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格兰杰小姐有个秘密
000.
格兰杰小姐有个秘密。
一开始不愿说。
后来悔没有早点说。
001.
“瞧瞧,我们救世主又有闲情逸致领着他的两个跟班到处巡逻了?”金色头发的男孩挑着眉,步伐轻快。
“闭嘴,马尔福。”黑头发的救世主明显不太想理他,步子走的很快。
德拉科·马尔福明显不是这么想的,他一步跨到哈利面前,神色傲慢“我们的救世主这么急着又要去干什么坏事?”
...
000.
格兰杰小姐有个秘密。
一开始不愿说。
后来悔没有早点说。
001.
“瞧瞧,我们救世主又有闲情逸致领着他的两个跟班到处巡逻了?”金色头发的男孩挑着眉,步伐轻快。
“闭嘴,马尔福。”黑头发的救世主明显不太想理他,步子走的很快。
德拉科·马尔福明显不是这么想的,他一步跨到哈利面前,神色傲慢“我们的救世主这么急着又要去干什么坏事?”
回应他的是哈利燃起的怒火和举起的拳头,外加罗恩在一旁的拉扯。
这几乎是每天都在发生的事情,一旦遇见德拉科·马尔福,就会出现这样一场闹剧,赫敏·格兰杰早就习惯了,甚至有些麻木。
她对德拉科·马尔福这个人只能说是十分讨厌,一大部分原因来自于对方满脸厌恶的说出的那句泥巴种,以及面对哈利无休无尽的挑衅。
但是随着德拉科·马尔福不断在他们三个眼前跳来跳去,赫敏开始变得疑惑,似乎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那个金发混蛋都会注意到哈利,然后迈着方步上来挑衅几句。
三强争霸赛的时候,哈利在水底迟迟没有出来,赫敏心里着急,她有些焦虑的四处看着,然后就看见那个金发混蛋比她急的还厉害,她甚至听见德拉科在低声怒吼“该死的波特,怎么还不出来!伟大的救世主这么久不出来都没有人去看一看的吗!”
赫敏看着德拉科几次试图扒着栏杆奋力向下看的样子,迟疑的下结论,或许哈利再不出来,这个混蛋说不定会跳下去。
这个想法吓了她一跳,但很快她就没心思想了,哈利上来了,他甚至多救了一个人。但是不幸的是救世主也因此得了重感冒。
他们在床前陪了一会儿哈利,就准备离开了。罗恩还在叽叽喳喳说个不停,赫敏却有些走神,她刚刚出医务室的时候好像看到了有什么东西闪进去了。
“罗恩,我有些事要跟哈利说一下,你先回去吧。”赫敏转身往回走,不顾罗恩的抱怨,她走的又快又急。
然后,她隔着窗户,看见了这辈子都难忘的一幕。
那个金色头发的混蛋,德拉科·马尔福,低下头吻了睡熟的救世主哈利·波特。
“梅林啊……”赫敏几乎呆住了,控制不住的出了声。
“谁!”德拉科几乎立刻直起了身体。
赫敏一惊,手忙脚乱的转身就跑,她一边跑一边在心里控制不住的大喊。
天哪天哪,那可是德拉科·马尔福,他在吻一个救世主的额头,那样的眼神,梅林的袜子啊,这可真是,可真是不可思议。
赫敏不太能接受马尔福其实喜欢哈利这件事,那可是个混蛋。
赫敏喝了口南瓜汁,忧愁的看了一眼一边什么也不知道吃的正香的救世主,然后又回头看了一眼拼命塞鸡腿的罗恩,忽然气不打一处来,一巴掌就拍到罗恩后脑勺去了“就知道吃!罗恩!”
“嘿!赫敏,吃饭又有什么错!”罗恩很委屈。
赫敏恨铁不钢,她刚想开口说点什么,就见斯莱特林的金发混蛋又慢悠悠走过来了。
哦,梅林啊。
“呦,傻波特宝宝能站起来了?冷水里的滋味是不是很好啊?”
哈。赫敏想,又要吵起来了。
002·
日子越来越不太平了,伏地魔复活了,整个魔法界都乱了起来,霍格沃茨也不再安全。
德拉科·马尔福出现的频率越来越少,甚至有时候看到他们几个都会转头就走,很奇怪。哈利这段时间的情绪也非常暴躁,他似乎也察觉到了那个总找他麻烦的混蛋有些异常,他开始无意识的在人群中寻找金色头发的人。
“马尔福一定在搞什么鬼,他爸爸是食死徒,他说不定也是,那瓶毒酒,那个项链,可能都是他的手笔。”哈利情绪激动,眼神阴翳,整个人偏激极了。
赫敏有些震惊,她不明白哈利为什么这么想“嘿,哈利,我是说,马尔福他再怎么混蛋,他也还没成年,怎么可能是食死徒……”
“那他为什么不敢看我。”哈利说完这句话,盯着对面慌忙逃走的德拉科立刻跟了上去。
她没跟上去,只是后来哈利浑身湿漉漉的回了休息室,双手颤抖,她好像还看见救世主眼睛里似乎有泪花。
“我不知道……那个咒语那么大威力……我……”哈利揪着自己的头发,情绪糟糕。
赫敏后来才知道,原来是哈利在盥洗室跟德拉科起了冲突,甚至把德拉科打伤了。
走到医疗室附近的赫敏后知后觉自己或许有点毛病,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来看一个马尔福。她扒着门框往里看,那抹金色越发暗淡,脸色苍白,然后下一秒抬起了头,直直的对上了她的眼。
赫敏心里一惊,她已经做好被嘲讽谩骂的准备了,但是马尔福并没有出声,那双灰蓝的眼睛无悲无喜的,毫无生气。
再见到马尔福,就是他们三个人被抓去马尔福庄园的时候了,赫敏心惊胆战的看着被按在地上的哈利,尽管她已经把哈利的脸变得面目全非,但她还是害怕。
这种恐惧一直持续到德拉科从楼上下来。
赫敏盯着他看,金色的头发更暗淡了,身形看起来瘦了不少,他被叫出来指认哈利。
她看着德拉科神色不安的靠近地上的哈利,然后轻声问了一句。
“他的脸怎么了?”
一瞬间赫敏从头凉到脚,德拉科认出来了,他认出哈利了。就在她以为他们三个都要死在马尔福庄园的时候,德拉科又开了口。
“我不知道。”
“你怎么会不知道呢,快好好看看。德拉科,你知道的,只要我们抓住哈利,就能重新获得黑魔王的信任!”卢修斯紧紧攥着德拉科的胳膊。
赫敏看见德拉科苍白的脸,以及轻轻阖动的嘴唇“我真的不确定,父亲。”
他没指认哈利。
赫敏的大脑突然不合时宜的想起了医疗室的那个吻。
原来是这样。她想,原来是因为这个。
除了那个吻,她还看见过德拉科偷偷瞟哈利,她发现了好几次,但对方因为看哈利看的太专注显然没有发现她。她想着圣诞节的时候,哈利收到的那堆礼物里银绿相间的盒子,又想起了医务室里马尔福灰蓝的眸子。
最后一战,海格抱着哈利走过来的时候赫敏整个大脑都空白了,她不敢相信,她快步走过去,盯着一动不动的哈利,眼泪下来了的那一刻看见了对方颤动的睫毛。
“f**k.”她几乎忍不住骂出了口,放下心的同时赫敏开始四处打量,伏地魔狂喜着说出哈利波特已经死了的这个消息后,她清楚看见德拉科脸色一下变得惨白如纸,走的像一阵风,经过她的时候甚至不小心撞到了她。
“马尔福你……”罗恩满脸恼火,却被赫敏拉住,她摇了摇头,没再说话。
她离得很近,甚至听到了德拉科的抽噎声,很小。
然后马尔福夫妇叫了德拉科的名字,金发的男孩眼睛里还蓄着泪水,唇瓣张张合合,但一句话也没说出来,他一步一步朝父母那边走去。
纳威站了出来,举起了格兰芬多宝剑,躺在海格怀里的哈利一跃而起,伏地魔甩出死咒的那一刻,德拉科整个人飞窜出来朝着哈利的方向丢了他自己的魔杖。
“波特!”
那根魔杖在哈利手里甩出了红色的魔咒,死咒反弹,伏地魔死了。
一瞬间大家都安静下来,下一秒是此起彼伏的欢呼声迭起,救世主被团团围住,赫敏和罗恩抱在了一起,她控制不住的流眼泪,想着一切都结束了,终于一切都结束了。
“波特……”
赫敏听见了一声小小的呼唤,她转头看过去,是红着眼睛的德拉科,他看着人群里的哈利,似乎想跟他说几句话,但是哈利身边的人太多了,他那么小的声音根本听不到。
“马尔福……”赫敏想过去告诉他,你应该过来,可是下一秒德拉科被他的母亲拽走了,他只是停了一下,就没再回头了。
战后不出意外的马尔福一家被送上了威森加摩,但基于哈利的证明,以及马尔福家雄厚的财力,使他们一家免了阿兹卡班的监禁。
赫敏当天也去了,德拉科穿着一身黑西装,审判结束后他站在门口并没有走。
“波特。”他站在门口叫哈利“还真是圣人啊波特,居然连食死徒也来帮着作证。”
“闭嘴吧,马尔福。我只是看在你妈妈帮了我的份上,好好感谢你妈妈。”哈利不出意外的被惹毛了。
赫敏看着依旧出口讽刺哈利的德拉科,想着马尔福们表达喜欢是不是都是这种姿态。赶在哈利气的头发炸起,马上要打人的时候赫敏开了口“好了哈利,你今天来不是为了打马尔福一顿的,还有马尔福”她看向一边还嘲讽的笑着的人“我知道你不是那个意思,你或许只是想跟哈利多说几句话,但恕我提醒,你应该换种方式。”
哈利怒火还没下去“他想跟我多说几句话?”
“你个该死的泥巴种胡说什么!我才不会想要跟这种格兰芬多巨怪多说话!”德拉科气的面红耳赤,手都在抖。
哦,梅林,他又叫了我泥巴种,活该他喜欢哈利还跟哈利的关系这么烂,赫敏有些恶毒的想。
“马尔福!不许叫赫敏泥巴种!”
“怎么?救世主要为他的泥巴种朋友教训教训我吗?”
好吧好吧。
赫敏有些麻木的看着用麻瓜方式扭打在一起的两个巫师。
她就不应该站在这里,她看见哈利把马尔福整个人压在地上动弹不得,德拉科还在咒骂,然后哈利往上不经意间提了膝盖。
哦豁。
赫敏在心里小小惊叹了一下。
德拉科从脖子一路红到了头顶,他尖叫一声,连滚带爬的甩开了哈利,狼狈的转头就跑了。
“操他的,马尔福有毛病吧。”哈利的头发被抓的乱糟糟,他没察觉出任何变化,甚至一路都在咒骂德拉科。
赫敏没说话,她想哈利大概永远不会知道那个金色头发的混蛋喜欢他了。
毕业后,哈利去做了傲罗,整天追寻残余食死徒和违法的黑巫师,赫敏留在魔法部,罗恩跟着哈利一起东奔西走。
赫敏每天都很忙,她最近大概有半个月没见过她的丈夫和好朋友哈利了,黑巫师干的好事,到处惹麻烦。
“赫敏!哈利出事了!”
赫敏赶到圣芒戈的时候见到就是这样一幅场景。
穿着白大褂的德拉科正毫不留情的骂着躺在床上的救世主,罗恩在一边像个老母鸡一样叽叽叽的急着帮哈利骂回去。
“我真想不明白,都已经是成年人了波特,居然还会这么鲁莽,我该说不愧是格兰芬多出来的巨怪吗?”德拉科脸色很难看“这已经是我第八次在这里见到你了,怎么?下一次波特宝宝是不是就得被人用漂浮咒带过来了?”
“马尔福!你到底是不是治疗师!”罗恩气的面红耳赤。
“怎么韦斯莱?连圣芒戈的大门都分不清吗?”
“你!”
“好了不要吵了。”赫敏看了眼在床上气的都要站起来的哈利叹了口气“罗恩,闭嘴。”
罗恩有些委屈,但罗恩不说。
“麻烦你了马尔福,你知道的,哈利最近的工作有些忙……”赫敏说。
“忙?哈!”德拉科重重的冷笑了一声“傲罗没别的能打的巫师了是吗?就一直让这个比巨怪还蠢的救世主冲在前面?”
赫敏头痛的扯了扯头发“你知道的,战后这几年还没怎么休整好,也是没有办法,到下个月估计会好一点。”
“马尔福。”一直没怎么开口说话的哈利说话了,他的绿色眼睛甚至带了点奇怪的笑意“你在关心我?”
“什么!?我没有!”德拉科看上去有些气急败坏“我只是怕你到时候死的太难看,连巨怪都认不得你!”
好吧。赫敏想,她就知道德拉科的嘴里吐不出来好话,果不其然哈利听完这句话怒上心头,甚至还想站起来。
她和罗恩在看到哈利外伤基本治疗好后就离开了,他大概还要在圣芒戈躺几天。
罗恩忧心忡忡,几次问她马尔福会不会半夜毒死哈利之类的,赫敏有些无语,真不知道罗恩一天到晚都在想些什么。
“他自己死了估计都不会让哈利死。”她小声嘟囔了一句。
“你说什么?亲爱的?”罗恩没听清,有些疑惑。
“啊,没什么。我是说,哈利最近跟金妮怎么样?”赫敏问。
“嘿!”说到这个罗恩突然兴奋起来“他们好得不得了,我还没跟你说,哈利跟金妮求婚了!”
“啊,是吗……”赫敏惊了一下,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突然就想到了站在治疗室里单薄的德拉科,和之前在马尔福庄园里指认哈利的单薄背影重叠在一起。
哈利和金妮结婚的前一天,食死徒夜袭了马尔福庄园。彼时请了假的哈利和罗恩正在陋居策划着第二天的婚礼,赫敏由于工作原因并未请假。
接到消息后,她几乎立刻起身跟着傲罗队伍赶去了马尔福庄园。
门前一片狼藉,保护屏障被破坏的面目全非,庭院里还有家养小精灵的尸体。赫敏捂住了嘴,她手抖得厉害,走的越来越快,身后的傲罗们在低声讨论。
“做的太恶毒了,什么都没留下。”
“马尔福一家估计好不到哪去。”
赫敏跑进大厅,浓重的血腥味冲的她想呕吐,她一眼看见了靠坐在墙边的德拉科,他身边躺着他的父母。
“马尔福!马尔福!”赫敏控制不住的发抖,身后的傲罗发现了躲藏的食死徒,已经打了起来“马尔福!”
金发的男人费力睁开了眼,他连手臂的抬不动,黑色得西装上早就浸满了血“格兰杰……是你……”
“是我马尔福,听着”赫敏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治疗师会治好你,他们马上就赶过来了。”
“四年级的时候,”德拉科喘了口气“医疗室外的是你。”
赫敏张了张嘴“是我。”
德拉科低低笑了笑“你都看见了,所以你知道……”
“我都知道。我知道你总盯着哈利看,还总在哈利受伤的时候偷偷去看他,送哈利礼物”赫敏的声音有些抖。
“但是你没告诉他,我该谢谢你。”德拉科轻声说着。
“不。”赫敏声音僵硬“我是因为讨厌你,所以不想哈利知道。”
德拉科没说话,他伤的很重,动一下都费劲,赫敏接着说“你该自己告诉他的。”
“我本来都准备好了去他婚礼该穿的衣服”德拉科的眼神开始涣散。
身边的治疗师摇了摇头“死咒,无解。”
赫敏捂住了嘴,控制不住的掉了眼泪。
“我想看看他结婚。”德拉科还在说话。
“保守这个秘密,格兰杰,哦,楼上卧室抽屉里的东西,还要麻烦你处理一下……”德拉科的声音越来越小。
“那套礼服他穿在身上一定很好看……”
赫敏瞪大了眼睛,想起哈利几天前收到的高定礼服。
德拉科没在说话了,属于马尔福庄园的春日再也没来过。
后来赫敏打开了那个抽屉,纸鹤翻飞而出,还有一张哈利的魔法照片,桌面上是哈利和金妮的结婚请柬,上面有深深浅浅的水色印记,以及过于用力留下的指印。
你的眼睛像绿宝石一样美丽稀有——那是纸鹤上的句子,送了几年没送出去的纸鹤上的内容。
后来赫敏揣着纸鹤去参加了婚礼,她看着哈利笑的羞涩开心,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
后来哈利知道了食死徒杀了马尔福一家的事,他发了很大的火,然后不眠不休的抓住了那伙食死徒。
后来赫敏问哈利,你怎么看的德拉科?
哈利说,当然是一个脾气怪异嘴巴不饶人的朋友。
她许久没说话,回家之后把纸鹤压在了箱底。
002.
格兰杰小姐有个秘密。
她这辈子都不会说出去。
——————END——————
后续❤️❤️
107.完结章下
“李局之前说约咱们下午几点来着?”
苏新皓把办公的电脑一关,问边上的张峻豪,张峻豪看了眼手机上的时刻表,寻思着时间也差不多该到了。
穆祉丞和张泽禹从饮水机那边过来,人手一杯咖啡,一路上好像有说不完的话,走廊那头正好碰上来整东西的唐淇,穆祉丞上前跟他握手。
“恭喜你啊,转正了。”穆祉丞拍拍唐淇肩膀。
张泽禹一脸欣慰,“到了总部那边也要好好干,听说你之前还破了左航做的系统,小伙子挺有前途的。”
穆祉丞,“对啊,以后有需要跟我们说啊。”
唐淇乖顺点头,十分感谢这段时间来大家的照顾。
两个人目送完唐淇离开,张泽禹忍不住感叹。......
“李局之前说约咱们下午几点来着?”
苏新皓把办公的电脑一关,问边上的张峻豪,张峻豪看了眼手机上的时刻表,寻思着时间也差不多该到了。
穆祉丞和张泽禹从饮水机那边过来,人手一杯咖啡,一路上好像有说不完的话,走廊那头正好碰上来整东西的唐淇,穆祉丞上前跟他握手。
“恭喜你啊,转正了。”穆祉丞拍拍唐淇肩膀。
张泽禹一脸欣慰,“到了总部那边也要好好干,听说你之前还破了左航做的系统,小伙子挺有前途的。”
穆祉丞,“对啊,以后有需要跟我们说啊。”
唐淇乖顺点头,十分感谢这段时间来大家的照顾。
两个人目送完唐淇离开,张泽禹忍不住感叹。
“这孩子还挺懂礼貌的……欸,你刚才说的那个又懒又没礼貌还不让张极回来的那俩人后来咋样了?”
“我跟你说啊……”
张泽禹点着到场的人数,伸长脖子四处张望了一圈,逢人就问,“看见朱志鑫了吗?”
张峻豪和余宇涵摇摇头,张极也在到处找朱志鑫,童禹坤回想起在车上时,朱志鑫神色就不太对劲。
“我问朱志鑫他回职报告写完没,他说快了。”
余宇涵,“他不会还在宿舍赶报告吧?”
穆祉丞,“他回职报告已经发我邮箱了。”
苏新皓心里总有种不好的预感,只能加快脚步去找朱志鑫,他去了每一个朱志鑫可能回去的地方,包括楼顶的天台。
绕了一大圈,苏新皓跑得浑身是汗,伏低身子双手撑着膝盖喘气,汗珠顺着长睫流进他眼睛里,苏新皓难受地抬手揉眼睛。
边上就是校场,大中午除了被班长罚跑圈的几乎没人来这里,苏新皓刚准备走,余光中瞥见五米高台上好像站着一个人。
朱志鑫?
他跑这么高干嘛?
苏新皓来不及细想,只能先回去喊人。
没几分钟,十几号人一窝蜂地涌到五米高台底下,朱志鑫站在上面就看到一群模糊的小黑点往他这边跑,不用想都知道是谁。
他微微俯身,笑着问下面,“你们啷个来了耶?”
他们面朝着太阳,一抬头就碰上刺眼的日光,张泽禹把手挡在眼睛上,眯起眼看朱志鑫:“你干啥啊?大中午一个人表演爬树啊?爬这么高!”
朱志鑫支支吾吾好长时间,底下大家都仰着脑袋等他回答,朱志鑫不想让他们陪着自己在这儿晒,只能实话实说。
“我既然已经决定归队了,以后出任务就绝对不能因为我一个人恐高,拖累整个队伍……就算退到二线,没有这个软肋,也不会被对手拿捏。”
“我想每天来这儿站半小时,今天五米,明天十米,这样……应该会有效果吧。”
“没有效果。”
所有人包括朱志鑫都闻声看去,就瞧见左航和穆祉丞从器械室出来,手里拎着高空救援用的安全网。
配上这五米高台,剩下几人立即明白了左航想做什么。
这是他们刚入警局时的一个信任考验,作为一名警察,在战场上就要百分百信任自己的队友,把后背交给对方。
考核的成员需要站上五米高台,其余人用安全网在下面为他做防护措施,最后稳稳接住倒下来的成员。
台上的人要信任底下的兄弟,底下的也绝不可以松开手。
十个人,一人掐住一个角,将安全网完整展开,每个人都用足了劲绷直了绳子。
左航,“你放心,我们肯定接得住你。”
看到下面平整的大网,朱志鑫心口顿时感觉被什么东西给咬了一口,又酸又涩,五味杂陈。
他当然知道他的兄弟们一定会接住他,可站在上面往下看是一回事,真正要他跳下去也是一回事。
那种失重的眩晕,好像一股强有力的死亡漩涡,让他无法挣脱,几度濒临死亡红线又被硬生生拉回来。
而且每次,都会随之发生一些不好的事情……
心里一直有一道声音在劝他后退,不断告诉他,他这辈子都别想克服这个。
“朱志鑫,相信你自己!”
穆祉丞扯着嗓子大喊。
张峻豪,“没事的!我们一定会接住你——”
“朱志鑫别怕!”
“先闭眼,深呼吸慢慢来!”
“我们一直在下面陪你!”
朱志鑫背过身,双手交叉置于胸前,一遍遍做着深呼吸。
眼前一片漆黑,都说黑暗会放大人的感官会让人更加害怕,可现在朱志鑫反倒觉得自己被前所未有的安全感包裹。
他什么都看不见,耳边只有兄弟们的声音。
他纵身一倒,肌肉记忆让他开启自我防备,但这回没有他想象中的那股死亡漩涡,取而代之的是一股热流。
安全网稳稳裹住了他,他刚一睁开眼,十个脑袋已经围在他面前,甚至挡去了头顶的日光。
众人担心他的身体,第一句问的就是,“痛不痛?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
朱志鑫视线扫过了他面前的每一张脸,摇了摇头。
他被搀扶着站起身走了两圈,所有人才松了一口气。
朱志鑫还在回味刚才的失重感,与前面几回都不太一样,这次……倒像是在玩过山车,现在看来,好像也不是很恐怖。
苏新皓盯着朱志鑫那微微上扬的嘴角,问他,“你玩上瘾啦?”
朱志鑫很不好意思地笑笑,“刚才太快了,没感受明白。”
“再来再来!”
左航一声吆喝,剩下所有人各回各位,拉紧了自己的一角,朱志鑫高高兴兴地一溜烟就爬到顶了。
这次倒下去可比刚才果断得多,没有一点征兆,下面几位可被吓得够呛,整个校场都回荡着十号人的尖叫。
朱志鑫躺在安全网里的时候,嘴角还是咧到耳后根的,根本不需要缓冲,爬起来反客为主,问他们:
“你们没事吧?”
张极,“我们要是有事,那你现在应该也有点事了。”
看朱志鑫玩得这么开心,剩下几个人也蠢蠢欲动。
张峻豪拍了拍边上的穆祉丞,“你来那会儿是不是没玩过这个?”
这么一说,其他人也都想起来了,这个考核是陈老设置的,他们其余几人也都是陈老招进来的,唯独穆祉丞不是。
张泽禹怂恿他,“上呗,体验一回。”
左航,“哎,来都来了。”
听到大家都这样说,穆祉丞也不客气了,爬到五米高台上往下一看,突然理解朱志鑫第一回为什么害怕了,想到自己一会儿要跳下去,他现在腿也有点软。
“我……我要不要说点啥啊?我好紧张!”
苏新皓,“呃……随便说!”
张峻豪,“你不是有自己的小口号吗?”
穆祉丞顿时两眼放光,站直身体,骄傲地喊出了那句:
“打工人,打工魂,打工就是人上人!”
他倒下的那刻,所有人一拥而上,问他感受。
从这之后,场面就变得一发不可收拾了,每个人都要上去体验一回,上去了又总觉得该喊些什么。
张泽禹原本想好了一堆要喊的,结果到了台上脑子突然一片空白,卡了半天蹦出一句:“大家吃好喝好,万事不愁嗷!”
苏新皓双手拱成喇叭状,仰天大喊,“祝祖国,繁荣昌盛,社会安定——”
张峻豪搓着手想了很久,最终目光落在旁边篮球场的篮球架上,“总有一天,我要盖帽余宇涵!”
他刚一下来,余宇涵着急忙慌就往上面跑了,底下几个人手忙脚乱地喊余宇涵慢点。
余宇涵想都不用想,“一辈子盖帽张峻豪!”
左航一路小跑上去,根本按压不住心底的激动,大声喊出了那句,“世界和平——”
张极望着天边悠悠飘过的白云和远处层峦叠嶂的山脉,喊道,“爸!我一定会做一名好警察的!”
童宇坤喊得声嘶力竭,却也是大家心中最朴素的心愿,“所有人!天天开心——”
陈天润也有点恐高,喊话的时候声音都在抖,“希望大家都可以身体健康!”
姚昱辰前摇特别长,总结了这几年来大家一起经历的这些,哥哥们就在下面随时准备着,等着他说出:
“希望我们可以一直在一起,再也不分开了!”
等所有人轮完,朱志鑫再一次踏上了五米高台,如果说前一次是克服恐惧,那这次简直跟回家了一样。
其实他并没有什么特别大的愿望,朴素务实的,祝福祖国的,兄弟们也都帮着喊出来了,不过有一句,他一定要说。
“希望未来!我们队,越来越好!!”
“好——”
朱志鑫毫不犹豫地往下一跳,大家依旧是将他稳稳接住,所有人簇拥着围拢过来。
等穆祉丞电话响起的时候,十一个人才意识到……他们好像忘了什么很重要的事。
大槐树下,午后烈日透过树叶之间的缝隙稀稀拉拉地投射下一地光斑,十一个人极其自觉地站成两排。
“鉴于你们队此次表现出色,我特意请来了我们局拍照技术最顶尖的梁师傅,来给大家合一张影,裱起来!”
穆祉丞忍不住“哇”了一声,“是挂在我们一楼的长廊里吗?刚来那会儿,做梦都想不到自己的照片居然可以和陈老的放在一起!”
张极也有点不敢相信,“李局,每人一张电子版的发群里我们自己拿去印,回头贴办公桌前还差不多。”
李局挺直了腰,“我说能挂就能挂。”
其实能跟陈老以及别的前辈挂一起,大家都很开心,也清楚李局这是想用这种方式勉励他们,只是始终觉得自己配不上这份殊荣。
“既然都觉得自己做的不好,那就下回好好努力,做出个好成绩给我看,给局里看,给人民看!”
说完,李局拿出几件衣服发给所有人,“这可是我租来的几套衣服,你们一会儿换的时候仔细点,别给人弄脏了。”
“好歹也是拍照,穿得体面点,以后的人还得看着你们几个的。”
哥几个也是好久没见着这么新的制服了,根本不敢想自己穿上去会有多“人模狗样”,毕竟自己的那套也是“饱经风霜”了,说出去别人还以为是厂服呢。
他们还站在原地欣赏,李局都快急死了。
“愣着干嘛,快去换啊!”
“五分钟内没换完的,跑五圈!”
“不是,这领带怎么系啊!”
“欸?朱志鑫你帮我看一下我帽子歪了没?”
“怎么我穿着这么猥琐啊……”
“救急救急!我一拍照嘴角就发僵,太人机了呀~”
拍照的梁师傅已经准备就绪了,李局赶紧过来看看他们的情况。
“齐了没?齐了没?”李局喊了两声,找到朱志鑫。
朱志鑫整了整领带,立正敬礼:
“报告!特案小队已全员集结完毕!”
李局立马喊来梁师傅,给他们调整站位,跟他们商量着一会儿要不喊点什么。
左航,“这part怎么这么熟悉啊……”
李局,“这样,我喊特案小队,你们想喊什么喊什么!”
梁师傅已经摆好架势了,众人眼神一对就知道对面想的是什么,根本不用商量。
“看这看这嗷!来,三二一!”
“特案小队——”
“集结完毕!!”所有人。
“咔嚓。”
【全书完】
【请回答1988】泽善 婚前事
棋院最近很热闹。崔泽九段的婚讯一公布,每天都有络绎不绝的媒体前来采访,想要得到独家一手资料。这让刘代理有些不知所措,都知道崔泽的性子冷淡,不喜欢公开露面,在长枪短炮前发言。他不敢去打扰正为大赛闭关修炼的崔大师,极力和媒体记者周旋,只有实在推不掉的采访才敢请他出山。
“请进。”刘代理蹑手蹑脚地进了门,看到的景象是这尊刚结束了长达十多个小时对弈的“石佛”正握着bb机傻笑。
...
