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沉默海妖 22敌袭(追更送本)
💎艺术推手亮×蛇蝎人鱼懿/双强
summary:海诺突然现身,司马懿遭人偷袭。
踩踏事件在伯克利酒店周围引起了不小的骚乱。有人报案说酒店里藏有炸弹,难怪楼下能看见女警官。诸葛亮担心继续待下去会出什么意外,但司马懿靠在他颈边,一言不发,看样子是不想起来。如果不是司马懿的呼吸并不规律,诸葛亮都要怀疑他大庭广众之下睡着了。
他可不想再和女警官打照面了,要是她认出司马懿,那找他麻烦的可就不止米莱狄和李白了。
诸葛亮偏过脸,对着司马懿的耳朵轻轻喊了一声。他感到颈边的呼吸抖了一下,贴着他颈窝的脑袋动了动,依旧没有要起来的意思。
“好了,我们该回去了。”
司马懿听不得狠话,...
💎艺术推手亮×蛇蝎人鱼懿/双强
summary:海诺突然现身,司马懿遭人偷袭。
踩踏事件在伯克利酒店周围引起了不小的骚乱。有人报案说酒店里藏有炸弹,难怪楼下能看见女警官。诸葛亮担心继续待下去会出什么意外,但司马懿靠在他颈边,一言不发,看样子是不想起来。如果不是司马懿的呼吸并不规律,诸葛亮都要怀疑他大庭广众之下睡着了。
他可不想再和女警官打照面了,要是她认出司马懿,那找他麻烦的可就不止米莱狄和李白了。
诸葛亮偏过脸,对着司马懿的耳朵轻轻喊了一声。他感到颈边的呼吸抖了一下,贴着他颈窝的脑袋动了动,依旧没有要起来的意思。
“好了,我们该回去了。”
司马懿听不得狠话,诸葛亮只能耐着性子哄。何况司马懿是为了找他才来的,为此还受了不小的伤。这哄小孩的语气反倒吃了司马懿一记白眼,那双眼睛微微泛红,因而眼神也失去了威胁的意味,此刻的杀伤力完全转向了另一个方向。
诸葛亮一下读懂了司马懿赖着不走的原因。
远处的人群愈发躁动,警官一遍遍吹哨疏散人群。诸葛亮听见女警官还在大声安抚,劝大家不要慌张,酒店里只排查到一堆报废的机械,并没有炸弹的痕迹——他们当然找不到炸弹,如果找得到,海关也不可能放米莱狄进伦敦来。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米莱狄没在骗人,五克拉的黑金石就能把整个酒店夷为平地。那如果刚刚司马懿点燃了她身上全部的黑金石呢?
诸葛亮不敢往下想。
若非亲眼所见,谁会相信一个人会得这种变成石像的怪病?把人变成一座雕塑?什么诅咒竟如此恶毒。
愣神的功夫,司马懿甩开他放在腰上的手,起身往人海走去。尽管脚步不稳,但走得飞快,诸葛亮连追带跑才赶上他。夜晚光线昏暗,伦敦一月底的风吹在身上,分不清是汗水还是泪水,诸葛亮只觉得后背一片冰凉。
天色已经全黑,仰头也看不到月亮,唯一的光源是街上亮着的一盏盏燃气灯。司马懿的唇色在灯光下略显苍白,诸葛亮盯着这张脸,分不清是真没事还是假装没事。那只带着斜长伤疤的手一连坚定地甩开他两次,但挤入人海前,他还是不由分说地伸手护住司马懿的肩,也不管司马懿乐不乐意,在围观和逃离的人海中大喊借过。
闹哄哄的人潮把两人推到一起,细柔的长发在他指间游动,他不敢松手,司马懿也没再甩开他,或许是懒得费这个劲。
等到两人挤出人海,已是深夜。司马懿撩开头发,把手收进外套的口袋里,任由诸葛亮的手继续在肩上停留。街上又下起雨来,伦敦的雨随时随地不分早晚,虽然不大,但足够让人感受到雨的存在。冰凉的雨水顺着衣领流入,寒意彻骨。
两人都没带伞,诸葛亮让司马懿等他一会,但刚走出没两步,一回头,就看到司马懿在街上公然唤出那把黑色镰刀,黑雾缭绕地消失在画廊反方向的小巷里。好在现在是深更半夜,这条街上几乎没有行人。诸葛亮赶紧转身去追,原来司马懿可以跑那么快,五步路的功夫,竟已站在小巷对面的尽头,黑色镰刀像影子,又像蝎子向上弯折的尾巴,刀锋从他身侧高高扬起,在听见诸葛亮的呼喊时,镰刀游动的长尾突然一顿,跟着主人一起向后转移了目标。
“……亮?是你吗?”
诸葛亮怎么也没想到,海诺竟会在这个节骨眼自己冒出来。他仍穿着最后一次见面时的那件卡其色风衣,打着一把不透光的黑伞,从街灯微弱的光影中走入昏暗的小巷。雨水敲着伞面,发出细密的声响,他踩着积水,一步步朝诸葛亮走来。
司马懿依旧站在小巷尽头,黑色镰刀拖着迷雾的长尾,在他周身一圈圈徘徊。
“实在抱歉,我不是有意失踪,家里一堆事等我善后,”海诺走到诸葛亮跟前,语气里的疲惫倒不像作假,“真想不到,他还和你在一起……给你添了不少麻烦吧。”
诸葛亮不接他话茬。
“你知道朵莉亚一直在找你吗?”
听到这个名字,海诺收伞的动作有一瞬间停顿。
“我正打算去找她。”
“找到她,然后卖给李白?”诸葛亮笑了,“就像你对司马懿那样?”
“卖给李白?”海诺回头看了眼司马懿,“他没告诉你他是自愿……”
话音未落,诸葛亮只觉小巷刮过一阵劲风,黑影迅如闪电,杀气扑面而来。他下意识后退半步,等他看清时,海诺的伞已经歪倒在一地泥泞里。司马懿站在他跟前,单手卡住海诺的脖子,雨水混着血水,顺着黑鳞浮现的利爪滴落。海诺背抵着墙,用力推着司马懿的手臂,奈何双脚离地依然有段距离。
“司马懿,别……”
诸葛亮的劝阻戛然而止——司马懿回头冷冷看了他一眼,那幽暗的冷意顺着这目光直达他的心。这一眼只是警告,如果不识好歹,这只属于恶魔的手同样能翻脸不认人。
但诸葛亮并没有被他这一记眼刀吓回去。
“你冷静点!他死了,朵莉亚怎么办?”
