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OFTER-网易轻博

-以为不被喜欢于是嘴硬的散x以为对方不喜欢自己差点放走老婆的你

-HE小甜饼向 嘴硬后发现是互相喜欢？最大受伤方竟然是卡维^_^ 

  酒瓶的口连着第三次指向你时，你再也维持不住面上保持的僵硬微笑。在周围轰然炸开的起哄声中节节败退，你有些气急败坏地想：今天出门是不是应该看一下黄历？

  大家事先定好的规矩是如此，你不能再像前两次那样试图用可怜兮兮的眼神贿赂朋友手下留情。“一直耍赖就不好玩啦”，这话是提纳里说的，还指了指赛诺，控诉起昨晚七圣召唤他玩赖重扔了好几次骰子。一旁的妮露笑意盈盈，善解人意地递来了满满一杯酒，快要溢出杯口的酒面被酒馆里的灯照得五颜六色。

  “来吧旅行者，大冒险和喝酒二选一，你随便选。”

  说是任君挑选，你倒没从中看出任何能供你选择的可能性。这杯酒下肚怕是明天日上三竿也醒不过来。你认命地叹了口气，举白旗投降，“大冒险，我选大冒险。”

  四周快要把屋顶都掀翻的欢呼声让你更加笃定这是一场有预谋的、针对你的游戏，但是愿赌服输，你现在只能乖乖交出虚空终端，任他们翻阅。几个人就呼啦啦在发亮的终端屏幕前凑成一圈，头对着头，像蘑菇开会。

  虚空终端里并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毕竟你一直伸张自己是新时代三好旅行者，身正不怕影子斜，倒也不怕他们乱看。但不妙的是，他们凭着那股死钻到底的劲儿，好像真的从你的终端里挖出了些劲爆消息。

  “这位是……？”你听到了提纳里拖长的音调，狡黠又可爱。听起来有点坏。

  虚空终端在你面前晃了一晃，上面的备注赫然是“不爱说话”。你下意识伸手去抢。小狐狸早有预料，轻轻一抽手发亮的屏幕就从你面前拉远，咯咯地笑起来，“快老实交代啦。”

  一群人围着你不怀好意笑着的场面实在诡异，你冒起冷汗。卡维已经有点醉了，许是因为刚刚艾尔海森递给他的那两杯果汁。他接过终端，直接站到了桌子上，清了清嗓子就要大声朗读起对话框里的内容：“老样子”“嗯”“老样子”“嗯”“老样子，但是派蒙多加一份”“好”……

  越往下读，语气越迟疑，卡维的酒醒了几分，迷茫地看来。对上一片更加茫然的脸。从头到尾都没参与进来的艾尔海森表情淡淡地又把书往后翻了一页。

  “什么老样子？……”

  追问的话没说完，虚空终端在一闪一闪地发亮。“不爱说话”恰巧在这时发来一条讯息。

  「什么时候回来？」

  你想起曾经在稻妻帮平藏办过一次防诈骗活动，以短剧场的形式。当时一斗还带着荒泷派倾情参演，势必要为稻妻群众普及防诈骗知识。如今一想，当时你明明也在其中的，怎么现在还会上当呢？

  ——下次见到平藏，一定要强烈要求把真心话大冒险也归列其中才对。

  你闷闷地想着，又不得不在大家审视的目光下正襟危坐。

  不笑了，也不闹了，没喝完的酒撇在一边没人管。除罢还在看书的艾尔海森，其余的大家都齐刷刷在你面前坐成一排，视线在你脸上游移，像极了某种审讯现场。地板被潮气浸润得反了光，明晃晃映着大家脸上浓厚的八卦意味。

  “坦白从宽。”赛诺撇了手里的牌，很有一副大风纪官的威严，“老实交代就饶你不死。”

  其实大家平日里没这么八卦，大概因为今晚都很高兴，喝醉了酒，晕晕乎乎地就在这个问题上死缠烂打起来，硬要问出个因为所以。你纠结着，因为了半天，又所以了半天，还是没能说出个所以然。

  “不爱说话”发来的讯息还在，没来得及回复。片刻的等待后还是不耐烦了，又发来一个问号，后面还跟着一条：「要开饭了。」

  少年的耐心像此刻闪烁不停的绿光，即将告罄，在催促你快点给个答复。而面前的大家也在等你的回答。

  无可奈何地重重叹出一口气，你只能选择老老实实地交代。

  彼时你在净善宫，完全不会料到以后会遇到现在这种场面。

  目光完全被面前的人吸引走，而他却还是满不在乎地笑着，任由解析液状的血液从那几个可怖的空洞中流出，湿漉，黏腻，透着一股子靡劲。

  少年恶劣地挑起唇角：再看，就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身受重伤的少年躺在大床上，略显狼狈，但又不肯服输，只能摆出一副凶巴巴的表情，压低声线警告你。似乎只有这样，才能给他带来一点安慰。你置若罔闻，转头看向纳西妲，“叫我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是有事情拜托你——”纳西妲说，指着少年笑了笑，“准确来说，是有‘人’要拜托给你。”

  你下意识看过去。少年有一张好看的侧脸，肩颈间延下的线条干净利落，此刻他也和你一样瞪大了眼睛，显得慌乱又错愕。顾不上再故作冷淡，少年急急开口：喂，我说，小吉祥草王——

  话又被你打断。

  “我为什么要接受？”

  阳光从穹顶的窗洒落进来，形成一小片三角形亮面，被拉得又斜又长，你一脚踩了进去。少年的声音因为你不咸不淡的一句消音，沉寂进了空气。

  “这是我的委托。”

