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腿该打折了
我是土狗,我真的很爱看家1怕老婆,但家产战力差距那么大,正常打架这死直男咋可能怕丙子。
最后得出结论:祥子心虚的时候!!!
遂有了这篇,ooc是我的,自割腿肉很柴,总之感谢每一个来吃的老大了。
德家禁水令结束后,入夜萧条破败的街区逐渐被人群重新挤占。划拳的呐喊,商贩的吆喝,舞厅的混响杂糅在一起,炫彩的霓虹将下城区集市的喧闹折入波光粼粼的东海。张家老二趴在自己店面门口打了个哈欠,心想假若海里如果有龙王爷大抵也会出来凑凑热闹,龙宫冷冷清清哪有这人间烟火有趣。
不用看着天精打细算那点紧巴的水咋分配,充盈的水满足生活必须后,人们就开始琢磨新花样了。最先磅礴发展的便是吃,...
我是土狗,我真的很爱看家1怕老婆,但家产战力差距那么大,正常打架这死直男咋可能怕丙子。
最后得出结论:祥子心虚的时候!!!
遂有了这篇,ooc是我的,自割腿肉很柴,总之感谢每一个来吃的老大了。
德家禁水令结束后,入夜萧条破败的街区逐渐被人群重新挤占。划拳的呐喊,商贩的吆喝,舞厅的混响杂糅在一起,炫彩的霓虹将下城区集市的喧闹折入波光粼粼的东海。张家老二趴在自己店面门口打了个哈欠,心想假若海里如果有龙王爷大抵也会出来凑凑热闹,龙宫冷冷清清哪有这人间烟火有趣。
不用看着天精打细算那点紧巴的水咋分配,充盈的水满足生活必须后,人们就开始琢磨新花样了。最先磅礴发展的便是吃,东海市夜市上花里胡哨的新鲜玩意如雨后春笋一样冒出来,热腾腾的小笼蒸包,甜软可口的酒酿汤圆,清凉爽口的冰粉。冰粉铺子的老板还吹嘘铺子刚开业,德家少爷都来过他这摊子。酸甜山楂片上面再浇一勺浓醇的红糖,融在新鲜的冰粉中确实人人都爱,但老板口里吹嘘的大话也没啥人当真,有钱人家的少爷没事来他们这穷乡僻壤干啥?
头顶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掌柜,来份小炒还是老样子,对了,再开瓶啤,好久没来了,实在念你这口。”
来人身着灰色汗衫、紧身牛仔,后脑扎一冲天小辫,丹凤眼让硬朗的五官更显凶气。来人倒不是什么凶神恶煞,原先虽干过不能明说的黑活,但对邻里街访很是和气。几个月没见现在脸上难掩颓色,不知道遇了什么事。
倒上一杯热茶,抹布摸了摸油污的桌面。好奇心起来张二便打听:“连着跑夜场了?你这样子看着也不像跑夜场去了,倒像是天天晚上替牛犁了二里地”
“呃,倒没也差,还真犁过几次地。。。。夜场那边断几个月了,晚上接了个照顾有钱少爷的差事”
“呦呵,你是找到哪家姑娘了还犁地?话说回来,有钱人家事多难伺候,你可多长点心,万一惹人家少爷不高兴了,你这全身上下都不够贴陪的。”张二说罢便转身进厨房忙活去了。
等菜的间隙,隔壁桌汉子聚在一窝,几个男人捋起衣袖,伸出拳头,亮起嗓子,粗犷宏大的吆喝声此起彼伏,纸牌摔在桌上啪啪作响。来夜市哪有闷头干饭的道理,小赌怡情,不参与看看也是极好的,胡乱扒拉几口果腹,李云祥抓起喝了一半的酒就挤进隔壁桌。
“老胡你这都第五杯了,还行吗?别又倒桌上,我们可要摇你家媳妇来了啊。”闻言这老胡悻悻地放下瓶子“那刚好,祥子刚来让他接上,可别叫我家那母老虎知道了,再喝我这一身酒气的晚上回去保准挨骂,我站一旁散散味去“看见老胡这样,周围汉子瞬间哄堂大笑起来。老胡起身让李云祥坐着,自己站后面,嘴里还不忘嘟囔着“接了我这手好牌,祥子你可别输了啊?”
月色渐深,天上悬起来星子,桌上瓶子换了新的,兴许是牌局尽兴,打牌的人也顾不得喝了,地上也零零散散滚了些空瓶,打到兴头被围观的人踢的噼啪作响。围观的汉子们看爽了,嘴上就开始没个把门,话题天南海北的扯,从吃绕到了德家三公子推行新政策,再从德家三公子又莫名其妙绕到老胡怕老婆身上。
牌桌上围的都是老相识,魏老头和老胡穿一条裤子长大,老胡家芝麻大的屁事都门清。魏老头就把老胡上回被自家母老虎追着跑了半个街区的糗事,添油加醋的给大伙讲。正讲到他看见老胡和个龟孙一样被老婆追到死胡同,拿着鸡毛掸子就抽,说他不务正业,家里灯泡坏了三个月都不好好修时戛然而止。
李云祥低头琢磨着手里牌,把汉子们的吹水当背景音听。一直不闻音连忙催促起来,等待许久魏老头还是不应,店里也渐渐安静下来不见人吵闹。李云祥琢磨出一丝不对味,抬头就看见店内都对着门口行注目礼,分外诡异。心中突地警铃大作,身后好像有吃人的恶鬼一般,猛回头看见门口立了一人。
来人不是吃人的恶鬼,反倒面相极佳,穿着一尘不染的白色西装,但领口大氅,脖间挂着一串黑龙项链,贵气得与这家苍蝇馆子格格不入。蓝眸中满是愠色,眉毛微蹙,任谁都察觉到心中有气。
几年前德老板突患重病,德家交由三少爷接手。老百姓起初以为这位少爷是典型的纨绔,德家换谁对东海市都没影响。不料这位少爷上台后开放水源,民生政策一项接一项出,原先破烂不堪下层贫民区也沾了光。这夜市流光溢彩,彻夜不息的喧闹就是最好的证明。人心所向,德少爷便自然而然为人所知,饭后茶余都说东海市总算来了个父母官。也为有这大刀阔斧的改革能否推行下去担忧。动了其他三家垄断已久的蛋糕,会不会使绊让少爷下台?
好在这位少爷似乎掌握着其他三家格外忌惮的实力,和以往完全唱反调的政策也不见其他三家跳出来反驳。但跨海大桥剪彩仪式上顺老爷那肉疼的眼神也做不得假。背后真相众说纷纭,一直是东海市人民饭桌上津津乐道的话题。当下,门口立着的那人只要不是瞎子都认得是报纸上这号风云人物。这小店何德何能让这位爷莅临?再看着这位爷眉间有一丝不愉,张二腿不自然的打抖,其他人心里跟着犯嘀咕。好官是好官,但人家终归是官,和民天然有着一层隔阂。
大伙自觉静音等着少爷发号施令。但见来人摆摆手,出乎意外的不端架子不起官腔,对店里人随意的说到“不必管我,你们继续“。
张老二悬在嗓子眼的心暂时放下了,胆子也跟着大了,点头哈腰的贴过去” 德少爷今天您肯过来,小店真是蓬荜生辉呀,不知道小店菜单有让您满意的吗?您只要开口,小的一定尽力完成。
见店里众人还是放不开,少爷哧地笑了一声,随手丢过去一张印有黑龙的卡“今天店里酒水少爷包了,让大家玩的尽兴”一瞬的寂静后,店里爆发出野人般的嚎叫,声浪甚至大过少爷光临前,有一汉子甚至站到了桌上,大喊:少爷德心仁厚,今天来与民同乐,我简直三生有幸,桌上酒把我喝死了,我都夸他香。
德家少爷不在意店里其他人,径直向打牌划拳这桌来了。李云祥有点汗流浃背了,不自觉咽了一口口水。嘴张张合合企图想解释什么,但舌头好像捋不直,上下牙床磕磕绊绊不听使唤。刚嗫嚅出少爷两字,就被来人打断了。
“什么游戏啊,看各位玩的尽兴”
同桌的魏老头看见德少爷来了自己桌,乐的天花乱坠,老脸笑得像朵菊花,丝毫没察觉到李云祥的不对头。“您对我们平民的耍活感兴趣啊,刚好祥子也在,叫他小李也行,这小子今狗屎运,玩好久还没输几次,刚好让他陪少爷几局,我们几个老东西帮您参谋,保证杀的他片甲不留”
“哦,看来这位李先生在这有段时间了,手想必打的火热了”德少爷微弯下腰,也没坐下。李云祥抬起头甚至能从西装大敞开的口里,看见两点红缨。德少爷端起李云祥面前的酒瓶珉了一口 “李先生不介意吧?”
老胡也是马屁张口就来:德少爷您喝个酒都和我们这些粗人不一样,这酒被您一喝,喝成拉菲了。这小子能介意啥啊,德少爷都包场了您随意。
“你,你怎么来这地了啊”李云祥如坐针毡,如芒在背,风火轮化成的靴扣微颤 ,要不是有凡人在场,下一秒就能带着主人逃到街外去。少爷扫了一眼笑出声,眉间不悦散了大半,好像看见什么天大的乐子。
“少爷我不能来这吗?想来就来了呗。”
“东海市我正着手这政策改革,晚上找顺家谈项目。可惜少爷请的保镖条子都不打,擅自翘了班。身边没跟着人手,顺家那泥鳅也想蹬鼻子上脸,今晚可好难对付”说罢,还假装为难的叹了口气。
魏老头听不明白其中弯弯绕绕,但能听出少爷言语中的埋怨“嘿,这顺家也真不是东西!还有这不称职的保镖,德少爷您还是对手下太宽容,就应该扣了伙食。”
“再不济开除了,下一个更好。”老胡也接了一句。不愧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一唱一和地哄人,少爷也吃这一套,眉间不悦彻底散去。
“那哪能啊,那保镖人高马大的,我还怕他反过来打我一顿呢。“
“他还敢打您,您就应该腿给打折了,让他还乱跑”
“魏老先生说的真对。”只见德三少爷猛地提起李云祥领子,兴许是动静闹得太大,满店的人全看了过来,店里又静的掉根针都能听见了。“是该腿打折了,看他还敢乱跑。”
少爷像提狗链子一般,拉着人就往店外走去。李云祥被吓得忘了松开捏在手里的牌,出了店门急忙松手,张了张口话头还没蹦出来便被扯上了门口停的豪车。一把牌散在店外水泥地上,像砸在店里所有偷摸出来喝酒,背着老婆出来偷闲的汉子的心里。
大伙看着少爷的车扬长而去,一顿风驰电掣消失在大伙视野里。直到发动机轰鸣的杂音散去,店里还是死一般的沉默。
良久老胡猛得打了个颤,率先打破寂静。“我操,比我老婆当时追我半个街都刺激,德家少爷这是跑了一个城来拿人了。”
【地笼】灼灼其华(一发完)
几年前写的《桃花》,微修整和,1w+一发完。
预警☆:天帝X龙王,有生子,很古早味,囚禁且带球跑。
敖丙哪吒一句话提及。
-------------------------------------
他趁为天帝征战四海,斩尽妖兽。
“你许我的海誓山盟,生生世世,原来都是我的痴心妄想吗?”
01、
四海妖兽皆已被他荡平,至此八荒拜服。
今日乃是天界之盛典,敖光身着那身他精心准备已久的华服,却并未现身于众仙之前,而是偷偷溜进天帝的寝宫之中,静静的等待着。
敖光坐在床榻之前,挥手幻化出一面水镜。
镜中之人穿着一身往昔从未穿...
几年前写的《桃花》,微修整和,1w+一发完。
预警☆:天帝X龙王,有生子,很古早味,囚禁且带球跑。
敖丙哪吒一句话提及。
-------------------------------------
他趁为天帝征战四海,斩尽妖兽。
“你许我的海誓山盟,生生世世,原来都是我的痴心妄想吗?”
01、
四海妖兽皆已被他荡平,至此八荒拜服。
今日乃是天界之盛典,敖光身着那身他精心准备已久的华服,却并未现身于众仙之前,而是偷偷溜进天帝的寝宫之中,静静的等待着。
敖光坐在床榻之前,挥手幻化出一面水镜。
镜中之人穿着一身往昔从未穿过的艳红色大摆长衣,披着茜红的鲛纱外袍,似那天边晚霞,绚丽夺目。
拿出从妹妹那顺来的珍珠粉和口脂,敖光对着水镜里的脸端详半天,到底没好意思涂上,还是默默地收了起来。
接着,他将那一尺用金丝绣着桃花的红色鲛纱轻轻搭在发顶。
因他平素都不爱盘发,最后特地看了一眼头发是否盘好,才把水镜收了。
束发的是玉簪同样带着栩栩如真的桃花,灵玉散发幽幽的宝光,盛放的桃花仿佛真的刚从枝头折下。
敖光很喜欢桃花,但这种喜爱不因其意,更不因其美。
只是因为相遇之时,那个人静立在一株桃花树下,身影绰约,风华绝代,更胜那一树桃花,灼灼其华。
敖光头上所戴的鲛纱并未完全遮住面容,只是轻搭在发间,长长的鲛纱垂落而下。
他双眼眸始终凝视着宫殿的大门,心中怀着期待,静静等候着那个人的到来。
这座宽敞而宏大的寝宫显得格外空旷和寂静,只有隐隐约约从遥远天宫传来的喧闹声打破这份宁静。然而,敖光却仿若未闻,全副心神都放在了即将出现的那人身上。
——要是他能有个婚礼,会是这般的热闹吗?
但随即,他又轻笑着摇了摇头,心里十分清楚,即便帝君给予他再多的承诺和宠爱,身为天帝,也是绝无可能迎娶一位来自妖族的男性作为天后的。
不过今日这场庆典倒也算是与他和帝君皆有所关联,既然如此,他便权且将之当作是属于他们二人的特殊时刻吧。
02、
终于,当天帝归来时,敖光惊喜地发现,对方今日竟然也正巧身着一袭带着红色的正装,英姿飒爽又不失华贵。
他一时情不自禁,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温柔的笑容。紧接着,他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着一般,迅速站起身来,步伐轻快而急切地朝着仍愣在原地的天帝快步走去。
“帝君。”
“小龙儿……”天帝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些许醉意。
敖光看着天帝在冕旒遮挡下的表情,破天荒的居然觉得有点儿不好意思起来。那种惊艳、欣赏,以及再熟悉不过的深深渴求,第一次让敖光觉得脸上发热。
“我……”
敖光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可话到嘴边尚未吐出,便已被天帝突如其来的热烈亲吻给硬生生地堵了回去。
搭在发间的鲛纱被天帝抬手扬起,轻薄的红纱盈盈落下,恰好将两人一同笼罩在一片暧、昧迷离的红色之中。
直到最后,当两人的双唇依依不舍地分开时,一缕晶莹剔透的银丝若有若无地牵连其间,在这片红色的光影中闪烁着诱人的光芒。此时的敖光早已满脸通红,艳丽得犹如盛开的桃花,美得令人窒息。
天帝一把将敖光抱起来,大步走向了床榻。
“你今日真美,依吾看,小龙儿比那玄女更配这天界第一美人之称。”
“臣今后私下可称帝君为君上吗?”敖广试着询问道。
“有何不可。”
……
03、
敖光在天帝寝宫之中,已然度过了将近三日的时光,皆与天帝厮混与床笫之间。
直到再见到他的妹妹敖凌时——
敖光心中的美梦瞬间破碎得如同镜花水月一般。他终于恍然大悟,原来早在多年前的那棵桃花树下,自己便已注定是一个失败者,满盘皆输。
他敖光也不过是个比较漂亮好用的棋子罢了,竟胆敢对高高在上的天帝抱有非分之想。
当日那场盛大的典礼之上,天帝当着众仙之面,册封四海龙王,并责令龙族世世代代以身镇守海底,镇压那些凶残不逊的妖兽。
而因他妹妹在盛典勾结叛军,妄图行刺天帝。
——“念龙族往日功劳,镇压海底妖兽将功补过,无召永不得出。”
04、
“你说这偏殿里关着的是个怎样的美人,引的帝君日日都来。”
“谁知道呢?帝君可是下了严令,任何人都不准靠近这里半步。”
“真想偷偷看一眼。”
“有什么好看的,干活去了。连个身份也没有,被关在偏殿里,估计也没个上的了台面的身份。”
偏殿外,两个路过的小仙娥闲扯着走远,只留下她们的话语在空气中渐渐消散。
05、
空旷的偏殿之中,只有一张大床。
乱作一团的床榻上,断发、污浊的液体甚至是血液,还有各种不、堪入目的助、兴之物。
连个能够遮体的衣物也无。
敖光赤luo身体的靠着床沿坐在地上,地面冰冷,他却也不想起来躺倒床上。
敖光轻轻抚摸着自己那依旧紧实而平坦的小腹,心中满是无奈和苦涩。
回想起那天得知敖凌消息时的情景,他只觉得气血上涌,怒火瞬间燃烧了理智,想都没想便径直朝着帝君冲了过去,与之大打出手。最后被关在这里,一条锁链将他栓在了床柱上。
他不想要解释,也听不进解释。
他看的明白,他真的该醒了。
可万万没想到的是,就在这最不该的时候,他竟然发现自己有了身孕!
一开始他还道是天帝在他受伤的时候对他做了什么手脚,才导致他的力量骤然减弱,就连身体也发生令人羞于启齿的变化。
“唔……”
敖光扯出还在身体里的物件,丢在一边。
……
他的身体在渴、望伴侣的疼爱,想要摄取更多对方的力量。
……
06、
两人之间仿佛竖起了一道无形的高墙,曾经的亲密无间此刻已荡然无存,彼此间几乎没有任何言语的交流。他蓄意地引、诱着天帝,二人如同困兽一般,在这空荡荡的殿内,互相发泄着心里压抑的情绪。
时光悄然流逝,直到有一天,敖光不得不施展障眼法来掩盖自己那逐渐变得柔软且微微凸起的小腹。
他替曾经挚爱之人孕育的孩子,却只能成了见不得光的私生子!
“求帝君放我离开天界。敖凌犯下大错,皆是因为微臣平日疏于管教、教导无方所致。敖光愿为东海龙王,替帝君永世镇压海底妖兽。”敖光单膝跪地,低垂着头颅向天帝恳求着。
天帝闻言,脸色瞬间阴沉下来,只见他猛地伸手拽住扣在敖光脖子上的锁链,用力一扯,便将敖光硬生生地拉到了自己跟前,“继续待在我身边就让你这样难受吗?终于还是按捺不住,想要逃离此地?”
敖光避而不答,只是再次请求道,“恳请帝君恩准。”
“你不后悔?真愿意去那‘龙宫’炼狱?”天帝死死地攥紧手中的锁链,目光凝视着敖光,似乎想要看穿其内心真实的想法。
敖光深吸一口气,缓缓抬起头来,迎上天帝的视线,斩钉截铁地回答道,“不悔!”
听到敖光毫不犹豫的回答,天帝的手微微一颤,随后像是泄愤般狠狠地将手中的锁链丢弃在地。一时间,整个大殿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之中,唯有天帝那加重的呼吸声清晰可闻。他就这样默默地注视着眼前跪着的敖光,眼神复杂难辨。
“呵。”半晌之后,天帝不知为何忽然轻笑出声。这笑声在此时听起来异常突兀,让敖光不禁心头一紧。只听天帝接着说道,“那你就再伺候吾一回吧,如果能令吾满意,明日便放你回东海。不过这次……把你的下、身变回龙尾。”
“好……”敖光咬了咬牙,尽管心中有着万般不愿,但还是低声应道。天帝明知自己不爱在他面前露出龙尾,不想展露出妖族本色尽显的模样。
……
07、
身上的囚龙锁自被戴上的那一刹那起,便如贪婪的恶兽一般,开始源源不断地吞噬着他们体内的力量,并将这些汲取而来的能量输送至“龙宫”的封印之中,以此来强化其禁锢之力。
尽管每一次吸取的力量都极为细微,但它却从未有过片刻停歇,犹如水滴石穿般持续不断地侵蚀着他们的力量。
这点力量敖光本不看着眼里,但是,今时今日,这看似微不足道的力量流失却几乎要将他压垮,那一点点缓慢被抽取的力量,就像在削刮他的血肉,令他痛苦不堪。
——糟糕的是因为他就要生了。
龙族纯血,子息困难。每一个龙族子嗣的孕育都需要耗费极其庞大的资源和精力,不仅要求父母双方共同提供海量的力量滋养,还需历经漫长的时间方能成功诞生。
可他却连伴侣的陪伴都不曾拥有。
虽是他自己不想那人知晓怀孕一事。
只是不想靠他自己一人勉强维系,所需的力量居然将他的身体拖垮,到底是他自己托大了。
他要生产,甚至不能求助于他人。
如今这样虚弱到无法化为龙形,让他如何诞下龙蛋。
“天帝……”
敖光捂着肚子跪倒,却因为囚龙锁将他束缚在定海神针上,连完全躺倒在地面都做不到。
“呜……”腹部痛的牵扯神魂。
那巨痛几乎要令敖光失去意识,他本能地想要蜷缩起身体,以减轻这份难以承受的痛苦,却根本无法挣脱锁链。
十指用力抓挠着锁链,试图用这种方式来获得一丝解脱。但每一次的抓挠都只是让他的手指变得血肉模糊、鲜血淋漓而已,而那锁链却依然纹丝不动。此时的他早已无力支撑自己的身体,只能不停地颤抖着,仿佛风中残烛一般摇摇欲坠。双腿间的底裤已经被鲜血染透。
敖光那一头被冷汗浸湿的蓝色长发竟然开始一寸寸变成死寂的白。
尽管如此,敖光还是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努力地想要做出一些反抗。但最终也只有双腿化作了龙尾,痛苦的拍打着地上的血泊。
早就失去幻术掩盖的肚子高高隆起,被锁链勒着,看起来简直大的吓人。
龙蛋本是天生灵胎,现在却被他的躯体和囚笼锁束缚困住无法诞生。
这样不行……
敖光艰难地抬起头,望向根本看不到天空的海面,口中喃喃道,“帝君……龙儿真的好疼啊……”
随着话音落下,他那双曾经闪烁着耀眼金光的龙瞳也渐渐地变得浑浊昏暗起来,就像是两颗即将熄灭的星辰。
敖光一把扯开身上肮脏的衣物,露出了浑圆的肚皮。
“只能这样了……”
用正在重新长出指甲的双手,硬生生把龙角根部最为坚硬的几枚鳞片扣了下来。
“啊啊啊啊——”伴随着一阵撕心裂肺般的惨叫,敖光的面孔都因剧烈的疼痛而扭曲起来。龙角敏感,那种痛苦丝毫不亚于此刻他腹中犹如翻江倒海般的剧痛。但无奈龙族天生拥有坚硬无比的皮肤,普通的方法根本无法破开腹部,所以即使再痛苦,他也唯有如此选择。
猩红的血水沿着他的眼角汩汩滑落,模糊了敖光的视线,他拿着扣下的鳞片用力在肚子上划开一到口子,然后将手伸了进去。
撤出的手再次带出了大量的鲜血,痛到麻木,止不住颤抖的手将龙蛋小心翼翼的放在刚刚扯下来的衣物上。
这时候龙族自傲的恢复力也成了天大的麻烦,只能再次将伤口划大。
重复着……
一遍又一遍,敖光重复着这个残忍而又绝望的动作,只为能够让伤口保持敞开状态,顺利取出龙蛋。
08、
“一个低贱的妖兽,也配替我孕育血脉?”天帝不屑的看着手中散发着蓝莹莹微光的龙蛋。
意识懵懂的龙蛋因为感受到被亲人拿在手中,便亲近的散发着开心雀跃的信息。
敖光目眦欲裂的看着笑的残ren的天帝,感觉浑身发冷,却又不知为何动弹不得。
“不要!求您不要那样!”
天帝拿着龙蛋的手渐渐收紧,骤然间爆发的神力将蛋壳完全粉碎。
“不!啊啊啊啊啊——”
09、
“不……”
敖光只觉得头痛欲裂,他使劲地晃了晃昏沉无比的脑袋,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勉强睁开双眼,但视线依旧模糊不清。
渐渐地,眼前的景象变得清晰起来。敖光才看见敖凌难得化作了人形,坐在不远处的礁石上。
“哥哥,你终于醒啦。”
敖凌巧笑嫣然地望着彻底清醒敖光,眼神中闪过一丝关切之意。然而,当她看着对方浑身血迹斑斑、衣衫褴褛的狼狈模样时,又立马流露出一抹嘲弄的笑容。
“嗯。”在成功取出三枚蛋之后,他就彻底的失去了意识。
还好……还好都没事。
敖光小心翼翼地伸出双手,将那三枚龙蛋轻轻地捧入怀中,似乎生怕稍有不慎便会损伤它们分毫。
“哈,真没想到啊,哥哥你都已经变成这副惨兮兮的样子了,居然还给那天帝生下子嗣,哥哥你现在这个样子真是xiajian至极!”说罢,敖凌脸上的嘲讽之色愈发浓重。
面对敖凌毫不留情的讥讽,敖光并未动怒。他神色平静地看了一眼敖凌,淡淡地说道,“回到你该呆的地方去,敖凌。还有,这次谢谢了。”
如果没有同源的力量相护,他不可能这么快的恢复意识并苏醒过来。
说完这番话后,敖光不再理会敖凌。仔仔细细的把龙蛋上血液清理干净,顺便也把自己打理的一番,尽量看起来不再那么狼狈。
“哼,不过是可怜你罢了。你看看你自己现在这个可悲的样子。”敖凌纵身跃下礁石,摇身一变,恢复龙形,准备离开,“哥哥,你可还记得自己当初率领龙族,扬言要让三界都认可我们龙族之尊时的样子吗?”
敖光怔然的想要开口,却突然神色骤变。敖凌亦是满脸诧异,蓦然回首,望向了龙宫上方的深海。
“他怎会来——”
“他竟然来了!”
10、
天帝是绝不能轻言离开天界的,敖光的脑子有瞬间空白,想不明白对方怎么会突然出现。
虽然他所生乃天帝之子,初生之时伴有祥瑞,但是被这海底炼狱的结界隔绝,万没有可能泄露出一丝一毫。
天帝这个时候到底为何突然到来?
“敖凌,麻烦你带着他们三个藏起来。”
“我才不要管你。”
自己被天帝见到只会添加麻烦。
敖凌直接扭身消失在那炼狱池中,却没有看见敖光脸上隐隐出现的惶恐和惧怕。
“敖凌!”敖光从来管不住这个任性的妹妹,气恼之余也别无他法。
敖光无可奈何的将三个蛋用尾巴圈起来,用障眼法藏在身下。他此刻仍无法化身为完整的龙形,甚至连人形也暂时难以恢复,只得如此行事。
灵雾散开,那个男人已然出现在眼前,身着一袭黑色广袖长袍,玉冠束发,风采依旧。
“许久未见,帝君安好。”敖光勉强躬身行礼。
“嗯。来看看你这几年过得怎么样。”天帝看着敖光垂下的满头白发,背在身后的手指抽了一下,想到对方的倔脾气,几年前才闹得天翻地覆,最后还是没有伸出手做什么。
“臣一切都好。帝君可还有何事?没有的话便请回吧,臣这‘龙宫’实在没有东西可以招待帝君。”不管天帝到底为何而来,敖光现在都只想对方快些离开,他实在是对自己的障眼法没有瞒过天帝的信心。
便是没有那个梦,敖光本也绝不想让天帝知道自己独自为他生下了龙子。就像刚刚阿妹所言,对方早不要他,若是他再靠着孩子贴上去,岂不xiajian。
“没事便不欢迎吾来吗?”他为天帝,本不可轻言离开天界。只是三日前他忽然梦见了敖光,梦中惊醒,他只记得满目鲜血和一句话‘帝君……龙儿好疼啊……’,实在令他心中不安。
敖光这白发应是受了什么重伤,确实憔悴许多,只是这龙宫虽如变相的囚笼,却也无人能轻易伤到敖光,究竟发生了何事?
而且,敖光极少在他面前展现龙形,更不愿露出如今这般半龙化的模样或是显露出鳞爪。
想到敖光定然不会向他吐露实情,天帝直接自己运起了探查之法。指尖还未点在敖光额头,却见对方突然躲开,看着他的眼里居然还泄出一丝惶恐。
“不……”
天帝的指尖终究还是落在了尚在挣扎的敖光额头上。
“别动。”
11、
那囚龙锁倒是听话极了,骤然收紧,直接将敖光的身体吊了起来。
天帝见状,眉头紧蹙。
正想让锁链解开,将敖光放下。却见三颗龙蛋如调皮的孩子,从敖光小心圈着的龙尾中,咕噜噜地滚落至地。
敖光的身体瞬间僵硬,他想要用尾巴将那三颗在地上顽皮滚动的龙蛋重新圈回去。
天帝的脑海中亦是一片空白。
龙蛋?小龙儿的子嗣?
“这是你的?”天帝第一次感受到嫉妒的力量,它如汹涌的潮水,瞬间淹没了他的理智。他忘却了自己的来意,也不再去想敖光的伤势究竟如何。
“是。”敖光避开了天帝的视线,怕被看出什么来。
“说吧,是你和那个龙女的后嗣。”
天帝的声音如寒冰般冰冷,砸落在敖光的身上,让他觉得自己的心仿佛在这一刻被冻结,一寸寸地变得冰凉,果真是可悲至极。
龙族孕期长达数年,之前被封龙王,两人闹翻,结果自己像个玩物一般被这人囚在寝宫偏殿许久,除了他,还会有谁?难道觉得自己一离开他便与她人厮混在一处吗?
龙族向来只为挚爱之人孕育子嗣,唯有全心全意的期盼,方能令身躯产生变化,得以怀孕。
是不是在这人心里,自己的爱意根本不够格呢……所以连想都未曾想过,这或许是自己为他所诞下的龙子吧。
“……”
望着沉默不语的敖光,天帝轻挥衣袖,将三颗龙蛋摄入掌中,随意抓起其中一颗。
感觉到手里的龙蛋发出亲昵的信息,并且用蛋壳蹭着他的指尖……就像小龙儿曾经窝在他怀里撒娇的样子。但是想到他的小龙儿和一个他不知道的女人翻云覆雨,才有的这龙蛋,便觉得一阵恶心。
“不肯说吗?”天帝骤然攥紧拿着龙蛋的手,蛋壳发出清脆的破裂声。
敖光猛的抬头,看着冷笑着的天帝,满眼的难以置信,“你不能这样!”
“呵,我有什么是不能啊?”天帝松开手,破裂的龙蛋坠落在地,蛋液流淌一地,细幼的小龙在其中颤动着,很快彻底没了气息。
“说!”天帝拿起另一枚龙蛋,捏在手中,举到了失魂落魄的敖光眼前。
“不要……求帝君饶过他们吧……”敖光看着天帝眼里几乎溢出的凉薄和怒火,强ren着要滚落的泪水,哀求道。
回应敖光的,却是又一枚摔落在地的碎片。
“不要!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那可是你的孩子啊!
敖光本就难受的身躯,如遭重击,呕出一口鲜血,如发疯般哀嚎着。
“小龙儿,你要是再不说出这到底是你和哪个龙女诞下的子嗣,我就连这最后一枚龙蛋也一并摔碎。你可要想清楚了啊。”
看着痛苦不堪的敖光,天帝却感觉不到一丝一毫的畅快。反而像是被冥火撩过了内脏,即冷又痛的纠缠在一起。
“不!”
刺目的血泪,沿着他那惨白如纸的脸颊滑落。
金色的眼眸仿佛失去了生命的光彩,无爱无恨,亦无期许。
敖光挣扎着跪下,力道之大,扯动的锁链几乎要扣进他的血肉之中。
“请帝君看着昔日情分上……放过我吧……”敖光的额头重重地嗑在地上,哀求道。
彼此沉默着,敖光的头也一直抵在地上,仿佛那是他最后的依靠,“……也不要再见了。”
12、
最后一枚龙蛋最终被砸在了敖光身上。
敖光望着那甩袖而去的男人,身体颤抖着,小心翼翼地捧起摔在自己身上的龙蛋。
“对不起对不起……都是爹爹对不起你们,明明你们该是三界之中最尊贵的孩子啊……”
敖光不敢再去回想已经被那人亲手砸碎的两个龙蛋。
这是他最后的一点尊严,至少不想让那人知道。他曾经满怀期待的想要为最爱之人孕育子嗣,得来的却是一个骗局一个彻彻底底的笑话。
他的一生,就是一个可悲的笑话啊。
只是他对不起那两个连灵识都还不曾有的孩儿,更对不起那些跟他一起沦落在海底炼狱的族人们。
手中蓝莹莹的龙蛋上也有着刺目的裂痕,却还有一丝微弱的气息,已经有了灵识,颤抖着,似在向着他的孕育者表示着委屈。
敖光将手中的蛋吞了下去。用他法力和心血温养着。
“你会是我们龙族的希望。”
13、
敖凌看着神色木然,如同死尸一般的敖光。
怨毒的看了一眼定海神针,然后默默地收敛了地上两条小龙,知敖光定然不愿再看,便用手捧着那两个小小的尸体悄然离开。
——‘天帝你竟敢如此待我哥哥,终有一日,要你拿命来偿!’
14、
“帝君,您快走!”
“帝君,您走吧……”
“帝君,您该走了。”
他曾经的爱护,卑微的恳求,如今的恨意。
“天帝!陈塘关,我定要你们血债血偿!”
他只是想要丙儿能够自由,为何会落得如此下场。他花费千年才保下的丙儿。
他突然好恨,好恨当年那个满目深情的人。
他为天帝征战四海,斩尽天下妖兽。
“你许我的山盟海誓,生生世世,原来都是我的痴心妄想吗……”
没想到他最终还是离开了那个囚笼。
敖光捻起一缕及地的惨白发丝,敖光思绪翻涌,不断飘远。
曾经有人总在温存之时,抚摸着他浅蓝色的头发。
“我的小龙儿真是好看,再美的天女也不及你的万一,只有水晶宫殿华服美食才配得上你。”
“明日征讨那些妖兽时,也切记小心,莫要伤到自己。”
嗤笑一声,熬广狠狠扯断了那缕惨白刺眼的白发。
最后,给予他最深沉的伤痛和暗无天日的牢笼的,也是那个说着要珍惜他生生世世的人。
“天帝,你且在那天宫等我吧。”
这一场冤孽,终须有个了结——
15、
四海妖祸,生灵涂炭。
以东海龙王敖光为首,高举战旗,攻上天界。
叛军已经杀进了紫薇殿,而天帝依旧一脸淡漠,高高地坐在殿上,宛如一座冰冷的雕塑,眼睁睁地看着叛军首领一步步走进大殿,走到他的面前。
那染血的长刀,仿佛是一条狰狞的毒蛇,带着一路的血痕,散发着令人胆寒的气息。
“敖光,你后悔了吗?”
天帝看着敖光惨白的发色和赤红的龙瞳,他竟不太找的出自己当年钟爱的样子。千年的时光居然有这么久吗?
仿佛已经将一切都消磨殆尽。
“或许我并不后悔,但是我心中的恨意,已经要将我的一切吞噬了。”敖光挥刀,甩掉了刀身上的血迹。
天帝挥退周围的仙官和侍卫,任由敖光站到的面前。
“小龙儿可是要杀我?可就算你们兄妹几人齐上,也未必是吾的对手啊。”天帝漫不经心地看着近在咫尺的敖光,抬手轻拂对方肩上的铠甲,仿佛在抚摸一件稀世珍宝。
敖光嘴角微扯,似笑非笑,那笑容比哭还难看。
他几乎无法抑制内心想要直接挥刀砍下的冲动,猛地将刀刺在了御座上,丝毫不惧周围虎视眈眈的仙官们。
敖光握着刀柄俯身靠近天帝居高临下地凝视着天帝那双在时间里沉淀的,平静得如死水般冷漠的双眼。
“帝君,你定知灵珠魔丸下界之事吧?又可还记得当年的三枚龙蛋。”
“自然知道,好歹也是太乙真人的高徒。至于那三个龙蛋?莫不是说我当年亲手砸碎的那三个孽种?”当年,他将小龙儿置于权力之后,虽有心解释,可对方却全然不在意,转眼就不知和那个龙女有了后嗣。
“哈哈哈哈哈!”敖光笑的声音嘶哑,笑的眼角含泪,“记得就好,你还记得就好啊!”
“你不是想知道产下他们的是谁吗!就是我啊,帝君。然后你就在我的面前,亲手把他们两砸碎!”
“——这,怎么可能。”天帝的双眼终于泛起了波澜,不再平静。
“帝君,你可还开心?可猜到他们的君父是谁了吗?”
“小龙儿……”
龙性本淫,他就极爱与小龙儿的床笫之事。可龙族身为万鳞之首,虽为妖兽,高傲如此,一生会只为挚爱之人孕育子嗣。
“是你啊帝君。丙儿还那么小,初生灵识,如同一张白纸,亲近着血脉亲人,你却差点将他捏碎,丙儿在哭你知道吗?他那么害怕,那么无助,什么都不知道。然后你把他狠狠的砸在了我身上,差一点,差一点他也要离我而去……我便把他吞进身体,养了千年……”敖光在天帝耳畔宣泄着他的怨恨。
“为何那魔丸可以重塑肉身,我丙儿的神魂却因为是灵珠而被拘在天界,不肯还给与我。我只有他了,他是龙族的希望,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对他!”