这句话似乎触动了司马懿,那只钳制着海诺的利爪微微一松,海诺别开脸,一阵猛烈的咳嗽,劫后余生般大口喘着气。
“咳咳……你觉得我有本事把他卖掉?”海诺苦笑。
Useless wretch(没用的可怜虫)
这还是诸葛亮第一次听见司马懿用气声字正腔圆地骂人。海诺显然也听见了,但没有说话,只是抬手抹了抹利爪在自己颈边和脸上留下的血痕。
如果司马懿不是被人类贩卖到伦敦,而是自愿来的。是为了逃离朵莉亚口中的亚特兰蒂斯海牢。那么米莱狄的说辞大概率也是真的:海妖的力量来自海水,雅典娜用海水制成锁链捆住他。离开大海他能自由,但诅咒也会加强。而海妖的诅咒会给周围的人带来不幸。
——事实当真如此吗?司马懿的反应不像有假。这几个月发生的事虽然称不上不幸,但也和宁静的生活差之千里。
如果没有什么诅咒,为什么司马懿对过去守口如瓶?
“你是为了逃离诅咒才留下的吗?”
诸葛亮看着眼前这双眼睛,迷惘、创痛、无措、困惑,一息之间,这双晦暗的眼睛闪过一系列情绪。司马懿什么都懂,只是从来不提。但直到避开他的注视,诸葛亮也没从这双眼睛里看到敌意,只有失望,而这双眼睛的主人似乎对失望早就习以为常。
两人的目光在无言中沉默着,谁也没发现墙边的海诺悄无声息地站了起来。直到司马懿突然向他倒来,诸葛亮才惊觉海诺已悄然站在司马懿身后,手中那柄幽暗的银色长矛已无声地刺入司马懿的腰间。长矛拔出的瞬间,司马懿剧烈地颤抖了一下,温热的液体透过衬衫迅速蔓延开来。漆黑的雾如同风沙般四散,从伤口涌出,汇入长矛。
“很抱歉,这本来是海都私事,我拖到今天才来解决他。”海诺此刻的冷静和先前的示弱简直判若两人。他收回长矛,长矛在他手中收敛锋芒,化成一柄缠着银蛇的神杖。
司马懿伏在他肩头,呼吸因失去规律而变得急促,诸葛亮按住他的手,捂住腰间的伤口,然而鲜血还是从指缝中不断溢出。血和温度沿着他们的指尖飞速滴落。
“不要相信他说的任何一句话。”
海诺的目光锁在司马懿身上,再度扬起手中的神杖,银蛇的红眼在昏暗的黑雾里泛着冷光。
朵莉亚抱着小白狗坐在餐桌边,等诸葛亮回画廊。糖橘罐头泡了两个多月,糖和橘子总算都有了彼此的味道。她无聊地用勺子戳着茶杯底的橘子皮,小狗蹲在另一张椅子上,困得尾巴都甩不动了。
“小白,诸葛亮要是知道我把司马懿放走,他会不会生气啊?”朵莉亚趴在桌上,无精打采,“但他凭什么觉得我能拦得住这家伙啊?”
小狗用脑袋蹭蹭她的裙摆,继续窝在椅子上,继续困困地甩着尾巴。
“算了,回大街上溜达也挺好的,起码不用天天看到司马懿那张臭脸了。”
“呜……”
朵莉亚伸手揉了揉它的脑袋:“你不想走就留在这吧,他应该不会为难你的。”
门铃是在这时响起的,朵莉亚跳下椅子,一路小跑去开门,门外却空空荡荡,并无半个人影。一人一狗面面相觑。
“……我听错了吗?”
小狗跑到门边嗅了嗅,似乎也有些困惑,左右徘徊着要找出什么东西,被朵莉亚从背后抱起来。
“这么晚也该回来了,你回窝里去睡吧。”
她把小狗抱回院子里的狗窝,诸葛亮不喜欢狗在画廊里乱跑,但还是在院子里淋不到雨的地方安了这个小木屋。等朵莉亚走回画廊,忽见门前夜灯下站着一个人影,只不过背对着她。
她走近,那人穿了一身暗色斗篷,这身装束在伦敦和她身上的裙子一样格格不入。
“这么晚你找谁?怎么也不打招呼?”
朵莉亚瞪着眼前的背影,语气丝毫不怕。直到那人转过身来,递给她一枚蓝色的小海螺。
诸葛亮被猛地推倒在地。长矛银光流转,锋芒带着银色寒光,掠过司马懿的长发,在诸葛亮额前几寸停下。诸葛亮第一次感受到死亡的嗡鸣离自己如此之近。
“快走,他想拉你垫背。”
海诺当然没想害他,一击未中,扬手再挥,诸葛亮只觉身上的分量骤然一沉,司马懿的身体重重地压在他身上。虽然看不见伤口,他却看到黑雾从司马懿背后缓缓升起,像四下逃逸的灵魂,被银白长矛上的光纹悉数吞噬。
“你搞错了海诺!他什么都没做。”
司马懿似乎想笑,但笑声出口就变成了带血的咳嗽。诸葛亮的手紧紧按在那不断流血的伤口上,他一向是一个爱干净的人,此刻却全然不顾浑身血污,心中只剩手足无措。司马懿受伤从不喊疼,耳边的咳嗽声逐渐微弱下去,好像只要咳嗽一停,一切便会无可挽回地走向终点。
司马懿的奄奄一息似乎让海诺放松了戒备,他用长矛的矛尖顶住司马懿的脖颈,司马懿的脸埋在诸葛亮的颈窝里,侧过脸冷冷地注视着海诺。血污把诸葛亮的白衬衫染得看不清颜色,血水顺着雨水朝外流淌,就像他抱着司马懿倒在血泊中。
“什么都没做,就让你爱上他了?等你意识到他做了什么,你早就变成他的傀儡了,”海诺一语道破他的意图,“他不过是出于生存本能才诱惑你,可不懂什么人类的爱情。”
没再继续废话,海诺毫不犹豫地刺下去,这一下擦着诸葛亮的脖颈落下去,长矛扎入泥泞的血水里,没有碰到司马懿——或者说,司马懿凭空消失了,那一下仿佛扎到一个充盈着黑雾的气球,气球无声地炸开,只剩黑雾四下散溢。黑雾像水流,在矛尖汇成一股黑色漩涡。
诸葛亮心下一片灰暗,手依然保持着先前怀抱的动作,右手的血腥在雨水中逐渐变得冰凉。他无力地蜷起手,这才意识到自己对司马懿的袒护在海诺眼中多么明显,多么白费力气。
然而,海诺皱起眉,脸上丝毫没有解决麻烦的轻松。他手中神杖在这一瞬间仿佛同他失去了联系。周围的黑雾没能全部纳入神杖,而是凝滞在空气中。诸葛亮在黑暗中缓慢地撑坐起身,发觉周围的雾气愈发浓稠,这不是伦敦的雾,至少伦敦的雾气不会如此漆黑。
长矛的光芒逐渐黯淡,仔细一看,那黑色漩涡并非是长矛吸入黑雾,而是黑雾迅速地掠夺长矛的力量。海诺意识到变故时已经晚了,黑色漩涡卷走了长矛,在他身后凝聚成一个巨大的黑色灵体,这灵体没有四肢,如同黑雾凝成的鬼魂,雾中的红色眸光和神杖尾端的银蛇一样冷然。
"Wretch's toy…"(可怜虫的玩具)
那声音低沉沙哑,仿佛从地狱最深处飘来,令人感到不寒而栗的阴冷。话音刚落,黑雾如蛛丝般飞快地爬满长矛,雾中探出一只黑色的手,紧紧握住长矛,用尾端的银蛇抵住海诺的后颈,却没有对他痛下杀手,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如果放在以前,这样的诡异场景诸葛亮是绝对不敢停留片刻的。但此刻任何一点可能希望他都不想放过。他站起身,并没有逃走,而是直直地望向那黑雾中隐藏的身影,直到那双红眸转而注视着他。
诸葛亮心中的困惑太多了,不知道该从何问起:人鱼和眼前的黑雾,究竟哪一个才是真正的司马懿?难道这就是他一直以来藏起的秘密吗?还是这一切也仅仅是冰山一角?