  纳西妲笑道：我会给予报酬的，旅行者。

  重抬起头时，目光扫过小草神身后的少年。此时他依旧静静躺在那里，视线却不再看你，只直直盯着眼前的一片虚无，似乎怎样处置他都满不在乎。但即使隔了些距离，也能感受到自他嘴角绷出的压抑。

  “……好吧。”

  你拿出洞天关牒，递给少年一张，“这是进入尘歌壶的凭证。”

  少年双手环胸，表情冷淡地审视着你手里的东西，最后还是接了过去。他身上的伤已经在净善宫愈合得七七八八，再加上少年一向好强，就算咬碎了牙吞进肚子里也不肯喊一声疼。于是你和他约法三章：

  “带你回来，完全是因为这是纳西妲的委托。我没有别的心思，也不会因为之前我们之间发生的种种对你心存偏见，你大可放心。你是住客，我是房东，我们的关系仅此而已。”

  “这里随便你住，你想住多久都可以，但我们互相不要干涉对方——”

  话又停住，你有点苦恼地挠了挠脸颊：我可能会干涉一些你的事情，前提是你如果做坏事的话我才……

  这番话说得明白而疏远，装的。你想起当初听到少年的消息慌忙赶去净善宫时看到的第一眼，他脸上的冷淡，明明白白。这样一衬，倒显得自己自大又多情。

  或许你们本来就是这样的关系？或者应该说，你们从始至终就是这样的关系。所以你此刻也学着当时的少年，力图营造出冷漠的效果，势必要和他划清界限。

  初春的天总是阴郁，尽管时间临近正午，从头顶打来的太阳光还是显得白惨惨，冷光覆上流浪者的脸，五官的轮廓像遭雪水洗刷过般，透着一股凛冽的意味。

  他的声音也像雪一样冷：随便。

  流浪者转头走了，和你预想的别无二致。

  但是。

  但是——

  为什么呢？瞬间浮现进脑海的，却是之前和少年相处的点点滴滴。它以喧嚣而温暖的姿态突兀于你眼前，然后又被飞快隔绝进一片荒芜。

  也许这就是最好的结局了吧。你忧郁地想。

  之后的时日按部就班地过下去，你和流浪者虽然同处一片屋檐下，却各过各的，井水不犯河水。

  ——甚至连点头之交都算不上。须弥的街道、大巴扎，甚至出入教令院遇见不认识的学者都会被热情问候，可少年偏偏淡漠到了极点，就算是与你面对面，从来也都只会平淡地看你一眼。

  真就如你当时所说。

  这样的生活持续了很久，直到那次。

  因为委托者提供的错误信息，你低估了秘境里魔物的实力，被机关困住，奋力抵抗却仍是险些惨死在秘境中。剑被你插进地里，用来支撑脱力的身体不至于瘫倒在地，你能感受到自己冷汗连连，正顺着脸颊一滴一滴大颗砸在地面上，湿漉漉的一片。

  脑袋不断发昏发沉，失去意识的前一秒，有阵风吹过。你费力地抬眼，朝向挡在你面前的人逆着光的脊背，午后的阳光沿他的轮廓绣出一圈堇色的边，几撮紫发软软贴在颈后，两条长长的带子飘逸在风中。

  他回头看你，只轻声说了一句：睡吧。

  这话像是催眠的魔咒，在话音落地的那一瞬，你安心地昏了过去。

  再醒来时已经躺在了干燥而柔软的床上，流浪者正在窗边浇花。当初塞给他的那几盆花被养得很好，几朵开得很灿烂的花朵挺立其中，鲜绿的枝叶垂下，透着一股蓬勃的生命力。你愣愣地看着，完全没想过少年会有这么柔软的一面。

  唇角止不住地上扬，你感觉到自己被魔气侵蚀的心，正因这景象而一点点温润起来。

  似有所感，少年回了头。视线相撞在一起，但少年没躲，他还是直勾勾地盯着你。“喝点水吧。”流浪者放下喷壶，拿起柜子上的水杯朝你走来，看起来干净又温和，“你睡了很久，先喝点水缓一下再吃东西，不然对身体不好。”

  关心的话从少年嘴里说出却不显违和，他自然到像是对你做过千千万万遍这样的事情，对你说过千千万万句这样的话。你从他手里接过杯子，暖意从指尖淌到心底。

  你想少年果然还是很好的。你想你果然还是喜欢少年的。这些想法一如寒冬里新热好的牛奶，带着融融的热意蒸上你的脸。派蒙从一旁飞过来，疑惑地问你在傻笑什么。

  “做个委托有什么好笑的嘛？”

  顺着你没来得及收回的视线看向远方，视野里出现了流浪者清理魔物的身影，一道风刃被他随手扔去，丘丘王惨叫着灰飞烟灭。派蒙摸了摸下巴，一脸恍然大悟，“噢，我知道了——”

  你还没做好袒露心思的准备，在派蒙这一声意味深长拖长的音调里紧张起来，“不是……”

  “你是因为不用自己动手做委托而高兴对不对，旅行者？我也高兴！嘿嘿。”

  “……”

  咽下喉间的冲动，你牵着嘴角，附和着派蒙矜持地笑了两声算是回答。正好少年做完了委托，掸着身上沾到的灰尘走来，“走了。”

  少年看了看斜在天边的太阳，抬头的动作扯出冷而硬的肩膀线条，“我回去做饭了。”

  ——是的，做饭。

  经过上次受伤被少年细心照顾的那段时间后，你和流浪者的关系，可谓是有了质的飞跃。起码现在能平心静气地说上几句话，甚至能在一张餐桌上吃饭了。虽然还没有实现自助点餐的功能。

  卧床不起对你而言并不算太大的打击，毕竟趁着这段时间借机休息一下也不是不行，最大的问题莫过于该如何解决温饱问题。你不能下厨，外卖服务也进不来尘歌壶，你和派蒙头抵着头，都在忧愁怎么才能吃得上饭。

