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OFTER-网易轻博

*cp：thesewt，全文13k＋建议慢慢看

*如有任何与原著不符的地方均属个人瞎编

*赠礼有小彩蛋

*我尼玛啥都没写别萍我了，11次了都

*求🎶求🎶你🎶给我通过🎶

——

  房间的灯开的很昏暗。

  纽特将自己蜷在被窝里一动不动。也许是冬天的床总叫人倦怠，也许是他的箱子被没收了完全无事可干，又也许是一旦乱动就会牵扯到伤口，总之他一直保持着那个姿势盯着房间墙壁上一只蜘蛛。

  他的视线随蜘蛛从墙角爬到柜子上方再到门边，到门上时挂着的外套忽然轻微晃了一下，然后响起了规律的三次敲门声。

  蜘蛛在这短短的几秒里已经逃的无影无踪。纽特坐起身说了声请进，门应声而开，忒修斯端着一个茶杯走了进来。

  “还没睡吗？我给你泡了安睡茶。”

  盈着灯光的浅黄色液体散发着香甜的热气，纽特伸手去接时指尖碰到忒修斯的手，他微不可见地缩了一下，接着若无其事接过茶杯。它的温度刚刚好。

  忒修斯坐在他床边看着他小口小口地喝茶。洋甘菊和接骨木花的味道在味蕾蔓延，他可以笃定忒修斯加过他喜欢的蜂蜜或其他什么甜味剂，抬眼时忒修斯关切的眼神对上纽特的，纽特于是又将目光下移盯着剩余茶水里的倒影。

   “一时喝不下也没事，我先给你上药吧。”忒修斯伸手拍了拍他的肩，示意他露出伤口。

   纽特局促地将茶杯放在床头：“我觉得我的伤真的已经差不多了……或许我自己也能上。”

  这只是个小小的挣扎，而不出他所料，忒修斯的眉头又皱起来，表情严肃起来，就像那时教训在他柜子里藏鸟蛇蛋结果让鸟蛇把整个柜子撑满的小纽特一样。“差不多？你受伤才三天，医生已经说了你需要按时上药和静养观察至少一周。我暂且不和你计较为什么要冒那么大风险去招惹发-q期的、而且还是没有被研究清楚的危险神奇动物，但是我不能容忍你赌上自己的伤也要和我对着干。”

  兄长的话总是要算数的，尤其是在弟弟无处可逃的情况下。纽特默默将辩解的语句吞咽下去，自受伤以来第六次不情愿地脱下上衣，然后蜷起身抱着腿背对着忒修斯。

   他没敢再抬眼看哥哥，忒修斯也已习惯他的疏离，打开抽屉取出药瓶。

   结了痂的疤痕从肩胛骨上方一直到下方，细长暗红的一条突兀地横穿纽特由于不怎么晒太阳而白皙的背部，细看有些不甚明显的诡异紫色泛滥其中，就像用一支黑墨钢笔大力划破一张白纸，而忒修斯绝不情愿让它发生——至少不允许发生在亲弟弟身上。药液涂在还没好全的皮肤上，显然那温度要低于受被窝温暖过的后背，于是纽特下意识缩了缩。

   “别动。”纽特身后响起哥哥低缓的声音，他的听觉神经仿佛开始产生温度，从大脑一路烧到耳根，烧出一片西柚果肉的红。

   尽管带着未消的气，忒修斯的动作仍然尽己所能地轻柔，为此他正全神贯注地对待那些伤疤，没能察觉到背对着自己的弟弟的异样。然后他看见弟弟后颈翘起来的一撮碎发，他习惯性地伸手要帮他理顺，碰到那层脆弱肌肤时却顿住了。他摸到突出的颈椎骨，不知为何他想向下，摸过整根脊椎，感受连幼弟都看不见的、只有他能看见的luo露后背是什么形状。

   他忽然被抓住了手，这使他从胡思里清醒过来，看见纽特抓着他停在后颈的手，被卷发遮住的脸微微侧了过来。

   “如……如果你上好药了的话，也许你可以让我休息了。你也应该去休息。”

   忒修斯无奈地笑了笑，接受了弟弟的逐客令，收回手默不作声地把指尖残留温度握回手心，使了个小魔法让药瓶自己盖好进抽屉。

   “晚安，Artemis。”

   门在身后关上了。

   现在他终于有力气抬起头深呼吸以图让自己发热的脑子降温，可惜贴心的首席傲罗在屋子里下的温暖咒不允许清冷空气进入他的鼻腔，而他呼吸到的忒修斯的味道只会让他更加不安。

   只有他所知道的情感在心的深处疯狂生长，仿佛忒修斯涂上去的是催长魔药。这种感觉并不好受，他几乎要集中全部精力去应付随之狂跳的心脏。

   纽特觉得自己向来是个懦夫，连念出那个名字都小心翼翼。既然已经懦弱，至少他该坚定一点，他在十八岁那年下了决定要把不该说出来的事全部隐瞒，而这个秘密或许会随他的消亡永远埋葬。所以他躲避，他沉默，他千方百计避免肢体交流，生怕擦出一丁点的火花点燃那根连接炸yao的引线。

