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OFTER for ipad —— 让兴趣,更有趣

点击下载 关闭
用汤喝勺 用汤喝勺 的推荐 yongtangheshao.lofter.com
郡斋

【西岐骨】已是枝头停不得

“岁月的叶子是褐色的,而你的头发不是褐色的”

西岐兄弟,伯邑考x姬发

没什么人产这对是吧,我产!我不睡觉也要产!

预警:文风很怪!很久没写文已经快不会写了……

又及:结合一点点历史,有年龄操作,但大部分都是我瞎说

————————————

“比西边更西边的人说,人死后,魂灵将被称重……”伯邑考说。烛光将他跽坐的影子映在照壁上。因为门没有关严,风过,影子轻轻晃动。但等风住,姬发定睛一看,兄长的身姿依旧挺拔端正。

 

这是岁除的夜晚。虽贵为一方诸侯,西伯侯姬昌素不喜筵席,于是夜还未深,宾客却都散去,王宫已经是冷冷清清了。三子姬鲜和四子姬旦年幼贪睡,早早回自己的宫室去...

“岁月的叶子是褐色的,而你的头发不是褐色的”

西岐兄弟,伯邑考x姬发

没什么人产这对是吧,我产!我不睡觉也要产!

预警:文风很怪!很久没写文已经快不会写了……

又及:结合一点点历史,有年龄操作,但大部分都是我瞎说

————————————

“比西边更西边的人说,人死后,魂灵将被称重……”伯邑考说。烛光将他跽坐的影子映在照壁上。因为门没有关严,风过,影子轻轻晃动。但等风住,姬发定睛一看,兄长的身姿依旧挺拔端正。

 

这是岁除的夜晚。虽贵为一方诸侯,西伯侯姬昌素不喜筵席,于是夜还未深,宾客却都散去,王宫已经是冷冷清清了。三子姬鲜和四子姬旦年幼贪睡,早早回自己的宫室去。而二子姬发正是年少贪玩的时候,不甘心一年就这样过去,缠着伯邑考——西岐素有贤名的嫡长子——要他讲故事。

 

“……用羽毛作砝码么?”姬发歪过头,有些疑惑。“发记得父亲有一件翎羽大氅,可重了……”

 

伯邑考解释道。“不是孔爵的翎羽。是鸽的那种羽毛。之前南伯侯送来的礼物中不是有鸽子吗?你还记得吗,它那么小,用一只手就可以拢住……”

 

“那它的羽毛一定很轻了?”

 

“很轻。”

 

“比一根头发丝还轻?”

 

“比一根头发丝还轻。”

 

“那,是哥哥这样的头发呢,还是旦弟那样的头发呢?”姬发又问。

 

姬旦年幼,头发还不到肩。

 

伯邑考却不说话了。一旦姬发开始胡搅蛮缠,伯邑考就不说话。但姬发不会轻易放过伯邑考。他眨眨眼,扑上去,一把扯下伯邑考头上的玉簪。伯邑考墨色的,柔顺的长发瞬间如瀑般垂下,铺满一小块床铺。

 

伯邑考微微责备地看向姬发。姬发不管,盘腿坐下——这是一种会被王室礼仪官狠狠批评的坐姿——双手捞起兄长的一部分发丝,觉得很像丝绸。他的嘴巴是不会停的,所以他又问:“为什么一定是羽毛呢?为什么不能是丝绸呢?不能是头发呢?因为鸽子的羽毛难得吗?好像是的,只有南伯侯那里有鸽子……”

 

伯邑考的回答是一把摁倒聒噪不堪的二弟,另一只手抽开被褥,把姬发裹了个严严实实。姬发还想动动胳膊蹬蹬腿,奈何伯邑考打包动作已经很娴熟了,教他一时间挣脱不开。他又想发出不满的声音,伯邑考笑了。“嘴巴也想堵住?”于是姬发撇撇嘴,不说话了。

 

伯邑考在床铺上找到了自己的簪子,慢条斯理地盘头发。

 

因为是深夜,不用见外客,头发只需要挽一半就可以了。然后他穿好丝履,站直,理理衣袖,再回头看一眼姬发——发现幼弟乖巧地躺在床上,动弹不得,于是吹灭蜡烛,从容出门了。

 

初秋一场雨浇病了西伯侯,于是由嫡长子代父巡狩。姬发素来喜欢热闹,当即缠着伯邑考带他一同去。

 

田地里,伯邑考递给姬发一丛黍麦。姬发刚被礼仪官狠训过一阵子,下意识躬身,用双手接过兄长递来的东西。

 

伯邑考忍不住微笑,一时不知道该欣慰还是慨叹。周人尚早婚,姬昌生伯邑考时很年轻,父子俩几乎算一同长大,礼法上是父子,形状上更像兄弟。伯邑考又是嫡长子,从小就背负着各种责任,性格上偏早熟。因此,伯邑考看后面的弟弟,很多时候像看小辈。尤其姬发是他一手带大的,说当儿子照顾也不为过。

 

倒是姬发抬起眉毛偷偷往上瞧,发现伯邑考在笑,顿时觉得自己乖乖听话是落面子了,立刻直起腰不算,还把手和手中的黍麦一起背到身后,不服气地看着伯邑考。

 

伯邑考又笑。“礼仪官不在,你便不愿拜我了。”

 

姬发背后的手绞了绞,纠结了一会儿,干脆地躬身行礼,嘴上依旧是不饶人的。“长兄如母,发拜便是了。”

 

“怎么就如母了……”伯邑考无奈。“口无遮拦的臭小子,明天校场上见罢。”

 

姬发直起身,口中哼哼唧唧,也不知道是心虚还是不服输。然后才去关注刚刚在手里揉来揉去七零八乱的麦子。“……呀,黍麦被我弄坏了。”

 

他摊开手,手中是碎秸秆。

 

“不要紧,本来也是死的植物,才这么容易碎……你没扎着手吧?”

 

“没,但这不是本来要带给父亲看的吗?”

