词,日复一日不知疲倦地扮演着「王子」的角色。
他仰慕厌恶着的是众星捧月的天才,而他是亦步亦趋跟在天才身后模仿着他的小丑,拥有的不过是拙劣不堪的演技和傲慢的痴心妄想。他企图用空无一物的内心,干涸枯竭的灵魂和仅仅只是作为王子「容器」的人格,去理解「爱」的意义。
而结果,就是从空无一人的观众席中,爆发出了无尽的嘲笑和谩骂。那些扑面而来的恶意和丝毫不加掩饰的轻蔑,宛如对他整场表演致以的最高敬意,赞美着他作为小丑的最终谢幕。
但很奇怪的是,他好像从来没有为此特别失落过。大概是因为从很久以前开始,他就习惯了自己配角的位置,在舞台下、在幕布后,以旁观者的姿态去仰望他身边的天才。那些人是他的至亲,是他的前辈,是他的同级生,是离他最近,也离他最远的人。
他所扮演的「王子」得不到任何人赠予的玫瑰,可这个世界上却有人愿意走近身为「小丑」的自己,愿意用善意与温柔去拥抱他面具下的孤独。
这是冰鹰北斗与杏真正的初遇。
她是从天而降一场生机蓬勃的春色,为他拾起了孤独盛放在夏季的玫瑰,在无人知晓的秋日黄昏里,走进了他贫瘠荒芜的冬天。
后来那朵玫瑰被他压成干花夹在了破旧剧本里,而那场不为人知的小小相遇也在他心底最柔软的角落悄悄着了床。他不再害怕扮演王子,那曾经几乎要与皮肉融为一体的愚蠢面具也终于变成了他最初拿起的武器。他走上了那座即将迎来变革的腐朽舞台,陪他的天才前辈完成了最后的谢幕表演。再后来,他踏上了荆棘丛生的革命之路,深秋落日中从玫瑰花掉落的小小种子,在来年的春天终于等来了光。
而在很久很久以后,某次演剧部排练时,杏从空荡荡的观众席走上舞台,笑着将一朵玫瑰递给他时,冰鹰北斗才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的「契机」与「奇迹」,从来都只是这一个人。
或许是最开始他就是以仰望的姿势遇见她,他恍惚地明白那大概是唯一适合他的位置。于是他以「女神」之名将她架于高塔,不过是自私地为自己圈出了那一隅安心的天地,无耻地将自己绵长无望的爱慕之心永远地埋藏在高塔之下。
如今高塔倾塌,他知道他永远地失去了他的女神。这个名为杏的女孩子,在冰鹰北斗的生命里拥有了另一种身份。他也终于明白,他曾缺失的,无意中渴求的,下意识寻找的,未曾察觉找到的,她赐予他的,他想全部还给她的。
是爱啊。只能是爱啊。
可是为什么呢。
冰鹰北斗低头看向怀中陷入沉睡的少女。那日凛冬黄昏中曾轻柔缠上他手指又慌张飘走的发丝安稳地散落在自己的胸前,那只被他握住又逃开的手在刚刚也与他紧紧相扣,而那双总是躲闪着他的水色眼睛,在交错缠绕的呼吸中染上了与他眼中同样浓郁热烈的红,她眼里映出的自己是那样完整,接纳他时连痛苦都温柔地化为欢愉,让他在一瞬以为爱并非无望。而本该感到幸福的此时此刻,他竟然萌生了一丝想哭的冲动。
他失去了她,却又以另一种方式得到了她。他圣洁的虔诚不再,只剩丑陋赤裸的爱慕,将她拉下高塔,也将她推离身边。
为什么呢。
他明明终于不用仰望,终于以平等的姿态靠近了她,可他却从来没有觉得离她这样遥远过。
冰鹰北斗知道了那个答案。
初吻的味道不是金平糖。
而爱是纠缠在凛冬黑夜的雪色月光,是跌落的星光在暴雨海面下交融着泥沙,爱是赤裸贪婪的欲望,是缠住溺水者的海草也是游过身边的浮木。爱是与她十指相扣却远在身边,爱是那把会杀死女神的刀。
爱是比憧憬,要离她更远更远的距离。
第二天冰鹰北斗醒来时杏已经离开。他捡起昨夜被胡乱扔在地上的昂贵衬衫,下楼时正好看到拉着行李箱准备离开的父亲。冰鹰诚矢看到他的出现没有露出丝毫意外,只是非常自然地朝他弯起温和的笑,说着小北早上好又指了指身后的餐厅,告诉他桌子上放着牛奶和吐司,煎蛋还在平底锅里没有盛出来。
稀松平常到近乎诡异的父子寒暄,甚至对方在看到他身上皱皱巴巴的衬衫时也没有感到任何惊讶,只是有些无奈地朝他伸出手,「去机场的路上我会帮你送去干洗店,但小北也要记得发邮件好好道歉。」
道歉?向谁?为了什么?