   可惜千方百计也没算到他所热爱的工作会成为这火花。

   那只神奇动物是他亲自发现、又亲自带回来照料和研究的，仔细算算似乎才相处三个月不到，的确是来不及研究完全，怪不了别人——大概也没有人会想到亚马逊丛林的深处还会有未被发现的生物，所以只有他知道它发q期时利爪里的毒素会带来什么。

   而他没有向任何人说，连医生都不被告知确切病因（纽特一向不愿意在自己彻底确认某种动物的处境和习性之前将它宣扬出去）。他不是没受过伤，就算这次有毒热加持他也不觉得很严重，事实上只要他独自静心休养一段时间它就会消退，然而偏偏在逃离医院的时候被匆忙赶来的忒修斯逮住了。

   梅林才知道忒修斯是怎么听说了这消息，总之傲罗天性的警惕和保守让纽特被迫住在忒修斯的房间，而傲罗自己则宁愿跑去住客房。纽特不记得忒修斯用了什么方法把自己搞昏迷然后带回家，但他的清醒时间一直在疯狂抗拒——当然现在是来不及了。

   在想到那个名字的时候心跳忽而紧了紧。又来了，纽特抓过床头的茶杯喝了一口，仿佛那茶水能疗愈他心底的毒热。茶水被他饮尽，而他仍觉得手心接触的温度太烫，烫得他几乎要烧起来，连同毒素一并将他吞噬在忒修斯的房间。

   他想，忒修斯一定不知道他无意中让幼弟被沸腾生毒的爱意折磨了整整三天。

  梅林在上，逃跑果然还是有必要的，就像他以往的几百次逃离忒修斯一样。从这点来看，他好像不该是神奇动物学家，而应该是逃跑学家。

  伴着这样的想法，纽特在隔日写了一封信，让它飞向遥远的海的对面。

   现在已经过了一星期，而纽特的伤并没有好完全（可以说是没怎么起色，但是纽特至少有能力且被允许下床了），不知己罪的罪魁祸首本人于是理所当然地继续将弟弟保护在家里。与之前约等于ruan禁的区别是，这次他可以拥有他的小动物们。最重要的是傲罗实在抽不出时间继续请假，于是忒修斯家里只剩下纽特自己一人。

   伦敦的冬天算不上很冷，但纽特打开窗时还是拥了一捧寒气入怀，皮克特被冷的叫了一声，缩进了纽特的口袋里。

   “没事的小皮，我只打开一下窗户。”纽特取下猫头鹰脚上的一封信件，回屋到火炉前让皮克特取暖，自己拆开那封信。火光将信件照亮，也照亮了纽特抿起的嘴角。

   他仿佛想到了什么，于是苦笑了一下，把信件折起来收好，摸了摸皮克特的头。

   “现在不只是要打开一下窗了，咱们得做好跳窗的准备。”

   纽特偷跑到纽约的消息被首席傲罗知道是一件很快就会发生的事——尤其是纽特作为“XXXX级伤患”的情况下，虽然这个级别是由忒修斯自己定的。忒修斯按了按太阳穴，目光从那张字条移到桌上字迹整齐但是满满当当的日程表。至少两周内，没有一天是空闲的，而他还没办法让其中的任何一场会议去见梅林。

   “雅各布夫妇邀请我去拜访，由于他们刚搬家不太久，我认为这是有必要的，希望你谅解。——纽特”

   连傻瓜都能看出来纽特在找借口，除非几个月也能算是“不太久”的话。然而家里没留下任何魔法逃走的痕迹，只有敞开的窗证明他的弟弟是怎么去的纽约。他给纽特留了一扇窗可不是为了给他逃跑，但他不得不承认他的某种赌徒心态作祟，自己和自己的警惕心开了个玩笑。他知道他的复杂心理源于何处。

   不可言说的，暂时没法被证明的东西。他在试探自己的本心，而现在测试刚刚开始。

   他将弟弟留在床头的纸条放进口袋，想了想，还是拿起羽毛笔，展开了一张空白信纸。

   当雅各布打开门看见好友冻得泛红的脸时，这位麻瓜瞪大了眼睛。

   “纽特！你怎么这么快就来了？呃，我是说，这有点突然？”

   难得选择麻瓜式出行且负伤的巫师显然没力气在进门之前回答这个问题，但他还是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巫师的行踪总是出人意料的。”

   “这倒没错，尤其是对于你来说。”雅各布一边说一边让奔波而来的纽特进门坐下。“茶还是咖啡？真不巧，恐怕没法给你加糖，奎妮刚出门去买。”

   “没关系，茶就好，谢谢你。”

   “可别因为我不是巫师就这么客气，我们都认识多久了！”