棋院最近很热闹。崔泽九段的婚讯一公布,每天都有络绎不绝的媒体前来采访,想要得到独家一手资料。这让刘代理有些不知所措,都知道崔泽的性子冷淡,不喜欢公开露面,在长枪短炮前发言。他不敢去打扰正为大赛闭关修炼的崔大师,极力和媒体记者周旋,只有实在推不掉的采访才敢请他出山。
“请进。”刘代理蹑手蹑脚地进了门,看到的景象是这尊刚结束了长达十多个小时对弈的“石佛”正握着bb机傻笑。
刘代理当然知道他变化那么大的原因是什么。自从“石佛”陷入热恋后,浑身仿佛有用不完的干劲,即便是累到快没气都依旧含着笑意。婚期将至,人逢喜事精神爽,最近更是走路都带着阵阵春风般精神焕发。
“崔大师,外面的媒体我已经打点过了,能推的都已经推掉了。还剩这几家实在回绝不掉,要麻烦您工作结束后应付一下。”他万分歉意地递上采访单子。
“辛苦了。”阿泽接过单子,鞠了个躬。入行以来,一直是刘代理陪着自己,事无巨细地照顾他的工作生活。对阿泽而言,他从来没有把自己放在居高临下的位置,而是把刘代理当作一个大哥哥一般感激对待。
虽然他很不喜欢接受采访,可知道这样会让刘代理难做,所以一直以来都尽力去配合。但对于恋情和婚讯,他始终不愿在公众面前交代分享得太多,除了性子低调不爱张扬,更重要的是不希望德善因为自己的身份而受到过多的关注,影响她原本简单的生活。
有关德善的事情,他总要确保万无一失。
“我知道了,辛苦你了。”阿泽翻了翻采访单子,就把它放在棋盘上。他拿起放在椅子上的包,掏出两个个厚厚的红包,交到刘代理的手上,“在外蹲守的记者朋友们最近辛苦了,麻烦你去请他们喝点东西。还有一个是请你和大姐姐吃饭的,这段时间辛苦你了,也感谢大姐姐平时对德善的照顾。”
刘代理有些受宠若惊,只敢接过其中一个红包,“我会去打点好记者们的,但崔大师您太客气了…这都是我的本职工作,德善对我家亲爱的也很好,不必这样的…”
但阿泽很坚持,硬是把红包塞到了他手里,“过段时间我会休婚假,到时候也会很麻烦你,所以收下吧。”
已经很多年没休息过的阿泽过段时间打算休长假。虽然德善说她一个人就能搞定结婚的事情,让他安心工作,但这次他没有乖乖听话。德善从小便是如此,习惯处处为他着想,一个人担下所有的事情,只把笑容与阳光留给他。可他们即将成为夫妻,组建一个新的小家庭,阿泽明白婚姻从来不是一个人的付出,自己要承担起一个丈夫的责任,和德善并肩作战,一同去面对未来的一切。
刘代理知道阿泽的性子,决定好的事情不会有回旋的余地,便不再推托,收下后一个劲地道谢。他低头看向手中沉甸甸的两个红包,又抬头看向一脸谦卑的崔大师,一时有些恍惚。
刘代理从阿泽入行开始就跟在身边,他始终觉得自己是个有好运气的人,老板从来都没什么架子,永远是一副平和谦逊的样子。亲眼看着曾经那个青涩懵懂的小小少年到如今已然变成一个可以独挡一面的成熟男人,见证过他无数个高光时刻,也看到过他把自己独自封锁在棋室黯然伤神的颓丧模样。现在,看到阿泽越来越好的状态以及即将迈入人生新阶段,刘代理发自内心地为他感到高兴和祝福。
刘代理是个挺感性的人,想着想着竟然有些想哭的冲动。他重重地握住阿泽的手,深深鞠了一躬,“谢谢崔大师。恭喜,真心地恭喜。能跟在您的身边,是我的荣幸。像我们崔大师这么好的人,一定会过得很幸福的。”
…………………
“所以,以后是不是要叫你老板娘了呀?崔夫人?”大姐姐接过喜糖,忍不住调侃。
“以后要拜托你家崔大师好好关照我们刘岚啦,好不好嘛德善。”她拉住德善的胳膊轻轻晃,讨好似得撒着娇。
“哎呀…大姐姐你真的,总开我玩笑。”德善被她说得有点不好意思,脸上浮现出一抹若隐若现的红晕。
不过,崔夫人…她在心里反复回味这个称呼,忍不住偷笑。虽然还不太适应,但她很喜欢这个称呼。
“难怪以前给你介绍的约会对象都没有后续,原来你早已经心有所属啊。也是,心里有崔大师这样的男人,怎么可能还看得上我介绍的那些哦!”
刘代理和她说过,崔泽的相亲对象基本上都会被他气跑,因为这个家伙和人家见面时,一句话也不说,甚至连一个表情都没有。只有在德善面前,这尊石佛才会露出难得的笑脸。
大姐姐和刘代理在感情上都是很直接的,一旦察觉到对对方有好感,就会立刻直球出击,袒露自己的感情。所以他们一直很疑惑为什么明明那么默契亲近的两个人竟然在认识将近二十年后才选择在一起。
大姐姐拆开一颗喜糖,丢入嘴里,甜蜜从舌尖蔓延至心头。眼前这个女孩有一种浑然天成的亲和力,她永远都是活力四射,嘴角始终挂着明媚的笑,让人在不经意间就受到她的感染,烦恼和疲惫都在悄然间消散。从第一次见面起,和她之间就有着相互吸引的磁场,自己的老公是她介绍的,现在她又成了自己老公的“老板娘”,真是说不清的奇妙缘分。
她突然想到什么,脸色一僵,一阵慌乱,“德善啊…你可千万别告诉你家崔大师我给你介绍过很多男朋友的事情啊…”她想起刘岚的吐槽,看上去沉稳温和的崔大师在爱情里是占有欲极强的小气鬼。他第一次见到崔大师黑脸就是因为上次他们一起去喝酒没有第一时间通知他。
甜蜜的喜糖瞬间变得食之无味,大姐姐只好祈祷德善不会告诉崔泽自己和刘代理都给她介绍过男朋友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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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哟!谁来啦!我们成秀妍,未来的崔夫人来咯!”德善一进阿泽的房间,娃娃鱼就大声地起哄。
“呀!你真的很烦!再敢这样开我玩笑我就不介绍新来的大美女同事给你认识了。”德善放下包,自然地坐到阿泽旁边,毫不留情地回击他。
“喝点酒嘛?反正今天是在你未婚夫的房间。”善宇偷偷瞟了一眼阿泽的反应,才敢把酒递给德善。断掌的滋味…他可不想再品尝一遍。
阿泽接过啤酒,尝试打开易拉罐,之后意料之中地以失败收场。德善一把抢过,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他一眼,轻轻松松就把它打开,递到阿泽面前。
“今天我不喝,你喝吧。”阿泽把易拉罐推到德善面前,“我在的时候,可以喝。”
“呀!我受不了你们两个了!”唯一的单身狗娃娃鱼崩溃得大叫,“你们两个瞒着我搅合到一起已经很过分了,有必要这样时时刻刻秀恩爱吗?!”
“哦…”他突然反应过来,不怀好意地坏笑,“崔泽,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啊,想把未婚妻灌醉留在房间里。”
话还没说完,就被德善一个暴击,“柳东龙,一天到晚胡说八道些什么!怎么可以这样带坏纯良的人!”想到恋爱后的阿泽一次又一次刷新自己对他过往十多年的认知,德善下手的力道就更重了。一定是娃娃鱼这个不正经的人带坏她单纯可爱的喜东东的!
………………
酒过三巡,大家都有些微醺。
“狗正八呢…他怎么不来啊…”娃娃鱼含糊不清地胡言乱语。
“我给他打过电话,最近部队里很忙。”唯一清醒的阿泽回应他的疑问。他转头看向正倒在自己怀里的德善,下意识地握住她的手,“他说,等我和德善结婚的时候,一定会回来的。”
正焕说的话,他都会相信的。
“你们几个哦…”娃娃鱼已经醉了,用仅剩的一点力气重重推了下身边的善宇,“只有我不知道你和宝拉姐的事情。还有你们!崔泽和成德善!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都要瞒着我啊!”说到激动处,甚至带了点哭腔。他摘下眼镜,把头埋在双臂。
娃娃鱼感觉自己好像回到了几年前,一个人漫无目的地在海边徘徊,看着海浪气势磅礴地拍打沙滩又悄无声息地褪去,伴着阵阵淡淡腥味,让他隐隐有些头晕。
他爱帮别人排忧解,是胡同里当之无愧的参谋,也以为自己足够坚强,能够独自消化一切的烦恼和忧愁。
但在两次得知朋友中只有自己不知道他们的恋情时,熟悉的孤独与无助感涌来,几乎是要把他淹没。以后他们几个成为一家人了,自己会不会就被遗忘了?
借着酒劲,他终于问出了一个纠结了很久的问题。
“以后你们都是一家人了,但不会忘记我的吧…我们会一直都是最好的朋友的吧。”
还没等善宇和阿泽回应,昏昏沉沉的德善站起来抢答,“柳东龙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我们!”她指了指在场的四个人,又往窗外指了指,“我们!都是家人啊!!”
她说得是那样理所当然,就像在说太阳是从东边出来西边落下那样恒古不变的真理一般。
“秀妍…成秀妍哈哈哈哈!那个神婆说得果然没错,叫这个名字能有好命哦!都把我们大韩民国的宝物拿下了。也对,除了你还有哪个女人会包容我们连筷子都不会用的崔师傅哦…求婚送了只金乌龟,真是笑死人了,哪个女人会答应啊!只有你咯,成秀妍…”酒劲渐浓,强烈的灼烧感在身体里翻滚,越发昏沉的滋味提醒着他自己是彻底喝醉了。但心底的不安全感却随着那句“家人”消散了不少。
时间飞速流逝,迫切到几乎是残忍地逼迫孩子们从天真走向成熟。对未知的怯懦是难免的,但依旧携着过去的天真懵懂和未来的憧憬,一步三回头,忍住眼泪,扬起头,拥入熙熙攘攘的人群。那些曾以为过不去的难关,如今回头看来甚至可以云淡风轻地一笑带过,时间确实一剂良药,太多事情都随着成长与经历被遗忘,释怀。
可有些事情是永远不会变的。比如,相爱的人在兜兜转转后终会重逢。又比如,相伴成长的朋友们,会是永远的家人。
…………………………
送走了小伙伴们,阿泽看向躺在沙发上喝得不醒人事的德善,又好气又好笑。阿泽不喜欢德善喝酒,还不是因为她明明酒量很差,一喝就醉,但每次都不知道收敛,非要把自己喝趴下才肯罢休。
他蹲下身子凑近德善,凌乱的发丝胡乱地在散在绯红的面颊,圆圆的大眼睛轻合耷拉下来,只留卷翘的睫毛扑闪几下,为原本灵动的双眼蒙上一层迷离的水雾。红润的嘴唇微微撅起,轻柔的鼻息无意识地漏出,伴着酒精的灼烧暧昧一同倾泻。
明明没有喝酒的阿泽感觉自己也有点醉了。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喝醉的德善,眼梢潋滟着薄红,伸出手将她凌乱的碎发揽到耳后,喉结无意识地滚动,从眼底翻涌上来一抹不易察觉的暗色。
阿泽用力地晃了晃头,好让自己恢复一丝理智。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对于爱人自然会有想要亲密接触的欲望。但因为爱与尊重,他不会做趁人之危的事情。
阿泽打算去铺被子,好让德善睡得舒服一些,正准备起身,没想到手却被德善抓住。
“阿泽…”德善依旧不是太清醒,抓住阿泽的手轻轻唤着,又像是在撒娇,“不要走。”她死死地攥着他的手。
阿泽难掩笑意,腾出另一只手,把毯子为她盖好。
“好好好,我不走。”他总是无法拒绝德善的任何要求。
他不喜欢她喝酒,除了担心她醉后的状况,其实也着私心。这个平日里总大吵大闹的女孩,在醉后完全展露出另一番模样,他才不想让别的男人看到她这样的一面。醉酒后的德善不同于往日的张牙舞爪,此刻的她红着脸蜷缩成一团,活脱脱像一只令人摆布的小兔子,也比往日更依赖他,这让阿泽不仅起了点坏心思。
“德善呐…”阿泽把德善的胡乱摆着的手放到毯子里,摸了摸她红扑扑的脸蛋,“叫我欧巴。”嘴角勾起一抹腹黑狡诈的弧度。
作为五人帮里最小的孩子,德善从小就爱在阿泽面前以姐姐相称。这是阿泽唯一一件不想妥协的事情,他不喜欢德善总把他当作弟弟看待,何况明明只比她小了一个月,怎么就是弟弟了!不过,因为德善总以姐姐自居,所以对他总有着无限的关怀和宠爱,这让阿泽感到好受一点。为了享受这份独有的偏爱,他只好吞下那些不爽,默认“弟弟”这个身份。
德善没少抱怨过,为什么自己的姐姐是双门洞“洞霸”,总要欺负她。善宇把妹妹捧在手心里当公主一样宠,正峰哥对他们这群弟弟妹妹们也总是笑眯眯,要是有个哥哥就好了,他一定会好好疼爱保护妹妹的。
或许是男人奇怪的好胜心,又或许是从小的执念,他更想让德善做“妹妹”,自己做“哥哥”。他希望在德善心中,自己不是一个处处需要他照顾的弟弟,而是一个能为她遮风挡雨,让她依靠的哥哥。
德善没有反应,但阿泽哪是那么容易就会放弃的人,于是他耐着性子又重复了一遍,“德善呐…叫我一声欧巴嘛…”
如果人类的屁股后面有尾巴的话,崔师傅此刻已经把尾巴摇到起火星子了……
德善依旧闭着眼,却突然笑起来,“我不傻哦…你是阿泽嘛,才不是欧巴呢…怎么这么没大没小啊,我是姐姐啊小子。”
“欧巴…”正当阿泽感到挫败时,一句轻柔但异常甜蜜的声音悄然飘到耳畔,好像一根不安分的羽毛,挠得他心里痒痒的。
“德善呐…再叫一遍嘛…”他努力克制心中的狂喜,变得得寸进尺。但回应他的只有浅浅的呼吸声。
面对德善,阿泽一向是很容易就满足的,只是一句“欧巴”就足以让他心花怒放好久。既然喝醉酒后的德善那么令他摆布,那么…
“德善呐,你有交往过多少个男朋友。”阿泽敛起笑意,面色一暗,变得阴晴莫测。他虽然占有欲极强,但却不是个喜欢窥探恋人隐私的人,所以在一起后他们心照不宣地没提及那六年的过往。可有时候总忍不住自虐般地去想,因为后退的那一步,究竟荒废了多少好时光?一想到或许曾经有男人抢走了本应属于他的幸福,心底还是不可控制地燃起无以名状的火。
“没有…”德善小幅度地摇了摇头,“没有交往过啊…一直以来,我只有阿泽。”
看来是套不出什么话的,这个看上去没心没肺的小姑娘竟然有如此强的戒备意识。不过阿泽也不打算深究,很满意这个答案。
一直以来,只有德善。他的答案也是如此。
“德善呐…”阿泽深吸一口气,眸中亮起来,灿若星辰,“你知道我很爱你吧。”
我爱你,这只是我的事,我不会标榜强调自己的付出,但会让你感受到我的爱,这仿佛是阿泽的恋爱信条。
直至今日,他都没有告诉过德善,决定弃赛那天众人的诧异,以及事后一向不应酬逢迎的自己是如何去处理公关弃赛带来的连锁反应。
他只说:“我记得那天挺热的。谢谢你啊德善,要不是因为你,我没机会听到一场那么棒的演唱会。”
爱能让人充满力量,也会让人惴惴不安。在棋场上有着“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般沉稳的崔泽九段,在感情里也难免于忐忑焦虑。女朋友能感受到我的爱吗?他时常会这样问自己。
都说酒后吐真言,而且清醒后的德善完全不会记得喝醉时发生过的事情,那就偷偷问她一下吧。
阿泽咬住嘴唇,眼巴巴地望着德善,期待从她口中得到肯定的答案。
出乎意料的是,德善的嘴角耷拉下垂,轻轻摇了摇头。
阿泽不可思议地微张开嘴,连同呼吸都迟钝了几下。完全没料到德善竟然是这个反应,他不死心,“德善呐…你不知道我爱你吗?”心底的慌乱局促循着颤抖的声音一同被撕裂绽开。
“现在知道…”德善又笑了起来,“可是…以前不知道。”
笑容转瞬即逝,随即便被不明缘由的沮丧攻占。
“为什么亲了我第二天却不认账了?还说什么‘庆幸’…怎么!我是什么很糟糕的女人吗?喜东东啊,我一直把你当最好的朋友,可是你对我做了什么啊!我是什么想亲就亲,想放鸽子就放鸽子的女人吗!知不知道我也会难过啊…还一直去相亲,除了我哪个女人忍得了你这个傻瓜呀…就你崔泽九段有魅力吗!我成德善也有很多人追求的好吗!!”她越说越激动,甚至手脚都开始乱动,把身上的毯子踢到了地上。
“我知道你在躲我,我都不知道我们之间怎么会变成那样…喜东东你知不知道,其实我真的很喜欢你啊…我真的讨厌死我自己了,我是姐姐哎…怎么可以喜欢弟弟…但该死的,我控制不住,就是很喜欢啊…”德善逐渐平静下来,语气间的委屈几乎是冲破喉咙,滴出水来,汇成一条小溪。她嘟起嘴,眼角微微泛红,微黄色的台灯光线氤氲满室,将她此刻的模样衬得格外楚楚可怜。
“喜东东…我真的很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她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这句话,最后可能是说累了,便又睡了过去,只留下沉沉的鼻息。
德善的话仿佛雨点轻轻敲打,透不过层层厚雾的屏障,重重坠落在耳畔,砸入心头,激起阵阵回声。后脑如同被棉花包裹着的鼓锤,即便是用力的锤击也只漾起绵绵回弹,模糊又沉重。阿泽的思绪陷入一片混乱和惶恐,像被千万条杂乱的细线牵扯,丝毫动弹不得。
这些话,德善从来没有对自己说过。原以为与一生相比,六年过于短暂,时间总能把过往的伤痕褶皱抚平。阿泽颓废地把头埋进手里,胡乱地抓了一把头发,努力咬住嘴唇,不让泪水冲破眼眶。
可能是过早失去母亲的缘故,阿泽其实是个不太有安全感的人。他不愿也不敢再体会一次“失去”的代价,天真地以为自己能扛下一切,哪怕代价是愈发成瘾的烟和药,也不愿打破表面上的相安无事。
不愿回到十八岁,敏感多疑的十八岁。那时候太年轻了,明明有更好的处理方法,却偏偏选择了最愚蠢的一条路。置身漩涡中央的人对周遭一切浑然不知,无尽的浪潮在黑夜里汹涌澎湃地袭来,渴望抓住一根能够逃离的浮木,可得到的回应只有湍急的涛声,只能由着浪潮将自己带入一个又一个孤独的无人之境。
“德善呐…对不起…”阿泽吸了吸鼻子,擦去眼角闪烁着的泪,留下一道道深浅不一的痕迹。这个总以笑容示人的女孩,总是一个人消化所有的情绪,从来没有过半句抱怨。都是他不好,害得她要承受那么多的委屈,在不安中捱过一个又一个漫长的夜。
“谢谢你。”阿泽拨开德善的刘海,俯下身,亲吻她光洁的额头。谢谢你还能给我爱你的机会,让我可以用我的爱来治愈你的伤痕。
敲门声响起,阿泽跑去开门。凤凰堂向里张望了下,发现德善正在沙发上呼呼大睡,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阿泽啊…”他的双手摩挲着裤子口袋,“时间不早了,送德善回家吧。”
“爸爸是没意见的,但东日叔叔会担心德善的。”他连忙解释。自己对德善在阿泽房间当然是没什么意见,也绝对相信儿子的人品,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如果没看到急得在巷子里踱步,眼神凶狠到简直能把他刺透一般的成东日的话,他才不会来打扰他们。
“好,我知道。阿爸早点休息,晚安。”虽然很舍不得,但阿泽能明白成家父母的顾虑,于是打算把德善送回去。他想扶着德善起身,正弯下腰,脖子便被德善勾住。
分不清德善是醒着还是睡着了,她只是一个劲地重复着,“阿泽…不要再丢下我一个人了好不好…”
阿泽一把把她抱起,揽入自己的怀里,温柔地安抚。手指小心翼翼地触过她的脸颊,生怕上面的茧弄疼她,湿润的晶莹还未干涸,滑落至掌心,一路烫到心底,搅得他一阵慌乱。他不敢用一点的力气,蹭了蹭她的脸蛋,细腻的触感如此真实,瞬间感到心安了不少。
还好,德善还在。
“好。我不会再那样做了。”
再也不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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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一花家和善英家可热闹咯。阿泽和德善要结婚了,他们俩家人一直聚在一起商量两个孩子的婚事。”豹子女士甩了甩手从外面回来,径直向沙发坐下,脱下开衫外套,举起抖了抖,试图抻平上面的褶皱。
“先有善宇和宝拉同姓同本,现在又有阿泽和德善重亲,一花和善英算是练出强心脏了。这两家的缘分也太深了吧。”
“哎…凤凰堂哦…”一直躺着看电视的金社长一个鲤鱼打挺坐起,双手握成拳头举过头顶,带着怪腔大叫了一声,把豹子女士吓得一激灵。
“来的时候就孤零零的父子俩,走的时候多了一个老婆,一双儿女,两个儿媳妇,把半条街都带走了。成东日怕是恨得牙痒痒,两个宝贝女儿全部嫁到他们家去了。”
“以前还以为凤凰堂真的像表面上看上去那样老实,谁想得到其实一点也不简单,把我们善英呐,拿得死死的。”豹子女士心虚地咬了咬牙,不知道那个重色亲友的女人会不会把以前自己说过的那些关于凤凰堂的“坏话”一五一十地转告她亲爱的欧巴。
“这么看来,阿泽这个孩子,真的是和他爸爸一模一样啊。看上去呆呆的话不多,实际上该出手就出手。”豹子女士正在和衣服上的一个线头斗争,可怎么也拽不下来,一时难免有些急躁,看着在一旁躺得四仰八叉还哼着小曲的金社长,顿时气不打一出来。她把衣服重重地往旁边一扔,用力地捶了捶金社长的肩膀。
“看看凤凰堂家的男人们,一个个都那么有魄力。我们家呢?正焕啊,不知道在我死之前能不能看到他带回来一个女朋友啊!都怪你这个当爸的带了个不好的头!”
提起正焕,豹子女士不由自主得皱了皱眉。
“哎…虽然现在说这些也没什么意义了…”豹子女士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扣在一起的手指微微打了个颤,抿了抿嘴唇,有些踌躇,“其实我以前总怀疑我们正焕是不是有点喜欢德善,还想过让德善当我们家的小儿媳。”
她下意识地瞟了下四周,刻意压低了声音。毕竟阿泽和德善要结婚了,自己也是真心祝福这两个孩子,不想在这种时候出什么节外生枝的岔子。
那些年,那盏在深夜依旧闪烁的台灯,雨天湿漉漉的外套,一大早就消失的身影和楼下局促焦灼的张望,以及摇摇欲坠的自尊,青春期的敏感挣扎,混沌隐晦的少年心事,她都看在眼里。作为过来人,她很想上前去说些什么,告诉儿子不该这样,不该总以玩笑与轻蔑强行抑制自己的汹涌爱意,可作为母亲,她更明白儿子的性格,于是选择默不作声,不去将他最执着的倔强骄傲点破。
儿子很好,他会为了完成哥哥的梦想而把青春奉献给国家,将自己最好的年华驻守流放在荒凉的边疆;他会察觉到母亲更年期细微的小心思,不动声色地将它呵护抚平;他会为了不让父亲失落,僵硬却努力地配合着他无聊的舞蹈。冷漠嘴硬只是一层不堪一击的保护色,作为母亲又怎么会不知道在背后蕴含的是怎样一颗炙热跳动的心?
都说儿孙自有儿孙福,她也自认为是一个开明的母亲,不爱过多插手孩子们的生活,可为人母亲哪有不操心的?分明看到过他独自落寞,黯然伤神,可他却什么也不愿意说。这样的性子太吃亏了,明明是个细腻柔软的人,却总伪装成刀枪不入的样子。
金社长将电视机的音量调低,起身拍了拍身上的饼干屑,将已经泛白到甚至微微透明的背心拉了上去。他把豹子女士揽入怀里,靠在她的肩上。
“老婆啊…实际上我们正焕,像你呐。”
豹子女士有些不悦,嫌弃地推了推他,生怕新衣服沾上他身上的饼干屑,“呀!你这话什么意思?不好的就像我是吧?”
“老婆呀…”金社长倒也没有生气,厚脸皮地往老婆身边蹭,“虽然你总是嫌弃我,但我知道的,我们美丽的美洲豹,罗美兰女士心里最爱的当然是金成均先生咯!”他捧起豹子女士的脸,挤眉弄眼扮鬼脸,想要把她逗笑。
“但是…德善她,不一样的啊…”他用鼻梁顶了下快要滑落的眼镜,敛起玩闹的嬉色。
自己是外向开朗的人,从不吝啬于直白夸张的话语去宣泄心中的情感。而豹子女士显然是他的相反面,心软但嘴硬,羞于启齿外露。小儿子很好地遗传了母亲的刀子嘴豆腐心,如出一辙的心口不一,可面对的人不同,必然会铸就截然不同的结局。
自己在面对老婆口是心非的嫌弃嗔怪时,总是厚着脸皮贴到她的身上,继续开着奇奇怪怪的玩笑。但偶尔也会有挫败,会因为她在自己兴致勃勃地说冷笑话时的不耐烦,对自己的视而不见感到委屈失落。不过没关系啊,他能懂她的口是心非,能透过她坚如磐石的躯体,触碰到那颗赤忱柔软的真心。
可德善不一样的。他很喜欢德善,不仅因为她是胡同里唯一一个会回应他奇怪舞蹈的人。他在她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看似没心没肺的乐观主义,实际也有无以言说的忧愁与怅惘,也会在某个深夜掉下无人问津的眼泪。作为成家最不被重视的二女儿,她的心思敏感细腻,即便街坊邻居都对她宠爱有加,也无法真正抚平她内心的缺失与皱褶。这样一个脆弱缺爱的女孩,注定无法和同样嘴硬的儿子复刻自己与妻子那般“相爱相杀”的爱情,也招架不住那些失落与不安。
“其实有时候我觉得挺对不起正焕的…”豹子女士褪去一贯的张扬凌厉,垂下眼,淡淡的忧愁若有若现,在眉心的沟壑中起伏,“你说,这个孩子这样的性格,是不是我们从小没有引导好啊…”
爱是竭尽全力给予却仍觉得不够。对于两个儿子,她总是有亏欠的。心疼大儿子遭受的皮肉之苦,为没能给他一个健硕的体魄而感到亏欠;心疼小儿子和自己一样的性格,为没能培养好他的性格而感到自责。
“哎…怎么会呢。”金社长轻拂过豹子女士的发丝,小心翼翼地将在鬓角处张牙舞抓的白发扯掉,“孩子们都会因为有你这样一位伟大的妈妈感到骄傲的。我也一直为能有这样一样妻子而感到骄傲,娶了你真是我金成钧这辈子最大的福气。”
“阿一古!”金社长不想让气氛变得沉闷,又恢复了一贯的搞笑,仰头对着天花板大叫一声,“成社长!崔社长!要幸福哦!”