 

“死的都一样,不用细致保存完整。带回去主要是告诉父亲,今年有旱,恐怕收成不好。”伯邑考招手召来侍人,让人把黍麦的残骸收进匣子带走。然后掏出手帕,帮姬发擦手。

 

一向活蹦乱跳的姬发在听完伯邑考的话后,呆在原地不动了,摊开手,任由伯邑考仔细帮他擦拭。

 

“满地的麦,都会死吗?”他仰起头问伯邑考,眉宇间染上忧愁。“没有结实就死去,就好像提早到了冬天……”

 

伯邑考收起手帕,轻轻叹息。他弯腰抚过身边的麦丛,再摊开手掌,手中有细长的红痕。

 

“发儿,你摸摸地里的黍麦,比去年坚硬许多。对于草木这类东西,柔软是生的征兆,坚硬是死的征兆,今年百姓怕是要艰难了……”

 

但伯邑考看到幼弟忧愁的神色,微笑安慰道。“发儿,不必担忧。天命有天命的启示,地上的人有人的办法。西岐有存粮,父亲和我会做好的——或有饥馁,但少饿毙。”

 

他性格从不夸大,也不隐瞒,姬发一向信任他的话。于是姬发表情放松下来,肩膀也不绷着了。

 

但伯邑考牵着他穿过麦田时,他还是一言不发。

 

“哥哥,你刚刚说——柔弱是生的征兆,坚硬是死的征兆……”登上车驾前,姬发忽然说。“人是不是也这样?尸/体是坚硬的……”

 

伯邑考被他的话吓了一跳。西岐大公子本是再沉稳不过的人,也许是关心则乱,人生仅有的失态都给了这个调皮出格的二弟。

 

“是我和父亲有哪里待你不好么?还是我没看着的时候,有人欺负你了?”伯邑考想了想,俯身抚了抚他的肩膀。“你这么小的孩子,怎么已经考虑生死?”

 

视线对上姬发清澈的眼睛时,伯邑考心中蓦地蒙上阴影。小子口无遮拦,不知避讳。他这样想。但他又不禁想到,族中老人说,小儿常一语成谶。

 

他忽然很想说什么。他想说,发儿你无需忧虑太多,你上有父兄,而我们幸运,没有托生成奴隶,要在日夜忧惧中等待一个不确定的结局。我只希望你如永不降落的鸽子,飞在温暖的天空上。大地有我们为你种出的麦实……

 

但伯邑考看着姬发的眼睛,什么都没说。这已经不完全是一双孩童的眼睛了,因为姬发真实地为那些从没见到过的生灵痛苦。他不肯再待在轻盈洁净天上了。

 

有一瞬间,伯邑考仿佛一眼照进了命运。

 

也许我该找父亲算一卦。他想。但不知为何,他犹豫了许久,最终没有和姬昌提起。

 

姬发在朝歌内城城墙高台上巡逻时,偶然抬头向远方望去,恰巧望向日落的方向。那边是西岐,凤凰鸣矣,于彼高岗。可现在还是清晨,扶桑初升,光亮在东方。

 

“小子,休息去吧。”换岗的军士声音把他从西望的愣怔中唤醒。姬发转身,脸上漾出少年人特有的那种对明天有所期盼的、生机勃勃的笑容。他把巡视令牌从腰间取下,递给军士。

 

“那就辛苦大哥啦。”姬发说。军士接过,也对他点头致意。在东西南北四方诸侯方伯送来朝歌的质子中,姬发的谦逊懂礼是有名的。同时,他的英武也没有堕了伯候之子的名声。是以,朝歌军士对他也都颇有好感。

 

姬发笑着走下内城楼,与路过熟悉的巡逻军士打招呼。待走下最后一级阶梯,四周再不见熟人,他的脸色却蓦地沉了下来。

 

姬发飞快卸了盔甲,堆在墙根的树后,然后跌足狂奔,往城门跑。

 

城门下,城门官正在核查入城人的身份。出入口到处都是形形色色,打扮各异,热热闹闹,显得只穿着单衣,气喘吁吁的姬发并不显眼。

 

入城队伍中,某个牵着白马,独身而来的人也显得很不起眼。

 

那人看了一眼姬发的方向,然后移开视线,只顾弯腰回答城门官的问题。从城门官手里拿到入城凭据后,他又看了姬发一眼,不急不缓地牵着马往城内走去。

 

姬发面色复杂,抱着手臂在原地等了一会儿,看四周无人注意,这才跟上。

 

马经过小街狭巷,最后停在了一处偏僻的驿馆。伯邑考直接推门走了进去。姬发紧随其后,甫一进院子,立即转身探头,向外左右看了一遍,确定没有别人跟着后,仔细关上院门。

 

等他往院子里走时,伯邑考已经把雪龙驹牵到屋侧的马厩下,侧身而立,正从行囊中取出一把燕麦放在右手手心,左手轻轻抚摸马儿脖颈,催促马儿进食。

 

听到姬发的脚步声,他转过头。

 

“发儿,很久不见,你长高了。”

 

“哥哥!”姬发脚步一顿,又快速向前迈步,堪堪在伯邑考面前台阶上停下。“你怎么来了!”

 

伯邑考垂下手,笑道。“我有兄弟在此,六年未见,为何不能来?”

 

“现在不是朝贡的季节,先王有制,四方诸侯五年相一朝,你是世子,西岐之外位等诸侯,你……”见伯邑考神情不变,姬发急的一甩袖,什么都说出来了。“你知不知道,东南的夷方反了,主帅即刻要去征讨,夷方的质子已经下狱,今日戌时就要把他作为人牲……”

 

姬发的声音渐弱。他撇开头,已经说不下去了。

 

伯邑考温柔地注视着他。“我知道。征讨的命令已经下达到四方诸侯了。”

 

“那你还来!”

 

“发弟,我不是世子。三年前,我就请父王暂缓册立世子。”伯邑考走下台阶,伸手帮姬发把奔跑中散落的头发别在耳后,轻轻抚摸弟弟的头发。“我亦无任何官职在身,除了血统,位等庶人。即使商王要治我的罪,也不会累及父亲和你。你不用忧心。”

 

“我难道不会为你忧心吗?”姬发用力把脸往旁边撇,赌气似地不去看伯邑考的脸。但当兄长的指尖触碰到他耳后的皮肤时,他却忍不住落泪。不知为何,在朝歌六年,他从未收到来自家乡父兄的只言片语。质子营军令严苛,朝夕不得闲。纵然第二年姬昌依制朝觐,姬发也只能在城门楼上远远一望。在朝歌的质子中,他性情算刚毅,身份也尊崇,比起别人实在算不上委屈,但见到兄长……

 

伯邑考一定见到了砸在地上的泪珠。他什么也没说,把姬发拉进了自己的怀中。

 

“哥哥,我想你了……”姬发抬手抱住伯邑考的脖子,抽抽噎噎地说,把眼泪鼻涕尽数蹭到了伯邑考的肩膀上。这个时候的他,又不像殷寿常常夸赞,其他质子常常钦羡的西伯侯之子姬发了。藏在风霜熬打过的皮肤下,十四岁的少年骨骼依旧稚嫩纤细。伯邑考抱住他,感受他呼吸的起伏,这让他想起了曾经他用手拢住一只鸽子。

 

他不知道说什么。他从有记忆起就带着姬发,教他说话,给他讲故事。他对姬发讲过的话如果一字一字记录下来,也许比史官精简字句记录下来的周的历史还长。但他面对姬发,仍常常不知道该说什么。如同七年前在麦田上,姬发和他提到死亡,如同六年前姬发在他的弓箭上动手脚,兴高采烈地说要去朝歌学本领,如同这些年他常听朝歌传来的消息,那些暗流涌动,他害怕这只小鸽子冒冒失失撞进去,然后尸骨无存,但他要怎么去和他说?