敖光看着天帝痛苦的神色,冷笑着猛地一把拔出刺在御座上的长刀。
“帝君,您该走了。”
刀锋划过,血花飞溅——
……
深情到底抵不过权势,这天宫也不过是另一个囚笼。
16、
仙雾缥缈,手持长枪的蓝发龙族少年蓦然回首,金色眼眸如暖阳映着一人,俊秀的面孔笑靥如花灿如晨曦,迷醉人眼。
“帝君,天池的桃花开啦,我们去那喝酒吧。”
—完—
【番外】
001、
紫薇殿外祥瑞满天,仙乐渺渺,殿内却只有一人迈步之声。一众仙官神灵皆穿着朝服,恭敬的向一人行礼。
敖光看着的他丙儿一步步踏着玉阶,迈向那至高无上的宝座。
庄重礼服上绣着繁复的银色龙纹,一头蓝发被玉冠整齐的束起。青年挺拔沉稳的背影和此情此景突然和很多年以前重合了起来。
那时的他,也是站在这里,随着仙官神灵一同躬身行礼,看着那个人一步步走的更远,转身坐在那御座之上。
——“恭迎!天帝!”
蓝发青年却在御座之前突然回过了头,看着敖光眨了眨眼睛。
而这一次的敖光并未如他人那般,他只是静静地站着,自然看的正着,他忍不住轻笑着点了点头,“去吧。”敖光开口无声的说到。
……他的丙儿已经长大了啊。
敖光望着青年端坐于高高的御座之上,接受众仙的行礼恭迎,心中前所未有的平静了起来。
其实杀了天帝之后的这些年他特别的累,忙着平乱,还要为丙儿重塑肉身,然后把一切交到丙儿手里。
只是当年那场生育到底让他的身体不如曾经,天帝亲手打断了他的傲骨要他屈服,海底炼狱之中的岁岁年年磨平了他的棱角,敖光自己都快要不记得,他也曾威震四海,只手摘星,是天帝手中最为锋利的一把剑,战无不胜,所向披靡。
敖光离开天界,回到了东海。
他重修了一座真正华美的龙宫,他独自种了一株从天池折来的桃花树 ,他常常静静地坐在树下发呆,世间的纷纷扰扰再也与他无关……
002、
随着年龄渐长,拥有了彻底化为人类形态的能力时,敖丙就渐渐收敛了趴在父王身上撒娇的习惯。
但是在知道敖光准备在他继位成为天帝之后就要离开天界独自回到东海去,敖丙就不愿意了,当即变成一条小龙的样子,迅速地趴伏在了自己父王的双腿之上,死活不肯离去。
敖光坐在椅子上,满脸无奈的看着他的丙儿重新变回幼龙的样子趴在他腿上,两个小爪子紧紧的勾在他两膝的衣物上,尾巴在地上拍的啪啪作响。
“丙儿别闹,听话。”敖光伸出一根手指,轻轻地点了点小龙额间不再稚嫩的莹润龙角。
可是,趴在腿上的那颗小脑袋却纹丝不动,闷不吭声的。
敖光看着那双委屈巴巴的蓝眼睛,只得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他小心翼翼地揪住小龙的两只前爪,将其捧至眼前。
然后他轻轻地触碰了一下彼此的龙角,柔声问道,“小丙儿今天要不要抱着父王的尾巴睡觉呢?”
蓝眼睛滴溜溜的转着,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便扭身从捧着他的双手里跑出来,变回了青年的样子,低头站在敖光的面前,还是不说话。
敖光伸手摸着敖丙垂顺的蓝色发丝,“我的丙儿已经是个大孩子了。父王相信你,一定可以做的很好的。”
他家丙儿是个再优秀不过的好孩子,只是他这个父亲却不够好,让丙儿年纪尚小便要承担这么许多的责任。好在申公豹的秉性他信得过,敖凌到底心里有自己的分寸,希望他们往后好好辅佐丙儿。
“嗯。”敖丙蹲下身,又趴到了敖光的膝盖上,好让抚摸着头发的手继续。半晌,他又嘟囔道,“……想抱着父王的尾巴睡觉。”
003、
‘吱呀——’
敖丙将敞开了一条缝隙的大门重新掩上,有些好奇的打量起眼前这个寂静的宫殿。
据说这里是前任天帝的寝宫,当年便被父王给封禁了,严令不准任何人擅自踏入此处。
他被父王重塑肉身放出来之时,一切早已尘埃落定。从小在父王和师傅只言片语里认识的那个天帝,他却无缘见过,如今也没人敢在他面前轻易提起。
敖丙信步走着,却没看出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大气又不失精美的标准天界宫殿,感觉和他自己的寝宫没什么太多的不一样。
逛了一会,敖丙兴味索然的坐在游廊上。看着院中满池盛放的莲花,又想起了哪吒来。
如今人间大乱,封神榜之事牵扯甚多,哪吒也被卷入其中。他却不能离开天界,在哪吒身边相护,帮衬一二,每日忧心,却也无可奈何。
敖丙伸手在池中折下一只莲花,他靠在梁柱上,闭眼轻嗅,
“吒儿……”
那淡淡的荷香萦绕着,就像是哪吒身上那独特的气息,让他沉醉其中。
004、
静坐许久,敖丙将手中的莲花收起,准备离开这里。他尚有诸多事务亟待处理,不过这里倒是个躲清闲的好地方。
他起身欲走,却一眼看见了游廊尽头的偏殿,殿门上似乎隐藏着什么禁制。敖丙的脚步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转而迈向偏殿的门前。
原本是被那复杂难解的禁制所吸引的敖丙,因为那自行开启的门弄得一愣。
殿内空空荡荡,竟只摆着一张床榻和一张书桌,除此之外再无它物,空荡的并不像是个住人的地方,反而像个囚牢。
敖丙犹豫片刻,凝视着门上的禁制,最终还是踏入了偏殿。
桌上凌乱的摆放着笔墨纸砚,还有一个木箱翻倒在桌子底下。
敖丙蹲下、身,想要把木箱捡起来看看。只是箱子上的禁制似乎也对他不设防一样,一个个画轴从打开的箱子里滚到地上。
敖丙只好先把箱子放到桌面上,然后把滚出来的画轴捡起来。
005、
木箱里堆着大大小小数十副画卷,敖丙将掉在地上的全部捡起来之后,随意拿了一卷展开来,想要一看究竟。
然后他就愣愣的看着手上的画很久,久久也不敢确定画中人究竟是否是他的父王。
那龙族少年身着银色鳞铠,手中长枪浴血,英姿飒爽,意气风发。其容貌与他的父王颇为相似,却又有所不同,不仅是发色和那双金瞳,更在于敖丙从未想象过父王会有如此意气风发、神采飞扬的笑容。在他的印象中,父王总是沉静或温柔的。
况且,那位天帝又怎会在寝宫的偏殿里收藏着他父王的画像呢?
敖丙心中好奇又略带忐忑,打开了另一幅画卷。
006、
还是之前的龙族少年,他坐在桃树下,浅酌美酒。
那景色看着像是天池边的桃林,绘者画工精湛,一景一物,一草一木,乃至那醉卧赏花的少年,皆栩栩如生,跃然眼前。
敖丙心里疑惑更甚,他再度打开一卷,画中的龙族少年已是青年的模样。
似乎是在沐浴的样子,一只手撩开被水沾湿的额发,水珠划过脸上的妖纹然后滚落。恰似一滴朱砂滴落于水墨画卷之上,明明妖异又危险,却蛊惑着所见之人的视线。
——一幅幅画卷,或坐或卧,皆为同一人。
画中仅有一人,却又无时无刻不在昭示着另一个人的存在。
桃林里醉倒的青年,不知倚靠在谁的膝上,酣然入眠,一只手从散落的蓝色发丝间拈起一朵桃花。
青年闭着眼,低头静坐着,一双手把一支精致的发簪盘在他的发间。敖丙倒是意外的认得那支玉簪上雕的花,那是一种凡花,他之所以认得,是因为曾经哪吒难得有情调的赠予过他,言及此花之意——幸福,自由。
007、
有几幅画上加盖着落款的私印,赫然是那位天帝的名讳‘北辰君’。
这些画作倘若皆是那位天帝为父王所作,他们之间的关系未免也太过……亲密无间了些。
敖丙心里简直掀起了惊涛骇浪,有很多问题想要去问一问父王,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毕竟,那位可是被父王亲手斩杀的。
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才已至此结局……
突然,敖丙面红耳赤的丢下手中刚打开的一幅画。
008、
“他怎么能画这个!”敖丙面红耳赤,心中羞恼不已。
他早就不是不知人事的小孩了,自是一眼就看懂了画中之事。
那掉落在地的画卷中,龙族青年身着一袭红色鲛纱礼服,发髻凌乱的瘫软在床榻上。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捂住他的口鼻,露出来的一双金瞳被青玉盈满、水雾弥漫,划过泛红的眼角。
敖丙被燥的原地渡步了好几圈,才去把所有看过和没看过的画卷收拢到一起。
他的掌心中燃起一簇三位真火,毫不犹豫的点燃了所有的画卷,连带着那个箱子一起,全部在须臾之间化为虚无,再无痕迹。
就如那些不为人知过往,往事如烟。
甩袖里去之前,敖丙定定的看了一眼这间如同囚牢一样的空旷偏殿。然后在整个宫殿外面下了十几个复杂危险的禁制。
009、
或许那位天帝,就是他自初生以来,便本能一样从心中怨恨和惧怕的另一位血亲。
父王决定对此只字不提,他自然也绝不会去询问。
原来他竟肖似那位吗……
他幼时懊恼自己长的不像父王,身上也无妖纹。哪吒曾经还调笑过他要是隐去龙角,看着简直就是一个仙君的样子。
也难怪当年他继位之时,元始天尊那些大人都默认一般,不曾多言。
……
【闲泽】局中人(番外)
一发完无彩蛋,无付费,前文可看合集
全文+番外2.5w+
已完结无彩蛋无付费
范闲与李承泽在儋州过了一年的好日子,没人打扰,二人世界。
在奶奶的见证下,两人拜了堂。
这天,李承儒来信。
“安之,大哥来信,说这一年里,李承乾罢了司南伯的职,关了鉴察院,也罢了陈院长的职,我母妃被赶出宫去。你姨母,承平他娘,被打入冷宫。你我在京都所有门下全部遭到了大小不同的严惩。他还要把姑姑接回京都,这天下怕是要大乱。”
李承泽从范闲怀里出来,心想这李承乾真是疯了,这是下定决心要将与他们二人有关的所有人全部除掉,幸好还没下杀手,他们还...
一发完无彩蛋,无付费,前文可看合集
全文+番外2.5w+
已完结无彩蛋无付费
范闲与李承泽在儋州过了一年的好日子,没人打扰,二人世界。
在奶奶的见证下,两人拜了堂。
这天,李承儒来信。
“安之,大哥来信,说这一年里,李承乾罢了司南伯的职,关了鉴察院,也罢了陈院长的职,我母妃被赶出宫去。你姨母,承平他娘,被打入冷宫。你我在京都所有门下全部遭到了大小不同的严惩。他还要把姑姑接回京都,这天下怕是要大乱。”
李承泽从范闲怀里出来,心想这李承乾真是疯了,这是下定决心要将与他们二人有关的所有人全部除掉,幸好还没下杀手,他们还有挽回的机会。
“必安,你和无救带着人去截住姑姑,我要送李承乾一份大礼。”
李承泽手指轻轻地在颊侧敲点,表情玩味,范闲一看李承泽的表情就知道,他有了一个完整的计划了。
“你一年前就找人监视着李云睿,就是为了这么一天?”
“没错,他李承乾不仁不义,这皇位,他再坐不得。”
李承泽势在必得地盯着范闲的眼睛,像一只埋伏在鼠洞旁按兵不动的猫。
范闲轻笑一声,贴上了李承泽的唇,这家伙,从京都走了还算计李承乾,不过想想,这场计划,好像一开始就是李承泽对李承乾和庆帝两个人的局。
“走,回京。”
李承泽说得倒是潇洒地很,实际上是又窝回范闲给他做的秋千上吃葡萄去了,行礼马匹马车全部留给范闲准备。
范闲忙忙碌碌了一整个下午,终于在傍晚的时候,把大包小包的东西全收拾好了。
“承泽,该启程了。”
范闲在奶奶的寝屋里找到了跟奶奶告别的李承泽,奶奶的眼眶红了,嘴里不住地念叨着怎么又要走了。
范闲只好说,等来年海棠花开,再回来看她老人家。
因为两个人身份实为已死之人,只好趁黑天走夜路走小道回京,路上王启年和陈萍萍的人接应他们。
“算算日子,必安和无救应该已经混在姑姑回京队伍里,也快要到了。”
李承泽蜷在范闲怀中,越往北走,越是寒冷,李承泽身子弱,就是裹着厚厚的衣服,连范闲的大麾,依旧是冷得他不禁发抖。
李承泽手指不停地在范闲胸前写写画画,计算着时间,范闲趁机伸手将李承泽发凉的手握在自己手里暖着。
“你要拿李云睿威胁李承乾,李云睿一旦进了京都,咱们可就不能拿她怎么样了。”
“放心吧,你猜你这么长时间没见到五竹叔,他去干嘛了?”
范闲一愣,随即了然,他跟五竹说过,李承泽可信,李承泽说得话就相当于他说的,看来李承泽是把五竹也派出去了。
三日之后,李承泽和范闲在距离京都还有一日脚程的地方,与王启年才是真正意义上得会了面。
这一路上,王启年暗里带人引路,替他们打跑了不少刺客。
李承泽没想到,海棠朵朵也在这队伍里面。
范闲刚跟王启年一个熊抱,海棠朵朵大大咧咧地也准备抱上去,范闲刚张开双臂,就被王启年讪笑着给拉开了。
“诶诶诶,大人,这一路舟车劳顿,我从京城啊,偷了不少的水果,你跟殿下去尝尝,诶对对对。”
王启年这么一出,李承泽满意的勾了勾嘴角,范闲也看到了,知道了王启年的用意,暗叹老王这些年还真是一如既往地又机灵又贼,默默给王启年比了个大拇指。
几人正歇着,范闲也不知道李承泽在等什么,李承泽只笑不语。
“来了。”
李承泽突然站起身,范闲赶紧替他把鞋穿好。
远处本该属于李云睿的车队,却只剩下一辆马车,和三匹马,这三匹马上坐着的人,可不就是五竹、谢必安和范无救。
“她的人呢?”
“发现我们了,都灭口了。”
李承泽和范闲对视一眼,点点头。就算没有发现,走到这里,看到他们,本来也留不得这些人了。
“大哥的人马上就来,他们装扮成随从,一起进京。”
李承泽抱着胳膊,范闲拿树枝掀开了帘子。
“好久不见,姑姑。”
李承泽似笑非笑的望着李云睿,李云睿被下了药,身体动弹不得,她只能恨恨地笑着对李承泽说道——
“你们俩没死,我可真是太高兴了。”
“当然,但你,李云睿,你和李承乾的死期就快到了。”
范闲对李云睿的恨仍然如同当年,他看见李云睿就恨不得将其撕碎,不过不急,她早晚会死。
“死与不死,我最在乎的人,都已经不在了,你当我怕死?”
“希望姑姑这句话,能当着李承乾的面再说一遍。”
李承泽将帘子放下,表情严肃地等待着李承儒的人。
直到夜深,他们才等来了乔装过的李承儒和李承平,身后带着一帮家丁打扮的人。
“承泽,范闲。”
“二哥,老师。”
李承泽看着李承平脸上粘着的两撮胡子,没忍住笑了出来,笑得李承平的脸都憋红了。
“干嘛啊!二哥!”
李承平说完之后,又喜提了李承泽一个脑瓜嘣儿,李承平捂着头,李承泽笑得更欢了。
李承儒和范闲对视一眼,有些无奈,李承泽打心里来讲是一个有些幼稚恶趣味的小孩儿,从李承平记事开始,李承泽就爱捉弄他。
“二哥,诶呦我的二哥,咱回家吧,咱别再整我了!”
李承平捂着头,躲在了李承儒和范闲身后,范闲索性把扑过来的李承泽搂进怀里,李承泽终于是不再“玩”弟弟了。
“得赶紧赶路了,已经比原定时间晚了两天,再晚,承乾就该起疑了。”
李承儒又跨上马,催促着几人启程。
“承泽,杀他吗?”
李承儒转头对李承泽说了一句,李承泽知道他说李承乾,李承儒大概还念及着那些冠冕堂皇地兄弟之情。
不过,李承泽确实没想杀李承乾,打败这个人,只让他受皮肉苦太委屈了自己,李承泽要他后半辈子都活在痛苦里。
终于,李承泽和范闲猫在城墙之上,看着李承乾翘首以待地等着李云睿的到来,李承乾当真是在乎李云睿,堂堂皇帝,居然就这么站在城门外,只为迎接与他有过苟且之情的姑姑。
重兵把守。
不过都是区区九品,一个五竹就够打他们一帮了。
五竹把所有人都放倒之后,准备直接给李承乾一杵。
“别杀他。”
李承泽被范闲抱着从天而降,在李承乾震惊的目光下,李承泽被范闲放下,与范闲并肩而立,抱着胳膊望着李承乾。
李承儒和李承平带着人,挟持着李云睿,也站立在李承乾面前。
李承乾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地望着李云睿。
“姑姑,把那句话再说一遍,给他听听。”
李承泽捏着李承乾的下巴,把他拽到李云睿面前。
“死与不死,我最在乎的人,都已经不在了,你当我怕死?”
李云睿磕磕巴巴地把那句话又说了一遍,李承乾的耳朵被李云睿的温热的气息包裹,可他却只感觉到了冷意。
“你在乎人家,人家可不在乎你,得到了也不在乎啊。”
范闲搂着李承泽,装作若无其事地走到李承乾身边。
“不过,你应该不愿意舍弃姑姑吧,退位,还是李云睿,你选。”
李承泽为李承乾整理了一下碎发,一副好哥哥作派。
李云睿一阵冷笑,这天上地下,除了李云潜,没人能威胁她,她突然挣开束缚,作势撞上了谢必安拔出的剑,谢必安没收,李承泽有令,不能让李云睿活着进京都城,如何死?不管,开心就好。
“不要!姑姑!”
李承乾喊的撕心裂肺,眼睛竟然流下来血泪。
“行了,退位诏书给你准备好了,盖个戳吧,皇,帝,陛,下。”
范闲话虽如此,虽然他字丑,但他老婆字好看,还模仿李承乾的字模仿得惟妙惟肖,李承平掏出了偷出来得玉玺,盖了个戳,就让五竹将人带走了。
“让我称帝啊?!”
“因为你善。”
范闲随口回答道,突然想到了一个属于现代的梗,手指也不禁伸了出来。
李承平称帝后,李承乾被关在东宫几日后,李承泽和范闲亲自去看了李承乾,将李承乾带到了那日大火,李承泽假死脱身的宫殿。
“承乾啊,那日大火,我们在这里谈判,你要我的命,有没有想到有这天?”
李承乾没说话,双眼赤红地望着两个人。
“以后你就住这里吧,你就能和姑姑永远在一起了。”
“你什么意思!”
李承乾爬起来,揪住李承泽的领子,范闲不动声色地隔在了两人中间。
“没什么,告诉你也无妨,我把她埋在了这下面,她会一直陪着你的。”
李承乾脸色突然变得惨白,狼狈地跌坐在地。
李承泽满意的拍拍衣服上的灰,嘱咐好人看好了李承乾,不许他死。
七日之后,宫中传来消息,说李承乾疯了,先帝日日夜晚说前朝长公主来找他索命,直接吓疯了。
李承泽勾了勾唇,随便吧,反正他不害怕。
李承平恢复了鉴察院,陈萍萍和范建官复原职,他与李承泽的娘亲都又接回了宫里。
范闲本来想跟李承泽继续回儋州,结果李承平非说他一人无法处理朝政,封了范闲一个丞相,范闲辞官通通驳回!
得,范闲算是彻底被拴在京都了,李承泽被封了个闲散王爷,每天去朝堂上看着那帮人吵架,李承平小孩儿装大人得处理朝政,次次都躲在范闲身后笑。
李承泽搬回了原来的府邸,两人在家属见证下正式大婚了。
“安之,海棠花又该开了。”
“我把花种进院子里了,来年就能在京都看花了。”
完。
星星寻回(恺楚)
⭐
寻星调查员敲响房门时,恺撒还在睡觉。
他跳下床,扒开窗帘缝朝外看了一眼,立刻急匆匆裹上外套冲下楼去,临开门前用手梳理了两下长发。
“早上好,加图索先生。”调查员礼貌地问好并出示自己的证件,“我们接到附近的占星师报告说,您捡到了一颗星星。”
“我看不出我有私藏星星的理由,还不如把月亮藏起来,它更明亮。”
恺撒单手撑着门框。他的回答听上去似乎是一个讽刺,楚子航微微皱起眉。可是面前的人笑容太过明朗,蓝眼睛微笑地看着自己,肩头的金发在清晨笼罩柔光。
好总之,一个毫无阴翳的人。
楚子航抿了抿嘴,把视线从那双如同高山湖泊般的眼睛上挪开,心中默背寻星调查员工作手...
⭐
寻星调查员敲响房门时,恺撒还在睡觉。
他跳下床,扒开窗帘缝朝外看了一眼,立刻急匆匆裹上外套冲下楼去,临开门前用手梳理了两下长发。
“早上好,加图索先生。”调查员礼貌地问好并出示自己的证件,“我们接到附近的占星师报告说,您捡到了一颗星星。”
“我看不出我有私藏星星的理由,还不如把月亮藏起来,它更明亮。”
恺撒单手撑着门框。他的回答听上去似乎是一个讽刺,楚子航微微皱起眉。可是面前的人笑容太过明朗,蓝眼睛微笑地看着自己,肩头的金发在清晨笼罩柔光。
好总之,一个毫无阴翳的人。
楚子航抿了抿嘴,把视线从那双如同高山湖泊般的眼睛上挪开,心中默背寻星调查员工作手册。
“方便让我进去吗?只做必要的搜查,不会翻动您的私人物品,希望您配合。”
一边说着,楚子航一边展示手中的星迹探测仪,还贴心地从腰包里掏出鞋套。
可加图索先生好像对此全不在意,他让开大门,比了个“请”的手势,仿佛一位久候的主人。
这份配合让楚子航松了口气。在点头示意后,他迈进屋内。
这实在是一间漂亮的房子,充满了主人精心打理后的生活痕迹。不过楚子航扫过一眼后便收回视线,专注地读取探测仪上的数字。
这是调查员工作礼仪的一部分,尽量减少不必要的窥探,以避免被调查者的不满。
然而楚子航的礼貌很快就变成了一种自作多情。恺撒走在他的身旁,每路过一个地方,便向他介绍墙上的装饰画或架上的摆件。
“……我缺乏经验差一点反被它拽下船去,幸好当时船长就在我身边,我们……”
“加图索先生,”楚子航无情地打断了恺撒,他站在楼梯口,“一楼检查完了没有问题,二楼我可以上去吗?”
恺撒遗憾放下自己和20公斤海钓成果的合照,顺着楚子航手指的方向望向二楼,思考片刻后才回答。
“楼上是我的书房和卧室,如果你不介意的话。”他耸耸肩,“它们有一点乱。”
不介意。楚子航想。他见识过的调查现场何止于凌乱。
那么首先是书房。探测仪仔细地从一行行藏书上扫过,这类地方是人们最喜欢设计暗格的位置,楚子航检查得格外认真。恺撒安静地站在他身后,没有打扰。
一圈检查结束,未发现任何异常。
楚子航不易察觉的叹了口气,转身走向卧室门口。
他用眼神再次确认自己是否得到了进入卧室的允许,而恺撒的回应相当热情。楚子航甚至微妙地觉得对方似乎盼望着他走进去,这让他升起几分疑心。
这间主卧的面积甚至比一楼的客厅更大,厚厚的地毯与窗幔,让整个房间都显出一种安逸的绵软。大床上的被子掀开一大块,楚子航一眼就能想象出10分钟前恺撒是怎样从这里匆忙离开。
这份想象让楚子航有点不自在,或者说身处他人的私人空间本来就够让他不自在了。他比起先前更谨慎地管好自己的目光,几乎将检测仪的屏幕贴在了脸上。
恺撒在他背后轻笑出声。
“我的房间只是有点乱,应该没到不堪入目的程度吧?”
放在平日,楚子航应该能想出一两句得体的应对,但现在那股不知从何而来的紧张感将他整个人都紧紧捆住,因此没有接话。他的脚步慎重地绕过房间,绵羊毛地毯吸收了两人的脚步声,整个空间内静谧得只剩下呼吸。
叮。
探测仪突然响起的提示音惊得楚子航险些把它从手中掉落,但下一秒他就恢复冷静,全身戒备。他开口的语气仍然彬彬有礼,但黄金瞳释放出的目光严厉而尖锐。
“先生,柜子里是什么?”
恺撒对于楚子航态度的变化仿佛丝毫不曾察觉,仍然是那副闲散而温和的样子。
“是我爱人的私人物品。”
没有给出具体的正面回答,可疑程度在楚子航心中直线上升,他一手拿着测试仪一手悄悄地移向腰间。
“那么我可……”
“当然。”恺撒在楚子航尚未问完时就给出了回答,“你当然可以打开它。”
楚子航看着主送递到眼前的钥匙,忽然意识到,从最开始让他进门的那一刻起,恺撒的一切顺从与配合都罗织成了巨大的陷阱。现在只差一步就要坠入其中,他的警惕心狂跳着让他逃跑,可手中的探测仪仍在叮铛作响。最重要的是
那双春日湖泊般的蓝眼睛,看上去有一点难过。
机械锁咔嚓一声打开,阳光照亮了封闭已久的柜内。
叠好的衣服、书本和日用品,而单独被摆在最上层的只有一件小东西。
楚子航鬼使神差地伸手去拿那个丝绒首饰盒。这是工作的重大失误,调查员不应该在未经检测的情况下就直接触碰可疑的物品,诅咒或是其他魔法机关曾夺走过他同事的生命。
优秀调查员不该犯这样的错,但生命中就是有些错误,不去犯下反而会让人觉得痛苦。
他抓住了那个盒子,打开,几秒的安静过后什么诅咒也没有降临。
盒子里是一颗未成型的星星。
它躺在天鹅绒的衬垫上,光芒微弱而清澈。
盯着星星看了许久后,楚子航才意识到自己的恍神,他掩饰地清清嗓子。
“你应该知道管理条例,即使是未成熟或不完整的星星也需要上报。”
“我知道。”
恺撒把这句话说得很慢,他注视着楚子航,双眼中幽蓝的浪潮渴望将面前的人吞没。
“我上报了,所以他们派了你来。”
楚子航下意识要纠正他,自己接到的任务明明是寻找一颗被非法藏匿的星星。可是反驳的话卡在舌尖,没有底气被说出口。真古怪,他明明要说真话,但是心却虚弱得像在撒谎。
“你是来收回它的,对吗?”恺撒询问,可与此同时他上前一步,姿态近乎咄咄逼人。
调查员们总是见到抗拒交还星星的人,他们或是愤怒或是贪婪,楚子航一瞬间陷入惶惑,他们中没有人会这样的眼神,那么热切,又那么难过,仿佛……久别重逢。
新星在楚子航手中绽出与它不相匹配的闪亮辉光。楚子航当即要将它用收容箱封存,可是恺撒握住了他的手腕,将星星强硬地按在他的掌心。
星辉的灼热不是在皮肤,而是在大脑中跃动。白金色的星光迷惑了他的双眼,连同那些光芒一同刺入眼中的是无数陌生的画面,在层层堆积下逐渐变得熟悉。
原来如此,这是他的星星。
星星是愿望,而遗忘了愿望的人的星星会坠落,有人替他捡了起来,放进丝绒盒子里。
“我当时想不到更好的办法了,”楚子航低着头许久,闷闷地说,“那是最高危级别的心灵恶魔,我总要做一点保险措施。”
恺撒双臂抱在胸前,现在他看起来既不可疑,也不热切,更不难过了。眉梢扬起,端出挑剔的不好相处的恶霸样子。
“哦——”恺撒拖出长长的尾音,“你的保险措施就是把我整个人从你脑子里抠出来。”
楚子航的视线在卧室里四处飘移,此刻他一点也不忌讳了,因为这里也是他的房间。可是他忍不住想到如果此刻自己是在办公室该多好。
“面对心灵恶魔,最标准的做法就是排除弱点。人的愿望便是人最大的弱点。”楚子航硬着头皮说。
他一张脸绷得紧紧的,一派正气,试图营造出自己只是客观阐述战斗指南的假象。
恺撒眯起眼睛,一句话戳穿他的所有障眼法。
“这句话的意思就是说……”
每一个字都尾音拖得晃晃悠悠,像是秋千,一下一下荡向蓝天。
“我是你的愿望。”
楚子航快把探测仪的手柄捏烂在手里,他抠着外壳上的接缝,看床,看地毯,看房间的每一个角落,唯独绕开恺撒的灼灼目光。
“星星已经回收了。”
恺撒愣了一下,楚子航忽然硬邦邦地蹦出这么一句话,听起来像个暗示,但他有一点拿不准。
“也就是说……?”恺撒试探着问。
“我下班了。”
飞快地接下话,楚子航长吸一口气,又紧跟着补充。
“有空。”
这下再没有什么不明白的了。恺撒昂首挺胸去衣帽间挑选他的约会穿搭,楚子航默默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扭头去柜子里收拾自己的东西。
一切都归回于原处,星星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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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我生日快乐🥳
最近在奇迹大陆捡星星捡得天昏地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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兔叽在极度堪忧的精神状态下出锅的创人产物,写完自己先笑了半个小时才发出来…
论起感动大明第一怨种,少侠称第二便无人有胆量称第一。何处有得钱赚,哪怕是连一碗野草药都买不起的三瓜两枣,少侠都乐意去条条大路通牛马,纵然没挣得几个铜板,倒也没白干,起码累着了睡眠质量是极好的。
但近日天选打工人却从费尽心思要掏空她荷包的云锦楼得到了些许启发,一个做工粗糙的丑布偶配上把扇子就敢称作是清崖公子正版授权卖她648,可少侠非但说不出个不字还要兢兢业业去搬上三天砖再熬一个大通宵拼手速方能全款拿下,任何人知道云锦楼有这么个亲爹都会觉得它好命。
可当久了爹少侠便发现自己除了一屋子丑东西简直一贫如洗,转念一想凭借自己与江湖众人的交情何愁拿不下肖像权,于是毫不犹豫地跳下金主神坛,招揽黄错为画师,翟天志为匠人,又以一声把嗓子夹到冒烟的“好师爷”为薪酬聘来姚倦筹谋划策,开启了少侠严选的致富之路。
“欢迎来到少侠严选声演坊,今天少侠不搬砖,不打怪,不挖四象不参赛,今天少侠只给大家——”
在十一朵唢呐花的马步谣气氛烘托下,少侠戴着个西瓜眼镜于茶馆手舞足蹈地开启激情演说,一旁胸口戴着大红花的姚倦很有默契地扯着嗓子为她捧哏,“送!福!利!”
“来,有没有遇上窦之道只会阿巴阿巴的宝宝们?”
“有!”
“有没有天选复试进不了殿试的宝宝们?”
“有!”
“有没有像少侠一样在茶馆待了半个时辰也答不对五道题的宝宝们?“
“有!”
只见少侠大手一挥,“来,告诉宝宝们,今天我们少侠严选的王炸产品是——”
姚倦即刻殷勤地将一幅近乎赶上他身高的挂画抬了上来,“状!元!挂!画!”
“你看这挂画它又大又长,你看这画上的状元他又高又帅,挂在床头拜一次——”
“过目不忘!”
“挂在床头拜两次——”
“出口成章!”
“挂在床头拜三次——”
“你就是下一届状元郎!”
忽听得台下有人叫嚷起来,“这人看起来狡猾又奸诈,真是状元吗?”
“小宗主,你看他”,闻言姚倦偷偷扯了少侠衣角,满是委屈地唤道。
“哎,传谣少侠是邪里疯要喝牛血续命都无所谓啊,可千万别错过这上等的好货”,少侠将姚倦拉至身前旋转一圈,“在关中放了十年,八成新,货真价实状元郎,不信的可以去琼林苑看看啊,那里还留有姚状元醉酒闹事遗址。”
又将方才问话那人叫至台上,“你会念诗吗?”
那人答道:“俺书都没读过,大字不识一个,哪里会念诗!”
“那你朝他拜三拜试试。”
虽是满腹狐疑,可那人还是照做了,看客皆屏住呼吸,但见那莽汉子拜了最后一拜后直起腰来,便开始摇头晃脑地念道:“自从天顷西北头,天下之水皆东流……唔,咋不让俺继续说了,先前不是说好让俺演好这出戏就给俺酒吃……”
少侠连忙使个眼色派两个壮汉将人拉下去了,压低声音对一脸无辜的姚倦嗔怪道:“让你教他诗,没让你教他这首诗啊!险些要将声演坊都关停了!”
又慌忙拿起挂画声情并茂地向众人展示道:“都看见了啊,我们的状元挂画厉不厉害!”
“厉害!”姚倦立即接上了话。
“来,这么好的状元挂画,在少侠严选声演坊九十九元宝要不要?”
“不要!”
“九十九银票要不要?”
“不要!”
“九十九银两要不要?”
“不要!”
“我们依然只要——”
“九十九铜币!”
“九十九铜币带回去一幅挂画够不够?”
“不够!”
“不够是吧,来”,少侠一勾手指,姚倦立时又递上一幅画卷,“今天少侠还给宝宝们送一幅#破碎感#美强惨#寡夫探花挂画,状元探花床头挂,明日谁是蟾宫客谁是下九流还不一定呢,这够不够!”
“不够!”
“还不够!来,帮少侠把闲鱼刷起来,刷到九百九十九个闲鱼,少侠再给宝宝们送价值两千登峰造极币的状元同款无术,无需再被魔音缭绕,无需再被师爷暴打,枯荣无术直接到手!给不给力?”
“给力!”
见气氛已到,台下已呈鼎沸之势,少侠抓住时机招呼道:“话已至此,想要的都举起手来,让我瞧瞧有多少宝宝!”
“小宗主,咱们这库存好像不太够啊……”姚倦用恰到好处能被看客们听到的声音很是愁苦地提醒道。
闻言少侠佯装震怒,“怎么回事!今天少侠我每单倒贴九个铜板用钞能力给黄错加速,加急画出来,让人人都能有个状元脑袋!大不大气?”
“大气!”姚倦捧完哏,还不忘补充解释,“并且少侠严选项目乃是大明指定关中助农扶贫项目,每一单都会有九十个铜板存入关中振兴基金,帮助关中早日脱贫!”
“那么话不多说,倒数三个数给我上链接。”
“三二一,上链接——”
……
就这样一单又一单,铜板流水似的不住涌进腰包,数得姚倦嘴角都要咧到耳根子后头去了。方思明的漂亮娃娃、沐夜的财神泥人、秦王的冷脸面具、元一诺的护身短刀都是一上架便被抢了个空,直至来到了声演坊的最后一刻钟。
“少侠声演坊还有一刻钟就要关停了,这就意味着最大的福音要来了,来告诉宝宝们,今日王炸中的王炸产品是——”
只见姚倦已褪去了大红花,换上一身白衣步履蹁跹,摆好架势将折扇一摇,端的是个冥月氢风,“清崖公子同款金谷幽兰扇!”
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嘟↗……唢呐花很应景地吹起隔壁泡菜国宿命感拉满的乐曲,让姚倦洒了漫天的纸屑好似也成了一场初雪。
“天气渐冷,最适合谈恋爱的季节要到了,有没有姐妹需要一个帮你暖手暖脚、陪你去逛奇妙会的八尺帅气腹肌公子?”
“有!”
“想不想拥有一场腻腻歪歪甜甜蜜蜜的冬日恋歌?“
“想!“
“少侠严选的姻缘折扇,让姐妹们继承清崖公子的招桃花体质,出门男人主动拋花枝,并且只招——”
“英俊潇洒的!”
“只招——”
“长身玉立的!”
“只招——”
“熟背男德的!”
“有过点香阁七年资深经验的少侠自然知道宝宝们口味都是不同的”,少侠拿起一顺溜扇坠一一盘点道,“今日下单,即送清崖公子同款丑扇坠,本少侠纯手搓,包丑,不丑不要钱!”
“白的——”
“招温润暖男!”
“黄的——”
“招嘴甜年下!”
“黑的——”
“招傲娇狼狗!”
“红的——”
“招腹黑狐狸!”
却还未等少侠将这五彩斑斓的扇坠盘点完毕,方才还人头攒动的台下竟只剩下了稀稀拉拉的几个,且仍旧有继续流失的趋势。
“哎哎哎,别走啊,福利不够还有得商量……”姚倦慌忙出言挽留。
台下原本还在观望的几个女孩子听了这话却很惶恐地推搡着拔腿就跑,边跑还边互相打趣:
“快走快走,再不走要给塞男人了,瞧这福利力度,说不定还附赠一胎八宝!”