  门就是在这时被敲响。

  少年提着食盒，自门打开的缝隙里默默地看你，带着背后的阳光一起。某种奇异的感觉侵袭进来，一如那次妮露送你的，却被打翻在地的香水，在片刻空白的过渡后，才终于有馥郁蜂拥入鼻腔。

  “……不请我进去吗？”

  “啊——快请进！”

  在床上支开一张小桌，流浪者默不作声地打开食盒的盖子，摆上两碗热气腾腾的茶泡饭。然后他低下头，翻阅着手里和食盒一起带过来的文献，不再说话。

  沉默像是滴进清水的墨，自点及面，迅速在房间的空气扩散出一圈微妙的尴尬。你为少年主动到来感到高兴，却又不得不在这样的安静里无措，一旁的派蒙早已大快朵颐，顾不上你的死活。下意识吸了吸鼻子，饭香的味道呛进鼻腔，你又一次地，在少年面前变作一个笨蛋——还是一个拼命咳嗽的笨蛋。

  “……”

  少年的目光从那几张薄薄的纸页上移开，落在了你的脸上。不知道是不是你的错觉，你隐约看到他眼角往下弯了弯，尽管弧度很小。

  “真够笨的。”

  “真够笨的——”

  还没听完你的讲述，卡维就在一边感叹起来：他说得可一点都没错。

  救出草神后少年的去向成了谜团，没有人知道，纳西妲也总是闭口不言。所以你小心翼翼抹去了话里关于少年的种种真实迹象，只把他讲述成一个与大家都不认识的暂住在你家的陌生人。但这并不影响大家无一例外地站在了少年那边，一个个都痛心疾首地摇着头说你是笨蛋。

  你顿时更加郁闷。

  卡维凑得更近，目光炯炯地追问你：所以呢，你们之后还有新的进展吗？

  没有。这次你连一丁点犹豫都没有，听了卡维的话就斩钉截铁地摇头，“我们交流很少，他似乎不太乐意和我说话。所以我才给他这个备注……”

  “他不都帮你做委托了吗？”卡维有点傻眼，“天天做，天天见面，就算再陌生的人也该日久生情了吧？你们俩，除了房东和住客，以及饭友关系，就再无其他了？”

  “没有……”

  你闷闷不乐：我不知道怎么接近他，而且他应该也不想和我更近一步。

  “喜欢你还真够累的。”这句是艾尔海森说的。明明他从头到尾都没参与进来，只远远坐在一边看书，也还是头也不抬地插进来一句意味不明的话。卡维附和着说：就是就是。

  你困惑地眨了眨眼。

  “那你喜欢他吗？”提纳里拍拍你的肩膀，咧着嘴笑。

  “喜欢吧……”

  你有点不好意思。支支吾吾了好半天，才含糊挤出模糊的两个字。

  那就好办了。聪明的小狐狸笑得眼睛都眯起来，笑容活泼又鲜亮。仿佛搅进了一个世界的彩虹，色彩浓郁得几乎要从眼睛里流出来。

  “我们会帮你的啦。”

  「今晚有个朋友来家里吃饭，他不吃辣不吃葱。」

  「……我是厨师？」

  「求求你了。」

  「……知道了。」

  ……

  和流浪者发完了讯息，你收起虚空终端，抬头，卡维还在落地镜前歪着头整理领结。从镜子里对上你的眼睛，卡维笑起来，一双透亮的眼睛像红宝石，熠熠生辉，“怎么样，同意了吗？”

  “同意是同意了……”你还是犹豫，“可是这样真的管用吗？总感觉不太好……”

  放心啦。总算摆正了领结，卡维走过来宽慰地揉了揉你的头发，盛装打扮的他溢满着嚣张的艳丽。“会管用，也会很开心的。”他说。声音被流进窗口的光包裹了，听上去仿佛一个预言。

  而这个预言，没有成真。

  小小的房间，小小的餐桌，三个人面对面坐在一起，都不讲话。餐盘里红彤彤又绿油油的，辣椒和大葱各占一半，辣气飘上来把眼睛都熏红了。房间上空似乎出现了一串巨大的省略号，几片并不存在的落叶自眼前飘过，背景是一张精致的冷淡的，没有表情的脸。

  ——预言没有成真。

  ——成真的，是你先前“真的管用吗？”的担忧。

  你崩溃地朝卡维看了过去，对上他同样绷不住的眼神。你们用眼神交流，相互传递的视线几乎在空中撞出电流，你甚至隐约听到了“嘶嘶”的电流声。

  你问卡维：  「你不是说管用吗，会开心吗？」

  卡维：「我是说了，但是我没想到他连客套都不客套一下啊？！有这么直击命门的吗？想让我死就直说！！」

  你：「现在怎么办？」

  卡维：「你上。」

  你：「？」

  卡维：「快上！」

  ……

  不开玩笑地说，你现在真的挺想把这盘不可名状的红红绿绿的东西塞进卡维嘴里。

  但事已至此，你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你挺直后背，刻意清了清嗓子，给自己壮胆的同时又努力给自己增添点虚张声势的威风，“你怎么回事？我不是说了他不吃辣不吃葱吗？你瞧瞧你做的什么饭……”

  这股威风根本没能持续多久。少年冷冷的目光扫过来的第一秒你就歇菜了，剩下的话咽回去，声音瞬间低了八度，你怂怂地补充一句：“……看起来还挺好吃的。”

  “！”卡维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愤怒地望向你，脑门上明晃晃写着“叛徒”两个大字。你心虚地撇开了头。