 

伯邑考只能回答最简单的那句话。他说:“我知道你想念我,所以我来了。”

 

“……你什么时候离开?”姬发问。他声音闷在布料里,反而听不出有没有在哭。

 

他的问题,伯邑考觉得奇特,又觉得揪心。姬发就是这样的人。他想。是在生的时候会想到死的人,是相见时会询问别离的人,是睁着眼凝视太阳和伤口的人。

 

而伯邑考只能一次次叹息。

 

“……你五日后要随军出征,我会留到你离开。”伯邑考说。

 

然后他掏出一张干净手帕,仔细替姬发擦干眼泪。就像从小到大那样。

 

那天上午,姬发没有在伯邑考身边停留太久。他是西伯侯的儿子,是质子营的核心人物之一,他的消失会引起人们的狐疑。

 

离开前,姬发笑嘻嘻地说,晚上他会溜出来的,还要去城西买朝歌最好吃的炙鹿肉和鲜李子带给伯邑考,叫伯邑考一定空着肚子等他回来。

 

伯邑考目送他出门,说,好。

 

姬发离开不久,朝歌就下起雨。

 

伯邑考没有出门。打扫好屋子,铺好被褥后,他从院子后抱来柴火,在屋里支起炉子,在火上考起麦饼。他时间算的很好,等姬发回来,应该能吃到刚刚放温的麦饼。麦饼是伯邑考从西岐带来的,用几层布包裹住,小心放在有注水夹层来保鲜的食盒里,才能在长途跋涉之后中保留原来的风味。伯邑考等的很耐心,就像在西岐时,年幼的姬发在空荡的宫室里等处理完政务的伯邑考回家一样。

 

不过他想,姬发小的时候其实没那么耐心。等不了一会儿,他就会偷偷溜出去玩,只是在伯邑考回来之前赶回去,假装自己读了一整天的书。

 

然后他又想,啊,其实姬发的“小时候”很短暂。他在朝歌的时间已经快和西岐一样长了。

 

于是伯邑考庆幸,还好自己来了,没有错过这个年纪的姬发。

 

就在这些思绪中,伯邑考听到院门被敲响,一下一下。雨还没停,他立刻撑伞去开门。

 

门外的姬发没有带回炙鹿肉和鲜李子。他依旧穿着白天时候的单衣,浑身湿透了,呆滞地看着门内举着伞的伯邑考。

 

“哥哥……”他嘴唇动了一下,就被伯邑考拉进怀中。

 

“来吧,我们进屋子。”

 

伯邑考支撑着弟弟身体的重量,他们一同进屋。屋子里,炉火上水在沸腾,咕嘟咕嘟冒着泡,案上的麦饼安静散发着香气,充盈了这一小间屋子。

 

伯邑考用热水打湿手帕,又拧干,帮姬发擦拭脸颊,脖颈和头发。他从行囊中拿出新衣,要解开姬发的上衣。他的手一向是很稳的,拉弓射箭的时候,在竹编上刻字的时候,或是抱起年幼的姬发的时候。但解开姬发领口的衣裳时,伯邑考战栗了一下,为了那些或新或旧的瘢痕。

 

姬发也许察觉到了,捉住了他的手。

 

“哥哥,发自己来吧。”

 

他们一同静默了片刻。然后伯邑考说,好。退后了一步。

 

姬发背过身,慢慢解开自己的衣裳,又换上伯邑考从西岐带来的衣服,一一整理好。他再次转身时,终于不像一只湿漉漉的被欺负过的小狗了。

 

姬发如梦初醒般地吸了一口气,视线与伯邑考对上。

 

他苦笑说:“好像回西岐了一样。”

 

他们坐在火堆旁烤火。伯邑考递给姬发一块烤好的麦饼,然后拆散姬发的发髻,用干布给他擦头发。姬发魂魄只回来了一半,双手捧住麦饼,慢慢地,心不在焉地啃着。忽然,他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啃了一半的饼叼在嘴里,手向后摸索身后的伯邑考。“干什么?”伯邑考疑惑,但没躲开,任由那手从下巴向上,到颧骨,耳后。姬发不说话,等摸到发髻,他一用力,把伯邑考的簪子抽了出来。

 

这完全是几年前某个岁除夜晚的重演。伯邑考看着自己垂下的黑发,哭笑不得。“这可是在火边,你不怕我头发着了?”他责怪地轻轻敲了一下姬发的脑袋,姬发笑了笑,三口两口吃完剩下的饼,回身抱住伯邑考,像小狗似的蹭了蹭他的脸。

 

伯邑考把他抱在怀里,两人的头发交缠在一起。

 

他终于问姬发:“发生什么了?”

 

姬发沉默了一会儿,说。“夷方的质子死了,在黄昏的时候……”

 

只说了这一句,他就不肯说了。他把脑袋埋在伯邑考的怀里,伯邑考看不见他的眼睛。

 

伯邑考想,里面也许有一个血色的黄昏。

 

他没有再问。姬发失魂落魄的是一段他没有参与的岁月。

 

他忍不住想。六年。他现在明白什么是六年了。

 

鸡鸣还没响起的时候,姬发忽然被风声惊醒。身边伯邑考沉睡如同昏迷,连呼吸都是轻的。姬发心上忽然一阵震悚,一种孤苦无依的感觉倏忽将他包裹住,让他喘不过气来。就好像伯邑考的灵魂忽然远去,整间屋子只剩下他一人。横亘在他与残酷真相之间的屏障忽然消散了,他将直面所有灾祸和隐患。

 

伯邑考醒来,坐起身,抬手抚摸他的脸。“发儿,你怎么了?”

 

他眼神里是不加掩饰的担忧和心疼。

 

姬发猛地抱住他,两人重重摔在床铺上,身影交叠。姬发捧住伯邑考的后脑勺,嘴唇贴着他的鬓角。这并不是他们之间曾发生过的最亲密的举动,伯邑考脑海中却忽然迸出“逾矩”二字。

 

他心说,不对,不对。但他没有推开姬发,而是揽住姬发身体,陷入更紧密的拥抱。他感觉到姬发捉住他放在腰侧的手,放在自己怀里。

 

“我怕你死去……哥哥……”姬发说。

 

一瞬间,所有情欲都淡褪。伯邑考闭上眼睛而姬发睁开眼睛;伯邑考闭着眼睛却能用思绪描摹出姬发的面容和身躯,姬发睁着眼睛却埋在伯邑考的发丝中,什么也不看,什么也不想。

 

就在这样的时刻,他说,爱。另一个说,我亦如此。

 

天未旦,姬发绕过守夜的军士,悄无声息回到营中自己帐里,然后和一个睁大了眼睛的殷郊面面相觑。殷郊盘腿坐在自己的铺盖上,显然等了他很久。见姬发回来,上下打量了他几眼,问:“你找情人去了?”