“买姚倦是求智商,买方思明是求美貌,买沐夜是求财富,买秦王是求地位,买元一诺是求武力,这清崖公子主推爱情,如今的爱情给狗都不要。”
“只是看了那扇子一眼,明天出门不会被男人缠上吧?“
“噫,真晦气,男人可以是纸的、布的、棉的、泥的、挂画上的、话本里的,唯独不能是活生生杵在我面前的!”
……
原本想着楚清崖作为江湖上响当当的风云人物,他的江湖小物一经问世定然会供不应求,于是少侠拜托翟天志造出的清崖制品是其余制品的两倍之多,未曾想这曾经最为人称道的风流桃花噱头却触了许多人的逆鳞,如今看来这批主推的姻缘折扇要砸手上了。
倒是姚倦脑子活络想出个主意来,“小宗主,或者咱们可以捆绑销售!”他眨眨眼睛很是狡黠。
少侠不解,“怎的捆绑?”
只听他清了清嗓吆喝道:“先前没抢到方思明娃娃的父老乡亲们都看过来啊,咱们少侠最后给大家伙儿炸一波福利,买清崖折扇送方思明娃娃,是的你没有听错,不要元宝,不要银票,九十九铜板,清崖公子与万圣少阁主一同带回家,就是这个上清方爽!”
……
毋庸置疑,少侠亏本了。
也不知是不是被拜多了吸走了精气,姚倦像被傻缺夺舍似的将清崖连带所剩不多的方思明一同打包贱卖了,纵然是状元挂画赚了再多也没能弥补上这一亏空。状元郎痛定思痛,决心将差点连裤衩子都赔了的小宗主从致负之路重新拉回致富之路上。
“小宗主,你别做,我来做。”他压下嗓子很霸气地许下承诺。
而事实证明,状元郎有脑子的时候那是真有脑子。
“今天给父老乡亲们带来一款我们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小宗主……哎呀瞧师爷我这嘴瓢的,平日叫惯了,怎的来声演坊还叫小宗主呢?哎,感谢明月清风送来一百个价值连城的金猪!那么言归正传,咱们就来说说这小宗主……阿呸,这少侠为何值得您带回家!”
这次少侠成了个任人摆弄的站桩,由得姚倦左捏右揉,“首先咱们少侠——”
“貌美如花!”新上任的捧哏石小飞兢兢业业地大吼道。
“是咯,瞧这惊天地泣鬼神的脸,绝对的妈生原装皮,您在家放一个,每天看看保持好心情都不容易长结节!”
“其次咱们少侠——”
“福星高照!”
姚倦拿出一张四象图,少侠下手一挖,冒出的金光瞬间晃了在场所有人的眼。
“嚯!瞧见了么?”姚倦一惊一乍地叫唤起来,“随手一挖就出武林无上至宝,压制特技!少侠这运气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您带一个回家,岂不就沾了这等好福气!”
“再者咱们少侠——”
“财运亨通!”
江湖商贾最先现身说法,“少侠跑一次商,能赚6480元宝!”
紧接着岑添宝也出言证明,“少侠每次下墓带上来的古董都是五个极!”
就连蔡居诚也不情不愿地承认道:“每次打麻将她能让我再背负上一千万铜豆儿的债!”
“看看,看看,这就是咱们少侠的实力!”姚倦肉眼可见地激动起来,“家中供个少侠,那可真是日富一日年富一年,以后什么九子什么开船,直接闭眼入!”
“最后咱们少侠——”
“胆识过人!”
“下南海的是谁?”
“少!侠!”
“砸玉玺的是谁——”
“少!侠!”
“救关中的是谁——”
“少!侠!”
“武之巅,傲世间——”
“先有少侠后有天!”
捧哏的不只石小飞一人了,在场所有人都声嘶力竭地吼出了最后这一句,将全场气氛推向最高潮。
“作为小宗主的师爷,姚某要给父老乡亲谋福利”,姚倦拿起一只兔儿爷,“放在往常,这只少侠兔儿爷得多少?”
“六百四十八!”
“今日六十四块八要不要?”
“不要!”
“三十二块四要不要?”
“不要!”
“六块四毛八要不要?”
“要!”
“不够!六块四毛八,一只少侠泳装的兔儿爷,师爷再给您送一只少侠吃糖葫芦的布娃娃、一块少侠砸玉玺的毛毯、一幅少侠变身扫雷大蟑螂的挂画、一个少侠火烧连生枝的抱枕再加一套少侠登基的餐具!”
“不行不行”,姚倦正说到热血沸腾处,却被扑上来的石小飞止住了话头,“师爷咱们连苦茶子都要赔出去了!”
谁想姚倦一伸手将石小飞推至一旁,“喏,这我家宗主派来的,他说不卖,可今日姚某就算赔上这条花裤衩也要给父老乡亲们谋福,师爷我绝不是卖货的,而是想让咱们通天彻地的小宗主走出金陵,走出大明,走向世界,糊门永存!三二一,上链接——”
话音还未落下,刚上架的一千份少侠大礼包便被一抢而空,在场众人面面相觑,皆不知究竟是些什么人享到了姚师爷谋的福。
只见姚倦近乎要将脸都笑开花了,“感谢思日月下的一百五十单,感谢不败战士下的两百五十单,感谢守望者下的五十单,感谢易燃易爆炸下的五十单,感谢狸猫下的五百单……”
令人费解的是,向来以速度著称的楚清崖却没能抢到少侠大礼包。
作为小友的忠实拥护者,楚清崖老早便蹲守在了声演坊,并一出手就慷慨地送了十个价值不菲的金猪以表支持,可待刷完礼物后,楚清崖便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迷茫之中——虽然不愿承认,但不得不承认,他弄不明白这次应当如拥护小友。
什么定金、尾款、大货、余量、补邮……楚清崖深感世上没有什么秘籍能比少侠大礼包的购买流程更为复杂,苦苦在姚倦的聒噪讲解中钻研了半个时辰,好不容易大致理解了这些似人话非人话的词汇,却发现方才还是四位数的货品已经变成了一个灰扑扑的缺货。
更令人郁闷的是,他感觉周围所有人都拥有了少侠大礼包:
不知何时,方思明向来不离身的斗篷变成了一张绣着少侠的毛毯,他只道这毛毯的质量与斗篷一样好,防风防雨还刀枪不入;
秦王则在书房挂满了阴暗大蟑螂的挂画,说是要用这丑陋的江湖人来辟邪,至于为何要在蟑螂挂画旁再挂上一幅他自己的画像,秦王的解释是唯有他一身铠甲能镇住这不懂规矩的邪物;
元一诺说是给雁儿买的布娃娃,可秦雁表示那娃娃向来都放在哥哥床头,她碰都没碰到过;
俞靖安也用了相同的理由,表示萧黎羽睡眠质量不好于是给他买了个抱枕,然而更需要抱枕的是谁,答案显而易见;
至于非常好命的剩余五百套少侠大礼包,进了皇宫后便成了李睿的御用餐具,侍候李睿的小太监发现,陛下已经很久没有进食进得这么香了;
自然,姚师爷永远不会亏待了自己。他不知从何处又翻出些早已断货的少侠兔儿爷,与自己的组成一对儿送给了关中的孩子,美其名曰这一文一武组合在一起方能天下无敌。
这倒给了楚清崖些许希望,他找到正数钱数到手抽筋的少侠,拐弯抹角地讨要一套少侠大礼包,可少侠却是无比抱歉地挠了挠头,“清崖兄,其余都卖光了,只剩下一堆你的金谷幽兰扇,要来一个吗?”
听得有关楚清崖滞销这件事,黎夜明先大笑了半个时辰,待笑得再也喘不上气的时候,方才安慰起他这位因过气而愁苦的老朋友,首先一针见血地指出了问题所在:“老臭虫,时代变了,这个时代不只是靠脸吃饭,还得靠内涵!你瞧你一个做豆角都做不熟给人吃中毒、还满口酒香淡酒香端着架子评价食物的死装男怎么能不滞销呢?”
至于黎夜明口中的内涵,他将姚师爷搬出来语重心长地与楚清崖解释,“老臭虫啊,你得接地气啊,从前你那些阳春白雪的情话已经不好使了啊,你看看人家姚师爷,一开口便让人合不拢嘴,俗,即是大雅!”
言罢黎夜明便塞给楚清崖一本小册子,只道他勤能补拙为时不晚,只要将其中内容尽数背下,便能有望超越先天抽象圣体,重夺江湖魅魔之位。
可打开册子映入眼帘的第一句话便让楚清崖两眼一黑,他一字一顿如同个伪人般读道:
我从来没有得到过哪个姑娘的青春,往后遇到的也只会是爱过别人的人,一边帮他消化着前任带给她的伤害,做着情绪的接盘侠,一个清道夫。
“怎样,是不是与你的现状还挺贴?”黎夜明满怀期待地问道。
楚清崖合上书轻叹一声,“我学不会这些话,这大概与我的家教有关吧。”
朋友与酒皆排解不了的忧愁,大概唯有小友能为他指点迷津。楚清崖踏月而行,却留不下郁金花香,他今夜留给月亮的只有无尽的郁闷。
落至屋脊,便听得姑娘与人说话的动静。
“这些滞销的,你打算怎么处理?”是翟天志的声音。
少侠的语气听起来却很轻松,“我独自享用好了。”
“哎,世人可真没品,给我留三把吧,一个给图娅,一个给甜豆浆,一个我自己留着……哎,让你这布娃娃抱着将将好,挺般配……”
翟天志长吁短叹地抱着三把金谷幽兰扇走了,楚清崖轻巧一跃,便翻过窗进了屋。
“清崖兄!”哗啦啦一声,手中折扇尽数落了地,少侠惊喜的呼唤中又带了几分慌张,“你……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小友……有没有什么要帮忙的”,他躲闪着目光及时补全了理由,却恰好瞥见她于屏风后摆了一床榻的物什,嘴比头脑更快做出了反应,“小友,那是……”
少侠顺着他的目光回头看了一眼,神情更慌,不由挪动位置将他视线挡住了些,“是……是些布偶人,姑娘家床头放这些,没什么奇怪的吧?”
“唔,是没什么好奇怪的”,楚清崖似笑非笑地开了把扇轻摇,“许是看茬了眼,有一瞬间竟觉那些布偶有些像楚某。”
若是要掩也不难,嘴硬到底便是,可少侠又偏生想拙劣地向他露出些让人瞧不真切的心思来,“是清崖兄没错”,她坦荡承认,却又在由头上做了手脚,“清崖兄貌美如花、福星高照、财运亨通、胆识过人,我每日放在床头拜拜,岂不是能沾了清崖兄福气。”
“原来楚某身上长处,并非唯有风流一样?能带来的也不只有令人难过的爱情?”楚清崖看似淡笑自嘲,心头却是闷闷的有些痛。
“那是听风是风听雨是雨的世人刻板!与清崖兄相交过的,定然都知晓清崖兄好处!”少侠蹲下身将折扇很珍重地捡起,却忽被扼住了腕。
“小友知晓就好”,两汪墨蓝笑意轻泛,他又喃喃重复了一遍,“只要小友知晓……就好。”
楚清崖将折扇一一捡起,却没有递回她手中,“小友留有楚某送的那把金谷幽兰扇便好,其他的,多余了。”
“那这些……”
只见楚清崖清浅一笑,悠悠说出四个字来:“捆绑销售。”
“清崖公子和少侠在一起了吗?约莫在一起了吧,但真的在一起的时间不多,不是每时每刻都在一起,大概百分之四十的时间会在一起”,翟天志用食指托住鼻梁,很是懒散地回答着少侠严选声演坊内的问题,还不忘推销自己研制出的新型机关人,“墨家的机关人都是独弯无吐的,你看它们手脚都能动,是支持贴贴的,清崖公子手中的折扇还能给少侠扇风,没错今日买楚侠机关人送锅啊……”
一日之内,楚清崖和少侠的机关人销量直逼状元挂画,却不是因为送锅的缘故,据翟天志声情并茂的描述,有多少人泪洒声演坊,只道是他们嗑了七年的产品终于成了真,先前不买清崖公子折扇便是晓得他已有了主,生怕插足亵渎了这对璧人。
“那这么说以后我是不是可以画些比泳装图更吸引人的挂画了?”黄错转着笔构思道。
却还未等两位当事人回应,有人捏着嗓子率先叫起来,“不雅,不雅,我大明法度严明,岂能容下这等不雅之物?你要是敢画,我连夜举报啊!”
义正言辞地警告完,姚倦又很夸张地叹息一声,“小宗主,师爷我的挂画滞销了。”
“不是卖得挺好,怎会……”
他却用袖子抹着眼睛泫然欲泣起来,“也不知哪个小瘪犊子胡说,现在大家伙儿都说师爷我是大逆不道的反贼,自然也就不愿意买反贼的挂画了。”
“其实也没有胡说……”却听了姚倦轻轻啜泣的音,少侠心头一软,慌忙安慰道,“那是他们没品,咱们师爷是英雄,大英雄!那你想个主意,该怎么办?”
闻言姚倦立马挪开了手,狐狸眼是一点也没红,它挑衅似的瞟了白衣公子一眼,随即眯成了一条缝,“小宗主,依姚某看,这事儿就应该……”
“捆绑销售!”
/END/
番外:聊赠一枝春(一发完)
看文须知:君去来兮番外
全文:1.2W
半原作向,与剧无关
正文:
草长莺飞,正是江南好时节。
不入江南地,何处谓天堂。上次告离江南,此地还未见春色光顾,如今再见,杨柳岸,泥香半和梅雨,烟雨蒙蒙,整个江南笼罩在一片轻纱下,一片平湖宛如一面铜镜,映出天地间的绝色。
范闲从小舟船舱中钻出来,他伸手在湖面上鞠了一把水,他连忙招呼船舱内的另一个人:“李承泽,春江水暖呀,你不出来看看?”
过了好一会儿,李承泽才磨蹭着从小舟中挪出来,手里端着一只鸟笼,闲闲的挑逗着笼中的小雀。听到范闲的话,他坐在船舷上,打开了木质的小笼子,小雀翩然飞出,点着湖面飞了一圈后落回了李承......
看文须知:君去来兮番外
全文:1.2W
半原作向,与剧无关
正文:
草长莺飞,正是江南好时节。
不入江南地,何处谓天堂。上次告离江南,此地还未见春色光顾,如今再见,杨柳岸,泥香半和梅雨,烟雨蒙蒙,整个江南笼罩在一片轻纱下,一片平湖宛如一面铜镜,映出天地间的绝色。
范闲从小舟船舱中钻出来,他伸手在湖面上鞠了一把水,他连忙招呼船舱内的另一个人:“李承泽,春江水暖呀,你不出来看看?”
过了好一会儿,李承泽才磨蹭着从小舟中挪出来,手里端着一只鸟笼,闲闲的挑逗着笼中的小雀。听到范闲的话,他坐在船舷上,打开了木质的小笼子,小雀翩然飞出,点着湖面飞了一圈后落回了李承泽肩膀。
见状,范闲眼馋要逗小雀,却被它叨了一口,他努努嘴:“明明是我送你的,干嘛咬我,它是个愤怒的小鸟。”
李承泽从袖子里摸出片金叶子放他手里:“这是给你的医药费,别骂它。”
“你偏心到天上去了。”范闲叹为观止,“你不把它关到笼子里,它要是跑了怎么办?”
李承泽拿手指沾了水给小雀梳理羽毛:“跑了就跑了啊,难不成我还要追回它吗?”
“换我我可不会让它跑。”范闲意有所指的摸摸李承泽的头发,笑着蹲到他膝边,把下巴搁在他腿上,“承泽,你会跑吗?”
“这问题你问了八百遍。我跑了你又能怎样,掘地三尺?还是拿个笼子把我关起来?”李承泽抚摸范闲的脸颊,他这位便宜弟弟有副好皮相,笑着看人的时候眼底水光潋滟,比江南的湖水都多情。
“你非笼中鸟,关了你你就活不长了。”范闲叹气。
“你听起来还挺遗憾?”李承泽纤细的眉头高高挑起。
范闲摸着鼻子笑了笑,一头拱到李承泽怀里,挤掉了那只小雀的位置,惹得小东西绕着他的脑袋叽叽喳喳的乱飞,疯狂的叨他的头发。范闲立马装模作样:“承泽,你快看它啊,它咬我。”
明知道范闲是装的,但李承泽还是象征性的顺了顺范闲一头乱糟糟的卷发,伸手赶了两下小雀。
小雀立马悲痛欲绝,在范闲窃喜的神情里失魂落魄的钻进了笼子里,留给两人一个孤独的背影。
李承泽有一下没一下的顺着范闲的头发:“满意了?”
范闲搂紧了李承泽的腰,把脸贴在李承泽的胸口,听着他绵长的心跳声,轻轻点点头。
王启年划船来接两人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副尊容:他家大人娇弱无比的把脑袋扎进二殿下怀里,一双手爪子不老实的解二殿下腰带。他解开一枚玉扣,二殿下就不厌其烦的扣上一个。王启年有点看不懂这是一种怎样的情趣。他轻轻的咳嗽了一声,表示他闪亮登场。
李承泽把范闲的脑袋从怀里撕出来,朝王启年打了声招呼。
范闲占便宜似的摸李承泽袖筒里露出来的半截胳膊,忙里偷闲的问王启年:“老师没过来?”
王启年心想让你老师看见你这伤风败俗的样子可不得了,迫于生计,他到底没敢把真心话说出来。
“费老云游四方去了,江南别苑一切都好,淑贵妃娘娘也好。”
“昂……”范闲瞧了一眼王启年,忽然道:“我在京都差点见阎王,你倒是在江南养的心宽体胖?”
王启年面不改色心不跳:“王某岂敢啊,实在是忧心大人安危,每餐积食,所以才长了些烦恼肉……唉,都是负担呀。”
范闲:“……”
两人此来江南最大的目的是拜会淑贵妃娘娘,是以船一靠岸,范闲立马规整自己的衣冠打扮。他不是没见过丈母娘,实在是上一位丈母娘彪悍异常,他来不及发挥人情世故,长公主就已经视他为眼中钉,两人一度剑拔弩张,关系不是一个林婉儿就能修复好的。后来长公主被他所杀,也生生断了他和婉儿的情分。所以这次,范闲谈不上一回生二回熟,反而心中坎坷异常。
任谁知道儿子喜欢上了男人,男人还是二婚都会接受不了的。不过他和李承泽都是二婚,两个人也算另一种意义上的门当户对。范闲苦中作乐的想。
“你紧张?”李承泽握着他汗津津的手,眼睛微眯,“你又不是没见过母亲,你紧张什么?”
范闲站在江南别苑外,急得转了一圈:“上次和这次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李承泽问。
“上次是求娶婉儿,淑贵妃娘娘只能算走亲戚,现在是……”范闲打了个磕巴,“现在是和你在一起,淑贵妃娘娘可不就成了我丈母娘了?”
“哦,上次是求娶婉儿啊……”李承泽松开范闲的手。
范闲一愣,转而笑起来:“唉,你吃醋了?你不也有结过一次婚,咱俩扯平——”
李承泽踢了他一脚:“我和灵儿那是先帝赐婚,哪里轮得到我反对,别和我说话了,我不想听。”说罢李承泽冷着一张脸踏进大门。
“哎哎——承泽?二哥?宝贝儿?达令?”范闲急忙追上李承泽的脚步。
这几天李承泽从范闲那里知道了不少仙境的词藻常识,一听这话,他脸上染上一层薄红:“范闲,你别太轻浮。”
李承泽常年足不出户,所以肤色极白,陡然染上一层绯红,倒像是一支覆盖白雪的红梅,白里透着红,俊气又艳丽。要不是在淑贵妃门口里,范闲真想凑上去亲两口。
这次李承泽大概是真生气了,敲开淑贵妃房门后,他甚至都没给范闲让座,自顾自给淑贵妃请安问好。还得是范闲有眼力见,见李承泽请安,他也扑通一跪,以表诚心,他只希望两人关系暴露的那一天,淑贵妃能看在他今日头磕的诚恳的份上能少抽他俩巴掌。
见两人行此大礼,淑贵妃吓了一跳,她儿子她还能理解,范闲又是抽了哪门子风。她放下手里的书,“啊,范大人何故行此大礼,该是我和承泽谢谢你才是……”
范闲捂着脸羞涩一笑:“娘娘,礼多人不怪,您不知道,我一向是个比较有礼貌的人。”
淑贵妃默了默:“你以前不是连先帝都不跪吗?”
范闲嘿嘿一笑:“当时年少无状,娘娘莫怪。”
李承泽嗤笑了一声:“油嘴滑舌。”
范闲立马凑到淑贵妃身侧:“娘娘,晚辈所言句句发自肺腑,天地可鉴。”
淑贵妃不是什么活泛的性子,闻言只得“哦”一声。
范闲再接再厉:“娘娘您不知道,晚辈此来江南,心中所感甚多,记起了一些梦中遗篇,听闻娘娘是江南人,还请娘娘过目一番。”说着范闲从怀里摸出一本诗集放到了淑贵妃桌子上。
淑贵妃眼睛微亮,翻看了几页诗集,赞叹道:“还以为你封笔后就无缘再读此等诗句,不成想你又作了这许多,可见小范大人与文学一道才思泉涌,实乃罕见。”
那诗集有些眼熟,李承泽想起来了,那诗集似乎是他前些日子一字一笔抄的,不成想被范闲借花献佛了。不然就范闲那破烂字,能够上给人送礼?就是拿去烧灶都窝心。他气的又踹了范闲一脚。
范闲被踹了也不生气,朝李承泽眨眨眼,一副讨巧的模样。
李承泽失笑,范闲总有本事让他一边生气一边忍俊不禁,就像那只聒噪的小雀一样,烦人又可爱。
“你俩来了,我这里也没备下什么东西。”淑贵妃收下那本诗集,笑容真切了不少,“正好快到晌午了,不如留顿饭?”
李承泽还没开口,范闲先应上了:“好啊,正好晚辈学了几道江南菜,做给娘娘尝尝鲜。”
说罢范闲自告奋勇,执意要去厨房露一手,淑贵妃拦都拦不住,看人走出门口后,她才恍惚道:“范大人素来如此热情吗?”
热情吗?
李承泽摸了摸脖子上的斑驳痕迹,范闲能有现在的热情,怎么不算是他卖身求荣换的。以前的范闲为人总是隔着一层隐隐绰绰的薄纱,爱恨都不真切,他很少对人好也很少对人坏,像是局外人一样。他第一次见面就知道范闲和他一样工于伪装,后来也证实了他的猜想,范闲其人远不如外表温和无害和羞涩腼腆,那人底下的无情狠辣绝不输自己。只是现如今两人关系不一般了,范闲才透露出几分亲近来,但李承泽总不会忘记范闲本性是怎样的狡诈。
所以他笑了笑:“母亲觉得他如何?”
“不论人品,范大人当真有副水晶般的玲珑心思。”淑贵妃淡然道,“不过,他对你不错就好,其余之事,我也无意深究。”
“母亲?”李承泽讶异出声。
淑贵妃垂下眼帘:“他手上带着你的戒指,你从不将贴身之物送人,就是叶家姑娘你也不曾将其给她。”
“瞒不过您。”李承泽笑了笑。
“你可知他对你真心与否?”淑贵妃问。
“儿子不知。”李承泽照实道。范闲是镜中人,正如范闲看不透自己,他也猜不透范闲的心思。
“心存怀疑你还与他如此亲近,倒是罕见。看来,你倒是真心了?”
“儿子也不知。”李承泽哑然。
“你心思深,反而多烦恼,许多事不必非要有个答案,尤其是人之真情。”淑贵妃温和道。
“儿子受教。”李承泽微微点头。
午膳时,范闲将自己做的几道菜搬上了餐桌,淑贵妃不是什么看重口腹之欲的人,但范闲做饭确实有一手,她尝了一口后,味道相当不错,心中难免生了几分真切的好感。
眼看母亲对范闲的态度大有松动,李承泽却恍惚起来,范闲总共做了三道菜,一道梅菜扣肉,一道糖醋鱼,一道醪糟汤圆,餐餐都是李承泽的口味,可见范闲确实用了心思。但他却心生不安,他总想起两人针锋相对时的光景,范闲对他究竟有几分真心呢?母亲让他不必事事追求答案,但他还是忍不住多思。毕竟范闲变得实在太多,仿佛两人你死我活的过往只是他的一场梦而已。
母亲说的对,他心思太深,难免多烦忧。只是他烦忧了二十多年,哪是一朝一夕就能放下心中猜忌。
“承泽,怎么不吃啊,不合你胃口?”范闲支着下巴望着他。
李承泽略一思忖,找了个借口:“芝麻汤圆有点甜。”
“哦——”范闲起身。
李承泽愣了一下:“你干嘛?”
“你不是说汤圆有点甜吗?我让厨房少放点糖,再给你端一碗。”
这本来就是李承泽随意瞎掰的借口,范闲这样当真,倒让他有些不好意思了。他干咳了两声:“你坐吧,我不吃了……”
淑贵妃淡淡一笑,没有说话。
“娘娘您看看,他还挺见外。”范闲笑嘻嘻的端着他的碗出去了。
“他当真对你不错。”淑贵妃放下手中的筷子。
“人心易变,谁知道呢。”李承泽心中微悸,却还是坚持范闲只是一时兴起的想法。
昔日他追求婉儿时,不也闹得全城沸沸扬扬吗?范闲总有本事让人喜爱,也总有本事让人难安。
“罢了,你们的事我也不多干预,你不要太为难自己就好。”淑贵妃朝儿子淡淡一笑,“我吃好了,你们慢慢吃。”
李承泽送走了母亲,坐在饭桌前陷入了沉思。
很快范闲端着一碗汤圆进来了,他看了看周围:“你娘走了?”
“嗯。”
“你娘吃的也太少了吧,合着你这胃口是遗传?”范闲把汤圆端到他面前,笑着道。
“嗯。”
“怎么了,不高兴?”范闲坐到他身旁,耐心的问。
李承泽摇头:“没有不高兴。”
“明明就有——”范闲细数了一下自己最近的所作所为,他没干什么让李承泽上火的事儿啊。
“我说没有就没有。”李承泽放下了筷子。
“好好好,没有没有。”范闲双手投降,关系越近他才越发现李承泽的脾气多少是沾点娇纵的,合着以前的温柔体贴都是装的。
不过还不错,别人哪里见识过李承泽耍脾气的样子。范闲乐观的想,自己怎么着也是头一位呀。
“哦,对了,婉儿最近要成亲了,是朝中新贵,据说对婉儿一见钟情,死缠烂打了好一阵婉儿才松口嫁他。老三问我要不要同意他俩婚事,我心想婉儿单纯性子软,难免被骗,等我看看那厮再说。听杨万里说那新贵过两日要来江南视察水患,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参谋参谋?”
李承泽抬眼看他:“你是以前夫的身份参谋的吗?”
“啊?”范闲一愣。
李承泽从桌边站起来:“人家婉儿成婚,林家还没说什么,你在这儿倒是操碎了心。”
“唉,承泽,我不是那个意思。”范闲拉住李承泽的袖子。
“你不是那个意思,有人是呢个意思。你说老三为何要问你的意见?他自己没有脑子吗?”李承泽反问。
“自然是因为……”范闲卡壳。
“自然是因为怕你介怀,是不是啊范大人?”李承泽笑意冷清。
“他真是你的好学生,当了皇帝还这么听你的话。”李承泽从他手里扯出袖子,“我困了,想去睡觉,你去忙你的吧,记得好好给婉儿参谋参谋,实在不行还有你……”李承泽意有所指的望了他一眼,“……对吧?”
范闲:“!!!”
“我真不是那个意思,我真就参谋参谋,我保证,我对婉儿只剩兄妹情意!而且她还记恨着我呢,自打和离后她跟我是一面都没见过,你要信我啊承泽。”范闲急忙拉住李承泽的手。
“哦,原来如此,她要不恨你,你们就不会和离了吧。”李承泽脸上的笑意消失殆尽,拂袖准备离去。
“这是什么话,你给我说清楚不许走!”范闲一把按住李承泽,他手劲太大,李承泽吃疼的蹙眉,“混账,放手。”
“我不放!”范闲也失了笑意,冷冷地扣着他的手腕。
范闲果然装不住了。
这人嬉皮笑脸久了,他差点都快忘了他杀伐果断时的样子了,还好范闲现在的神色冷冽如旧,像极了来送他自裁的那一日。他甚至已经感受到当时酷似庆帝的玩味笑容出现在范闲脸上的那一瞬间的感觉——就像一条毒蛇重新爬上自己的脊梁。
这个认知终于让他这些天沉溺于范闲或真或假的温柔中的头脑清醒了一些。
现如今攻守易型,他早就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二殿下,就算李承平恢复了他的身份,他如今也不过是个闲散王爷罢了,哪里能和权倾一世的范闲相提并论,倘若有一日范闲厌倦了他,等待他的难保不是一杯毒酒,届时母妃又该怎么办才好。范闲从不缺少威胁人的手段,只要他有一日看自己不顺眼,或许他会重新变成之前那个让自己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范闲。
他烂命一条可以陪着范闲玩到底,母妃不行,她好不容易从深宫脱困,过了几年好日子,他不能太快得罪了范闲。
他硬是忍下这口气,扬起一张和煦的笑脸,温柔的朝范闲笑:“安之,你弄疼我了。”
看见李承泽陡然戴上的假笑面具,范闲嘴角的最后一丝温度也没有了。他捏住李承泽的下巴:“别对我笑的这么假行吗。”
李承泽:“……”
范闲继续道:“我最不喜欢你这样对我笑。”搞得好像李承泽很怕他一样,因为他记得,李承泽对庆帝就是这样笑的,他不喜欢李承泽这样笑,那一点都不像李承泽本人。
李承泽恢复了面无表情,挑眉问:“装不住了?”
气氛陡然凝固。
仿佛这些天的相濡以沫只是梦幻泡影,任风一吹,露出的还是两人的森森旧疤和阴暗底色。
“你在试探我?”范闲眯着眼看他。
“是。”李承泽大方承认。
“为什么?我对你不够好吗?”范闲冷静的问。
这个问题让李承泽难以回答。范闲眼底隐忍的痛色刺痛了他的眼睛,好像有哪里出了什么差错。明明先动手的人是范闲,他为什么又做出一副受伤的样子来。
“不回答?”范闲语气有些落寞。
“你想要什么回答?”李承泽扭过头,范闲落寞的样子让他有些不忍去看。
“你不信我,我也不要什么回答了,反正我要的样子你都能装。”范闲松开手,头也不回的出门了。
李承泽站在原地愣了愣,他以为范闲至少会和他发一通脾气的,就像以前他因为李云睿和他作对的时候一样。
可是他没有。
望着范闲离去的背影,李承泽心中怅然若失。
他看向桌上新盛的醪糟汤圆,汤圆已经凉了。
汤圆不算很甜,但凉了的汤圆不好吃,吃完最后一颗汤圆的时候,他模糊的想着。
——
“你说说他说的是人话吗?!!!”
“什么叫我想要什么答案!他到底想要什么答案!”
“我对他不够好吗?!”
“老王你说句话啊!!!”
一进府邸,范闲一把将外套扔到地上,之前和李承泽在一起的时候他不敢乱丢,因为李承泽看不惯他乱扔东西,现在好了,李承泽不在眼前,他想怎么就怎么丢。这么想着,他把鞋也踢飞了,大刺刺坐到椅子上,一脸不耐烦。
以往李承泽只是有小性子,他还觉得饶有情趣,但当李承泽诚心试探他,他才觉得扎心,更扎心的是他这么长时间真心交付,换来的居然是李承泽的猜忌。
“我?我能说什么啊大人。”王启年打着哈欠回。
“要不,我帮您骂他两句?”
“你敢——我都没骂他!”
“您看您——”王启年耸了耸肩,“我看啊您这就是活该。”
“我怎么就该了,难道不是他疑心太重吗?”范闲神情不虞。
“也不怪人二殿下,您这样式桃花不断,对谁都甜言蜜语的,搁谁能放心啊。”王启年吐槽道。
“他难道就用情专一吗?叶灵儿先不提,贺宗纬手底下的范无救可是为了他没少刺杀我,这事儿我还没告诉他呢。他以前怎么没告诉我他和范无救这么主仆情深?”范闲神色微冷。
王启年默了默:“估计怕您杀了范无救吧。”
“我是那种人?”范闲惊讶。
王启年难以启齿:“您对自己的定位不太清楚吗?谢必安可不就是您动的手。”
“你的意思是李承泽怕我?那他这么些日子在我身边还真是曲意逢合,够委屈他的!”范闲嗓音冷淡。
“我可没这么说……”王启年淡定的砸了个核桃,“我在这劝劝你,我看啊那二殿下捉摸不透,和他交往,您大可不必当真,等腻歪了甩开就是。”
“我偏要当真。”范闲一字一顿道。
王启年很少看范闲这么执着于情爱一事,不免疑惑道:“您认真的?”
“我看上去很不认真?”
王启年点点头又摇摇头。
他如今究竟在别人眼里是怎样一副薄情寡义的尊容啊,范闲隐隐崩溃,他明明记得在趟京都这场浑水前,他也算是二十一世纪五好青年来着,他还扶过老太太过马路呢!怎么到这个时代,他居然成了负心汉的代言词!
这该死的封建王朝,吃人的旧社会!难怪要反帝反封建!
“大人,你在京都那些日子,二殿下日日在檐下望着门口出神,王某以为,纵然二殿下心思七分作伪,也总有三分担忧是真心的。”
“只有三分吗……”范闲语气淡淡。
王启年好笑:“像二殿下这样心思深的人,能有三分已经实属不易,大人是不是有些贪心了,您私认为您对他有几分真心?”
范闲良久不回话,等到王启年砸了两枚核桃后,他才开口:
“七分。”
王启年差点砸到手:“当真?”
“我说过,我是认真的,只不过你和他都不信,这么一看我还挺失败的。”范闲坐在凳子上,托着下巴剥核桃。
“这么长时间来,我总觉得是我剃头担子一头热,他对我,只怕三分都不曾有,就算非要有,也是我范闲对他还有利用价值罢了。”范闲冷笑一声,“倘若真是如此,我还不如直接摊牌,拿他母亲威胁他,让他这辈子都捆在我身边,是死是活都由我做主。”
王启年思索片刻:“您要是这态度的话,难怪二殿下对您产生怀疑。”
“那我能怎么办?眼睁睁看着他和我离心?我做不到。”范闲剥了一小碟核桃,一口一个吃的嘎嘣作响。
“您要用真情感化他呀。我和我夫人就是这样。”王启年露出一个幸福的表情,“尽管我家夫人稍微有那么一丝丝彪悍,但我还是对她不离不弃,百般呵护,你看这不,现在她打完我都会问我疼不疼了,这就是质的飞跃啊。”
范闲:“……”
“我才不干那舔狗勾当呢,我要让李承泽知道,我也是有脾气的人。”范闲拢了拢碟子里剥了半天的核桃,推到王启年面前。
王启年受宠若惊,“大人?您这是给我吃的?”
“还想挺美,你给李承泽送过去,我要噎他两下小惩大诫。”范闲一本正经道。
王启年抽了抽嘴角:“这就是您的骨气?”
“还不快去啊你。”范闲恼羞成怒。
——
屋内,李承泽翻了一页书,心情略有烦乱。桌子上摆着一碟核桃仁,是王启年刚送过来的。据说是范闲让他送来的。他有些不明白了,范闲明明那么生气,又为何给他送一盘核桃。难不成是下毒了?
他摇着头笑了笑,不论恨到什么程度,范闲倒不至于要他的命。
窗外忽然传来一声动静,李承泽手下动作一顿,警惕的拉开窗户:“谁在这里?”
“殿下……”熟悉的声音响起,李承泽微微一愣,对上一张故人的面孔。
他想起那日长街飒飒,谢必安立于他身侧,拱手牵引,长街尽头的范无救向他告辞,他说殿下前路无知己,烦请保重。他低头说好,后来谢必安身死,八家将折损殆尽,只留下最开始和他告别的范无救得以求生。
如今,多日不见,范无救鬓发斑白,眉间风霜相逼,哪有告别时的潇洒义气。
“好久不见,无救。”李承泽拦住了范无救要行礼的手势,“如今你我已经不是主仆,不必行礼。”
“您真的还活着?当今皇帝重新开封王府属下还不信……如今见到您…您受苦了……”范无救哽咽片刻,眼眶微湿,“我以为大东山一变,殿下当真去了……我日夜兼程,回来却只见了您棺椁一面,是属下无能,让您受委屈了……”
“我没事,反而可惜了必安和你,跟着我功不成名不就,还丢了性命。”李承泽自嘲般笑了两声。
“您对我们有知遇之恩,区区性命何足挂齿,先前一别,属下已然糊涂一次,这次断然不会眼睁睁看范闲那小儿折辱于您!”范无救忽而道,“殿下,跟属下走吧,我殿后,您先逃。”
“什么?”