  少年岿然不动，“记错了。我又不是厨师，记错不是很正常么。”尾音淡淡划进空气，不像是疑问，倒更趋于一句讽刺。你能察觉到少年在生气，但是你又搞不懂他在生哪门子气。

  流浪者没等你们的回复。顿了一顿，像是想起了什么，他再次开口，只不过这次语气一下子变得柔和了许多，听起来甚至还有点委屈，“最近没睡好，精神不太好，只记得你喜欢吃辣，做饭时忘记了。”

  少年低低的话音配上低垂眼眸，活像一只受了憋屈的小猫。平时锋利的尖牙利齿收回，炸开的毛也顺下，显得无辜又可怜。

  “你别生气，是我不好，我现在立马再去做一份。”

  “是我让你们不开心了，都是我不好。都怪我最近一直在忙委托，都怪我最近没睡好，都怪我没做好饭。都怪我。”

  ……

  你目瞪口呆，被少年突如其来的这番话虐得脑筋都转不动了。卡维在几次在坐立难安地尝试开口后再也应对不了，说着告辞就落荒而逃。

  “等等——！”

  他听到了。卡维肯定听到了。你敢确定，他一定听到你求救的话了。

  但他脚步都没停一下，捏着洞天关牒头也不回地就出了尘歌壶，像是在躲避什么洪水猛兽。

  ……好讲义气的朋友。

  “……”

  眼神还望着卡维消失的地方，你不敢回头。你能感觉到少年锐利的视线直直刺在你的后脑勺上。短暂的绝望过后，你释怀地闭上双眼，默默流出两条海带宽的泪：吾命休矣。

  身后传来少年的一声冷笑，“发什么呆，吃饭啊。”

  “你不是爱吃辣吗？吃啊。”

  你硬着头皮转回身对着少年，拿起筷子在餐盘里挑挑拣拣，良久才鼓起勇气，从亮红的一片里挑出一块颜色不那么恐怖的，视死如归地送进嘴巴里。

  “……等等。”

  少年制止了你。片刻的沉默后，他有点不爽地啧了声，又叹出一口气，听得你很是迷茫，不明白他现在到底心情如何。

  “别吃了。这么辣你怎么吃？吃了晚上又该胃疼了。”

  这样还算温和的一句让你一时间恶向胆边生，你小声和他呛声：“那你还要做这么辣？而且你明明分开做了两份的……派蒙吃那份就不辣……”

  “……”

  少年沉默了下，忽然拿起筷子往嘴里扒了两口：我就爱吃辣的。

  话刚说完，就被呛到。少年捂住嘴可怜地咳嗽着，身子一耸一耸，连眼睛都被激红，流出了晶莹的眼泪。你慌忙把他的餐盘拿远，“你别吃了！”

  却被少年一把抱住，嘴唇上传来柔软的触感。阳光被头顶的树叶细细密密隔成了一场雨，它们热气腾腾地落下来，伴随着沙沙于耳边的风拂过树叶的声音。世界就仿佛被浇灌成一个明晃晃的梦。

  少年的脸近在眼前。他的手捧着你的脸，你们呼吸交织，他长长的眼睫扫在你的下眼睑上，痒痒的。嘴唇上是火辣辣的感觉，不知道是被辣的，还是因为别的。

  感觉跟做梦一样。

  面对这样凶狠的攻势，你毫无招架之力。脑中充斥着大片当机的沙沙声。仿佛午夜里掐掉信号的电台。他终于放开了你，在撤开脸之前不轻不重地咬了一下你的下唇。他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在难过：惩罚你。

  你呆呆地盯着他看，还没从这场梦里清醒过来。少年也盯着你看，但是没看多久他就捂住了你的眼睛，像是不愿再面对你。

  “……我会搬走的。”少年说，捂住你眼睛的手在轻微地抖，“是我过分了，抱歉。”

  “我会尽快搬走的。”

  等等！你终于反应过来，一把抓住了少年的手，“你、你……”话都说不清楚，声音因为太过激动而哽咽。

  少年手足无措了一下，“你别哭。”

  “我知道不该对你抱有这样的心思，也知道你对我没有兴趣，是我冲动了。”人偶明明没有呼吸，而眼前的人却气息紊乱，承受着、压抑着，默默忍耐着巨大的苦楚和心痛，“……是我没能控制住。”

  喜欢的人就在眼前。像是已被剔壳去皮的花生，被实实在在摆在了面前。只要你肯伸手去拿，就能品尝到果仁的甘美。

  “我喜欢你。”

  握着的手僵住了。你哽咽着说：我也喜欢你。

  流浪者没有说话。你轻轻把挡在眼前的手拿开，看到了那双比明月亮、比清风干净的眼睛，此刻正牢牢地，一瞬不瞬地盯着你。你能清晰地看见，少年的目光一寸一寸地在空中明亮起来。

  “我不要你搬走。我也不是对你没有兴趣。”

  “我喜欢你，一直都喜欢你。”

  “从很久很久以前。”

  少年终于忍无可忍地又堵住了你说话的嘴巴。呼吸喷洒在你的鼻息间，滚烫。

  ……

  “所以你真的爱吃这么辣的吗？”

  “……不爱吃。辣死了。”

彩蛋是有了小草神的读心术后才发现他竟然早就对你图谋不轨？(〃∇〃)