 

姬发愣在原地:“啊?”

 

不怪殷郊这样问。质子营虽然规矩森严,但都是血气方刚的年轻男儿,朝歌六年,有情人的也不少。殷寿本就想留住这些质子,巴不得他们在朝歌结婚生子,对这事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事在质子营不新鲜。

 

但对姬发而言确是新鲜的。姬发下意识为自己辩解:“不是情人。我只是偷溜出去吃点东西……”

 

殷郊明显不信。“新衣服是你自己买的?你平时系带也不是这种系法,你干什么了,酒肆老板还会帮你穿衣服?”

 

姬发哑然。他虽然没探问过别的同龄人家庭生活,但也知道一般的兄弟是不会睡在一起,又互相帮忙穿衣服的。

 

“那就……算……是?”他犹豫着隐去致命的部分,向朝歌最好的朋友透露出部分真相。

 

“不过,他要离开朝歌了。”姬发说。

 

殷郊无言地拍拍姬发的肩膀,给好兄弟、好朋友递过去一个同情的目光。

 

“她不是朝歌人,是哪里人?”

 

“嗯……西岐人……”

 

“难怪……你们还能聊聊家乡。她长的美否?身量多高?”

 

“相貌堂……世间少有。身量……比,比我高?”

 

“那她怎么看上你的?”殷郊半狐疑半打趣道。但他紧接着开始为姬发操心了。“下次操练我可得盯你紧点,你吃的也不够……要知道,没有女子会喜欢比自己矮的情郎的!”

 

这话,姬发不知怎么接,只好默默瞪他。

 

殷郊笑得前仰后合。

 

征夷方前,殷郊带姬发前往宫中,拜别姜王妃。

 

姜王妃是殷寿的妻子,殷郊的母亲,东伯侯的亲妹。正如西边的人都有着成熟麦子一样褐色的眼睛,来自东方的姜王妃的有一双像海面一样灰色的眼睛。姬发随殷郊换上常服,在黄昏中踏入她的宫殿时,她正坐在中堂,伏在踞织机上,为她的儿子制作出征的寒衣。

 

姬发后殷郊一步,口称祝词,向姜王妃叩首。

 

“不必多礼。”姜王妃说。她的声音沙哑而克制。同许多出身高贵,修养良好的女子一样,她向来是极其冷静而克己的,一举一动如同竹编上的字,规范在横平竖直的线条中。即使这种日常时刻,她的姿态依然端正而优美,只有望向殷郊时,她深邃平静的眼里才会泛起温柔的波澜。

 

姬发隐约感觉到,姜王妃的平静与端庄并不被殷寿所喜爱。这让她坐在华贵的宫殿,却像守着一座坟墓。

 

姜王妃略抬手,绣着繁重花纹的衣袖向下滑落,露出纤细苍白的手腕。然后她轻轻招手,唤他们上前坐。

 

殷郊起身,快步走上前,带动的风驱散了殿内冷清的气息——何况他还会笑,还会大声嚷嚷!他笑嘻嘻地几步窜上前,凑到姜王妃旁边,嚷嚷道。“母亲,姬发有情人了!”

 

姬发向前的脚步一滞,此刻只想把殷郊拖回营打一顿。

 

“果有此事吗?”姜王妃看看殷郊,又看看姬发,平淡的脸上展露笑意。“……是个什么样的女子?”

 

被她一看,姬发却有些不好意思了。他心中也是把姜王妃当作母亲的。“母亲,殷郊瞎说呢……”

 

“哎你……”殷郊不服气地张牙舞爪,这就要与姬发辩驳一番。

 

姜王妃脸上笑意更深。她伸出手指,轻轻搭在殷郊手上,殷郊瞬间就安静了。

 

然后她转头,命侍人送来她的妆奁盒。

 

“你们都长大了……”姜王妃微笑着叹息着,这一刻,那些如玉石般冰冷的环绕在她周身的气息褪去了。她变得更生动,更柔软,不知为何也显得更加哀伤。她弯下颈从妆奁盒中翻找挑拣,找出两块玉人佩。一块翠绿,一块莹白。然后将两块玉都佩上她自己打的络子,莹白的递给殷郊,翠绿递给姬发。

 

“淇水在右,泉源在左,巧笑之瑳,佩玉之傩……”串络子的时候,姜王妃轻轻唱起东方的歌谣,发音和调子都让殷郊和姬发感到陌生。

 

“我又没有情人……”殷郊嘟囔着,但他捏着玉佩看了许久,还是收下了。

 

临行前,侍人捧出寒衣——这是姜王妃缝制了十个日夜做成的。她送他们走到殿门,而后倚门目送他们走远。

 

她灰色的眼睛往日深邃飘渺如未点睛的石像,此刻底里却波涛万丈。姬发分辨不出那是忧伤或者愤怒。

 

“万望平安归来。”姜王妃最后说。直到姬发走出宫殿外门,台上的身影依旧伫立着。

 

此后两年,直到姜王妃身死,姬发与她见过许多次。但他所铭记于心的唯有此次相见。也许是因为那枚玉人佩——他在当夜系在了伯邑考腰间。

在一切尘埃落定后的许多日夜,姬发想。若是伯邑考赴鹿台的黄昏,若是姜王后还在,若是她看见了那枚玉人佩,若是她拦住了伯邑考——又会如何?

 

但命运的辙痕向来是单一的,容不下许多“若是”。姜王后身死,甚至早于伯邑考。而姬发与殷郊,注定先后丧失至亲,成为丧家之犬,惶惶面对这残酷的世间。

 

但那时那刻,他们对未来还一无所知。

 

三日后,他们随殷寿出征夷方。十月后,大军讨孟方。两年后,殷寿的军队踏平了冀州,也带回了苏妲己。自此,殷寿的野心不断膨胀,至于一发不可收拾。

 

姬发想。是命运如此。

 

“姬发就像我的长子。”伯邑考曾对姬昌这样说。

 

那是在他第三次赴商都后,回到西岐。西岐的黍麦恰于此时成熟。他策马经过无边麦田,侍人立于宫门等他良久,待他下马,相迎道:“王请大公子同尝新熟麦饭。”于是他将雪龙驹缰绳交予侍人,拾阶上殿。殿内,姬昌穿着褐色深衣,头戴暗红帻,正在翻阅竹编。

 

“父亲。”伯邑考振衣拱手,恭敬下拜。

 

“起来吧。”姬昌放下竹编,咳嗽两声,示意伯邑考坐到他身边来。按商代的计法,姬昌仍是盛年。但他年少时就继位,又事事躬自亲为,多年积劳下,已显老态。

 

伯邑考称是,起身上前,跪坐在姬昌身边。侍人端上两碗麦饭,并一盘荇菜。于是伯邑考卷起袖子,为父亲布箸。

 