“属下听闻您还活着之后便屡次探寻您的下落,可惜范闲这小人百般遮掩您的踪迹,这次我好不容易找到了殿下您的下落,怎会再让您受辱?!还请殿下跟我走,属下就是拼了这条命,也会让您逃出江南。”范无救言辞恳切。
“无救,你先进来吧……”
“范无救,是不是我之前放过你太多次,让你活腻了,才让你如今执意找死啊?”
两人身后,范闲不知何时翩然转出,好整以暇的看着窗边的主仆两人。
一见范闲,范无救立马应激,将李承泽挡在了身后:“殿下!快走!”
“他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他走得了吗?”范闲手里拎着一串喜好的葡萄,小心的放在碟子里,他紧盯着范无救身后的李承泽,“承泽,你不过来吗?”
范闲如今离大宗师只差一步之遥,又岂是一个范无救可以抗衡的。谢必安已经跟着他送了命,又何必搭上一个范无救呢?
李承泽轻轻推开挡在他身前的范无救,“我无妨。”
范无救看着李承泽一步一步走向那个自己追杀了大半年的敌人,声嘶力竭道:“殿下!”
范闲不客气的搂住李承泽,语气微冷:“昔日你为旧主寻仇,投于贺宗纬门下屡次和我作对,置我于死地,我赞叹你为主报恩颇有古风,是位忠义之士,所以才屡次三番的放过你。如今你主子好端端活着,你又何必带他亡命天涯?”
李承泽眼眸微睁,这些事范闲未曾和他提过。
范无救提刀在前:“我不知殿下受了你什么胁迫,但我今日,一定要给殿下拼一条生路!”
“无救,我是自愿的,你不必如此……”李承泽叹息道。
范无救一脸悲痛欲绝:“殿下,京都传言您已成澹泊公禁LUAN,流言种种!您不必再骗属下心安,范闲此人,卑劣异常,您一定是被他胁迫折辱,才出此言!”
“什么?”李承泽看了范闲一眼,“京都竟有如此传闻?”
“天地良心,真不是我传的!天下读书人最好写些旖旎乱闻和无名野史,市面上甚至还有杜撰我与海棠隐婚在外,生了仨大胖小子的传闻呢!”范闲举手发誓。
李承泽敛起眼睫:“没有海棠赋,怎会有海棠情,天下之事没有空穴来风,安之,你好自为之吧。”
闻言范无救立马道:“殿下让你好自为之!还不快速速放开殿下!”
李承泽范无救一个攻心一个攻身,范闲一个头两个大,当真起了几分火气。
“你明知我要留他在身边,还妄图带走他,你当真以为我不会杀你吗?”见范无救执迷不悟,隐约有电灯泡的嫌疑,范闲眼神越发冷冽,摸向后腰的匕首。
李承泽一把按住他的匕首:“你若杀他,黄泉地府,我和你再续缘分。”
范闲一愣,指着范无救:“倘若他要杀我呢?!”
“先帝已死,世上谁能伤你。”李承泽松开按住他的手。
“李承泽,你对我难免太无情!”范闲咬牙切齿,见李承泽低头不看他,他朝范无救大呵,“来!我且与你一战,赢了你带他走!输了你留下这条命!”
范无救目光坚定:“我必拼死一搏。”
李承泽望向范无救:“你何必呢?”
范无救却朝他一笑:“殿下,知遇之恩无以为报,只得以命相付。”
见范无救执意如此,李承泽只得作罢。他太知道执念对一个人的重要性,他也知道自己无法劝动一个决心如此的人。以前,他从不干涉他人生死,这也是他的无情之处。先帝也正是因此,才选他做了那无情帝王路磨刀石。
但他如今不是石头了,他拉住范闲的手,语气带了令人可笑的几分讨好:“留他一命,算我求你……”
看着李承泽央求他的样子,他倒情愿李承泽一生孤高自许冷眼孤决,也好过他为了旁人舍弃自尊。范闲只觉得心底难受,险些握不住手中的武器。他想质问那个宁折不弯的李承泽去哪里了,却恍然发现自己也是磨去他骨头的一份助力。他不许李承泽死,也不许李承泽逃,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和庆帝有什么区别呢?
庆帝让他向死而生,他让李承泽向生而死,他从来没问过李承泽的意见。
他想起他送给李承泽那只小雀时,李承泽略带惆怅的眼神。他明知李承泽如今只能依靠他而活,他又为何要送他笼中鸟雀?
这难道不是折辱于他吗?
爱人是这样爱的吗?
他不懂,但他下意识不想再成为让李承泽厌恶的人。
“好……”范闲答应了李承泽的要求。
这一战,他必输。
任由范无救的长刀没入自己腹部时,他这样想着。
有时候输才是赢,看着李承泽陡然失色的脸庞,范闲得意的想着。
瞧啊李承泽,你就是既恨我又爱我。
他们注定无法像旁人一样相敬如宾,掺着血和憎恶的爱才是他们的感情基调,他和李承泽之间只有一个选择,要么爱,要么死。
他把选择的权利交给李承泽,如果非要你死我活,那也一定要李承泽亲手决定他的生死。
“住手!”李承泽喝止范无救惊讶之下还欲再刺的动作,范闲笑嘻嘻的捂着肚子上的伤口,欣赏他惊慌失措的表情,“你看,我没食言吧。”
“你是不是疯了!”李承泽一把揪住范闲的领子,朝不明就里的范无救下达指令,“去找最好的大夫。”
范无救回过神来:“殿下!”
“快去!”李承泽冷呵。
范无救只得愤愤不平的离去。
看范无救这个架势,怕是真得给自己请个黑无常过来医治,还好他往刀上撞得时候找了角度,虽不致死,但吓吓李承泽这个门外汉刚刚好。范闲倒在李承泽怀里为自己的机智暗暗得意。
“李承泽,你不是不相信我真心吗?现在我输了,你可以选择跟他走,我给你选择。”范闲不顾自己的伤口,亲昵的贴着李承泽的耳边说话。
“你混账。”李承泽狠狠地掐住范闲脖子,“你这么想找死,不如死在我手里!”
范闲把手盖在他手上:“用点力,你这样杀不了我。”
“你到底想怎样?”李承泽脱力的趴在他身上,“你什么都有了,还要从我这这个孤家寡人这里得到什么?”
“我要你信我爱你。”范闲扣住他的手,“我知道你多疑善思,但请你相信我。以前是我荒唐,屡屡对你威胁试探,叫你心神难安,从此以后我不会了,你信我一次好不好。”
“我说过,你就是个疯子!”李承泽清秀的脸拧成一片。
范闲得意的笑:“为卿而狂,死而无憾。”
回应他的是李承泽低头的一吻,这一吻唇齿生血,纠缠难分。
——这是李承泽第一次主动吻他。
老王建议的那些细水长流的温情戏码不适合他和李承泽,他们就要不死不休,他越放肆,李承泽就越安心,他越疯魔,李承泽就越坦诚。就要歇斯底里的爱和恨,才能觉察出李承泽伪装皮囊下的三分真心。
他所求不多,只要三分足以。
“我选你。”一吻终毕,李承泽的唇瓣染着血,像是磨牙吮血后的艳丽野兽。
范闲有些眼花缭乱:“我没做梦吧。”
“范安之,我的真心不多,你若要,便拿去,有一日你不要了,也别再还给我。”李承泽语气狠厉,手却在细微颤抖。
他妈的,大获全胜,他范无救一个木头桩子拿什么跟他比!
范闲狠狠地将李承泽抱在怀里:“我要是辜负你,我不得好死。”
“好极,若有那一日,你就得不得好死我才放心。”李承泽慢慢的拥上他的脊背,回抱住他。
范闲眼睁睁看着带着大夫来的范无救石化在原地。他露出一个挑衅的表情:
你家殿下,我罩的,懂?
范无救你这辈子都没戏,提升提升双商再来和他斗吧。
——
“老王,你是没见我昨日那一番操作,转败为胜,丝血反杀。”病床上,范闲拍着胸口感慨。
王启年默默道:“是啊大人,谁家好人为了跟相好怄气往人刀上撞?”
范闲眯眼笑:“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你都不知道昨晚李承泽对我态度有多好,嘘寒问暖,半夜都惦记给我掖被角,今早还特意亲了我一口。值了,太值了,范无救真是我最佳僚机,要不是他,李承泽高低得跟我生半个月闷气。”
“啊,这僚机是何物啊?”王启年不解的问。
“啧,就是助攻,助攻……”范闲给他举一反三,“像你当初飞鸽传书告诉我李承泽喜欢我这件事也是一种僚机的行为。”
王启年更不解了:“不是大人,我啥时候给大人您传过这种八卦的信了,我传的明明是江南别苑的平安信啊。”
“什么?除了你还有谁会给我传信,那分明是你的字迹。”说着范闲从书里摸出那张密信放到王启年手中。
王启年大吃一惊:“呵!还真是王某的字,可王某确实没写过啊,您想,人二殿下就算虎落平阳,到底也是公子王孙,那我也不敢得罪胡乱传话啊。”
“等等。”范闲思索片刻,“当时在东夷接触到你信鸽的人都有谁?”
“我和大人的传信都是机密,只有我啊……”王启年忽然又补充道,“哦,二殿下当时还帮我喂过鸽子,他也算一个。”
范闲一愣,忽然笑了起来。
“您笑什么?”王启年一头雾水。
“你说怎么会有人表白表的这么费尽心思啊。”范闲笑着说。
王启年默默吐槽:“您也挺费心思的,哦,不对,还费身体……”过了会儿王启年才反应过来,“您的意思是说这信是二殿下传的?”
“是啊,他于书法一道颇有造诣,模仿他人字迹不算难事,我又不是专门鉴定字迹的,还真就把我也忽悠过去了。”范闲握着纸条痴痴的笑。
王启年:“……”
“您二位之间真是高手过招,招招致命。”
“唉,这叫情趣……”范闲重新把纸条压回去,心情十分美丽。
——
“殿下,您当真要留在江南?!”范无救惊恐道。
李承泽点了点头:“江南是个好地方。”
“江南是个好地方,但范闲可不是个好人啊!我昨日明明没有捅到他,是他非往我刀上撞的!”范无救一想到这儿就来气,范闲这不是故意要构陷他吗?
“嗯,我知道。”李承泽继续点点头。
“知道您还留在这等奸滑之徒身侧?!”范无救不可思议道。
“无救,我明知如此还留在他身边,你就没想过原因吗?”李承泽忽然问。
范无救直的感天动地:“您受他胁迫!”
李承泽也不指望范无救能读懂气氛了,他摆摆手:“罢了,无救,你这方面无慧根我不强求你明白,”李承泽语气微顿,又道,“只是,以后别惦记杀范闲了,留他一命和我终老吧。”
范无救默默片刻:“属下不明白,您为何对他如此青睐。”
李承泽微微一笑:“人总不可避免关注于与自己相似的人,你就当范闲是我孤芳自赏时的镜子吧。”
范无救哑口无言:“殿下,若您是自愿的,属下也无话可说,若有一日您反悔了,属下一定拼死救您。”
李承泽笑意温和:“无救,多谢你。”
范无救弯下腰行礼:“士为知己者死,您对我有知遇之恩,属下万死莫辞。”
“你的心意我明白,但还是要多谢你,世上能为我的死报仇的没几位,你是其中之一。”李承泽扶起他的胳膊。
“殿下……”范无救略微哽咽。
“京都无事,我身边还缺个护卫,不知你可胜任?”李承泽笑着问。
范无救忽然想起初见李承泽的那一日,京都一场大雪,寒冬岁月,滴水都成冰的日子,他裹着潦草麻衣初来京都。天气那样冷,李承泽却亲自出门迎他入府。这位世人评价伪善虚伪的二殿下在寒冷冬夜握住他的手,笑着说:“你的刀法很好,可愿来我麾下做客,若你届时想走,我必备千两白银送你一程。”
京都大雪纷飞,二皇子殿下就这样在屋外和他一起淋雪。
他便将头磕到雪地里,奉他为主。
时隔多年,再次听到李承泽邀请他的话,他依旧难以拒绝。没有谁能忘记雪中送炭的恩情,哪怕经年过去,他也无法忘记那日雪夜李承泽与他相赠的誓言。
范无救如当年那样跪倒在地:“属下悉听殿下吩咐。”
“不必多礼。”李承泽再一次扶起了他。
范无救咬牙道:“愿为殿下效犬马之劳!”
“好,多谢你了,无救。”
——
“你要把范无救留在身边?”
是夜,范闲惨遭噩耗,久久难以回神。
李承泽躺在他身旁,半眯着眼假寐:“不用担心他杀你,他很听我话的。”
“不是,那他一天瞪我八百眼怎么算?”范闲噘着嘴问。
“算他有毅力,我都做不到一天到晚盯着你看。”李承泽朝范闲眨眨眼,然后伸出胳膊勾住范闲的脖子,“你不同意吗?”
“不同……”
话音未落,李承泽仰头亲他的唇,笑容狡黠,“真不同意?”
范闲:“!!!”
“不同意怎么行!他对你可是一片忠心,忠肝义胆!范某拜服。”范闲立马改口,笑着搂李承泽的腰。李承泽没有拒绝他,贴在了他的胸口,手指卷着他的发丝玩。
“唉,承泽,我记得你书法不错,你能模仿我的字迹吗?”范闲忽然开口问。
李承泽掀起眼皮,懒懒的看了他一眼:“字太丑,模仿不来。”
“那老王的字呢?”范闲促狭的笑。
李承泽没有回答,默不作声的从他身上起来,扭头睡到了枕头上:“困了。”
“你看你,一心虚就困了,你就是不想理我~”范闲扒拉着李承泽后背,笑着亲他后颈。
“给我留点脸吧。”李承泽把脸埋进被子里。
“你怎么不自己说呢,还非要借王启年绕一圈。”范闲搂着他问。
“那你怎么不先和我开口?”李承泽玩味的问。
范闲轻声道:“我不敢。”
我怕自作多情,我怕你眼里没有我,我怕这一切都是我一厢情愿,我怕我执意留下的只有你的空壳。
我怕你和我没缘分,所以三缄其口,只敢拿恨做伪装。
我是胆小鬼。
李承泽听到他的回答后,闭上了眼睛:“安之,我也不敢。”
范闲嗤笑:“算我们有缘分。”
李承泽笑道:“我们的缘分是你求来的,范闲,遇见你很不错。”
范闲眼眶微酸:“我也是。”
我们都是胆小鬼,还好命运仁慈,得以让我与你相逢。
“明天就要立夏了,时间可真快……”李承泽轻轻感慨。
“无妨,已经赠我春风和煦,承泽,往后四季,我都陪着你。”范闲也在他耳边轻语。
困意袭来,李承泽又迷迷瞪瞪说了些话。
范闲一一都应了。
夏意将至,问君聊赠一枝春,见江南圆月,何处不团圆。
夜已深,范闲终于能睡个好觉了,梦里的李承泽总算不会再留给他一个咫尺天涯的背影。
他就在触手可及的今天和明天,随春风入梦,和夏风而去,此后年年岁岁,他们两个孤独的人纠缠在一起,直到视茫茫,齿松动。
【闲泽】解药
庆历七年秋,庆帝于大东山祭祀,遇袭。同日,太子、二皇子、长公主起兵谋逆,大皇子与澹泊公誓死守城。叛军兵败,贼首暂幽禁于各府,等待圣裁。
自那日后,范闲眼前总是出现兵败后狼狈不堪的李承泽,发冠歪斜,脸上也蹭上了不知道谁的血,灰头土脸的,只有一双眼睛燃烧着灼灼的怒火。
范闲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死盯着自己,背叛他的是叶重,算计他的是庆帝,鼓动他谋反的是太子和长公主,可他只盯着自己,好像是自己害他走到今天这步一样。
这又不关我事,我只做了我该做的,范闲想。
可是他却转过了头,看昏黄的天空,看遍布尸体的土地,就是不敢看李承泽。
“范闲,你满意了?”
范闲打了个冷战,飞快的瞟了一眼李承泽,...
庆历七年秋,庆帝于大东山祭祀,遇袭。同日,太子、二皇子、长公主起兵谋逆,大皇子与澹泊公誓死守城。叛军兵败,贼首暂幽禁于各府,等待圣裁。
自那日后,范闲眼前总是出现兵败后狼狈不堪的李承泽,发冠歪斜,脸上也蹭上了不知道谁的血,灰头土脸的,只有一双眼睛燃烧着灼灼的怒火。
范闲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死盯着自己,背叛他的是叶重,算计他的是庆帝,鼓动他谋反的是太子和长公主,可他只盯着自己,好像是自己害他走到今天这步一样。
这又不关我事,我只做了我该做的,范闲想。
可是他却转过了头,看昏黄的天空,看遍布尸体的土地,就是不敢看李承泽。
“范闲,你满意了?”
范闲打了个冷战,飞快的瞟了一眼李承泽,又很快移开了视线,大脑却牢牢记住了李承泽怨毒的表情。
他继续看天、看地,假装自己是一个聋子,是一个瞎子。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听见李承泽换了一种语气说:“是了,你当然满意了。”
范闲的心在叫嚣着“我没有”,可他的眼睛又勇敢地看向了李承泽,那怨毒的火光已经熄灭了,只剩下一片灰败,他的大脑发出恐惧的信号,让他闭紧了嘴巴,于是他就只能当个哑巴。
李承泽说:“你不是一直想看到这一幕吗?看到我狼狈不堪、从高处摔下来。”
带着血腥气的风卷起地上的尘土,吹进了李承泽的眼睛里,他闭上眼,眼角便落下一滴眼泪来。
“你早就想杀我了。”
那滴泪水落在地上,很快就不见了,紧接着地面上出现越来越多的水滴。
下雨了,初秋的雨淅淅沥沥地落下,于是李承泽便也没有听见范闲在他被押走的时候说的那句“不是”。
“范闲,你听清朕说的话了吗?”
“啊?”范闲回过神,眼前没有那场秋雨,没有战场,没有李承泽。
他在大东山,他的面前是庆帝。
他想起这一路上的心事,跪在庆帝面前说:“太子和、二皇子毕竟是皇子,如今虽然已经犯下大错、”
“这话你已经说过了。”庆帝打断他的话,“朕刚刚说,能不杀,就不杀,尤其是老二。”
这次范闲听清了,他松了一口气,心甘情愿的对庆帝叩首,“臣,领旨。”
从大东山回到京都,范闲一刻没有停过,每到驿站就换马,一路疾驰,终于在傍晚的时候赶到了二皇子府。
王府被重兵把守,整条巷子里都是冰冷的盔甲碰撞的声音。
范闲推开沉重的大门,门板发出吱呀的声音,好像才不过几天,这红木做的门就已经腐坏了。
庭院萧瑟,和上次来时的景象完全不同。
范闲来过这里,第一次进来的时候惦记着处置戴公公,没细看,只粗略地扫了一眼,在心里冷笑李承泽骄奢淫逸。
他已经很久没来了,最开始是他厌恶李承泽,后来是李承泽开始厌恶他,他已经很久没有登门的资格了。
范闲脚步迟疑,他又想起李承泽那双怨毒的眼,想起他最后狼狈的身影,突然觉得恐惧。
以前的李承泽不是这样的,张扬,漂亮,像一只娇贵的猫,所有人都是他爪下的老鼠,可以轻易戏弄,就算死了也没关系,反正老鼠有那么多,作为尊贵的猫,他就要享受最好的一切。
范闲曾恨极了这只漠视生命的猫,甚至想过毒死他,他差一点就成功了。
他还记得李承泽第一次对他露出恐惧的眼神,恐惧,伤心,又不敢置信,很快眼尾都红了,他那时已经看见李承泽眼睛里要落不落的眼泪了,却又被硬生生忍了回去,可怜极了。
他当时只觉得痛快,还有他当时未曾察觉的满足。
在此之前,范闲觉得李承泽该死,在此之后,范闲觉得他不该简单的杀死李承泽,他应该让李承泽知道痛、知道怕,让高高在上的李承泽再也说不出“每天都有人死”那种话。
于是范闲扔给他一粒毒药,将惊惶的李承泽留给他没有感情甚至刚刚还想拿刀杀了他的未婚妻。
之后范闲以此为乐。
直到李承泽再也不会去拍他的肩膀,直到李承泽的眼睛越来越阴郁,直到他有一天做梦的时候,梦见在凉亭里吃葡萄看书的李承泽,恬淡惬意,他上前去打了个招呼,李承泽就立刻扔下了书,拿着葡萄走远了。
他跑过去追上李承泽,笑着说:“你跑什么?我又不能吃了你。”
李承泽回过头,露出一双含泪的眼,紧紧地抓着他的手,颤抖着声音问:“解药在哪呢?”
“解药在哪呢?范闲,你要毒死我吗?”
那滴泪终于从眼角滑下来,却是红色的,越来越浓稠,像血一样,在那漂亮的脸蛋上留下一道猩红的痕迹。
“解药已经给你了!”
范闲从梦中惊醒,发现只是个梦。
第二天,他又碰见李承泽在街上乘凉,街上的人都已经被赶走了,只留下无人的摊位,看了一眼李承泽,他在看书,只是不知道看的什么,看封面不像是红楼。
范闲随手拿了一个彩狸戏鼠的摆件,向前走了两步,被侍卫拦下。
范闲没动,等了一会,有一个侍卫和李承泽说了两句话,走过来,说:“殿下说,您走的时候记得把银钱给摊主留下。”
范闲脸一红,掏出一块不小的银子向后一扔,银子稳稳地落在摊位上,那个传话的人就走了。
又等了一会,没人对他说“过来”,他摸了摸手里木雕的活灵活现的猫,转身走了。他半路回头看了一眼,李承泽还保持着刚才的姿势看书,头都没抬一下。
他又摸摸手里的猫,被一根木刺扎到了手指。
范闲摸了摸袖中的圣旨,又鼓起了勇气,快步向正院走去。
远远的,他看见一个红衣女子站在廊上,似乎是等他多时了。
范闲的脚步又开始迟疑起来。
后来他打听到,那天是叶灵儿陪李承泽回的王府,据叶灵儿所说,那是因为李承泽怕自己死在半路了没人给他收尸。
叶灵儿说李承泽在他走之后把那粒毒药吃了。
叶灵儿说,李承泽也不知道那是毒药还是解药。
范闲揣着圣旨,终于见到了李承泽。
李承泽好像又回到了初见时那样,赤着脚,蹲坐在坐垫上,像一只娇气的猫。
他面前摆着一盘紫红的葡萄,一壶酒,还有两个酒杯。
见到范闲时,李承泽笑着对他招了招手,“快过来,坐,我猜到你会来,特意准备了美酒。”
范闲局促地坐到李承泽对面,李承泽给他斟了一杯酒,范闲一饮而尽,没有尝出味道。
他抿了抿干涩的嘴唇,说:“陛下说,你不会死。”
“哦,知道了,来,尝尝葡萄。”
李承泽的反应太平淡,更叫范闲不知道怎么应对。
他的脑子又开始和嘴巴打架,他发不出声音,就只能殷勤地给往李承泽空了的酒杯里倒酒。
李承泽拿起酒杯,笑了一下,倒在地上。
范闲的大脑“嗡”的一声。
“小范大人的酒,我可不敢喝。”
范闲捂着胸口,他的心脏好像扎进去了一根木刺,疼得他整个人都在颤抖着。
李承泽给自己斟了一杯酒,紧接着变戏法似的弹了一下手指,手指上藏着的白色粉末就落入酒杯里。
范闲终于找回了身体的行动权,抓住了那只即将送往李承泽唇边的酒杯。
指尖被柔软的嘴唇碰了一下,范闲抖了一下,却没有放手。
“你要做什么?”范闲本以为自己还算冷静,终于发出声音时才发现自己的声音颤抖地不成样子。
他在恐惧,比当初的李承泽恐惧更甚。
李承泽也不挣扎,另一只手掩着嘴笑了起来。
笑得身体前倾,笑得眼角泛出泪水。
范闲不敢放松警惕,死死地盯着他,突然发现李承泽的另一只手里捏着一粒小小的药丸。
范闲惊惶地打落李承泽的酒杯,攥住他的另一只手。
“李承泽!我说了,你不会死!你放心,你相信我,我会保护你的,我不会让你受委屈的,你只要在这里忍一段时间,我、”
“可是让我受委屈的不是你吗?”李承泽停住了笑声,轻声说,“你看不惯我高高在上,现在我变成人人都可以踩一脚的罪人了,你开心吗?”
“我不开心。”
准确的说,从他梦见李承泽对他哭的那晚之后,他就再也开心不起来了。
在那个漆黑的夜晚,范闲开始失眠。
白日的时候还好,一入了夜,他一闭上眼,眼前就浮现出李承泽的样子。
那时候他才意识到,李承泽已经不愿意再和他说话了,每次都是自己上前搭话,得不到回应就开始冷嘲热讽,直到激怒了李承泽挨上两句不痛不痒的反击,才心满意足地离开。
李承泽已经被他打压成了没爪子的老虎,只能拿着皇子的身份虚张声势,再也没有以前的那种盛气凌人。
他曾经说过,对于李承泽这种自认高贵的人,就该让他从云端摔下来。
可李承泽摔下来了,他却并没有感到开心。
范闲想让那只猫经历经历老鼠的辛苦,却没成想在云端之下没有人接着李承泽,他就那样重重地摔在坚硬冰冷的地面上,气息微弱,却还要提防着所有人。
李承泽挑了下眉,“我练习了好久才学会了你的手法,你不开心吗?”
“不开心。”
“好吧,”李承泽叹了口气,“那换个游戏,你要不要猜一猜,地上那杯酒,和我手上的药丸,哪一个是毒药?哪一个是解药?”
“我不猜,”范闲掰开李承泽的手指,将那枚药丸远远地扔开,“我也不需要猜。”
“李承泽,”范闲一字一顿地说道,“你不会死,我会看着你,我会保护你。”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李承泽又笑了起来。
“我是认真的,你相信我,就一次。”范闲的声音越来越低,“就一次,你相信我。”
李承泽笑声骤停,突然吐出一口血来,乌黑的血喷在范闲的衣服上,连那道圣旨也没有幸免。
范闲瞳孔紧缩,慌乱地去翻自己随身带着的药瓶,他有解毒丸,无论是什么毒,总归能撑一会。
李承泽用力地抓住了范闲的手,“没用的,从你踏进府门的时候毒药就已经在我肚子里了,来不及了。”
“来得及的,来得及的。”
“范闲,你要不要猜猜,解药在哪里?”
范闲停住了动作,看向身前已经半干的酒渍,又看向身后试图去找那枚小小的药丸。
李承泽的口中还在不断地吐出发乌的血,他用袖子擦了下嘴角,笑道:“开个玩笑,没有解药。”
“不是的不是的,”范闲摇头否认,大颗大颗的泪水从眼眶里涌出来,他上前抱住李承泽开始发冷的身体,试图用体温去温暖他,可是没有用,他只能徒劳的解释着,“解药我已经给你了,解药我早就给你了。”
“不,没有解药。”
从范闲拿出那粒毒药的时候,他们之间就再也没有解药了。
搞笑,谁还不会发疯了,爽了
【闲泽】弃逝水
闲泽短篇,5k+
接12集,假如李承泽在范闲给他假下毒时真吃了毒药
正文:
在陈园听到李承泽中毒身亡的消息时,范闲的第一反应是李承泽又使了什么阴私诡计在做局,李承泽怎么会死?
莫不是故意想栽赃一个谋害皇子的罪名在他头上,故意将计就计。
陈萍萍还不知道适才酒宴上的荒唐,林婉儿在他旁边道出了始末。
“当务之急是确认二皇子是否真的身死。”陈萍萍拍了拍范闲轮椅的扶手,示意范闲回神,“此番你冲动了,即便是心中怨愤,也不该当众下毒,宴上毕竟还有北齐长公主。”
“我没有下毒,药粉和我给的解药都没有毒,他根本没有中毒,又谈何身亡?”范闲从轮椅上腾然起身,莫名地,竟然有几分失态。
“你下...
闲泽短篇,5k+
接12集,假如李承泽在范闲给他假下毒时真吃了毒药
正文:
在陈园听到李承泽中毒身亡的消息时,范闲的第一反应是李承泽又使了什么阴私诡计在做局,李承泽怎么会死?
莫不是故意想栽赃一个谋害皇子的罪名在他头上,故意将计就计。
陈萍萍还不知道适才酒宴上的荒唐,林婉儿在他旁边道出了始末。
“当务之急是确认二皇子是否真的身死。”陈萍萍拍了拍范闲轮椅的扶手,示意范闲回神,“此番你冲动了,即便是心中怨愤,也不该当众下毒,宴上毕竟还有北齐长公主。”
“我没有下毒,药粉和我给的解药都没有毒,他根本没有中毒,又谈何身亡?”范闲从轮椅上腾然起身,莫名地,竟然有几分失态。
“你下没下毒已经不重要了,我进宫一趟,你和婉儿就在此处,若是宫中异动,我即刻传信于你。”
陈萍萍当然相信范闲没有对他撒谎,所以李承泽之死,是针对范闲的局。
走到如今这一步,他也有几分看不懂李承泽到底在谋算什么。
自古权力之争,人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以死来陷害范闲,于李承泽而言如何都算不得赢。
既然不是为了赢,那苦心孤诣做这一出又是为了什么?
“不,我要入宫。”范闲拦在陈萍萍身前,“李承泽肯定没死,这是阴谋。如今老师不在,京都用毒者无人在我之上,我要入宫,亲自戳穿他。”
“若他真的死了呢?谋害皇子的罪名,大皇子,北齐长公主,还有叶家女都亲眼看见了,亲耳听见了你下毒,你要怎么解释?”
“可我没做过,就是没做过。”范闲梗着脖子态度前所未有的强硬,“祸既是我自己闯下的,无论什么后果,我一力承担。”
“他是皇子,你拿什么承担?”陈萍萍气极反笑。
“我不信他真死了,”范闲语气笃定,“他没死,自然就没了谋害皇子的罪名。反倒是李承泽,我假死回京他咬定我欺君,如今我倒要看看,究竟是谁在欺君,这欺君之罪又该如何论处。”
陈萍萍见他坚决,加之心中其实也并不相信李承泽真死,几句话后也松口同意让范闲同他一道入宫,毕竟范闲说得对,如今京都用毒者无人及他。
可京都之外,南庆广袤国土千里,还有东夷,还有西蛮,还有北齐,甚至更远的极北之地。
总有他没见过的毒。
李承泽七窍流血,死状可怖的尸体就这么僵硬冰凉地躺在大殿之上。
范闲推开一众太医亲自把了脉,毒侵心脉,游走全身,五脏六腑俱毁,经脉断绝,十死无生之象。
他此前配置过的,在书中见识过的任何一种,都比不得李承泽所中之毒峻烈。
人,确实是死了。
非要说,是死透了。
庆帝摔了砚台,砚台砸在范闲额角霎时就见了血,细细一道往下,糊了眼,温热一片。
“叶灵儿说你在郡主府宴上对老二用毒,你可有辩解?”
“陛下,臣……”
臣什么呢?
臣没有下毒?
可李承泽真的死了。
能言善辩的小范大人头一遭在大殿上哑了火,他看向怒容满面的庆帝,“臣无话可辩。”
“那你便是认下了谋杀皇子之罪?”庆帝振了振广袖,抬眼时眸色阴沉。
“二殿下的毒不是臣下的,”范闲作揖一鞠到底,“陛下,臣只有这一句话,害死二殿下的毒,不是我下的。”
“哦?那你说说,老二的毒,是谁下的?”庆帝蹲下身子,在李承泽的尸首旁,他很久没有仔细看过这个二儿子了,如今这般惨烈的死相,更叫他难以将其与年幼时那个早慧聪颖的小石头联系起来,他抬手试图去合上李承泽虽死犹睁的一双眼。
可这位或是真心或是被迫听他话多年的皇子,在死后便开始了忤逆,直白地在那双灰翳的眼睛里写了死不瞑目四个大字。
他烦躁地朝立在一旁同样盯着老二尸身怔愣的太子招手,想了想,又挥退太子,点了送李承泽尸身来殿上的叶灵儿,言简意赅地吩咐,“给他擦擦。”
叶灵儿应了一声,又瞥了范闲一眼,接过侯公公递来的锦帕仔仔细细地擦拭起李承泽的脸。
直到她将李承泽的脸擦干净,露出血污下了无生机的白,范闲才跪下回话,“臣不知,臣认罪。”
“陛下,此事蹊跷……”
“他说他认罪你没听见吗?”庆帝转过身冷眼截断了陈萍萍的话,“老二是朕的儿子,朕早同你们说过。”
范闲失笑,跌坐在地上,对啊,李承泽是庆帝的儿子,那他呢?
他嘲然看向庆帝,“臣,范闲,谋杀皇子,罪无可恕,请陛下严惩。”
“若是朕要你给老二赔命呢?”庆帝语气依旧冷然,不见怒,也不见旁的情绪可以窥探。
“臣遵……”
范闲还未拜下去,便被庆帝一手托住,他扫了眼地上躺着的儿子,视线错开落在那把象征皇权至高无上的椅子上,“老二突发恶疾,暴毙而亡,与你何干?只是你,殿前失仪,滚去殿外罚跪两个时辰。”他顿了顿,似乎想起叶灵儿和他暴毙而亡的儿子还有些关系,“老二既然死了,婚约便作废。春闱在即,出了这等事,着令靖王世子李泓成与范府之女范若若尽快完婚,给京都添点喜气,别都死气沉沉的。”
“陛下,此事皆是……”范闲原本还在惊心庆帝凉薄,听到妹妹的名字当即要开口。
庆帝沉下眸子,“怎么?想替你妹妹换门亲事,我看老二生前对你妹妹也是极为看重,嫁靖王世子,还是嫁贤亲王,你替她选。”
似乎担心众人不知道哪来冒出来的贤亲王,庆帝挥袖往外走,便走便道:“追封二皇子为贤亲王,以亲王礼制葬入皇陵。”
庆帝走了,殿中虎卫遵照上谕将范闲带出殿外罚跪。
临出殿门前,范闲看见那个与李承泽明争暗斗,杀得你死我活的太子蹲在李承泽脚边,替他那死前仍旧没有好好穿鞋的二哥套上了鞋袜。
范闲甚至从太子脱下外袍替曝尸大殿的李承泽盖住最后的体面觉察出一丝兔死狐悲。
倾盆大雨落下,如金家姑娘死的那日一样。
原来李承泽最后也要死在这样的大雨里。
被雨淋湿透的思绪混乱地搅成一团,他望着宫墙巍峨,望着这座金屋玉砌的皇城,想起庆帝那句轻飘飘的突发恶疾,暴毙而亡,没来由地笑了起来。
林相得知儿子死讯时是何反应来着?
总归不该像庆帝这般。
这般凉薄。
天家父子,当真是全天下最可笑的笑话。
隔着雨幕,他看见台阶之上的太子。
这位人前向来克己复礼,行止端方的储君此刻也被雨浇得狼狈,他怔怔同范闲对视良久,忽而冲下台阶,竟孩子气地一把将范闲推到在地。
“太子这是什么章程?”范闲觉得李承泽的死让所有人都变得滑稽起来,“我替太子除了心腹大患,太子不谢我也就算了,怎么还恩将仇报。”
“与我斗的是二皇子,可他死了,就成了我二哥,”李承乾红着眼,“你杀了我二哥。”
“太子殿下,”范闲没规矩地胡乱做了一揖,“别逗了。你自己也说,是他死了才成了你二哥,你该感谢臣,感谢臣替你寻回了二哥。”
范闲似乎找回了从前舌战都察院的本事,来了兴致,仰着脸凑近去认真打量李承乾面上可谓是精彩的表情,“太子殿下,你们李家,做父子,做兄弟,都是笑话,我如今倒是有几分明白,殿里那位为什么死了。”
李承乾揪着范闲的衣领,毫不客气地一拳挥在范闲脸上:“你明白就该知道,自己并不曾帮我什么,没有二皇子,也还会有其他人。”
其他人是谁呢?