有一瞬间冰鹰北斗不知道自己的父亲在说什么,彻骨的寒意裂变成汹涌燃烧的怒火,让他失控般冲到冰鹰诚矢面前抓住了他的领口,盘踞在心底的疑问像一条面目可憎的毒蛇,几乎要将他最后的理智啃噬殆尽。
「是你告诉杏的对吗?一切都是你设计好的是不是?」
那双与自己相似的寒冰般的眼睛并没有因为他没头没尾的质问而泛起丝毫涟漪,平静得仿佛他只是随口问了一句天气怎样。可就是这份与无动于衷无异的诡异平静,才让冰鹰北斗感到了近乎绝望的愤怒。
他早该想到的,甚至在昨天知道真相时冰鹰诚矢是浮现在他心底唯一笃定的答案。他只是不愿相信而已,在那么多那么多么包围着她的恶意中,甚至有一份来自于自己的父亲。
而冰鹰诚矢始终维持着淡漠的平静,任由他抓着自己的领口,没有否认也并不解释,甚至在他的怒目而视中勾起了极淡的笑意,「我给了那孩子两个选择,甚至暗示了她你的脸才是拥有更大胜算的那枚筹码,我想看看当你们离开温室,失去庇护,从乌托邦中醒来看清「偶像」从来都不是满溢着爱与希望的一场美梦而是欲望与利益的等价交换时,你们会为彼此选择牺牲吗?那没有任何野心和企图的温吞爱意足够让你们保护好彼此吗?或者说——你们还能用那样不执着不期待的目光继续注视对方多久呢?」
冰鹰诚矢的反问平静而温和,却每一个字都沉重地落在心里,砸开了他心脏上那道并未愈合的伤口。他愤怒于父亲将杏逼入绝境,却无法开口谴责他的狠心。原来自以为足够纯粹的爱,不过是将所有热烈与私心都剥离干净,留下一个空洞易碎的壳,守着心中那座危塔,病态而不自知。他并非得不到,只是从一开始就选择了保护自己,还反过来怪她不偏袒的温柔。
「你和她不过是一样惧怕着「女神」的坠亡,因为你们都知道,那是彼此在对方身边唯一的容身之所。所以小北,我很高兴,虽然那孩子最终还是选择了「偶像」,但你却没有继续选择「女神」,她终于自由,希望你也是。」
那天冰鹰北斗经历了人生中第一次逃课,他以去保健室为由在佐贺美阵诧异的目光中坦荡地走出了教室。午后第一节课的校园静谧得仿佛只剩他的脚步声,穿过偶像科与制作人科的回廊时连风好像都打起了盹。他站在杏的鞋柜前,想起那日黄昏中她惊恐躲闪的眼神,没有任何迟疑地打开了那扇小小的铁门。
在锁芯抽离锁孔的「咔哒」声响起前,尖锐的疼痛就先从扣着柜门把手的食指处传来,而他在条件反射收回手后又马上重新伸了回去,触碰到那枚巧妙卡在背光死角的尖状物,用力将它拔了出来。
小小的图钉咕噜噜地滚落在自己的掌心,在日光下调皮闪烁着的细碎银色,与那日保健室内黑色皮鞋里藏着的薄薄银色一起,抽丝剥茧般为他拼凑起了一个迟到许久的完整真相。
冰鹰北斗没有任何一刻比现在更加痛恨自己。
早该察觉到的。从裸露在创可贴外的皮肤渗出来的细小血珠,连下意识的喊痛都会被习惯性地压抑,每一声充满关切和担忧的「杏前辈」后藏着的都是幸灾乐祸,而不知所措大概是无动于衷最含蓄的表达,甚至那只在他抱起杏之前才慌乱伸出的手,又哪里是出自真心的帮助,不过是害怕他发觉她鞋子里那血淋淋的鲜活恶意。
为什么没有早一点发现呢。为什么没有早一点将钉子拔出,将刀片抽离,然后原封不动地将它们还回去呢?