与姬昌一同吃饭,不需要讲什么规矩。西伯侯姬昌。许多人提起他。谦逊的。明智的。温和的。他们众口一词地说。这些人中,有雄踞一方的诸侯,也有只占有一小块贫瘠土地的农夫。

 

但对伯邑考,他始终觉得姬昌只是一个普通的人。他用卜筮技巧小心避开灾祸,但也因先知先觉许多或未发生或将发生的哀恸而提早衰老。

 

普通人,亦是他的父亲。伯邑考放慢了自己咀嚼的速度,与姬昌闲话家常。

 

做父亲的问:

一路上艰辛否?可曾有新见闻?朝歌我许久未去,不知变化如何?……

 

儿子一一回答:

不曾感到艰辛。只是,一路上麦田成片,商都附近却遍地坟场焦土。在西岐,我遇到了四个乞丐,两个贼,还有三个强盗,我分出了我的麦饼,于是他们离开了;而在朝歌,我只看见奴隶……

 

林林总总,不一而足。

 

最后一个问题,姬昌向伯邑考问起姬发。

 

“他很好,”伯邑考说。“商王子殷寿征讨夷方大胜,夷方伯梅身死受醢。偕行的质子都得到了奖赏……”

 

姬昌听后,久久不言。良久后,他才似乎从思绪中醒转,问伯邑考。

 

“那你呢?”

 

伯邑考沉默不言。于是姬昌继续说道。

 

“你数次向我请求推迟世子的册立……”

 

“诸侯世子不请而朝是死罪,我……”

 

“你不止一个弟弟。”姬昌说。“你看看姬鲜,还有姬旦,他们都需要兄长。”

 

他愈是这样说,愈能与伯邑考一同清楚这其中的不同——姬发,姬鲜与姬旦。

 

“姬发如同我的长子。”良久后,伯邑考朝姬昌叩首。“我难以割舍他。”

 

长子是:最深切的期盼。

 

伯邑考就是这样描述自己对姬发的责任与爱的。

 

虽然他心中明白,这其中夹杂着多少倒错的欲望——也许这件事情姬昌也明白,伯邑考从没想过这件事能瞒过姬昌。他从没想过任何事能瞒过姬昌。

 

他只能深深叩首。

 

如一贯的,姬昌没有指责。就像六年前姬发弄坏了伯邑考的弓箭,赢得了去朝歌的权利。他也只是把太姒留下的玉环系在姬发腰间,说,别忘了家。

 

“……你也是我的长子。”姬昌只是对伯邑考说。“无论如何,你不能再推辞世子之位了。”

 

伯邑考再叩首,久久不起。最后,他说,好。

 

伯邑考依旧往返于西岐与朝歌之间。每一次动身前,姬昌都会为他占卜。

 

但伯邑考和姬发,他们再也没有那样的五日了——在雨夜相拥入眠,头发交缠在一处。离别前的一晚,他握住姬发的手,说永志不忘。

 

再也没有。伯邑考每次赶赴朝歌,只是打马从城内匆匆而过。运气好的时候,姬发在城墙上巡逻,得以与他遥遥相望。

 

伯邑考便可以心满意足地对雪龙驹说,回家。

 

他不奢求更多了。

 

其实连这样的运气也不多。商征伐的步伐从未停过,或快或慢而已。姬发的愿望是:做大英雄。他要在军功里挣他自己的圆满。伯邑考亦放不下西岐。他从幼时就熟悉的麦田,现在终于成为他现实的责任。

 

两年,六面而已。

 

伯邑考也会照顾在西岐的其他弟弟。有时候他会从某个微笑时睫毛的闪动,或者另一个生气时嘴角绷紧的线条想到姬发。但他从不会错认。

 

是不同的。他想。不同的啊。

 

某些时刻,伯邑考会想。姬发也这样想念着他吗?在军旅生活的间隙,姬发凝视着篝火堆上跳动的火焰时,会想到遥远的西岐吗?

 

遥远的西岐有温暖的麦田。

 

然而,西岐的麦穗空了。

 

姬昌说,商王有召,他要去朝歌。

 

“我不会占卜,也知道此去是凶非吉。”伯邑考试图拦住他,让姬昌托病,换自己去。“父亲——岂有年富力强者居安,而年老体衰者赴险的道理?”

 

“我老了,”姬昌说。“这也许是我最后见到姬发的机会。你不该和我争。”

 

他的身影是那么苍老,佝偻。他越是这样,伯邑考越只能退让。临行前,伯邑考去送行。姬昌忽然说,你曾和我说,姬发如你的长子。但你不要忘记,你亦是我的长子。

 

伯邑考不知道姬昌为何要在此时提起此事。但他还是恭敬行礼,把它当作父亲临行前的戒饬。

 

伯邑考说:“我记得我的责任。我会守好西岐。”

 

姬昌摇头,却说:“不要轻易离开西岐。”

 

朝歌城外,中军帐里的武王猛地从梦魇中惊醒。他坐起身,大口吞咽着空气,呼吸急促如濒死之人眨动的眼睛。

 

侍立在旁的姬旦立刻点亮床边灯盏。借着一点光,他垂身询问。“王……”

 

灯光照出武王颓唐的侧脸。良久后,武王呼吸渐缓。他将脸埋入手中,闷闷地说。“旦弟,我无事。”

 

“臣弟颇通解梦一道……”

 

“不用解了。我知道,旦弟,谢谢你……”

 

武王沉默良久后,说。

 

“我是梦见他了。”

 

姬发记得,伯邑考带着十车奇珍来到朝歌的时候,是一个极盛大极沉重的黄昏。

 

那时,十六岁的姬发,正处在人生从未有过的恐慌之中。短短一月之内,亲朋好友俱凋零散尽——殷寿面目全非,姜王后身死受诬,姬昌深陷羑里,殷郊则去家逃亡……

 

只剩伯邑考。

 

姬发望着西边,心想。我想见到他,但我盼他千万别来。

 

但伯邑考还是来了。带着一身风尘,十车奇珍。甫一出现,就制住了崇应彪。

 

姬发从尘土中挣扎爬起时,人群霎然无声。伯邑考转头,恰与人群另一端的姬发遥遥相望。

 

一个满面尘灰,一个伤痕累累。

 

姬发眨眨眼,憋回泪水,咧开嘴笑道。“哥哥,你来啦?”

 

伯邑考松开长弓,走向姬发。一伸手,把姬发拉入怀中。

 

“你又长高了,发儿。”伯邑考说。“当你站在城墙上时,我总是看不准……”

 

他们走到质子营后的一片荒地上。荒地中有水井。姬发坐在水井边,目不转睛地盯着伯邑考。

 

伯邑考打水,浸湿帕子,俯身帮姬发擦脸。

 

擦到一半,姬发蓦地握住他的手,怔怔问。“你是世子,为什么来了朝歌?”