小小年纪就能与范思辙合开青楼,在寸土寸金的京都里捞个盆满钵满,若说没有半分心思,那也太欺负范思辙了些。
李承泽人死灯灭,门下做鸟兽散,都察院查贪污之事没有顾忌更是放开手脚大干一场。
该惩治的惩治,该处死的处死,庆帝竟真像位公正大义的好皇帝。
这么说有些冤枉他了,他其实本来也是位好皇帝,帝王心术,雷霆手腕,一样不缺。
大抵是出于为父的最后一丝仁慈,他并未准许这些贪官同死去的二皇子扯上关系,连带抱月楼一事都被压下。
算起来,冤有头债有主,范闲既然把这笔帐记到李承泽头上,他以死偿命也没了死咬着不放的道理。
更何况,为着李承平,庆帝也不会准抱月楼背后内情大白。
这位三皇子似乎顺理成章地继承了他那位故去二哥的圣眷,很快便在朝堂有了一席之地,甚至比他二哥入朝听政的年纪还要小。
庆帝派给了他几件简单的差事,又点了能臣从旁辅佐,轻松便为李承平攒下了办事得力的夸赞。
而这批能臣,细查就会发现,尽数是贪污清洗中存留下来的二皇子旧党。
若是掩去李承平这个人,朝中局势和范闲刚入京都时简直一模一样。
因着范思辙的关系,又或许是因为李承平被推到台前有他的一份力,范闲总是会帮衬李承平几分。
其实还有第三个原因。
范闲在李承泽陵前喝得半醉,摇摇晃晃起身,扶着那块刻有李承泽名字的石碑猛拍,拍得掌心通红一片,“史家镇的事,我后来去查了,放火烧镇,不留活口的不是你。”他打了个酸腐的酒嗝,一屁股又坐下,仰头灌酒,“是你做的,你要还,不是你做的,你也不该认。”
可认不认,对一个死人又有什么区别。
范闲觉得自己可笑。
其实京都所有人都可笑,尤其是流着庆帝血脉的皇族一支。
“前几日,”范闲迷离着眼轻抚石碑,指尖描摹着碑上李承泽三字,“前几日在街上听闻一桩趣事,有个买香囊的小贩和隔壁茶水铺的伙计说故去的二殿下是个心善的好人,清街之时看中他的一条香包挂饰,十文钱的东西,二殿下放了五两银稞子在他摊位上。若是没有二殿下的那五两银子,他老娘用不起好药只怕没几日好活。”
“李承泽,竟然有人说你是心善的好人。”
范闲笑着笑着,酒呛了喉咙,猛地咳起来。
“我有时候自作多情地想,若是你不是二皇子,是不是本来就该是个好人。”范闲说完自己先摇了摇头,“好人应如邓子越那般,万般磋磨泥泞,仍有以血引雷霆之心。你,算不得好人。”
他仰面躺倒在地上,蹬掉了鞋袜,“可皇宫那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能有什么好人呢?李承平前几日背着我做了些事,我知道后以为自己会愤怒,会去质问他为什么。可我没有,我先是派人去查证,到底是不是他干的。知道真是他干的之后,我又开始琢磨他的苦衷,他的被逼无奈,算来算去,我以为这笔账该算在宫里那位身上。于是我竟连一句也不曾骂过李承平。”
“我竟连一句都没骂过他。”范闲喃喃重复着,在地上蜷起身子将自己缩成一团,酒气熏蒸的一张涨红面庞湿漉漉的,不知是酒还是其他,“可我骂你,你只要做错,我就骂你,怨你,恨你,想着如何报复你。”
“我甚至帮他,尽我所能教导他,匡正他,我希望他能在未来做个明君,”范闲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在李承泽陵前说这些大逆不道的话,可他只有这能说了,“明君很难,我记得的那段历史里也没几个真的能做到,可至少,至少他不该像宫里那位一样。我希望,庆国之将来,再也不要有第二个李承泽。”
不要有如李承泽一般不择手段的疯子。
也不要有如李承泽一般被逼上绝路的儿子。
月色洒在满地酒污里,范闲沉沉睡了过去,睡梦中抓着李承泽的碑石,喃喃地喊了一声承泽。
李承泽猛地打了个喷嚏,吓得谢必安拿出出剑的速度合上了那扇李承泽强烈央求敞开的窗户。
“必安,我还没看够呢。”李承泽对于谢必安的小题大做颇有不满,他起身就要去自己开窗,可赤脚还没沾地,就被谢必安温热的掌心垫住。
“殿下身子刚有起色,莫要再使小性了。”
谢必安的话惹得李承泽睁大了眼睛,乌黑的眼珠子葡萄似的,“谢必安你大胆。”
竟然敢说他使小性子。
“属下知错,是属下失言了。”谢必安牢记那位神医的叮嘱,从善如流地顺着李承泽的话道歉,“殿下金尊玉贵,不可叫风月伤了身子。”
“风月何曾伤人?”李承泽轻咳了几声,夏月的夜里怎么也算不得热,可他还是抱着手炉裹在裘衣里缩成一团,“伤人的,是人。”
“殿下说的是。”谢必安不知道究竟是风月还是人伤人,他只知道谁都不能再伤了眼前的李承泽,“夜深了,殿下可要安寝?”
“你是打定主意不肯让我知道京都的事,是吗?”李承泽搓捻着被手炉熨帖地白里透粉的指尖,不过几息,那点热气就散开,指骨里渗出寒来,冰碴子似得冻得他浑身疼,可这样的疼痛在过去的一年里已经成习惯了,忍一忍便也过去,左右是自己要吃的毒药,因果也得自己受着。
“属下知错。”
“行了行了,”李承泽伸手想去拍谢必安,又恐自己冻人的指尖惹得贴身侍卫再有什么大动静,于是老实抱着手炉,让热气重新灌进这具死而复生的孱弱躯壳里,“知错也不见改,说吧,京都出什么事了。”
谢必安小心翼翼地打量了一下李承泽的脸色,又贴心地将救命的药丸握在手中随时备着,而后斟酌着开口,“太子与长公主之事被陛下知晓,眼下太子被废,幽禁别院,长公主被剥了尊号,发配去了信阳,宫中皇后也受了牵连,被打入冷宫。”
“太子与姑姑什么事?”李承泽到底是被毒药害了身子,又逢夜深困倦,脑子里一时没反应过来谢必安隐晦的那层意思。
“情爱之事。”
“咳咳咳……咳咳……咳咳……”李承泽被呛得直咳嗽,三两下便刻得见血。
这副破烂身子果然不中用,他嫌恶地看了眼掌心的血,狠狠在谢必安递来的锦帕上擦干净,而后顶着张惨白的脸不可置信地问谢必安,“何处来的消息?”
“宫中暗探,确保消息可靠。”
谢必安端来水喂李承泽吃过了保心的药,方才一板一眼地回答。
李承泽缓过来几分,脑子也清明许多。
这样的事,发生在他们这一脉,竟也不算离奇。
左右都是宫里养大的疯子。
疯子和疯子相惜,总好过他……
想起那个人,李承泽觉得嗓子又开始痒了,他望向紧闭的窗扇,似乎看见其外的盈盈月色,“范闲做的?”
“三殿下做的。”
“他对承平还真好。”李承泽轻嗤了一声,扯过被子就将自己整个裹了进去,“我困了,安寝罢。”
谢必安熄了旁的灯烛,唯独留下床头这一盏,照着李承泽在光热的簇拥之中沉沉睡去。
他还是瞒了李承泽。
范闲在皇陵前的那些话就留给皇陵里的那副空棺,莫要再有半分惊了李承泽今夜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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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12集刺激的激情速打,随缘后续
【郊通发达】山川寂寞
如有不适/雷,请及时退出。
1
“雪中赠簪之恩,我当相报。”白狐的长尾,从姬发膝头飒沓拂过,灵光点点,倏忽消散。
姬发冷脸拂去帅旗上面的浮尘:“是么?”
白狐说:“我知晓你有未遣之欲,怀未澄之心,我当相助。”
姬发嗤笑:“说来听听。”
冀州之战为姬发留下无数细小的伤口,白狐跳上姬发肩头,在他脖颈箭伤上轻轻一舔,歪头笑道:“危楼高百尺,手可摘星辰。”
姬发脸色一僵。
白狐修颈上扬,望着满天星辰:“我能让那个人被锁进摘星楼,长长久久,一生一世,让你将他据为己有。”......
如有不适/雷,请及时退出。
1
“雪中赠簪之恩,我当相报。”白狐的长尾,从姬发膝头飒沓拂过,灵光点点,倏忽消散。
姬发冷脸拂去帅旗上面的浮尘:“是么?”
白狐说:“我知晓你有未遣之欲,怀未澄之心,我当相助。”
姬发嗤笑:“说来听听。”
冀州之战为姬发留下无数细小的伤口,白狐跳上姬发肩头,在他脖颈箭伤上轻轻一舔,歪头笑道:“危楼高百尺,手可摘星辰。”
姬发脸色一僵。
白狐修颈上扬,望着满天星辰:“我能让那个人被锁进摘星楼,长长久久,一生一世,让你将他据为己有。”
姬发怒道:“我不会对殷郊做那样的事!”
“你想锁的是殷郊?”
姬发意识到自己中了白狐的诈,立刻住了口,沉声说:“少废话,回来。”
白狐灵光没入妲己七窍。于是姬发怀里抱的一卷帅旗,又沉了几分。
禽兽如婴似孩,最是天真烂漫。姬发想,狐狸有狐狸的狭隘。他想要的不是锁住殷郊,而是能锁住殷郊的无上权力。
2
但现在,姬发想,把殷郊囚在宗庙里,也好。
小室虽陋,但月色甚好。东面土墙再往东,风拂过列祖列宗的牌位,有呜咽之声,西面土墙再往西,传来王叔比干卜筮的声音,以及他绵长的叹息。
殷郊是杂音纷扰之中唯一的寂静。他缄口不言,闷头苦干,汗水滴在姬发脖颈上,使他错觉殷郊在泣。有泪无声,谓之泣。姬发抱住殷郊的肩膀,问他:“明日如何?”
殷郊动作快了几分,不答话。
姬发知道殷郊的意思。明日不可知,他们没有明日。自从殷郊鬼侯剑出鞘刺向苏美人却误伤其父的那一刻,弑君弑父的双重罪名足以将他所有的明日抹杀。
姬发叹了口气,模仿比干的声音,这使他错觉自己很快成长为朽朽老者,广闻多见,睿智多谋。乌飞兔走如同占筮时蓍草更易变数,纷乱不可捉摸。但现实是,他的时间仿佛停留在当下,身前的八年经营苍白无力,身后茫茫看不清归途,逝者如斯,只留下干涸的河床。
殷郊把额头抵在姬发脖颈上,不轻不重地在姬发肩膀上咬了一口,低声说:“你要走了,这里晦暗不明。”
“我不走。”
“你哥哥来了,你跟他走吧。”
“他是来接我父亲的。”
殷郊摇摇头,忽然听到土墙外传来脚步声。姬发掀开墙角一只大鬲上盖的干草:“躲进去。”
推门而入的竟是殷寿:“他们告诉我,你常常夜宿宗庙。”
姬发掩饰般抹掉额头上的汗,拢了拢衣服:“是。叔祖这里,总是安静些。”
殷寿在草席上坐下,取下佩剑,放在身侧:“求静?”
姬发后退一步:“求静。”
殷寿慢慢解下肩头染血的绷带,伤口并未愈合,或许他拒绝了白狐疗伤,他抬起头来问姬发:“疼痛能使人平静么?”
姬发说:“只会使人愈发好胜。”
殷寿点点头:“是了,你若想赢,现在便可杀了殷郊。”
姬发一愣。
鬲中殷郊愕然,心如擂鼓。是的,父亲总能一语切中要害。两人争斗的暗流,自三年前始。
3
三年前,摘星楼还锁着,不许出入。内苑传闻,殷寿在楼里锁了一只妖,夜晚常独自提刀,上楼与妖斗法。月蚀夜,殷郊悄悄去摘星楼下躲着,要看他父亲如何斗妖。
但他看见父亲肩上扛了一床锦被,直奔摘星楼而来,锦被里头似乎裹了个人,还在淋淋地往下滴血。莫不是以人饲妖?
殷郊大气不敢出,按住鬼侯剑,悄悄跟在父亲身后。
锦被里的人挣扎了一下。一只手探出来,手背上犹带鞭痕。殷郊一愣。白日里,他刚给这只手上过药,他如何会不认得?
殷郊失口叫道:“姬发!”
殷寿转身怒视殷郊:“你怎么在这里?”
被子里的人挣扎地更剧烈了,发出沉闷的哼声。
“我……我想来看父亲斗妖。”殷郊上前一步,跪下,“父亲要把姬发献给妖怪?”
殷寿眯起眼睛,冷冷盯着殷郊,上下打量,忽然笑了:“姜文焕那夜,你不来。崇应彪那夜,你也不来。偏偏今夜叫你撞上了,罢了,倒也是姬发的造化。”
“父亲是什么意思?”
“你今年多大了?”
殷郊低下头,不知父王何意,不敢答话。
“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殷寿冷笑两声,“罢了,今夜就教教你,来吧,跟我上摘星楼。”
殷郊不愿意再回忆那一夜的情景。他被要求跪在两层薄帐之外,听见榻上锁链响动,以及姬发痛苦的哀求声:“我不……不……殷郊,救我……”
直到姬发昏厥过去,殷寿才大喇喇地下榻,赤着脚,热汗腾腾,向帐外跪着的殷郊迫近,如猛兽捕猎,步伐轻巧,杀机四伏,语调却循循善诱:“等为父教好了姬发,他便是你的。”
殷郊震悚,抬头望着他父亲,一言不发,冷汗从额头渗出来。昏厥的姬发似乎醒了,轻轻哼了两声,搅得殷郊心里一团乱麻,眼底和耳尖热腾腾地烧灼起来,他顾不上惊惧,痴痴地望向帐内,看见姬发一只手垂落,听见血滴的声音,一滴,两滴,与心跳同频。
殷寿轻蔑地笑了两声,拍拍殷郊的脸,热气喷在他耳边:“你的伪善出于软弱,色厉而内荏,蹈矩而愚忠,有匹夫之勇。”
“父亲,我……”
“嘘。”殷寿把一根手指压在殷郊唇上,“姬发与你不同。他若是姓殷,你哪能活到今天?”
“父亲的意思是,他若是我弟弟,您便杀了我改立姬发为太子?”
“不。”殷寿挑起殷郊的下巴,手掌成刃,在他脖子上一抹,“姬发会杀了你,但会假借他人之手。”
殷郊背后浮上一层冷意。
殷寿忽然抬手殷郊摸摸的发顶,模仿慈父的举止,尽管这动作与他并不相称,但那一瞬间,殷郊还是因父亲眸中的温情而晃了神,他听见殷寿说:“若我得长生,我必杀你,以绝后患。若我不得长生,你将成为下一个天下共主。高位取之易,守之难。我教你一个永居王位的法子。”
殷郊迫切地问:“什么?”
殷寿回头望望又昏厥过去的姬发,低声说:“得姬发为佐,当得天下。现下是他最脆弱的时候,你对他好一些,日后他必对你死心塌地。”
说罢,殷寿抚掌大笑,推门而去,高空霎时一个响雷,惊得殷郊双肩一抖,他回头寻找父亲的身影时,却看见,殷寿锁了门。
殷郊踉踉跄跄地爬到榻边,握住姬发低垂的手,鬼迷心窍,低头一舔。
血,咸而鲜,有兵刃的气息。
少年手心的茧,粗糙生硬如同盔甲,令人想要把茧子剖开,窥见脆弱柔嫩的内里。
姬发一抖,遽然醒来,猛地抽回手,“啪”地给了殷郊一巴掌。
“滚!”姬发怒道。
“父亲锁了门。”殷郊说。
“你真是他听话的好儿子!腿长在你身上,他要你看我受辱,你便不会逃?剑在你腰间,他锁了门,你便不能破门而出?”
“下雨了。”殷郊握住姬发的手,“你手上伤口没有好,还有哪里痛?我陪你,好不好?”
“你陪我?”姬发的声音在滂沱雨声中略显含混,“你用什么来赔我?你这条命?”
殷郊摸上榻,躺在姬发身边,鼻尖往姬发发间蹭了蹭,闻到一点父亲的气息。殷郊皱了皱眉,双臂锁住姬发,固执地说:“我把我自己赔给你。”
“我不要!”姬发恼羞成怒,踹了殷郊一脚,“我怎么能受两代人的侮辱!滚出去!”
“外面下了雨。”殷郊低声哄他,“你要我被淋湿么?”
姬发的声音疲惫而冷静:“好,我出去。”
殷郊的记忆被那场大雨淋得潮湿而模糊。他依稀记得,姬发一拳掼在他左脸,踹开门锁,直奔下摘星楼。他踉踉跄跄追在后面,一路踏着有血腥味的水花,大雨把他的视线浇得模糊。
姬发跑得并不快,步履蹒跚,跌跌撞撞,背影单薄而寡淡。殷郊终于追上去,强行把姬发压在树干上,交换了一个满是血腥味的吻,姬发咬了他一口,一脚踹在他小腿上,朝地上的泥水啐了一口:“你以为你是谁?”
殷郊磕磕绊绊地倒退两步,是啊,我是谁?
他是父亲的嫡子,是母亲的幼童,是大商的少主,是宗庙的香火。唯独不是他自己,也不是姬发的什么人。父亲许以王位,诱以姬发,他便自然而然地接过来,仅此而已。
己所求,不可求诸人,人所欲,不可加诸己。那么,我最想要什么?
想到这一层,殷郊猝然跪倒在泥水里,抬头仰望姬发。姬发面容苍白,唇角带血,雨夜中如同鬼魅。
殷郊说:“他日我若为王,当使你主西岐,战北海,征东夷,殷商兵马,全数供你驱策。天下三分月色,我与你共赏。”
姬发听完,哈哈大笑,一掌拍向树干,惊得木叶如波涛轰鸣,手上伤口撕裂,他伸手摸向殷郊左颊,雨水混着血水,糊了殷郊半边脸。姬发把血水揉到殷郊嘴边,指腹压着殷郊下唇,低声说:“连我也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你怎么敢妄下断言?”
“八年前你初入朝歌,对父亲说,你想成为大英雄。稚子之言,最能当真。”殷郊起身,揽住姬发肩膀,“我愿意给你全部你想要的,你愿意把自己给我吗?”
姬发死死盯着殷郊:“你父亲说你愚钝以致轻信,思无邪以致伪善,果然不假……”
一语未尽,殷郊早解下袍子,兜头盖住姬发:“不要淋了雨。”
姬发一愣。
殷郊拉住他的手腕:“不要淋了雨。”
4
殷郊在鬲中,闷出了汗,心思杂乱如万马奔腾。
他收服姬发为己所用,用的却不是父亲教的办法,而是更愚蠢、更恶劣的一种:许下难履的约,承下难践的诺。
他听见姬发在鬲外说:“是了,我该杀他。杀了他,我便姓殷。”
殷寿轻声说:“殷郊得你,如虎添翼,你得殷郊,如鱼得水,我不需要两个结党营私的儿子,我只需要一个可掌控的继承人。三年前月蚀夜,我挑拨你们自相残杀,可惜,郊伪善而不自知,你轻信而不自明。听苏美人说,你很喜欢殷郊?”
姬发沉默不语。
“苏美人说,两副皮囊都很好看,要他们凑在一处,享人间极乐,不很好么?我说,人间的事,你怎么懂?譬如,我只能有一个儿子,山河只能有一位主人。”
“是。”姬发答道。
殷郊听见鬲外脚步声渐进,而后是姬发拔剑的声音,凌厉而寒冷。土墙外风声止歇,仿佛列祖列宗一齐停止了呜咽和吟唱。
剑锋下压,风声杀过,殷郊捏了一把汗,耳畔听得铿锵一声,半只鬲耳坠地。
“我若不得天下,有如此耳。”姬发掷剑在地。
“好,好,好!”殷寿哈哈大笑,仰到在草席上,剑踢到脚边,向姬发招手。姬发跪坐在他身边,殷寿一只手环住姬发的腰,头靠在姬发腿上,顷刻间鼾声如雷。
这时殷郊才慢慢从鬲中爬出来,向姬发打个手势,转身要走。
姬发摇摇头。殷郊不解。
殷寿的手还搭在姬发腰上,姬发不敢动作,只是伸出手,指了指殷寿脚下。殷寿腿下还压着殷郊的一条腰带,上有雷龟纹。姬发的意思是说:若他醒了,看到腰带,如何遮掩过去?
但殷郊只看到殷寿脚边的剑。他又指了指剑,再指了指自己,不敢出声:你要我弑父?
姬发也不敢出声,只是点了点头:是,那是你的腰带。又指了指自己,摆了摆手:不是我的腰带。
殷郊误解其意,气急败坏:你要我来弑父,自己却不敢弑君?
5
法场上被斩首前的那一刻,殷郊看见姬发来救他,一呼百应。
他想,你终究还是反了,却以我为由头。
后来无数个辗转难眠的夜里,姬发闭上眼睛,总能看见那颗坠落的头颅和无法阖上的双眼,他想,殷郊是恨他的。当他喊出“西岐子弟救殷郊”的时候,殷郊双眼中终于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
王无道,欲杀子,这是给谋反扣上合乎忠孝节义的帽子,圣人未出,弟弟姬旦还在田里玩泥巴,但姬发先人一步参透了“礼”中的伪善与狡诈。他为在场死士安上西岐的身份,后来联合八百诸侯起兵时,西岐才能成为四方之首。姬发机关算尽,算到如何师出有名,算到如何邀功居首,却偏偏没有算到滚落在地的那一颗人头。
但那颗人头并不在他的谋划里。劫法场前一天夜里,他学着父亲的样子问卦,以蓍草推演,却一无所得,一无所知。
6
姬发重葺摘星楼,命姬旦占卜吉日。
旦还年轻,扒一口饭,笑起来腮帮子鼓鼓的:“哥哥,父亲善卜筮,是问天地,观晴雨,演节气,算农时。不是求婚丧嫁娶,破土动工,不是问鹿死谁手,父子倒戈,而是为黎民谋稻粱。”
姬发恍然若失。原来如此,他想。
临高楼,瞰中原,河山尽在眼底,一低头却是两手空空。质子旅的无数兄弟,尽如风流云散。天高地远,孤鸿只有茕茕独影。
7
多年后,他缠绵病榻,躺在摘星楼里,手里握着一节很旧的雷龟纹腰带。
他说:“旦,我那时不知道的。”
叔旦把腰带拿走,放在一旁,把姬诵柔嫩的小手放在他手里。姬发甚至没有力气挣开儿子的小手,也没有力气拿回那一小段腰带的残片。
许多年前在土墙下的草席上,他望着不知所措的殷郊,曾希望自己像比干一样苍老睿智。如今他仍然很年轻,睿智却过早地侵袭蚕食了他的身体。
他望着腰带残片,的声音寡淡至渐近透明:“旦,他恨我……”
但叔旦没有听懂,仍然固执地把姬诵的小手压在他手心里。他的五指已经握不牢了,他想,他终于让自己最深切的欲望得到了满足,天下三分月色,三分都属他周天子。但随即他又听见头颅滚地的声音,想起那人含恨的眼神。他记得,鹿台大火烧尽后,他在灰烬中搜索,找到伪父的焦骨,他亲手斩下焦骨的头颅,仰天长啸,问殷郊:你满意了么?
“杀业……寿数……偿……”姬发嗓音嘶哑,词句已不连贯。
姬旦还是听懂了,并宽慰他:“救苍生黎民于水火,征战牧野,杀一人而活千人,杀十人而活万人,算不得杀业,何谈以寿数偿还?”
姬发虚弱地摇头:“天子之罪……”
姬旦嘴唇蠕动,但姬发瞳光涣散,已经听不见他在说什么了,姬诵紧紧扯住叔叔的衣角,不敢哭,也不敢动,听见姬发一遍遍含混地说:“我之罪……”
“请天子即刻禅位于我!我替天子赎罪。”这声音从高处飘来,落地有声。
姬发蓦然睁大了眼睛,随即为这狂妄幼稚的话语而笑得前仰后合。笑过几声他才发觉自己站了起来,但赤着双脚,如同他初来这世上时一样。他仰头望向声音的源头,浮云遮住了摘星楼顶,云间有个令他眼熟的虚影,负手而立,腰间束带有雷龟纹,配鬼侯剑,紫衣飘飘。
影子向他招手说:“如果你愿意造一座高台困住我,我必然每夜登高,把星辰摘给你。”
END.
——可以理解为HE,求你们了!
【天帝/龙王】《痴愚》·HE·含/生子·一发完
⚠️ 少不更事的龙爹爹敖广&腹黑内敛的帝俊
👉简介:在遇见那个渡劫坠进自己洞中的仙人之前,敖广以为自己只是条山林间野生野长的小蛇。
是HE!!私设一堆,博览群书的大佬请谅解❤️
———————————————
“骑人和骑龙是不一样的,吾教汝。”
【正文】👇
“帝俊、帝俊……”
陈塘关只是个小地方,傍海而生的滩涂湿地,帝俊在天地混沌起便有了灵识,连盘古都要唤他一声兄长。
而此时威严亘古的天帝从梦中惊醒,这个已被众仙忘却在史册之后的名字,只有他的小龙会记得了。
“敖广……”
...
⚠️ 少不更事的龙爹爹敖广&腹黑内敛的帝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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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俊、帝俊……”
陈塘关只是个小地方,傍海而生的滩涂湿地,帝俊在天地混沌起便有了灵识,连盘古都要唤他一声兄长。
而此时威严亘古的天帝从梦中惊醒,这个已被众仙忘却在史册之后的名字,只有他的小龙会记得了。
“敖广……”
天帝轻声叹息,关山万里便落下了延绵不断的雪。
敖广原本只是一条栓船的篾缆,吸收了千百年的日月精华才勉强修炼成了妖兽。玉白青云般的小蛇逍遥自在地野生野长,比别的亲戚多长了几只爪子也不觉得古怪。
直到那位历天劫的仙人坠进小蛇的洞穴,敖广勤勤恳恳地打野味调养了仙人许久,才被告知自己居然是一条龙。
“吾乃帝俊,”仙人摸了摸敖广圆溜溜的小龙角,揪着他的尾巴收进了自己的袖笼里,“为报救命之恩,就允汝当吾的坐骑吧,随吾争战四海八荒可好?”
“敖广愿生生世世追随帝俊。”当仙兽多好啊,有吃有喝还能打架,敖广摇头晃脑地从仙人的袖子里探出脑袋,奶声奶气地宣誓效忠。
龙族都认死理,哪怕敖广后来被抽断筋骨困在石柱上千百年,哪怕从仙兽被贬为妖类,他都记得这句话。
龙王效忠天庭,而敖广只追随帝俊,为他征战四海八荒,万死不辞。
敖广贪吃,还惹出了不少祸。他生得俊俏机灵,可一开口便是浑厚雄壮的龙吟,因此为了骗到蟠桃仙果,女仙们都以为帝俊养了条哑巴龙。
“帝俊帝俊,”敖广捧着咬了一口的果子去求饶,虽然声音不大可人,但他的仙人从不介怀,“你是不是因为长得太好看了,才取名叫帝俊?”
“不学无术,这个俊字是这么读的?”仙人似乎脸红了,挠着敖广的下巴训话,小龙舒服得连肚皮都翻了出来,没有一点当坐骑的自觉,“汝也可尊称吾为昊天上帝。”
“唔……不好。”敖广眨吧着眼睛想了想,抱着龙尾巴啃啊啃,“我还是叫你帝俊吧。”
“好。”仙人戳了戳呆头呆脑的小龙,轻轻笑了一声,“吾只允汝一人这样唤,别在旁人面前没大没小。”
敖广红着脸看呆了,半晌才用力嗯嗯点头,被帝俊戳得在他膝头翻了个跟头。
等到快要成年的时候,连敖广都开始思春。他嫌自己的龙身太粗旷霸道,期期艾艾地问帝俊能不能就这样当他的坐骑。
“怎样?”仙人若有所思地放下笔,点漆般乌墨温润的眼望着自己的小龙。
“就这样呀,”敖广蹦蹦跳跳地穿戴着新衣,这可是玉兔亲手给他织的,大家都是仙兽,要是帝俊肯赐婚就更是佳偶天成了,“我的人形更好看,就这样骑我不行吗?”
玉兔胆子小,敖广上次驮着帝俊去嫦娥那儿巡礼,巨龙一喷鼻息把小兔子掀出去好远,他追在人家姑娘身后道歉了许久才被原谅,连帝俊都顾不上了。
“哦,这样。”慈悲为怀的仙人点点头,没有一丝介怀的模样,“好,汝过来。”
现在就要骑?小龙的脑仁里突然冒出帝俊骑在自己脖子上招摇过市的场面,突然打了个寒战。
“敖广,听话。”帝俊慢条斯理地牵着小龙踏进玉池,捏着敖广头顶那两根不再圆溜溜的角不让他动,“骑人和骑龙是不一样的,吾教汝。”
果然不太一样。
敖广被压在玉池边哀哀地叫唤,他披甲征战九界千百年,有一次连龙爪都被砍断了也没喊过痛。
倒是帝俊冷着脸替小龙重塑了爪子,提着长剑单枪匹马地清剿了整个妖界,浑身浴血回来时,玄龟还以为昊天上帝走火入魔了。
“帝、帝俊…唔嗯!”敖广怂兮兮地扭头求饶,仙人还从没这样罚过他,委屈得小龙眼眶通红,“我屁股痛得厉害……”
“真的很疼?”帝俊似乎也很难受,咬着敖广的肩膀微微喘息,眉间深皱着目光沉沉,把小龙盯得连尾巴尖都在哆嗦,“既然汝心悦玉兔,愿不愿意和她做这样的事?”
“不…不愿!”敖广吱吱哇哇地呜咽,雄浑的嗓音让帝俊忍俊不禁地捂住了他的嘴,“我、我只当你的坐骑……”
“乖。”仙人冷清清的吻落在小龙皱起来的鼻尖,“记住汝说过的话。”
“哼嗯……帝俊帝俊,”敖广趴在玉池边愣了一会儿,突然在水面下埋着半张脸期期艾艾地发问,“那你和我做这档子事,是不是心悦我?”
“都说了让汝安静些,敖广。”仙人似乎又有些脸红了,但玉池里雾气缭绕,小龙总看不真切。
其实帝俊对自己的心意,敖广从来都看不懂,也不敢懂。
后来,被帝俊血洗的妖界重整旗鼓,誓要报这灭族之仇。敖广此时已经是战功彪炳的龙王,领着天兵死守玄武门,鏖战间天地变色。
“你自己也是一头妖兽!”被敖广刺穿心脏的九尾白狐凄厉地大笑,美艳的皮囊从头顶脱落,“天帝灭了你的同袍亲族,你却还在为他卖命?!”
“龙族誓死效忠天庭,”敖广执着长剑肃杀冷喝,“我怎会与你这等妖言惑众的孽畜同流合污?”
“他也是帝王,和利欲熏心的凡人毫无分别!”九尾妖狐哀鸣着化成一捧枯骨,“我且看着,在无间炼狱等你……”
这一役让人间下了整整三年的血雨,敖广迎战时帝俊还在闭关,龙王兴冲冲地跑回去邀功,却看见了仙人惊怒地瞪视着自己。
“汝不该参战,怎么就这样蠢笨?”帝俊面色铁青地捏着他的下巴,仙官天将隔着百丈府门静候,“敖广,汝这一次闯的祸连吾都救不了!”
这到底怎么了?小龙晕头转向地被帝俊扯着手腕带出府,又带到众仙面前。
他为天庭镇压了妖兽,这还不够替龙族光宗耀祖吗?帝俊为什么不开心?
“龙王敖广功勋卓著,特赐龙宫建于地牢之上,以身镇压妖界逆臣。”帝俊说出口的每一个字都在颤抖,但传到殿堂之上,只剩无欲无求的冷凝,“敖广,再替吾出征最后一回罢。”
原来是这样。
敖广反了,他化成龙身生生撞碎了玄武门,放走了那些被自己拖累的族人,但还是有一批忠诚的龙族将领追随敖广,八十九条巨龙腾怒翱啸,却依旧扛不过帝俊引来的一道天雷。
“听话,敖广。”帝俊剑下扎穿的龙族哀鸣着挣扎,若他肯听敖广平日里的唠叨,就该知道这是小龙那调皮漂亮的妹妹敖羲,“汝与叛臣同为妖兽,吾力排众议才留了龙族上下的活路。”
“那些逃走的族人,你是不是还得抓回来?!”敖广眼里全是血泪,就像染红人间的那场雨,他看不清帝俊了,他其实从来都是个瞎子。
“是,”帝俊点头,周身仙气缭绕的金光灼伤了敖广的利爪,“只有全部龙族才能镇压住被你战败的妖畜。”
“放过他们,帝俊。”敖广扑过来抽走了帝俊手中的剑,生生劈断了自己的龙骨,嘶吼着一寸寸剥下龙筋,“拿它去炼……放过……”
你放过我吧,帝俊。
敖广昏迷了三千年,闭上眼的前一刻,仙人的眼泪落在了小龙的眉心。
龙王被自己的筋炼成的缚龙索捆在了石柱上,他听说妹妹敖羲又反了一次,败得轰轰烈烈,拖了十万天兵天将陪葬,但帝俊还是留了她一命,和那些妖畜一起镇在了这无间炼狱里。
“大哥,大哥……”敖羲痛苦怨毒地在岩浆地火中煎熬,“为什么?这到底为什么啊?!”
为什么?敖广看着被静静安放在岩上的龙蛋,扯着被灼伤龟裂的皮肤咧开一个可怖丑陋的冷笑。没了龙骨龙筋,他这一生都只能像长虫般攀着石柱过活了。
因为他拿一颗滚烫的真心,和那九天之上的帝王去赌,当然不自量力。
“你要争气些,敖丙。”龙王用尾巴尖戳了戳自己的蛋,他特意取了个好养活的名字,“将来替父王去天庭看看,那老家伙的身子骨是否还硬朗。”
我也在无间炼狱等着你呢,帝俊。
敖丙是条漂亮的小龙,额间的印记总让敖广想起仙人落在自己眉心的眼泪。敖丙总喜欢挂在父王的龙角上荡秋千,被申公豹训哭了也来找自己告状。
“严严严……师、出高徒!”申公豹捻着胡须怒目圆睁,瞪得小龙崽子躲在父王身后吱哇哭噎,“敖丙你你你…休得、胡…胡闹!”
吵,真吵。
敖广看着儿子越来越像帝俊的眉眼,等化去了龙角就是个如假包换的天庭仙人了,和妖兽沾不上一点边,多好。
结果龙王拼着最后一口气给儿子锻造的万龙甲也被糟蹋没了,敖广气得呕出一口老血,惊觉自己时日无多。
暴脾气的龙王依旧放出狠话要捣毁陈塘关,申公豹逃回来说他们大势已去,好战的敖羲倒是跃跃欲试,就像每一位不懂得屈服的龙族将士。
敖广仓皇地环视四周,他欠自己的族人太多了,每一个龙族都失去了自己最坚硬的鳞甲,他们不得不战,求的只是一个最壮烈的死法。
于是三千五百年之后,龙王敖广又反了。这一次连敖丙都站在天庭阵前,声泪俱下地恳求父王别再冥顽不化。
帝俊还是没有来。
大厦将倾的龙族叛军不配天帝御驾亲征,敖广仰着头攀在石柱上等了许久,最终道:“战。”
你又骗人。
孤注一掷的龙族战力强悍,敖广心如死灰地盘在石柱上,他也想战,可没了龙骨的长虫连动都动不了,比当帝俊的坐骑还要憋屈。
帝俊……
敖广怀疑自己是心心念念熬出了魔障,否则昊天上帝怎么会突然降临,目眦欲裂地喝令所有天兵天将不得迎战,已一己之力抵挡了所有龙族的攻势。
帝俊也老了,须发霜白地撑开结界,隔着千军万马遥遥望过来,无声地唤他。
听话,敖广。
仿佛他还是那条趴在玉池边撒欢儿的小龙,口口声声说只做仙人的坐骑,还要跟着他征战四海八荒。
帝俊知道敖广不想再活下去了,这一战为的就是求死,所以昊天上帝不得不来,也不得不舍命奉陪。
我偏偏不让你如愿!
悲怆的龙吟响彻九界,在天帝撕心裂肺的怒吼下,龙王蹬碎了石柱腾飞而起,气势如虹地撞向结界。
上一次敖广撞碎了玄武门,这一次,他撞碎了自己的三魂六魄。
人间落下多少年的雨都与小龙无关了,敖广累了,他只是想歇歇,当一条山林间野生野长的小蛇,再也不要去救搭救渡劫的仙人。
这一闭眼,就足足过去了九千年。
天庭由玉帝掌管,龙族不再是众仙鄙夷的妖兽,反倒受人景仰爱戴,图腾遍布列国。
那个在天军阵前捏碎自己元神的昊天上帝,已经成了《山海经》中寥寥几笔略过的传说。
“帝俊,”连归隐已久的盘古都被惊动出山了,他销声匿迹千万年,在人间的传说里早就成了块碑,但神仙是永远都不会死的,“我虽锻造了这滚滚红尘,却从未尝过七情六欲,真有这么好,值得你舍命来救那敖广?”
“一点都不好,”彼时的帝俊只剩半缕幽魂,抱着怀里沉睡的小龙诚恳地摇了摇头,“盘古,汝若能不碰,就一生都不要去碰。”
“唉,本以为你是最可靠的兄长,这九界交由你掌管也放心了。”盘古摸摸下巴,一副闲云野鹤的闲适做派,一扬手便给了帝俊柳枝铸就的肉身,“如今你只能当妖,能有何修为就看自己造化咯。”
“无妨,”帝俊落到实地,低头摸了摸敖广圆润的龙角,小龙睡得舒服,打着呼噜翻了个身,也许还有几千年才能醒,“他是妖兽,我也陪他当一次妖,也许就能懂了。”
昊天上帝负心负情,这一世,我只当你一人的妖皇帝俊。
—— 全文终 ——
ps:帝俊只在《山海经》中出现过,记载太少,又有被称为妖皇的说法,因此我在结尾就沿用了这样的设定。
pps:我算是私设大杂烩,可能各种资料理解都不透彻,大家就当我借了神仙的名号写其他次元的故事吧hhhhh
ppps:至于敖广醒来后会不会原谅帝俊,大不了再你追我赶千百年,龙族认死理,说好了要当人家一辈子坐骑的,还能离咋滴?
pppps:我总觉得盘古就像戴着草帽隐居的大佬,笑眯眯地看着红尘滚滚,活得通透畅快。
【闲泽】此恨有关风月04
“我为什么要救他?”