   雅各布带着愉快的神情为他们拿来两杯热茶，随后坐在他身边。“所以，现在情况怎么样，你哥哥不会立刻到访我们家然后把你抢走吧？”他的语气很滑稽，还做出动作来比划，“咻的一下……也许我会把你哥哥比喻成什么风暴。”

   纽特正在努力让舌尖适应没有甜度调剂的红茶，被他的好朋友逗笑了。他的第一封信已经告诉雅各布他的大致出逃原因。

   “我留了字条告诉他这件事。”冒着热气的茶水让纽特打起了点精神，“我知道就算我不告诉他他迟早也会知道的，所以我刻意找了他忙的时间——不，别这么看我，我可没窥探傲罗工作隐私的爱好，只是恰好瞥见了他的日程表——好歹他不至于太快地来抓我，能给我点足够的独处时间。”

   茶杯在雅各布手里晃了晃，他显出同情又亲和的表情，似乎没找到什么评价的词汇，最终还是说：“你和你哥哥简直就是在博弈。”

   “自从我们关系变了之后就这样。”

   “不过说真的，忒修斯的确很爱你。只是做法有点偏激——不过我若是他，我也想不出来更温和的办法能将你这么有探索欲的神奇动物学家弟弟绑在自己可控的范围内。”

   纽特沉默着喝掉红茶，只在听见某四个字母组成的单词时他的动作停滞了一瞬。雅各布当然没有那层意思，忒修斯也没有，但他忍不住要让这想法变得扭曲。不是毒素的罪过，而是他主观的幻梦，由手足之情绕弯到背de之爱，他暂时从这场交谈中脱离出来，跌入无数午夜里连迷q剂都不及其半分的瑰丽污泥。

   但这跌落只持续了不久，仿佛他不过是为了喝茶而发了个呆，显然远离忒修斯是他目前所能找到的最有效的缓解疗法。“所有人都这样说，但是……我们毕竟已经很久没这么独处过了，我需要一点缓冲，而他没有给我这个机会。”他垂眸将目光发散到没有焦点，以防止眼底的真相映成实像，放下杯子叹了口气，“所以，你看，我又一次跑走了。”

   雅各布还没回答，门口的风铃正好响起。金发的漂亮女巫走进门来，有些惊奇地看着这位客人。

   “斯卡曼德先生？我才刚回来，真是抱歉没迎接到你……天哪，我以为你会用门钥匙或其他什么……你居然是坐船来的？”

    “是的，是因为不想使用魔法出行，以及我不是正经渠道坐的船，也许是因为这个所以我来的快了点。”纽特费了很大力气才在这位天赋异禀的摄神取念者面前把那些秘密全锁起来，随后礼节性地微笑，“我的出境申请许可还没被魔法部批准，众所周知的。”

    “这当然。你是要在这里借宿一段时间对吧？楼上有两间客房，最里面的那间已经打理过了，不过有些小，希望你不会介意……噢亲爱的你真贴心，你可以先和jake上楼放行李，我们会准备好晚饭的。你喜欢什么甜点，枫糖煎饼怎么样？”

    在短暂的交谈过后，纽特随雅各布来到房间。他放下箱子，呼吸了一口私人空间的空气，现在他有足够的时间思考怎么处理背上的伤了，自从他出逃之后那些伤就一直保持隐约的痛。圣芒戈的药对于表面抓伤的治愈效果还是不错的。

    熟悉的凉意铺满脊背，纽特转过头去看落地镜里面的自己，恍惚间想到这便是忒修斯关护了一星期的身体。不，不止一星期，年幼时也是如此。他照顾神奇动物的时候总会不小心磕碰到，无论他怎么遮掩每次回家也都会被忒修斯第一个发现。这时候忒修斯往往会将他带到自己房间里上药，说教总是不过五句话便化成更温柔的安慰剂，然后在他的小声请求下答应替他保密不告诉母亲。现在他们都已经走上截然不同的道路，反而回过来又成了记忆里的样子。

    人没法控制自己的胡思乱想，就像人没法选择自己爱谁。事实上在这段时间里每一次忒修斯给他上药的举动都足够绅士，似乎也知道他们之间疏离了太久，需要一定的距离才能获得更近的交流。他几乎记不得忒修斯对他有几次主观的肢体接触，抚摸过他伤口的只有沾着魔药的纱布，只是即便如此他也依然觉得忒修斯正亲自用肌-肤去密切他的肌-肤，类似的血液在两层皮肉下面蠢蠢欲动，泵入左胸口带起一阵他承受不住的跳跃。

    也许这才是原因，他们冠以同一个姓，所以他永远没法拒绝忒修斯的吸引。

    这时纽特想起第三天夜里那个后颈上的触碰。他一直对它耿耿于怀，那本不该发生，他的后颈没有伤；但那也不一定如他所想地发生，也有可能只是忒修斯抬手动作间的误触。但是他向后，他抓住了兄长的手，他感受到它的停滞，他没看见它是否停在那里但他有这样的感觉。所以他姑且将这一刻收进脑海里的皮箱。