夜风中,教堂的钟声远远传来,十一点的钟声在寂寥无人的深夜回荡。诸葛亮开始咳嗽,他的病好了还不到半个月,此刻满身浸透雨水血污,一月底的伦敦怕是又要让他再得一场风寒。
黑雾中的红色眸光消失了,仿佛从未出现过。四周的雾气也开始缓缓散去,海诺抓住这个空当,猛地夺回长矛,就在长矛回到他手中的瞬间,周围的世界静默了,时间仿佛人为停滞,泥泞的地面燃起一个巨大的光阵,耀眼的光芒瞬间爆发,直达天空,穿透夜空的浓云,却无法穿透眼前那团浓重的黑雾。
诸葛亮难以置信地注视着空气中悬停的雨水,忽然发现自己手脚不能动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海诺在金色的阵法中消失。
也许过去了十秒,也许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光芒消失后,雨水恢复了正常,一同消失的还有那银白长矛。如果不是黑雾仍然笼罩着司马懿,诸葛亮都要疑心自己出现了幻觉。司马懿似乎不想当着诸葛亮的面动手,又或是故意放他离去,就像抓住老鼠的猫不会急着把老鼠吃掉。
诸葛亮又上前一步,黑雾像一个巨大的茧,密不透光的雾瞬间淹没了他。带着血香味的黑暗中,他感觉到一只手轻轻摸上他的脸,说是手,只是因为能感觉到有五根手指在脸上摩挲,但那手留下的触觉却覆满细密的鳞。诸葛亮伸出右手,在一片漆黑中抚摸着那张被黑雾隐藏的脸,拇指抚过的每一寸冰凉光滑的鳞,都让他联想到终日生活在暗处的冷血动物,永远不见天光。
“这就是你的秘密吗?”
诸葛亮收回手,那只放在他脸上的手也缓缓收回,但他轻轻攥住了它。他吻了吻那五指微张的掌心,柔软细密的鳞片上还残留着人鱼尚未干涸的血,从司马懿的掌心转移到他的唇上。
“让我看看你。”
回答他的是耳边沙沙的响动。四周的黑雾开始散去,那握住的手率先从他指缝间滑走,像一捧握不住的流沙。
司马懿直到最后也没让他看清自己的真面目。但黑雾散去时,诸葛亮却发觉给司马懿的外套又回到了自己身上。
黑雾渐渐飘出小巷,他的耳边传来一个沙哑的声音,仿佛一个几十年没开过口的人,讲话时带着一丝没有温度的嘶哑。
"He's at the gallery."(他在画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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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更,固定周六更新,结尾已定,不坑!
🫢听说你们都想看司马懿讲话
命运神杖加持的开口buff,暂时冲破了诅咒的封印,算是伏笔吧
最近工作忙飞了,到了好多制品,明天会调下两版塔罗牌的印量,所有制品都是随本送的
继续追更送本,评论大保底依然有效~红心蓝手就拜托各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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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海妖 01神秘魅影(追更送本)
💎主亮懿,艺术推手亮✖️蛇蝎人鱼懿/
双强/1w字预警。
在你爱上他之前,把他放生。
0.
艺术的宗旨是展示艺术品本身,美不仅是形似,还有色彩中流露的情感。
如何辨别出伪造得近乎一致的色彩?诸葛亮钻研了整整七年。直到最后他发现并不重要,多年的努力不如古鉴商动动嘴皮:把真的说成假的,是为低价入手;把假的吹成真的,是想多拿些好处。
真假不再重要,交易达成,荣誉地位、资本回报,应有尽有。
鉴定是得罪人的买卖,没有背景和资源,说一次实话便可能少一位客人。想明白这些时,诸葛亮刚刚二十二岁。他找人给自己算了一卦,没说自己今后打算做什么,算命的半瞎张口就说,他即将迎来大运,紫微天府,富贵...
💎主亮懿,艺术推手亮✖️蛇蝎人鱼懿/
双强/1w字预警。
在你爱上他之前,把他放生。
0.
艺术的宗旨是展示艺术品本身,美不仅是形似,还有色彩中流露的情感。
如何辨别出伪造得近乎一致的色彩?诸葛亮钻研了整整七年。直到最后他发现并不重要,多年的努力不如古鉴商动动嘴皮:把真的说成假的,是为低价入手;把假的吹成真的,是想多拿些好处。
真假不再重要,交易达成,荣誉地位、资本回报,应有尽有。
鉴定是得罪人的买卖,没有背景和资源,说一次实话便可能少一位客人。想明白这些时,诸葛亮刚刚二十二岁。他找人给自己算了一卦,没说自己今后打算做什么,算命的半瞎张口就说,他即将迎来大运,紫微天府,富贵双全。他哼笑一声抬脚要走,半瞎又慢悠悠地补一句:但你二十八岁会有一劫,正逢破碎星流年,金钱散尽,财难聚敛啊。
诸葛亮心想:散尽的前提也得有才行,什么都没有,空有一身本事,又能做什么?这话反而坚定了他闯荡的决心。彼时东方瓷器刚开始在英国流行,隐隐有供不应求的态势。他干脆远渡重洋,只身前往伦敦,仗着自己这些年来积累的技艺,在伦敦经营起瓷器和书画的买卖。
事实证明他的路没有走错:伦敦的冤大头像鱼卵一样多,数也数不清楚。对那些完全不懂行的外国人来说,瓷器和茶叶一样,怎么用不重要,重要的是显摆:盘子凑不满一桌宴席,干脆就挂在墙上,让别人知道自己没有落伍。
诸葛亮发觉有这类想法的暴发户不在少数:他们只追求外在的相似,对瓷器东方外观的在意程度,远远超过真伪。
于是他凭着一张如假包换的东方脸,一口现学现卖的伦敦腔,扮起了外国人眼里专业的东方古董商,真真假假地倒卖瓷器,发了第一笔财。三年过去,诸葛亮靠倒卖积累的初始资金在伦敦做起了艺术推手,成了各大拍卖行的常客,正式上桌和英国人抢饭吃;又三年,他金盆洗手,拿着这些年淘来的真迹,开了一间自己的画廊。
诸葛亮至今还记得,那算命的像是知道他心里在骂骗子,钱也没收,只扔给他一句话:此劫逃无可逃,但祸福相依,你若留在原地得意忘形,只怕是凶多吉少——事后回想,他就是被这句“留在原地”推到了伦敦,这些年赚的越多,他越觉得那句话犹如泄露天机的剑锋,明晃晃地悬在他的头顶。
每当有新来的客人好奇地打量他的东方模样,又一指门口的“金盆洗手”,问他是什么意思,诸葛亮都会挂起笑容和他们解释:那是一句中国的俗语,金盆聚财,吉利。
出事的那天,恰好是诸葛亮二十八岁生日。
11月生意清淡,天天来画廊的只剩下邮差。他干脆提前一天挂了闭门歇业的牌子,打算好好休息一阵,结果大清早就被拍门声吵醒了。
从卧房走到走廊,门外的动静仍未停止,仿佛认定里面住着一个耳背的聋子。诸葛亮瞥了一眼墙上的挂钟,早上六点整,来找他的一定不是英国人,无论是时间还是动静都有够无礼的。
“有何贵干?”他问。
也许是听出他心情欠佳,门外的动静停了。不等他前去开门,画廊的门径自推开了,迎面走来一个高瘦的男人,果然不是英国人。
来者是海诺。
诸葛亮原本还留着话想刺两句,但看到海诺的模样时一下收住了:海诺穿着一身没见过的蓝色礼服,肩上的流光披风近乎透明,材质一看就知绝非凡物,他手中撑着一根一人高的权杖,一身扮相像是从希腊神话里走下来的人物。
海诺拄着权杖朝他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关上门,靠在门板上大口喘着气,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劫难。诸葛亮这才注意到,他身上的衬衫都被汗湿了,比人更显疲惫。
“行头不错,罗素又找你当模特了?这回是画谁?波塞冬?”