冰鹰北斗用手掌包裹起那枚小小的图钉,丝毫不在意那刚刚才将他手指刺破的针尖正一寸一寸没入掌心最柔软的肌肤,他看着血逐渐汹涌地漫出,在响起的下课铃声中一步一步向外走去。
好在,现在将它们物归原主,应该还不算太迟。
冰鹰北斗来到学生会的时候正好碰到刚从教室赶过来的衣更真绪,对方在看到他之后露出了相当惊讶的表情,「你这一节课跑到哪里去了?连那个完全不关心谁出席的佐贺美老师都忍不住问了好几遍。」
他没有回答,只是跟着衣更真绪走进了学生会,在对方回头看他的疑惑目光中勾起充满歉意的笑,「抱歉,我捡到了制作人科学生的东西,虽然知道长相但没来得及问名字,能给我看下学生名册吗?」
他说得自然且诚恳,让在听到他来意后有些无奈地说着「那种东西交给杏不就好了」的衣更真绪丝毫没有察觉他漏洞百出的借口,妥协般地从书柜中抽出一本装订精良的册子递给他,在嘱咐他小心翻阅之后便开始埋头处理堆了满满一桌的文件,没有再理会他。
冰鹰北斗一页一页翻着那本厚厚的学生名册,回忆着那天在场的制作人科后辈们的脸,想要找出那只慌乱挡在他与杏之间的手。照片上每张脸都是那样陌生而普通,开朗地笑着或是腼腆地望向镜头,眼神里都是对未来欢欣的期许,让他觉得似乎所有人都不是,可偏偏又像他们中的每一个人。
他翻得很仔细,想将那些或多或少接触过却并不怎么熟悉的面孔全部牢牢记在心里。而他明显不像找人的怪异举动自然引起了一旁好友的侧目,准备开口询问时目光落在他恰好翻开的那一页上,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一样陷入了沉思。
「总觉得这孩子在哪里见过,啊——想起来了!上次去制作人科的时候正好撞见这孩子站在杏的鞋柜前,在看到我之后非常慌张地跑掉了,但是很快又折了回来,说在杏的鞋柜里悄悄放了情书,拜托我一定要对杏保密。」
衣更真绪后面说了什么冰鹰北斗已经听不到了。
他盯着那张照片,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这样一张并不特别引人注目,仿佛随处可见的面孔之下会蛰伏着那样可怕而鲜活的恶意,仿佛在嘲笑着那些将她逼入绝境的苦难不过是那样普通又不值一提。
冰鹰北斗想看清楚那张脸,下意识地用一直藏在裤子口袋里的另一只手触碰了照片。他忘了掌心的那颗钉子,也忘了淌了满手的鲜血,直到衣更真绪惊慌的声音突兀地响起,看着他丢下一句「你等我去保健室拿急救箱」便消失在门口的背影,回过神来时,他的血已经染红了整张纸,所有的文字都像死在了一场无差别的谋杀中,只剩下再也无法辨认的一团团模糊的血肉。
冰鹰北斗撕下了那一页。 被血浸湿的纸张脆弱得轻易就被攥成了团,和那枚扎根在他掌心的钉子一起,被他小心翼翼地握在手里,如同扎着猩红缎带被精心包裹着的礼物。
大概是体育课刚结束不久,制作人科的教室空无一人。
冰鹰北斗从讲台贴着的座位表上找到了纸团中的那个名字,越过一排排桌椅来到了后排靠窗的座位。他将手里握着的纸团小心地在课桌上铺开,然后几乎没有任何迟疑地拔出了那颗几乎要与他皮肉融为一体的小小钉子。
剧烈的疼痛撕扯着他的神经,却又同时体贴地为他维持着诡异的清醒。而他只是面目表情地注视着喷涌而出的鲜血,看着它们沿着木质桌面的纹理蜿蜒流淌,葳蕤明艳,却最终逃不过坠亡于深崖。
他将那枚沾满血的小小钉子从照片正中间刺入,贯穿脆弱的纸张,一点一点牢牢地钉入桌面。照片上腼腆的笑意在针尖下诡谲地扭曲着,像是在一瞬间丧失了所有生机,只留下一个干瘪的皮囊蜷缩在血泊中孤独地死去。他端详着课桌上这场由自己完成的无声谋杀,在那一刻感受到了无法比拟的畅快。
明明只是一张纸而已,明明那些伤害过她的人仍旧能看到雪化春来,露出与照片上一样无辜温和的笑容,明明什么都没有改变。可至少他们曾像这样在他面前悲惨地死去过,他觉得钉在心脏的那些钉子终于被他一个一个地拔了出来。