    他的后颈那里有什么吗？或者，被忒修斯感受到了什么？

    纽特对着镜子扬起脸，他看见颈上的动脉和不明显的血管，痛苦的爱恋正在里面涌动。

   奎妮敲了敲门，她来叫纽特用晚餐，然而门里并没有清晰的回应。她有些奇怪地询问，还是没有回答。

   “好吧，”她轻声自言自语，“这可不能怪我擅闯。”

   她轻轻打开了门，环顾一圈却没看见纽特的人影，只有他的箱子放在床边。她对这个皮箱不太熟悉，不过她笃定他一定在里面照顾他的孩子们。于是她试着敲了敲箱子，里面果然传出一点异动。当纽特钻出箱子时，女巫正隔着几步的距离看着他。

   “噢，抱歉……事实上我听见了你的声音，不过通过箱子回答总是没法让人听清的。”

   “没关系，我知道这是你的工作。”奎妮的微笑让纽特放松下来，正要走时却被表情凝固的女巫拉住了。

   “……等等，你在信里可没向我们告及这么重要的事？”

   梅林的胡子，纽特还是低估了摄神取念者的能力，他自己都不确定刚才的心理活动背叛了他说出了什么话。

   奎妮一向温和的脸上难得显出严肃神色：“很抱歉我读到了你并不想说的事情，我发誓我会保密，但我觉得这或许对你有些不利，我做不到对这样的情况置之不顾。”

   或许坦白是迟早该面对的事，只是纽特没预料到这么快就要面对。他只能放弃斗争，且把这场坦白当做给未来的预演。即使他在梦里已经排演过上万遍。

   “有空的话，我会和你聊聊的。”

   纽约下了雪。一只猫头鹰停在雾蒙蒙的窗玻璃外，抖掉羽毛上的雪花，接着用喙敲了几次窗，直到雅各布开窗取下信件。

   “她真是只讲究的猫头鹰，”雅各布友好地摸了摸她的背，“伦敦来的信，我打赌是忒修斯。噢，这小家伙需要进来休息休息吗？”

   “黛安和她主人一样是个儒雅的工作狂。”纽特在听见敲窗声时就已经知道来信者，他没什么表情地与猫头鹰对视，“她曾经偷偷跨越了整个流弹横飞的战场送信，一点都没休息过。”

   “厉害的姑娘。”奎妮将刚烤好的蔓越莓派端出来，歪着头的黛安听见夸奖后优雅地叫了一声然后飞走了。雅各布拆开信件展开：“喔，居然不是给纽特而是给我们的——忒修斯会在这星期结束时来接你，纽特，以及他很担心你的伤口。好吧，虽然他只提及了一句，但是我还是能读出来一些咬牙切齿的成分。”

   纽特没对其发表看法。信一被读完就自己烧光了，连给他看一眼都不肯。他已经在纽约养了一周的伤，它正在向乐观的方向发展，而且他终于研究出来这种毒的大概治疗方法。特定药物，足够久的静心，或者更简单粗暴的：得到爱。条件限制下他只能选第二种，幸好它并不妨碍工作，甚至他能忙里抽空地与蒂娜也叙了叙旧、见证在他灵感帮助下雅各布新面包品种的诞生。可以说这一段缓冲时间已经够充实了，只是他还在犹豫。

   恋人与亲人，他自十几岁时便萌生的心意迫使他站在第一队，可他生来就在第二队，连死亡都无法销毁这个身份。

   那天晚上他和奎妮委婉地聊了这件事，善解人意的女巫没有像他以为的那样不解或同情地看着他，相反她很坚定，好像她已经从细枝末节里听见了结局。

   大概是因为在感情上他们一样离经叛道，奎妮那天和他说了很多，并且支持他表明心迹，因为她“能感觉到这会是个好的故事”。纽特感激她的理解，但他知道并不能完全归罪于lun理，是他自己跨不过这道坎。

   所有人都会觉得站在忒修斯身边的应该是另一个像莉塔那样优秀的女傲罗，无论谁都好，反正不该是沉迷于动物和逃跑的亲弟弟纽特。又也许是他习惯了把这场暗恋当做痴心妄想，而今忽然这妄想要上升到真实，他没这么快接受。

   猫头鹰优雅的姿态可谓是学到了主人的精髓，仿佛半个忒修斯已经随她漂洋过海而来，留下几句轻飘飘的话后就把自己烧成安睡茶那样凉的火。雪的洗礼放大了他的感官，他能从灰烬里闻见浅淡的牛皮纸与墨水味，那是忒修斯的信独有的记号。

   就像十年前那场从西线寄到东线的冬天。

   六天内第九次坐在会议室里，忒修斯在会议桌下的腿已经换了好几个姿势，他对着梅林发誓他从来没这么理解过弟弟的博格特。

   平时怎么没见这帮人有那么能说，一点黑市的麻烦事情都要说半天。百无聊赖下，忒修斯想黛安是否已经将他的信带到，接着又想弟弟的伤有没有被好好静养。一旦发散开来，他的思绪就像满空中乱飞的小精灵那样没法收起来了，从纽特留下的字条上每个字的深浅力道一路回忆到第三天晚上他后颈的乱发，直到会议被宣布结束，忒修斯才猛然醒过来，发觉自己想的过多。