海诺朝他笑笑,这个笑容是劫后余生的笑,疲惫、无奈、庆幸,好像能站在这里和他聊天,已是一件极其不容易的事。
“你听我说,”海诺的语气仿佛在交代后事,“今天六点零五,邮差会来送报纸,你必须亲自去拿,不然……”
话音未落,海诺脚下一个踉跄,诸葛亮赶紧上前将他扶住,才发觉海诺的手像冰块一样冷,若没有那一人高的权杖支撑,海诺就跪倒在地上了。
然而海诺飞快地后退一步,把权杖和诸葛亮拉开一个伸手也挨不到的距离。
“就为了那份报纸?”诸葛亮收回手。
“……如果你不拿,它就会滚进水塘里打湿。”
海诺攥着权杖的手微微发颤,语气里有一种和谈话内容完全不相符的严肃,好像他说的不是一份报纸,而是一枚随时会爆炸的炸弹。
什么时候一便士一份的报纸值得你亲自跑一趟了?诸葛亮一眼就看出他心里还有事,海诺的神情不像在开玩笑——在看到墙上的挂钟时,他的肩膀明显松弛下来。尽管嘴上只字不提,但他的衣服骗不了人,那衣摆和披风上的尘土,雨淋湿的洇痕,都像是奔波了一夜才有的疲惫。
“进来坐吧,是又有什么新消息了?”
诸葛亮没有点破,换作是别人,天不亮把门拍得震天响,他可没这么好脾气。但海诺和别人不一样:海诺对艺术品有一种惊人的直觉,只要是他提过的画家,哪怕最初饱受争议,最终都会身价百倍。两人认识到现在,即便是靠消息赚来的钱,海诺也分文不取。诸葛亮因此怀疑,海诺要么是天生的艺术家,要么整个伦敦的艺术推手有一半都在给他打工。
但直到现在,诸葛亮问过的每一个人都说自己不认识什么海诺。
“不了,我还有事。那份报纸你一定要亲自去拿。上面有你想要的东西。”
诸葛亮苦笑,这回海诺可太瞧得起他了:什么东西才会登上报纸?除非是那些家喻户晓、名声显赫的大师杰作。在拍卖行混了这么多年,他只有一个原则:绝不追高。因而那些早已炒到天价的名画,他从不会主动参与。
“你可以去问问罗素,他认识不少人,”这个节骨眼诸葛亮不想惹是生非,语气中透着委婉的拒绝,“登上报纸的东西,背后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我现在的小本生意,可经不过他们折腾。”
“我已经没时间了,诸葛亮,”海诺的语气无比迫切,“在伦敦,除了你,没有人能帮我了。那件东西绝对值得你放手去争,我只求你一件事:不论谁和你抢,千万不要让他得手。”
刚说完,海诺就迅速转身,开门关门一气呵成,连句再见也没讲。诸葛亮急忙拉开门想要再问几句,却发现花园里寂静无声,半点人影也无。
花园里空旷寂寥,静的让他几乎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他独自回味着那句话,海诺的语气实在称不上恳求,这也是海诺的与众不同之处:他只告诉你如何去做,从不过多解释背后的缘由,但时间总会证明听他的不会有错。
邮差送来报纸时,诸葛亮疑心自己在做梦。他盯着手中的报纸,没注意到随着海诺一起消失的,还有门口留下的脚印。
今天《每日电讯报》的头版头条依然是商业新闻,第二页却和以往不同。是一整版广告,欧士得拍卖行,半张版面宣传的竟是同一件展品——好大的手笔,诸葛亮对这样东西居然毫无印象,显然这件庞然大物没有参加预展,不然绝对是全场唯一的主角。
黑白照片上是一只一人高的玻璃箱,上方盖着一大块光滑的深色丝绸,折射出海浪般流动的光泽。拍卖师身穿黑白燕尾服,站在这件神秘拍品前,身边摆了一个空画架,手持拍品编号:No.599.
“神秘魅影现身欧士得,邀您一睹风采。”
1.
晚上八点,正是拍卖会的黄金时段,大厅灯光璀璨。今晚欧士得场内座无虚席,伦敦人爱赶时髦,大多数人都冲着报纸上那则神秘的拍卖广告来。此前,《每日电讯报》从未刊登过整版面的广告,欧士得又是伦敦老牌拍卖行,从来不故弄玄虚,也不做什么非法勾当。两件稀奇事撞在一起,也难怪有这么多人来看热闹。
18号包厢内,诸葛亮漫不经心地翻着手里的预展手册,他原本只看中两样东西:一座泽西岛庄园地契,还有一副莫奈的油画,《布吉瓦尔的塞纳河》。此前莫奈一直想展出自己的作品,却被英国皇家艺术学院拒之门外。这幅创作于十年前的画最终作为普通艺术品流入市场。
而所谓的599号神秘魅影,如果不是海诺特别叮嘱,诸葛亮并不感兴趣。他从不追高,这种热门拍品难免吸引一群不懂行又特别有钱的买家。但想起海诺的恳求,诸葛亮还是硬着头皮拿出了一半家当,如果没有人傻钱多的有钱人和他竞拍,应该也足够了。
先前参加拍卖预展,诸葛亮就觉得奇怪:欧士得艺术画作冬季拍卖会,最后一件拍品竟然是一份地契?他还特别打听了一下,这座庄园没有艺术背景,除了泽西岛的海景和廉价税率,没什么亮眼之处。联想到那则神秘广告,不知道欧士得又有什么动作。
莫奈的油画入手还算顺利,诸葛亮举了三次牌,以300镑拍下《布吉瓦尔的塞纳河》。今晚来看神秘拍品的人太多,连带着其他拍品都涨价不少。他心中隐隐有种不妙的预感。
一锤定音。拍卖行助理把契约送到包厢请他签字。
“诸葛先生,这幅画还是寄存吗?”