范闲抱膝蹲在马车上,喃喃自语。
“对啊大人,你为什么非要救二皇子啊?他都要杀你了。”
王启年驾着车皱着脸,一头雾水。
“你别插话!”范闲瞪了王启年一眼,回车厢里蹲着去了。
这一刹那他又想起了李承泽。
这是李承泽经常做的姿势。
自李承泽死后,这个习惯就移到了他身上。
只是现在的李承泽也不会再这么坐了。
因为谢必安不让他光脚,穿着鞋李承泽又嫌弃会弄脏凳子。
范闲总觉得这个姿势自己没有李承泽做起来好看。
上辈子范闲时常会对着铜镜这样坐。
铜镜里的...
“我为什么要救他?”
范闲抱膝蹲在马车上,喃喃自语。
“对啊大人,你为什么非要救二皇子啊?他都要杀你了。”
王启年驾着车皱着脸,一头雾水。
“你别插话!”范闲瞪了王启年一眼,回车厢里蹲着去了。
这一刹那他又想起了李承泽。
这是李承泽经常做的姿势。
自李承泽死后,这个习惯就移到了他身上。
只是现在的李承泽也不会再这么坐了。
因为谢必安不让他光脚,穿着鞋李承泽又嫌弃会弄脏凳子。
范闲总觉得这个姿势自己没有李承泽做起来好看。
上辈子范闲时常会对着铜镜这样坐。
铜镜里的人影比较模糊,有时候他会觉得自己在镜子里又看见了李承泽。
李承泽啊。
其实在李承泽去世后的几年内,范闲并没有经常想起他。
因为那时范闲有很多事要做。
要勾心斗角,要心怀天下,他没有太多的时间用来怀念李承泽。
等到后来,庆帝死了,他再不用羞羞笑的时候,他才开始越来越频繁地想起李承泽。
从初遇时的“三次机会”到死别时含血的质问。
他发现原来自己都记得。
那时他才认真思考起李承泽的问题。
李承泽问他,为何对别人多有宽容,却偏偏对他如此刻薄?
范闲想不出。
李承泽等不及他的答案,自顾自地说大概是你一开始就不喜欢我。
范闲想,“一个人真的会不喜欢世上的另一个自己吗?”
不会的,至少他不会。
“我只是想把你从悬崖边拉回来,如果我拉不回你,那就由我来将你击落,至少这样我能控制你掉落的位置,可能会痛,但至少不会死。”
可惜他解释地太晚,如今只能对着一块冰冷的石碑一遍遍反省,“但是我忘了,我们都不喜欢受人摆布。”
“这是我的错。”
自打范闲离开后,李承泽便再也没吐过血。
也不知道是范闲给的养身方子是真的有效,还是范闲这个人,沾点晦气。
谢必安想到正堂里的使者,觉得还是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些。
范闲一回来,麻烦也来了。
“殿下,宫里来人了。”
“哦?”李承泽手里的诗集翻过一页,“我若是没记错,使团明日该回京了?”
“是。”
最近太听医嘱,长时间没怎么动脑子,差点把这事忘了,李承泽双眼微阖,前世范闲与大哥同时回京,还在城门口争执了起来。
这辈子使团回来得早了些,应该不会与大哥撞上才对啊。
范闲回京,同他这个病弱的皇子会有什么关联?
“叫他进来传话吧,我懒得出去。”
“殿下,来人是,洪公公。”
洪四庠?
李承泽的眉头皱的更紧了些,这老东西可不会轻易出宫,做的还是传话这种小事。
李承泽摸不着头脑,心中烦躁,算了,反正他现在时日无多,也不想着谋划什么皇位,他好歹是个皇子,何必要像前世一样顾忌一个老太监的态度。
“就说我不便吹风,让他进来说话。”
“大哥明日回京?不是说仲秋回京吗?如今还没入秋呢。”
“回殿下的话,太后娘娘挂念大殿下,便让大殿下提前启了程,路上大殿下听闻殿下病重,又快马加鞭,紧赶慢赶,明日便至。
陛下的意思是,几位殿下与大殿下多年未见,为着兄弟情义,理应到城门去迎一迎,三殿下与二殿下一向亲厚,明日让三殿下与二殿下一起去城门。”
李承泽几欲冷笑出声,太后挂念,兄弟情义,他那好父皇说的时候竟也不觉得心虚。
但是大哥挂念他大概还是有几分真意的。
“小王明日会去的。”
“殿下,还有一事,陛下关心殿下身体,担心太医院不尽职,命老奴亲自确认殿下身体是否有所好转。”
这是要试探自己这颗磨刀石还能不能再用几次了?
李承泽趁着洪四庠不敢抬头正视自己,默默翻了个白眼,难道自己还能联合了太医院和监查院欺君不成?
“劳烦洪公公了。”
洪四庠的手搭上他的手腕,手指冰冷,像是攀上了一条黏腻的蛇。
李承泽突然想起,同为习武之人,范闲的手好像一直都是干燥温暖的。
李承平已经很久没见过这个二哥了。
事实上他和上面三个哥哥见得都不多,只是大哥唠叨,太子哥哥古板,只有这个二哥哥说话有趣些,每次见面时眉梢眼角都带着笑,相处起来更容易些。
今天的二哥和以往很是不同。
不说话也不笑,闭着眼倚着车厢,脸色苍白,看起来竟有几分冷厉。
李承平掀开一角帘子往外看,第一次这么急切地盼着大哥早点回来。
“咳咳咳,”城门口嘈杂的人声吵得头疼,又有不知道哪来的风钻了进来,李承泽睁开眼,看到局促不安的李承平“……若是待的闷了可以出去走走,让谢必安跟着你。”
李承平摇摇头,双手放在膝上,“我陪二哥。”
李承泽勉强扯出一个笑,“随你吧。”
虽然现在李承平对他还算不错,但是一想到上辈子自己和太子双双身死,多半是被这个小弟捡了便宜,还是难免有几分不爽。
这对年龄差了许多的兄弟难得的达成了一致想法:大哥怎么还不到啊!
没过一会,外面一阵吵嚷又很快安静下来,整齐的脚步声夹杂着车轮滚动的声音。
李承泽睁开眼。
李承平已经等不及地打开车帘。
“大哥、”
“承泽!”
范闲和李承平面面相觑。
“范闲!不得无礼!”谢必安往后扯范闲。
范闲岿然不动,还行了个礼,“臣范闲见过三殿下!”
李承平很快反应过来,“原来是范闲表兄,母妃跟我提起过,表兄不必多礼。”
“那就多谢三殿下了。”范闲也不跟他客气,话音未落就敏捷的钻进了车厢,“多日不见,你最近可好些了?”
李承泽不经意间已经带了几分笑意,“劳烦小范大人记挂,小王倒还活着。”
“嗯嗯嗯,还能阴阳怪气,看来是精神不少。”范闲十分自来熟地坐到李承泽身边,凑过头压低了声音说,“你风寒好了吗?这几天有没有有吐血?今天风有点大你怎么出来了?”
李承泽也极配合地和他咬耳朵,“陛下让我们兄弟几个来迎一迎大皇子。”
“大皇子怎么突然回来了?”
“咳咳。”
范闲循声看过去,“哟,三殿下还在呢?我刚过来时候看见太子车架了,应该也等挺长时间了,要不三殿下过去陪太子殿下解解闷?毕竟都是兄弟,三殿下也不好厚此薄彼啊。承泽这边有我陪着,三殿下不必记挂。”
李承平第一次见识范闲的厚脸皮,又看看笑的促狭的二哥,竟不知要说什么。
李承平晕晕乎乎地就被范闲三言两语送到了太子的马车上。
太子在马车里也坐的板板正正,衣服上连褶皱都没有,看见李承平皱着一张脸进了马车,头上升起一个问号。
“太子哥哥,范闲要和二哥说悄悄话,把我赶出来了。”
“范闲,你的胆子可真是越来越大了。”
“我这出使一趟屡经生死,胆子小点可就直接吓死在外面了。”
李承泽上扬的嘴角渐渐拉平,好像范闲这一路离死亡最近的一次,还是他亲自安排的。
范闲瞬间察觉到李承泽情绪不对。
有点头疼,还有点好笑。
过去李承泽有意拉拢,不管心情如何,一向都是笑面相对,范闲虽知他心思重,却也不能次次都摸准他在想什么。
但是从他前几日赖在王府那几天的相处来看,李承泽虽然身体病弱,精神上却好像抛下了什么包袱,一直缠绕在他身上的疲惫感减轻许多,连带着情绪也更多变起来。
或许他一直情绪多变,只是现在更容易察觉一些。
“你别多心,我就是顺口一说,你知道的,我的胆子一直都很大。”
“嗯,之前的事,是我不对,我向你道歉。”李承泽第一次真心实意的低头认错,难免有几分局促。
他低下头避开范闲的视线,手指不停地扣着衣角,脸上泛起红晕,看起来竟有几分乖顺的意思。
上辈子范闲只在把李承泽灌醉了之后有这种眼福。
范闲觉得自己可能是条件反射,明明没有饮酒,此时却有点飘了。
前世即使在两人斗得最厉害的时候,范闲偶尔也会拎上两坛酒去找李承泽一醉方休。
有时范闲气得厉害,还会故意使坏灌醉李承泽。
李承泽醉了之后是个别人说什么他都认真答应的乖宝宝,范闲就趁着醉意撒酒疯,捏着李承泽的下巴让他答应自己的所有要求。
李承泽酒醒了之后根本不记得醉酒时发生的事,范闲就当做又做了一场大梦,以此来平息想把李承泽打断手脚关起来的冲动。
现在的李承泽和前世的记忆逐渐重合,范闲有点手痒痒,不知道这时候和李承泽提要求他会不会乖乖答应。
范闲没出声,李承泽很快调整好了心情,继续说道:“我现在的情况你是知道的,我以后不会再做对你不利的事,你大可放心。”
这次范闲反应地快,“我当然信你,你还没回答我,你这几日身体怎么样?”
“还是那样,只是近几日没有再吐血了。”
范闲眼睛一亮,“是不是我给你留的方子有效果!”
李承泽微微一笑,“自你离开后,没有人惊扰我,惹我生气,自然是不会吐血的。”
“你这话我不认可,我可没惹你生气,是你自己乱生气。”
正说着,一个身穿铠甲的男子跳到马车上,一把掀开帘子,“承泽你、你是范闲?”
来人正是大皇子。
乍一听闻李承泽没两年好活了,带着亲兵一路快马加鞭赶回来,连迎接的官员都顾不上,直直照着李承泽的马车过来。
先见到了太子,紧接着就从三皇子和太子那得知那个叫范闲的为了和承泽单独相处竟敢糊弄皇子。
简直荒唐,不过一个臣子,竟敢对皇子无礼!
范闲无礼,李承泽也荒唐!
只是看见李承泽瘦的就剩一把骨头了,脸白的和纸似的,大皇子火气去了三分,剩下的就全撒在范闲身上。
范闲前世与大皇子关系很好,但是他记得初遇时因为与林婉儿的婚事,大皇子对他可没有好印象。
如今再加上忽悠三皇子一事,大皇子现在看范闲简直就是面目可憎阴险狡诈的小白脸。
范闲立即识时务地认怂,“臣范闲,拜见大皇子!”
大皇子还未开口,李承泽抢先说道:“大哥不是那种拘礼的人,你不必多礼,起来吧,咳咳咳,本来马车里就够挤了。”
范闲麻溜地坐回李承泽身边,熟练地给他倒茶拍背顺气。
大皇子看这两人旁若无人的模样只觉心中怪异,却惦记着李承泽这说两句话就开始气不顺的身体没多说什么,转而说道,“一个得意忘形的小白脸,怎么配得上婉儿。”
“大皇子说的是,臣这一路也觉得臣与郡主并不相配,正准备面见陛下时提退婚一事。”
“你要退婚?”
今天没有彩蛋,暂时想不到什么。
友情提示,蜜雪冰城的四季春质量不错,对我这种睡眠质量差的人来说五点喝的精神到现在。
这几天更得慢的原因有二,主观原因拖延症犯了,客观原因前两天手被热水箱袭击了。
就是说哪有正经学校的热水箱那个水龙头一拧开和花洒似的。
这篇好像很难从正剧风掰回来了,我已经开始琢磨原著了。
【云冰】教你做个人(八)
这一场情事,敖丙无论是精神还是体力都透支过度,几乎一结束就睡了过去,醒来时第一眼先找李云祥,发现他就蹲在床边不远处,战甲在地上排列整齐,正拿个不知什么东西在一件件擦拭。敖丙动了动身体,金属龙筋硌着坚硬的珊瑚床咯吱作响,李云祥立刻丢了手上的活要过来,见敖丙微微一缩,便站住了没动:“这就醒了?不多睡会儿?”
李云祥双眼身体都没点着,是正常的李云祥,敖丙松了口气:“不用了。”
他睡着前是什么姿势,现在还是什么姿势,连手都还抓在床沿上,现在身体稍微一动,四肢百骸都酸麻无比,不怕痛的真男人敖丙最怕麻和痒,顿时连抽冷气。李云祥一个箭步过来扶他,手刚捏住敖丙胳膊,敖丙就惨叫,吓得李云祥又...
这一场情事,敖丙无论是精神还是体力都透支过度,几乎一结束就睡了过去,醒来时第一眼先找李云祥,发现他就蹲在床边不远处,战甲在地上排列整齐,正拿个不知什么东西在一件件擦拭。敖丙动了动身体,金属龙筋硌着坚硬的珊瑚床咯吱作响,李云祥立刻丢了手上的活要过来,见敖丙微微一缩,便站住了没动:“这就醒了?不多睡会儿?”
李云祥双眼身体都没点着,是正常的李云祥,敖丙松了口气:“不用了。”
他睡着前是什么姿势,现在还是什么姿势,连手都还抓在床沿上,现在身体稍微一动,四肢百骸都酸麻无比,不怕痛的真男人敖丙最怕麻和痒,顿时连抽冷气。李云祥一个箭步过来扶他,手刚捏住敖丙胳膊,敖丙就惨叫,吓得李云祥又慌忙把他胳膊丢开,不停问:“很痛?你躺着,别起来,别起来。”
敖丙忍着酸麻说:“没事……就是睡麻了……”他慢慢活动五指,李云祥看他十个指尖都有血迹,说:“你手上怎么有伤?”问完就知道自己犯了傻。珊瑚床面打磨平整,但下面完全就是原生态,枝杈丛生,粗砺得很,敖丙手指全都磨破了,珊瑚床沿上好些血指印。
李云祥低了头说:“那裂缝里的东西我都捞上来了,你再好好休息一阵,反正碎片又不会跑。”
敖丙活动完了手,看着李云祥说:“我要起来了。”他神情和语调都很平静,简直像变了一个人,这让李云祥有点心慌,猜测他是不是刺激过大疯了。
“……哦,好。”
敖丙还是看着李云祥,没动。李云祥犹豫着问:“……我扶你起来?”
敖丙:“……”他很客气地说:“我要穿衣服。”
“要我帮你穿吗?”
“……”
“……”
“你能不能先出去一下?”敖丙的语气中带上了恶狠狠的劲,德三公子终于知道不能随便在别人面前裸奔了,就是代价有点惨痛。
敖丙穿衣服花的时间有点久,久得李云祥担心他是不是晕倒了,又或是离了佣人就不会穿衣服。
敖丙几乎不自己穿衣服,但也没到连衣服都不会穿的地步,主要是看不到衬衣最上面那颗扣子,德三公子费了好半天才摸索着扣牢了。这严谨的穿衣风格就仿佛在指控李云祥是个色中饿鬼,李云祥很是惭愧,毕竟他确实是。
敖丙的伤口已经好了一些,但他之前惊惧交加,肌肉绷到极限,睡了起来全身处处酸痛,连走路都姿势僵硬,李云祥忍不住又劝:“你休息吧。”
敖丙神色平淡地看了李云祥一眼:“肌肉僵了,活动一下就好。”步履僵硬地向外行去,好几次差点腿软跌倒。
李云祥实在看不过,本着负责的心态,硬把敖丙抱起来——不敢背,敖丙胸口被他咬了好几口呢——带着游到了裂缝。
然后他们发现李云祥是个乌鸦嘴,碎片真的跑了,既不在裂缝里,也不在捞上来的垃圾里,它们消失了。
李云祥简直无法面对敖丙。
敖丙闭上双眼,仔细地感觉龙珠的气息,从水流中,他抓住了点微弱的残留感应。
“往那个方向消失了。”他微微摆动身体,游了起来,想要向那边追去,却被李云祥抓住了脚踝。
李云祥仰着头,看着头发和衣服都在飘动发光的敖丙,对方脸上有疑惑,更多的是不耐烦,这是李云祥印象中的德三公子,看来是没疯。
“先回去。你问问你家夜叉碎片消失的事,我也去找面具人问问。”李云祥不容置疑地说。养尊处优的德三公子意外地很能忍痛吃苦,做事积极,李云祥觉得如果自己让他养伤,他肯定不干,如果是商量,他肯定要反对,干脆简单粗暴地决定了。
至于敖丙回去是不是要跟夜叉告状,李云祥苦涩地想,告也就告了,难道自己还真能象发疯时想的那样杀人灭口?
德宅一切安好,夜叉没对敖丙扣得严严实实的着装风格表露出半丝惊异,也没过问敖丙虚软无力的步伐,吩咐下人紧急奉上食物后,道声“时间紧迫,恕我失礼”,先彬彬有礼地给李云祥讲他亲友的近况:有个做医疗机械的公司要推广机械义肢,请了喀莎做广告,钱不多,但能免费安装最高级定制义肢,还终生免费升级更替,而且没人知道这个公司是德家的;万乐坊知道后,赶紧和喀莎签了长约,条件优厚,准备借势将她捧成台柱子,当然万乐坊也是德家产业;李云祥的大哥李金祥因为做事认真得到上司赏识,职务提升;佛壁医院得到捐助重修;搞走私的兄弟们签了个长约,开始认真做快递……李云祥全程听着,半点不好都挑不出来。他看不惯德家财势滔天压迫民众,却无法拒绝这权势给亲友们带来的好处。可想到那些挣扎求存的贫民,李云祥又觉得心中难安。
夜叉已经转而向敖丙汇报,免费修缮水灾时受损的房屋,增开救济院,名下公司工厂提升了底薪,即将再开设新工厂,可以让多少人就业等,拉拉杂杂不一而足,敖丙背挺得笔直,姿态优雅地吃饭,只当没听到,李云祥却知道,这是在说给他听的,德家在讨好他。
他心里更烦燥:他一直觉得这个世界不公,弱肉强食,他希望这个世界改变,弱者也能过上好日子,不会遭到强者欺凌,然而他不知道要怎么改变。现在,自己却也成为了“强者”,手执生死,德家屈服于自己的力量之下,献媚讨好,敖丙遭受凌辱,却全然不敢反抗。
这不是他想要的改变。
李云祥拍桌而起,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屋子里一时静得落针可闻。
“我吃饱了,我去找面具人问问。”李云祥怕自己再呆下去,控制不住,又化身杀神,索性先撤,对各自都好。
夜叉在他身后喊:“李公子!您觉得我们哪儿做得不好,只管提!”
李云祥直接跑了起来。他摩托寄放在面具人那儿,这时心情不好,直接迈开两腿狂奔,一会儿便没了人影。
直到彻底没了动静,敖丙才放下手里筷子,说:“我知道了,你为什么说,他觉醒前杀不了他,就再杀不了了。”他没有看夜叉,眼睛望着空中,没有焦点。
“你们又打了一次?”
“没打。他随随便便就把我压制得死死的,我拼尽全力也动不了他分毫。这差距太大了。”
“你先后两次被抽筋,法力受损严重,是难怪的。”
敖丙笑了一声:“夜叉,你不用给我找面子。三千年前我法力没受损,不还是被七岁的哪吒抽了筋?我就是个废物。父亲当年就不该把我孵出来。”
“三公子!”
“夜叉。”敖丙双手放在椅子扶手上,坐姿端正,表情冷淡,居然有了两分他父亲的威严。夜叉不由得低下头:“三太子。”
“东海市和东海,就交给你了。实在撑不下去,就弃了这里回龙宫吧。”
“三太子?”
“等龙珠修好了,我要去找李云祥报杀父之仇。”
“你走了,便无龙镇守东海,护佑水族了。”
“父亲会回来的。”
夜叉的镜片起了雾,他摘下慢慢地擦拭着,轻声说:“龙王殿下若见了现在的三太子,一定会很高兴。”
“是啊。”敖丙说:“可惜父亲见不到了。”
李云祥一走进面具人的家就被砸了一身花生,几只小猴子咕叽咕叽地笑他。要是往常,李云祥会陪它们玩耍一会儿,但现在他没心情,随便摸了摸小猴子,他大声喊:“孙悟空!孙——”
一个东西正砸在他脑门上,砸得他眼泪都出来了,捂着鼻子一看,正是面具人那个夸张的面具,别看是木头雕的,又沉又硬。
孙悟空从半空中扯着锁链荡过来,落到他面前,竖起食指:“嘘——”他捡起面具:“都说了我是隐瞒身份,你懂不懂什么叫隐瞒身份?啊?”大面具往前一送,顶着李云祥的脑门:“叫这么大声,
生怕别人找不到我是不是?你怎么不拿个喇叭,站到房顶上去喊?”他转了个身,气哼哼地将面具戴上:“说吧,小子,来点好消息,我就饶了你,不然——”他猛一转身,食指直戳到李云祥额头刚刚被砸起的大包上:“你得把我的车再改一次!”
李云祥忍着痛说:“没好消息。有两片碎片,我们去拿的时候不见了。想来问问你知道些什么。”
面具人啪啪地把眼珠转成问号:“不见了?那啥时能把龙珠弄好啊,我这耳朵也没法掏,抓背也没法抓……”他伸长手抓了下后背:“再说了,龙的事儿,我哪儿能知道。你还是来看看我的车——”他拽着李云祥就走,李云祥制住敖丙时轻而易举,在面具人面前却也没有反抗之力,只得喊:“我还有事问你!”
“唉呀你别有什么破事儿都找我,我又不是你师父!”
“问完了才改车!”李云祥极其硬气。面具人把他上下看了一阵,确定他不会改变态度,十分不爽地打个响指,几只小猴推来一张椅子给他坐下:“遇到三太子,就得操当爹妈的心,苦哟——”
“关于控制哪吒的事,你还有没有更好的方法?”
面具人歪着脑袋盯着他:“控制哪吒?你又发疯了?小龙呢?没被你搞死吧?”
挺正常的问话,最后一句落在李云祥耳中,奇怪地多了一重含义,让他耳朵发烧,心虚到不行:“还、还好,受了些伤。”
面具人倒没多想,胳膊伸开,一把把李云祥捞过来,跟好哥儿们似的:“李云祥啊,你别总想着你和哪吒是两个人,他想控制你,你得控制他,这样没用的。”
李云祥听得很仔细:“那具体怎么办?”
“嘿!臭小子你是给根竹竿就顺着爬啊?给我滚给我滚,你这个元神,麻烦得很,我才不想管!”
“所以我才来请教你啊,”李云祥也豁出去了,不要脸地拍猴屁,“天下还有谁比你厉害?哪吒都比不过你!而且还见多识广!道佛双修!有你在我还用问别人吗?”
面具人听得很舒心:“啊,行吧,那我就,勉为其难,给你参谋参谋!”他把眼睛的旋钮转得飞快:“上次我就跟你说过,首先你得看到仇人也能心平气和,目前看来,失败了!我问你,你现在,对小龙是什么感觉?”
李云祥:“……”
李云祥:“什、什么感觉?”
“问你个感觉你脸红什么红!现在的小年轻,真是不成样子!我问你!你还恨他不?看到他想打想杀吗?有多想打想杀?哪吒元神会出来吗?”面具人语速快到飞起。
李云祥对自己做了一番触及灵魂的拷问,有了把握,回答道:“杀了他一次,我觉得我不恨他了。可每次一想到父亲,大哥,喀莎,小六子,那只小猫……我就有点控制不住。也不是想杀他,只是想收拾他一顿。”
“或许你是不恨了,但还有怨。”面具人手托着脑袋,难得正经地说:“知道我为什么要让你和敖丙一件件事对着,当面两清吗?因为不这样的话,恩怨,是永远也算不清的。你觉得你吃亏,我觉得我委屈,报复过去,报复过来,永远没个完。你对敖丙的恨清了,却记着你那些亲人朋友的怨。他人的怨,你为何要背起来?你甚至都不知道他们是不是怨!”
“怎么可能不怨!喀莎永远残了,我爸和小六子也永远回不来了!”金色的火焰从李云祥全身升起,他咬着牙说:“怎么能不怨!就因为敖丙要我的车,我家破人亡!就因为敖广要炼龙珠,百姓饱受欺压,苦不堪言!”巨大的红色元神出现在他身后,哪吒三头六臂,执紧武器,表情凶狠。
金色的斗战胜佛元神现身,双掌一合,发出悠长的嗡的一声,仿佛古钟长鸣,面具人高声道:“谁人不苦?众生皆苦!”声若雷霆,和着元神发出的鸣响,顿时唤醒了李云祥神智,他踉跄一步,胸口烦闷,膝盖一软,跪倒在地,面具人一声断喝,已让他受了轻伤。
面具人喝道:“夜叉,堂堂巡海正神,阻止你洗混天绫,被你打死了,他苦不苦?三太子,被你打死,还抽了筋,他不苦?东海龙王,儿子死得这么惨,打不过你,上天庭告个状,你有师父护着,把他抓来揭鳞,他不苦?被你千里之外一箭射死的石矶弟子,连你面都没见过,就死在你手里,苦不苦?啊?苦不苦?!石矶找你算帐,你打不过她,就找你师父出来,把石矶也烧死了。”他戳得李云祥直往后退:“你替你的亲友们报了仇,把龙王父子全杀了,还不能消解怨气,可当年死在你手里的那些妖怪神仙,又能找谁去?”
他直起身来,甩着毛腿走了几步:“哎——要说敖广老龙王,也真不易啊。堂堂的东海龙王,什么妖怪神仙上门都赔笑脸,要啥给啥,谨小慎微,广结善缘,结果宝贝儿子还是给人打死了,抽了筋,死得那叫一个惨……仇人还有个厉害师父,上天庭告状没告成,揭鳞羞辱,被逼着立誓不去告状。”他啪地一掌拍在桌子上,仿佛真把自己当成了说书人:“老龙王放下脸面,求着其他龙王联手,总算逼得仇人自杀——你猜怎么着?”他拨动转盘,取下一瓶酒,看了看,摇一摇头:“这故事吧,实在不适合下酒。”将酒放了回去,夹脚拖鞋在地上走得啪啪直响:“后来,仇人那个厉害师父,把仇人复活了。老龙王从此就疯了。他也想复活他儿子,也不想想,他那点微末神通,怎么跟别人比?”啪哒啪哒,啪哒啪哒,拖鞋走过来又走过去,面具人的声音越来越阴郁越来越暴躁:“他的仇人活过来,花了三天,他儿子活过来,花了三千年……这世界变了,老龙王也变了,偏激顽固,冷酷苛刻,不择手段,一心一意只想着神通和地位……哪吒啊哪吒,东海城变成这个样子,你敢说和你没关系?”
“哪吒哎~~这神仙的世界,可比人的世界更残酷!对与错,黑与白,在人间,可能还找得到人做主,在天庭?呵!没有本事,告状都没人理你,一边儿呆着,凉快去吧!敖广算看透了,拼了老命,也得挣出一份本钱……”
他转出一瓶酒,晃晃荡荡又走过来:“可惜还是打不过你呦!”一张放大的猴脸猛然凑近李云祥:“李,哪,吒,你才是那个,最姿意妄为,仗着神通和师父欺压别人的家伙!”
“……我不是哪吒!”
面具人大笑起来,他取下面具,距离极近地端详着李云祥,毛脸上的笑容狰狞:“你不是哪吒,就用不了法宝,你是哪吒,就暴烈好杀,有趣,太有趣了,我是真的想看看,你最后,到底是不是哪吒!”
先婚后爱之家有恶妻
标题欺诈
一些ABO文学
毕竟是当朝二皇子下嫁,无论当事人什么想法,这场婚礼都举办的堪称奢侈,那让待字闺中的少女无不羡慕的十里红妆且先不提,便是范闲这样不注重打扮的男人,都能看见这位皇子身上的红袍如何精致,一针一线都是江南最好的绣娘赶出来的。
他目光微动,心中虽然十分的不愿有一个没有感情基础的封建包办婚姻的妻子,但是在龙凤花烛滴着蜡泪时,这良辰美景还是让他的心脏微微颤动了一下。
他一手挑开盖头,只见这位二皇子低垂着眼,鬓角簪花,香腮似雪,美则美矣,却是个薄情的...
标题欺诈
一些ABO文学
毕竟是当朝二皇子下嫁,无论当事人什么想法,这场婚礼都举办的堪称奢侈,那让待字闺中的少女无不羡慕的十里红妆且先不提,便是范闲这样不注重打扮的男人,都能看见这位皇子身上的红袍如何精致,一针一线都是江南最好的绣娘赶出来的。
他目光微动,心中虽然十分的不愿有一个没有感情基础的封建包办婚姻的妻子,但是在龙凤花烛滴着蜡泪时,这良辰美景还是让他的心脏微微颤动了一下。
他一手挑开盖头,只见这位二皇子低垂着眼,鬓角簪花,香腮似雪,美则美矣,却是个薄情的面孔,饶是如此,范闲的手不受控制似的落在了他的细细的眉尾处。
李承泽像是这时才感觉到范闲这个人,抿着唇带着点微羞的笑意,在点着的喜烛照耀下,格外的动人。
范闲觉得指尖像是被火舌烫到了一样,连忙收回了手。
“范闲……”李承泽哑着嗓子,轻声道。
范闲一时觉得有什么哽在喉头,于是咳了下清清嗓子,朝李承泽作了一揖,“殿下。”
两人在婚前是有过来往的,寥寥几句风月之谈,便让范闲对李承泽印象极深,只是范闲从不认为他与李承泽是一路人,因而对李承泽的招揽之言总是嬉笑着插科打诨了过去,世事无常,谁能想到两个人竟能拜了天地,成为一对老天爷认证的夫妻。
李承泽屁股挪了地儿,拍了拍刚才他坐过的地方示意范闲坐下,范闲便也坐下,两个人红色的喜服挨在一处,说不出的暧昧缱绻。
李承泽声音甜得似蜜,在这柔软的夜晚乍一听没有一丝攻击性。
“我晓得你不是不愿意娶我的。”李承泽慢悠悠地说,他的语速向来都是如此慢吞吞的,“你初来京都为了退婚闹得天翻地覆我也是看在眼里的,但也不曾想陛下起了把我嫁给你的心思,不过你倒也不用担心,我们不必有夫妻之实,等到了合适的时候,两方和离,你自然可以娶了你的心上人如何?”
范闲心想,话都让你说完了,我还能有什么话说的。
他心里窝火,却无法说出口,只能憋着一口气吹灭了蜡烛,左右是一对假夫妻,要这洞房花烛燃到天明有什么意思。
李承泽被眼前一片漆黑唬了一跳,下意识抓住范闲的衣摆,娇嗔道:“你干嘛呢?”
范闲目力极好,不同于娇生惯养的李承泽,他自幼就和费介黑灯瞎火的跑到乱葬岗去,在黑暗中视物并不算难。这个房子虽然是没了灯火,可是整个范府因为范家的大公子可谓是灯火通明,外面的灯火和着星月的光辉,朦朦胧胧的一点光足以让范闲看见李承泽细白精致的手指绞着他红色喜服的袖角。
说好了做个假夫妻,做什么千娇百媚朝他撒娇。
范闲咬着后槽牙,又没什么立场朝人发火,声音淡淡道:“新婚之夜没什么事情做还不得赶紧睡觉,不吹熄蜡烛,怎么殿下是想跟范某行敦伦之礼吗?”
李承泽身为皇子,又是个坤泽,与李弘成便是去了流晶河,画舫妆点的也是充满了书香气的清雅,很少恣意妄为,哪那些下面巴结他的官员哪儿敢这样在他面前冒犯,因而这般胆大在他面前说些荤话的,也就只此范闲一人。
李承泽蹙眉道:“……无耻。”
“我不过是澹州来的私生子,哪里如同殿下一般,懂礼方知耻,可我素来是个无礼之徒,殿下不是知道吗?”
李承泽斜揶了范闲一眼,好一个巧舌如簧的范闲,真让人想割了那条舌头。
他抿了抿唇,唇上的那点胭脂氤氲地散开,理直气壮地对范闲说:“我要更衣。”
范闲纳闷:“我拦着你了?”
李承泽道:“你让我自己更衣?”
那话问的,好像范闲是说了什么天理难容的事情,范闲一时之间还没反应过来,半晌,方才想起这个人是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贵族阶级,自幼都是有人伺候着更衣的。只因他自己从小不习惯有人在身边伺候,一时之间没考虑到这位的事情。
“你不是有丫鬟仆役,让他们来照顾你啊。”
李承泽冷冷笑了两声,“你只要让,我立马带人进来。”
范闲一哽,让李承泽带人进来……倘若李承泽真是如同林婉儿一般不知世事的柔弱女子倒也罢了,可偏偏,李承泽乃是除了长公主之外,整个庆国最有权势的坤泽,嫁入范府本身就是庆帝在官场上十分重要的一步路,倘若真让李承泽把人带进来,恐怕是把黄鼠狼放进鸡窝里,就算有范建这个定海神针,范府也得被穿成个筛子。
“得。”范闲无奈地想,取了个假媳妇真祖宗,他蹲下身子,托着娇贵公主的脚,脱了鞋子。
“灯点开啊。”李承泽看不清,忍不住摸了下范闲的脑门,今日大喜,范闲束着发,他摸着范闲冰凉凉的发冠。
虽然他素来面上从容,可对着不知前路的婚姻,心中难免忐忑,慌得定不了神。
他的手指忍不住往下,落在范闲的眉骨处。
他与范闲极像,自然知道这人虽生了一双多情的眉眼,骨子里却透露着孤寒,寻常人是走不进他心中去的。
李承泽微叹了一口气,正欲将手缩回,却被范闲一把将手捉住,他力气极大,李承泽半点也睁不开。
他一手抓住李承泽的手腕,一边掏出随身带着的火折子,将蜡烛点亮。
外面热闹得很,隐约能听见宾客往来和仆役交谈的声音,衬得屋内愈发寂静了,甚至能听见两个人的吞吐呼吸声。
李承泽眼中一瞬间的惘然,随即又很快地清醒过来。
他反手勾着范闲握住他的手,很认真地、同成婚之前他每次想要招揽范闲的眼光一样的认真,“范闲,我知晓,这桩婚事你我皆不愿意,可是你没法子正如我没法子,我们面上和和美美,私下公私分明,井水不犯河水,婉儿此等身份绝不会当妾……”
范闲不大耐烦,脱了靴子,翘着二郎腿枕在软枕上,手搁在脑袋后面,半闭着眼,沉默了一会儿,“我知道了。”
李承泽微微笑了起来,看见这笑容的人虽知晓并无真心,可这笑容姝丽,任哪样水晶心肝的冷肺都得有三分动心。可这房间中唯一的一个旁观者,此时此刻正躺床上假寐。
李承泽脱了发簪,头发披散的垂在肩上,有一缕还落在了范闲的脸颊上,范闲睁开眼,手指缠着那缕头发丝儿,“我和婉儿……”他停顿了一下,“缘分不到,不必多提了。”
李承泽愣了一下,当初范闲为林婉儿闹出的动静可真是不小,为了找到庆庙里的鸡腿姑娘,几乎将京都翻了一个底朝天,没想到他这样的人,也会说缘分不到。李承泽并未多说,推了下范闲,范闲不动,他便撑着床跨步躺到了床里边的位置。
床不算大,李承泽压到了范闲的衣裳,范闲没说话,他也就当没看见,躺床上闭上眼睛。
“行了,别装可怜行吧殿下,你穿着这些衣服睡觉都不难受?赶紧脱了吧。”
“我不会。”
“不会?您行行好,难道当真要我在新婚之夜给你叫上丫鬟服侍你脱衣。”
李承泽睁开眼,含笑望着他:“我今天本就是被人服侍穿上衣服,这衣服这么繁琐不会脱不是很正常,再说,不是有你吗?”
范闲无语凝噎,想反问凭什么,最终还是硬着头皮说:“真的最后一次,你往后别指望我。”
“自然。”
晨起时,新夫人便要和相公给公婆敬茶。
李承泽翻了个身,“我不去。”
范闲从被子里爬出来,披了外衫,李承泽睡得迷迷瞪瞪,说话都黏糊糊不清不楚,他一只手伸进李承泽的褥子,勾手坏坏地挠李承泽纤细的腰肢,李承泽没绷住,坐起来瞪眼望着范闲一言不发。
范闲气定神闲地将外套整理好,像在路边的包子铺遇见了李承泽打个招呼一样,“起来了啊,昨晚睡得怎么样?”