   回办公室的路上，与他同行的同事凑过来：“你今天怎么了？似乎有点心不在焉的。”

   “我只是一直反对开过多无意义的‘必要’会议。”

   “得了，”同事摆摆手，“你可是首席傲罗，忒修斯，你以往可从来没在哪场无聊的会议上走神过，而且你也从不会敷衍工作事务，我是说，出于主观原因的敷衍。你用不了这套骗我。”

   忒修斯无语了。他的工作狂人设基本已经是别人对他的刻板印象了，很不幸的是他也确实一向很符合这个人设。

   “抱歉，我最近状态的确不太好。”

   “Well，我猜又是关于小斯卡曼德先生？”

   忒修斯没回答，毕竟他才刚想起来自己的弟控形象也已经是刻板印象之一。同事拍了拍他的肩：“这可不能怨我了解你，我敢说整个魔法部没人不知道你有多爱你弟弟。”

   那张脆弱的后背再次浮现在他脑海里，晃动着、鲜活着，连疤痕都显得美丽。忒修斯对同事毫无破绽地笑了笑，在对方离开后将自己锁进办公室，用一块写着工作勿扰的怒气冲冲的牌子阻挡一切有可能打扰他的外人。他后知后觉地觉得自己这个逃避行为像是弟弟的风格，而他不知该作何表情。

   在纽特未成年以前他从来不认为自己的行为叫做过度关注，因为他八岁就立誓要履行一个好兄长的义务。大概是思维的惯性，导致这样的关注至今也没有减少一星半点。

   忒修斯反思了一会，发觉在他与纽特相处的二十余年时间里，他鲜少有问过自己为什么要那样宠爱幼弟，即使问了也答不出个所以然，好像爱纽特是他与生俱来的本能，他生而注定要与这个同父同母的男孩不可分割。

   但他从来没怀疑过自己对弟弟的爱有什么不对，直到那天他随着所谓的本能向弟弟的后背伸出手。他没能看见纽特的表情，他只知道他与他的温暖皮肤相触时，他感受到了一种无法言说的吸引力，它一直被血缘所掩盖，又与之相生。

   就像一片海对着另一片海发出啸鸣。忒修斯再也没法忘却纽特的仅他可见的背影。

   这不能被称作纯粹的手足情深，他清楚，可他也不能把这叫做另一种。至少他不该。

   猫头鹰敲击窗户的声音让忒修斯从思绪里睁开眼，他一边放黛安进来安抚一边想至少纽特已经收到消息了。他知道纽特是故意不用魔法逃走的，但原因他不敢揣测。

   他的手拂过桌上的日程表，叹了口气坐下来。

  

  

   “说起来，我当年也参jun了，”雅各布一边切开蔓越莓派一边对纽特说，“不过我在西线。介意聊聊你在东线的日子吗？我想驯龙可不是一般角色能担任的任务。”

    话题是怎么扯到这里的，谁也不知道；不过晚饭后的甜点时间已经被他们习惯当做夜谈会，并且这本不是什么不能提及的痛事。

   纽特咬了一口蔓越莓派，开始讲述那些巨大危险又美丽的生物。他并不觉得驯龙的危险性甚于西线猛烈的直接作战，尽管他忘记了麻瓜创造的那些射出致命小东西的长管叫什么。“事实上一切都还顺利。后来我们接到命令需要带一些龙去mei/国魔法部——那时候mei/国的态度已经倾向我们了，你也知道——因为美洲大陆本土的龙几乎没多少，而龙是支援zhan争的手段之一。我们怀疑格林德沃也有参与敌方，并且他的党//羽很可能在各地分布，所以去mei/国是很有必要的事。

   “那时候大概冬天快结束了，在出发前我收到了西线来的信，我没敢也没舍得拆开。我就将它放在我胸前的口袋里随我们那支队伍出发了。龙的速度很快，而且在这个时期连门钥匙都变得不那么可信，我们飞过整个海洋来mei/国。到现在我也没忘掉在龙背上俯瞰海洋的感觉，晃动的龙翼下面都是粼粼波光。”他意识到自己有些偏题，将刀叉放在空盘里擦了擦嘴角，“战争是不允许我们留恋这些的，我们很快就得回去，我甚至能在高空感受到那些……我想起叫什么了，子弹，划穿空气所带来的热浪。但我还是再次投身进去了，就像我最初毫不犹豫瞒着忒修斯参战一样。”

    “瞒着？”