“对,结束以后带我去看一下,”诸葛亮把签完字的契约递给女助理,随口问她,“今天的599号是什么来历?怎么之前一点风声也没有?”
女助理接的手悬在半空中,露出一个为难的笑容:18号包厢的客人虽然年纪轻轻,但在这里早就混得脸熟,也是各大拍卖行的老主顾。得罪这样的大客户,她怕是这辈子也别想在欧士得继续做了——可拍卖行的秘密,她又怎敢随便乱说?
“诸葛先生,拍卖行的规矩您是知道的……”
“不方便透露么?”
诸葛亮双手交叠在桌上,没再说话。这是谈判的姿态,对方从这张静下去的脸上找不出任何达成交易的可能。包厢外拍卖师的叫号、问价、加价声成了房间里唯一的动静。他的目光看也不看外面一眼,只是微微扬起脸,直视女助理的眼睛,发觉对方没有立刻回绝,他语气柔和下来:
“那,有没有哪个包厢是专门冲着599号来的?”他把签好的契约推给她,“我这人记性不好,听过就忘。你要是方便透露,今后我的存货可以优先考虑在欧士得出手。”
诸葛亮脸上重新挂起笑容,这是知道答案后等待谜底揭晓的笑。欧士得拍卖行存放了很多他没来得及转手的拍品,每一件收藏都是强有力的证明。女助理犹豫一下,用只有两个人能听的见的声音告诉了他:
13号包厢从海都赶来,专门奔着599号来的。这次拍卖会把599号分为两件拍品,其中一件是约瑟夫·罗素为拍卖品作的画像。
599 号拍卖品不是艺术品,而是活物。
在听到“罗素”的名字时,诸葛亮的笑没那么自在了——罗素背后现在有专门的艺术推手在炒作,对方看到他叫价,还不一定把罗素的画让给他。这次欧士得保密工作做得太好,此前他一点消息都没打探到。
他搞不懂有什么东西值得欧士得也故弄玄虚,但他了解罗素:尽管罗素脾气古怪,但他向来只画人,从不画动物——如果不是人,那又是什么活物?畸形秀?
“欧士得现在也贩卖人口了吗?”诸葛亮眉头微皱,直到助理把一张黑白照片放在他面前。
“不,是一条人鱼。”
2.
深夜九点二十分,备受瞩目的599号终于亮相,两名西装制服的助理小心翼翼地把它搬上台。
然而众人等了半天,也没等到报纸上炒得沸沸扬扬的巨大玻璃箱,台上只有一个胡桃木画架,上面摆着幅一人高的画作,盖了一块暗红色丝绸。
这场拍卖会唯有599号神秘拍品没有参加预展,吊足了众人胃口。欧士得名声在外,从未有过货不对版的情况,台下开始窃窃私语。也许是怕场面失控,欧士得难得没在揭幕前长篇大论,拍卖师手执黑色木槌,在嘈杂声中保持着一贯的职业微笑。
“各位尊贵的藏家,今晚599号拍品将分为AB两件,相信会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终身难忘。今天展出的这件拍品,是约瑟夫·罗素先生历时一年的震撼之作,也是599号拍品的画像,他就是希腊神话中的海上魅影,危险和欲望的化身,《沉默海妖》——”
画作揭开的瞬间,台下的躁动安静了。这份安静持续的有点久,诸葛亮放下手中599号画作的黑白照片,看向台上展出的真正画像:
没有金黄火红的漂亮长发,也没有海。人鱼未着一缕,端坐在浴缸边,只露出一个光洁的背影,鸦黑长发湿漉漉的,像黑色藤蔓,贴在他冰冷无血色的皮肤上,沿着微微凹陷的脊梁向下滴水——原来人鱼的白皙不是黑白照片凸显的白,是在水中浸出的冷白,是不见天光的阴白。他身材瘦长、单薄,显示出一种纯洁而原始的性感。一双蓝色的眼睛看向身后,那相貌和人并无不同:英俊、冷淡、不言不笑。
美,无可争辩的美,不需要为自己正名的美。这幅画并非刻画希腊众神时千篇一律的朦胧笔触,罗素偏爱写实的细节。诸葛亮凝视着画布上深蓝眼眸里那一点墨黑,浓密的睫毛柔化了他的性别特征,在脸上投下一道阴影。人鱼的目光没有明确的焦点,沉默穿透画布,看向一个遥不可及的地方。
诸葛亮屏住了呼吸——也许海诺有读心术,他从未和任何人提过自己喜欢什么。长久以来,他开画廊不仅是为了收集画作,而是想找一副永远无人能复制、仿佛拥有灵魂的作品——他渴望的正是这种真实的表达,一个脱去刻板端庄、收起微笑、面对真实自我时却并不坦率的灵魂。愤怒、冷漠亦或是隐忍,无论什么情绪,画笔应如手术刀,揭露灵魂深处最不愿面对的情感。
“‘美就是真理,真理就是美。这是我在世上知道的一切,也是唯一需要知道的一切。这幅画诠释了我所知所见的一切。’以上是罗素先生对599号拍品的理解,《沉默海妖》是我们的一次大胆尝试,欧士得致力于传播艺术和美,也希望真正的美能永久流传。相信各位藏家都从画中感受到了独一无二的美……”
在拍卖师介绍《沉默海妖》时,诸葛亮扫了一眼台下观众,每个人都露出着魔般微微差异的神情,目光不由自主地被台上的画吸引。这幅画的构图很巧妙,阴暗的色调里,人鱼的脊背和侧脸是唯一明亮的白,画上的人鱼以一种沉默的姿态诱惑着在场所有人的目光。
从台上的长篇大论中,诸葛亮找到了重点:599号拍品由匿名卖家提供,没说明人鱼的具体来历,但欧士得担保,他们确认599号货真价实。
他们当然不敢说明来历。这类神秘生物此前只在黑市出没,大多是从日落海偷渡来的,英国人管日落海叫珍珠海,那边盛产全世界最好的珍珠。但除了珍珠以外,日落海还有很多神秘生物,只是此前从未登上过拍卖行——海洋比森林更危险,尽管人鱼传说纷纷不止,但还没有人活着抓到过人鱼。
他拿起手中照片看了看,又下意识看向台上的那副画:人鱼腰际贴着一层近乎透明的薄鳞,折射出珠母贝的虹彩,再往下看,鳞片从银到黑,鱼尾比双腿更长,弧度流畅柔软,笔触却极为真实。黑鳞浸没在水中,尾鳍如黑扇,荡开水波的形状。
作为写实派代表人物,约瑟夫·罗素的画技毋庸置疑。人鱼仿佛就坐在台上,拍卖师只要一伸手就能摸到他的鳞。
罗素背后的艺术推手,大概是想借着《沉默海妖》的炒作效应,把罗素的作品价格推上新高。
海诺这次真是扔给他一个天大的难题。
会场内众人交头接耳,谈话声几乎盖过了台上拍卖师的声音。拍卖行毕竟不是法庭,没法也没必要让观众保持肃静。见台下热议纷纷,拍卖师干脆直奔主题。
“各位藏家,为安全起见,本次拍卖会对外只展出599号画像。拍得画作《沉默海妖》的藏家,将同时拥有599号的所有权。非常感谢艺术巨匠约瑟夫·罗素先生为本次拍卖会599号拍品作画,历时一年,这幅画像堪称罗素先生的杰作之一。现在,就让我们共同见证今晚599号珍品藏家的诞生。我宣布,这件由约瑟夫·罗素创作的杰作《沉默海妖》进入竞拍阶段,起拍价,一千镑——”
木槌还未落下,底下纷纷举牌。对面的13号包厢举牌,直接把价格拉到五千镑。诸葛亮感到一丝不妙。
“六千镑。”他硬着头皮参与竞价。
六千是他有把握盈利出手的底线。罗素的画目前拍出的最高价也不过七千,这种多人竞拍的场合,只有把价格拉到最高,才能甩开跟风的买家——对面显然也知道这个道理。
诸葛亮手里也有罗素的作品,是直接从罗素手中买下的。那幅《雨中绅士》诸葛亮只花了两百镑,尽管两百镑是很多人一整年的收入,几年过去,现在罗素的作品平均价格已经涨到了两千镑。
罗素对模特十分挑剔,《雨中绅士》的模特是诸葛亮帮忙找的,不是别人,正是海诺。
13号包厢再次举牌,诸葛亮想起了海诺的提醒。
“13号藏家出价七千镑,”拍卖师朝13号包厢的客人笑了笑,“还有更高的出价吗?”