还有我们正焕呐,一定一定也会幸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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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完德善,阿泽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呆坐在巷口的长凳上。鬼使神差从口袋拿出烟盒,略显生疏地点燃,差点烫到手指。
阿泽不喜欢被瘾支配,所以在那无可奈何的六年时光中,他一次又一次被折磨到崩溃,不愿承认仅有的喘息是药物和香烟的施舍,他痛恨这样不争气的自己,痛心疾首但又无能为力。和德善在一起后,几乎不再吃药,烟瘾也戒掉了不少。虽然德善从来都没有强硬地要求他戒烟戒药,但想起她蹙起的眉头和一次次欲言又止,阿泽便早已下定戒瘾的决心。
德善才是他唯一的解药。
相遇,相处,相爱,到现在即将迈入婚姻,相守一生,即便也曾有过荒唐的疏远,但只要结局是和德善在一起,阿泽对命运已经不能再感激得更多了。原以为自己能默默承受一切,只要拦下狂风骤雨,德善就能做永远的太阳。可太阳发光普照大地,人间只见和煦温暖的阳光,却不知它也会疲惫惶恐。
阿泽定定地望着在眼前盘旋的烟圈,汇聚到空中一隅又逐渐消散,下定决心绝对不会再让德善陷入患得患失的困境。
“喂…给我一根。”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女声,吓得阿泽一个激灵。他转过头去,发现宝拉正盯着他手中的烟,站在身后。
“宝拉姐…”阿泽连忙把烟往身后藏,条件反射般地站起来鞠了个躬。
来接喝酒的善宇回家,此刻成东日正拉着成家大女婿诉衷肠,她没兴趣听他们的聊天,闲得无聊就出来附近走走,想不到又一次目睹了不该看见的一幕。
“你真的就有那么怕我嘛…”宝拉忍俊不禁。她也不明白这位胡同的天然保护物,自己的小叔子,未来的妹夫怎么会这么怕她。从小只要对他嗓门稍微大一点,成德善就会拍案而起,训斥她不许欺负阿泽,所以她对他的态度一向都是最温和的。
一定是成德善这个家伙在他面前乱说了什么坏话,才导致他这么怕她的。毕竟,就算成德善说太阳是从西边出来的,这个人也会相信的。
宝拉坐下,直接从阿泽手里夺过烟盒和火机。
“你哥把我所有的烟都收走了。”宝拉享受地吐了一口烟后,向依旧惊魂未定的阿泽解释。
结婚后,善宇先是各种从医学的角度向她科普抽烟的危害,之后便直接下令不许她再抽烟。一向令人闻风丧胆的成宝拉做梦也想不到自己也有被收拾得服服帖帖的一天,从前双门洞“洞霸”的气势不再,竟然就这么乖乖地听从老公的话。
不过现在确实不需要靠烟来麻痹神经换取片刻飘渺的欢愉了。检察官的工作很累,但穷极一生捍卫公平正义,她很喜欢这样的自己。不用故作坚强,撑不住的时候有可以依靠诉说的人,可以流泪,可以撒娇,拥有了软弱的底气。
爱将冰山消融,冰泉细细流淌,所到之处绽放出一朵朵明媚秀丽的小花,芬芳四溢。
“没想到善宇那么厉害。”阿泽忍不住低头偷笑。
那些年和自己一样为情所困,偷吃安眠药的善宇竟然成了能管住宝拉姐的大丈夫,阿泽觉得有些荒诞的好笑。
“喂,但你,不能这么对我妹妹。”宝拉推了推眼镜,恢复了往日的压迫感。
自己之所以会听善宇的话,绝不是出于传统观念里对丈夫的忌惮。她有足够强大的内核和把自己放在首位的恒心,可德善不一样。
年少时厌恶她总是一副嘻嘻哈哈的嘴脸,又偷偷羡慕她那可以和所有人都打成一片的亲和力,她可以撒娇可以哭闹,那是自己内心深处最渴望,却又求而不得的纯粹简单。长大后才恍然大悟,这个看似没正形的妹妹,一直都在以燃烧自己为代价照耀别人。所以即便知道未来妹夫是什么样的人,她还会担心妹妹在婚姻中依旧会选择低姿态的牺牲奉献。
“我知道你们棋手很辛苦,组建家庭后另一半都会选择放弃自己的事业,全心全意照顾丈夫。但是,如果德善不想的话,不要让她这样。”
见识过她在奥运举牌锻炼时即便脸被晒得过敏通红依旧在绿茵场上坚守的模样;见识过她在空姐面试前一遍又一遍对着镜子练习笑容到脸抽筋;也见识过她考托业期间挑灯夜战到流鼻血。她知道,妹妹是有理想和追求的。
在重大事件前,妹妹总爱信一些歪门邪道,比如花大价钱买一只好运娃娃挂在床头,每天睡前虔诚地拜一拜之类的。宝拉总要骂她是个傻子,她从小就知道命运应该掌握在手里,事在人为,比起寄托于上天把好运降临到自己身上,不如多付出点努力。
不过看着妹妹一脸殷切,宝拉竟然也会默默帮她祈祷。
毕竟,有梦想有信仰,总归是好的。
“不会的。”阿泽把烟灭掉,起身抖了抖身上的灰,“我会支持德善做一切她想做的事情。”
“咦…肉麻死了。话说,你到底喜欢我妹妹什么啊?”宝拉上下打量了一番正在仰头望月的阿泽,语气间带着几分揶揄。他和妹妹从小就最要好,两个人的外面总是镀着一层无形的屏障,是旁人都无法打破参与的结界。可要说小时候只是习惯了粘在一起,那早就名利双收的崔泽九段在万花丛中穿梭却片叶不沾,依然对冒着傻气的妹妹忠心耿耿,宝拉可不觉得成德善有这么大的魅力。
“你可千万别说什么没有她就要死了这种话啊!”宝拉赶紧阻止。光是听善宇的转述,就掉了一身鸡皮疙瘩,她可不想再亲耳听一遍。
“可是就是这样。”阿泽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真的很喜欢。”
小时候胖嘟嘟的婴儿肥很可爱,青春期圆鼓鼓的青春痘很可爱,现在叉着腰教训自己的样子也很可爱。
想到这里,阿泽嘴角的弧度咧得更深了,他又郑重地补充了一句:
“很爱。”
“哎…真是个疯子。”宝拉真的不想看他一脸花痴的样子,“你们真的做好结婚的打算了吗?婚姻可不是过家家。”她想起小时候德善总缠着阿泽玩过家家,要不是大人们及时阻止,阿泽马上就要在德善期待的目光下吃下一碗沙子和树叶了。
“我不知道自己做的够不够好。”阿泽的眼里罕见得闪过怯弱与不安。
“但是,”他对上宝拉的目光,又重燃起明亮的光,“我会不断努力的,会学着去经营一段婚姻,学着去做一个好丈夫。”语气和眼神皆是不容置疑的坚定与毫不退缩的果决,宝拉甚至都被盯得有些发怵。
“你们两个还真是绝配,两个白痴。”身旁这位智商139的天才脸上浮现的是和智商99的傻瓜妹妹如出一辙的傻笑,那些担忧都随烟雾消散在这漫长的夜晚。
“两个疯子,好好过吧!喂,崔泽,成德善是笨蛋但我不是,如果你欺负她的话,我不会放过你的,知道吗!”
话虽这么说,但宝拉觉得自己的那一身武功大概率是没有施展的机会了。 妹妹一定会幸福的,她相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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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酒醒后的德善依旧感到昏昏沉沉。太久没喝过酒了,酒量下降了不少,明明记得没喝多少,怎么会醉成这样。
“我没…做什么奇怪的事情吧?”德善小心翼翼地试探阿泽。虽然不愿承认,但她知道自己喝醉后的样子确实有些可怕,生怕一个不小心把以前交往过多少男朋友的事情都给抖出来。
“没做什么奇怪的事情。”阿泽喝了一口咖啡,透过杯子窥探到德善惴惴不安的样子,强忍住不笑出声来。
“你只是一直在叫我欧巴而已。”
End.
【祺鑫】替身他是小辣椒
下
Ooc勿上升~
替身文学/强强/追妻/死遁/娱乐圈
总裁x演员
注:为了剧情需要本篇副cp是文严文
如果有一天你不想演了,我就把你接回家藏起来,让任何一个摄像头都找不到你。
如果你想要演到八十岁,那我就当你年纪最大的男友粉。
17.
“程程!”马嘉祺快步冲到两人跟前想要将刘耀文怀里的人儿拉起来,奈何刘耀文扣着人的力气实在太大,丁程鑫觉得自己手腕快要被生生捏碎,不禁皱起眉头摆手想要将手腕从男人手里抽出来:“先生,我认识您吗?”
马嘉祺忽略在场所有人的视线,坚定地看着坐着的人,他慢慢蹲下身与人平视,而丁程鑫却是一脸诧异地用懵懂陌生的......
下
Ooc勿上升~
替身文学/强强/追妻/死遁/娱乐圈
总裁x演员
注:为了剧情需要本篇副cp是文严文
如果有一天你不想演了,我就把你接回家藏起来,让任何一个摄像头都找不到你。
如果你想要演到八十岁,那我就当你年纪最大的男友粉。
17.
“程程!”马嘉祺快步冲到两人跟前想要将刘耀文怀里的人儿拉起来,奈何刘耀文扣着人的力气实在太大,丁程鑫觉得自己手腕快要被生生捏碎,不禁皱起眉头摆手想要将手腕从男人手里抽出来:“先生,我认识您吗?”
马嘉祺忽略在场所有人的视线,坚定地看着坐着的人,他慢慢蹲下身与人平视,而丁程鑫却是一脸诧异地用懵懂陌生的目光看着对面的男人。
“程程,你没死!”马嘉祺激动地差点跪倒在地,他用一双青筋暴起的手去牵丁程鑫的,不管人的挣扎将那只手捧起来用鼻尖去感受它的温度,“太好了、你还在。”
丁程鑫却是一脸厌恶,但他的力气无法与几近疯魔的男人匹敌,只是冷冷道:“先生,我不知道程程是谁,我叫简以清。第一次见面,还是请您自重。”
一直优哉游哉傲慢瘫坐的刘耀文也直起身子,抬手在马嘉祺手上不留情面地打了一巴掌,然后趁男人发愣的工夫将丁程鑫的手从那人手中抽回来,呵护珍宝一般捧到自己手心里搓搓:“小心肝,他是不是弄疼你了。”
“小心肝”娇弱地点点头,极尽委屈可怜之色,很轻很轻地嗯了一声,但是跟前的马嘉祺却可以听见。
委委屈屈的就像是在撒娇。马嘉祺突然会想起以前丁程鑫刚跟他在一起的时候,也喜欢撒娇、喜欢故作可怜地想要博得男人的心疼,但那时候他就像是冰冷的石头一样,什么都不懂,什么都看不透。
后来渐渐的、丁程鑫变成了温顺随和的模样,他不再撒娇、不再发脾气,圆滑地像江河下游被一路打磨洗刷过的石头。
“马总。我本来也不好驳您面子。”刘耀文慢悠悠地开口,但那语气里莫名染着些压迫感,“但清清是我的人,您若是再对他动手动脚,就别怪我跟您马家撕破脸了。”
说着他抬手点了点自己的脸颊,怀里的人便软绵绵地往他身上靠,转过头在刘耀文点过的脸颊上落下一个吻。
这个画面不仅让跟前的马嘉祺感到窒息,不远处站着的严浩翔也不自觉攥紧了手。
宋亚轩倒是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说:“那个马总啊,人家好好地在一块儿都一年了感情稳定,您就不要狠心棒打鸳鸯了对不?”
“是啊是啊。”一旁的贺峻霖张真源附议道。
马嘉祺却是一直摇头,一双狭长凤眼睁得浑圆,眼珠子两颗黑宝石似的,他几乎要扑到丁程鑫身上,哀求道:“不会的,你是程程,你是程程对不对!”
“马总,我真的叫简以清。真的不认识你口中的程程。”丁程鑫露出有些厌烦的神情,他轻蔑地扫了一眼精神崩溃的马嘉祺,“我和刘总感情很好,还是请您不要难为我,不然刘总会生气的。”
而刘耀文也是面露愠色:“不知道马总是把我的清清错认成了谁,但清清是我的唯一,不是谁的替代品。”
替代品三个字深深地中伤了马嘉祺,他忽然明了,其实这两年他也为自己曾经犯下的错误后悔反省,却不曾想到过,原来他的程程真正想要狠下心离开的原因,是以为自己把他当成了方程的替代品。
他颤抖着慢慢起身,因为蹲久了血液淤积于下肢让他一瞬间感到两眼一黑,但还是稳住了身子,他虚弱地像是久病初愈的患者:“对不起啊……对不起。”
见状宋亚轩赶忙道:“那个,派对快开始了,咱们出去吧!”
“是呀是呀!”贺峻霖说着就要往外走,申深见了又凑上前:“哎呀小贺老师,你真人比剧里还要可爱!我宣布你是我第二个新老公!”
贺峻霖抬眸看了眼申深身边的男人,小心谨慎道:“那个,姐姐,你没过门的老公就在旁边站着呢,别这样哈~”
申深却说:“哎呀,小贺老师,你真的好可爱呀!”
而被点名的严浩翔根本没有注意这两人在说些什么,而是看着沙发上那对狗男男慢慢站起来,简以清十分熟练暧昧地搭上刘耀文的臂弯,将胸膛靠上男人的胳膊。
他的头发带着小卷儿,粉嫩嫩年轻的打扮真的像一朵刚刚盛放的小粉花,但偏偏眼眸里那点自傲的完美的神色又将清纯与妩媚中和地很好,看着像是一株柔柔弱弱攀附权贵的菟丝花,但透过那柔弱的外表,内里却好像是坚韧不拔、春风吹又生的野草,是傲立寒冬、迎风绽放的腊梅。
两人站起来以后严浩翔才后知后觉地注意到刘耀文今天穿的是白西装,印象里那人很少穿白西服,因为他总说自己是猛男,但如今看来两人一粉一白、有着恰到好处的身高差体型差,却是登对。
简以清就连身高都和印象里丁程鑫一样,只不过他更削瘦、更苍白一些。
颇有林黛玉弱柳扶风之色,叫人看着就想心疼。
也好,他们都在一起那么久了,他也该放下了。
严浩翔苦笑着准备转身离开,而此时马嘉祺走到他身边,周身气场冷得像是能凭空凝出一层霜来,他神色阴翳,道:“你怎么看?”
“什么?”严浩翔佯装轻松地笑笑,“很登对啊,祝福。”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是么,我不知道马总指的是什么。”严浩翔耸了耸肩,他目送申深跟在宋亚轩屁股后面走远,“但是我知道,刘耀文和丁程鑫认识,而且,关系很密切。”
马嘉祺插在口袋里的手紧紧捏成了拳。
18.
刘耀文作为商圈巨鳄的儿子,在这种宴会上自然瞩目需要去应付各种上层社会的社交,丁程鑫便独自一人坐在偌大的落地窗边发呆,面前的桌子上还放着一杯朗姆酒。
落地窗外面阳光正盛,天蓝得像刚刚被冲洗过一样,澄澈清爽。
外头有一方游泳池,虽然被硫酸铜染得透蓝的水已经注满了整个池子,但因为还是初春,并没有宾客愿意冒着感染风寒的危险下去戏水。
看了一小会儿,那池子的水面被微风拂起粼粼水波,想一块巨大的蓝色果冻一样晶莹剔透,很是好看,但丁程鑫却下意识地别开头,觉得身上发冷。
他对具有一定深度水产生了恐惧。
那时候和刘耀文策划在马嘉祺生日宴上当着所有宾客的面跳江假死,他本来做好了周全的计划和强大的心理准备,但真正站在甲板上向下望着江水时,他还是会害怕,还是会腿软。
但在马嘉祺一次又一次的沉默中,他最终狠下心来往下跳,尽管在那之前刘耀文已经安排好了救援员,却在落水的时候发生了意外。
丁程鑫被船底的漩涡卷下水面,他不断地在漆黑的、冰冷的江水里扑腾挣扎,想要挣脱那极具吸力的漩涡,濒临死亡的窒息感将他吞噬,好在最终,他被救援员打捞起来,捡回一条命。
但尽管没有死在江水里,他也差点因为肺炎而送命。
那段时间他一直意识模糊地躺在病床上,与病魔死神斗争了一个多月才得以康复。
后来刘耀文问过他很多次,问他后不后悔为了一个不爱他的人做到这种地步,差点就要送葬了自己的性命,但丁程鑫摇摇头,露出让人胆寒的笑意:“不后悔,只要他痛苦地生不如死,我就不后悔。”
而刘耀文一边拆卡通保温袋一边轻笑:“你如愿了,他活的很痛苦,每天都活在你跳江的阴影里。”
“那他怎么不去死呢?”丁程鑫低垂眉眼,轻笑着说,“也没有多后悔嘛,表现得痴情,怎么不一起跳江殉情啊。”
丁程鑫的思绪被在对面缓缓坐下的人的动作打断,他回过神,发现来人居然是马嘉祺。
男人优雅矜持完全没有了方才在房间里的疯狂,冲他举了举手里的酒杯:“可以跟您喝一杯么?”
见他这般模样,丁程鑫双手环胸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微微扬起下巴居高而下地看对面的男人,不屑地轻笑着:“如果我说不可以呢?”
“简先生,您是事业上升期的艺人,多结识一些人,对您的事业有好处。”马嘉祺不顾他的轻蔑,用手里酒杯向他致意,然后自顾自抿了一口。
丁程鑫傲慢道:“这样么,可是我不需要。”他暗了暗眸子,透露出一丝邪魅:“我有金主,我的金主会捧我。”
“我也可以捧您。”马嘉祺笑道,“比张导更厉害的导演、比宋公子更有名气的演员,我都可以给您弄到,同时我马氏旗下的产业,有数不尽的产品可以给您代言。”
闻言丁程鑫一顿,慢慢的,他眼神里的不屑与忽视逐渐转变为厌恶和冰冷。
你有这样的能耐,稍微动动手指就可以捧红一个小明星,我从前跟了你四年却没有出头,你若是真的有心、又怎会狠心让我籍籍无名地过完一辈子,还要将我好不容易得来的角色抛弃?
他饶有兴致地探过身子,手肘抵着桌子掌心托住下巴,戏谑道:“是么?可是,我并不想接受您的帮助。”而后慢慢直起身子靠回椅背里,悠闲散漫:“您没有理由资助一个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尤其,我已经有了金主。”
没有等马嘉祺回复,他又接着说:“让我猜猜~理由只有一个,您把我当做您口中的程程了,是么?”
丁程鑫的语速很慢,却有着极强的压迫感,让人无法打断、就连回话时都觉得额头冒汗。
他真的不一样了。
马嘉祺破罐子破摔道:“丁程鑫,你没必要演戏骗我。”
“不好意思先生。”丁程鑫眯起眼睛,一侧嘴角缓缓上扬,暧昧而狡黠,“我叫简以清。”
19.
“要聊聊么?”
在刘耀文准备回去找丁程鑫的路上,却被熟悉的身影拦了下来。
两人差不多高,站在一起时气场强大颇有剑拔弩张的味道。
“我和你有什么好聊的?”刘耀文吊儿郎当地双手插进裤兜里,斯斯文文的白西装穿的人模狗样像个地痞小流氓,他若有所思了一会儿,才说,“哦,严总订婚的时候我没送贺礼是吧,这样吧等你们结婚了,我和清清一定给你们包大红包啊。”
严浩翔没吭声,他心里杂乱如麻,见刘耀文想要借道走,还是狠了狠心,硬着头皮说:“以前的事是我对不起你。”
青年一愣,而后露出一个很灿烂的笑容,他笑起来时嘴角圆圆的,有着和他气质截然不同的可爱:“没事啊,你觉得对不起的话,以后我和清清结婚了,你多送点新婚礼物当补偿就好了。”
“我记得你以前说过不喜欢那样的。”严浩翔额角一跳,梗着脖子道。
刘耀文踢了踢脚上的球鞋:“以前不喜欢,现在喜欢了啊。我的清清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可爱软萌,性格嘛又飒又辣,不高兴的时候喜欢给我咬上一口,擦,你不知道,他骂我的时候有多得劲。”
说着他故意调笑道:“最重要的是,我和他在一起,我可以一直当1。”
严浩翔心里那点怒火和愤懑再也按捺不住,他直接将刘耀文直直按在墙壁上,两人面孔凑得极近呼吸都交融在一起,他一字一顿狠狠道:“你和他上/床了?”
“你管我啊?”刘耀文满不在乎地说,他根本不忌惮这人的压迫,反而笑的更加肆意,“你严大公子可以订婚结婚,我找个对象都不行吗?那您可真是双标啊。”
“再说了,你又凭什么管我的事?你什么身份啊?前泡有?”刘耀文直勾勾地瞪回去,挑衅道,“行了,咱们就当没见过,各回各家,各找各的老婆,行不行?”
被他的态度和语句鲠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严浩翔脖子上青筋突起像是随时要爆裂出来一般,他直接上手抓住刘耀文的手腕往给宾客提供的休息室里走,一双雍容华贵的眼睛猩红怒睁,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具大的力气刘耀文一时无法挣脱。
严浩翔顺手锁上休息室房门粗鲁地将人摔在沙发里,人挤在刘耀文两条长到逆天的腿之间,盛怒时无比巨大的力气几乎要将刘耀文的手腕骨捏碎,不容人反抗地欺身而上,狠道:“今天老子不草死你不姓严。”
刘耀文此人,浑身上下就一张嘴最硬,比如此刻他反抗不了被人折辱地按在身下欺压索取,身子软的不行却还要冷嘲热讽:“哟,严总,两年不见……功力减退成这样了啊。”
“啧,果然男人老了,就是不行了……不如换我来,我年轻啊。”
“严浩翔,你他妈再顶我那个地方,下次老子gan死你信不信?”
两人大战三百回合刘耀文屡次三番想要挣脱反压但都无果,最后累的呼呼喘气却还是嘴上不饶人:“严浩翔你小子行啊,婚内出轨。”
一直沉默着埋头苦干的严浩翔却道:“你再bb一句我就继续了。”
“啧,我就bb了,我赌你已经不行了。”刘耀文疲惫但轻蔑地笑笑,“是吧,老男人。”
说着巨大的阴影将刘耀文的视野笼罩,那男人再次起身而上,说:“两年前你把我锁在你家里干过的事,我今天全部还给你。”
后来刘耀文迷迷糊糊地被人带走,手上被报复性地锁了个手铐,身上人不断地动作,却还是恶狠狠地说:“原来我们永远悠闲镇定的严总也会生气,也会哭啊。真是难得呢~”
“你不就是想玩吗。我陪你。”刘耀文嗓子已经极度沙哑,“但是你玩腻了记得把我送回去,清清还在家里等我呢。”
回应他的自然是更凶猛的力道。
宴会结束时宾客们纷纷离开,丁程鑫在会场转了一圈都没发现刘耀文的身影觉得奇怪,给人打电话也不接,有些怅惘地站在门口。
“我送你啊?”阴魂不散的男人再一次出现在身后,“我没喝酒。”
丁程鑫冷漠道:“不用,我等刘耀文。”
马嘉祺却意味不明地笑笑:“这样啊。只不过,刘总今晚不会来了。”
“他去哪里了?”丁程鑫心下慌乱,下意识觉得刘耀文可能出事了。
这时宋亚轩正好送完客人往回走,见到两人高兴地招招手:“哎,简哥,马总,准备走了吗?”
丁程鑫宛如遇到救星一般松了口气:“宋老师,刘耀文去哪里了?”
“啊?他刚刚被严浩翔带走了啊。”宋亚轩眨眨眼睛,后知后觉道,“不对啊,那简哥你怎么还在这里?”
“算了,我打个车吧。”丁程鑫瞬间心下了然。
宋亚轩道:“啊?我叫人送你吧,大晚上的。”
“不用了。”丁程鑫斜睨一眼身旁的男人选择无视,乐乐呵呵地说,“生日快乐啊亚轩,改天一块儿吃饭!”
“好嘞,简哥拜拜!”
回到家里漆黑一片,丁程鑫叹了口气,摸到玄关的开关打开灯,看见刘耀文的拖鞋还放在门口便知道他没有回来。
发微信向宋亚轩要来了严浩翔的电话,拨打过去,那边男人接听时声音沙哑慵懒:“哪位?”
“刘耀文呢?”丁程鑫毫不客气地问。
“哦。”严浩翔长长地、略显阴阳地哦了一声,缓缓开口,“累昏了。”
丁程鑫咬咬牙:“我提醒严总一下,你已经订婚了。”
那人却不以为意,语气里似乎还带着点威胁:“当年刘耀文囚禁我的事你其实也心知肚明吧?”
像是一只狡猾的老狼,露出阴险凶狠的爪牙:“对么?丁——程鑫?”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丁程鑫否认道,“但是我请您,尽快把我的伴侣还回来。”
20.
在片场里丁程鑫捏着下一场戏的剧本默词,却心烦意乱地怎么都静不下心,担心刘耀文落尽严浩翔手里受人欺负。
虽说严家公子是远近闻名的随和好相处,但其实大家对他笑面虎的身份心知肚明,表面上装的一副平易近人什么都不在乎的模样,但实际上冒犯过他的人都没有好果子吃。
这两年刘耀文帮着他假死、在他生病的时候忙前忙后地照顾,又帮他重回娱乐圈一举成名,已经为他牺牲了许多时间精力财力,若是因为帮着他演戏气马嘉祺而惹恼了严浩翔,那么他会愧疚一辈子。
这场戏磕磕绊绊地拍完,卡了两次,就连导演都来说:“简老师,你之前都是一条过,今天怎么心不在焉的?”
“对不起啊徐导、家里人出事了,我担心。”丁程鑫连连道歉,导演见他这样便说:“家里出事了?那你快回去吧,我们把男女主的戏份提上来拍就行。”
谢过导演以后丁程鑫回化妆间卸妆,他攥着手机,发给刘耀文的几百条消息没有一点音信,心里着急却实在是无能为力。
此时助理小王跑过来说:“简哥,外面有个先生找您。”
下意识地以为是刘耀文回来了,丁程鑫也顾不得自己刘海夹、边夹都没摘掉就匆匆跑出去,却在见到那人时站定。
来人是马嘉祺。
“你来做什么?”丁程鑫脸上的神色骤然转冷。
在马嘉祺看来,他露着额头的模样就像一个精致的小娃娃,头发上别着可爱的小夹子、像是正在被主人做造型一样。
“你想见刘耀文,我可以帮你。”马嘉祺平静开口。
丁程鑫却说:“我们之间的事,不需要你插手。”
马嘉祺反将一军:“是么?他被严浩翔关起来了,只有我能帮你。我在影视城A区的咖啡馆等你到六点。过时不候。”
说罢便晃晃手离开。
在化妆间里做完最后的护肤工作,丁程鑫犹豫再三还是跟小王说:“我今天自己回去,叫司机不用来接了。”
然后戴上棒球帽和口罩,在内心极度挣扎煎熬中慢慢走向咖啡店。
他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真的要去求那个人么?明明恨极了他、重来一次想要摆脱他、报复他,让他后悔、让他痛苦,可到头来,还是要舔着脸去央求他?
可一想到刘耀文笑起来时圆圆的嘴角,担心时紧巴巴地皱起来的眉头,每一声关心问候、每一句撒娇一样的“哥”,丁程鑫就很难受。
都是为了他,刘耀文才会得罪了严浩翔,如果他们不假装扮演亲密无间的金主和金丝雀的话,耀文就不至于被那人掳了去关在房子里折磨。
最后、丁程鑫缓缓在马嘉祺对面的空位上坐下。
“看来程程还是很在乎刘总的。”马嘉祺轻笑,笑意里竟然带着一丝自嘲。
“我叫简以清。”丁程鑫一板一眼地回答,“他是我的金主,我不能没有他。”
马嘉祺修长骨干的指尖一下一下敲着桌面:“先点单吧。”
丁程鑫连菜单都不翻一下,不耐烦道:“一杯冰摩卡不要糖,谢谢。”
而坐在对面的男人一愣。
他知道丁程鑫喜欢喝摩卡咖啡,也知道他不喜欢很甜的东西,不管是冬天还是夏天都贪凉贪冰,马嘉祺招来服务生点单,而后一下一下把玩着带在手腕上的黄金星星。
我知道你一定就是程程,我知道你不原谅我,但我可以等,我也可以努力。
“马总帮我,一定有条件的吧?”
“自然是有。”马嘉祺悠闲地翘起二郎腿,其实他心里已经紧张到背后直冒冷汗,却还是表现地运筹帷幄,“你跟了我,我帮你把刘总从严浩翔那里弄出来。”
丁程鑫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声调都拔高了许多:“你说什么?”
马嘉祺双手交叉放在桌上,像是来谈公事一样板正:“我说,我来当你的金主。”
“滚。”
丁程鑫顿时起身欲走,却又听见那人调侃中带着莫名带着几分凄凉道:“你可以跟着刘耀文,为什么不能跟着我?他给你的我也可以给你,你为了救他、换个金主跟着又怎么样呢?”
“简先生,现在只有我可以把他弄出来。”马嘉祺轻笑道,“你考虑考虑吧,我等得起,但我不知道小刘公子等不等得起。”
“你威胁我?”
“这不叫威胁。”马嘉祺将自己的名片轻轻推到丁程鑫跟前,“追求美人的事,怎么能叫威胁呢?”
丁程鑫咬牙切齿地盯着桌子上那张黑底烫金牛笔轰轰的名片,心里怒火中烧。从前他跟着马嘉祺的时候,只知道这人在商业场上心狠手辣颇具盛名,但那时他被盲目的爱意崇拜蒙蔽了双眼,根本就忽略了他本人就是一个极其阴险狠毒的存在。
男人准备起身了离开:“想好了再告诉我。打我电话。”
如果可以的话,丁程鑫恨不得现在就冲上去将人撕碎成两半,但他放不下刘耀文。
两年前刘耀文从方程的生意会上将人抓回来关在小黑屋里整整一个月,没日没夜地折磨严浩翔让他服软,如果那人要把从前那些屈辱变本加厉地报复回刘耀文身上,那后果不堪设想。
最后丁程鑫硬着头皮,道:“我答应你。”
马嘉祺一脸错愕,从惊喜转变为极其复杂的情绪,他知道刘耀文和丁程鑫关系密切,却没有想到他的程程居然会为了那小子忍辱负重甘愿被他包养,难道这两年他们真的在一起了?
很快他不敢再往下想,而是站着俯视对面坐着的人,道:“做我的金丝雀,可是要付出行动的。”
丁程鑫冷冷的、用那双媚气灵动的眸子回望男人,压紧牙根将一字一句咬碎了吐出来:“不就是陪您睡觉么、我有这个觉悟。”
“反正、陪谁睡不是睡?”
这句话彻底激怒了自我攻略许久的马嘉祺,他疾步上前将人一把抓起:“你和刘耀文睡了?”
丁程鑫对他的反应十分满意,戏谑地挑眉:“他是我的金主,怎么可能无条件地捧我呢?”
“好,那样最好。”马嘉祺恶狠狠地拽着人手腕向外走,将人摔在自己停在外面的车里,锁上门疾驰而去。
而吃痛到表情都扭曲的丁程鑫还要玩味地说:“前面有超市,记得买tao啊马总~”
21.
怀里的小人儿累的昏睡了过去。
在过去两年里、从搜救队寻人无果的那一刻起,马嘉祺就从来没有妄想过会再一次将丁程鑫拥入怀里、再一次感受他身体里的温度和柔软,这一切来得格外不真实,他害怕这只是黄粱一梦,梦醒以后、什么都没有。
马嘉祺看着人儿乖巧熟睡的面孔,一粒一粒细数他脸上大大小小的痣。如果说白玉上有了瑕疵那么器件会变得廉价,而丁程鑫白皙的脸上点缀着的小痣却更添风韵。
那段温存的时光里,马嘉祺不止一次地细数过丁程鑫脸上的每一颗小痣,趁着他蜷缩在自己怀里的时候,一遍又一遍描摹那些小点,像是要将大小、位置都刻在脑子里。
还有那人抬起腿时内侧皮肤的痣,无一不证实着,眼前人就是他的程程。
他失而复得的宝物。
这世上可能会有长相酷似的人,但真的会有人五官面孔长得一模一样、就连每一颗痣的大小和位置都没有分毫差别吗?
马嘉祺将人搂进自己怀里,像是害怕将人碰碎了一般、轻柔地吻了吻他的额头。
还好你还在。
还好。
再次见到刘耀文的时候,丁程鑫已经跟了马嘉祺一个多礼拜了。
他看着弟弟憔悴神伤的模样心疼地不行,强忍神伤酸楚疾跑过去把人搂进怀里:“耀文,没事吧?没受伤吧?”