“很好。”困倦的坤泽心情不是特别好,平日里那总是保持着的温柔的微笑也不见了,咬着牙一手掐住范闲肩膀,“你再吵别怪我手下不客气。”
范闲难得见李承泽这么情绪外露的样子,半点不恼,非但不恼怒,反而还有几分说不出的愉悦。
“起来吧殿下,你昨日说的得把我们的门面妆点好,别新婚第二日一大早起来就赖床了,不知道多少双眼睛盯着后院这里。”范闲这番提醒算是出于好心,他无意掺和进李承泽的夺嫡野心。李承泽是想当庆国武则天,比长公主更加张狂,而他却只想做一个富贵闲人,所以此时,只能尽量让这桩婚事正常的运转下去。不引人注意,方能谋取求生之道。
虽然,他其实也明白,从他踏入京都,从他娶了李承泽,他往后的人生与平淡再无一点关系。
李承泽揉着太阳穴:“晓得。”
这次不似昨晚,倒是可以叫人来更衣,李承泽正欲喊人,范闲拦下了,只道:“我院中向来是没人伺候的……”他迎着李承泽瞪大的眼睛,继续说,“真的,你喊破喉咙也没人来伺候。”
李承泽深深吸了口气,幸好范闲这里放着给他备下的衣衫,是淑妃给他准备的嫁妆。
乾元靠得住,猪都能上树。
李承泽带着点起床气把衣裳穿好,随意拿起发冠将头发束住。
要不说面皮生的好,是一出生就占了大便宜。
纵然范闲知晓这位二殿下绝非善类、野心勃勃,可看着这美人面上含着三分薄怒,正如夏日玫瑰肆意盛开,他本就是个重色之徒,此时免不了春心微荡,还直觉性的安慰自己,好色是男人的劣根性,在所难免。
“唉,老爷,我今个儿穿的衣服怎么样?”
柳姨娘今天天不亮就起床了,她这个便宜儿子实在是太过争气,这一开始还说是要娶郡主,就这人家还不愿意,把婚事给搞砸了,谁承想,一不注意,就娶了个身份更为尊贵的殿下。她自然不能跌了她们范府的份,务必把自己打扮得有一股当家主母的雍容气度来。
“老爷、老爷……”柳姨娘叫了半晌,范建都没回神。
她把思路从她袖子的花样够不够精致上挪开,见范建手无意识地抚摸着茶盖,若有所思。
“老爷!”柳姨娘音量提高。
范建这才回过神来,“声音这么大做什么,我耳朵还没聋呢。”
“不是我说,今天是闲儿的好日子,你摆出这幅面孔做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对这桩婚事有什么意见。”
自然有意见,且这意见还很大。
虽然范建这么些年来,实打实的是把范闲当成自己的儿子来养,可是,这世上又有谁能不承认,范闲身体里切切实实流露着叶轻眉和庆帝的血液。
那位高高在上的皇帝到底是什么想法,他自然知道,这位身为坤泽的二殿下,由于生了一副反骨,自小便被当成磨刀石来养。
可庆帝的这步棋实在太冷酷,倘若以后真相为世人所知,范闲身为乾元损失不大,可李承泽呢?
他忍不住叹了口气。
“我能有什么想法,左右不过是为朝堂上那点事心烦罢了。”
“那你今天就收敛收敛,新媳妇进门面上怎能不笑……”
两人谈话间,一对新人便相携着往堂内走来。柳姨娘面上满是笑意,这二殿下真真是颜色极好,自有一段风流灵巧,又不失端庄贵气,衬范闲……极好。
范府规矩不多,李承泽更是个自由散漫之人,说敬茶便只是敬了杯茶便以朝中有事撂下范家三口人匆匆离去。
范闲面色微凝,冷眼瞧着李承泽离去的背影。
柳姨娘左右打量范建与范闲,也不由叹气。
她本以为这是一桩好姻缘,她毕竟是过来人,冷眼看着范闲与李承泽二人,恐怕是没做成夫妻,这哪有新婚夫妇的甜蜜眷恋。
“殿下。”
李承泽微微叹了口气,谢必安抱剑候在回府的必经之路,他身后跟着几位范府的随从,见了谢必安,他摆手让那些人离去。
“怎么?摆着一张脸做什么?”李承泽拢了拢袖子,开口道。
他与谢必安相识十余年,虽然谢必安天生冷脸,可他还能看不出来谢必安是什么心情。
“太子……”
两人一边走一边谈话,有谢必安在身边,李承泽也不担忧人听小话,“不必担心,陛下还愿意给我机会,就凭太子,想击落我还早。”
“可是您如今成婚,接下来该如何。”
李承泽沉默了半晌,目光落在二皇子府外墙缝隙间生长出的野花,道:“陛下所想,难以猜度,可是,唯有一点可知,他掌控我更甚至于我,陛下的目的是什么呢?”
庆帝所为,不过是为造就一个他心中完美的继任者,李承泽心性极好,可惜那一场落水之后分化成了坤泽,以庆帝为人,又怎么可能让一位坤泽得到皇位。
李承泽想,莫非是要让范闲接替他的位置?可范闲,又为什么会被庆帝选中,为什么他让他成婚,又不限制他手中权力。
为何选中范闲,李承泽不大明白,可后一条,他已经在这往日与李承乾的每一次针锋相对中悟出来了。
不过是要榨干他最后一点利用价值罢了。
李承泽咬着嘴唇,“算了,不回府,去找婉儿。”
他偏不让他那位高高在上的陛下如愿。
别院的下人一看见李承泽,就直接放行了。李承泽让谢必安在房门外等候,他毕竟是乾元,倒也不好离得林婉儿太近。
他推门走入,林婉儿正啃着鸡腿,旁边还备了咳出血的帕子。
“你也真是能吃得下去,咳得血味儿肉吃起来不像生的吗?”
林婉儿咽下嘴里的鸡腿肉,勉力笑道:“可我这总是咳着血,都咳习惯了,这辈子总也不能不吃鸡腿了,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李承泽背过身关上房门,复而缓步坐到林婉儿床边,凝视着林婉儿苍白清丽的面容,道:“留着命,同如意郎君长久合美不好吗?”
林婉儿从床头取了碗碟,将没吃完的鸡腿儿放到一旁,擦干了手上的油渍。
这姑娘的面容在京都这美人如云的地方算不上十分出众,只堪称清秀罢了,李承泽思索良久,都不明白,范闲在庆庙中是见到了怎样的林婉儿,方才念念不忘。
“表哥……”林婉儿垂着眸,将碎发挽到耳后,说道:“我自是钟情范闲的,他为人洒脱不羁,又长得俊朗,待我也极好,可是,我有再多的念想,也是范闲成婚之前的事情了,往后,我是不惦记了。”
李承泽原是想要同林婉儿说清他昨日与范闲的约定,可如今这乍一看,林婉儿竟像是放下了一般,他挑了挑眉,奇道:“你与范闲原算是两情相悦,说放便放了?”
林婉儿苦笑,她低声叹了句:“什么两情相悦。”
不过是她的一厢情愿,另一个人的心不在焉。
这场梦其实醒的正是时候。
李承泽自然听到,他有几分不解,但他又素来是个不通情爱的,只想着他其实已对范闲不起,本想做件好事,可既然林婉儿算了,他也不准备多事。
左右不过,待和离之时,给范闲寻几个娇妻美妾,也算偿还了他同林婉儿这一桩缘分。
“那你好好休息,我便不打扰你了。”
“表哥。”林婉儿轻唤一声,“范闲,他……唉,算了。”她揉了揉脸颊,重新笑了,天真烂漫,“你下次来记得给我带个鸡腿啊,我估计我又有好久见不着荤腥了。”
“那是自然。”
李承泽同谢必安重回去府邸,却见宫中的人已在门外候着了,见了李承泽,连忙恭恭敬敬地行礼,道:“殿下,咱家奉了陛下之命,唤您与驸马爷进宫。”
李承泽嗤笑,“那便去吧。”
早早便预料到有这么一遭,李承泽也不意外,那人听了这话,腰弯的更低,“回殿下,陛下说,今个儿回来,要您与小范大人一同见过淑贵妃,再去见陛下。”
李承泽自然知道这句话的重点在“一同”二字上,“我知晓了,我不过是想起来我素日里一直随身带着的玉坠子没带,心里实在放心不下,所以才回来看看,我这便会反复,同F……”李承泽及时打住了后面的范闲,话音一转,“夫君一块儿进宫。”看看他这父皇打的什么鬼主意。
范闲应是比他先一步知道消息,已经在马车里等着了,李承泽被人搀扶着上了马车,一撩车帘,便见范闲坐在马车里,见了他,漫不经心地招了招手以做招呼。
“你刚去找婉儿了?”
“对。”李承泽扣弄着腰间玉坠的穗子,“我与婉儿毕竟是自幼的情分,我知晓要成婚的事以后,便都没出过宫了,今天一得空,自然是得见见婉儿。”
范闲闭眸叹了口气,“你今天成婚之后便去见婉儿,知道之后京都之中众人又是怎样说你的吗?”
李承泽哑然失笑,“你是担忧我在这京都之中的名声,这倒不必了,我以坤泽之身在朝中争名夺利,哪里还有名声可言。若不是小范大人横空出世,恐怕我连出嫁的机会都没有。”
“你别妄自菲薄。”范闲道,“您想要成亲还不简单?”
“趋炎附势之徒罢了。”李承泽懒懒道,“宁愿这辈子都不成亲,也不让那等人品的人进了我的府,脏了我的地。”
嗬,这小脾气和林黛玉还真是像,范闲认真看着李承泽,决定回头多写几章红楼。京都的清晨不似澹州一样凉爽,这座繁华的都城即使是现在都带着暖意。
李承泽将帘子挑起一道缝隙,凝神看着街边车水马龙,摊贩吆喝的声音不绝于耳。
“看什么呢?这么专注。”
李承泽含着点温柔的笑,给范闲指了指,“那家包子我往日清街后最爱吃了,今天竟然见到了它的主人长什么模样。”
“人走了包子都凉了,冰包子好吃不?”
李承泽诚实地摇了摇头,“一般吧,主要是感受烟火气,你知道的,我这人最爱与民同乐。”
“……下次我给你做豆沙馅的包子,又甜又绵,你就别老惦记着人家摊上的包子了。”说出去好像是他们范府胆大妄为苛待皇子。
“那就多谢小范大人了。”
宫殿的院落里种这些花花草草,便是这花草也是零散几株,显不出一点皇宫富丽的艳色,顺着铺陈的石子路走进偏殿,殿中摆满了书,不像一个贵妃的宫室,倘若是不知情的人进来,还以为这是皇宫的藏书阁。
一身白衣的女子捧着书坐在桌前,头发简单的用簪子束起,显得人十分素雅、清丽,那侧着的脸颊与李承泽有五分多的相似,只是那冷若冰霜的脸带着一点不易察觉的柔和。
淑贵妃见了两人,目光不曾从书上离开,“我这里有些新进上来的葡萄点心,你们吃点垫垫肚子,便去陛下那里吧。”
两个人早已经习惯了淑贵妃的冷淡,不以为意,李承泽自得其乐的用手捏了块糕点,一只手撑着下巴,将精致的糕点一股脑儿塞进嘴里,缓慢地咀嚼。
范闲在岳母跟前也很是拘谨,想当日他进宫,还在淑贵妃面前出了糗,不知道自己媳妇,也就是这位二殿下的名字是李承泽,幸而当日有若若解围。
两人没在淑贵妃这里多呆,走了个过场,才又去庆帝那里。
庆帝这皇帝当的说随意也着实随意,说不上朝就不上朝,青天白日的就叫了他儿子和女婿来宫里吃饭。
李承泽附在范闲耳边,“你猜陛下让我们来是干什么?”
灼热的气息喷洒在耳后,范闲的耳朵红的滚烫,他却不自知,做出一副正人君子、清心寡欲的模样,“能干什么?搞事呗。”
“搞事?”李承泽哼笑一声,说的真好,他顺着范闲的衣服领子,往里塞,被范闲一把抓住手。
“殿下,光天化日的,我们在这里不太好吧,昨天晚上在新房里都没见你这么主动……”
李承泽实在是个适应能力很强的人,对范闲这番话只是给了个白眼,“毒呢,我记着你之前给衣服里装了不少啊。”
这幅坦然的样子差点没把范闲给气笑,昨日说要作假夫妻的话言犹在耳,今天就摆出了这一副他媳妇的样子,真以为他这么听话了。
嗯……
他揉了揉太阳穴,“我真没带,咱两昨天一宿都睡在一起,我要是带了你还能没看见。”
闻言李承泽失望地看了一眼,再不对范闲动手动脚了。
到了地方,庆帝还没有来,也是,这位帝王用是要拿够架子的,李承泽踮着脚轻飘飘地落座,猫咪一样蹲在座位上。
这算是几个人第一次正式会餐,由于范闲如今已与李承泽成婚,这位太子殿下对范闲也没有了往常的好脾气,只是碍于维持着他谦恭的形象才露出点笑容。
范闲怀疑这位太子殿下内心肯定没啥好话,无奈老李家全都是一群影帝,表面和心里是两种活法。
他见李承泽没搭理李承乾,自己也有学有样,挨着李承泽坐下。
李承乾见两个人夫唱夫和,在他面前表现出一副好不和美的恩爱模样,绷不住冷冷笑道:“听闻二哥今早一起便去见了婉儿?”
李承泽抬眼瞥了下李承乾,端起茶杯饮了一口,“太子消息可真是灵通。”
“谬赞了二哥,不过是因为您新婚一大早大摇大摆地去了婉儿那里,知道的人可太多了,不免感叹你和范协律真是感情极好。”
范闲见这两兄弟针锋相对,他其实早已习惯,李承泽去见婉儿的原因他也能猜到一二,因而他不愿见李承乾拿他做筏子引起争端,道:“毕竟是陛下指的婚,二殿下天人之姿,范闲仰慕理所应当。”
李承泽听闻,面色复杂地瞅了瞅范闲。
倒是李承乾,不动声色,道:“那范协律仰慕的人着实不算少。”
“我爱茉莉的清香便不能爱玫瑰的艳丽了?太子所想实在狭隘,您看事物要用一种艺术的包容的角度去看。”小范诗神是庆国举世无双的人才,夜宴酒会之上范闲一夜斗酒诗百篇让天下读书人膜拜,对艺术这方面,太子只能甘拜下风。
庆帝姗姗来迟,观其神色平静淡然,不像是自己儿子嫁出去的样子,反而像是又要使什么坏心眼了。
“家宴,都随意点。”
李承泽骨子里怕他这位父皇,低着头只顾给嘴里塞菜,范闲看着他媳妇,吃的津津有味,不觉笑了下。
庆帝的眼神敏锐,一下子便察觉出来,笑道:“看来我这婚事倒是没指错。”
李承泽头低的直要埋进碗里,在范闲眼中别有一番娇憨可爱,殊不知李承泽在心中暗啐他父皇乱点鸳鸯谱,常言道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也不怕遭报应,人范闲和林婉儿两情相悦,他非要让自己儿子进入掺和一脚。
“最近北齐缺个领队,你想去吗?”庆帝有商有量地问。
“嗯……臣可以说不想吗?”
庆帝微微沉吟,“不立业便要成家……有一桩事情真倒是忘了给你说一声,朕这二儿子自幼落了水,大冬天的难免伤及根本,恐于子嗣有碍,你若不想去北齐建功立业,朕便给你赏几房美妾,争取让你父亲早点抱上孙子也好。”
范闲愣怔,下意识地看向李承泽,李承泽整个人面上似雪一样的苍白,嘴唇轻抿,似乎注意到了范闲在看他,牵起唇浅浅地微笑起来。他面上从容,可范闲看到,桌下那只手轻轻颤抖地攥着衣角,他的心蓦然如同被针尖刺了一下,伸手握住了李承泽,他感觉到李承泽的手很冰,他将李承泽握成拳的手掰开,强硬又柔情地同他十指相扣。
他对着庆帝道:“臣愿去北齐。”
回了范闲的屋子,屋内那张床还铺着鸳鸯戏水的锦被,李承泽一路是被范闲搀回来的,李承乾约摸是心虚,难得的没有过来挑衅。
他腿软的厉害,身上也冒冷汗。
范闲让李承泽躺在床上,轻轻拂过他的额头,微笑道:“怎么竟成了个软脚虾。”
李承泽倚在枕上,默然不语,半晌,苦笑道:“太子十几岁时将我推入湖中,自此我们兄弟二人决裂,我分化成了坤泽也伤及根本,我本以为他对我还尚存一丝怜悯与愧疚,不曾想他竟如此轻而易举,把我的伤口扒开。”他眼带迷茫,“我难道不也是他的孩子,就因为……就因为我是坤泽……就因为我的利用价值不够……”
随着李承泽的情绪波动,一股甜腻的暖香萦绕在范闲鼻尖,他几乎是在一瞬间便察觉到了,带着硬茧的大手抚摸在坤泽柔弱的腺体上,心中是不为人知的侵略性。
他素来伪装的很好,无论内心如何暴戾,都能勉强维持着温柔的表面,往日里李承泽兴许能看出他的虚伪来,可今日情绪大悲,他竟难以自遏地陷进温柔缠绕的情丝中去。
“你雨露期到了。”
李承泽咬着嘴唇,范闲能闻到,他此刻自然也是能闻到。
“我知道。”
“需要我临时标记吗?”
他表现是谦谦君子的端方,李承泽急促地吸了口气,摇头,美人面酡红,眼角含春情,雨露期的潮水来的又急又猛,几乎是要冲破他的理智。
“范闲给我取药……”
范闲定定看了他半晌,手在发烫的腺体上摩挲,终究妥协,“我去给你取。”
吃完了药,那一波浪潮才被勉励压制,李承泽靠在美人椅上,“多谢。”
“谢什么。”范闲苦笑一声,“你不愿意我还能强迫你,我为人虽然无耻,却还没到这个地步。”
“你倒是对自己很是明了。”
李承泽垂眸,“你此去北齐,一路道险,可有准备。”
“自是没有。”
“不能不去吗?”
范闲莞尔,“我娶你一个已经够了。”
“也是,娶我一个已对婉儿不起。”说不羡慕婉儿有一个带她至真至诚的男子,是不可能的,可李承泽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他想要朝中的权利,若是与乾元结契,恐怕他顷刻成为庆帝手中的弃子。以他的心性,被李承乾打压,成为乾元后院中的金丝鸟,不如一杯毒酒入喉,自我解脱,了却残生。
“跟婉儿有什么关系。”范闲直截了当。
“此时便没关系了。”
“那时我确实心动,不过二殿下你也知道京都之中的局势,我喜欢婉儿,是以为那是一场邂逅,以为是一场纯洁的相遇。”
李承泽笑了,“这京都之中,有了权利,又哪里还有纯粹的事情。”
范闲与婉儿的相遇,最起码还有表面上的纯真。
他与范闲的婚事,明晃晃的是一步政治上的棋子。
“不说这个,我只问,当初殿下说有风月相邀,是何时?”
“待你从北齐回来。”
李承泽难得真心以对。
那日的真心太过可贵,以至于范闲在归国路上的篝火前还对双剪水眸念念不忘。
只以为玫瑰艳丽,未曾想到会被玫瑰刺扎上了手。
他对着李承泽递过来的信沉默许久,将信一把扔到了火种,任由火舌将信纸吞没。他不顾谢必安骤然沉下的脸色,浅笑道:“我在北齐一直记挂着殿下,谁曾想一回来便给我这么一份大礼。”
“你的答案?”冷面剑客没有和他主子的夫婿交谈的想法,言简意赅地只要个答案。
“你回去告诉他,我与他毕竟是夫妻,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范闲手持木棍在火中漫不经心地搅着,夜风吹散了篝火夹杂着烟灰的热气,有些呛人的味道。范闲往日在京都中,虽为人灵敏,却总归是洋溢着少年的风气,如今不过是北齐历练了一趟,整个人看上去便沉稳老练了许多。
“我能做出什么呢?若你家殿下在我离开之前肯让我标记,我们两个说不定孩子都有了,哪儿还用如此煞费苦心地封住我的嘴。”
“大胆!”谢必安被范闲的放肆之语气的青筋直跳,一柄快剑当即架上范闲脖颈间。
王启年在一旁苦口婆心地劝,“唉,大人,此等闺房之语乃是夫妻之间的体己话,哪能搬到明面上来说。”
范闲懒得搭理王启年,对着谢必安道:“我认真的,我真不怪他。”
李承泽想要的,无非就是那点子东西,他太可怜太可爱,纵使面上不求饶都已经将范闲俘获。气已经生过,日子该怎么过还得怎么过。
至于想杀他,唉,过去的事情了,谁让他和王启年一样,娶了一个夜叉媳妇,只能认栽。
“我得回去一趟。”
范闲给了王启年一叠银票让他善后,自己乘着夜色同谢必安快马加鞭赶回了京都,他问李承泽如今在哪儿,谢必安不大情愿地说如今李承泽正在范府中。这个好消息总算让范闲面上多了点笑意。
带到了府中,已经是天光微熹,一轮红日半露在天边,他推开门,见李承泽趴在桌前,身上披了件衣服,他走到李承泽跟前,看那脸颊的肉被挤压得微鼓,一点红痕如同胭脂一样。
烛台上的红烛已经燃烬,倏然让范闲想到了新婚之夜那盏中途被熄灭的龙凤双烛。
“你回来了。”
李承泽一晚上没睡,直到天将亮的时候才眯了会儿,嗓音沙哑的出声。
他等了一晚上谢必安,以往他做事总会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结果,可是此次,难得的,他都不知道自己等待谢必安带回来的是什么。
那双温暖的握住他的手萦绕在脑海中,难以忘怀。
“是。”范闲坐在他旁边,贴心地把李承泽身上的衣服紧了紧,“小心着凉。”
语气缱绻地让李承泽都有些不自在。
“你没什么想和我说的。”
“有啊。”范闲挑了挑眉,“你喜欢我,换句话说,你心悦我,舍不得我死,是不是?”
是,可李承泽问的不是这件事情。
“你对北齐一行没什么看法?”
“你都派谢必安封我口,我还能有什么说法,只能答应了。”范闲道,他细细描绘李承泽漂亮多情的面容,当日一别,许久未见,实在是想念的紧,本以为不过是耽于美色,未曾想知道了这株玫瑰带刺,还是非摘不可,范闲便知道自己是彻底栽了。
“我在北齐还听闻了一件事。”
范闲问,“有没有兴趣知道?”
除了他圈养私兵、走私之外,还有别的,范闲这一趟收获可真是不少啊。
“你说。”
“我听闻……”范闲顿了一下,“我娘是叶轻眉,而我,却不是如今我这位父亲的私生子,而是陛下的……”他抬眼,看见李承泽蓦地怔住,失魂落魄地看着他。
“殿下……承泽……”
李承泽缓缓摇了摇头。
他再如何有志向,骨子里再如何反叛,其实都不过是一个坤泽,对父权有敬,对皇权有畏,对庆帝这个人他是又敬又畏,可如今乍一得知真相,他整个人已经被愤怒掩盖住了所有的敬畏,他对庆帝只剩下了怨愤。
庆帝将他许给范闲,是不知道他和范闲有血脉之亲吗?他知道,可还是如此,不过是认定李承泽心高气傲,不甘于委身一个他要拉拢过的朝臣,他认定范闲心悦林婉儿,不会与李承泽交心。
他自大又自傲,以为李承泽永远不会脱离他的掌控。
李承泽喃喃道,“我偏不……”
他定定看着范闲,又为何为了所谓庆帝给他的鱼饵而委屈压抑自己。
“范闲,你知道吗?我幼时的愿望不过是修书而已。”
范闲道:“我帮你。”
“标记我。”
坤泽甜软的身体倚在他的怀中,软语轻喃,“我就是你的妻。”
【云冰正剧连载】沉塘(27)我受不了了……
第三章 浮萍
第五节 我受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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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于文前:
为了防止大家怼我标题欺诈,也为了不扫姐妹们的兴,我提前说一声,
本节不开车,开不起来
首先俩直男,现在顶天了是友情,开起来这剧没法写了
其次关于失意美人这个事,如果不是美人主动或同意,那就是用强,但敖丙此时可不是失意这么简单的事
但是呢,#宾馆 大床 李云祥#,这么多要素带不出个肢体接触也肯定说不过去,
So……溜个冰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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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浮萍
第五节 我受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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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于文前:
为了防止大家怼我标题欺诈,也为了不扫姐妹们的兴,我提前说一声,
本节不开车,开不起来
首先俩直男,现在顶天了是友情,开起来这剧没法写了
其次关于失意美人这个事,如果不是美人主动或同意,那就是用强,但敖丙此时可不是失意这么简单的事
但是呢,#宾馆 大床 李云祥#,这么多要素带不出个肢体接触也肯定说不过去,
So……溜个冰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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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云祥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从进门后看到敖丙晃晃悠悠似乎随时要倒一样就觉得不对劲,搂着他拍照时他那呆呆的表情也不对劲,说话时声音轻飘飘的也不对劲,现在靠在电梯的墙壁上喘着气也不对劲。
但是哪里不对劲……李云祥说不出,只是莫名心里有点不舒服。
望海潮宾馆的顶楼是最顶级的贵宾房,别家顶天了是黑色的大理石,这里却是玉石铺成的地板,顶掉货真价实的水晶灯,房间上刻着不同的门牌,梅兰竹菊荷花室,里面摆放的木质家具也应景而不同,但都是最顶级的木制家具,海南黄花梨,紫檀木,鸡翅木,黑檀木,红木等等,前台的小姑娘也闻得到李云祥身上有股淡淡的荷香,理所当然一般给他们定了荷花室。
李云祥看敖丙颤颤巍巍随时要倒,便伸手去扶着他,这一扶,那种不知道哪里不对劲的感觉越发得重了。
荷花室里开门便是巨大的落地窗,正对东海,平时该是碧波蓝天的美景,但现在却乌云层叠,海浪惨然翻滚,天上还有隐隐的雷光。
唔?李云祥觉得奇怪……为什么会有雷光……?
屋子里其他壁面凿壁为莲,承接着顶部流落的清水,晃晃流落的水声极其柔和,从荷叶叶尖落下的水珠滴落下发出干净清幽的声音,地上铺着锦缎一样的地毯,落地窗前一侧是床,一侧是沙发,都是毫不掩饰的精致和阔气,古典得奢华,奢华得古典。
“我去……泡一会……”敖丙撑着自己,从李云祥那把胳膊收回来,侧靠在墙壁上,他感觉视野越来越模糊,背后有什么针扎一般的感觉刺得发麻,身体的力气游丝一般慢慢泻走,敖丙感觉大脑停滞了一样,什么都想不到,浑身烫得难受,只想赶紧去冰水里泡着……“你……自便……”
李云祥点点头,有点不放心的先去浴室看了一眼,浴室为了防滑用的是天然石料,一个瓷质的浴缸也落在落地窗前,视野很辽阔,浴缸里似乎也是为了防滑,壁面上自己生长绒毛,看山去就像海底的贝壳,内部极其的柔软舒适。
应该摔不了他……李云祥想着,回头看到那人已经脱了衬衫,光着身子想从他身边进去。
就像风雪中盛开的白梅,敖丙头发泛着光泽,几滴清汗从额头顺着脸颊流到颌下,低落到胸前,滑过一点殷红后在腰侧被下衣吸去。敖丙脸庞如雕刻师精心打造后再小心晕色一样,白皙浮着绯红,冰蓝的眼眸被析长的睫毛挡住,睫毛颤颤巍巍带着几滴不只是泪还是汗的光,削薄的唇轻抿两下又被什么逼迫着打开似的呼出热气。修长却不粗犷的身材端是冰肌玉骨,是巧夺天工的玉雕,也是大海滋养的珍珠,一个男子能长得这般玲珑剔透,也只有被人万世供养的龙才修得出。
还好去的及时,那老匹夫没打他……李云祥看着敖丙身上没什么伤,一口气微微舒出来,却莫名喉咙有点干,李云祥只当是渴了,便给敖丙让开位置,嘱咐他有事叫他就是,侧过身的时候,李云祥发现从敖丙的钢铁龙筋上闪出一丝白光,有点疑惑,但敖丙却已经关上了门。
李云祥端着水杯从落地窗往外看,心理的疑惑一层一层往上升。
哪里不对劲……?水有点凉,李云祥手里点了火烧了烧,杯子里水面上倒映出外面天空的雷电,李云祥楞了一下,像被雷劈了一样意识到他扶着敖丙时觉得奇怪的地方。
敖丙身上怎么会那么烫?刚刚那道白光好像是道雷?
“啊啊啊啊啊!!!!!”
眼前落地窗外的雷电突然变得凶狠,李云祥还没细想细看,就听见浴室传来敖丙的惨叫声,那痛苦的声音李云祥从没听过,吓得手里的水杯掉落到地面上碎了一地,碎片映着雷光,惨白的吓人。
李云祥冲进浴室,眼前的景象让他想起了和喀莎一起看的恐怖电影。
敖丙裸着上身弓着身子跪在浴缸里,头顶着地面嘶喊着,身后顶上的花洒往他后背冲着水,但这水冲到敖丙身上被钢铁龙筋上霹雳的雷电吞噬掉,雷电触了水越发得张狂,四处银蛇乱舞一般击碎了浴室的灯,屋子里一片漆黑,只有敖丙背后一片惨白,和浴缸外落地窗上透着的海面天空间雷龙翻滚别无二致……
“敖丙!”
李云祥跑过去,下意识地先关上花洒,果然那钢铁龙筋上的雷光停止了暴涨的趋势,李云祥看着那雷光觉得眼熟,突然想起来是那老龙王的雷。
龙王为了掀开龙筋,抵消护着龙筋的火焰下了狠手,钢铁龙筋没了火焰庇佑便吸收了那雷电,但这股雷电还没有被敖丙的身体吸收,还没被敖丙的元神化成真气,只是静静储存在钢铁龙筋里慢慢消化。
雷可以见火,但绝不能见水,这是相生!
老龙王是告诉过敖丙的,他说“自己去消化,我是雷,你暂时别碰水。”
李云祥是用真气帮敖丙修复的龙筋,敖丙便没管这一点,直接进了冰水,在西海李云祥发了怒,敖丙被那火染上,龙筋也没事,便更加忘了这一条,而暗雷本就缓,慢慢麻痹了敖丙的身体和意识,在酒桌上也没太大感觉,只是觉得身体烫,有些不对劲罢了……
啧……李云祥脸顿时就阴了下来,也没来得及骂老龙王,赶紧脱了外套扔到地上,让混天绫撑起敖丙前身,自己也跨进浴缸里靠着边沿坐下,一手勾过敖丙的头压在自己肩颈上,一手搂住他的腰,让人轻侧过身,把敖丙狠狠按置在自己怀里。
是我的失误……李云祥感到怀里的人颤得厉害,压不住的疼呼直往他脖颈里钻,心理一阵烦躁……不该带他去喝酒的,应该直接去苏君竹的医院,好好检查一下……李云祥心里生气,也不知道是在生敖丙的气还是生他自己的气……敖丙,真不能顺着你的意思,一个没注意立刻就出事!
李云祥没多想,一手压着敖丙的肩膀,另一手一如既往聚了真气对着那凶煞的雷光下发烫的钢铁龙抹去,可刚输进一点,就感觉手心一疼,一道雷瞬间劈来弹开他的手,那暗雷没弱反而变得变本加厉般暴涨起来!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怀里的人突然惨叫起来,发起狠手狠命推拒李云祥胸口挣扎着要起身,双腿乱踢乱蹬,膝盖磕在浴缸边沿撞裂了瓷壁,眼角的冰凌结得棱角尖锐,一颗颗跟刀子一样往两人身上掉。
“疼!!疼!!!放开!!啊啊啊!!!!”
敖丙觉得有浸过盐水的皮鞭在抽打他的背,有被火烤过的刀子在一刀刀凌迟一样割他的肉,有个巨大的钉满钢钉的棒子一下下狠狠打击着他,撕心裂肺的疼痛从颈椎漫延到全身,烫得痛苦得好像身体在一点点化成灰烬。
“敖丙!”
李云祥将人拼命按在怀里,那人也在拼命挣脱,李云祥只觉得手腕按得生疼,他还从没见过谁有这么大劲,敖丙的额头在他颈部左右胡乱得蹭,头发挂得痒,但又被他眼角结出的冰凌割得疼。
李云祥突然感觉怀里的人泛起了蓝光,额头一双龙角对着他的眼睛就刺来,赶紧侧过头将敖丙的头压在肩膀上按着,李云祥看到那银色如雾里观银河的头发慢慢变长,看到那双腿泛起了蓝色的光,从腰部以下化成龙尾,尾巴破风一般四处乱抽,打飞了花洒,撞击到镜子上碎了一地玻璃,龙尾又抬起后猛地下压,把浴缸愣生生抽裂开来,龙尾又抬起向外侧扫去,一声闷响撞击到落地窗上打出一片蜘蛛纹。
李云祥双手固着敖丙上身,只能让混天绫紧紧缠绕压制龙尾,敖丙动弹不了,但背后还是疼得难忍,发了狠劲想要逃脱开。
“敖丙!放松!放松!”
暴涨的雷电让李云祥意识到刚刚自己做错了,按在敖丙腰上的手压到钢铁龙筋上反向聚气,没多思考就把那雷电往自己身体里引。
“啊!!!”怀里的人一声惨叫,张着的嘴对着什么就咬了下去。
两阵刺痛。
李云祥感觉从手心到大脑一阵酥麻后便是针扎的剧痛,毕竟不是雷电的属性,身体还是有些吃不消,不像当时老龙王电他只在外身,这渗入身体后真是疼得厉害,李云祥赶紧闭上眼睛进入灵台,喘着气对哪吒说了两个字便又退了出去。
“帮忙!”
李云祥睁开眼,不知道是不是哪吒在运作,身体的刺激感确实消了一些,这才反应过来肩膀也在疼,还有点血腥味,微微侧过头看去,发现那人狠狠咬在自己肩膀上,血色渗了一片,但他的身体似乎没那么用劲反抗了……
“敖丙……放松……”李云祥松口气,很庆幸自己刚刚输气输得不多,聚气也聚得还算及时,心里放松下来也是一阵疲累,按着敖丙肩膀的手等他不那么挣扎后向上轻轻按住敖丙的头,五个指头轻轻用了点力,不管是不是穴位,手指深入敖丙的头发里就揉按起来,“没事了,放松。”
肩膀还是被小龙狠狠咬着,李云祥也把头抵在敖丙颈侧闭上眼睛喘着气,按在钢铁龙筋上的手看敖丙身子不那么僵硬后便松了劲,一下下抚摸着那节龙筋,但凡肩膀处的咬力狠一点,李云祥便立刻停下来多揉揉他的头发,说一句放松,缓一下再继续。
敖丙觉得背后的疼痛似乎消了很多,浑身的滚烫感在慢慢下降,意识开始渐渐恢复,很多感觉浮了上来。
手腕好疼……敖丙想,好像推着什么坚硬的东西,推不动……
好香……是荷花香……熟悉的味道……
尾巴好疼……谁捆着它……谁按着我……
头发好舒服……背后也好舒服……
嘴里甜甜的……牙齿好疼……
敖丙慢慢睁开冰蓝色的眸子,慢慢变清晰的意识把所有感觉集合在了一起……李云祥……?
只是意识到这三个字,敖丙立刻松了口,动作太快让抱着他的人抖了一下放了手,敖丙抬起身子,嘴角打着颤,顺着下颌滴落了两滴血,眼角还挂着冰,头发被那人揉得乱七八糟,他撑在李云祥身上,看到李云祥叹了口气,满身是汗,肩膀上血色一片,有些疲惫地对他笑。
“得亏你没变个龙头,不然我还真按不住。”
只是一瞬,敖丙觉得李云祥那笑容变成了刀,一刀刀直捅他的心里,他应该感到喜悦的,但是脑子里却翻滚着各种凄凄惨惨冷冷清清的不堪的往事,好像李云祥在他身边帮助他的所有事都变成了沉重的鞭子一鞭鞭抽着他,明明是和太阳一样温暖的笑容,却像寒冰一样蹂躏着敖丙的心,他怎么……又帮了我……我还伤了他……
“对不起……”敖丙眼中的月光淡了下去,只感觉心里有什么光被遮了起来,一片黑暗,“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遮住的阳光暴露了沧桑的大地,大地上一片白骨一片凄凉,敖丙的眼眸里什么看不到,但身体却强迫他看到那双煞气的双眼,那向他砸来的金圈,看到他破裂的皮肉,看到被抽掉的筋,看到散落的鳞片,他想去看那双眼睛,那双眼睛退了火焰又变得暗雷翻滚,有一双乌黑的手慢慢向他伸来,他渺小的在那双跟苍天一般大的手掌下无处可躲,视野和意识随着那手掌压下来,渐渐变得模糊和黑暗……
“李云祥……”敖丙像放弃了什么似的,失神得看着眼前的人,抓着那人衣服的手指翻了白……
“用火烧了我的龙筋……把它和龙骨融化到一起吧……”
敖丙手腕的劲一点点消失,他撑不住,整个人又压回李云祥身子上,头抵在他脖颈处,仿佛是用毕生的力气说着最后的话……
“我受不了了……”
(未完待续)
本节插图:
感谢绘图太太@莫问
大礼参拜!等云冰婚礼上一定给您留个大前排!