注：你≠旅行者

旅行者存在于这个世界上，可能在你身边，也可能擦肩而过。

ooc预警⚠️

有私设

——

第一次见到散兵时，你正与一群小混混打的不可开交。

至冬国的冬天实在太冷，冷的让人有了死亡的感觉。连一块垃圾箱里的破毛毯都让你们争的头破血流。

披着斗笠，黑发紫眸的少年就于这时从巷口经过，白皙指尖萦绕雷电，身上还带着一点没有褪去的血气，漫不经心的瞧了一眼。

他的眼神其实并不含威胁，只是没多少感情的一瞥，仿佛目光所及之处都是死物，加上精致美丽不似人类的面貌，让人有一种透入骨子里的寒意和恐惧。

你手里的小剑哐当一声落了地，几个孩子停下了动作，呆呆站在原地，浑身开始发抖，目光犹疑着像是在思考要不要逃跑。

在散兵无趣的收回目光重新迈开步子后，他们才开始动作，不敢发出太大声响，就咬着牙拧劲拽拉着破毛毯。

你却怔愣的收回冻红的小手，甚至忘了拿起保命的剑，朝巷子口跑了出去。

他走了很远了，也许是你还太小，短短的腿怎么都赶不上前面的身影。

又跑了几步，你才看到他身后一帮大个头。

你停下脚步，犹豫的站了几秒。

那是愚人众，你知道的，至冬国的外交使团，个个都像没有感情的工具机器，拥有强大的力量。

现在却亦步亦趋的跟在那个迤逦的少年身后。

你不知道还是否应该跟上去，手指无意识攥着自己破旧的灰色衣摆，目光一刻也不曾离开带着斗笠的身影。

并不繁华的街道此时显得更加冷清，居民见到他们走远了，才小心翼翼的从门后探出一个脑袋，吐出劫后余生的呼吸，窃窃私语。

“那就是愚人众……看起来真厉害啊……”

“那就是散兵大人！是愚人众执行官！是第……”

“第九席！”

“笨蛋！是第六席才对！”

你从他们的对话提取出了想要的信息，直勾勾的盯着前方雪花翻起的尘雾，少年和他的随从就消失在那之中。

你默然立了一会，回到小巷子，几个半大小孩和毯子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还好地上看起来已经锈钝的小铁剑还在。

也许是他们知道这把剑是你活下来的最后倚仗，也许他们觉得自己并没有时间和精力学习繁琐的剑术，拿着也没用，又或许只是忘了拿走。

但总之你第一次心生感谢，对他们。

弯下腰，用冻僵的手拿起剑，再握紧。

嘴里无意识的咀嚼着那个名字。

“愚人众执行官……第六席。”

“散兵大人……”

你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

那是一双很小的手，却粗糙的要命。布满细密，触目惊心的伤痕。有的是打斗的伤口，有的是冻疮。因为白天黑夜都握着剑，小小的手掌已经出现了暗黄的茧子。

太丑陋了。

脑海中一瞬间浮现白皙修长的手指，接着又是少年瑰丽冷漠的紫眸，你把剑握的更紧。

想要……见到。

月落西山，你扔掉出现裂纹的石头，朝剑上吹了口气，吹掉白色的粉末，不小心糊到了嗓子里，就是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

当剑终于变得更加锋利的时候，你的手上也出现了血痕，血珠不断渗出来，又在风雪中结痂。

似乎感觉不到疼痛了，你只握着剑，离开了这片市井。

心中已怀无上信念，想要追逐璀璨而冷漠的繁星。

你已经不记得自己第一次究竟是是怎么打败一个丘丘人，是怎么消灭一个部落的丘丘人，又是怎么面对身负盾牌铠甲的丘丘王，怎样一剑贯入它的心脏的。

在你的记忆里似乎只有千百次的握剑，抬手，再落下。在你眼前划过千百道银白的弧光——那是你的剑。

雪沫飞扬，血腥味充斥口腔，眼睛沦落于风雪，五感弱化。

你不曾停下来。

一日复一日，年年复年年。

你没有再见过散兵，但你始终没有忘记他。

这种感情很没有来由，他不是深渊里的光，只像是地狱的王。

你沉沦于那双瑰丽的双眸，每当鲜血糊上眼睛，你就一遍遍想起，一遍遍念出。

或许是信仰，深重的成了执念。

哪怕究其不知为何，也不在意。

只是想要追随，追随。

——

在一个风雪交加的夜晚，你进行完魔物清扫，躺在它们的大本营仰望夜空，再次渴望起繁星。

有东西突然凭空出现，“铛”的砸到放在身边的剑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你起身，把那玩意放到掌心观摩。

中间镶嵌象征冰雪的蓝色菱形宝石。

一枚冰神之眼。

你沉默着握紧。

你那年十五岁，原来的小铁剑在一次战斗中断裂，现在用的这把剑是在雪山中救了一位看起来身份不凡的人后，他送给你的，还说像你这么有实力的人，应该被引荐给女皇大人，能得到无上的地位和权利……

你其实并不在意权势，但记得愚人众正是女皇直辖的组织，就多问了几句。

但当他知道你没有神之眼时，没有掩饰自己的惊讶和失望，惋惜的拍了拍你的肩，“没有神之眼都这么强，有了神之眼的话肯定会更加强大吧……要是有一天你得到了神之眼，可以来找我，以你的实力，说不定还能在愚人众当个什么官呢。”

你适应了用神之眼战斗的方式后，就决定去找他。

接下来的事情算是你人生中少见的水到渠成，你的实力毋庸置疑，考核期间出现也没有额外倒霉的乱子。

至冬国女皇召见了你，说了没几句表示期望的话就放你出来了。

你却只记住了她最后一句话。

“从今往后，你就是愚人众执行官预备席，到了十八岁以后，若你的能力又有重大突破，就可以转正。”

愚人众执行官……预备席……

你无法抑制心头的狂喜，对你来说，这话不是告诉你你终于拥有了地位和权力，而是在说，你终于又可以见到他了。

无上地位，锦衣玉食，都不及想要见到他的渴望和冲动。

领头的愚人众士兵把你带到指挥部，向你行了一个礼。

你微微颔首，看着他离开，扭过头想要往里面走，身体却被钉在了原地。

曾无数次朝思暮想的少年出现在了你眼前，散兵缓缓走来，依旧披着斗笠，苍白的脸无比精致美丽，那双紫眸还像当年一样瑰丽，看向你的眼神冷漠又轻蔑。

你并不在乎，再次见到他的喜悦足以冲淡任何事情。

哪怕他并不认识你。

你伸手按住心口，躬身行了一个礼，抬眸，微笑：

“散兵大人。”