刘耀文红着眼眶摇摇头:“没事,他欺负不了我,让哥担心了。”
而后他余光瞥见双臂环胸站在不远处的男人,声音颤抖着:“哥,你们?”
丁程鑫自然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但没有说话,只是牢牢地抱紧他弟弟。
“哥,你为了我……受委屈了。”刘耀文忽然哽咽。
为什么呢。为什么他们两兄弟、明明没有做错什么,却要落得这样的下场?
明明都是被人抛弃的、被人戏弄的,好不容易得到了再来一次的机会,却被命运捉弄地再次被捆在那两个人身边无法逃脱。
明明他们应该是无忧无虑地一起长大,循着小时候的梦想,一个做演员、一个做说唱歌手的才对啊。
“你好好的、不要再跟严浩翔有瓜葛了,好不好?”丁程鑫推开他的肩膀,抬手拂去他脸上落下的泪珠,“好了,不哭,你是大孩子了。”
刘耀文委屈地不行,直点头,眼泪吧嗒吧嗒地掉,他视线模糊想要看清面前的人,这个敢爱敢恨、敢跳长江、敢带着满心满身创口地再来一次的人,永远坚硬高大的人,受尽了苦楚屈辱却还要笑着安慰自己。
他点点头,说:“哥,我们回家吧?”
丁程鑫却只是轻轻笑着摇头,很开朗很轻松地说:“不啦耀文。”
然后在刘耀文诧异、不舍的视线中,一步一步走到马嘉祺身边,笑着冲他招招手。
他的哥哥,再一次跳进了黑暗冰冷的江水里。
“你满意了?”丁程鑫毫无情绪地冰冷地说,甚至连一个眼神都吝啬于给他。
马嘉祺无动于衷:“只要能把你留在我身边,我会不择手段。”
心底骤然升起厌恶和冰冷的恨意,丁程鑫嘲讽地露出一个厌恶的神情:“是么?马总如此不择手段地绑住的,其实是自己心里的愧疚,对么?”
“你把我当成了另一个人,一个永远回不来的人,是么?”
马嘉祺猛然踩刹车,所幸是深夜,道路上一片寂静,他慢慢把车靠边:“你说什么?”
“刘耀文跟我说过了。”丁程鑫阴冷地笑笑,那是一个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的不怀好意的笑,“跟我长得很像的、前两年失踪的丁程鑫前辈,就是您上一个包养对象吧?”
“你不择手段地捆住我,只是因为我长得像他、把我当做替代品,好消减一点你对前辈的愧疚吧?”
马嘉祺沉默地冷下脸了,他沉郁的神情是曾经备受冷落的丁程鑫都不曾见过的,他缓缓道:“程程,既然你都知道,又何必、来揭我的伤口呢?”
丁程鑫却是已经冷漠地、像个毫无感情的机器一般:“马总,您又糊涂了,我是简以清,不是丁前辈。”
就在这时,连着马嘉祺手机的车载蓝牙忽然响起来,丁程鑫眼疾手快地按下接通,听见那边传来急促的声音:“马总,方程先生醉酒驾车冲下护栏……现在正在抢救室里。”
马嘉祺额角猛地一跳,他胆战心惊地去窥探身边人的神色,却只见丁程鑫无动于衷、就连眼角都没有跳一下。
“知道了。”马嘉祺火速挂断电话,急于跟身旁人解释,“程程,不是的,我这几年都没有跟他有联系了,真的!”
丁程鑫却极度平静极度理智地回复:“马总,那边那么急切地找您,您不去看看么?”
“还有,我说过很多遍,我叫简以清,不是丁程鑫前辈。”
“不用、不用,程……不是,以清你听我说,我和方程从来没有在一起过、我不知道那些谣言是怎么传成那样的、总之、我真的没有喜欢过他!”马嘉祺慌乱地、口不择言地解释,他语速快的不像他,倒像是个犯了错的愣头青。
丁程鑫笑笑,夜色里他那双琥珀色的瞳孔微微闪着光,却是无情的、锐利尖刀一样的:“这些您不用说给我听,您应该说给长江听,并且祈祷江水可以把你的这些话带给那个人。”
马嘉祺有些懊恼地抱住头,他喃喃道:“对不起程程,是我错了,对不起。”
“马总,虽然我是局外人,但我还是好言劝您一句。”丁程鑫说,“我觉得丁前辈不会喜欢您叫他程程的,不是吗?”
22.
两年前十一月,严浩翔归国接风宴当晚。
丁程鑫抓着衣服下摆,艰难地道出自己的情况:“耀文,我被马嘉祺包养了。”
刘耀文一时没反应过来:“啊?”
“进去说罢。”丁程鑫叹了口气,自顾自地转身开门,然后在玄关的地方,稍微犹豫了一下,然后将那双灰色棉拖鞋拿给刘耀文,“你穿这个吧,别着凉了。”
“哥,你跟我说这个做什么?”刘耀文有些拘谨地用手搓着膝盖,像个等待训话的孩子,“姓马的欺负你了?”
丁程鑫只是轻轻叹了口气,道:“没有,只是我不想爱他了。”
“那就分手啊,哥,我现在是刘家的继承人,你想要什么我都能给你弄到,你离开他,大不了以后我养你。”刘耀文直脑筋,看不透他哥脸上的黯然神伤。
“他负了我、他让我知道这么多年的真心都被狗吃了,我也要回报给他。”丁程鑫是哀伤的、是悲凉的,这些年他被磨了棱角,连怎么凶狠都忘记了。
刘耀文:“你想怎么做,我会帮你。”
只不过丁程鑫摇了摇头,道:“还没想好。”
那天刘耀文回去了,只叮嘱丁程鑫叫他好好照顾自己,而在那以后,几乎每一天,方程都会出现在家里,在客厅和马嘉祺浓情蜜意地一块儿工作,那画面刀子一样刺着丁程鑫的心脏。
为什么?明明心里爱着另一个人,却要睡我、困我、欺我瞒我那么多年,让我深陷在情爱的泥潭里无法脱身,到最后永远地被沼泽吞没。
在游轮生日宴前的三天,丁程鑫把自己跳江假死的计划告诉了刘耀文。
“哥,你真的要这么做?”刘耀文诧异地差点从椅子上蹦起来,“那太危险了!十二月那么冷,而且船底会有漩涡,万一你跳下去了没及时捞上来……”
丁程鑫却只是微微阖了阖眼:“那便算了,那样、我也可以永远离开他了。”
“为什么,真的值得你这么做么?”
却在这时,刘耀文捕捉到了一丝在他哥低眉颔首的脸上久违出现的傲气与阴狠,他说:“我就是要让他记住我死的样子,我要让他永远困在我跳江的阴影里。我要让他活在愧疚里,我要让他每一次闭上眼睛,都想起我跳进长江的背影。”
在长久的沉默后,刘耀文点点头说,好。
丁程鑫进《重生》剧组前三天。
“你要和我扮演金主和金丝雀?”丁程鑫问。
“嗯,进剧组是你出院以后第一次在这个世上留下存在的痕迹。”刘耀文说,“所以我们要给这世界留下一个你有金主的印象。”
丁程鑫十分爽快地答应了。
刘耀文诧异道:“哥你都不带犹豫一下的?”
“你不懂。”丁程鑫懒懒散散地躺回沙发里,“他不是表现地很爱我么?”
“感情上最痛苦的事不是生死永隔,而是当你出现在对方面前时,彼此是陌生人。”丁程鑫话语间像一只狡猾的狐狸,“比那更痛苦的就是,当他以为你已经死了,却偶然发现你其实还活着。但是你身边却已经有了别人。”
“如果马嘉祺真的像他表现得那样深情、那样忏悔。那么我身边的人如果是你的话,会叫他比死了还要痛苦。”
刘耀文沉默着听完这套言论,最终开口:“不,哥,我懂得。”
他提出两个人扮演假的包养关系,也不过是为了看看,当他搂着别人出现的时候,严浩翔会是什么反应。
那人还会云淡风轻地说出“我没有当真过,小弟弟”么?那人还会保持着一副教养良好雷打不动的矜贵优雅么?
只不过他比丁程鑫更清楚的是,恨地越深,那并不代表已经放下了,反而是证明爱得太狠、太过火,才会耿耿于怀,才会在自己痛苦的时候、不愿让那人不好过。
真正的放下,应该是各自安好,互不打扰。
如今的刘耀文依旧懂得那个道理。
丁程鑫用自己的身体换来了他的解脱,他疲惫不堪的在家里躺了两天,觉得自己好像有点发烧了。
被严浩翔监禁了二十多天,没日没夜地座碍,他烧到没有意识,也没有力气起来去医院,就任由体温越来越高。
迷糊间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悬空了,好像被人搬来搬去,听见嘈杂的声音……
再醒来时发现自己在病房里,手臂上挂着吊针,男人坐在床边担忧地看着自己。
“你来做什么?”刘耀文嗓子沙哑地厉害,每说出一个字就像是有沙石在声门撵过。
严浩翔叹了口气,满脸愧疚和心疼:“我来对你负责。”
刘耀文别过头不去看他,厌恶道:“我不想见你,我也不需要你负责。”
“行了,别赌气。”严浩翔慢慢说,“是我把你弄成这样的,我应该对你负责。”
“我说了不用!我以前也这样对待过你,现在你还回来了,我们两清。”刘耀文不顾嗓子的疼痛和剧烈的咳嗽,那人急忙过来要帮他顺背却被刘耀文一巴掌挥开,“我不需要你的可怜,现在我们两不亏欠,余生都不要再见面了。”
那人却不管那么多,把保温桶打开,里面的糖水倾倒在碗里,空气瞬间变得甜丝丝的。
“你现在烧刚退,吃汤圆不消化,我只给你弄了点红糖水尝尝味。”
说着严浩翔把吸管放倒碗里,然后将吸管口递到人苍白干裂的唇边。
刘耀文又想要挥开,却被人捉住了手腕,严浩翔皱着眉,但还是耐心地说:“你乖一点。”
“你凭什么命令我?”像一只受了重伤以后不再相信任何人的、胆战心惊到有人碰触都会发狂自保的小兽。
严浩翔却被他的反应气笑了:“你再这样胡闹,我就用嘴喂了啊。”
“你有未婚妻,离我远点。”小狗恶狠狠地瞪了一眼。
“我已经取消婚约了。”
“哦,关我鸟事。”
严浩翔把糖水碗放到一边,慢慢说:“当时我受家里胁迫,我没有办法反抗他们,不得已才丢下你回国结婚,是我对不起你。但是现在严家重回我的掌控,我没有必要再和申家联姻,而且那个花痴女一天一个老公,根本看不上我。”
“这不是你能把我一个人丢在国外的理由。”刘耀文并不领情。
“我这几年爱的都是你。”
记仇小狗却说:“我从来没有当真过,小弟弟。是你亲口说的。”
严浩翔抬手撸了撸小狗的脑袋,把硬硬的发丝揉的一团乱:“是我不好,我那时候想让你放下我,没想到你更记仇了。”
他又说:“我们重新在一起吧?嗯?我的乖小狗。”
刘耀文烦躁地拍开自己脑袋上那只胡作非为的手,闷闷道:“不要。”
“嘿,你还挺难哄。”严浩翔思忖片刻说,“我们在一起,给你操一个月,怎么样?”
“不要。”
“那两个月。”
“我考虑考虑。”刘耀文慢吞吞地转回来,若有所思道,“而且操你的时候,你要管我叫爸爸。”
严浩翔气笑了,用手轻拍小狗的脸蛋:“给你点颜色就开染坊是吧。”
“你不愿意就免谈。”
“爸爸我是不会叫的,老公的话,我可以考虑考虑。”
刘耀文坐起来:“OK,成交,老婆。”
糖水碗再次被递过来:“那现在愿意喝了吗?”
“你用嘴喂啊。”刘耀文挑眉说。
“得寸进尺了你。”
只可惜自己捡回来的小狗,怎么也得顺着。
哎。
万年处变不惊的小严公子,又开始头疼了。
23.
丁程鑫笔直僵硬地捧着奖杯站在台上,下面无数长枪短炮直直对着他、许多圈内知名前辈笑意盈盈地鼓掌,聚光灯落在他的头顶,他恍惚地看了眼手里的奖杯,就好像是在做梦一样。
重新被马嘉祺包养已经将近一年,而那人真的如承诺所言、如约捧红了他,甚至让他得到了业内极具含金量的金时代奖影帝,如今他从前渴望的、奢望的名气和欢呼他都得到了,男人真的有那个能力将他捧红。
如今的他,斩获影帝称号,而前段时间拍摄的上星剧集也在卫视、网络上如火如荼地绽放,就像是做梦一样,那些暗无天日、需要每天挤破了头和影视城外职业龙套们抢饭碗的日子就好像恍如隔世,明明没有过几年,却像隔了一个世纪一样遥远。
他站在了群星闪耀灯火璀璨的地方,而那些曾经欺负过他的人,醉酒驾车冲出护栏跌落高架后半身不遂需要靠仪器续命几乎变成废人的方程、家里偷税漏税被查处父辈坐牢而如今在快餐店打工的应童,他们早就不是同一个世界、同一个层次的人了。
只不过好像从一开始,丁程鑫和他们就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他像是闯入陷阱的小兔身陷囹圄,他是不知名的小明星,他是攀附金主的菟丝花,那时候他是所有人的笑柄,那时候他轻贱到土里。
那些欺负过他的人里,只有马嘉祺还风风光光地出现在他面前,他报复无果,他逃不开。
深夜在澄园的别墅里,身旁的男人已经熟睡,而丁程鑫摸黑爬起来坐在床沿,用手指轻轻碰触着今天刚得来的奖杯。
那是他从前的梦想和追求,不管是奖杯也好、身后的男人也罢。
如今他都得到了,但是他都不想要了。
“清清,这么晚了还不睡么?”身后的男人发出闷响,丁程鑫能感觉到他慢慢坐起来向自己靠近,下巴搭上自己肩膀的瞬间他的肢体变得僵硬而警觉。
马嘉祺艰难地睁开眯成一道缝的睡眼,道:“在看奖杯?”
丁程鑫没有搭理他。
却听见男人郑重而温和地说:“清清,如果有一天你不想演了,我就把你接回家藏起来,让任何一个摄像头都找不到你。”
“如果你想要演到八十岁,那我就当你年纪最大的男友粉。”
语言里满是柔情,丁程鑫却不为所动,借着窗外透进来的月色,他手上抚摸奖杯的动作停下,平静到有些哀凉地说:“明天我会把奖杯丢到长江里。”
男人有些疑惑地发出鼻息表示质疑,温热的呼吸落在颈侧让人难受,但丁程鑫还是往下说:“我听说死去的丁前辈生前最想要得到的就是金时代奖,我要把奖杯丢进江水里,聊表敬意。”
然而身后的男人却忽然睡意全无勃然大怒,他几乎在一瞬间就把丁程鑫拽上床狠狠压倒,而那奖杯落到地面上时发出了十分清脆的碰撞声音。
“丁程鑫,你装上瘾了是么?”马嘉祺双目怒睁,若不是室内没有开灯,可以清楚地看见他的眼白里布满了狰狞的红血丝,“你总是当着我面咒自己死,有意思么?”
丁程鑫额角狂跳,他将下意识的慌乱与畏惧收好,戴上云淡风轻、戏谑挑弄的面具,道:“马总,你又认错了,我是简以清。”
过去一年里两人总会心照不宣地自动结束这个话题,而今夜男人却发疯一般,用着能将人手腕生生捏碎的力气,逼迫那人在自己身下不得动弹。
他的手猛地去拽丁程鑫的睡裤,掐着膝弯让人打开M字腿,狠道:“就算这世界上会有长相一模一样的人,那么真的会有人连每一颗痣的位置都一样么?”
说着他低头狠狠吻住丁程鑫大腿/内侧的一粒小痣,报复般用牙齿咬那块皮肤。
“马总,你冷静点。”丁程鑫压下惊呼,毫不留情地用手拽着马嘉祺的头发想要让他离开自己,而男人愈是被推拒就愈是迫切证明。
被包养的这一年马嘉祺除了第一个礼拜,几乎没有碰过丁程鑫,这一次他粗鲁地将自己塞进去,把人痛得抬手扇他巴掌。
“就算你们每一颗痣都能对上位置,难道连敏/感点都一样么?”
说着他狠狠撵过,丁程鑫下唇几乎咬的咬出血,但他的神色却依旧出卖了他。
马嘉祺只道:“有种你就别承认,你他妈等下别哭着求我别弄你那里。”
“你真他吗是个疯子。”丁程鑫的巴掌再一次落在马嘉祺侧脸,但他已经软的没有了力气,手掌软绵绵地贴着人的脸,并没有什么威胁。
结束以后丁程鑫木讷地望着天花板一动都不动,慢慢开口:“如果你真有那么爱我,为什么不一起跳江,为什么不来长江里陪我?”
黑暗中一片沉寂,他轻蔑地笑了笑以为自己不会等来回答了,却听见那人说:“我有想过和你一起去了。”
丁程鑫不吭声,马嘉祺就慢慢地讲。
“我也想过要去江底陪你,江里的鱼群亲吻我们的头颅,奔腾的江水为我们带来远方的消息。沙土是我们的婚床,江水是我们的喜被,也许我们只留下骸骨,但我们永远葬在一处。”马嘉祺的声音十分平静,就好像在叙述一件很普通很平凡的事,“那天我在滩涂上慢慢地走向江水,十二月的长江水很冷,慢慢地没过我的脚踝、膝盖、腰髋、胸口,最后没过我的头顶。”
“那种窒息感、那种濒临死亡的感觉、江水顺着鼻孔呛到气管里的感觉,我也体验过了,我想你跳下去的时候一定比那种感觉还要恐怖。”说到这里马嘉祺似乎还有些遗憾,“只不过我没死成,我被来钓鱼的人救了。”
黑夜里死一般寂静,丁程鑫觉得自己很没出息地滑落两行眼泪,然后慢慢开口:“你真的是一个疯子。”
马嘉祺却只是轻笑:“我是疯了,在你跳下去的那一刻我就疯了。”
“我是疯子,所以你别想从我身边逃走,那样的话我不知道会作出什么事情来。”
丁程鑫虽然没有力气,但还是支棱起来俯视男人,勾起一个邪魅的笑意,用手指拍了拍马嘉祺的脸颊:“你可以捆着我,但你永远都不会得到我的心了。”
从前那个爱你的丁程鑫早就死了。
“我们就这样互相折磨到死吧。”他冰冷而绝望地说。
而马嘉祺却抓过自己脸颊上丁程鑫的那只手,放到唇边轻轻吻了吻,笑说:“好。”
24.
丁程鑫发了高烧。
马嘉祺醒来的时候那人已经脸蛋通红,冷得把自己缩在被子里瑟瑟发抖。
“程程,醒醒,你发烧了。”马嘉祺探了探他的额头,滚烫的温度让他顿时有些慌乱。
而床上的人尽管难受地紧皱眉头,却还要艰难地将眼睛睁开一道缝,道:“别他妈叫我程程,我觉得恶心。”
马嘉祺从衣柜里找出衣服胡乱给人套上,打横抱起以后匆匆下楼赶去医院。
做完常规检查以后被留在了急诊病房输液,医生简单说明了一下情况:“看了以往的病历发现病人三年前患过大叶性肺炎,可能因为免疫能力低下或者情绪波动,肺炎有复发的迹象。”
“什么?”
三年前,肺炎?
“我的建议是住院观察一段时间,血液化验情况不太好,到时候要进一步做个影像学检查。”交代完以后医生便匆匆离开,马嘉祺缓缓在原地蹲下,懊恼地用手抱着头。
此时刘耀文匆匆赶来,他的衬衣扣子上下错位东倒西歪,前襟皱皱巴巴的像刚打架回来,看见病床上的人儿顿时心焰盛怒,他一把抓起马嘉祺的领子提溜到自己面前:“你就是这么照顾他的?”
却不想男人没有恼怒更没有挣扎反抗,只是淡然到有些哀凉道:“他的肺炎,是不是三年前跳江的时候染上的?”
刘耀文一愣,他干笑:“马嘉祺,你到如今还要把清清当作那个人的替身对么?”
“他已经承认了,你也不必再帮他演了。”马嘉祺眼神坚毅而哀伤,“你只要告诉我他跳江以后发生了什么事。”
“好,那我就告诉你。”刘耀文觉得可笑,这个虚伪的男人的每一个眼神动作他都不会相信,他冷冷地、逐字逐句地说,“丁程鑫当时被船底漩涡卷进江里,差点没救上来。后来侥幸捡了一条命,但也得了很久的肺炎。”
“医生说他这个年纪得大叶性肺炎积极治疗一般两个礼拜就能痊愈,但他足足在医院躺了一个多月,这都是拜你所赐。”刘耀文嘲讽地笑笑,“你满意了?”
拜你所赐。
马嘉祺几乎要站不住。
他真的给丁程鑫带来了莫大的伤害,心理上的、生理上的,他偏过头看病床上的人,心里细细密密的、像有无数细尖刺着心脏一样痛。
“我要带丁程鑫走。”刘耀文道,“你不配照顾他。”
以为马嘉祺会有什么过激的反应,盛怒也好、拼死反对也罢,至少不会是像这样,露出低声下气的模样,近乎哀求地说:“让我陪着他,求你。”
“求个屁,我受不起。”
但男人还是坚定地说:“求你,我离不开他。”
刘耀文只是冷哼一声道:“你现在这副下贱样子是要做给谁看?”
醒的时候丁程鑫已经被转移到了住院病房,男人面色憔悴担忧地握着他的手坐着睡着了。
丁程鑫动了动,想要抽出自己的手,却将男人惊醒。
“程程,你醒啦?”冷峻的男人那副淡然神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欣喜和焦虑,“感觉怎么样?”
病床上的人儿面色苍白,动了动干裂的嘴唇:“我说过不要叫我程程,我听着觉得恶心。”
马嘉祺一怔,而后想起什么似的急于解释:“我只管你叫过程程,真的!我没有这样叫过别人!”
但丁程鑫满不在乎地说:“关我屁事,你那档子破事我没有兴趣打听。”
而后他又慢悠悠地开口:“对了,方程是住在这个医院的康复诊区吧?老朋友出车祸那么久,还没有去探望过。”
心脏咯噔一跳,马嘉祺有些慌乱:“没有必要吧……”
但床上的人已经翻身下床,有些无力地站起来,马嘉祺担心地要去扶,却被人一把挥开。
于是在住院部呼吸科诊区病房外的走廊里,身穿病号服的削瘦男人扶着墙壁上的扶手慢慢地走着,而身穿全套高定西装的冷酷男人一脸担忧与不忍地在他身后极近的地方紧紧跟随。
没有进病房门,透过门的玻璃窗口可以看见床上躺着的极其瘦削的男子,他面色憔悴两颊和眼窝深深凹陷,身上连着各种仪器的管子,一旁的心肺监护仪上线条稳定地跳动。
两人站在一处极为明显,里面的方程似乎是注意到了门口有人,缓缓睁开眼睛正好对上丁程鑫的视线,他双目圆睁瞳孔骤缩,而丁程鑫却是悠然自得地平静地回望,而后在方程的视线里慢慢拉过身边的马嘉祺,按住男人的后脑勺在他唇上落下一个湿漉暧昧的吻。
病床上的方程见两人在门外缠绵激吻,挣扎着想要下床去将二人拉开,但他半身瘫痪无法动弹,只能无助地眼睁睁地看着丁程鑫伸出软舌探进男人的唇瓣之间,愤怒而无能地发出“呜呜”的声音。
就在此时,门外那个几乎算得上病态妖媚的男人动了动视线,向他投来讽刺挑衅、高高在上的目光。
健康状况监护仪上的数字发生了巨大幅度波动。
马嘉祺被人松开时还处于蒙圈状态,他对丁程鑫忽然的激吻疑惑又眷恋,正想着索取地再多一点就被松开,那人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转身,沉默着走回病房。
“程程,你——”马嘉祺试探地开口。
得来地却是冰冷戏谑的话语:“马总老相好瘫痪一年多竟然一次都没去看望过?当真是薄情。”
“不是——程程,你听我说。我们从来没有在一起过!”
其实马嘉祺也知道那些传闻出自何处,高中那段时间方程忽然特别黏他,将两个人的关系表现地亲密无间,又跟旁人说一些朦胧暧昧的话,最终就传出了他们二人青梅竹马修成正果的谣言。
只不过方程是他十几年人生里最要好的朋友,那时候他对感情的认知很模糊,便不再去追究计较。
只是他很清楚他没有喜欢过方程,他也知道自己和丁程鑫间因为方程有了许多解不开的误会和隔阂。
“你不用解释给我听。”丁程鑫懒洋洋地躺回病床上,因为肺炎复发他胸口有些疼痛,“我没有兴趣。”
“那些在一起的谣言都只是传闻,我们从来没有在一起过。我承认一开始见你觉得亲切是因为你俩有几分相像,可我从来没有把你当成过方程,我也没有喜欢过他,我爱的一直都是你。”
丁程鑫冰冷地转过头,直直盯着马嘉祺,那眼神镇定到像是要将人贯穿一般,他有些无奈:“我真的不想听你说这些,你想包养我你就包,只是我不会给予你任何回应。”
马嘉祺近乎哀求道:“我知道我对不起你,我知道我伤害了你,可是我会尽力地弥补你,你不要总是这样冷冰冰的好不好?”
“马嘉祺,以前你忽视我的时候没有一句,你冷落我的时候我还要舔着脸来贴你,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丁程鑫觉得自己胸口钝痛,他慢慢转过身背对男人,把自己缩起来,就好像那样在揭开自己伤疤的时候可以不那么痛,“我们之间永远有一道过不去的坎、永远用一根拔不掉的刺,你懂么?”
“我们之间的过往太狼狈、太难看了,我不想再回想起,你也不要再提。”丁程鑫说。
马嘉祺绝望地瘫坐在椅子上:“你就真的、不能原谅我吗?”
“不能。”丁程鑫攥紧了手里捏着的被子,“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病房里陷入了长久的寂静,两人就像在无声中对峙、无言中博弈,最终马嘉祺换回平静的语气:“即便那样,我也不会放开你。”
“随你。”丁程鑫用被子盖住自己的脑袋。
25.
凌晨四点。
天色已经蒙蒙亮,两个高挑的身影站在江畔的河堤上看着太阳升起前的江面。
云压得很低,为环境更添几笔晦暗。
两人站的很近,但大概是天还没亮的缘故,都看不透对方的心绪。
昨晚马嘉祺弄的狠了,在丁程鑫印象里两人从来没有面对面拥抱过,而昨晚马嘉祺却将他抱进了怀里,虽然他对这件事已经麻木了,甚至觉得有几分恶心。
昏睡前丁程鑫乖顺地躺在男人怀里,轻声问:“明早陪我去江边看日出,可以么?”
江风猎猎吹过,清晨的江边十分寂静,天地偌大似乎只有他二人。
一件带着凛冽男香的外套落在肩头,温热的触感包拢了丁程鑫。
两个人就那样站着,一句话都没说。
不知过了多久,金红色的光辉从地平面探头,然后太阳慢慢地、一点一点地升起。
“以前我就想过要带你去山上看一次日出。”马嘉祺忽然轻道,他说话的语调像是一片柔软的羽毛落在水面上,泛起圈圈涟漪。
丁程鑫不置可否,他一直沉默着,眼神晦暗。
然后,就在马嘉祺仰头眺望远方金红的太阳一点点升起时,被人猝不及防地推下了河堤——
这一段的江水很平缓、水也不深,马嘉祺落下去时,透过水面对那张漂亮阴郁的脸蛋看不真切。
也好,如果这样能填补你心中的怨恨,那便这样吧。
人在濒死状态时会因为求生的本能而自救,例如在意外落水时本能地用四肢拍打水面、尽可能地将头露在水面上。
但马嘉祺没有。
丁程鑫看着那个人落水后溅起巨大水花,一圈圈涟漪推开以后那人没有丝毫挣扎,就好像已经坦然接受了死亡这件事,一点一点等着自己的下沉。
他拧着眉头看着水面下的身影,最终啧了一声,跳下河沿。
马嘉祺是在家里醒来的。
丁程鑫坐在床边,脸上没有什么情绪,很安静地用水果刀削苹果皮,见人恢复了意识,便冷淡道:“醒了?”
有些意外、马嘉祺看着卧室里熟悉的家装和面无神色的人儿,他意外发现自己身上的衣物也被换过。
他对上丁程鑫的视线,就是那双眼睛,让他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沉沦其中,只是他顿悟地太晚,伤害了那人太多,才会走到今天的地步。
马嘉祺笑着抬起手、露出手腕那片青紫色的血管。
丁程鑫有些疑惑地看着他。
“宝宝割这里。”马嘉祺苍白地笑着将自己的手腕凑近那把水果刀,“我是自杀的。”
“你真的是个疯子。”丁程鑫下拉着嘴角,眉头紧锁,用水果刀剜下一小块苹果递到马嘉祺嘴边,“你就那么想死?”
马嘉祺不敢置信,有些意外地看着丁程鑫,又看看递到自己嘴边的苹果,受宠若惊慌神了片刻,美滋滋地用嘴接过:“我欠你的。”
“……”
“我为你跳过一次江,也把你推到江里过一次。我们扯平了。”
马嘉祺用力地掐了掐自己的手臂,吃痛的叫了一声,他恍惚地觉得自己是不是已经死了、已经到了天堂,他的程程才会这样对待他。
在看见马嘉祺落入江水中毫不挣扎安静等死的模样时,丁程鑫忽然想起了自己曾经问刘耀文,为什么那个人口口声声说爱我,却不跳江殉情到长江里来陪我呢。
原来马嘉祺是愿意的。
他们都是疯子。
“程程,你这是原谅我了吗?”马嘉祺有些激动地去攥丁程鑫的手,后者嫌弃地甩开,道:“没有。”
“我知道我们之间有太多太多的误会,我都可以解释。”马嘉祺迫切说,“严浩翔接风宴那天晚上我只是陪他等了代驾,后面是因为公司突然有急事我才没回家的。忘记跟你说,是我的不对。”
丁程鑫无奈地叹了口气,他的情绪依旧没有什么波动:“马嘉祺,现在说过去的事,有意思么?”