我不是哪吒(三十)
云冰不逆,
人类幼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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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水里参杂了冰粒,被狂风吹乱后砸的面部生疼。
黑龙长啸一声,直直钻入云层,转瞬又俯冲下来,周身环绕着数不尽的冰戟,铺天盖地地朝屋顶的白龙刺去。
李云祥被暴雨淋得...
云冰不逆,
人类幼崽啊~
—————————————————————
雨水里参杂了冰粒,被狂风吹乱后砸的面部生疼。
黑龙长啸一声,直直钻入云层,转瞬又俯冲下来,周身环绕着数不尽的冰戟,铺天盖地地朝屋顶的白龙刺去。
李云祥被暴雨淋得睁不开眼,只能抬手挡在面上,透过指缝看见满天的冰凌,心下大乱,想引着混天绫去护那条白龙。
没来得及挥手,一人高的冰石便迎面砸了过来,他视线受阻躲闪不及,被撞得朝后滚了几圈,手臂上留下数道划痕。
“敖丙!”
雨水中细碎的冰粒密密层层的刮了过来,李云祥只觉得像有千万把小刀在皮肤上刮过,从地上爬起后,立刻唤了真火护身。
他喊着,匆忙往天上张望,混天绫立刻脱了手,卷上一层火焰,飞散在他身旁,挡开落下的第二块冰石。
敖丙模糊中感受到极强的风压靠近了,可他视线都是散的,看不清面前的景象,强撑着身子躲闪着跃上半空。
离开的刹那,方才憩身的房顶便被无数的冰戟穿透,发出震耳的崩裂声响。
敖丙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耳里嗡鸣声不断,闹得他根本就听不见周围的动静。
一道冰柱劈了过来,敖丙想召出冰盾阻挡,无奈脏器绞痛,只能翻身避开,冰柱上布满利刺,但好在有龙鳞护着,才险险蹭着身侧刮了过去。
眼前兀得闪过一道白光。
敖丙来不及反应就那白光被迎面打在头上。
一阵彻心彻骨的剧痛瞬间从后脊的金属龙筋处炸开,飞快的爬满全身。
要命的电流穿梭在那条钢铁的龙脊上,往皮肉深处钻进。
空气中登时爆出白龙的痛吟。
敖丙不受控制的往下坠去,眼看就要落地,身体却突然被一只黑色的龙爪抓住,锋利的爪牙猛地刺破外层的龙鳞,嵌进血肉。
敖孪张口咬在敖丙后颈,直接把他扯了起来,带着他一齐往云中穿去。
李云祥被冰石困住,脱不开身,看着敖丙同黑龙缠斗着隐在浓厚的云层,急得一拳震碎飞扑而来的冰戟,两步腾上屋顶。
两条巨龙纠缠着,敖丙用力挣脱了后颈的钳制,被撕下一大块皮肉和龙鳞,反口咬在抓住自己的龙爪上,下了狠劲,就要咬断的刹那,另一道雷电便又劈了下来。
电流卷着剧痛穿透了全身,逼的敖丙立刻松了口,嘶哑的低吼着,敖孪顺势钳的更进,殷红的龙血应时淌了出来,融进瓢泼的雨水,从空中落下。
李云祥身上燃着火,把近身的雨水和冰粒悉数蒸发干净,看着空中的黑龙,扯过飞腾的红绫,踏着屋顶就追了上去。
敖孪咬着敖丙一路冲进了闹市上空,他回头看了看身后追来的红焰,眼里闪着光,翻腾一阵,便径直把敖丙从空中扔下,穿入厚重的云层。
敖丙摔向一处街道岔口,撞碎了半面墙壁,重重砸在地上。
两道冰戟飞速刺了下来,扎进他尾骨,把他牢牢钉住。
眼前的画面沾着血,又被暴雨冲洗着,雨水落的他眼皮发疼。
这处街道住了很多人,几个来不及躲避的路人被那面倒塌的墙壁埋在下面,砸断了手脚,发出阵阵破裂的悲鸣。
人们躲在周边的建筑里,楼上楼下,站了满排。
一双双看过来的眼睛里写满了惊惧。
敖丙倒在岔口。
全身的皮肉和骨头都像被搅碎了一般,可他却发不出一声痛呼,甚至连化回人形的力气都没有。
他被众人异样的视线一齐淹没在疾风骤雨中。
远处红焰的火光燃了进眼里。
李云祥……
孙悟空站在一处屋檐下,手里握着长长了几寸的铁棒,面前落了数块冰石。
他微眯着眼,朝车场的方向望去。
“多,多谢大圣出手相救……”
苏医生护着喀莎,跪坐在孙悟空身后,面色还有些发白。
她正要带着喀莎回去再寻寻李云祥,昨天东海海滩的变故把众人吓的不轻,她也看到了空中穿过的白龙,心里猜想应当是敖丙化的,便担心李云祥家里出了事,但匆忙赶到后,却只见空房不见人。
她只能先回家安顿好喀莎,等过些时候再出去找人,但不想才踏出了屋门,还没碰到楼下停着的摩托,天上就突然下起暴雨,无数硕大的冰石混着雨水一齐出现,密密匝匝的朝她们砸来。
幸好孙悟空从一旁的窄道及时出现,替她们挑开了冰石。
苏医生后怕的看了看不远处将地面砸出深坑的冰石,努力镇定着,开口问道。
“是敖丙做的吗。”
喀莎被她抱着,此刻低着头,看不清表情,听着敖丙二字,轻不可闻的颤了颤,用力抓紧了苏医生的衣袖。
孙悟空怔了怔,随即又轻松的抓了一把头发,回头看着她们。
“怎么可能嘛,他自己养伤都费劲儿,哪还有本事唤出这么大的雨来?不可能不可能!”
“那……那这会是……”
苏医生听着,心头稍稍松了一口气,她想再问,却被孙悟空打断。
“这雨一时半会儿停不了,我去前边儿看看情况,你两赶紧进屋躲着,别在街上乱跑。”
孙悟空转回了头,朝两人招招手,就要离开,喀莎却突然开了口,出声叫住他。
“我跟你一起去!”
“说什么傻话,小姑娘家家的别瞎折腾……”
“我不会乱跑的,我…云祥哥是不是在那边,他……他万一出事……万一有人受伤…我,我想去帮帮忙!”
喀莎挣开苏医生的手,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同孙悟空对视。
孙悟空看进她的眼里,犹豫片刻。
“不成,外边儿太乱,你两要是出问题,那混小子还得找我麻烦,不成不成……”
“大圣。”
苏医生拉过喀莎的手,稳下声音里的情绪,慢慢开了口。
“我是医生,我跟你一起去。”
她笑了笑,摸摸喀莎的头。
“你在家里等,我去看看,说不定能帮上什么忙。”
李云祥握着真火凝成的尖枪追了过来,透过重重雨幕,隐约看见那条白龙的影子,正要靠近,数道闪电卷着冰戟,猛地就落了下来。
他后退着避让,看着那阵阵雷光,神色沉下了去。
光是冰凌还好,可一加上雷电,便实在有些棘手。
“李云祥啊——”
敖孪的声音透过云层,直直传进李云祥耳里。
“真是笑话,堂堂哪吒三太子,居然会对自己的仇家动了感情——”
“给我闭嘴!别在这儿装神弄鬼,赶紧滚出来!”
李云祥咬牙,混天绫护着他躲开几道冰刺,他抬头,寻觅着黑龙的身影,可雨势太大,敖孪的龙身躲藏在墨黑的翻云后面,根本就找不见踪迹。
他心里着急,敖丙坠下来后就没了动静,顺着一路过来都留有血水,不知道现在是个什么状况。
“你父亲就因为他丢了性命,你却还不怨他——”
“原来哪吒竟是这等心善的人物么——”
敖孪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汇来,空洞又飘散。
“还是说你只是想玩玩儿——”
“你要是一时兴起,我倒是乐意帮忙,把他腿脚废了送你床上,等你玩儿够了我再把他杀了便是——”
“我让你闭嘴!”
李云祥怒喊一声,周身炸开一层火焰,用力捂上耳朵。
根本挡不住,那阵声音能直接传进脑子里,搅得他情绪失控。
敖孪躲的太深,光靠找是找不到的,还是先去敖丙那边看看人怎么样。
李云祥引着混天绫往天上挡着,抬腿便朝前面的岔口跑去。
没跑出几步,四周就又落下数块冰石,穿透房屋。
一时间,众人痛苦的尖叫声一齐爆发开来,李云祥顿时就变了脸色,停下脚步,怔愣在原地。
“是救一条废物的命重要,还是救你这东海市无辜百姓的命重要——”
“大英雄,你要怎么选呢——”
身体上的钝痛逐渐褪了下去,敖丙昏沉地睁着眼,眼前漆黑一片。
父亲……
我好像撑不住了……
他意识混沌着,可那根龙头的金属手杖却在脑海中越发的清晰。
您知道吗,敖孪还活着……
他恨我,还杀了艮叔,可我拿他没办法……
他不像我,他能做好多事……
父亲,
您或许不该救我的。
我什么都做不到。
敖丙缓缓闭了眼睛。
要是不是我,会不会好一点……
三千年前该死的人不该是哪吒,
是我啊……
我才是那个灾星,是我把您害死了……
父亲,
我……我给您丢脸了……
雨水一刻不停的倾泻着,落在那条白龙身上,把伤口的血污冲洗干净。
我不配当东海的三太子……
也不配当德兴的三少爷……
我,我什么都做不了……
敖丙敖丙无力的呼吸着,身边的一切好像都逐渐寂静了。
或许,就这样死了也好……
李云祥……
浪费你救我一次了啊……
面前浮现出李云祥笑着的脸。
要是咱们不是仇家,好像,也还不错……
周围的人群蓦然发出一阵惊呼,隐隐有女人在哭喊着。
好像有人走了过来。
敖丙听着,却不太真切。
他感官都变得朦胧起来。
忽然,面上的雨水的触感消失了,一双温热的手轻轻抚了上来。
扎着小髻的女孩儿打着伞,蹲在白龙身旁,怯生生地替它挡着雨水。
她力气不大,不一会儿就被大雨淋得摇晃,却倔强的不愿走开。
一声清脆的童声响在雨里。
“小白龙乖,不,不要怕,我,我来帮你挡雨呀——”
【阴阳师】微醺
简介:谎言的化身酒后也不知道能吐出什么,总不会是真话吧。
月读x荒,前后无意义,一个醉了一个怂了。
——————
看了月读档案,忍不住搞一些醉章鱼(?
没什么剧情的无病呻吟,唯一的意义就是让王荒和月老师贴贴。
OOC都怪酒精害人。
半夜码字,有虫见谅。
——————————
月之海的景象与记忆中不甚相同。失去了虚假之月的天空明显黯淡了不少,以至于漆黑的海面都显得异常荒芜。
高天原的新任预言之神无言地环视四周。月海中留有他用神力镌刻的印记,让他哪怕在此间随着主人的陨落封闭后也能找到入口。只是他一直没有足够的勇气踏足自己的诞生之所。直到最新的星象隐隐指明了月海的变故,他才不得不亲自来探查一番。...
简介:谎言的化身酒后也不知道能吐出什么,总不会是真话吧。
月读x荒,前后无意义,一个醉了一个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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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了月读档案,忍不住搞一些醉章鱼(?
没什么剧情的无病呻吟,唯一的意义就是让王荒和月老师贴贴。
OOC都怪酒精害人。
半夜码字,有虫见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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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之海的景象与记忆中不甚相同。失去了虚假之月的天空明显黯淡了不少,以至于漆黑的海面都显得异常荒芜。
高天原的新任预言之神无言地环视四周。月海中留有他用神力镌刻的印记,让他哪怕在此间随着主人的陨落封闭后也能找到入口。只是他一直没有足够的勇气踏足自己的诞生之所。直到最新的星象隐隐指明了月海的变故,他才不得不亲自来探查一番。
荒的目光在周围七倒八歪的星之子身上停留了片刻,注意到那些熟悉又陌生的面孔上隐隐的委屈神色,眼中闪过一丝异样。
那场战斗中陨落的星之子仍旧回到了月海,哪怕此处已然荒芜。他机械地想着,思绪终究不顾他的阻拦,朝着那个不敢期盼的方向滑了过去。那么,当时陨落的其他存在,是否也会……
也会什么,荒的脑海在胆怯之下始终未能将这句过于贪心的猜度补全。只是随着他的脚步逐渐接近那座巨大的女神雕像,答案终究还是摆在了他的面前。
在被繁星点亮的夜幕下,一个人影静静地躺在水面。他的身体几乎完全被漆黑的海水淹没,只有面部仍在水面,仿佛随时会彻底沉入水中溺亡。银蓝色的发丝随着水波微微浮动着,在微弱的星光照射下几乎看不出原本的色彩,连带着整个存在都像是褪去了颜色,只剩下肃穆的黑与白。
这是一个幻象。荒在心中笃定地告诫自己,在离那道身影几步远的地方停下脚步。这是我潜意识中期待的奇迹,被月海投射了出来,这才会出现在我的面前。
究竟什么样的存在,才会利用这种手段达成目的呢?他的心中产生了某种近乎绝望的悲哀,伴随着出离的愤怒。利用旁人内心深处的期冀与……谎言?
但这样的话……
他闭了闭眼睛,不敢让自己沉浸下去。
大概,只有继续在幻境中探索,才能得到答案吧。
女神像前的海水其实并不深。荒站在及膝的海水中,盯着与自己老师长着同样面容的身影犹豫了片刻,最终蹲下身,伸手托住对方的后颈,想要先将人从水里捞出来。
只是他才刚刚将对方的头抬出水面,之前还安详得仿佛一具浮尸的人便突然挣扎了起来,眉头紧紧锁起,一脸烦躁,背后伸出六条透明的触手同时晃动起来。猝不及防的年轻神明被溅了一身的水。
“别动……”熟悉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带着与印象中不甚相符的蛮不讲理,“外面太干了,水里舒服。”
荒保持着弯腰的姿势,一脸愕然地看着几条兀自扑腾个不停的触手,只觉得事情似乎一瞬间完全超出了掌控。他将月读的身体重新放回海水中,却犹豫着没有收回放在后颈的手掌。思忖了片刻,他索性坐了下来,将半个身体沉在了冰冷的海水里,然后将月读的脑袋放在了自己的大腿上。
曾经的预言之神有气无力地挥了挥触手,身子挪动了一下,给自己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大概是对他的处理方式还算满意。六根仿佛水晶雕琢而成的触手像花瓣一样在身周铺开,在水下若隐若现。
荒木然地看着似乎是变成了触手怪的老师,惊愕之余隐隐感到有些好笑。
“你怎么会在这里?”月读一脸不情愿地抬起眼皮,表情略显茫然,仿佛刚刚发现面前的是谁。
“我明明,从来没有让他们扮成你的样子……”他小声嘟囔着,却没有继续纠结为什么弟子会突然闯进来,转而认真地解释了一句,“触手就是要放在水里,太干燥的话会裂开的。”
“裂开……?”荒重复道,带着对话题走向十二分的不解,小心地用手碰了碰离自己最近的那条触手。触手似乎很开心,从水中扬了起来,亲昵地在他的胳膊上缠了几圈。星光在剔透的晶体中折射出碎钻一样的光芒。
“谎言就是这样啊,美丽,甜蜜,又脆弱。”月读笑着说,将触手伸到他的面前,“你要尝尝看吗?”
荒张了张嘴,却完全不知该如何接话。面前的月读声调语气都与他印象中十分相似,但短暂的交流却与他设想的完全不同,让他隐隐有些不安。他在一切尘埃落定后曾纵容了自己片刻的脆弱,独自在空旷的高天之上舔舐伤口,幻想着若能再次与老师见面会是怎样的场景。但无论是歇斯底里的指责还是相顾无言的沉默,他至少能从中找出老师的痕迹。
可现在这样……
“我没想到会再见到您。”他低声开口,试图将话题引向正轨,“您是怎么回来的?”
月读似乎对话题的转换有点不满,之前还缠着荒的触手十分无情地收了回去,重新沉入水中。
“不过是一道徘徊命运间隙的虚影罢了。”他的语气带着十分刻意的夸张,伸手朝自己胸口指了指,“连自己都拼不全,还被困在这里出不去。”
荒的目光落在月读的心口,隔着薄薄的一层海水,隐隐能看出那里似是缺了一块,像是完整的水晶雕塑被破坏掉了。月读的身体似乎都是水晶构成的……荒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除了面容仍是熟悉的样貌,他的躯干四肢完全是黑色的水晶,与那几条不安分的触手材质颇为相似。就像是有什么存在专门为月读的灵魂捏造了一个新的容器。
“我现在对你、对这个世界造不成任何伤害。”月读的表情突然变得可怜兮兮,“荒大人就不要赶尽杀绝了,好不好?”
“很疼的。”
荒看着有些疯癫的老师,不由难过起来。
他最开始以为眼前所见皆是幻象,到此刻却已经相信了触手可及的真相。谎言本就是月读的权柄,出现在谎言中的月读便必定带了几分真实。况且他记忆中的老师永远都那么骄傲,那么淡然,若是按照他的期冀捏造,怎么也不会露出现在的表情……哪怕是装出来的。这让他不忍心与月读斗嘴。
“不会的。”他认真地回答着月读带着几分嘲弄的反问,“我不会再伤害您的,老师。”
月读的目光中闪过一丝锐利,蓝色的眸子直直地与他四目相对,却突然像是被刺到了一样重新闭上。
“太刺眼了……”谎言之神说着,嘴角微微勾起,语气中的示弱悄然散去,取而代之的是刻薄,“还那么好骗……我哪有那么容易死去?”
“谎言是我的躯体,我的血液。你所看到的一切都是谎言。”他的声音变得有些疲惫,“哪怕你将我再次碾成碎片,只要世间还有谎言存在,我也会再度归来。”
但是会疼的……荒忍不住想,伸手想要触摸月读的心口,又在最后一刻缩了回去,转而握住了他的手。
怎么会不疼呢?仅仅是听到这样的话,他的心脏便已经开始抽痛。
“老师……不想见到我吗?”他看着月读重新紧闭的双眼,轻声问道。
“不想。”月读发出一阵低沉的笑声,似是被什么笑话逗乐了,说出的话却毫不客气,“荒长大了,不听话了,我就不喜欢你了。”
明知老师说这话有相当一部分怕是故意要刺痛他,荒还是不可避免地委屈了一下。
“我有那——么多乖孩子。”月读挥了挥手,朝静止的星之子们示意了一下,“那么多听话的,不会离开我的好孩子。”
一条触手重新钻出水面,卷着一个什么东西,不由分说地塞进荒的怀里。
“我最讨厌荒了。”月读宣布,触手却轻轻缠住了荒的脖子,毫无半分胁迫,反而像是带着几分讨好的依偎。
荒抱着与自己小时候的样子颇为神似的小人偶,怔了怔。这人偶不过巴掌大小,做工却十分精致,面部表情极为生动,却只有一双眼睛呆板无神。
仿佛是制作者在最后一刻放弃了点睛的打算,以免人偶中诞生灵魂。
“我最讨厌荒了。”月读再次重复道,表情却由赌气般的愠怒变得悲哀起来,“你可以原谅伤害你的人类,可以为了须佐之男忍辱负重,还可以将信任交托给朝生暮死的凡人。”
“却唯独要背弃我。”
最后一句话中尖锐的控诉使得荒不由自主闭了闭眼睛。哪怕对自己的选择并无后悔,他对月读仍感到有所亏欠。
“你承诺过会回来的。”他的老师轻声叹道,“结果一千年的时间,却连一眼都不曾看过来。”
“我……回来了。”荒无法为自己辩驳,只能将月读的手放在自己胸口,语气中带上了一丝恳求,“我现在回来了,老师。”
只希望迟到已久的约定还不算太迟。
月读睁开眼睛注视着他,突然笑了出来,这一次并没有移开目光。
“你看看我,”他笑着抬起手摸了摸荒的脸,冰凉的指尖在他的面颊一触即分,“顶着一个虚假的名字,活在一个虚假的世界,听着一个虚假的幻象,说一些虚假的安慰。”
“又在自欺欺人了啊……”
原来是……把我当成幻象了吗。黑发神明隐隐明白了什么,却仍不知要怎样安慰情绪明显不对劲的老师,只能徒劳地陈述事实。
“我没骗您——”
“你那么讨厌我,我怎么忍心让你一直留在我身边呢?”月读打断了他,眼中仍带着笑意,仿佛不知道这句话会将他的弟子刺痛。
荒张了张嘴,没有发出声音,只是表情似乎暴露了什么,使得月读反而开始安慰他。
“没关系,没关系……我也很讨厌自己呀。”银蓝发色的神明又笑得眯起了眼睛,“你看,我们的爱好还是有些相似的。”
“我真的……没有骗您。”荒轻声重复道,紧紧握着老师的手,试图将言语无法表述的情绪通过手心的温度传达。“我不讨厌您的。”
哪怕理念不合,哪怕最终走到了决裂,他也从来没有对老师产生厌恶这种情绪。
“我也没骗你啊。”月读开开心心地说,勾勾手指示意荒凑过来听。
荒下意识地低下头,却不料月读突然坐了起来,猝不及防地吻住他的嘴唇。
年轻的预言之神震惊地睁大双眼,脑子轰地炸成一片空白。烈酒的苦涩混杂着隐约的酸甜果香被冰凉温润的唇舌裹挟着送进他的口腔,尚来不及细细分辨,便迅速地随着上涌的热气流向了四肢百骸,换成了灵魂深处不知来由的酥麻。
等月读放开他,他下意识地伸出舌头舔了舔对方的唇。
是酒啊……
荒看着重新躺了回去的老师,呆愣了片刻,终于明白之前大概是想岔了。他的心情突然变得复杂起来,一边为自己之前患得患失的想法感到哭笑不得,荒谬之余更多却是释然。
没想到一向克制自持的老师喝醉了竟会是这般模样,让他差点就以为……希望老师没有意识到他误会了什么,不然怕是会嘲笑他一千年。
不过这酒……还真是不简单。荒忍不住舔舔嘴唇。
他不常饮酒,却并非没有喝过。只是月读口中残留的似乎比之前尝过的任何酒液都要醉人,让他仅仅沾着余醺就已经头脑发热,难以理智思考。
月读枕在他的腿上,笑眯眯地看着他,眼中带着一丝恶作剧得逞的开怀,显得颇有些幼稚。
“怎么样,是不是甜的?”他问。
“苦的。”荒舔舔嘴唇,诚实地说,“全是酒味。”
月读哼了一声。“撒谎,”他愤愤不平地说,“谎言当然是最甜蜜的。”
“在我心目中,您始终是真实的。”
荒的脑海被酒意浸得雾蒙蒙的,思维变得迟滞了起来,言语却比之前更加顺畅。他俯下身,捕捉到月读没有血色的双唇,主动吻了下去。
月读纵容着他毫无章法的尝试,一只手伸到了他的脑后,抚摸着他的头发。他的胸腔中似乎传出了几声闷笑,也不知是在嘲笑他的生涩,还是想到了什么奇怪的笑话。
隐约之间,荒似乎真的品尝到了一丝甜意。
“老师,我好想你……”一吻终了,荒将脸贴在月读脸颊,喃喃地说,“好开心……还有机会完成对您的承诺……”
月读又笑了,这一次的笑容并没有那种歇斯底里的疯癫。
“荒……”他叹道,眼神在荒看不到的地方变得温柔而悲哀,“你也是甜的啊。”
“真想把你吃掉。”
“这样你就能一直……”
荒放轻了呼吸,却没等到后半句话。
月读的呼吸声在他的耳边变得越来越平缓,竟是就这样睡着了。
——————
月读睁开眼睛,怔怔地看着月海黯淡的星空,半晌抬起手臂挡住眼睛,低低地笑了出来。
“原来谎言本身也会沉迷谎言啊……”他自言自语道,“看来擅长骗人并不意味着不会被骗,这已经是第二次了。”
或许不止吧。这样想着,他笑得更开心了。
“不愧是我,真是个单纯的骗子。”
片刻,他收了笑声,叹着气从水里坐了起来,伸手搓了搓脸。被他枕在脑后的触手轻轻舒展了一下。
看来先前在月海之中偶然发现的库存确有独到之处,竟能让他醉成这样……也可能是重生之后酒量变差了,以后倒要小心些。
谎言有多甜蜜,破碎后的回味就有多苦涩。空旷的月海显得比之前更加萧瑟了一些。
只是甜蜜也有甜蜜的好处,哪怕只是暂时的。他已经很久没睡得这么安稳了。平时他一闭上眼睛,脑海就会被无数谎言与愿望充斥,让他不胜其扰。这一次耳边却安安静静地,像是被什么屏障保护了起来。
若不是再一次被迫面对自己的谎言……
谎言之神不再纠结自己早已明悟的弱点,站起身来。
他从不会让星之子变成荒的样子。哪怕自己意识不清醒,那些孩子们想来也不会违背他的意愿。那么之前那么荒唐的幻觉也只能是自己的想象了。
倒也好,这副模样让别人看去总归是有些丢脸的,还是留在自己的梦境中吧。
谎言的化身将视线投到月海倒映着星光的水面,准备找出最新的谎言毁尸灭迹。
只是手臂刚刚抬到一半,他的动作却突然顿住了,唇边习惯性维持的弧度渐渐变得僵硬起来。
藏在海底的那些人偶……似乎少了一个?
【~全文完~】
——————
荒:(酒醒)(我刚刚做了什么)(落荒而逃)(顺手抱走小荒手办)
月:???
月:……
月:呵。
——————
月海里就是有很多神之酒嘛,月老师没带驱散,中招了也难免。
于是接下来主角团面对的就是有了神酒buff后攻击+50%的月老师。
嗯。
——————
总之一开始阿荒以为重生的月老师疯掉了,后来才知道只是喝醉了,心情有点复杂。
最后月老师在海里找不到谎言,自然也就明白是真人出演了。
……但其实并没有说开。我就是要让他们继续别扭下去!
——————
想把档案里的关键信息尽可能多塞一些进去,但实在太困了,就没太仔细琢磨情节(喂)
不想拖到月老师落地,就这样吧。
【全职/叶蓝】新欢
前文点此,或者翻看合集上一篇:【全职/叶蓝】旧友
——旧友变新欢——
“咔”。
打火机在夜色中亮起一簇火光,火舌卷上香烟,纸卷与烟草慢慢燃烧起来,苦涩的气味弥漫。
没人想得到,半小时前万众瞩目的冠军会躲在场馆的无人处抽烟,听起来像个苦闷的中年失业者。
叶修看着烟头一点点变短,如果不是寂静中的呼吸声,他还以为自己正在独处。
“许博远。”叶修轻轻弹了下烟灰,说,“我认识你的那会儿,连抽烟都还不会。”
身边的人呼吸更轻了,叶修忽然有些想笑,心说自己这拿的什么苦情剧本。
许博远突然人间蒸发以后,叶修时常会想——拿了三个冠军会想,在嘉世成绩一塌糊涂的时候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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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友变新欢——
“咔”。
打火机在夜色中亮起一簇火光,火舌卷上香烟,纸卷与烟草慢慢燃烧起来,苦涩的气味弥漫。
没人想得到,半小时前万众瞩目的冠军会躲在场馆的无人处抽烟,听起来像个苦闷的中年失业者。
叶修看着烟头一点点变短,如果不是寂静中的呼吸声,他还以为自己正在独处。
“许博远。”叶修轻轻弹了下烟灰,说,“我认识你的那会儿,连抽烟都还不会。”
身边的人呼吸更轻了,叶修忽然有些想笑,心说自己这拿的什么苦情剧本。
许博远突然人间蒸发以后,叶修时常会想——拿了三个冠军会想,在嘉世成绩一塌糊涂的时候会想,被迫退役后仍旧会想,总之,这念头如跗骨之蛆,时不时跑出来彰显一下存在感——如果许博远晚点出现就好了。
如果他晚点出现,至少别在十五六岁最不知所措又最会胡思乱想的年纪,那两人说不准能成至交好友,联系上的时候谈天说地,联系断了也不至于耿耿于怀、多年切切在心。
可许博远偏不,他就在那个年纪出现了,完全不讲道理地跑到叶修面前,热切真挚地说着“我想帮你”,又不顾叶修已经设想过的“未来”,一声不响地消失不见。
叶修偏头看着他,十几年前许博远是这个样子,十几年后也没有分毫变化,像个长生不老的妖精鬼怪。
“你有想要解释给我听的事情吗?”叶修问。
许博远该解释的事太多了,从天而降需要解释,不告而别也需要解释。可他不知道要怎么说,睡了一觉穿回到十几年前这种不科学的情况,听着感觉是从哪本网络小说里剽窃来的套路剧情。
他只能摇头,在叶修的注视下,无可奈何地摇头。
叶修收回了目光,笑了下:“行。那我随便猜猜。”
“你见到我的第一面,问了我年份,那时候我们两个应该不在同一年吧?”叶修往后一靠,后背贴在墙上,烟灰随着他的动作往边上掉了一截,“后来你又提到只会玩荣耀,估计相对于那个时候的我,你的时间点得往后推;你能认得出我,至少是在兴欣参加挑战赛之后。再加上衣服……前两天你刚‘穿越时间回到过去’吧?”
许博远呼吸一滞,他不明白为什么叶修会记得自己说的每一句话,注意到每个细节,包括衣服这种根本没人关注的问题。
叶修把烟掐灭在台阶上,拍了拍裤腿上的灰尘:“所以刚才你说‘做梦’。前几天你以为自己做了一场梦,梦里把别人的人生一通搅和,睡醒以后一点压力都不留……也属于人之常情,可以理解。”
“昨天。”许博远彻底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叶修了,大脑暂停了工作,真相被猜得八九不离十,他只有顺着叶修坦白一切,“昨天晚上发生的。”
叶修等了一阵,没等到后文,又笑:“幸好这梦还新鲜着,要不然过个几天就真忘光了。就这样吧,反正已经是十来年前的旧事了,我也当做了个梦。走了。”他站起来,不等许博远有什么反应,自顾自往回走。
许博远下意识起身跟上,却不敢靠他太近,离着三五步的距离,脚步声很轻地缀在他身后。
兴欣的人基本都回去了,门口就陈果、苏沐橙和包荣兴等着,叶修抬手冲他们挥了挥,几人说笑着走到了一起。
许博远蓦地停下脚步,看着他们慢慢走远,还在恍惚的大脑慢吞吞地冒出一个念头:他身边也没有我的位置了。
苏沐橙侧头看了眼叶修,疑惑不解:“拿了冠军你还不高兴吗?”
“没有不高兴。”叶修回答很快,条件反射似的。
“脸上都写了‘我很不爽’哎,你确定要反驳我?”苏沐橙双手背在身后,倒退着走,眼睛盯着叶修的表情,企图抓出些可以透露真相的微表情。
叶修移开视线,胡说八道:“碰到了个抛妻弃子的渣男,能不生气吗?”
陈果茫然地加入话题:“刚才你那个粉丝吗?看着年纪很轻啊,都结婚有孩子了吗?”
叶修无语,又不好直说自己是被抛弃的那个,摆手叫停了这个话题,闷头往上林苑走去,也不管陈果和苏沐橙两个在背后嘀嘀咕咕什么。
“那你等下找你的小蓝同志聊聊天,不就高兴起来了吗?”苏沐橙忍不住打趣道,“小蓝现在估计心情复杂,他们蓝雨没拿到冠军,反而被我们拿到了。”
不提蓝河还好,一提叶修脑袋更大。用苏沐橙的话来说,就是自己本来打算move on,跟新欢展开一段新的恋情了,可前男友突然跑出来求和。尽管许博远不能算前男友,看起来也没有求和的打算。
叶修正在心里感慨自己的感情线是如此多舛,两手背在脑后的包荣兴突然打断了他一肚子的唉声叹气。
“老大,那个人一直跟着我们哎!”
很难形容叶修听到这句话的心情到底如何,有些像在一个堆满了垃圾的储物间里找到一箱子金条,算不上心花怒放,至少有些暗自窃喜。
叶修端着架子,慢悠悠转身,想听听许博远还有什么话要说。
过去比自己年长的人现在成了年纪更小的一方,有点荒唐的错位感。
许博远见他们发现了自己鬼祟的踪迹,只好厚着脸皮往前小跑了两步,在众人的围观下,扛着压力,跟叶修道歉:“对不起,我那个时候真的不知道自己很快就会离开,如果我知道的话就……”
后面的话他没再继续,叶修也能自己补充,大概就是如果知道的话,就绝对不会出现在叶修面前,随他一个未成年在社会的大染缸里到处碰壁。这句道歉还不如不道,叶修心里那股气胀得更满了些。
可惜他还得在其他人,特别是包子面前,保持住一个老大最后的骄傲和尊严。
叶修波澜不惊道:“都过去了,没必要道歉,你也有你的不容易。你看我过得也挺好,拿了冠军,也交了更多朋友,还有喜欢的人了……”
如果说前几句只让许博远心里的愧疚加重了,最后那句就完全是把杀猪的刀,许博远心里那只活蹦乱跳的小兽被突然抹了脖子,淋漓的鲜血伴随着惨叫撒得铺天盖地,他猛地抬头,震惊地看向叶修,似乎不相信。
“怎么了?”叶修绷着脸皮,继续保持住一副云淡风轻的姿态,“你没听错,我有喜欢的人了,新欢。”
两个字压得许博远呼吸困难,他顿感眼皮重如千钧,丝毫不敢眨眼,一错不错地盯着叶修,不抱什么希望地想从他脸上看出点撒谎的端倪。
叶修似乎觉得“新欢”二字还不够有压迫力,于是继续补充道:“他人挺好的,跟你一样也帮了我很多,也不知道你玩不玩荣耀,你要是不玩,我说了你估计也不大懂,就不说了。反正就这样了,跟你说一声,以后还是朋友,欠你几个情。”
“我、我玩荣耀的……”许博远清楚自己现在应该顺着台阶下来,友好地寒暄完毕后,作为叶修的“旧友”退居幕后,但嘴巴却不如他意,非要说出点什么话来,想把这短暂的一面拉得再长些。
“你要听?”叶修心里更加烦躁,他在感情这方面缺根弦,青春期就夭折的懵懂初恋和如今隐隐约约破土而出的暧昧好感,也不知道该怎么妥帖处理好这两者之间的关系,仗着回忆里的许博远对自己那点纵容,便一股脑地把话都说了出来,“人是其他公会的职业玩家,在神之领域还挺有名气。我从嘉世退役以后跑到第十区练君莫笑的号,初期跟他合作过不少次,人心软又好说话,脾气也好,相处久了自然就有好感了。”
许博远起初只是难过,但是越听叶修的描述,心里越是不甘,他说的那些他也有做到啊,蓝桥春雪是蓝溪阁的五大高手之一,第十区开荒的时候,蓝河作为蓝溪阁第十区的会长最先朝着君莫笑伸出橄榄枝不说,后来还当绝色帮兴欣带新人,连公会规章制度都借给他去参考了。
为什么不能是我?
“是中草堂的人吗?”许博远低着头,轻声问。
叶修没想到许博远还真玩了荣耀,连中草堂都知道,不过话都说出去了,也不能收回,只好硬着头皮继续:“不是,蓝溪阁的。”
许博远心里有数了,抬头看着他,路灯下,红了一圈的眼眶让叶修有些心惊肉跳,不免想起了以前没告诉许博远就跑去网吧的旧事。
“为什么喜欢系舟啊?”许博远问,委屈都写到了脸上。
叶修有点懵,话题似乎跳出了他的把控范围:“什么系舟?我喜欢的是蓝河啊。就,蓝桥春雪,你应该认识吧?”
许博远也懵了,傻站着不知道说什么,看向叶修的眼睛还盈着水光。叶修呼吸一滞,拽着苏沐橙往边上一让,小声问她:“有没有一种可能,就是说对一个人有好感的同时,还喜欢着以前喜欢过的人?”
“听着好渣哦~”苏沐橙自然知道他在说什么,一点也不客气,还有点看戏的幸灾乐祸。
叶修打完比赛原本累得要命,现在被一场隐形的修罗场逼得整个人都精神了,他手插裤兜里,同苏沐橙说:“那我肯定不能就这么去找小蓝啊,至少先得弄清楚到底喜欢谁吧?”
说完,也不管苏沐橙怎么评价,准备去跟许博远把话说清楚。
从刚才起,许博远就一个劲地翻找自己的随身背包,等叶修走过去,已经把钱包抓在手里,几张银行卡和身份证都倒了出来,另一只手捏着一张账号卡。
看叶修过来了,许博远小心地递过去,将卡给他:“你、你要看看吗?”
叶修茫然接过,把卡翻了一面,背面的id栏里写着四个大字:蓝桥春雪。
苏沐橙凑过来一看,眉毛挑得老高:“哦吼,就是说确实有这么一种可能,属于现在喜欢的人跟以前喜欢的人是同一个耶。”
——END——
看到有想看后续的,正好今天想到了一个片段,乱编一个后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