上课的预备铃声在此时响起,冰鹰北斗听到教室门被拉开的声音,转头时正好落入那双让他着迷沉醉的水色眼睛向自己望来的幽长目光中。
她怀中抱着的资料哗啦哗啦撒了一地,他不以为意,只是一步一步朝她走去。她起初摇着头不停地后退,眼神中满是让他心疼的无助与无措,可当他越走越近,掌心的血滴落在散落一地的资料上漾开瑰丽的涟漪,她眼里那片悲哀的海忽然涌起了层层的浪。她不再后退,转而惊慌地向他跑来,捧起了他满是血的手。
眼泪不过短短一瞬便落满了他整个掌心,冰鹰北斗看着面前小心翼翼捧着自己的手不停哭泣的少女,恍惚地想起他们的手曾无数次这样紧密地交握,她会调皮地笑着或是害羞地别开目光,他的冰冷会在她的温暖中失控停摆,让他整颗心都煮沸在滚烫绵长的爱意中,还欺骗自己那只是憧憬而非渴求。
杏将自己的领带扯下一圈一圈缠绕上他的伤口,可她哭得太厉害了,不停颤抖着的手无法系出扎实的结,领带在他的手上收紧又松脱,滑稽得如同沉浮在无望爱慕中,想被她拯救也想将她拖进来的自己。
于是他反手握住了杏的手,领带从她骤然松开的指尖滑落在地上。她下意识想要去捡,而他向前一步踩上了那条因为沾了血而变得脏兮兮的领带,制止住她的动作,然后伸出另一只手将她圈入自己的怀抱。
突然纠缠上的呼吸唤醒了彼此一夜缠绵的记忆,沉睡在身体里的欢愉像溜进心房里偷腥的猫。她的背抵上了身后的门,而他的手穿过她的腰将门反锁。他听到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可这一次,他不会再放她逃跑了。
她曾与他身边渐行渐远的人群背道而驰,拾起地上被抛弃的玫瑰递到他的手中。而现在,该是时候将那朵玫瑰还给她了。
冰鹰北斗在心里做着无人知晓却仍然郑重其事的告别,淌着血的手扣向她裙摆旁缠满创可贴的手。若爱之于她是裹着剧毒的刀,那么他现在最想做的,是将这把利刃插入她的心脏,让彼时她赠予自己的玫瑰,也在她的心里开成海。
这样也好,这样才算扯平了,卑鄙的人不能一直都是他。
近在咫尺的呼吸是催情的烈酒,灌醉了他心中固守到最后的虔诚。可他不会再挣扎了,那曾被他用「憧憬」束缚的丑陋欲望,连同着自此之后再无从躲藏的赤裸的爱,他会全部都给她。
所以永别了,我的女神大人。
-Fin.
可能会有一点长的姑且算是后记的东西:
虽然好像发在了有些微妙的时间点,但这篇文跟!!任何剧情都无关,从2017年SS结束后退坑就没有关注过后续剧情,没有读过任何!!的故事。如果这次不是因为太出圈导致被转到了微博首页,我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其实也并不关心了。所以也希望读到这篇文的你能够心态平和地当成!的延伸去阅读^ ^
这篇文最初的想法成型是来自于!SS中北斗的课程对话「王子与女神」,契机主要有两点:
1.杏在与北斗的对话中对于「女神」的称呼表现出来的盐对应,以及北斗对于杏十分自然地以「女神」打趣而难得对此闹起了小情绪(他们好可爱)
2.eg关服前杏弟弟提及杏毕业前状态非常不好。
所以这篇文最早动笔是在五年前,虽然后来因为退坑及很多原因就此搁置。但其实心中一直有一个遗憾,在为es付出最多真情实感的那两年没有为我最喜欢的北杏写过一个完整的故事。再提笔的契机是去年从回坑的亲友那里知道二代里出现了杏被霸凌的剧情,与曾经构思的这篇文的情节有了重合,虽然并不敢相信这样的剧情真的会出现在原作中。
但就像前面说的,这篇文里的霸凌剧情并不是这个故事的核心,它只是一条导火索,这也并不是一个报复的故事,而只是单纯地想要去讲述一个关于「爱」的故事。
在我心里北斗是对「女神」最有执念的人。这个称呼因他而起,他也是这个身份最虔诚的信徒,他对「女神」的爱偏执到近乎盲目。所以会让我忍不住去想,如果当某一天杏「女神」的形象崩塌,他对于杏的信仰和倾慕会不会将他反噬,而他性格中的那些偏激和执拗,会不会唤醒他心底对杏真正的渴求与欲望。那么既然「女神」是因他而生,就让「女神」也因他的爱而亡吧。