难道这幅画今后还能涨到更高的价格?
诸葛亮放下照片,看向坐在13号包厢的客人,在记人这方面他有过目不忘的本领。13号包厢的男人是个生面孔,不像同行,一副标准的英国上流社会打扮:燕尾服、手杖、八字胡,多半还戴高顶礼帽,此刻正把金怀表收进口袋,同身边盛装打扮的女人低声说着什么。这人之前诸葛亮在报纸上见过几次,名字有些古怪,是海都知名地产大亨,听说在海都呼风唤雨,近两年才把业务从海都扩展到伦敦。对于这类主动来英国撒钱的人,伦敦一向热烈欢迎。
这次拍卖诸葛亮只准备了一万镑,但欧士得也存了他不少拍品,如果《沉默海妖》竞出高价,连带着罗素的其他画也会水涨船高。以《雨中绅士》的水准,少说能涨到五千镑,他在欧士得的信用至少够他周转一周——回过神时,诸葛亮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开始计划起不能冒的风险。
就算涨价,谁又知道这幅《沉默海妖》多久以后才能翻倍?五年?五十年?还是一百年?艺术品唯一的特点就是比人活得更久。
真正让他决定加价的,不是海诺的请求,而是诸葛亮对罗素的了解:罗素不是浪漫主义画家,他忠于事实,冷静克制。画中鲜少有个人情感的表达。过去很多评论家批评说,他的画就像一张彩色照片,完全找不到画家的情感痕迹。你在画上只能看到模特本身的模样,连雇主也没法让他的画笔美化丝毫。但罗素顶着这些批评一路走到今天,无论别人给多少钱,都无法让他改变自己的风格。
也就是说,《沉默海妖》里展现出的诱惑、沦落、厌世、漠然,所有欲言又止的情感,惊心动魄的美,只会来自罗素的模特,那条尚未露面的人鱼。
他看着台上的画作,那蓝色目光从画布向外延伸,像一只湿润的手,一把握住了他的心。
“一万镑。”
诸葛亮再次叫价,此前罗素的作品从没有达到过这个高度。台下不少人都朝18号包厢看了眼,目光和声音都带着一点惊诧。出价以后,诸葛亮才意识到自己太冲动了——追高竞拍的结果往往是买在最高点。这么多年,今晚是他唯一一次违背原则。
难道他命中的劫数就是今晚这幅人鱼画像?
拍卖师稳稳地接住了他的加价:“一万镑!感谢18号藏家,看来今晚我们即将见证欧士得拍卖会的历史。一万镑一次,还有比18号藏家更高的出价吗?”
台上激情洋溢的话语似乎属于另一个世界,刚才的冲动让诸葛亮的脑海处于一种朦胧的空白,这声音似乎离他特别遥远。急躁是大忌,往往徒做他人嫁衣。诸葛亮再度看向台上的人鱼画像,人鱼的目光是比沉默更深沉的无言,不曾看向任何人。
13号包厢沉默了,但没过多久,包厢里传出一位中气十足的男中音,把价格推上一个新台阶:
“一万五千镑。”
这下现场不是惊诧,简直是惊呼了——一万五千镑,足够让一个人一跃成为艺术品收藏界的重量级人物,拥有英国顶级画家特纳、康斯太勃尔的众多画作收藏;足够资助几名有才华的艺术家整个职业生涯的创作,再昂贵的人鱼还能比名画收藏更有传世价值吗?有这些钱他完全能在伦敦的艺术圈中留下自己的名字,而不是只花在这一幅画上。
这个出价是个明确的提醒:13号包厢要定了这幅画。先前的冲动决定就此刹住车。诸葛亮缓缓回过神,理智告诉他不能再追了。地产大亨和艺术推手不一样,土地是他的印钞机,只要上面的工厂商铺不倒闭,印钞机就能吐出源源不断的钱。艺术品价值再高,也要有买家接手才行。
没人会冒着得罪潜在大客户的风险去接一桩赔本买卖。他长叹一声,心知13号包厢的男人在看自己,飞快地收拾一下心情,放下号码牌,朝13号包厢做了一个“请”的动作,在心里默默对海诺说了声抱歉。
13号包厢的男人顶着一头半花白的黑发,也放下号码牌,冲诸葛亮点了点头。那目光倒没有挑衅的意味,相当地大度。
“……一万五千镑第三次!好!让我们恭喜13号藏家,拍得599号画像,由约瑟夫·罗素创作的《沉默海妖》,以及599号拍品本尊——”
诸葛亮心里苦笑,这么赶着当冤大头的人他还是第一次见,不知道下回见到海诺要如何交待。台上的画像重新蒙上丝绸,诸葛亮一边听拍卖师讲先前没吹完的台词,一边抚着《沉默海妖》照片的边角,这幅画中有几分真实?等拍卖结束,他一定找罗素当面问个清楚。
最后的600号拍品是泽西岛庄园地契。泽西岛税率低廉,但只适合专程前往,因而价格不会太离谱。诸葛亮原本信心满满地打算入手,谁料欧士得果然留了一手,给庄园做了改建:庄园里建了一个巨大的水池,可作为泳池,也可以从英吉利海峡直接引入海水,作为饲养人鱼的去处。这座原本除了旅居和廉价税率并无太多亮点的庄园,再次吸引了13号包厢的目光。
有女人陪着的男人多半好面子,泽西岛庄园也被他拍下,九千镑——诸葛亮没有追,他的钱可不是大风刮来的,这些钱都够他在肯辛顿买一套独栋别墅了。
这场拍卖会下来,欧士得、罗素、13号包厢出尽风头,拍出一万五千镑的《沉默海妖》让罗素的艺术身家翻了一倍,创下了欧士得艺术品拍卖的新高,明早的报纸头条必然会有人鱼的一席之地。
今晚一连两次都被13号包厢截胡,诸葛亮只拍到一副心仪的画,实在没有主动找对方攀谈的兴致。不等拍卖师吹完临时现编的腹稿,诸葛亮就站起身,让拍卖行助理带他去二楼贵宾室验收作品。
和传统的东方古鉴商不同,伦敦拍卖行只负责拍卖,没有专人负责鉴定。尽管行规要求不得有意出售赝品,但也做不到所有拍品保真,因而格外考验藏家的鉴赏眼力。早在拍品预展时,诸葛亮就把这场拍卖会所有的艺术品都看了一遍。来伦敦的这些年,一向只有他糊弄别人,从没有人能糊弄到他。诸葛亮出手拍下的自然都是真迹,除了没参加预展的599号两件拍品,每一件他都有印象。
但他相信《沉默海妖》必然是请罗素画的,只不过多半是罗素背后的艺术推手在运作,欧士得最多借他们一个登报的头衔,顺便打个广告。没有哪家拍卖行会为了卖一件赝品砸自己的招牌。
那,世界上真的有人鱼吗?