“我只是不想让那些误会永远变成我们之间的隔阂。我已经把你推远了一次,我不想再失去你了。”
“你要是真要翻旧账,我就好好跟你算算。”丁程鑫把手里的苹果全部切好放在瓷盘里,然后放下刀子,有条不紊地用湿巾擦了擦手,“你为什么要推掉我那部剧?”
“我……我是觉得那个剧组太不靠谱了,你再在那里,还会受伤的……”
“你为什么要带方程来家里背台词?”
马嘉祺:“他说你之前演过有经验,想来请教你。对不起我没有考虑到你的感受……”
“那些人怎么说我的、嘲讽我的,你是聋了还是根本懒得管?”
“我错了。”
最后,丁程鑫默默吐出了心里的疑惑:“还有……为什么每次做的时候,你都要从后面……进。”
马嘉祺一怔,他耳根通红,疙疙瘩瘩地解释:“我看网上有人说这样能给受方带来最好的体验……而且那样、对你腰的损伤小一点,知道你拍戏腰受过伤……”他的声音越来越轻,可能自己也觉得这个想法离谱地可以,只是他之前太迟钝了,每每后知后觉时,才知道已经晚了。
“算了,随便吧。”丁程鑫缓缓起身,马嘉祺瞬间有些慌张地扑过去拽住他的手,哀求道:“你别走。”
丁程鑫无奈:“我去给你煮点饭。”
“你不走了?”像是小孩得到了期盼已久的糖果。
“我只是不知道我走了,你这个疯子会作出什么事。”
其实他也知道了,恨得越深,说明爱得越狠。可能他终究都没有放下过马嘉祺,失望也好、恨也好,他的情绪一直都牵绊在马嘉祺的身上,说到底,还是自己心软,说到底,还是他没有出息。
罢了,他们两个疯子,就互相折磨,一直到死吧。
-完-
:有血腥爱情内味了,就是图一乐,小丁小马的做法在生活里可不可取啊!
有番外《金主他每天都在发癫》,有兴趣的宝宝投粮票可以看。
【出言成章】你要驯养我吗?
小狐狸🧊×小王子🎻
《小王子》衍生
ooc预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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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成韩彬很小的时候,总是被妈妈教导,不要随便走到离洞穴太远的地方去。
因此他的活动范围很小,洞穴前的一片草地,连接着草地的灌木丛,以及灌木丛尽头的河流,横亘在他所在的陆地与另...
小狐狸🧊×小王子🎻
《小王子》衍生
ooc预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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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成韩彬很小的时候,总是被妈妈教导,不要随便走到离洞穴太远的地方去。
因此他的活动范围很小,洞穴前的一片草地,连接着草地的灌木丛,以及灌木丛尽头的河流,横亘在他所在的陆地与另一片陆地之间。
那是很宽的一条河,并不是一只小狐狸所能挑战的,妈妈曾在他面前将一块石头扔进河里,只听见“咚”的一声,灰灰的石头便消失在湍急的水流里。
“如果你跳下去的话,就会像这块石头一样。”妈妈语重心长地说,“像你这样的小狐狸,力气比河边的芦苇还要小,很容易就会被水流带走。”
从那以后,这条河便成了成韩彬的世界的边界,是他能去到的最远的地方。
可小狐狸成韩彬对这个世界的认知却没有边界。
他时常会到河边去,伸着脖子眺望河对岸的世界。
天气好的时候,河面上的浓雾散尽,能看到对面很遥远的地方,那是和灌木丛完全不同的景色。
对岸离河岸近的地方,有长得很整齐的植物,春天是绿色的,到了秋天会变成金黄色的一大片,妈妈曾告诉他,那种植物叫做麦子,是人类的食物。
而麦田的后方那些灰黢黢的影子,看不真切,是人类们居住的地方。
“那是座城堡。”
妈妈打理着成韩彬头顶的绒毛,随口对他说:“那不是一般的人类能居住的地方,只有他们当中的贵族才有资格住在城堡里。”
“什么是贵族呢?”成韩彬问。
妈妈想了想,说:“是一种很可怕的人类,他们拥有洁白无瑕的皮肤,穿着华丽的衣服,如果站在很多人类当中,你一眼就能看到。”
她又告诫成韩彬:“我们狐狸的皮毛是他们喜爱的装饰品,你是一只漂亮的小狐狸,如果遇到他们,一定要跑得远远的才行。”
这句话很有威慑力,小狐狸成韩彬被吓得抖动起蓬松的尾巴,忙不迭地点头。
他暗暗地想,人类贵族,真是危险又可怕的存在。
02
比起妈妈看待世界的谨慎态度,成韩彬更喜欢听邻居大叔分享见闻。
住在隔壁洞穴的大叔是一只年轻时周游过世界的狐狸。尽管他的皮毛已经开始失去光泽,听力也渐渐退化,但那些留存在记忆里的故事却依旧鲜活。
阳光晴朗的下午,如果妈妈出门狩猎,成韩彬就会去敲响邻居大叔的家门,然后在洞穴前的大树下,翻着圆滚滚的肚皮,听大叔讲述那些发生在离洞穴很遥远的地方的故事。
大叔告诉成韩彬,河对岸的世界是非常广阔的天地,望不到边的除了麦田,还有沙漠与海洋,有的星球冬天很漫长,有的星球夏天不会落幕,有的星球盛放着艳丽的玫瑰,有的星球一天能看43次日落。
在他讲述的那些故事里,出现得最多的是各种各样的人,低劣的人,崇高的人,贪吃的人,爱美的人,视财如命的人,为爱而死的人。
大叔说:“人类是奇怪的生物,他们和狐狸不一样。他们会因为喜爱而驯养你,也会因为厌烦而离开你,哦,不不不,甚至连厌烦也不需要,只要察觉到了该离开的时候就可以。”
大叔说:“我不喜欢离开,分离总是让我落泪。”
成韩彬歪着头问:“那么,要如何避免分离呢?”
大叔回答:“要变得完美才行,人类终其一生都在追求完美,可是对于每个人来说,完美的标准也是不一样的。”
成韩彬从没见过人类,也没有那么丰富的经历,因此他听得似懂非懂。
邻居大叔却很宽容,他笑呵呵地说:“这是很复杂的道理,等你长大一些,长得像树桩那么高,就会知道了。”
03
“哦!是一只小狐狸!”
成韩彬听到来自人类第一句话,声音清脆,语调上扬。
那时他还差一丁点儿,就能长得像树桩一样高。
第一次离开灌木丛并不顺利,尽管妈妈已经教过他识别陷阱的方法,他仍旧没能躲避掉猎人的捕兽夹。
发出惊呼的是一个人类少年。
就像妈妈描述的那样,他拥有洁白无瑕的皮肤,穿着华丽的衣服,头顶还戴着一顶镶着宝石的皇冠,闪闪发亮的,像粘着朝露的栀子花。
他坐在高高的马背上,在人群里,一眼就被成韩彬看到。
这一定是一位可怕的人类贵族,成韩彬暗暗猜想。
小狐狸成韩彬被牵马的仆人装进笼子里,少年从马背上跳下来,凑近来打量他,他便警觉地露出獠牙,以昭示自己是一只凶狠的野兽。
可惜的是,他的恐吓并没有奏效,少年用轻柔的声音安抚他:“别害怕,小狐狸,我不会伤害你。”
成韩彬被带回了人类的城堡,捕兽夹夹伤了他的后腿,温柔的女仆替他包扎好后,将他安置在窗台边的天鹅绒垫子上。
如他所猜想的一样,将他带回来的少年是一名王子,名字叫做章昊,除了国王和王后,他是城堡里地位最高的人类。
可成韩彬并不相信他说的话:“我知道的,你们人类贵族喜欢狐狸的皮毛,可是我不能把我的皮毛给你,因为我失去它就会死掉。”
章昊笑了,笑容像他头顶的皇冠一样耀眼,他摇了摇头:“我不需要你的皮毛。”
成韩彬感到疑惑:“如果是这样,你救了我,我该怎么回报你呢?”
章昊再次微笑着摇头:“我第一眼见到你就觉得喜欢,喜欢是不需要回报的。”
04
在城堡养伤的日子过得很充实,身为一个王子,章昊总是有做不完的趣事,他四处游玩的时候,总会将成韩彬带在身边。
春天第一片叶子变绿的时候,他们会去到田埂上,看农民们耕作播种,也会在城堡前的草地上放风筝。
成韩彬看着跑来跑去的章昊,问道:“你在做什么呢,王子殿下?”
章昊举着蝴蝶形状的风筝,说:“我在寻找风,如果我找到风的方向,就能让它飞起来。”
成韩彬看着那只漂亮的蝴蝶:“可是你不怕它飞走吗,风是没有目的地的,如果让风筝随着风,它可能会消失不见。”
“不会的。”章昊却晃动着手中的线轴说,“你看见这根丝线了吗,这根线的一头连着风筝,另一头连着我,因为有它的存在,风筝飞得再高再远,哪怕飞到云朵后面,都会回到我身边。”
春天的风无处不在,吹动湖面,扬起柳梢,章昊很快就找到了风的方向。
纸蝴蝶被他轻轻一抛,乘着风飞到很高的地方,比城堡的屋顶还要高。天空湛蓝,它的翅膀在风里一扇一扇,看起来似乎有了生命。
成韩彬仰着头看了一会,他对章昊说:“我觉得你说得对,风筝就应该飞在天上。”
夏天蝉鸣声响起的时候,成韩彬跟着章昊来到河边,炎热的夏季,人们喜欢呆在水里纳凉。
“我有点儿怕水。”妈妈的告诫犹在耳边,成韩彬犹豫地说。
“为什么呢?”章昊挽着裤腿站在水里,不解地问他。
“因为河水很湍急,妈妈说,像我这样的小狐狸是会被冲走的。”成韩彬说。
“别担心,这儿的河水很温柔。”章昊抬起脚踢了踢水面,扬起一片晶莹的水花,“要不要下来试一试,如果你仍旧觉得害怕,我会抱住你。”
王子殿下的表情太有诚意了,于是成韩彬沿着河边的岩石,小心翼翼地迈进水里。
就如章昊所说的那样,河里的水流很平缓,像清凉的手在抚摸成韩彬的皮毛,夏天里嬉闹的蝉鸣与躁动的闷热一下子都远去,成韩彬舒服地在水里打了个滚。
他开心地说:“真是神奇,明明是同一条河,小时候我觉得他又深又宽,现在它的水面只到我的胸口。”
“因为你在成长。”章昊笑着说,“我们每天都在成长,每天都会比前一天更加厉害一点,有些事物从前看起来很可怕,等你变得更加强大,再回过头去看,就会发现它不过如此。”
秋天,世界变成金色,原本郁郁葱葱的树掉光了叶子,取而代之的是黄澄澄的果实,挂在光秃秃的树梢上,像一个个小灯笼。
“要尝尝吗?”章昊从高高的枝桠上摘下橘黄色的果实,递到成韩彬面前。
“这是什么?”成韩彬从没见过这种果子,他好奇地用鼻子嗅了嗅。
“这是柿子,是一种很美味的水果。”章昊说。
成韩彬就着章昊的手咬了一口柿子,甜滋滋的味道在他的嘴巴里蔓延开,他赞叹道:“好甜呀,像蜜糖一样。”
“美味吧。”章昊得意地说。
成韩彬点点头:“我会记住这个美妙的味道,以后再遇到它,我就可以摘来吃。”
说话间,有熟透的柿子从枝头坠落,掉在堆积着落叶的地面上,发出“吧嗒”的声音。
章昊提醒他:“只有成熟的柿子是好味道,没有成熟的柿子口感是涩的。”
他又说:“我曾经因为太过心急,吃到过没有成熟的柿子,只一小块果肉,我的舌头就像被针扎了一样,接下来的一整天都无法再品尝别的美味。”
“这真是可怕的事情,”成韩彬若有所思地说,“所以,要吃到好吃的柿子,一定要等到秋天完全到来才行。”
章昊点头:“没错。”
等到了冬天,章昊与成韩彬依偎在温暖的壁炉前,透过城堡的窗户,欣赏外面被皑皑白雪笼罩的世界。
“好安静啊。”成韩彬喃喃自语,“世界像静止了一样。”
“因为下雪了,雪会掩埋一切痕迹,包括声音。”章昊将他抱在怀里,轻柔地抚摸他的肚子上的绒毛。
“今天我们不出门吗?”成韩彬从他的臂弯里探出头来。
章昊摇了摇头:“冬天是休息的季节,我们应该休息。”
“好吧。”成韩彬在章昊怀里翻了个身,烧得正旺的炉火将他烘得暖暖的。
他舒适又困倦地说:“在你身边,什么都不做也是很好的。”
05
第二年春天来临时,成韩彬后腿的伤不再发疼,裂开的伤口已经闭合,重新长出了火红的绒毛。
女仆为他除去包裹的绷带,他用力蹬了蹬腿,又原地跳了跳。
“王子殿下,你看,我的伤痊愈了。”他兴奋地展示给章昊。
“真是太好了。”章昊真心为他感到高兴,“那么接下来,你打算做什么呢?”
成韩彬思索了一番,说:“我离开洞穴,原本是想要像邻居大叔那样环游世界,可是我现在改变了注意,你要驯养我吗,如果你驯养我,我就可以留在你身边。”
章昊温柔地看着他:“为什么想要留在我身边呢?”
成韩彬说:“一年只有四个季节,因此,我的生活只有四种颜色。如果在你身边的话,我的生活就会多一种颜色。”
章昊听了笑起来,可接着他又为难地皱起眉头:“我很高兴你能这么想,可是你的旅途才刚刚开始,不应该因为我而结束。”
他说:“环游世界是很伟大的梦想,你会在旅途上遇到许多你意想不到的东西,它们也许会带给你伤痛,也许会成为你生命中的宝物,总之,那都是很难得的,我不想你因为我而与他们错过。”
“所以,你希望我离开是吗?”成韩彬说。
“是的。”章昊点点头,“我也还没有充分学会怎么样做一名王子,如果你在我身边的话,我总是忍不住看向你,这样的话,我是无法专心的。”
成韩彬很难过,他觉得邻居大叔说得对,分离确实令人讨厌,也令狐狸掉眼泪:“好吧,你已经带给我伤痛了……”
“很抱歉,我不能驯养你。”章昊为他拭去眼泪,安慰道,“我无法离开我的国土,但我会送你一束花,这些鲜花来自我的花园,希望你旅途愉快。”
06
于是小狐狸成韩彬带着他的花束,踏上了环游世界的旅途。
他决定停留的第一站,是一个全是水的星球,无数的水聚到一起,就成了无边无际的汪洋大海。
他在这里认识了一条有五百岁的鲸鱼。
这条鲸鱼太大了,浮在水面上的时候,像一座孤单的岛屿。成韩彬以为那是这个星球上唯一的陆地,因此降落在那里。
“是谁停在我的背上?”
休息的时候,不知从哪儿传来一个声音,成韩彬四处寻找了一番,才发现声音就来自脚下的陆地。
“哦,先生!”他充满歉意地站起来,“很抱歉打扰您。”
“你是旅行者吗?”鲸鱼先生说,“这儿已经很久没有旅行者来了。”
“是的。”成韩彬回答,“我正在周游世界,这是我到达的第一个地方。”
“刚踏上征途的旅行者往往意气风发,可是你看起来有点儿沮丧。”鲸鱼先生说。
“是的。”成韩彬垂下耳朵,“我离开了一个人,他说喜欢我,却拒绝驯养我,我总是在思考,或许是因为我不够完美,人类只喜欢完美的事物。”
“也不一定。”鲸鱼先生说,“这个世界上有很多话说得浅显,可是表达的意思却很丰富。”
“就像我们眼前的大海,你坐在我的背上,只能看到海面上的波浪,实际上在海底有远比海面上更加波澜壮阔的风景。”
“要我带你去海底看一看吗?”鲸鱼先生问。
“好的,谢谢您,先生。”成韩彬欣然应邀。
鲸鱼先生翻了个身,成韩彬便落入了深深的大海里。
他一路向下游去,路过幽暗的水域,路过庞大又密集的鱼群,路过五彩斑斓的珊瑚礁,最后落在一片柔软的沙地上。
沙地上的礁石旁休憩着许多彩色的贝壳,有些紧紧闭着,有些则微微张开,从缝隙中透出些许光芒。
“那发光的是什么?”成韩彬好奇地问。
“这是珍珠!”
这儿除了那些水底的生物,从没有别人来过,像是等了很久,终于有人问起,贝壳小姐立刻炫耀地张开她的壳。
圆溜溜的珍珠展现出全貌,一下子令海底都变得明亮,莹润的光芒吸引周围的游鱼们纷纷驻足围观。
“真漂亮啊!”成韩彬由衷地赞美。
贝壳小姐更加骄傲了:“这是我的宝贝呢,需要10年的时间才能有这样一颗。”
成韩彬曾在章昊的身上见过许多闪闪发光的珠宝,有钻石的、红宝石的、祖母绿的,却从没有来自深海的洁白无瑕的珍珠。
他看了看他的花束,小声地问:“我可以用紫罗兰跟你交换珍珠吗?”
贝壳小姐张大了嘴巴:“当然,我很乐意。”
贝壳小姐的爽快令成韩彬觉得惊讶:“可是紫罗兰并不是珍稀的花朵,你的珍珠这样珍贵,我有些不好意思。”
贝壳小姐说:“我能生产珍珠,虽然过程很辛苦,但失去了一个,再过许多年也能拥有第二个。可你的紫罗兰不同,它在海底是独一无二的,我想要拥有它,如果我拥有它,我就是海底唯一一个拥有花朵的贝壳,所以用珍珠来交换,我觉得很值得。”
她又问成韩彬:“你想要用珍珠来做什么呢?”
成韩彬说:“我想把它送给一个人类,我觉得他该拥有这样一颗珍珠。”
鲸鱼先生和贝壳小姐都笑了起来:“那他对你来说,一定是一位重要的人。”
成韩彬点头:“没错。”
他高兴地说:“这样,他就成为陆地上唯一一个拥有珍珠的人类了。”
07
成韩彬到达的第二个地方,在一座高山的山巅上。那里除了高大的针叶树和终年不化的积雪,只有一个蓄着大胡子的男人独自坐在火堆旁。
“您好,先生。”成韩彬礼貌地与他打招呼。
男人似乎在发呆,突然听到除了木头燃烧以外的声音,他惊讶地看了过来。
看见背着花束的小狐狸成韩彬,他热情地笑了起来:“你好,小狐狸。”
男人戴着歪歪的帽子,他的腰间挂着铃铛和装饰着流苏的包,包里则装着许多纸和笔。
“您也是旅行者吗?”成韩彬问。
“不不不。”男人摇头,“我是一名吟游诗人。”
“什么是吟游诗人?”成韩彬第一次听到这种称谓,不由心生好奇。
“是一种在世界各地流浪、专门给人们演唱诗歌的职业。”吟游诗人滔滔不绝地说,“不瞒你说,我曾经很有名,可以算得上是这个世界上最有名的吟游诗人,那个时候,每天都会有贵族邀请我到城堡里去,为他们吟诵关于历史与英雄的赞歌,啊,那真是段美好的时光!”
“那您在这儿做什么呢?”成韩彬在他身边坐下,这儿空荡荡的,除了他,一个听众也没有。
“我在这里收集故事。”吟游诗人说,“诗集里的故事唱完了,人们便不愿意翻来覆去听那些陈词滥调,所以我就在这儿收集新的。”
成韩彬奇怪地看着他:“可是这里除了您,并没有其他人,也没有什么事情发生。”
吟游诗人捻着胡子摇了摇头:“故事已经发生,我们就在故事里,而现在我坐在这里,是在等待故事的结局。”
吟游诗人的话说得有些深奥,成韩彬没有听懂,但他觉得这位有学识的先生应该是位很不错的倾诉对象,于是说:“诗人先生,您愿意听一听我的故事吗?”
吟游诗人眼睛发光,他从口袋里掏出纸和笔:“当然愿意啦,快说来听听!”
“我的故事很简单,是关于一个人的流水账。”成韩彬回忆着说,“那个人是一位漂亮的人类贵族,我只和他相处了一年。”
“那是很快乐的一年,他在春天教会我牵绊,在夏天教会我勇敢,在秋天告诉我什么是耐心,在冬天令我产生依赖。”
“真是个甜蜜的故事。”吟游诗人听得津津有味。
成韩彬趴在吟游诗人脚边,苦恼地将下巴搭在前腿上:“一点儿也不甜蜜,我与他分开了。”
“我觉得我并不讨他欢心。当我说要留在他身边的时候,他却把我赶走了。”成韩彬说着,声音渐渐落了下去,“唉,我不想说了,我又想流眼泪了。”
“嗯……我认为你的观点是错误的。”吟游诗人安慰地摸了摸他的脑袋。
他见成韩彬抬起眼睛看他,笑着说:“你说的那个人,他教会你牵绊、勇敢、耐心、依赖,这些都是对待爱人的品质,他应该很爱你才对。”
“是这样吗?”成韩彬若有所思。
吟游诗人说:“我的诗集里也有一些关于爱的诗歌,或悲或喜,总是绕不开你说的这几样东西。”
“您能为我唱一唱那些诗歌吗?”成韩彬心生好奇,于是拿出了他的花束,“如果您愿意的话,可以从我的花束里挑一朵花作为报酬,鸢尾怎么样,或者茉莉?”
“那真是太好了,给我一朵茉莉吧。”吟游诗人说,“这儿只有冷漠的针叶树,有一朵花陪着我,我就没那么无聊了。”
将洁白幽香的花朵别在衣襟上,吟游诗人打起节拍,吟唱起动听的曲调。
那些诗歌远比成韩彬从邻居大叔那儿听到的故事更加跌宕起伏,有的甜如蜜糖,令成韩彬想起章昊给他摘的那个柿子的滋味,有的曲折苦涩,令他想起与章昊分离的春天。小狐狸沉浸在诗歌里,仿佛与那些恋人们一起经历了各种各样的爱恨纠葛悲欢离合。
“或许您是对的,他应该很爱我。”等诗人的吟唱停止,成韩彬说。
他的声音依旧很低落:“可是我已经离开他了。”
吟游诗人却摇了摇头:“人们总是把自己所处的节点当成结局,殊不知故事的起承转合还没有过半。”
说着,他抬手指了指天上:“就像我们头顶的太阳,他正高高的挂在天上,如果你选择现在就入睡,一天就过完了,如果你打算继续上路的话,那么今天才刚刚过半。”
下山的路弯弯曲曲,一直延伸到视线很远的地方,经过雪地,然后没入树林里。
“现在离天黑还有很长时间,我想,我应该上路了。”成韩彬说。
08
成韩彬到达的第三个地方,是一名邮差的自行车后座。
他在一个邮筒旁与邮差相遇,那时他还蹲在邮筒面前,研究那个红彤彤的柱子形状的箱子是做什么用的,就看见一个背着巨大斜挎包的年轻人急匆匆地冲了过来。
成韩彬友好地朝邮差挥了挥手打招呼。
邮差却一边从邮筒里掏信件,一边对成韩彬说:“真不好意思,小狐狸,我忙着去送信,没有时间停留。”
“那真是太可惜了。”成韩彬说,“我想跟你聊一聊天呢。”
见小狐狸露出失望的神色,邮差感到很抱歉,他想了想,建议道:“如果你不嫌弃的话,可以坐到我的自行车后座上,这样我们就可以在路上聊天了。”
于是小狐狸成韩彬抱紧他的花束,坐上了邮差的后座。
邮差是一名充满活力的年轻人,每天骑着他的绿色自行车,车篮与斜挎包里装满了盖着红色邮戳的信件。
他从早晨出发,一直忙碌到日落,穿梭在各个星球之间,将那些信件送到属于它们的目的地。
成韩彬坐在自行车后座上,跟着邮差去了许多地方,有人声鼎沸的城镇,有宁静怡然的乡村,有离陆地很远的海上灯塔,还有离地心很近的幽深矿道。
人们接到信件的反应也多种多样,有开心的、激动的、茫然的,还有悲伤的。
“人们为什么要写信呢?”小狐狸成韩彬疑惑地发问。
“因为需要传达感情。”邮差蹬着他的自行车,带着满车的信件以及后座上的小狐狸,丁零当啷地骑过一条有很多石子的小路。
“这个世界很大,人们生活在不同的地方,如果彼此的距离很远,就不能天天见面。”邮差说,“可感情是无法被距离切断的,当人们离得太远,远到声音也无法到达,就会将喜怒哀乐碾碎,把它们写在信纸上,寄给远方的人。”
“所以,如果有一个人对我有感情,又离我很远的话,我就会收到他的来信,是吗?”成韩彬问。
邮差点点头:“是这样没错。”
回答完这个问题后,来自后座叽叽喳喳的声音突然停止了,邮差忍不住回头去看安静下来的小狐狸,发现他低垂着脑袋,将脸埋进他的花束里,看起来不开心的样子。
“你怎么了,小狐狸?”邮差关心地问。
成韩彬闷闷不乐地说:“我以为有一个人很爱我,可是我从来没有收到过来自他的信。”
他看起来委屈得快要哭了,令邮差也变得慌乱起来。
“哦!别难过,或许你的信还在我这里,只是我还没有送到。”
说着,邮差变成单手骑车,腾出来的另一只手手忙脚乱地翻找还那堆未送达的信件,可是翻遍了车篮和他的斜挎包,仍旧没有找到署着“小狐狸成韩彬收”的信。
于是成韩彬更加难过了,他甚至不安地猜想,是不是他走得太远,远到章昊已经忘记他了。一想到这里,他的心就如同石子路上的自行车,难受得上下颠簸。
年轻的邮差不知道该如何缓解小狐狸的悲伤,只能闷不作声地陪着他,蹬着自行车往下一封信的收件地赶去。
很快,邮差停在了一间花店前,店主是一名美丽的姑娘,她听见自行车的铃铛声,赶忙出来迎接。
签收完信件,她注意到抱着花束坐在车后座上的小狐狸,不住地赞美道:“好漂亮的花束呀!”
“这是谁委托你邮寄的吗?”店主姑娘问。
“不是的,这是别人送给我的礼物。”成韩彬说。
“哇喔,那他一定非常爱你。”店主姑娘露出羡慕的眼神。
“许多人都这样说。”成韩彬耷拉着耳朵,“可是我却不这么认为,因为他从不给我写信。”
“他给你送花了呀。”店主姑娘说。
“花和信是一样的吗?”听了店主姑娘的话,成韩彬抱着他的花束,睁大眼睛问她。
“不一样,可又殊途同归。”店主姑娘摊开手,向小狐狸和邮差展示花店货架上的鲜花们,“信的内容有喜有忧,可花儿只会带来好消息,人们在我这里买花,不论是送给他人还是自己,都是因为鲜花有着美好的寓意。”
“玫瑰代表爱慕,百合代表顺利,波斯菊是永远快乐,天堂鸟是希望你幸运……”
一旦聊起那些美丽的鲜花,店主姑娘就有说不完的话:“每一朵花都是充满祝福的留言笺,你的花束里有98朵花,那就说明他送给你98封祝福的信。”
“这里曾经是100朵花,我送了两朵给别人。”成韩彬纠正到。
“那就是100封信。”邮差插嘴道。
他不会说浪漫的话,只能根据职业经验给出安慰:“别再难过了,小狐狸,很多人终其一生也不会收到100封信呢。”
“谢谢你们,邮差先生、店主小姐。”
成韩彬珍惜地看着眼前的花束:“我不再难过了,我现在觉得很幸福。”
原来他并没有被章昊忘记。
原来从一开始,王子殿下对他的爱就如影随形。
日落之后,邮差总算结束了他奔波的一天,他将自行车停在红色的邮筒旁边,与小狐狸分享晚餐面包。
“我也送你一朵花吧,邮差先生。”成韩彬从他的花束里挑了一朵向日葵,“谢谢你这段旅程的陪伴,这朵花是我与你相遇的感谢信。”
“谢谢。”邮差惊喜地接过花,憨笑着挠了挠后脑勺,“我送了那么多封信,这是我第一次收到信呢,原来收到来信,是这么令人开心的事。”
09
宇宙是一片漫无边际的海,而那些星球就像大海里的一座座小小岛屿,小狐狸成韩彬背着他的花束走过了一个又一个的地方,他去到的最后一个地方是一块漂浮在宇宙里的岩石。
为什么将它称做岩石呢?
因为它既不是圆形的,也不会发光,上面别说是树木花草,连苔藓也不曾生长,它和路边不起眼的石块看起来没什么区别。
岩石上唯一的生物是一只戴着蝴蝶结的兔子,它安静地坐在石头上,背影看起来孤零零的。
“嘿,你好,兔子小姐!”
那时小狐狸成韩彬刚从一片无人的沙漠中走出来,独自行走了太久,看到可以说话的对象,他兴奋极了。
兔子小姐听见呼唤,回过头来,紧张地将手指放到嘴巴面前。
“嘘。”她说。
于是成韩彬缩着脖子点点头,轻手轻脚地在她身边坐下,那块石头太小了,仅能容纳兔子和他紧紧挨着。
“请你小声一点儿,因为我在等一颗星星。”兔子小姐说。
成韩彬并不明白兔子为什么要等待星星,于是他问:“它是你的朋友吗?”
“不是呀。”兔子小姐撅了撅嘴,无奈地说,“星星怎么会和兔子做朋友呢,它甚至都不认识我。”
成韩彬疑惑地抓了抓耳朵:“那为什么还要等它呢?”