   “啊，忘记说了，参//战前我和他之间也还有段冷//战，让一个十几岁的倔强男孩投降可没这么容易。总之，忒修斯如何瞒着我去参//军的，我就怎么瞒着他。不过显然真正的战zheng会将它缓和。所以我不觉得我那时算得上多勇敢，不如说更像是被热血冲昏了脑子，但总比现在好，我至少不会做个逃兵。”

   雅各布以为他在自嘲他对社交和哥哥的逃避，而一旁的奎妮已经听出了他的言下之意，用安慰性的目光看着他。

   大概是因为这段自叙性的谈话，夜里纽特独自看着天花板时他一直在想那些直接或间接与忒修斯相关的zhan争往事。他把话头截止在心思暴露的前一步，未曾宣之于口的事情不差这么点。

   比如那也是这样的一个冬夜，比如他胸前的信沾着不知是谁的血，比如他在途中看见阿拉斯加港湾的海水泾渭分明，如同他和忒修斯的目光相汇流动。再比如还有一封原本该从东线到西线的信，只是它那时未被寄出，后来也没有再被拿起。

   令所有人意外的是，忒修斯提早了一天到来。

   显然首席傲罗没预料到mei/国的雪比ying/国还大，因为当奎妮开门时看见的是一个头发上肩上都落满白雪的忒修斯。

   “斯卡曼德先生？”她讶异地看他拂去头顶的雪，“我们以为你明天才会来。”

   “晚上好，希望我没有打扰到你们。我在信里确实是这么写的，不过我认为有必要提前一个晚上来拜访一下。”忒修斯礼仪性地微笑点头，始终与奎妮相视，然而奎妮能听见他真正想看见的，或者说透过她、透过楼梯和房门已经看见的是谁。

   傲罗的礼仪性举动不是为了给别人拒绝的余地的。奎妮让他进来并同时贴心地告诉他他真正的目的地在二楼最里面的房间，话音刚落这位一向处事不惊的傲罗就向楼上走去，不远不近地落下一句“麻烦请留给我们一些独处时间，谢谢”，从进门到上楼的时间间隔之短叫奎妮来不及提醒他湿透的衣领和袖口，也短到足以证明他提前一天来绝不是单为了拜访。

   在楼梯口他撞见了雅各布，于是他提出留宿一晚的请求并获得了另一间没被打理的房间，并且没听见雅各布下楼时小声的自言自语：“果真是出其不意的巫师行踪。”

   接过雅各布给的房门钥匙后，他放轻了脚步，停在走廊尽头的房门前。忒修斯得承认他在这次给自己心理耐力的测试中成绩不怎么样，他感到紧张，但不只是因为这个。他不是第一次打开一扇陌生的门去找弟弟，然而现在他意识到他寻找的不仅是纽特，也是另一种他从没发现过的、迟来的东西。

   这种紧张感和他写下寄去东线的信时类似，但那时他没多想。在战火纷飞里他放下笔。现在，过了片刻，他抬起了手。

   规律的三声敲门，这样不缓不急的方式大概也就首席傲罗擅长，而纽特透过门变闷的声音却说：“雅各布，我现在在工作，恐怕今晚没有下楼的打算了。”

   “我已经和他们说过了，今晚你不用下楼。”

   房间里传来长久的沉默。在忒修斯几乎要以为他受惊的弟弟已经构思好下一个逃跑路线时，纽特打开了门。

   他猝不及防对上那双灰绿色眼睛，第一个瞬间他在这澄澈的颜色里看不出任何东西，只顾得上感受它们包含的天生而自然的光亮；下一刻他眨了眨眼，才从弟弟的目光里咂摸出点复杂的成分。

   决然、不安，但没有惊慌。要么纽特已经在那段沉默里把惊讶耗尽，要么他早就知道门外是谁。

   纽特的勇气还是在哥哥直白深邃的眼神里泄走，转而去支持残留复发的毒素反咬他一口。忒修斯在观察纽特，而纽特暂时还不想被他发现蛛丝马迹。开门后立即发生的对视让他忽视了其他一切事物，直到艰难地移开目光，他才就他的新发现转移话题：“看上去外面还在下雪。”

   “嗯，我来不及想起来用遮雨咒。”

   “你是故意留着这些雪水痕迹好告诉我你有多着急吗？”

   “在回答你之前，或许你应该先告诉我为什么明知道是我还把我叫成雅各布？”

   打成平手，再一次。

   虽然不喜欢把他们的对话当做竞争，但每次他们都没法说服彼此。纽特回身默许他进来，随后坐在床边，像忒修斯之前给他上药时的坐姿那样，只不过表情像是被冤枉的囚犯。

   “别做出这么苦大仇深的表情，纽特，”忒修斯无奈地说，“我做了什么让你觉得我会对你大肆惩罚吗？”

   坐在这儿听你做《关于纽特·斯卡曼德第n次行动错误的指导纠正方案》就已经是“大肆惩罚”了，纽特想。但他保持沉默，尽心扮演他的囚犯角色。

   忒修斯当然知道他的弟弟在想什么，但这次他不打算让这发生。

   “伤好些了吗？让我看看它们。”