至于杏,我始终觉得她在后期表现出来的对「女神」的接受,甚至主动背负起这个沉重身份的行为,或许也是出于一种寻找容身之所的本能。她身上那种带着自毁性质近乎病态的奉献,又何尝不是一种对于失去的恐惧。经历过君咲失败的革命,在她最需要被人需要的时候,有人向她伸来了那只需要她的手。她或许比北斗、比任何人都更害怕失去这个身份,因为这是始终孤独的她在这所学校里唯一可以栖息的地方,她可以藏在这个光环下短暂地呼吸,所有的爱和偏袒都可以假装视而不见,还不会伤害到任何人。
日向在返礼祭质问她的那句「根本不爱任何人」,大概是真的看透了她的本质。
而这也是写这篇文的初衷,想让这两个骨子里叛逆的「坏孩子」去打破心中的那座高塔,坠落在绝望的爱意里病态地依存彼此。
但是没想到行文的过程真的太太太痛苦了,比过去写的任何一篇都痛苦。反复修改、反复措词,曾在三个小时里仅仅磨出不到一百个字,一度非常想要放弃。但矛盾地又在写很多情节时感到发自内心的快乐,尤其是捏造的一年级北斗与君咲杏的初遇那里,是我自己非常非常喜欢的场景,借北爸之口痛斥(?)北斗的时候也感到了痛快,虽然这段话来回修改了两天。最终停笔的时候,我知道心中的那个遗憾终于圆满了,我写出了我最想写的他们的故事。
所以如果读到这行字的你能感受到哪怕一点的喜悦,会觉得这个故事也许真的会发生在某条平行世界线的他们身上,那么我就知足了。真诚感谢看到这里的你^ ^
最后的最后,想对杏说,“他人或许笑你不合时宜,但你于我而言却是奇迹。在我赤诚荒唐的青春里,你最珍贵,你无可替代”。
【茂灵】知るひとぞ知る-yowa
标题译作懂得都懂《知者自知》,原意是指有一些事情并不被人广泛知晓,但是在部分人中算是基本共识。(也就是懂得都懂)
图源:yowa太太在pixiv发布的web再录,作品p id:92255063
翻译:我
修嵌: @神奇南南
禁止二传二转
仅做同好分享
很喜欢这一篇现实和回忆交错下,渐渐引出师徒二人间浓烈又细腻的情愫。
希望大家食用愉快!也欢迎大家去原作品处点心心~
ps:mob打电话的对象用的是女性自称,个人猜测电话那头应该是小蕾~
pps:最后一页里酒窝说了一句好复杂的话,我问了两个字幕组的校对才勉强折腾出来什么意思...
【茂灵】知るひとぞ知る-yowa
标题译作懂得都懂《知者自知》,原意是指有一些事情并不被人广泛知晓,但是在部分人中算是基本共识。(也就是懂得都懂)
图源:yowa太太在pixiv发布的web再录,作品p id:92255063
翻译:我
修嵌: @神奇南南
禁止二传二转
仅做同好分享
很喜欢这一篇现实和回忆交错下,渐渐引出师徒二人间浓烈又细腻的情愫。
希望大家食用愉快!也欢迎大家去原作品处点心心~
ps:mob打电话的对象用的是女性自称,个人猜测电话那头应该是小蕾~
pps:最后一页里酒窝说了一句好复杂的话,我问了两个字幕组的校对才勉强折腾出来什么意思,建议有些上等恶灵说话不要太深奥(握拳)
自汉化/BrothersMarchmedley5
MARITIMESIGNAL·RHODE ISLAND 1778
海事信号·罗德岛 八月1778(76p)
-作者:るんこ(ハル)
-pixiv:链接
-翻译:过度亲吻
*仏视角米英独立战争
*有原创路人角色、有战争流血描绘、面向什么都能接受的人(作者语)
这本大篇幅英/法海战,贩售时没标cp向,但系列作品都是米英独战中心,可自行避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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