 

“父亲身陷牢狱,我带来了奇珍美人,希望能得商王宽恕。”伯邑考说。

 

姬发盯着他半晌,忽然打开他的手。“商王执拗。你不该来的。”

 

“发儿……”

 

“你要去送死。”姬发转过头,眼泪夺眶而出。

 

“我必须去。”伯邑考说。“临行前,父亲曾劝我不要离开西岐……”

 

姬发的心骤然缩紧,他已经意识到了那个他不愿触碰的绝望的真相。

 

“——父亲卦吉而我卦危。”

 

这就是最后的结局了。姬发向西望,黄昏铺展在天际,像祭品横尸在祭台上。

 

商王的鹿台上飘来传来篪的声音。也许是一个时辰,也许是两个时辰,但那篪声终究是止息了。

 

姬发在井边枯坐整夜。黎明的太阳升起时,他感到自己已经死去。

 

尾声

多年后,姬发再度回到朝歌城,改换了城墙上的旗帜。那时,商纣王殷寿已经被钉死在昏君的耻辱柱上,三岁孩童听到他的名字也会唾弃。但姬发的思绪有时候会忽然回到所有人都把殷寿当成英雄的年代。现在的人们多么理所应当地说出殷寿的残暴恶毒。他想到伯邑考,想到殷郊,想到那个温柔端庄的姜王后,还有对自己和殷郊伸出援手的比干,不可抑制地心痛。为了得到那个确定的声响,怎么要砸碎这么多块玉啊。

执灯

【摘抄】原来这些名人也一样爱吃火锅

🥘          

围炉聚炊欢呼处,百味消融小釜中。

——严辰吟《无题》


🥘

师云:“山间只有薄批,酒、酱、椒料沃之,以风炉安座上,用水少半铫,候汤响,一杯后各分以箸,令自夹入汤,摆熟啖之,乃随宜各以斗供。”因作诗云:“浪涌晴江雪,风翻晚照霞。”

——林洪《山家清供》


🥘

骨董羹,冬至日粤人作丸糍祭室神,並杂鱼肉煮。东...

            

🥘          

围炉聚炊欢呼处,百味消融小釜中。

——严辰吟《无题》


🥘

师云:“山间只有薄批,酒、酱、椒料沃之,以风炉安座上,用水少半铫,候汤响,一杯后各分以箸,令自夹入汤,摆熟啖之,乃随宜各以斗供。”因作诗云:“浪涌晴江雪,风翻晚照霞。”

——林洪《山家清供》


🥘

骨董羹,冬至日粤人作丸糍祭室神,並杂鱼肉煮。东坡谓之骨董羹,又称打边炉,谓环坐而食也。

——关涵《岭南随笔·南言略上》


🥘

京师冬日,酒家沽饮,案辄有一小釜,沃汤其中,炽火于下,盘置鸡鱼羊豕之肉片,俾客自投之,俟熟而食。有杂以菊花瓣者,曰菊花火锅,宜于小酌。以各物皆生切而为丝为片,故曰生火锅。

——徐珂《清稗类钞·饮食类·小酌之生火锅》


🥘

从十月十五起,每顿饭添锅子,有什锦锅、涮羊肉,东北的习惯爱吃酸菜、血肠、白肉、白片鸡、切肚混在一起。我们吃这种锅子的时候多。也有时吃山鸡锅子,反正一年里我们有三个整月吃锅子。

——金易、沈义羚《宫女谈往录》


🥘

白肉火锅是东北菜。其特点是肉片极薄,是把大块肉冻实了,用刨子刨出来的,故入锅一涮就熟,很嫩。白肉火锅用海蛎子(蚝)作锅底,加酸菜。

——汪曾祺《肉食者不鄙》


🥘

一只大铁锅,口径差不多有一呎,热腾腾地端了上桌,里面还在滚沸,一层鸡,一层鸭,一层肉,点缀着一些蛋皮饺,紧底下是萝卜白菜。胡先生详细介绍这一品锅,告诉我们这是徽州人家待客的上品,酒菜、饭菜、汤,都在其中矣。

——梁实秋《胡适先生二三事》


🥘

虽然饭和酒是热的,菜却是冰凉,中间摆上一个火锅,不但锅里的东西热气腾腾,各人还将扣肉、扣鸡以及底下的芋艿、金针菜之类都加了进去,咕嘟一会儿之后,变成一大锅大杂烩,又热又好吃,比平常一碗碗地单独吃要好得多。

——周作人《知堂谈吃》


🥘

眼睛只盯着紫铜火锅中沸腾的开水发愣,夹起一片薄薄的羊肉,伸到沸水里一涮,两涮,三涮,在最准确的火候捞出来,放进面前的佐料碗里一蘸,然后送进嘴里,慢慢地咀嚼着。

——霍达《穆斯林的葬礼》


🥘

自火锅以至葱花没有一件东西不是带着喜气的。老李向来没吃过这么多这么舒服的饭。舒服,他这才佩服了张大哥生命观,肚子里有油水,生命才有意义。上帝造人把肚子放在中间,生命的中心。

——老舍《离婚》


推荐阅读:


来就个大蒜 

来喝瓶汽水 




执灯

【执灯读书卡片】指匠

“她会大笑。在布莱尔,笑声是奇异的,就似,我想,就似监狱或教堂里的笑声般奇异。有时候她会唱歌。有一次,我们谈及跳舞,她站起来,提起裙脚,跳了几步给我看,然后她拉起我,抱着我,转完又转,然后我感觉到,从她紧贴我身体的地方感觉到,她心跳的加快——那心跳从她的身体传过来,变成了我的。”...


                      

“她会大笑。在布莱尔,笑声是奇异的,就似,我想,就似监狱或教堂里的笑声般奇异。有时候她会唱歌。有一次,我们谈及跳舞,她站起来,提起裙脚,跳了几步给我看,然后她拉起我,抱着我,转完又转,然后我感觉到,从她紧贴我身体的地方感觉到,她心跳的加快——那心跳从她的身体传过来,变成了我的。”

       

💡研究员有话说


为了一笔意外之财,少女苏与“绅士”合谋,扮作侍女从伦敦的贼窝走入布莱尔的深宅,接近深居简出的富家小姐莫德·李。在每日相处试探间,苏与莫德暗生情愫。自以为掌控一切的苏,未料到更大的阴谋正在悄然降临,而自己逐渐深陷其中,无法脱身。苏促成了莫德与“绅士”的私奔,但心疼莫德的她,却转眼间从“猎人”变成“猎物”,代替莫德被送进了疯人院。此后诸多变故使得苏与莫德辗转多地,相聚又分离,从布莱尔到伦敦,从疯人院到收容所,这期间她们经历了猜忌、复仇,有过牵绊、救赎。人心沉浮间,关于两人身世的真相也呼之欲出,最终她们挣脱桎梏,获得自由,从此不再受世俗束缚,彼此相伴余生。