“这就要从很久以前说起了……”兔子小姐托着下巴,像是陷入了沉思。
兔子小姐说:“我还是一只小兔子的时候,生活在一个全是草原的星球上,那个地方天空很矮,夜幕降临以后,星星们就像是撒在蛋糕上的金色糖珠,一闪一闪的,非常好看,因此我总是喜欢抬头看星星。”
“有一天,我仰望星空的时候,发现了一颗与众不同的星星,它的光芒是粉色的,拖着长长的尾巴,在夜空中一闪而过。它是那么的独特,那么的美丽,让我不由自主地跟着它奔跑了起来,一直跑到了这块岩石上。”
兔子小姐说:“这里离他的轨道很近,每天他都会从这里经过,然后在离我不远的地方停留0.1秒。”
“哦~”这时的成韩彬已经是只见过许多世面的小狐狸了,因此他老神在在地说,“我知道的,主人公坚持不懈地创造机会偶遇,是很多美妙故事的开端。”
兔子小姐却摇了摇头:“我并不需要偶遇,只要每天都能看到它0.1秒,我就很满足了。”
“可是这样做有什么意义呢?”成韩彬疑惑地看着她,这样没有回馈的等候实在难以理解。
兔子小姐说:“我每天都会花一点时间坐在这里,无聊的时候会想,那颗星星在干什么呢?会遇见什么人和事呢?是什么样的心情呢?这些问题我永远也不会有答案。可只要一想到我和它生活在这同一个宇宙里,感受着同样的日升月落,就觉得这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很多事情,不需要意义,有趣就行了。”
成韩彬得出结论:“如果你有一天感觉不到有趣了,大概就是不再喜欢他了。”
兔子小姐思索了一番,然后认同地点了点头:“应该是这样的。”
宇宙在缓慢地运动,距离星星到来还有一段时间。成韩彬看着兔子小姐盯着星空专注的眼神,不由掏出了他的花束。
“很高兴能认识你,兔子小姐。”他说,“我送你一朵花吧。”
等看清手中已经光秃秃的花束,他又有些愧疚:“对不起,我这一路总是把鲜花送给与我相遇的人,因此现在只剩下这一朵球兰花了。”
球兰花并不是艳丽夺目的花,小小一朵,花瓣是带点粉色的白,花心却是鲜艳的红,像兔子小姐的眼睛。
兔子小姐并没有嫌弃,反而很开心地接过:“哦,谢谢!”
她向成韩彬道完谢,摘下了头上旧旧的蝴蝶结,又将球兰花戴了上去,然后晃了晃耳朵,看上去高兴极了:“它看起来像一颗星星,我早就想要这样一朵花了!”
成韩彬也很开心,他真诚地赞叹:“你能喜欢真是太好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兔子小姐突然发出一声惊呼。
“哦!它要来了!”
她的话音刚落,宇宙的那一头突然出现一片光芒,一颗粉色的星星拖着长长的拖尾呼啸而来。
它确实和兔子小姐说得一样,非常美丽,像是被薄纱裹着的钻石,流光华彩在它的周身围绕,而那华丽的拖尾,则像在天空中飞舞的烟花,所过之处撒下碎光点点。
星星离他们所在的岩石越来越近,兔子小姐激动得揪了一下成韩彬的皮毛,她在紧张地等待那0.1秒的停留。
可令人意外的是,星星这一次的停留并不止0.1秒。
它停下脚步,看向兔子小姐,突然惊讶地开了口:“嘿,你今天看起来有点不一样。”
大概是从来都没想过星星会和自己说话,兔子小姐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声音,脸上的表情紧张又无措。
星星抬手指了指她耳朵的地方,提示道:“这儿原来是一个蝴蝶结。”
“是、是的,原本有个蝴蝶结。”兔子小姐总算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她慌张地解释说,“但是我今天收到了一朵球兰花,就把它换掉了。”
星星听了,笑着赞美道:“球兰花也很适合你,很可爱。”
接着它看了看自己的轨道,说:“不好意思,我还着急着赶路,再见啦。”
兔子小姐愣愣地说:“嗯嗯,再见。”
星星简短地打了招呼,重新启程,朝着他原本的方向前进。
成韩彬远远地目送着,脑海中不由浮现一张同样美丽的面庞,是温柔地笑着的章昊。
那个瞬间,他明白了兔子小姐的感受,宇宙那么广阔,同样也有一个人,令他心甘情愿承受孤独又漫长的旅途。
而这漫漫旅途,又何尝不是另一种形式的等待呢?
星星的光芒彻底消失在视线里,成韩彬回过头,去看身边的兔子小姐,却发现她不知什么时候掩面哭泣起来。
“怎么办呢,我感受不到有趣了。”大概是流过眼泪,她的红眼睛看起来更红了,“可是我还是很喜欢他。”
那副模样太可怜了,成韩彬忍不住给了兔子小姐一个拥抱:“我想,你应该是爱上那颗星星了。”
兔子小姐懵懂地注视着他。
成韩彬轻柔地摸了摸她的头:“因为我思念着一个人,一想起他,我就有着和你一样的心情。”
10
重新踏上故土,恰好是一年中的平安夜。
天空下着大雪,细雪落在屋顶上,建筑物们像顶着厚厚的糖霜。
城镇里热闹非凡,城中央的广场上,居民们站在高高的梯子上,往圣诞树上挂五彩斑斓的装饰品,民间艺人在街边演奏手风琴,到处都飘着枫糖面包的香味。
小狐狸成韩彬朝城堡走去,背上的花束变成了巨大的口袋,口袋里面是他在旅途中收集的各种东西。
“咚咚咚。”
这是扣响城堡乌木大门的声音。
“咚、咚、咚……”
这是等待开门时紧张的心跳声。
为成韩彬开门的是曾经照料过他女仆,她非常惊喜:“哦,小狐狸!很高兴再次见到你!”
“请问,王子殿下在哪里呢?”他问道,他迫不及待想要见到章昊。
“应该是在宴会厅里。”女仆说,“城堡里正在举行一场盛大的平安夜舞会,王国里的人们都会来参加。”
可实际上章昊并不在热闹的舞池里,成韩彬在城堡里寻找了许久,最终在巨大的圣诞树下找到了他。
戴着宝石桂冠的王子殿下蜷着腿坐在台阶上,正托着腮静静地凝望着窗外纷飞的雪花。
此刻的他比从前更加高大,更加英俊,唯一不变的,是依旧美丽夺目。
“嘿,王子殿下。”小狐狸成韩彬走到章昊面前,像对与他在旅途中相遇的人们一样,提出那个问了无数遍的问题,“你在这做什么呢?”
章昊仰着头看着眼前的小狐狸,目光中带着如梦初醒的懵懂,过了很久,他才回答道:“我在等我的风筝回来。”
成韩彬笑了起来:“那么,我认为你应该给我一个拥抱。”
章昊歪了歪头,然后微笑着对成韩彬张开手臂,于是小狐狸钻进王子殿下的怀里,然后寻找到一个舒适的姿势,依偎在他胸前。
“在我的旅程里,每遇到一个人,我都会先这样跟他打招呼,打过招呼后,我就应该倾听别人的故事了。”成韩彬说,“可是这一次,我想做讲故事的那个,你愿意听一听我的故事吗?”
小狐狸的头顶毛茸茸的,令章昊的下巴有些发痒,他拢了拢手臂:“我很乐意。”
“我的故事关于很多人,也关于一个人。”小狐狸说,“首先,要从一条有五百岁的鲸鱼先生讲起……”
就像很多年前的冬天那样,小狐狸和王子依偎在温暖的壁炉前,诉说着旅途中那些美妙而又奇幻的经历。
“……我去过很多地方,经历了许多事情,可从离开城堡的那一刻起,我就总是想起你,满脑袋都是你。”
“我想把海底的珍珠送给你做胸针,我想把吟游诗人吟唱的诗歌转述给你解闷,我看到路边的花朵,就会想起你送给我的100封祝福信,我看到美丽的彗星,就觉得它像你的脸,我遇到所有美好的东西,都会觉得它们与你有关。”
成韩彬抬起头,认真地注视着王子的眼睛。
“在我将最后一朵花送出去的那一刻,我才意识到,我不需要去寻找完美的标准了,因为在我的心里,你是世间所有美好事物的合集,是无与伦比的存在。”
“我并没有你说得那么好。”章昊抚摸着成韩彬背脊上的绒毛,“我每天都过得很平淡,吃饭、睡觉、去民间采风、学着治理国家,如果有空闲下来的时间,也会用来想想你。可说到底,这也不过是在重复前一天的内容罢了。”
“我很惭愧,在你离开的这段日子里,我没有成为一名完美的王子。”他说,“你已经走得很远了,我却还停留在原地。”
成韩彬摇摇头:“没关系呀,你不是完美的王子,我也不是完美的狐狸。”
“我其实很爱哭呢。”他说,“我不是一只坚强的狐狸,在旅途中哭了很多次,我也还有其他的缺点,就比如我的皮毛,也不像从前那样柔顺了,而且……”
小狐狸喋喋不休地说了许久,久到快要把自己说成一只坏狐狸,久到回过神来,才发现王子殿下已经半天没有说话了。
他抬起头,才发现章昊正温柔地看着他。
良久,章昊总算开了口,他握住成韩彬的爪子,向他诚挚地请求。
“我可以驯养你吗,亲爱的小狐狸?”
“为什么要驯养我呢?”成韩彬深深地注视着章昊的眼睛。
“因为,我爱你呀。”章昊说,“旅途并非永远平顺,天空也不会永远放晴,也许我们的生活不会一直幸福完美,可是即便这样,我仍旧想要溺爱你、赞美你、歌颂你。”
“我想在世俗的眼光里,和你成为一对普通的伴侣,哪怕有一天我老去,你的皮毛也失去光泽,我们仍旧可以依偎在炉火前,全心全意地等待生命最后一刻的到来。”
“我可以驯养你吗?”王子殿下垂下睫羽,再次虔诚地问道。
“你可以驯养我。”小狐狸眨了眨眼睛,以止住漫上眼眶的泪花。
“因为,我也爱你。”
旅途中孤独等待着被召唤的心呐,你是否感受到被注入滚烫的血液,那是爱的回响,令相爱的人们哪怕相隔千里,心跳始终同频共振。
爱是一往无前,爱是稳操胜券,宇宙中有1亿颗星星,那爱便是其中最耀眼的、永不泯灭的恒星。
亲爱的旅人啊,如果你还在迷茫中前行,请停下你的脚步,去聆听流传在风中的爱的颂歌吧。
请相信,它会以精灵的祝福为你指引方向,在下着雪的平安夜,将你带回爱人身边。
请你相信。
全文完。
【城翊】《山林》特别篇1.0
⭐时间线在一切案件都结束之后,距离目前正文时间大概是四五年后的样子,一些大团圆时刻。含有一些峰晗。
⭐一些不用动脑子的小段子番外 祝大伙节日快乐
——1——
那天是沈翊的生日,沈霖悄悄跟杜城通过气,又提前跟哥哥交代公司要加班可能一整天都没有时间,言辞恳切语气逼真,沈翊倒还真一点都没有起疑心。等到城翊二人在外面的餐厅解决了晚饭,在走廊里等电梯的时候,沈翊敏锐地发现一楼门口摆了好多好多个大箱子,上面坐着他弟弟,手里还抱着个蛋糕。
后来沈翊也问过弟弟,为什么这么注重生活品质的人会选择买二手的一楼,毕竟北江的潮气逼人。
沈霖一边擦手指上沾到的奶油一边指了...
⭐时间线在一切案件都结束之后,距离目前正文时间大概是四五年后的样子,一些大团圆时刻。含有一些峰晗。
⭐一些不用动脑子的小段子番外 祝大伙节日快乐
——1——
那天是沈翊的生日,沈霖悄悄跟杜城通过气,又提前跟哥哥交代公司要加班可能一整天都没有时间,言辞恳切语气逼真,沈翊倒还真一点都没有起疑心。等到城翊二人在外面的餐厅解决了晚饭,在走廊里等电梯的时候,沈翊敏锐地发现一楼门口摆了好多好多个大箱子,上面坐着他弟弟,手里还抱着个蛋糕。
后来沈翊也问过弟弟,为什么这么注重生活品质的人会选择买二手的一楼,毕竟北江的潮气逼人。
沈霖一边擦手指上沾到的奶油一边指了指二楼,说自己买了两户。
他当然不会在沈翊面前出卖杜城告诉他沈翊之前连着大半个月一直做自己从高处坠楼的梦这件事,更何况在留意这套房子的时候杜城这个同一栋楼的好邻居也帮了大忙。
——2——
沈翊捡了条狗,是只四个月大的杜宾。当时他刚下班,准备去宠物店接洗澡的晓玄回家。路过一片草丛,远远地就只看到两个灯泡似的眼睛。当时天已经黑得差不多了,原本这片草丛就有很多来来往往遛狗的,沈翊只当是谁家人在遛狗,就没有留意。
接了晓玄以后沈翊想起来杜倾的生日就在下个周末,刚好今日比较闲,顺路去商厦转了转。给一位年轻有为财富自由的女强人挑礼物并不是件简单的事情,沈翊又不想自己的礼物跟别人可能送给杜倾的撞款,挑挑选选了好一段时间。
返程时候路过这片草地已经是三个小时以后了。沈翊把晓玄揣在猫包里,太阳落山以后明显地能感觉到空气变凉了很多。沈翊一转头,看到草地中心还是有一双亮蹭蹭的眼睛,位置都没变。
这不科学,就算带小狗出来玩了这么久,也不应该蹲在原地一动不动。沈翊觉着蹊跷,就停了车,往那双亮蹭蹭的小狗眼睛走。
是一只杜宾,看体型还没有成年,脖子上栓了绳子,但偏偏绳子另一头被人系在石柱子上。沈翊四下张望了几圈,根本不见一点人影。也不知道小狗被人栓在这里多久了,北江的冬天虽然不是特别冷,但在外面待一个通宵还是很危险的。
小杜宾还挺亲人,沈翊试探着摸了摸它,刚牵起绳子就跟着沈翊颠颠地走了。沈翊带它回家的路上还担心自己会不会领了别人家的狗回家,到了小区门口灯光一照才看到狗腿子上用胶带缠着一张纸,写的是希望好心人收留我。
杜城对沈翊这种动辄就往家里捡小动物的习惯很习以为常,但是两个人都是加班当饭吃的刑警,碰上出差的大案子可能彼此都见不着面,更别说每天定时出去遛狗。两个人在家里客厅跟小狗对视了十几分钟,最终还是带着狗下楼来到了弟弟家。
这只杜宾从此在沈霖家安身立命。虽然沈霖自己也养狗,并且认为多养一只也没什么,但还是间歇性地看这只杜宾不顺眼。也不是讨厌,就是觉得它身上有某种熟悉感,并且还是他不太喜欢的熟悉感。
直到某天沈翊跟杜城下班太晚,来他家里蹭饭,杜宾犬跟杜城一块坐在沙发上的时候沈霖恍然大悟。
——怪不得你俩都姓杜。
——3——
冯闯现在的男朋友是他高中同学,叫袁唐。两个人一路本硕,也到了研究生快毕业的时候。算是为了庆祝沈霖乔迁之喜,于是约好了一起来沈霖家吃饭。沈翊跟袁唐在厨房给杜倾打下手。
等沈翊端着饺子从厨房出来的时候,就看见冯闯蹲在客厅,正在跟沈霖的狗吵架。
紧接着他又看到杜城正端着沈霖养的一只貂当枪使,对着冯闯面前的狗“突突突”。
沈翊沉默地放下饺子,又钻回了厨房。
——4——
蒋峰跟李晗也结婚两年多了,四个月前传来了李晗怀孕的好消息。
知道自己喜当爹的当天,蒋峰整个人容光焕发,腿脚格外利索,也不觉得刑侦跟网安两层楼隔得远了。
给孩子起名是大事,蒋峰翻遍了新华字典也没瞅着顺眼的,于是决定请教一下对这方面或许比较专业的沈霖。
但是这个念头被沈翊否决了,并且认真地建议蒋峰不如去问问他自己的奶奶。
蒋峰问为什么,沈翊斟酌了一会儿,开口道:
“……你可能不知道,他之前那只变色龙,叫山鸡。”
——5——
分局这群年轻的警察们第一次遇上“同事生孩子了”,在给新手爹妈和新生儿准备礼物这件事上也张罗得风风火火,甚至还颇有较劲的意思。
何溶月给李晗买了一份最高赔付一百万的商业医疗保险。
老闫神神秘秘地送给蒋峰一本不亚于词典厚的笔记本,蒋峰一翻,发现是老闫手写的育儿笔记,从出生到他儿子上高中读大学,最近一次加笔就在上周。
内容是“儿子找不着对象怎么办”及三种可能性推测。
杜城掏出来的是给新生儿的一只银质平安锁,沈翊送的则是给李晗的一只银镯子。平安锁和银镯都是托人手工打的,花纹相当精致漂亮。
李晗收到大伙的心意表示很开心,但是对杜城能想到送这个礼物还是持有怀疑态度。
后来沈翊私底下跟她说了自己竭力阻拦杜城网购五百片尿不湿的事迹,李晗心里的疑惑解开了。
沈霖趁着给沈翊送画具,来了一趟北江分局,早就在微信上跟蒋峰铺垫了好久自己准备了一份大礼的人,面对蒋峰好奇的询问,把手里的袋子往身后一藏,自信地撩了一下头发。
沈霖:一个有钱的干爹。
——6——
刑侦队新来的警员叫陈嘉,彼时杜城要事缠身,于是带徒弟的工作就被他安排给了蒋峰。
在警局值班,最不该说的话就是“今天没什么警情”。
好死不死,这天在大家一起坐在四楼大厅吃盒饭的时候,陈嘉就说了这么一句话。蒋峰连忙伸手去捂他的嘴,就看到杜城大手一挥:“没事,破除封建迷信,我还不信真有那么巧。”
但事情就是真有那么巧,杜城话音刚落,电话铃突然响起,新的警情就送到家门口了。
杜城:……
杜城:……我草。
沈翊:封建迷信没破不知道,破防是确实破了。
——7——
沈翊捡回家、被沈霖养着的那只杜宾犬后来被沈霖起名叫负一。
沈翊问为什么要起这个名字,沈霖推了推眼镜,从财务报表里抬起头来,表情非常认真。
沈霖:你看,你叫沈翊,谐音是1。
沈霖:我叫沈霖,谐音是0。
沈霖:根据等差数列,它叫-1。
沈翊:……
沈翊:你最好不是在等我夸你起的好。
——8——
跟沈翊在一起以后,杜城发现,虽然沈翊一向理智谨慎,做事情有条不紊,情绪内核大多数时候也都很稳定,有些时候竟然有一种莫名的幼稚感,但这种幼稚感由于太过于凤毛麟角,在别人眼里总是被当成幽默感。
比如刚刚在自己办公室修改完画像细节,跟自己探讨了一下晚上下班吃哪家火锅的沈翊,准备出门时刚好遇上了来送报告的陈嘉。
陈嘉其实就当时那个问沈翊如何看待泼番茄汁行为的学生,对这位沈老师很有滤镜。他还不知道画像师跟队长虽然没有昭告天下但被所有人默认的办公室恋情,便问刚从队长办公室出来的画像师。
陈嘉:哎?沈老师,你怎么在城队办公室啊?
沈翊心情不错,于是答:“来亲戚家串门。”
——9——
李晗夏天生了宝宝,等到过年的时候,她跟蒋峰这对新手爸妈苦于带崽子久矣,于是把孩子送去姥姥姥爷家就提议想出去团建。
本来杜城没有什么兴趣,但李晗说既然出去玩就干脆走远一点,去北方滑雪。杜城是看到沈翊听见滑雪两个字以后眼神都不一样了之后,才答应的。
北江在中国最南边,几乎就不下雪,更别说天然的滑雪场。出去玩一次不容易,于是从单位团建变成了拖家带口。沈翊想去,沈霖就黏着也要去,沈霖一去就带着冯闯,冯闯以来身后肯定跟着袁唐。
其实沈翊是会滑雪的,会的还是单板,以前他经常到全国各地采风旅游,就那会学会了滑雪。只是后来忙着转行当警察,当了警察以后更忙得没空,有空闲下来也只想在家歇歇,滑雪这项技能就被他搁置了很久。
沈翊在初级道上试了试水,感觉良好,擦擦雪镜就往高级道的方向走。
杜城这头跟家长似的点了点人,一回头就发现沈翊人在往高级道出发。
杜城:我草?
滑雪摔跤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动辄骨折骨裂的也不是没有,更何况高级道根本就不是滑雪小白该去的地方,杜城也没想到沈翊一个土生土长北江人能有什么高超的滑雪技能,吓得赶忙就往上追。
偏偏这个时候这群人又出现了一些不必要的团结。
最后大家都出现在高级道的入口,理由如下:
沈翊:想滑个试试。
杜城:我草,沈翊怎么在这?
蒋峰:往这边走是对的吗?
李晗:怎么都往这边走,那我也往这边走。
冯闯:好耶高级道!
袁唐:不许好耶。
沈霖:等会儿你们他妈的为啥都在这儿啊?
等到真正技术高超的冯闯熟练地起飞滑走,沈翊听见身后的袁唐对此一声惊呼,接着回头一看,非常疑惑为什么明明刚刚在坡下说自己第一次滑雪的杜城和蒋峰还有李晗跟在自己身后。
沈翊:热知识,虽然带了头盔,但是也是可以说话的。
【出言成章】这和书上写得不一样(十七)【完结】
【沙雕穿书】霸总男配🧊×恶毒男配🎻
沙雕甜文,父母爱情
有队友出没,不是反派,主要用来整活
ooc预警🚨
——————————————
自从章昊与成韩彬的关系曝光,他在35层简直成了太上皇一般的存在。
且不说别组的同事见到他总是带着一种狗腿子的热情,光是那天把成韩彬和他哥轰走,回到办公室被老谢谄媚地喊了一声“章先生~”,章昊就全身寒毛集体立正。
还是在章昊的再三纠正下,三组众人对他的态度才回到从前。
只不过表面上的交流是正常了,活儿却依旧是没有的...
【沙雕穿书】霸总男配🧊×恶毒男配🎻
沙雕甜文,父母爱情
有队友出没,不是反派,主要用来整活
ooc预警🚨
——————————————
自从章昊与成韩彬的关系曝光,他在35层简直成了太上皇一般的存在。
且不说别组的同事见到他总是带着一种狗腿子的热情,光是那天把成韩彬和他哥轰走,回到办公室被老谢谄媚地喊了一声“章先生~”,章昊就全身寒毛集体立正。
还是在章昊的再三纠正下,三组众人对他的态度才回到从前。
只不过表面上的交流是正常了,活儿却依旧是没有的,章昊能理解老谢不敢给他分工作的心情,毕竟下克上这种事,没点主角光环谁敢轻易挑战,这就导致章昊每天对着电脑闲到抠脚,仿佛秘书三组吉祥物。
就这么无所事事了一阵子,转眼便到过年。
除夕这天,章家大哥难得睡了个懒觉,醒来时家里的阿姨已经烧完了年香,整个房子都弥漫着淡淡的香烛味,是每到新年来临时,家里特有的味道。
他不修边幅地穿着睡衣下了楼,一进客厅就被眼前的景象顿住了脚步。
挂了红灯笼的窗户边坐着一个漂亮的青年,手里捧着一碗甜酒圆子,大概是碗里的糖水太烫,他一直在对着碗面认真地吹气,丝丝缕缕的水蒸气在阳光的照射下蒸腾而上,落在他的睫毛与刘海。
不知怎么的,这让章家大哥想起了从前。
从小到大,每到过年这天,家里的阿姨忙着准备年夜饭,分不出时间来陪小孩子,便会舀一碗糖水给章昊,让他自己玩一会。
小小一只的豆丁小天使渐渐长成了眼前精致漂亮的青年,捧着糖水的神色却依旧像从前那样小心翼翼,像只谨慎的猫咪,生怕自己被烫着。
章昊被他哥目不转睛的眼神看得发毛,扭过头来,一脸嫌弃:“哥,你还没睡醒吗,干嘛这么盯着我看,怪恶心的。”
小天使形象“咔”地出现裂痕,章家大哥怔忪了一下,继而挂上商业假笑,走过去在章昊旁边坐下:“看你可爱。”
章昊骄傲地仰起脸,被夸得很受用。
章家大哥:“如果不长嘴就更可爱了。”
章昊:→_→
顺手将弟弟手里的碗拿过来,章家大哥轻轻用勺子翻着糖水帮忙降温,同时还跟章昊闲话:“今天怎么回家了?”
“今天过年诶,不回家去哪里?”双手得以解放,章昊从旁边拿了个抱枕过来,搂在怀里。
章家大哥道:“我还以为你今年会在成家过。”
章昊理所当然地反驳:“我跟成韩彬还不在一本户口本上呢,干嘛要去他家过年。”
不一会,糖水就晾到了适宜的温度,章家大哥将碗放回章昊手里,见弟弟喜滋滋地喝着,不由有些感慨。
“被你这么一提,我都有点伤感了,我一手养大的小宝,现在都跟别家小子订婚了。”
难得见总欺负自己的哥哥显露出忧郁的情绪,章昊好笑地道:“又不是订了婚就得跟你断绝关系,有什么可伤感的。”
章家大哥叹了口气:“算啦,知道你是个小白眼狼,不跟你计较。”
“哥。”章昊突然叫他一声,“别想偷懒,你一直都是我的退路哦。”
定定地看了章昊一会,章家大哥释怀地笑了起来。
“知道了。”他站起身,抬手摸了摸弟弟的头发,“喝你的糖水吧。”
日头西偏,来吃年夜饭的亲戚们陆续登门,章家别墅渐渐热闹起来。
章昊的性格活泼外向,说话又嘴甜,在一众长辈面前混得如鱼得水,一顿年夜饭吃下来,讨了厚厚一叠红包。
晚饭过罢,从餐厅转回客厅,长辈们摆了两张牌桌,在电视上春节晚会的背景音下堆起长城来。
章昊牌艺不精,没有上场,窝在章妈妈身边陪着长辈们闲聊,主要担当气氛组。
只不过他明显人在麻将桌旁心不在,章昊自坐下来就时不时摸出手机在屏幕上戳戳戳,一看就是在和谁发消息。
时针划过十点,正是牌桌上战况最激烈的时候,章妈妈拈出一枚麻将牌,气势十足:“碰!”
章昊突然从一旁弹了起来。
“昊昊,你干什么呢?”一桌子人被章昊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章妈妈开口询问道。
“老妈,我出去一趟啊!”章昊边回答,边手忙脚乱地给自己套外套。
章妈妈疑惑道:“这么晚出去干什么,不守岁了吗?”
章昊系好围巾,抬起头来,眼神亮亮的:“成韩彬说带我去放烟花。”
“去吧去吧。”一听是儿婿邀约,章妈妈宽心放人,“玩得开心点哦。”
出了门,成韩彬的车子早已经停在章家别墅的花园里。身穿墨色羊绒大衣的青年站在雪地里,含笑仰头看从台阶上雀跃地跑下来的章昊。
“等很久了吗?”
章昊一头扎进成韩彬怀里。
“有点久。”成韩彬笑着回以拥抱。
怀里的人立马不满地抬起头:“我就跟你客气一下,你居然还喘上了,我看到消息立马就出门了,一秒钟都没有耽误。”
成韩彬委屈地开口:“可是从今天早上你出门起,我就已经在等待现在的见面了。”
章昊闻言心花怒放,将脸埋在成韩彬怀里“嘿嘿”直笑:“哎呀,我们家韩彬这么离不开人,可怎么办呀……”
大年三十的深夜,街上行人稀疏,浅黄色的路灯和火红的新年装饰填补了冷清,为整座城市披上宁静祥和的氛围。
成韩彬开车带着章昊一路到了城外的正明山顶,在观景平台上停下。
倚靠着观景台的栏杆向下看去,整座城市像一张发光的蛛网在脚下铺陈开来,江火与街灯辉映,规整的现代建筑与远处的山峦遥遥对望,宛若一张瑰丽璀璨的画卷。章昊从来没有从这个角度去欣赏过他所生活的这座城市,一时间被眼前的美景吸引得说不出话。
“好漂亮啊……”半晌,章昊夸奖道,“真会找地方,成韩彬。”
冬日的夜晚,山上温度很低,成韩彬从车里拿毯子过来,将章昊整个裹住,又从车子的后备箱拎了个袋子出来,随手放在二人脚边。
章昊翻了翻,里面都是些各位造型的冷烟火,他不由笑道:“成韩彬,你买烟花的品味还挺少女心,这都是小姑娘拍照用的吧。”
被评价为少女心的总裁大人置之一笑:“给你放着玩的,冷烟火比较安全。”
早已经习惯了成韩彬那理性大于感性的思维,章昊摆摆手表示理解:“那开始吧,我们来放烟花吧。”
山顶风大,几次点火失败后,二人只能蹲在围栏玻璃下的避风处将烟花点燃,然后将头凑在一起,专注地看着手中点燃的烟花迸发出细碎的花火,沿着铁丝芯子燃烧而上。
一支冷烟火的燃放时间只有几十秒,上一支还没燃尽,章昊又赶忙续上下一支,就这么忙活了几个来回,他突然笑了起来。
“成韩彬……”他闷笑着说,“你有没有觉得,我们俩这个样子有点狼狈。”
事实也确实如此,大年三十荒无人烟的山顶,气温很低寒风凛冽,两个大男人蹲在地上,像卖火柴的小女孩一样,欣赏手心里那团还不及巴掌大的白色花火,那场景简直浪漫不足,凄凉有余。
很显然,成韩彬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他苦笑道:“是啊,还有点傻。”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平时做什么都很周全的恋人难得露出笨拙的样子,章昊没有生气,反而觉得他很可爱。
见他还在那为自己的安排不周愧疚,章昊反过来搂住成韩彬的脖子,安慰到:“哎呀,没事啦,今晚光是看夜景也值回来啦。”
就在这时,一声礼花升空的哨响划破黑夜的寂静。
章昊循声望去,金黄色的一团火光升至观景台前方的空中,“砰”地一声,炸开碎星一般的光芒。
接踵而至的是第二颗、第三颗……
他拉起成韩彬,兴冲冲地回到栏杆处。
“这是你准备的吗?”章昊兴奋地探着身子去看,又回过头问道。
成功制造惊喜的总裁大人含笑对他点头。
得到肯定的答案,章昊止不住地赞叹:“哇,太漂亮了太壮观了吧!”