诸葛亮的思维在《布吉瓦尔的塞纳河》前逐渐发散,十年前塞纳河的某一天借助莫奈的画笔浓缩在这张画上:黑灰的连栋房屋,河水的倒影,在诸葛亮眼中逐渐散成一笔笔灰黑颜料。
人鱼是从哪来的?和人又有何不同?未知的事物总有一种难以遏止的吸引力,诸葛亮站在画前,女助理安静地等在旁边,打量诸葛亮的脸,和这张年轻英俊的外表不同,诸葛亮鉴定的眼光一向刁钻。但今天她注意到诸葛亮的目光在画上停顿了很久,没有挪动过一毫米,神情也没有往常挑剔——虽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至少不是画有问题。
贵宾室门被人敲响三下,总算拉动诸葛亮的目光。他示意女助理开门,站在门外的却是先前13号包厢里的男人。那男人从容地对他笑笑,一点也没有夺人所爱的歉疚。男人摘下高顶礼帽问,我能进来吗?——有什么可拒绝的?诸葛亮跟前这幅画,连对方今晚抢走的零头都算不上。
自己找上门的,多半有求于人。诸葛亮不愿得罪未来的大客户,换上职业笑脸邀请他进屋一同看画。那男人执乌木手杖迈进贵宾室,他的步伐却让手杖显得多余,一看就是刚来英国没多久的人,为了能在伦敦的上流社会入乡随俗,还在努力追求外在仪态的相似。和那身燕尾服下的中年腰围不一样,这张脸并非浮了一层肉的中年男人面孔,有些清瘦,有些眼熟。诸葛亮隐约觉得自己在哪见过,不是报纸上,但没有具体印象。
“诸葛先生,您好。久仰大名,”男人用不太熟练的汉语和他打了个招呼,朝他伸出手,语气和态度都给足了尊重,又改用英语和他交流,“拉尔夫·阿卡纳,您可以直接喊我拉尔夫,感谢您割爱。”
阿卡纳……谁能把如此神棍的姓氏和地产大亨联系在一起?海都人的姓真奇怪。诸葛亮学着那男人的笑容,还他一个客气的微笑。拉尔夫的手相当有力,足以传达他不是在跟诸葛亮敷衍客套。他接下来的话却出乎了诸葛亮的预料。
“诸葛先生,听说您很擅长鉴定,不知您是否有兴趣和我一起去看看599号拍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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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顾】戚少商:我养大了十二个顾惜朝
鬼行异志之后的脑洞。。大当家辛辛苦苦带大十二个顾惜朝的血泪史√
顾惜朝x1
戚少商注意到有人在偷偷跟着自己。
他觉得自己心跳得有点快。
虽然他已经没有心了。
他故意往草木深处走,在大榕树底下抓住了这个偷窥者。
刚到他肩膀高的少年,眼神炽热而明亮,卷发有些凌乱,乖顺地落在肩膀上。
戚少商维持着镇定:“你叫什么名字?”
“顾惜朝。”
戚少商闭了一下眼睛,往事排山倒海而来。
戚少商忍不住问:“为什么叫这个。”
顾惜朝说:“算命的讲,不叫这个名字我活不长。”
顾惜朝x2
顾惜朝把密信投入火堆,暗自松了一口气。
他放松得太早。
一个黑衣人从窗外掠进来,牢牢按住了他。
顾惜朝冷静地问:“你是谁?”
“旗亭相识人。”
“我以为你只会在梦里来。...
鬼行异志之后的脑洞。。大当家辛辛苦苦带大十二个顾惜朝的血泪史√
顾惜朝x1
戚少商注意到有人在偷偷跟着自己。
他觉得自己心跳得有点快。
虽然他已经没有心了。
他故意往草木深处走,在大榕树底下抓住了这个偷窥者。
刚到他肩膀高的少年,眼神炽热而明亮,卷发有些凌乱,乖顺地落在肩膀上。
戚少商维持着镇定:“你叫什么名字?”
“顾惜朝。”
戚少商闭了一下眼睛,往事排山倒海而来。
戚少商忍不住问:“为什么叫这个。”
顾惜朝说:“算命的讲,不叫这个名字我活不长。”
顾惜朝x2
顾惜朝把密信投入火堆,暗自松了一口气。
他放松得太早。
一个黑衣人从窗外掠进来,牢牢按住了他。
顾惜朝冷静地问:“你是谁?”
“旗亭相识人。”
“我以为你只会在梦里来。”顾惜朝笑了一下,“你要拦我?”
黑衣人说:“逼宫谋反这种事,我不可能再放你去做。”
“不要太自大。”顾惜朝笑了,“要是燕王此举成事,你再也不许拽我的头发玩。”
顾惜朝x3
顾惜朝气鼓鼓地推戚少商:“你走,我是父汗最看重的三王子,不是什么中原前朝战死的大将。”
戚少商岿然不动:“你昨天晚上抱着我的时候不是这么说的。”
顾惜朝x4
张居正心情很好,亲自下厨招待戚顾二人:“容我大言不惭一下:我觉得我们三个很了不得——一个是不死不灭的半仙,一个是重生几世的英魂,一个是穿越回来的先知;大明有了我们,必然不会重蹈覆辙。”
顾惜朝碰也不碰筷子:“你在未来读到的‘历史’是什么样的,多说说。”
戚少商搂着他的腰,看着桌上的菜:“未来的人,都吃这个么?”