书名《指匠》源于苏取的化名苏珊·史密斯(Smith),而“指匠(Fingersmith)”是小偷的暗称,也是故事的线索。贼窝众人偷走钱财,“绅士”骗取地位,而苏与莫德更是互换身世,过着本属于对方的人生,然而再没有什么财富声名能重过相爱的感情、贵过相知的灵魂。

《指匠》分三部书写,情节百转千回,视角交替呼应,跨越十八年岁月与一个价值四万英镑的承诺,一步步揭开苏与莫德的身世之谜。“那个时代,女人的归宿只有四个:深宅、贼窝、收容所、精神病院。”在那样一个女性生存空间狭小逼仄的时代,《指匠》以从容细腻的笔触描绘人性与命运的荆棘,打破谎言和猜疑的隔阂书写关于欲望与自由的女性生命之歌。

根据《指匠》改编的影视作品有英剧《指匠情挑》和韩国电影《小姐》,不同的文化时代背景下,故事会生出别样情思,两部都值得一看。


公众号入口


阅读方式见图片



执灯

【执灯短篇安利】江立 by 老鼠吱吱

💡现代|父子|HE


江立没想过自己还能从监狱里出来,还能和父亲生活在一起。


“江文正今天要去接他的儿子。他用铁杯子装满热水仔细地将袖口熨平整,站在镜子前的是四十七岁的老男人,头发根部还未染的白发又冒了出来,大手上突出的青筋像埋在地底的暗流。

他拿好证件,把窗帘一一拉开,阳光照进室内。今天是个好天气。

家门步行几百米后是个小菜市场,江文正才意识到自己并不知道江立...

                  

💡现代|父子|HE


江立没想过自己还能从监狱里出来,还能和父亲生活在一起。


“江文正今天要去接他的儿子。他用铁杯子装满热水仔细地将袖口熨平整,站在镜子前的是四十七岁的老男人,头发根部还未染的白发又冒了出来,大手上突出的青筋像埋在地底的暗流。

他拿好证件,把窗帘一一拉开,阳光照进室内。今天是个好天气。

家门步行几百米后是个小菜市场,江文正才意识到自己并不知道江立爱吃什么,只得挑了小孩子都爱吃的那些菜,鸡翅、肉什么的。犹豫着拿了一把青菜,又提着两块豆腐回了家。江文正在厨房淘米时有些心神不宁,索性拿毛巾擦了手,打车去郊外。

说出地点后出租车司机好奇地扭头看他,碍于礼貌没有出口问话,江文正闭上眼睛装作若无其事地样子。他实在没有精力再去聊天——或者掩饰什么了。

出租车在监狱门口停下,江文正下了车后在树下默默地等着,快到时间时终于看到铁门后有了动静,他忙跑了过去。他的儿子,脸色灰青,手腕上戴着手铐,与他隔着铁门互相望着对方。”


公众号阅读入口:序号48




执灯

【执灯短篇安利】蒹葭老 by 猫大夫

💡现代|百合|HE


年少错过的,而今再相逢。


“吴葭只淡淡地笑了一笑,不作答。她望着杨婷比小时候消瘦的背影,只觉得她的后颈还是和少时一样细长白皙。那些个她们一同睡觉的夜晚,杨婷总是背对着她,吴葭睡不着的时候转过头,便看到她的后颈在昏暗的光线中仿佛会隐隐发光。

杨婷的腰肢细得不堪一握,背脊却十...

                        

💡现代|百合|HE


年少错过的,而今再相逢。


“吴葭只淡淡地笑了一笑,不作答。她望着杨婷比小时候消瘦的背影,只觉得她的后颈还是和少时一样细长白皙。那些个她们一同睡觉的夜晚,杨婷总是背对着她,吴葭睡不着的时候转过头,便看到她的后颈在昏暗的光线中仿佛会隐隐发光。

杨婷的腰肢细得不堪一握,背脊却十分挺直,把那身旗袍穿得格外拔萃。恐怕看到她穿旗袍的女人都会觉得,自己也应该拥有这样的一身旗袍,好让自己看起来更像个值得被疼惜和爱慕的女人。”


公众号阅读入口:序号46




执灯

【执灯短篇安利】午夜咖啡馆 by 鬼手书生

💡现代|西方|OE


故事发生在午夜时分的咖啡馆。


“他向前倾身,夹着雪茄的手抬起克劳德的下巴,令他直视自己那双蓝绿掺杂的眼睛。

‘不亲身经历,又怎么会体会到呢?’

当仓鼠被毒蛇吐着信子盯住时,便像他这样吓到浑身冰冷,无法动弹,甚至再也无法言语。

那是非常美的眼睛,...

                          

💡现代|西方|OE


故事发生在午夜时分的咖啡馆。


“他向前倾身,夹着雪茄的手抬起克劳德的下巴,令他直视自己那双蓝绿掺杂的眼睛。

‘不亲身经历,又怎么会体会到呢?’

当仓鼠被毒蛇吐着信子盯住时,便像他这样吓到浑身冰冷,无法动弹,甚至再也无法言语。

那是非常美的眼睛,当他看着你的时候,你几乎会觉得他在对你调情。”


公众号阅读入口:序号45




执灯

【执灯短篇安利】哪个牌子的除草剂能杀成精的绿萝?by 十九

💡现代|玄幻|HE


夭寿啦!绿萝成精了!!!


“说句实话,和绿萝先生的同居生活整体上还是蛮愉快的。

某一天,它捡起我的袜子、内裤和T恤,扔进洗衣机,洗得干干净净。

某一天,它清除了家里的蚊虫和蟑螂,还顺便打扫了房间。

某一天,它用藤蔓缠住锅柄和铲柄,给我做了一盘美味的炒鸡蛋。

它懂得越多,就越像一个会照顾人的好伴侣。”


公众号...

                    

💡现代|玄幻|HE


夭寿啦!绿萝成精了!!!


“说句实话,和绿萝先生的同居生活整体上还是蛮愉快的。

某一天,它捡起我的袜子、内裤和T恤,扔进洗衣机,洗得干干净净。

某一天,它清除了家里的蚊虫和蟑螂,还顺便打扫了房间。

某一天,它用藤蔓缠住锅柄和铲柄,给我做了一盘美味的炒鸡蛋。

它懂得越多,就越像一个会照顾人的好伴侣。”


公众号阅读入口:序号44




执灯

【执灯短篇安利】天才与庸才 by 三三九

💡西方|现代|HE


庸才获得成功,天才获得庸才。


“此时我恍然听到音乐声,是一段流畅的钢琴,柔情又内含气势,细致的滑音仿佛小鸟颤动的羽毛。

曲子有点熟悉,起先我以为是欧洲某个新晋钢琴家的录音带,但逼真的回音效果又似乎是真人弹奏。

我忍不住顺着音乐往深处走,发现弹琴的是个穿着图书馆员工服的男...