散兵不屑的抬起唇角，“愚人众预备役？呵，女皇也不知怎么想的，不过是一个小丫头，也配……”

他本还想说什么，见到你嘴边弧度不变，看起来真心实意的笑容却突然哽住，忘记了接下来该说的话。

而你确实很愉快，你第一次听到他的声音，就如你想象般的悦耳，像清泉流过玉石，矜贵又傲气，哪怕说着嘲讽的话也没法让你反感。

他看着你的脸，试图找到你在强颜欢笑的证据，半晌也没看出来伪装，就冷哼一声，转身走了。

而你看着他的背影，再次抚摸上自己的心口，一片滚烫，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终于……见到了啊，太好了。

——

“散兵大人，我来协助您工作。”

“并不是自作主张，我递了申请，暂代您的助理。”

“不需要么，好吧，那我出去了，要是有什么需要就叫我。”

这样的对话在接下来的日子已经成为琐碎的平常，而散兵三两下撕碎你递过来的纸，神情烦躁，“你的存在就是对我最大的阻碍。”

“滚出去。”

你面色不变，不动声色的捡了地上的碎纸退出去，“好的，散兵大人。”

发的第一个月工资，比你预料的还丰厚很多，本来打算给自己买几套新衣服，却在路过橱柜时停了下来。

展台上的紫色宝石正熠熠闪光。

一下子就吸引了你的心神。

看了一眼价格，皱起眉。

太贵了，至少要半年的的工资……

可是一想到散兵瑰紫的眼睛要是配上这块宝石……你就忍不住心潮澎湃。

说什么也要买下来！

新衣服泡汤了，你没有四处闲逛，直接回到愚人众总部，看到他们今天也没有训练，而是在比赛。

台上的两个人看起来打了很久，其中一个已经伤痕累累，另一个也气喘吁吁。

这帮人，打架真是一点分寸没有啊。

你心中暗叹，下一刻就见稍强的那一个挥起重锤，带起的气流簌簌作响，一看就是用了十成十的力气！

再看另一个，腿部血肉模糊，防护的用具刚刚也被打落，很明显是躲不开了。

这一锤子下去，要的是命吧！

没来的及细想，神之眼一闪，你用肉眼几乎看不见的速度来到台上，举起剑挡住那一击。

成功挡下，却震的你虎口发麻。

那个愚人众士兵显然也反应了过来自己刚刚没经过大脑就做出的行为可能关乎同伴的性命，锤子从手中滑落，苍白着脸。“我很抱歉，大人。”

你没说话，只示意他扶着你身后的愚人众成员去治疗，在全场气氛冷凝的时候拍拍手，露出一个笑容，“我打扰到你们了吗？继续吧？我可以当你们的观众吗？”

他们仍是没敢动弹，半晌，有一个小心翼翼的声音传了出来：“大人要留下看我们比赛吗？”

“如果不介意的话我也可以参加你们的比赛，”你笑了笑，征询意见，“可以吗？”

全场顿时哄然，大个子们争先挤过来，“不介意！大人参加吧！”“大人做我们的对手是我们的荣幸！”“让我第一个来！”

“但在此之前让我们统一一个规则吧？”你用手指抵住下巴，歪着头，“嗯……每一个人都是我们不可或缺的成员，所以，点到即止，好吗？”

他们纷纷点头如捣蒜，你从容的让出一部分比武台，面前就有一座小山一样的阴影压了下来。

不得不说，他们的身姿太大了，真的很能唬人。

这是第一个对手。

久违的酣畅淋漓的战斗，让你全身的热血因子都活动了起来。

不多时，对手就被你一剑挥出场外。

又是第二个……第三个……

一直持续到下午，你接连打败了五十三个愚人众。

接过有人递来的手帕擦了擦汗，你抬脚下了比武台，跟他们挥手告别。

“大人再见！”

“再见。”

拖着有些疲惫的身体回到办公处，散兵神情阴翳，一看到你，脸就彻底沉了下来，开始阴阳怪气：

“呵，预备役小姐一开始还雄心壮志的想要转正，这么快就坚持不下去了么？果然废物就是废物……”

你也没和他辩解今天是休息日，只是挑了眉看他，弯着眼：

“多谢散兵大人关心。”

“谁，谁关心你了！自作多情的废物，菜鸟！现在就给我……”

“好的，知道了——我现在就滚出去。”

你笑眯眯的后退几步，合上了门，心情愉悦的向自己的办公室走去。

散兵大人今天嘲讽的也很有活力呢！

——

“散兵大人，早上好！”

“不好，滚出去。”

“散兵大人，该吃午饭了。”

“我不吃，烦死了。”

“散兵大人……”

散兵烦躁的把斗笠扔到一旁，皱着眉打量你，半晌却忽然戏谑一笑：

“既然你这么闲，雪脉山上正好有个麻烦，本来我是打算亲自去的，但是要是你……”

他第一次给你派发任务，你“噌”的站起来，一只手按上自己肩膀。

“我这就去！定不负散兵大人所托！”

但散兵本打算自己去的任务，想也知道不会那么简单。

雷电向你们劈下来的时候，你推开呆若木鸡的士兵，举起手臂硬生生抗下了这一击。

任务到底还算顺利，大家都只受了点小伤，只有你小臂上深可见骨的焦黑伤口翻出了血肉，分外可怖。

“真不知道女皇怎么想的，这么弱还能当上预备席……说的就是你，蠢货，废物。”