只见无数绚烂的花火在眼前的空中迸开,又如瀑布般倾泻而下,那些碎光此起彼伏地绽放,交织成一个五彩斑斓的梦境。
章昊被包裹在这片盛大的梦境之中,侧头去看身边的人,星眉剑目的青年此刻也在与他对望,对方的眼中印着墨色的天空与璀璨的流光,而在这片流光的中央,章昊看见了自己。
远处的钟楼传来厚重悠长的撞钟声,一声又一声,慢慢悠悠响了十二下,最后一声的余韵散开的时候,成韩彬在章昊的唇上落下一枚温柔的吻。
“新年快乐,章昊。”他说,“现在,你可以许新年愿望了。”
最后一枚烟花在章昊心底炸开,带着糖果般的甜蜜流向四肢百骸,他忍不住捧住成韩彬的脸,延长方才那个短暂的亲吻。
这个男人是他初来乍到时的避之不及,如今却成了他的心之所归。
他真的好喜欢他。
“新年愿望吗?”章昊环住成韩彬的脖子,充满期待地说,“结婚吧,成韩彬。”
他迫不及待地想要与他共度余生。
…………
时至七月,盛夏绿浓。
经过漫长的论文修改期,章昊总算结束了与教授们的互相折磨,顺利从大学毕业,但迎面而来的,却是另一桩复杂事。
他与成韩彬的婚礼。
因着两位新人的背后是成氏与章氏两家商业巨头,婚礼自然不可能马虎了事。虽然有之前操持订婚宴的经验,成韩彬也主动承担了大部分的事务,章昊依旧每天忙得团团转,上到婚礼的场馆,下到宾客的接待安排,他都要亲自把关才能放心。
这天章昊正在跟策划公司的工作人员确定事项,忠叔拿了本册子进来,说是核对过的宾客名单,送来给章昊过目。
之前吃过太低调的亏,章昊这次没有再削减宾客,他把册子接过来打开,里面的名单除了亲朋好友,还有政商两界的嘉宾,算是把原著中有名没名的大佬们都囊括进来了。
可章昊一行行看下来,仍然觉得少了谁。
他把这个念头告诉忠叔,惹得老人家也揪着胡子跟着迷惑:“应该不会漏了谁吧,这次的名单是两家共拟的,周全得不能再周全了。”
他想了想,提示道:“小昊少爷,难不成你还有什么朋友没有邀请到吗,长辈们拟的名单,确实在这方面会照顾不到。”
章昊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头绪,他穿进这本书后,认识的狐朋狗友就那几个,大部分还沾亲带故的,漏谁也漏不了他们,于是摇了摇头,将这件事暂时放到一边。
没想到这个不得其解的念头,一直梗在章昊心中,直到婚礼当天。
按照规划,婚礼分了两个阶段,白天的仪式只招待小部分亲近的亲朋好友,晚上的宴会则大宴宾客。
章昊和成韩彬早早就到了礼堂,做完妆造时间还早,宾客还未到场,只有同来的家里人在进出忙碌,两位新人突然闲下来,于是携手在场馆里闲逛起来。
穿过长长的大理石走廊,便是婚礼仪式的举办地点。
洁白的场馆里装饰着粉蓝色的玫瑰与绸带,阳光透过落地窗温柔地洒在宾客席的座椅上,每一片花瓣都闪烁着娇嫩的光泽。轻柔的微风拂过,带来室外的花草香气,仿佛是来自精灵的祝福。
原本还在与章昊闲聊的成韩彬突然没了声音,章昊侧头看他,爱人定定地望着礼堂内部,牵着他的手也不自觉紧了一些。
章昊自然清楚,成韩彬这是萌生了一种类似近乡情怯的感受,他总是这样,明明一贯理性,却会因为关于章昊的事情变得感性。
“成韩彬,等会起誓的时候,你不要哭哦。”他拉了拉成韩彬的手,对他开起玩笑。
成韩彬将目光收回来,抬手捏了捏章昊的脸:“你才是吧。”
章昊:“那你刚刚在看什么?”
“我想起了我们订婚那天。”成韩彬将他拉进怀里,下巴抵在章昊的肩膀上,“那时我一直在担心,要是之后没能让你爱上我该怎么办。”
原来是患得患失了,章昊好笑地回搂住他:“不用想那种不可能的事啦。”
“马上都要办婚礼了,不要丧了,成新郎!”
“嗯。”嘴上答应得好好的,人却依旧赖在章昊身上不肯起来。
两个人就这么搂在一起腻歪了一会,章昊的目光扫过花园的一角,他突然急切地拍了拍成韩彬的肩膀:“诶诶,成韩彬,快起来,有情况!”
花园那头有一片盛开的鸢尾,花圃旁站着两个人,一男一女,女生羞答答地低着头,男生则一脸无所适从,一看就知道是个什么情形。
韩维辰不过是替他哥了跑一趟腿,没想到回来的路上竟被个不认识的女生堵在花园角落,他惊慌失措地将女生拒绝掉,一抬头就看见站在不远处依偎着看戏的哥嫂。
红着脸刚走到章昊与成韩彬跟前,韩维辰便听见章昊笑着打趣他:“我们小维辰人气真高,在这都能碰到告白的。”
小白花被这么一起哄,脸更红了:“不是告白,那个女生就是……就是说想认识一下。”
章昊一脸“我都懂”的表情:“别狡辩了小维辰,我都看见她给你塞情书了。”
韩维辰赶忙将手心里的纸条摊开:“不是情书,是她硬塞给我的电话号码。”
章昊看着那张浅黄色的纸条,心中不由一动。
但很快,他按住心中所想,继续逗弟弟:“我不管,快想想怎么贿赂我吧,不然我一会见到奎彬就会告密的哦~”
临近宾客到达的时间,章昊与成韩彬结束了闲逛,回到休息室整理造型。成韩彬先打理好,站在章昊身后看化妆师为他补妆。
章昊被他直勾勾的眼神看得不好意思,于是说:“你要不要先去外面看看,万一有客人提前来了呢?”
成韩彬体贴一笑:“好。”
答应完便转身出去了。
不一会造型重新做好,化妆师也收拾好东西出去了。
室内只余章昊一人,他深深呼了一口气,掏出手机。
得益于韩维辰那张写着电话号码的纸条,他总算想起那个被遗忘的宾客是谁。
脑海中那串模模糊糊的电话号码。
那个关于未来的梦,那个独自留在结局之后的成韩彬。
他沉思片刻,将数字一个一个按出,接着按下绿色的拨号标识,心中充满了忐忑。
与其说邀请,不如说此时此刻的章昊是想要向未来的那个成韩彬报喜,他想告诉他,他因他来到这个世界,收获了很多很多的爱,接下来马上就要与他步入婚姻的殿堂。
也想问问他,有没有挣脱枷锁,去过属于成韩彬自己的生活。
号码拨出,电话传来一阵忙音,章昊失望地垂下眸子。
也是,梦里梦见的号码,本就做不得真,大概只有他才会真的尝试拨打。
章昊叹了口气,正要将电话挂掉,谁知忙音突然停顿了一下,接着变成了正常的通话待机声,“嘟嘟”两声后,居然被接了起来。
“喂?”
那头传来一个清澈的男声,莫名熟悉,但明显不是成韩彬。
章昊惊喜地抓起手机:“你好,请问这是成韩彬的电话吗?”
“是啊,你找他吗?”那个男声轻快地说,“但他现在在冲浪,估计没办法接电话哦。”
对面那个男声说起成韩彬时,语气带着一种特别的亲昵,令章昊对他的身份有了隐隐猜测,顿觉自己原本想说的那些话变得不合时宜。
可对方还在热情地询问:“你找他有什么事吗,或许可以告诉我,等他回来我会转告。”
“也没什么。”章昊轻轻笑了笑,“就是我今天结婚,突然想起来还没告诉他,所以想着打电话报个喜。”
“啊……”对方一副听到什么不得了的消息的反应,他顿了顿,犹疑地问到,“或许……你是章昊吗?”
“是的。”章昊很吃惊对方居然知道自己的名字。
电话那头笑了起来:“那你要不要猜猜我是谁?”
“啊?”这要怎么猜。
还不等章昊莫名其妙完,对方快速地揭晓了答案。
“我就是你呀,我是未来的你。”
像是突然扎开装满彩纸的气球,震惊之后,思绪满天纷飞,章昊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互相确认身份以后,对面变得更加热情:“你马上要举行仪式了吧,我就记得当初我是在仪式之前打的电话来着,居然是今天接到的,太神奇了。”
“我和韩彬现在在太平洋小岛上度假呢,他真的给我买岛了哦,结婚五周年的时候……哦!完蛋了!这本来是惊喜的,这下要拜托你装不知道了。”
这头的章昊哭笑不得:“好的好的。”
两边的通话持续了一阵,大部分时候是未来的章昊在说,此刻的章昊在听。他听着对方讲述眼下度假的见闻和下一步要去芬兰看极光的旅行计划,言语间皆是满足与幸福。
讲着讲着,电话里突然传来沙沙的信号干扰声。
对面惋惜地说:“信号好像要断了……”
章昊点点头:“好像是的。”
“那就不说废话了。”
“新婚快乐,章昊。”对面郑重地说,然后信誓旦旦地对他剧透,“接下来,请尽情享受完全幸福的生活吧!”
“嗯!我……”会的。
还来不及说一声再见,电话信号断开,像是一场梦,醒得猝不及防。
章昊茫然片刻,再次拨打那个号码,这次却是彻彻底底的忙音。
还沉浸在方才那通电话带来的巨大情绪里,休息室的门突然被人敲响。
“咚咚咚!”
章昊抬起头,新郎打扮的成韩彬推开门进来,温柔地对他伸出手:“亲爱的,准备好了吗,仪式要开始了哦。”
眼前的人是全世界他最喜欢的人,关于他和他的未来,他拥有全世界最灵验的美好预言。
这一刻,仿佛全世界都在说,不要错过他。
章昊站起身,快步奔向成韩彬。
“来啦!”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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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篇文暂时告一段落啦,本来只是某天晚上看狗血短剧上头的产物,没写大纲也没拟主线就马马虎虎开了文,连载的时候也是信马由缰,所以文中有很多逻辑不通的地方,希望大家多多包涵。
写文期间收到了很多来自大家的留言,给了头秃的我很大的鼓励,再次致谢ε٩(๑> ₃ <)۶з
番外的话,有脑洞就会更的。
总之,谢谢大家看我的文,啾咪❛˓◞˂̵✧
荣光尽头(战败AU)(七十章完结)
本章正文完结,HE锁定。需要实体纪念本(含不公开番外)的加群 9394891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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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炸持续了两天。其破坏力远远超出了激进派巫师们的预料。不等格林德沃的指令到达,存活下来的日本巫师们便自发加入战斗,解除了圣徒对麻瓜高层的控制。事实上,圣徒们直接放弃了抵抗,他们自己也发现了巫师和麻瓜在这一武器面前同样脆弱。日本麻瓜高层们一清醒过来便立即投降,签署了战败协议。
两周之内,大量激进派巫师改变了立场。他们仍信任格林德沃,毕竟,先知者的预言最终还是应验了。但他们对格林德沃的期许已经从“带领巫师生活在阳光下”,变成...
本章正文完结,HE锁定。需要实体纪念本(含不公开番外)的加群 9394891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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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炸持续了两天。其破坏力远远超出了激进派巫师们的预料。不等格林德沃的指令到达,存活下来的日本巫师们便自发加入战斗,解除了圣徒对麻瓜高层的控制。事实上,圣徒们直接放弃了抵抗,他们自己也发现了巫师和麻瓜在这一武器面前同样脆弱。日本麻瓜高层们一清醒过来便立即投降,签署了战败协议。
两周之内,大量激进派巫师改变了立场。他们仍信任格林德沃,毕竟,先知者的预言最终还是应验了。但他们对格林德沃的期许已经从“带领巫师生活在阳光下”,变成了“确保巫师不被麻瓜伤害”。
格林德沃曾在他们心头点燃了一把火,他们无不确信,只要麻瓜们仍然继续自相残杀,巫师们总会在麻瓜人口锐减、实力削弱后控制住他们。而现在,两颗原子弹像是英格兰夏天说来就来的一场暴雨,浇灭了让他们为之疯狂的火种,只留下火炬燃烧后的黑烟,在雨中滋滋发出着响动,最终空留一团灰烬,寂静无声。
整整一个月,没有任何人要求格林德沃下达任何反击麻瓜的指令,巫师们小心翼翼地维持着表面的平静。而麻瓜们的战争也像当年骤然爆发一样戛然而止。无论是巫师还是麻瓜,都像是宿醉一场彻夜狂欢后终于在天亮时清醒了一般,带着酒醒后的迷茫和头晕脑胀,勉强提起力气收拾自己昨晚亲手造成的一片狼藉。
人们的生活渐渐回归正轨,面包黄油和糖的价格都在快速下降。光鲜亮丽的成衣和布料重新出现在街边的橱柜里。奎妮终于可以肆意穿着喜欢的衣物出门,而不必担心走在街上太过显眼。孩子们的假期快要结束了,她和雅各布将他们带回了英国。
面包店的生意比战争期间更好,人们购买的甜品种类开始多了起来,雅各布甚至在托马斯的强烈要求下在店里售卖麻瓜汽水。门外的铃铛发出清脆响声,店主迎来了今早的第一个客人。
“早上好。麻烦给我一份半糖的可颂,配一杯柠檬红茶。再要一份黄油面包加一杯黑咖啡。”来人身上穿着考究的三件套,搭配蝴蝶形格子领结,修长的指间卡着一枚造型别致的黑宝石戒指,手中的长柄伞被他像手杖一样撑在地上。那是英国绅士们的常见操作,但雅各布敢用店里的全部甜品打赌,他一定在伞里藏了魔杖。
“早上好,邓布利多教授。”雅各布笑着替他包好食物,“今天怎么不派阿芙拉来?”
“它每次带回的红茶都已经凉了,前天还偷吃了我的柠檬蛋糕。”邓布利多微笑着摇了摇头。更重要的原因是,他实在太想出门走动了。魔力被压制的那段时间他总是不能随心所欲地幻影移形。
“替我向奎妮问好,顺便警告托马斯开学后把他的小动物们藏好。”邓布利多接过纸袋,准备离开。雅各布叫住了他。
“托马斯告诉我,下学期的课程里会有麻瓜历史及科技研究,这是真的吗?”雅各布显然对此很感兴趣。
“哦,是的,盖勒特的决定……事实上,是我和他共同的决定。日安。”邓布利多看了一眼门外,街上并没有行人,他微一晃动伞柄,消失在面包店内。
圣徒的会议部依然忙碌,没有任何人质疑格林德沃的新计划。邓布利多拿着甜点和饮品推开格林德沃办公室的门时,办公室的主人正与金斯利密切交谈着,两人低头看着桌上的羊皮纸文件,肩膀紧靠在一起。
邓布利多挑了挑眉,格林德沃和金斯利同时撤离对方身边,说不清谁脸上的嫌弃更明显一些。
“抱歉,我只带了两份早茶。”邓布利多走到办公桌前,顺手将原本带给格林德沃的黄油面包和黑咖啡塞进金斯利里。金斯利说要回魔法部细化鼓励巫师婚育的文件,在格林德沃拦下他之前毫不迟疑地带走了那份早茶。
“我明天回霍格沃茨……”
“阿尔!”
邓布利多话还没说完便被对方隔着办公桌猛地拽住手臂,显得有些无奈。“明天开学,我要回去参加分院仪式和晚宴。”
格林德沃松开他手臂的动作稍显窘迫,最近事务繁杂,他已经忘了明天是开学的日期。
邓布利多忍着笑,主动转移了话题。“我刚才去了伦敦,麻瓜们的生活似乎已经脱离了战争影响。”
格林德沃拉着他在办公桌前的座椅上坐下,自己靠坐在办公桌上。“你觉得强大武器会给他们带来相对长久的和平?”
“毕竟开战的成本提高了,况且,人性总是向往和平安定的。”
“人性也是屈从利益欲望的。”格林德沃凝视着他的眼睛。
“这就不是我们能说准的了。你自己也承认了,‘再强大的先知者也有失算的时候’。如果某天,他们又开始自相残杀相互削弱,到时候你想做什么我都不会阻拦。”
格林德沃接受了这一提议。
他们最近总是把羊皮纸文件扔得到处都是。会议部、巴希达家的书房、纽蒙迦德的书房乃至主卧。两人一有新的想法就急着跟对方分享且记录下来。他们一起改良了大规模遗忘咒,邓布利多把熄灯器做成了可以屏蔽一切麻瓜电子设备的工具。巴希达说他俩又犯病了,跟十几岁时的状态一模一样。
即便如此,第二天傍晚,邓布利多去书房跟格林德沃道别时,仍被桌上堆放的各种资料所震惊。
“你不能指望在短期内把所有事情都做完。”邓布利多挪开桌上那几摞羊皮纸,忍不住摇了摇头。
“那没办法。我是不会把这些事留给阿尔伯特或是阿利安娜的。做不完我就找尼可·勒梅借魔法石做长生不老药……也不行,我不想到了他那把年纪还要整天为这些事劳心费神。”格林德沃放下羽毛笔,闭上眼靠在邓布利多身上。
“你有什么新计划吗?”邓布利多看了看他放在桌上的那堆文件。
“除了让巫师们学习麻瓜科技之外,我们还需要一些潜移默化的宣传来改变麻瓜对巫师的态度,以防某天意外暴露时他们对我们有敌意。”格林德沃站起身,抽出一卷羊皮纸递给他。
其中一项迅速吸引了邓布利多的注意,“将巫师世界的事编写成文学作品在麻瓜中传播?你真要这样做的话,我希望作者能花大量笔墨来描写霍格沃茨。”他忍不住微笑起来,对等下的入学晚宴更加期待,毕竟,这是他第一次整个暑假都没回学校。
“我宁愿作者写写我们的决斗,着重讲述我打败你之后对你做了什么。”格林德沃凑到他耳边,嘴唇触碰上他的耳垂。
邓布利多立刻后退一步躲开了,他可不希望回学校第一晚就迟到。“那我会让作者写我才是赢了决斗的人,而且我到死也不会再见你。黑魔王与救世主,怎样?”
格林德沃笑了起来,“随意,你可以再加一个黑魔王,这样你就能当两次救世主了……你那学生汤姆·里德尔就挺合适。”
“那不行,”邓布利多转身向门外走去,抬手时福克斯立刻飞上了他的肩。“那样或许会有人拿我当白魔王,我还是隐藏好自己的存在比较安全。”
玫瑰纹的落地窗被夕阳染得比凤凰的尾羽还要绚丽。窗外的霞光快要燃尽,烛火却还没有亮起,这是书房一天中最暗淡的时间。
格林德沃笑着摇了摇头,眼中突然转黯。“如果我早出生五十年,不,哪怕只是二十年……”黑魔王的声音渐渐有些落寞。邓布利多停住了脚步,转头看向他。
格林德沃家的下一任先知,成为隐藏者才能脱离束缚的夜骐。格林德沃曾祖父的预言到底是准确的,不仅是他,所有的巫师都必须学会在不属于他们的时代隐藏自身。当年他所追求的三件死亡圣器,老魔杖代表的力量只会引起无休止的纷争,复活石代表的欲念会让人沉溺无法挽回的过去,反倒是格林德沃当初最不感兴趣的隐形衣,让佩弗利尔家的小儿子平安终老。
他叹了口气,对邓布利多张开手,对方于是快步走过来任他抱住。福克斯因邓布利多毫无预兆的动作而身形一晃,被他甩下了肩头,扑棱着翅膀不满地冲他们竖起了翎毛。两人被它逗得笑出声,书房里的烛火适时亮了起来。
如同上古传说中的诸神消失在大陆上,将世界交由人类统治,从神治到人治是一个是时代的终结,属于巫师们的时代也终于过去,他们什么也没有留住。
但至少,还有人陪他一起,欣赏荣光尽头的余晖。
(正文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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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7月完结就7月完结,而且一定要卡在哈利和罗琳生日这天。现在是帕果帕果时间7月31日23点28分。还是那句话,只要抱着笔记本追着晨昏线跑,咕咕就追不上我。对了,之后 番外就随缘更新了。
【GGAD】槲下之吻(完)(ABO/三强争霸AU)
在魁地奇世界杯大赛上,盖勒特坐在观众席里,被来自霍格沃兹的找球手阿不思一扫帚撞翻,他深深地记住了这个一头红色长发的漂亮男人。但万万没想到,在这一年德姆斯特朗举办的三强争霸赛上,盖勒特又见到了阿不思,这回,盖勒特•格林德沃决定作为一个Alpha和阿不思•邓布利多进行公平的决斗,不过,他发现了一个令人震惊的事实……
盖哥:完结也不能安生……
二十三、
戈德里克山谷的夏天总是来得格外的早,一场大雨过后,漫...
在魁地奇世界杯大赛上,盖勒特坐在观众席里,被来自霍格沃兹的找球手阿不思一扫帚撞翻,他深深地记住了这个一头红色长发的漂亮男人。但万万没想到,在这一年德姆斯特朗举办的三强争霸赛上,盖勒特又见到了阿不思,这回,盖勒特•格林德沃决定作为一个Alpha和阿不思•邓布利多进行公平的决斗,不过,他发现了一个令人震惊的事实……
盖哥:完结也不能安生……
二十三、
戈德里克山谷的夏天总是来得格外的早,一场大雨过后,漫山遍野的灌木丛中便长出了橙红色的小浆果,围栏上的爬藤也生出了浅白色的小花,这爬藤还是结婚那年绑上去的。
“艾尔维斯,你觉得我们应当进去吗?”一个金发小男孩趴在栅栏上往里看。
“我觉得不应当。”另一个金发小男孩也探出了头。
两人正往冒着炊烟的屋里看,他们的两位父亲正站在门口争吵。
“盖勒特,今年对于霍格沃兹来说是格外重要的一年,我觉得你应该明白的。”阿不思说道。
盖勒特的头发相较于几年前已经剪短了一些,他看上去成熟了不少,但很明显也不过是个刚过了二十岁的年轻人。
“不行,阿尔,太危险了,你不能去。”他的语气不容置喙。
“布莱克校长今年要前往伊法魔尼交流,学校里有很多事情都需要做,更何况今年的霍格沃兹……”
“那就更不行了!”盖勒特毫不留情地打断了阿不思。
阿不思看上去无奈极了,他转脸便看见了栅栏上露出的两个小脑袋,索性撇下盖勒特出了门。
“爸爸,我们什么时候回纽蒙迦德?”艾尔维斯仰着脸问道。
盖勒特靠在门口,他满脸不耐烦:“明天就回!”
“盖勒特!”阿不思回身叫道,“不是说好了要等阿利安娜毕业后举行婚礼的吗?”
盖勒特撇了撇嘴,他装作心不在焉的样子向阿不思喊:“你不要带着孩子们跑得太远。”
可惜阿不思连头都没有回,一手牵着一个金发小男孩往山坡上走了。
“爸爸,我也想去霍格沃兹接姑姑。”艾尔弗雷德晃着阿不思的手。
“算了吧,”艾尔维斯小声说,“我觉得阿不福思叔叔不喜欢我们。”
“阿不福思叔叔怎么会不喜欢你们呢?”阿不思拍了拍艾尔维斯肩膀上蹭的墙灰。
“可是阿不福思叔叔总说我跟艾尔弗雷德长得和盖勒特爸爸一模一样,这难道不是不喜欢我们的意思吗?”艾尔维斯眨着眼睛说。
阿不思哈哈大笑起来,他敲了敲古灵精怪的儿子的小脑袋:“不要胡说八道,阿不福思叔叔非常喜欢你们。”
但是阿不思也不得不承认,艾尔弗雷德和艾尔维斯长得同盖勒特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甚至就格林德沃先生的描述,他们与盖勒特小时候上窜下跳的样子都没有偏差。
“如果能有一个女孩就好了。”当阿不思在黑森林的格林德沃城堡中生下两个男孩的时候,盖勒特看上去有些失落。
“确实,毕竟大家试想一下,谁也消受不了两个格林德沃家的男孩在家里疯跑。”格林德沃夫人表示理解。
但帕西瓦尔和坎德拉倒是非常欣喜,他们异常高兴看到自己拥有了一对漂亮的外孙,尽管艾尔维斯两岁的时候就用恶作剧魔法打碎了帕西瓦尔的眼镜。
“我想要一个女孩。”时间已经过去了五年,但盖勒特依旧念念不忘。
而大概是他的执着感动了梅林,在第五年的夏天,阿不思又怀孕了。
“我们会有一个女孩的。”阿不思并不在意,他靠在床头看书,任由盖勒特在自己的身边翻滚。
“你怎么知道?”盖勒特疑惑。
“我就是知道,”阿不思挑了挑眉,“我知道所有事。”
很明显,六年前盖勒特向阿不思炫耀自己预言技能时,一心都在想着决斗的他并没有注意到,自己早晚都会有一个金发小女孩的。
“我希望她能有你的头发和你的眼睛。”盖勒特又补充了一句。
“哦,这倒是不大可能了。”阿不思听到他这么说,笑着合上了书,“你们格林德沃家族的基因太强大了。”
盖勒特泄气地埋头进了枕头中,他又听见艾尔弗雷德或者艾尔维斯在隔壁撞翻了什么东西。
“阿尔,你能让他们安静下来吗?”盖勒特在床上摊平身体,他看上去快要崩溃了。
艾尔维斯和艾尔弗雷德简直是一对令人头疼的双胞胎,但格林德沃夫人坚定地说,盖勒特小时候也是这个样子,双胞胎只是稍微复制粘贴了一下,但盖勒特表示他完全不记得。
“你可以给你的床周围施一个禁声咒。”阿不思又穿起了刚刚才脱下的衣服。
“我的床?”盖勒特跳了起来,“你今晚又不来跟我睡了吗?”
阿不思温和地笑了笑,他俯身亲了亲盖勒特的脸颊:“医生说头四个月最好安稳一下,你可以像上次一样,当一个修士。”
修士盖勒特懊恼地在被子里打了个滚,他搂住阿不思的枕头,企图从中找到阿不思的玫瑰花香,但遗憾的是,坎德拉为了迎接阿利安娜的婚礼,专门更换了新的床单,现在的枕头上,只有淡淡的甘草清香。
而阿不福思分化成Beta后,总会带着一股莫名其妙的甘草味,虽然那要比山羊味好很多,但现在这种状况下,只会让盖勒特更加烦躁。他正巧抬眼看见了放在床头柜上的半月形眼镜,盖勒特不由想起了每次艾尔维斯或者艾尔弗雷德打碎东西时,阿不思都会温柔地走到他们面前说教,但是盖勒特忽略了一点,自己已经二十一岁了。
“爸爸!”当三人一起走到山坡顶时,艾尔维斯又叫起来了,“你和盖勒特爸爸吵架,是不是因为盖勒特爸爸昨晚打碎了你的眼镜?”
阿不思摇了摇头:“当然不是。”
“那是因为什么呢?”艾尔弗雷德跳起来抱住阿不思的肩膀,“是因为爸爸怀了我们的小妹妹吗?”
“哦,大概是的。”阿不思拉着两个儿子坐在了一棵梧桐树下,那是他们结婚那年盖勒特种下的。
“那盖勒特爸爸为什么不让你去霍格沃兹呢?”两个男孩喋喋不休地问起了问题。
“因为今年的霍格沃兹要举行一项盛大的赛事,你们的盖勒特爸爸觉得太过危险了,会伤害到你们的小妹妹。”阿不思笑着说。
“盛大的赛事?”男孩们的思维很快被转移了,“是三强争霸赛吗?”
“三强争霸赛,等我长大了也要参加三强争霸赛!”
“祖父说盖勒特爸爸和阿不思爸爸也参加过三强争霸赛,所以我们也一定能的!”