                        

💡西方|现代|HE


庸才获得成功,天才获得庸才。


“此时我恍然听到音乐声,是一段流畅的钢琴,柔情又内含气势,细致的滑音仿佛小鸟颤动的羽毛。

曲子有点熟悉,起先我以为是欧洲某个新晋钢琴家的录音带,但逼真的回音效果又似乎是真人弹奏。

我忍不住顺着音乐往深处走,发现弹琴的是个穿着图书馆员工服的男性。他的手指在琴键上轻快地跳跃轻抚,像在梳理猫咪的毛发。

是个图书管理员!”


公众号阅读入口:序号42




执灯

【执灯短篇安利】超能力临时工 by 打辩论

💡现代|幻想|HE


当红影星和超能力少年的白马之旅。


“‘DB!’那个人大叫道,听起来像个男孩子。

‘嗯?’DB说。他抬起眼,完全看不到叫他的对象:‘你叫我什么事?’

人群一片哄笑,终于七手八脚把叫他的人推到前边来。对方穿着帽衫工装裤,完全是个中学生;看起来很紧张的样子,兜帽都遮住了眼睛。

‘我能——’

‘什...

                      

💡现代|幻想|HE


当红影星和超能力少年的白马之旅。


“‘DB!’那个人大叫道,听起来像个男孩子。

‘嗯?’DB说。他抬起眼,完全看不到叫他的对象:‘你叫我什么事?’

人群一片哄笑,终于七手八脚把叫他的人推到前边来。对方穿着帽衫工装裤,完全是个中学生;看起来很紧张的样子,兜帽都遮住了眼睛。

‘我能——’

‘什么?’DB催促道。

‘我能握一下你的手吗?’

噗。DB心里笑了。

‘这样吧,’他一本正经地说,‘如果你让我握你的,我就让你握我的。’”


公众号阅读入口:序号41




lakalaya

不破不立 不死不活


✧ෆ◞◟˃̶̤⌄˂̶̤⋆

🈲禁止一切形式的商用,变相收钱盈利的也不行!🚫

别以为我好忽悠,不要利用我的善意❤

同人图不会出售,可以自用,搬运请注明出处

ෆ◞◟˃̶̤⌄˂̶̤⋆

不破不立 不死不活



✧ෆ◞◟˃̶̤⌄˂̶̤⋆

🈲禁止一切形式的商用,变相收钱盈利的也不行!🚫

别以为我好忽悠,不要利用我的善意❤

同人图不会出售,可以自用,搬运请注明出处

ෆ◞◟˃̶̤⌄˂̶̤⋆

_star热爱生活呀巴扎嘿

讲真这些年看到p2老有p1既视感不行了让我画 

讲真这些年看到p2老有p1既视感不行了让我画 

执灯

【执灯古耽推荐】《摄政王》by 蝎子兰

💡正剧群像|架空明末|感情不虐剧情虐


孤臣幼主,力挽狂澜。


作者:蝎子兰 @清和润夏

来源:晋江

字数:91.6万字,261章,已完结 

主cp:李奉恕↹王修

副cp:邬双樨↹李在德←旭阳


“他们看到一个一身黑甲骑着黑马的男人。

他一出现,所有的声音都不见了。

他像是自黑夜里诞生的梦魇,缭绕着四伏的杀机。久远年代里噩梦中的血腥味,淡淡地,似有似无地,飘了出来。

他就是摄政王。 ”


《摄政王》是个大长文,我先列出争议点:

①前6章是不太成熟的,唠嗑文风加大葱味。第6章文风一变,大葱退场。

②正剧正剧正剧。

群像文,人...


💡正剧群像|架空明末|感情不虐剧情虐


孤臣幼主,力挽狂澜。


作者:蝎子兰 @清和润夏

来源:晋江

字数:91.6万字,261章,已完结 

主cp:李奉恕↹王修

副cp:邬双樨↹李在德←旭阳


“他们看到一个一身黑甲骑着黑马的男人。

他一出现,所有的声音都不见了。

他像是自黑夜里诞生的梦魇,缭绕着四伏的杀机。久远年代里噩梦中的血腥味,淡淡地,似有似无地,飘了出来。

他就是摄政王。 ”


《摄政王》是个大长文,我先列出争议点:

①前6章是不太成熟的,唠嗑文风加大葱味。第6章文风一变,大葱退场。

②正剧正剧正剧。

群像文,人物很多剧情很充实,感情线是次要的。

③视角不明偏主攻。

李奉恕这个摄政王的戏份确实比王修多很多,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之间是不对等的。

④副cp有争议。


本文架空明末,很多配角能看出原型。

像@一树文杏雨 说的那样:

“内容庞杂但条理清晰,托于正史却又写得有趣味。”


作者文笔真的绝了!

《摄政王》绝不是一个很平的文,高潮之际那种大片感太酷了。

氛围的烘托一级棒!摄政王这个核心人物的形象就是在反复的气氛烘托中描述出来的,这一点非常特殊。


本来想给大家简单地介绍一下剧情,发现剧情太多了总结不出来……

作者真的真的真的很用心,在微博曾说过一章要写四五个小时。

本文依托于史实,情节很饱满,并且过渡得十分自然。

不是直接告诉你有这么一个将军来揭发九边空虚,而是写京城最贵的酒楼前站着一个苗杆相直的周烈。

人物和剧情也很好地纠缠结合在一起。每一个配角人物都牵扯着一个剧情线,而“摄政王”把他们聚合在一起。

人物虽多,但是每一个人物形象都立起来了。没有教科书的说教味,你能看到他们的风骨和赤诚。

本文的金手指也集中在各个配角身上。但不是靠着豆腐水泥和系统,而是“我劝天公重抖擞”,许多天才在风雨飘摇的大晏相遇。

它像一个梦。


主要人物见图片。




执灯
“那么多人也像花一样往春天里赶...

“那么多人也像花一样往春天里赶。”

“那么多人也像花一样往春天里赶。”

执灯

“翠条多⼒引风长,点破银花⽟雪⾹。”

“翠条多⼒引风长,点破银花⽟雪⾹。”

执灯

“但是你知道春天总会来到,正如你知道河水冰结了又会流淌一样。”

“但是你知道春天总会来到,正如你知道河水冰结了又会流淌一样。”

在逃咖啡冻
新搞的 嘎可真的太难画了

新搞的

嘎可真的太难画了

新搞的

嘎可真的太难画了

云层飞行

作者佛系  

不一定有下一次



作者佛系  

不一定有下一次

山田石锅鱼
两朵云的浪漫奇浴(?所以沐浴露...

两朵云的浪漫奇浴(?
所以沐浴露的广告还有后续吗……

是个procreate试用速涂😂不太习惯……

两朵云的浪漫奇浴(?
所以沐浴露的广告还有后续吗……

是个procreate试用速涂😂不太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