散兵满眼嫌弃。

你垂下眸，沉默不语。

“我先去休息了，大人。”

你走的很快，没再去看他脸上的表情。

你真的很累，需要调整，不想再去看那让你感到低落失望的轻蔑神情。

散兵就是这么一个人，你早就知道 ，但谁叫你喜欢他。

只要明天调整好了，你就可以重新……

你没有继续想下去，躺在床上就睡着了。

第二天你果然还是活力满满的来了，跟散兵打了招呼，就自发的去处理一些困难的任务，想要为他分忧。

他昨天也没说错，现在的你还是太弱了，如果想要站在他身边，还是要更加努力才行。

所以几次险境你都冲在最前面，只是想要做的更好一点，也更快一点回去见他，把战利品摆在他面前。

但他依旧是嫌弃轻蔑的样子，甚至不愿多看你一眼，说出口的话也都是冷嘲。

你说不出什么，也只能默默的想让自己再强一点。

再强一点，再强一点，散兵大人就会对我满意了吧。

你想。

你做任务更加拼命了，战斗就是你过去几年一直重复在做的事情，只要拿起剑，你就是风雪中的王者。

锋芒划破了你的脸，低眸，腰间的神之眼一闪，剑芒一凛。

对面的人倒在了地上。

连续两个月，你都与愚人众士兵们混在一起出任务，连见到散兵都很少了。

一是你在为买下那个宝石做准备，二来……大抵是你觉得自己的心理状态不对。

几年来一直想要见到的散兵大人，本来都下定决心怎么样都无所谓只想看一眼的散兵大人……

你却还是因为他毫不掩饰的讥诮和嘲讽生了难过退缩之意。

变脆弱了么？

按上隐隐发痛的心口。

明明想好了，被怎么对待都无所谓的。

你深深吸了一口气。

“等我变得再强大一点，散兵大人……”

你喃喃着。

——

第六个月月末，工资终于下发的时候，你接过财务发下来的工资卡，矜持的抿着忍不住上扬的唇角，脚步欢快的走出阁楼。

路上遇见的愚人众士兵向你行礼，你挥了挥手，却听见了低低的，不同寻常的一声：

“月亮小姐好。”

月亮小姐？谁？

你满怀疑惑的回头，四处看了看，也没见到除你以外的人，再观察不小心说漏嘴的大个子，厚厚的面罩遮住了脸，依稀可以看到涨红的一点皮肤。

“月亮小姐？是叫我吗？”

你问。

“啊，啊是的，对不起，大人。我们……对不起，不小心就……”

“没关系，很好听，我挺喜欢的。”

你笑弯了眼。

“下次取外号记得不要说漏嘴啦。”

你歪了下头，摆摆手，走了。

成功买到了梦寐以求的瑰紫宝石，你打算今天晚上就送给他。

—

“你怎么又来了？呵，两个月都不见人影，还真是拼命啊，小姐，职位对你就这么有吸引力吗？”

散兵拿紫眸瞥了你一眼，讥讽道。

“还和那些玩意儿混在一起，没看出来，笼络那些下等人的心倒是有一套嘛。也是，毕竟都是同一路货色。”

下等人……

你攥紧了手指。

低着头，看着自己粗糙的的衣角布料，眼前突然有点模糊。

初见那日，穿的破破烂烂的乞丐小孩，和一身繁锦面容美丽的少年对视。

是直视吗？

不，是仰视。

下等。果然是下等。

你说不出这是什么感觉，也生不出出言反驳的心思。

可是呼吸突然困难起来，你张了张嘴，声音都嘶哑了。

“大人，这是我送您的礼物。”

你抬起手，把华贵的小盒子放到桌子上。

收回的手指颤抖。

不知在恐惧还是在期待。

可是若是期待，也该明白，终将落空。

散兵饶有兴趣的打开盒子看了一眼，嗤笑一声，放在手里抛了抛，你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他就把那块宝石扔了出来。

紫色瑰丽的宝石落在地上，骨碌碌的滚了几圈，滚到你脚边。

你的脸色顿时煞白。

“捡起来，别弄脏了我的地毯。”

散兵慵懒的靠在椅背上，支着下巴，命令道。

眼里全是恶劣的戏谑。

你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眼前一黑，仿佛天旋地转。鼻子失去了呼吸的能力，只能张着嘴勉强维持氧气的供给。

用嘴呼出的每口气都在灼烧着嘴唇，吸进去，又带着刺骨寒冷的利刃，从喉咙一路划下去，一直到腹部，刺的血肉淋漓。

这叫难过吗？

你不知道。

你受过很多很多伤，甚至好多次濒临死亡，可是没有这么痛过。

像是从身体内部被千刀万剐。

“没听到么？”

“我叫你捡起来，然后滚出去。”