   似乎除了顺从别无选择。纽特背对着他脱掉毛衣解开衬衫，但没有完全把衬衫褪去，只是松松地挽到小臂处。那些疤已经淡了，只剩下一点浅色的痕迹和不会被看见的细密刺痛。而纽特以为已经麻木的痛觉神经在忒修斯的指尖碰到伤疤时又死而复生般弹起，程度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要剧烈，好叫纽特不得不丢下自我欺骗的盔甲，红着眼眶承认分离后的重逢只会把他逼向更险峻的崖尖。

   转过头望去，那是他可望不可即的、吸引他往下跳的大海。

   “你还在痛，纽特。”

   “我没有。我已经好了。”

   忒修斯盯着弟弟的眼睫，某种莫名的冲动让他忽然想与那对永远不会撒谎的瞳仁有更近的距离。

  

   “那你为什么要颤抖？”

   因为你。纽特想大声地回答他，因为你。

  

   基于他回应了许久的沉默以及他们之间不算远的距离，纽特觉得忒修斯甚至都不用费力摄神取念，光凭心跳声就已经能指认“囚犯”的罪过。那些秘而不宣的、生长不止的、本该随他的身体躺进坟墓的，全都平静地被铺开在他们中间，犹如忒修斯给他读睡前故事时摊开在腿上的书页，无声地告诉听者这个算不上有趣也绝不能安眠的故事——仿佛它只是个故事，仅此而已。

   在沉默结束前，痛感仍没有消退，还好心底紧锁的门被心跳震开了一条缝，透出一丝能让他好受一些的暖意。要是它只是个故事，那么一切都会更好吗？没有人会受到煎熬，哪怕他们只是一对看上去关系恶劣的兄弟也好。

   他确信忒修斯已经读了那些平展的书页，因为他没再去碰他的后背，而是拉上了他的衬衫。

   “她抓伤你的时候很不安，所以她留下的伤痕里也会有令你我都不安的东西，是吗？”忒修斯从背后伸过手去给纽特扣上衬衫扣子，在他耳边说，“你可以告诉我的，小月亮，你知道我永远会为你妥协。”

   兄长沉稳的声音像拍在礁石的海浪。纽特已经太久没听到过哥哥喊他这个亲昵的称呼，好像自从那次吵架之后就再也没有，所以他愣在那里，甚至想不起来拒绝忒修斯的背后拥抱。

   “我很抱歉，如果你还是不愿意敞开心扉和我聊聊究竟问题出在哪儿，那么我会给你一点私人空间。我会回我的房间等你，或者你可以选择直接离开。”

   他看见纽特收拾好的行李了。这太狡猾了，他明明知道弟弟已经做好了被他带走的准备。

   拥抱带着体温消失，房门再次开合，似乎什么都没发生过。衬衫上沾到的、曾留在忒修斯身上的冰凉水渍，是唯一证明纽特清醒的证据。

  

   这是个没人知道结果的选择。

   对他们来说都是。

  

   夜色已经浓了。

   那么，在消融包容一切的黑夜里，在什么都看不分明的黑夜里，他那深埋海底的秘密也能被挖出来宣之于口吗？

   他也会坦诚以对吗？也会收获意料之中或之外的眼神，即使他有权不去看吗？

   或者再大胆一点想，那止步于幻梦和妄想的疯狂，也能降落在他眼前，也能像他所盼望的那样亲吻他吗？

   他应该像奎妮说的那样，找寻他自己、抑或是找寻心之所向，还是应该死在悬崖边，止步于观望那片让他痛苦的海洋？

   在这一瞬间纽特想起来很多，他想起来所有人都对他说，“你哥哥一定很爱你。”

   然后他看到落地镜。黑暗里他的上身，他与忒修斯相似又不同的脸。他才从恐惧里脱出身，意识到他拥有多么有力的证据，那封信和灯光下茶水的香气，被扣上的纽扣和不被外人碰的后背后颈。

   他一定爱你。

  

   于是他站起身。

  

   门象征性地闭着，但是漏了一条透出光的缝，好像早知道会有来人被接待。

   纽特敲了敲门，听见一句“请进”，他推开门踏入一房间盈着的灯光。

   这间房间本来就只是备用，因此灯光很昏暗，这让他产生错觉，他像是魂穿了那几天晚上来给自己上药的忒修斯，看见的一切都被镀了一层柔和色调。

   “过来，到我身边。”

   忒修斯旁边空出了一块床角，纽特没理由拒绝。他们面前的墙上是一扇窗，外面黑到几乎看不清东西，只偶尔亮着零零散散的雪光。

   纽特想到黑夜里的海。

   “聊聊吗？关于你的新孩子，或者关于你自己的。”

   “没什么好说的，你都已经猜到了，她的爪子在fa情期时带有毒性，会让人……疼痛。”

   “那么关于你的呢，”忒修斯停顿了一会才说，“我们都对彼此有所保留。我不知道这算不算好事，但它让我没法看清你。”