桌子上是一个巨大的馅饼,上面整齐地插满了死不瞑目的鱼头。
顾惜朝x5
戚少商从焦土里捡起了半截簪子,贴在唇边吻了一下。
广厦倾颓,天子自缢,国门不再。
顾惜朝x6
戚少商一路血战,气势汹汹地劫了法场。
他把抢回来的顾惜朝藏在深山里,到处找草药医治他。
顾惜朝满面病容,精神却挺好:“我们两个人,一个不肯剃头的余孽,一个写了反诗的叛党,正合该在这没有外人的山里一道呆着。”
戚少商抓住他,硬是把药汁灌下去:“既然如此,你就给我好好吃药。”
顾惜朝说:“有什么关系,反正我死了,你就再去找我的来世呗。”
戚少商板着脸:“说得容易!你知道你小时候有多难哄么?六七岁了还不抱着就不肯睡觉,动不动就要上树抓雀子,吃青菜还只吃叶子!”
顾惜朝x7
戚少商洗掉一身硝火气味,也不穿衣服,擦了一把水珠就走出来,一把抱住顾惜朝:“在看什么?”
“默深《海国图志》的初稿。”顾惜朝靠在戚少商怀里,把手中的书举给他看,“烧了鸦片也是治标不治本,已经到了不得不走出去的时候了。”
戚少商亲他一下:“非一朝一夕之功。”
顾惜朝吹了油灯:“我们最不缺时间,等得起。”
顾惜朝x8
“惜朝,弃船吧!”
“舰在人在,只要北洋水师还剩下一个人,我就不会退!”
戚少商想起三百年前,有个人叫做张居正,他临终时候说:“螳臂当车,虽死不悔。”
顾惜朝x9
异国的小房间里,无声地聚集起来形形色色的人。
牵头的中年人环视与会的同僚们:“那么,就叫作‘中国同盟会’了。”
戚少商率先点头;他怀里坐了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孩子,严肃的神情同他如出一辙。
顾惜朝x10
顾惜朝活了几辈子,还是头一回这样偷偷摸摸地爬戚少商的窗子。
好在戚少商立刻感应到,开了窗拉他进来:“怎么冒险过来?”
顾惜朝已经看到了戚少商桌上的枪弹:“你们果然准备兵谏。”
“蒋中正始终不肯松口,我们没有时间了。”戚少商把顾惜朝抱到床边,“来都来了,帮我装枪吧。”
顾惜朝脸色一变。
戚少商无辜地说:“我指的是真的枪。”
顾惜朝x11
顾惜朝闷闷不乐地在窗前发呆。
戚少商洗了一小筐杨梅拿给他吃:“大飞机计划还是叫停了?”
顾惜朝说:“没钱,上面也不支持。”
戚少商摸摸他的耳垂:“好歹运10试飞成功了。”
顾惜朝冷笑:“就是因为成功了,上面那些人就觉得这事情差不多了。他们就不会去想,现在苏联和美国都对我们技术封锁,自己不研究,将来怎么办?航空事业不进步就是倒退,拿不下天空,说什么国运!”
戚少商赶紧抱住他,像抱住自己跳动的心:“别气,别气。早跟你说了,历史是不走直线的,它经常会绕一下路,不过总归是在前进。”
窗外一只飞鸟低低掠过,左边翅膀似乎受了伤。
顾惜朝x12
顾惜朝做了一个噩梦,好不容易醒过来,发觉原来是戚少商压在他身上,弄得他透不过气来。
他戳了一下戚少商腰眼:“大当家!”
戚少商半梦半醒,在他身上蹭来蹭去:“惜朝一大早这么有兴致?”
顾惜朝压住戚少商的手:“我梦到从前了。”
“哦,哪个朝代?”
“……北宋末年。”
戚少商去亲他的锁骨:“我比较怀念你在蒙古做三皇子的时候,你的马真是听话。”
顾惜朝脸红得要烧起来:“别提那些了。”
戚少商笑着拿被子蒙住两个人,谁都看不见他们在里头做了什么。
忽然顾惜朝从被子里伸出一只手来:“想去重新走一遍,所有的地方。”
戚少商把那只手抓了回去:“好啊。”
一支笔从生死簿上划掉了顾惜朝的名字。
轮回对他已经没有意义了。
地府资源也很紧缺的。
Fin
#JOJO#没发过的一些摸鱼,都很潦草,为了凑九图图我甚至找到了三个月前的老图,罪过罪过!灵感很杂,看不懂的建议配合文案食用!
P1最近很火的那个背后画画梗,“《当你认定了乔鲁诺是只乌龟,就会越来越自信地向那个方向前进》”
P2星尘斗士睡袋梗
P3天气很热的时候想到的,季节预报迪亚波罗。DIO和卡兹两位非人不知冷暖不爱出门,全靠观察迪亚波罗的状态来判断季节“这个迪亚波罗好像中暑了呢,不如我们…”
P4“因为见不到太阳,所以代表月亮消灭你!”是推上很火的那个美少女战士重绘挑战咳咳
P5肥柴橘猫的脑洞 P6正道的光
P7和8动图,是面纹很相似的天堂系(天堂之门和...
#JOJO#没发过的一些摸鱼,都很潦草,为了凑九图图我甚至找到了三个月前的老图,罪过罪过!灵感很杂,看不懂的建议配合文案食用!
P1最近很火的那个背后画画梗,“《当你认定了乔鲁诺是只乌龟,就会越来越自信地向那个方向前进》”
P2星尘斗士睡袋梗
P3天气很热的时候想到的,季节预报迪亚波罗。DIO和卡兹两位非人不知冷暖不爱出门,全靠观察迪亚波罗的状态来判断季节“这个迪亚波罗好像中暑了呢,不如我们…”
P4“因为见不到太阳,所以代表月亮消灭你!”是推上很火的那个美少女战士重绘挑战咳咳
P5肥柴橘猫的脑洞 P6正道的光
P7和8动图,是面纹很相似的天堂系(天堂之门和普奇的天堂制造)和动起来的小龙
P9是删掉的稿子里的一格,感觉这个用筷子的嗲很可爱就发上来了
P10是我跟风玩的画手问卷!
长条漫在构思了,因为之前都比较忙所以熟悉的马大风长条好久没画了,在画了在画了!
Big Big Hug
个人觉得这是整季最有爱的 Lucas 和 Henry 一幕,S01E19
后来在club被保安像拎小鸡一样扔出去的时候,Lucas还一直护着Henry,对保安说:揍我吧,不要揍他。
哈哈,总之,太爱他们两个的相处模式了。
Big Big Hug
个人觉得这是整季最有爱的 Lucas 和 Henry 一幕,S01E19
后来在club被保安像拎小鸡一样扔出去的时候,Lucas还一直护着Henry,对保安说:揍我吧,不要揍他。
哈哈,总之,太爱他们两个的相处模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