华丽矜贵的嗓音再次响起，带着浓厚的恶意。

你慢慢的俯下身，手指触及宝石，再抓紧。

这一个动作好像就耗费光了你所有的力气。

滚出去……

你麻木的转过身，像是失去了身体的控制权，僵硬的走出去。

门就在你眼前被关上。

声音好大。

你恍惚的想。

眼泪甚至没来得及酝酿，就掉在了自己的手背上。

只能茫然的看着地面，一颗颗水珠掉落下来，接触到的时候发出的声音很小。

遮不住心碎的声音。

刮骨剜心之痛，不过如此。

张开手掌，垂眸看着上面的宝石。

还像你第一次见到的那么美丽神秘，像他的眼睛，是你最喜欢的颜色。

可还是被丢掉了。

你早知道，他从来不会对你有一丝一毫的感情。

可为什么这么难过呢。

宝石依旧在光下闪烁，折射的霓虹只能刺痛你眼睛，而无法给予你回答。

太阳渐渐落下去了，你行走在夕阳下，拖出长长的暗影。

你剑尖抵着沙地，淌下鲜红的血滴。

你想自己此时该是没什么表情的，或许在对面的人眼里，你像个如冰雪般冷酷的杀神。

你从来不是个好人——在下定决心追逐他的那一天开始就做好了准备。你只是想发泄。

可心空空荡荡，直到盗宝团的营地在身后轰然倒塌，你站在那里，惟余茫然。

今天的夜晚和十年前分外的相似，你落于繁星之下，决定去追逐想要属于自己的神明。

可此时暗紫色的天空仍在闪烁，你却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

—

身上的伤口犹在淌血，你记不清自己战斗了多少天，只是疼痛已经被时间麻木。

魔物在你冰冷注视下失去生息。

你松了口气，垂眸看着腿上深可见骨的剜痕，剑柄支着地打算站起来。

却没能成功。

脑后一阵冲击，伴随着雷电流窜身体的麻意，你倒在地上，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再次醒过来时，身体像散了架。头痛欲裂，心悸一阵一阵涌来，你第一次感觉如此慌乱，无力的手指抬起，想要抓住什么。

摸到腰间，却突然愣住。

神之眼……

神之眼！

你没有力气坐起来，只能睁大了无神的眼睛，不可置信的望着天空。

你的神之眼……不见了。

眼泪无知无觉的顺着鬓角淌下来，不知为何而哭泣，被沾湿的地方一片冰冷，头疼的越发厉害。

你的手无意识的乱摸，还是支着地坐了起来。

踉跄的走回总部，心头却一片茫然。

你是要……找什么？

摇晃了一下脑袋，失神之时，已经走到了散兵的办公室前。

可是来这干什么……脑袋更痛了。

里面传来恭敬的声音，像是队伍里的一个雷锤。

“散兵大人，属下已经教训过她了。想必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今后不会再来纠缠您了。”

“噢对了，这是献给您的……请您收下吧。”

你睁大眼睛。

门内的某种东西似乎和你产生了一点契合。

你混沌的大脑还没反应过来他们在说什么，却已经知道了他献上去的是什么东西。

是……你的神之眼。

脸色一瞬间变得惨白，你扶住墙角，指节塞进嘴里狠狠咬着，呼吸艰难。

你听见散兵一如既往不耐的声音：

“知道了，放那吧，出去。”

雷锤很明显因为他的收下而感觉受宠若惊，语气都带上了喜悦：

“好的大人，属下告退。”

你心中一慌，向后撤了几步进入另一个房间，再迅速的把门关上。

哪怕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躲。

所以不收下宝石……是有了更想要的东西啊。

眼眶再次发烫疼痛，冰凉的液体落下来沾湿衣袖，你却笑了。

你的神之眼，由他得来。

如今又落到他手中，又算不算物归原主。

他不喜欢你，他讨厌你，连……你因他得到的神之眼都要一并掠夺，摧毁。

这喜欢，对他来说，原是肮脏，又下贱的东西吗？

不甘嘲讽的情绪溢满胸腔，竟是让你无法自抑的笑了出来，身体不住抖动着，眼前的世界氤氲成一片晦暗。

鲜血一滴滴顺着手臂流下，落在地板上，你却浑不在乎。

有些费力的用僵硬的手指掏出兜里面的宝石，不再细看，自嘲一笑，顺着窗户扔了出去。

不知道它是否坚硬，但你真的希望它能摔个粉碎。

像那颗曾捧到王座上的星星，又如同悸念多年的心脏，一夕之间，尽数消珥于尘埃。

夜幕再次降临，你走出这里，再没回头看一眼。

也许早该知道，卑贱黯淡的沟渠，哪怕得明月偶尔一瞥，也该自惭形秽，深深低下头去，唯恐在冰冷中化为灰烬。

至于奢望……

你笑了笑，一滴血从指尖滑落。

得此下场，就是自作自受了。

——

你眼睁睁看着魔物把你的剑夺走，咬合，碎成两半。

本不该如此的……

可你的手指却颤抖着，怎么也使不出力，让它轻轻松松把剑从你手中抽离。

剑鞘掉落在地上，你也不想去捡。

你知道自己大抵再拿不起剑了。

你已经失去了拿剑的勇气。

是在什么时候失去的呢……谁知道。

也许是在失去神之眼的时候；也许是在散兵把你的礼物扔在地上，面带嘲讽的时候；也许是在你如愿以偿来到他身边，日复一日却感到愈发疲惫的时候；也许是在你终于见到散兵的那一天……又或许从一开始，你就没有拥有过。

那不过是无尽黑暗下，痛苦压迫导致的假象，是星星照下来的脆弱泡影。

如今得以烟消云散。

不过，就这样的话，看起来也不错。

要是……静静死去的话……

魔物的尖牙刺进了你的小腿，毒素流窜身体，彻底失去了反抗的力气。

你脸上蓦然勾起一抹甜蜜的笑，苍白的脸颊竟焕发出一瞬的红晕。

如果这样……就太好了。

跌落悬崖的前一秒，你正对上附近的散兵不经意间瞥过来的视线。

一如既往，神秘的瑰紫，带着你最熟悉的轻蔑与高贵。

只是这次，你不会再沉沦了。

原来如此。

淡淡一笑，身体不受控制的向后一仰，失重感就袭来。

最后涌入脑海的，竟是无尽的解脱之意。

本该……如此。

失去意识前，你自嘲的想。

接着眼前一黑。

——

彩蛋是“月亮小姐”的来源，以一名普通的愚人众士兵的视角来写，写的挺用心的很喜欢，如果可以的话请看看拜托啦！！！（可能，可能有一点点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