   “你一向能看清我，忒修斯。而在今天之前我已经决定要保留到死。”

   “所以今天，现在，你不打算保留了。”

   他的语气温和而笃定，纽特猜不出他在想什么，就低低地嗯了一声。

   “好吧。我会听的，小月亮，你可以不用带着它们到死。”忒修斯转过头看向弟弟，“你可以慢慢地说，我愿意将这个夜晚都给你。”

   纽特闭上了眼。然后睁眼。

   别退缩，纽特·菲多·阿尔忒弥斯·斯卡曼德，他对自己说，你都已经决定了。

   “我喜欢m国的某个海湾。阿拉斯加港湾，也许你知道它。我觉得它……很特别。”

   忒修斯半开玩笑地说：“我知道，不过我没去见过。像你一样特别吗？”

   “也许吧。两种不同密度的海水汇流在这里，它们无法相融，于是形成了不同颜色的海面。你知道它有不一样的寓意吗？”

   忒修斯沉默了片刻。

   “自然界的东西总是被赋予寓意。我好像从麻瓜那里听说它的寓意是相爱却不能在一起的两人，大概是个悲剧。” 

   “我……不完全，认同这个说法。”纽特听见他的回话时垂下了头。他的话语断断续续，仿佛他要用很大力气才能吐出那些字母，“但它确实是悲剧。”

   他没说它是指代什么，但没人能听不出来。

   忒修斯在盯着他。纽特不用转过头看就能感受到。他根本不敢转过去，他侥幸自己不敢转过去，这样他就能不去想忒修斯究竟用怎样的目光看着他。

   是疑惑，不解；还是他优秀的哥哥已经看透了他的言下之意，鄙夷而惊讶。

   哪怕忒修斯一如既往用温柔专注的眼睛看着他，他都会觉得不安。那双属于兄长的眼睛在叫嚣着提醒他，他爱的是他最不该爱的人。

   在忒修斯回话之前，纽特深呼吸了一口，说：“或许我今晚说太多了，如果你觉得这些话无关紧要，我会离开。”

   忒修斯没想到弟弟这么快就学会了用他的方式给予他没有余地的选择。他不会让他离开，纽特明明知道。

   他在纽特房间看见的是行李、伤和那双暴露一切的眼睛。那么纽特呢？他在自己这看见了什么？

   无论是什么，他的面前都已经浮现水波。他早就在等待一个答案了，但他没想到答案却来到他身边，企图用澎湃的心潮淹死他，慢性地。

     不经意间接触的指尖、低头时交汇的目光、湖水般湛亮的眼睛。他肆无忌惮地靠那层血缘获得这些东西，理所应当地把亲情当借口，殊不知竟是他伪装的太好以至于连自己都骗了过去，原来他只不过在害怕假如跨越了那条线他还能否拥有哪怕一个拥抱。现在忒修斯终于明白他该如何定义他的心意，那是他不可回避的宿命，是月亮愿意对他展现伤痕累累的另一面，是无之则亡的血液骨骼。

  

   “我已经答应要给你我的夜晚了，小月亮，哪怕这样也必须是悲剧不可吗？”

  

   纽特应声抬起脸，过长的刘海没能遮住发红的眼眶，错愕地看着兄长。

   他仅仅出现了一秒的大胆猜想被证实，他收获了意料之外的眼神。蔚蓝与灰绿的目光流转交汇，同样鲜红的血液在颈侧指尖涌动迸发，带起频率相合的心跳。

   原来展开在心跳声里的不只有一人的故事书页。

   他凝望了一生的海水啊。纽特在海面看见了月亮的倒影，站在崖尖的月亮。

   阿拉斯加湾的海面有不同的颜色，因为密度原因，所以两者不能相融。纽特曾以为他们是隔着血缘鸿沟的两道海水，连交汇的机会都不配拥有，可到头来斯卡曼德家族的血液同等分流淌在他们体内，他们有同样频率跳动的心脏，足以让他们不同颜色的眼睛里倒映出对方。就像蓝与绿的海水交替，它们终究会有交际线与彼此紧密相连。他们生于同一片大海。

   纽特终于从悬崖跃下去了，他知道他的海港会拥他入怀。

  

   窗外雪还没停，不过没有人在乎。

   冬天即将过去，即将融化在他们积攒多年的炽热里。热度在名为爱的魔咒下变成一个柔和的吻，纽特选择在第一次接吻时睁着眼睛，这样他就可以近距离看哥哥的眉目。他不知道在他之前有几个人也这么近地看过忒修斯，但在这一刻，忒修斯只对他可见。

   疼痛在咫尺之间不值一提，当然它们已经被海水的疗愈吞噬了。

  

   “我听过很多人对我说，‘你哥哥很爱你’。”

   “巧的是我也听说我的弟弟很爱我。”

   “……别这样狡猾，你知道我只是想听你说一次。”

   “别担心，Artemis，我会说不止一次。”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