“这倒说不准,”阿不思插话道,“当然,如果你们两个能够足够幸运,或者足够强大,我相信火焰杯能选中你们的。”
“我还记得盖勒特爸爸给我们讲过火焰杯的故事!”艾尔维斯兴奋地说。
“火焰杯的故事?”阿不思皱了皱眉,他不太了解盖勒特都给孩子们胡说了些什么。
“盖勒特爸爸说,火焰杯就像是麻瓜神话中的丘比特,会送给你一个爱人。”艾尔弗雷德口无遮拦地说了出来。
阿不思一愣,随即笑出了声。
但盖勒特说得并没有错,倘若不是火焰杯选中了他们,恐怕魁地奇世界杯赛上的那匆匆一眼就是永远了,阿不思也必须感谢火焰杯。
“阿不思!”此时,山岗那边传来了阿不福思的声音,他牵着一群山羊,正慢腾腾地往这边走,“阿利安娜回来了!”他叫道。
阿利安娜这个小姑娘刚刚从霍格沃兹毕业,她的身上还穿着学院袍子,手中握着两张到美国的船票。
“在工作之前,我们要去美国玩一圈。”阿利安娜兴高采烈地宣布道,跟在她身后的是已经从德姆斯特朗毕业两年了的阿纳托尔,他看上去有些怯生生的。
但帕西瓦尔并不像当初排斥盖勒特那样排斥阿纳托尔,毕竟阿纳托尔没有让阿利安娜未婚就怀孕生子。
“我也更想要一个侄女。”阿利安娜在厨房里偷偷对阿不思说,这大概是由于艾尔维斯和艾尔弗雷德太过顽皮的缘故。
“会是一个女孩的。”阿不思保证道。
但是他并不敢保证这个女孩不是一个和盖勒特如出一辙的女孩。
“如果我怀孕了,孩子的名字要你来起。”在婚礼前的那个晚上,阿利安娜对阿不思说。
两人的婚礼和阿不思的婚礼一样在戈德里克山谷举行,帕西瓦尔和坎德拉在庭院里面摆满了小餐桌和花束,阿不思又指挥着家里的三个男人在后院支起棚子。
一场盛大的婚礼,总能让人们忘记所有的不愉快。
阿利安娜和阿纳托尔结婚的那日是个大晴天,坎德拉给已经出挑成大姑娘的阿利安娜编了一个漂亮的发髻,还为她簪上了槲寄生上的小花。
“阿尔,你要是穿婚纱,也一定很漂亮。”盖勒特随口说道。
阿不思不由想起了五年前那个兵荒马乱的婚礼,他望着在人群中和阿纳托尔跳舞的阿利安娜,捂着嘴笑出了声。
那也是一个大晴天,但前一晚因为雷雨,地面上积了不少水,为了不使大家的袍子上沾上泥水,帕西瓦尔忽视了地精,他爽利地施了一个烘干咒,又在院子的地上铺了一层毛茸茸的地毯。
“这个地毯配上白色礼服肯定漂亮。”格林德沃夫人这么说道。
于是她不顾盖勒特的反对,强制他穿上一身白色的燕尾服,又用发胶把头发固定在了脑后。
“这一身太愚蠢了。”盖勒特一边摆弄着领花,一边嘟囔。
“很好看。”阿不思笑道。
盖勒特在阿不思的赞许下,勉强接受了这一身衣服。站在阿不思的身边,他看起来的确是前所未有的英俊。
“我们会在众人面前接吻,然后交换戒指,然后跳舞。”盖勒特贴着阿不思的耳边说,“弥补一下那个乱哄哄的圣诞舞会的遗憾。”
阿不思垂下眼睛握住了盖勒特的手,他现在微微有些紧张。
他们邀请了所能想到的所有人,包括布莱克校长和卡卡洛夫校长,甚至还有马克西姆小姐和弗洛朗•罗兰。盖勒特很欣喜地看到弗洛朗的身边多了一位年轻的姑娘,因为在遇到他之前,盖勒特生怕轻浮的罗兰先生会在婚礼上给阿不思炸出玫瑰焰火。
“要上场了!”阿利安娜戴着一个漂亮的花环,她捧着脸,激动地喊道。
阿不思抬头看向盖勒特,盖勒特也自然地低头看向他,新婚的恋人在众人的掌声中缓缓步入场中。然而,就在两人视线刚刚交汇的时候,盖勒特突然脚下一绊。
几只被埋在毯子里的地精突然窜起,尖叫着掀开了毯子的一角,紧接着,绊倒了盖勒特。
由于阿不思还怀着双胞胎,盖勒特生怕会压到他,于是情急之下,盖勒特抓住了棚子的帘幕,随后,原本只是用魔法悬浮在空中的顶棚劈头盖脸地向人们砸去,盖勒特也顺势一头栽进泥地里。
他期待了整整半年的婚礼,莫名其妙地被地精给搅和了。
参加婚礼的人们好不容易把顶棚重新升上去,然后又开始慌乱地到处捉地精,帕西瓦尔精心准备的毯子很快就被踩得一团乱糟。等人们挥着魔杖把一切都清理一新的时候,大家已经筋疲力尽了。
“你们赶紧宣誓,然后立刻开始晚宴!”老格林德沃简明扼要地宣布。
“我得再给你补一个婚礼。”盖勒特在往阿不思的手上套戒指时,忿忿不平地说,“我们在纽蒙迦德,或者格林德沃城堡再举行一次,到时候我坚决不要穿白色的礼服。”
阿不思不由笑了起来,这让正准备接吻的盖勒特差点撞到牙。
但不管怎么说,在这个世界上,阿不思•邓布利多和盖勒特•格林德沃的往后余生里,都只有绵绵不尽的幸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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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完结啦一篇!
谢谢大家一个月来的陪伴!
没想到时间过得这么快,就像是完结《玫瑰交易》的时候,现在完结《槲下之吻》我也超级舍不得啊,但是GGAD的这个沙雕恋爱喜剧是时候在这里结束了,不过以后肯定还会有很多精彩的!
还得好好谢谢大家的喜欢,能给你们带来快乐也是我的快乐!!
【GGAD】GGAD科普整合
* GGAD是官配,即使不搞同人,他们最原来的故事也很好嗑。
* 只不过确实是很虐,虐得我心肝脾疼哭得超大声,真是绝世凄美的爱情。
* 我这里只是根据目前已知的情节和其他地方看到的对细节深挖的搬运整合,尽量还原一下GGAD原原本本的绝世爱情,注意,不完全是原创。
大致的思路是根据《神奇动物在哪里》和《哈利•波特》中涉及二人的情节,按照时间顺序捋顺,内容涉及二人的个人背景,相处经历,同时掺杂个人的感想看法和从各个地方看来的或戳心或沙雕的梗。
先来看一下我们令人心疼的老邓的背景。
邓布利多的父亲珀西瓦尔是名巫师,母亲坎德拉是来自麻瓜家庭的女巫,弟弟阿不福...
* GGAD是官配,即使不搞同人,他们最原来的故事也很好嗑。
* 只不过确实是很虐,虐得我心肝脾疼哭得超大声,真是绝世凄美的爱情。
* 我这里只是根据目前已知的情节和其他地方看到的对细节深挖的搬运整合,尽量还原一下GGAD原原本本的绝世爱情,注意,不完全是原创。
大致的思路是根据《神奇动物在哪里》和《哈利•波特》中涉及二人的情节,按照时间顺序捋顺,内容涉及二人的个人背景,相处经历,同时掺杂个人的感想看法和从各个地方看来的或戳心或沙雕的梗。
先来看一下我们令人心疼的老邓的背景。
邓布利多的父亲珀西瓦尔是名巫师,母亲坎德拉是来自麻瓜家庭的女巫,弟弟阿不福思比他年小三岁,妹妹阿利安娜于1885年出生,一家人幸福地生活在Mould-on-the-Wold。
阿利安娜六岁时在花园里玩耍,三个麻瓜男孩无意中看到了无法控制自身魔力的阿利安娜施展魔法,被吓坏了,惊恐地翻越篱笆,像疯了一样阻止并无恶意的阿利安娜。阿利安娜遭受了非常大的打击,再也不肯使用魔法,却又无法摆脱,渐渐地内心被吞噬,变得疯癫起来。
这是这个家庭的第一个巨大打击。
大多时候阿利安娜都很安静可爱,但当她的魔法不受控制地爆发时,就变得相当危险。父母担心如果把阿利安娜的情况公开,魔法部将强行把她关在圣芒戈医院终身监禁看护,便向亲朋谎称阿利安娜身体不佳不宜外出,由母亲坎德拉在家照顾她。
珀西瓦尔为小女儿被毁掉的一生感到愤怒,他找到麻瓜男孩教训了他们一顿,因不肯吐露事情真相,以暴力迫害麻瓜罪被判入狱,被关押在阿兹卡班。珀西瓦尔短暂的一生很快终结在黑暗的监狱里,他没能再次见到妻子和他挂念的孩子。
这是这个家庭受到的第二个打击。
失去丈夫的坎德拉迫于舆论压力,决定举家迁往高锥克山谷居住。
邓布利多以“痛恨麻瓜者的儿子”的身份进入了霍格沃茨。他拒绝谈论有关他家族背景的任何事情,他的名声因父亲而败坏,被同学怀疑有“反麻瓜倾向”而被排斥。但邓布利多以他的聪慧和勤奋博得了老师的厚爱,以他慷慨的帮助和热情结交到了一些朋友。到第一学年结束时,他已作为学校有史以来最聪明的学生而备受赞扬。他获得了许多成就,带着众多的荣誉完成毕业。从这时起,邓布利多就定下了成年后教书育人的志向。
但是第三个打击来临了。
不再年轻的坎德拉没能控制住爆发的阿利安娜,死于女儿无意引起的魔法事故。邓布利多于是放弃了与好友周游世界的计划,义无反顾地回到家中担起重任,支持阿不福思回到霍格沃茨继续学业,由他承担起照顾妹妹的责任,维持穷困潦倒的生活。
极有天分的邓布利多埋藏起理想和抱负,日复一日地困在家中与琐事纠缠,尽心照顾阿利安娜,就连对他抱有极大偏见的阿不福思也不得不承认:“他做的还好……”
这是邓布利多与格林德沃相遇之前发生在他身上的所有故事,从中我们也许能够更好地理解邓布利多后来做出一些事情的缘由。
他所有苦难的起源似乎就是那三个麻瓜男孩,无怪乎后来他会和格林德沃志同道合,想要一起构造新的巫师秩序。他在少年时经历了一次又一次苦难和打击,为生活所迫,承受了不该有的沉重和痛苦,而他的天赋和抱负却无法得到施展。在那个时候,妹妹阿利安娜就好像是邓布利多的一块绊脚石,但是出于兄长的责任,邓布利多只能选择牺牲自己的抱负,所以在碰到活得自由、张狂、放肆、和自己完全不同的格林德沃时,他才会感到心动吧。
然后我们再来了解一下叛逆少年格林德沃。
格林德沃就读于德姆斯特朗,那是座因纵容黑魔法而臭名昭著的学校。他像邓布利多那样年纪轻轻就表现出了极高的魔法天赋,然而他对追求荣誉和奖章毫无兴趣。在他十六岁的时候,德姆斯特朗发现不能再对他乱七八糟的实验熟视无睹了,于是把他开除了。
他用了几个月的时间周游各地,然后选择了去拜访他住在高锥克山谷的伯祖母,魔法历史学家巴希达•巴沙特,并且在那里认识了阿不思•邓布利多。
从这里开始,这两个人的生命和生活开始交织在一起。
我们换一个比较容易理解的说法,来体会一下当时二人的感受。
邓布利多就好比是肩负家庭重担,在学校各方面表现良好,成绩优异的乖乖少年,格林德沃就好比是拥有极高天赋、巨大野心并敢于付诸实践,叛逆到不行的不良少年。邓布利多表面上循规蹈矩,内心却向往着自由,向往着一种完全不同的生活方式,而格林德沃恰好就是以他所渴望的这种方式生活。
有一个细节就是,格林德沃被开除后周游了各地,而这正是邓布利多曾经计划却不得的。同时二人还有很多的共识同感,他们都比同龄人更早地经历了人世间的沧桑。
就像巴希达•巴沙特说的:“这两个过早地品尝了人世沧桑的孩子一见如故。”
两人当时都是少年,格林德沃是英姿飒爽,恣意狂放的浪子,邓布利多是气质温润如玉的少年,他们皆是风华绝代,理所当然地被彼此吸引。
试想,年轻的阿不思在以为要终身照顾妹妹、永远困在戈德里克山谷的时候遇到了格林德沃,这在当时简直就是他的生命之光。
他们之间的情谊逐渐深厚,就像《神奇动物在哪里:格林德沃之罪》里说的那样。
“你们曾经亲如兄弟。”
“不,我们比兄弟还要亲。”
少年时的阿不思和盖勒特成为了亲密无间的兄弟,或者,恋人。
根据神奇动物在哪里2所揭示的,在这段时光中,两人订下了“绝不伤害彼此”的血盟。可以想象,这是多么纯粹深厚的感情。电影里的镜头就很戳了,邓布利多闭上眼睛,两人十指相扣,但是格林德沃却一直睁着眼睛,在阿不思看不到的时候注视着他。
这个镜头真的太苏了,而且还有一丝的情欲。
我看到过一种猜想是,格林德沃在订下血盟时就看到了他和阿不思的未来,但他还是继续完成了这个契约。
在两人的逐渐相处中,邓布利多被格林德沃的思想深深吸引和激励。同样拥有高天赋并且志同道合的两人谈论着要建立新的巫师秩序,热衷于寻找死亡圣器。
邓布利多希望他的天赋才华能够得到充分展示,获得与之相配的荣誉和权利。他憎恨毁掉他全家、毁掉他的生活和理想的麻瓜。对于年轻的邓布利多而言,建立新的巫师秩序意味着巫师不再需要隐藏,魔法可以光明正大的使用,麻瓜完全听从巫师领导,阿利安娜不用再躲闪,而复活石则意味着父母的重生和家庭的和满。
这些想法,再加上他对格林德沃深厚的感情,让他装作不知道格林德沃企图用复活石建立阴尸军队统治世界的图谋,让他假装忘记格林德沃本质上是一个怎样的人,他甚至说服自己这是为了魔法世界更大的利益。两人整天沉浸在他们伟大计划的实施筹谋中。
我看到有一位太太在这里做了解读:邓布利多在明知道盖勒特将来有一天也许会成为整个魔法世界公敌的情况下,依然义无反顾地选择和盖勒特结下血盟,许下了永远不伤害彼此的誓言。所谓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在这段时间里,阿不思给盖勒特写了一封信,可以理解为情书,里面有一句话:“For the greater good.”
为了更大的利益,为了更好的世界,但是,也许,这句话从头到尾,只是为了一个人。
For the greater good.
For GG.
For Gellert Grindelwald.
我觉得,这也许是阿不思少年时期,或者说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
但是阿不思却渐渐忽略了阿利安娜。阿不福思目睹了兄长的变化,担心这会影响到阿利安娜,忍气吞声了两个多月后,在返校前夕向哥哥挑明了他的态度,希望哥哥能够停止步伐。兄弟二人发生冲突,并且拔出了魔杖。
格林德沃早被激怒了,他认为阿不福思是个愚蠢的孩子,竟然妨碍他和邓布利多的宏伟计划,于是也拿出魔杖相向。最后愤怒的三人拿出了魔杖混战,魔法的声响和光亮刺激到了阿利安娜,不知道是谁射出的咒语击中了她,阿利安娜倒地身亡,格林德沃连夜逃离高锥克山谷。
这是给阿不思最后的致命一击。
一夜之间,妹妹死去,兄弟反目,爱人离开。
邓布利多在哈利波特原著中有一段话:“格林德沃逃跑了,这是除了我谁都能料到的。他消失了,带着他争权夺利的计划,他虐待麻瓜的阴谋,还有他寻找死亡圣器的梦想,而我曾经在这些梦想上鼓励和帮助过他。他逃走了,我留下来埋葬我的妹妹,学着在负罪感和极度悲伤中打发日子,那是我耻辱的代价。”
失去阿利安娜的邓布利多从权力的诱惑中醒了过来,亲人的离散使得他的理想和仇恨,他追求的一切都失去了最根本的意义。
阿不思从未找过格林德沃,弟弟阿不福思也是。他们心中都惧怕是自己念出的咒语夺去了心爱的妹妹的生命。邓布利多终其一生都活在阿利安娜死亡的阴影里,他也因曾经与格林德沃的结合感到惭愧。
也许有些巫师会把这两个月看做是邓布利多的黑历史,或者是耻辱,但是,邓布利多的形象正是因为这两个月才更加真实、立体,也正是因为这两个月,他才不只是邓布利多。
在葬礼上,阿不思不曾有丝毫躲闪,硬生生挨了弟弟打向他的拳头,忍受鼻梁骨折断的痛苦,接受他认为他应得的惩罚。
我想,如果当时格林德沃能够留下来,会是对阿不思仅有的安慰,然而……
此后,邓布利多又恢复了他成为教师的最初梦想,没有可靠的资料表明1899年夏季后邓布利多是直接离开高锥克山谷返回霍格沃茨任教,还是在某地消沉了很长时间才得到聘请,我们所知道的就是1938年斯拉格霍恩初到霍格沃茨担任魔药课教授时,邓布利多已经是变形课的老师了。
后来,格林德沃从格里戈维奇手中偷走了长老魔杖,并且训练了一支军队,成为了著名的黑巫师。至于他一直都位于最危险的黑巫师名单的前列,而没有排在名单首位,是因为后来伏地魔的出现,抢走了本应属于他的这份殊荣。
邓布利多在学校里听到了这些传言,那个时候,魔法部部长的职位就摆在他的面前,不止一次,而是很多次,但他拒绝了。
“我已经知道不能把权力交给我。我待在霍格沃茨更安全些,我认为我是个好教师。在我忙于培养年轻巫师的时候,格林德沃召集了一支军队。人们说他怕我,也许是吧,但我认为我更怕他。”
“哦,不是怕死,不是怕他用魔法对我的加害。我知道我们势均力敌,或许我还略胜一筹。我害怕的是真相。你明白吗,我一直不知道在那场可怕的混战中,究竟是谁发出了那个杀死我妹妹的咒语。我想他是知道的,我想他知道我害怕什么。我拖延着不见他,直到最后。”
这是原著中邓布利多对哈利说的一段话。
现在的时间线应该差不多就到《神奇动物在哪里》了。
第一部电影里只有一个格林德沃审问纽特时的梗:
“邓布利多为什么这么喜欢你?”
包括后来格林德沃用鞭子抽打纽特,其实一个阿瓦达就可以解决问题,为什么要鞭打呢,鞭打这个举动更像是泄愤,泄什么愤呢?因为吃醋了。
第二部里可以深挖的东西就很多了。
一开场在空中的那场打斗,投靠格林德沃的年轻巫师阿伯内西在马车里拼死也要护住格林德沃的那条钥匙吊坠,很明显是因为他知道那条吊坠对格林德沃来说非常重要。等到格林德沃秒杀了对手回到马车里后,阿伯内西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献宝似地把吊坠交给格林德沃,格林德沃也是第一时间理所当然地接过握在手心,证实了这条吊坠于他而言非同寻常。
这条吊坠就是格林德沃和邓布利多歃血为盟的定情信物。
纽特从魔法部出来后,被邓布利多引到楼顶。邓布利多希望纽特能够找到克雷登斯,阻止格林德沃的阴谋。
纽特问邓布利多:“你为什么不自己去?”
邓布利多回答:“我无法对格林德沃出手。”
这个答案很耐人寻味,无法出手,究竟是不能,还是不愿,是因为血盟的存在,还是因为自己不想伤害他。
在抢来的巴黎豪宅里,盖勒特问柯洛,你能替我把躲在学校里的邓布利多杀了吗?
重点是这个“躲”字,微妙地透露出老盖隐隐的怨念与不满。
这世上恐怕只有老盖会用“躲”形容伟大的邓布利多吧,因为只有他了解邓布利多的爱和软弱。
这时候说不能吧,老盖:无能!我要你何用?说能吧,老盖估计能直接把他扔出窗外:我的人你也敢动?这世上只有我能动他!
然后魔法部的人来霍格沃茨找到邓布利多,不情愿地承认他是这世上唯一能与盖勒特匹敌的人,希望他能出面对抗盖勒特。但是邓布利多还是那句话:“我办不到。”
魔法部执行司司长当场放了一段少年时候的邓布利多和格林德沃之间亲密无间的影像,并且逼问他:“你不愿意对付格林德沃,是不是因为你们以前亲密如兄弟?”
这时候,老邓看着年少的自己和老盖,不仅没有否认,反而严谨地更正他的措辞:“不,我们比兄弟还亲。”
在魔法部的人走之后,邓布利多一个人来到尘封的厄里斯魔镜前,掀开了盖在上面的黑布。这里有一个细节就是,老邓先是低着头,犹豫了一会儿,才鼓起勇气看向镜子。
因为根本不需要看,他就已经知道自己内心深处最迫切、最强烈的渴望是什么,他一直心知肚明,黑魔王盖勒特•格林德沃就是他内心最深切的欲与念。
果然,镜子里出现了少年的自己和格林德沃,两人手掌相抵,十指紧扣。
这里不仅出现了少年时期的格林德沃,还有现在的格林德沃。
我喜欢的不仅是那两个月的你,还有现在的你。
魔镜里可以看到,两人订下血盟的地方似乎是一个谷仓,而且当时邓布利多马甲是敞开的,衬衫好像也是,明显是衣衫凌乱,乖宝宝绅士邓布利多会不好好穿衣服吗?肯定不是。所以很有可能是,两个人在谷仓里做了一些能让衣服变得乱糟糟的事情,情到深处决定进行血盟,这样好像也是理所当然的。
原著里对血盟的用词是:Blood Troth。这个词经常被用在西方婚礼中的契约盟誓。所以,那个时候,两个少年的盟誓,是不是真的抱着相守一生的诺言呢?
盖勒特亲自去找克雷登斯,通知他晚上去公墓,便可以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但是他并没有直接去屋子里,而是待在屋顶上,等着他们自己上来。
等到纳吉尼和克雷登斯找上来的时候,盖勒特当时是非常优雅地斜靠着坐在屋檐上,说明他已经来了一会儿,并且独自在那里坐了一会儿,没有人知道盖勒特已经来了多久。那么,在那段空白的时间里,他到底一个人静静地坐在屋顶干什么呢?
结合前面邓布利多约纽特在屋顶见面时,感叹地说了一句,风景很好。
我非常有理由相信,能让这个名震欧洲的黑魔王在大战前夕,独自安静地坐在屋顶看一会风景、放空片刻的,只有与某个少年剪不断理还乱的往事了。
在公墓集会上,格林德沃一个德国人,在法国,做了一场全英文的动员演讲,只是为了让来搞事的主角团能够无压力听懂,这是怎样一种国际主义精神。你以为这个是给法国人德国人听的吗?不,这是讲给亲亲阿不思听的。
在老盖对纽特出手之前,又问了一句:“你觉得邓布利多会为你哀悼吗?”
依旧是公墓集会,在结尾的时候,嗅嗅在混乱中偷走了盖勒特一直放在胸前口袋里的钥匙吊坠。
大家分析的都很有道理,老盖那么牛的一个人,放一个火烧死一堆人,他如此看重、贴身保管的吊坠怎么会被嗅嗅轻易偷走?而且镜头还故意特写了嗅嗅动静特别大地从老盖腿下穿过的画面。所以很大的可能性就是,他是故意的,故意让吊坠回到邓布利多手中。
为什么呢?
回到前面老盖用“躲”形容老邓。
所以,他将吊坠交还给邓布利多,是把选择权交到了老邓手中,让他无法再躲下去,只能直面他们的关系,无论死生爱恨,都求一个了结。
如果不能爱你,至少可以再次见到你,哪怕明知你是这个世界上唯一可以打败我的人。
最后纽特为邓布利多取回了格林德沃贴身保存的血盟信物,但邓布利多却没有立即销毁,只是攥在了自己手里。
这里原著剧本里的描写是邓布利多在看到纽特拿出血盟信物时是惊讶和羞愧的,虽然想哭但是又强装轻松。
惊讶是无疑的,纽特是如何从强大又强势的格林德沃手里拿到吊坠的呢?而当他再次看见这个相当于信物的吊坠,不可避免地会回想起两人曾在那个夏天发生的一切,尤其是在立下血盟的谷仓,因此感到羞愧。这样复杂的心情,加上他或许猜到了格林德沃的用意,明白他们之间必须要做一个了断,才会觉得想哭,但又不愿在纽特这样一个晚辈面前表露,所以故作轻松。
当纽特问老邓是否能够摧毁血盟时,老邓说了两遍maybe。
第一遍是回答纽特的问题,也许能找到办法摧毁血盟。
第二遍更接近于喃喃自语,分明更像是在和自己对话,犹疑自己是否真的能够下决心摧毁血盟,斩断与格林德沃最后的羁绊。
个人来看,血盟也许是邓布利多的一个借口,有它的存在,邓布利多可以说“我无法对格林德沃出手”。当血盟消失了,连带着这个借口也消失了,邓布利多还能这么告诉自己吗?他内心深处是否愿意与格林德沃对抗甚至伤害格林德沃呢?真到了那个时候,他会对格林德沃出手吗?
答案是会的。
神奇动物里两人的故事暂且到此,官方回应接下来两人之间的故事还会继续展开,我们只能期待接下来的影片了。就目前而言,时间线只能跳到哈利波特那个时期。
邓布利多最后正面和格林德沃相对,但是根据预言家日报的记者丽塔关于邓布利多传记的记录中,他无疑推迟了大约五年才去挑战盖勒特•格林德沃,世上因而多了五年的动荡、伤亡和失踪事件。
邓布利多为什么踌躇不前,是念旧,还是害怕被揭露出昔日密友的关系?邓布利多是否很不情愿去捉拿那个他曾经相见恨晚的人?甚至是在两人大战的那天,也没有什么轰动的大场面,反倒更像是两人私下解决自己的事情,是不是因为在他们看来,这就只是他们两个人之间的事情?
“格林德沃凭借老魔杖使自己变得强大起来。在他鼎盛的时候,邓布利多知道自己是唯一能够阻止他的人,就去和格林德沃决斗,并且战胜了他,拿走了老魔杖。”
格林德沃在最鼎盛的大魔王时期,势力蔓延欧洲和北美,但从未染指英国。
1945年,格林德沃被邓布利多击败后,据说一直独自待在努尔蒙德的地下室里。哈利第一次知道格林德沃,是在第一学年前往霍格沃茨的火车上,他从巧克力蛙卡片上得知格林德沃曾被邓布利多打败。
邓布利多曾经对哈利说过,希望他们不要把他从巧克力蛙卡片上撤下来。现在重新回味才发现,在邓布利多的卡片背面第一条写着——邓布利多广为人知的贡献包括:一九四五年击败黑巫师格林德沃。
被世人当做是至高无上的荣耀,也是成就邓布利多最伟大的巫师名号的事情,可能是他心底最不愿触及的伤痛。
在《哈利波特与魔法石》中,哈利曾问邓布利多他在厄里斯魔镜中看到了什么,邓布利多说看到自己拿着一双羊毛袜,因为圣诞节他一双袜子都没收到,大家都坚持送他书。这当然不可能是真的。
邓布利多还曾告诫哈利“这面镜子不能教给我们知识,也不能告诉我们实情。人们在它面前虚度时日,为他们看到的东西而痴迷,甚至被逼得发疯,因为他们不知道镜子里的一切是否真实,是否可能实现。”
那么,理性睿智的邓布利多是否也曾因格林德沃沉湎其中呢?
在邓布利多死去的那天,他跟哈利一起去岛上取放在魔药里的魂器,老邓喝了药后产生了幻觉,看到的是三人争执从而导致妹妹身亡的画面。
后来哈利找到了邓布利多的弟弟后,和他说道:“邓布利多从来没有解脱。”
“邓布利多死去的那天夜里喝了一种毒药,变得精神错乱。他开始喊叫,向一个不在场的人发出恳求:‘别伤害他们,求求你……冲我来吧。’他以为自己回到了从前,跟你和格林德沃在一起,我知道是这样。他以为自己正眼看着格林德沃伤害你和阿利安娜……这对他来说太痛苦了,如果当时你看见他,就不会说他已经解脱。”
在邓布利多死后,他把属于格林德沃的魔杖带入坟墓,很大部分原因是不想让伏地魔找到,但是也许还有一个原因,一个很简单的原因,这是格林德沃的魔杖。
伏地魔找到了地下室里的格林德沃,想要从他口中逼问出老魔杖的下落。
格林德沃说:“你来了。我想你会来的……总有一天。但是你此行毫无意义。我从没拥有过它。杀了我吧,伏地魔,我很高兴去死!但是我的死不会带来你所寻找的东西,有很多东西你不明白……”
“杀了我吧!你不会赢的,你不可能赢的!那根魔杖绝不会,永远不会是你的!”
格林德沃最终没说出老魔杖的下落,被伏地魔杀死了。
有一个太太对这部分解析得很好:邓布利多校长带着哈利去湖心小岛取挂坠盒的时候曾经说过一句耐人寻味的话: “魔法总会留下痕迹。”我们可以大胆猜测,就算校长最终毁掉了血盟,但是依旧会留下痕迹,更别说这种连接了两个没有血缘纽带的人的灰色魔法。
那也就是说,1997年,114岁的老囚徒格林德沃,也许能切实地感受到他曾经的爱人邓布利多,与他的连接,真真正正地消失了。这也恰好解释了他为何对伏地魔的拜访毫不惊讶,并选择慷慨赴死,也许他正等待着这一刻。
最后,在哈利诈死的那一段时间里,他的精神与邓布利多的精神相见了。
哈利告诉邓布利多:“格林德沃试图阻止伏地魔追寻那根魔杖。他撒谎了,你知道,谎称他从没得到过它。”
邓布利多点点头,垂眼望着膝头,泪水仍然在他的弯鼻子上闪闪发亮。
“听说他晚年独自被关在纽蒙迦德牢房里时流露出了悔恨。我希望这是真的。我希望他能感受到他的所作所为是多么恐怖和可耻。也许,他对伏地魔撒谎就是想弥补……想阻止伏地魔拿到圣器……”
“……或者不让他闯进你的坟墓?”哈利插言道,邓布利多擦了擦眼睛。
这一段是原著内容。老邓听到老盖至死都没有说出圣器的下落后,只是垂下眼表示老盖大概是在弥补自己年轻的过错,然而17岁的哈利却一句话挑明“或者不让伏地魔闯进你的坟墓”。
成年人的避而不谈和少年的一针见血,简直是爱情本身的模样。
这是目前为止我所能找到的所有GGAD的故事。
有人评价说这对CP的逼格真的是太高了,最强大的白巫师和第一代黑魔王年少时是最亲密的恋人——世人只知你我是敌人,却不知我是你曾经的爱人。
他们两人之间的交锋,不仅仅是一般的正邪对抗,水火不容,更是一种棋逢对手的博弈,是两个当世天才以世界为注的一种博弈。
邓布利多和格林德沃最大的虐点也许是:我们没能在一起,但是从我见到你直到我死去,我都没有停止过爱你。
好了,虐得我肝疼,期待接下来的神奇动物系列两人展开的故事。
以上。
—— EN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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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光番外二《柳条》(十一)(完结章)
“阿尔弗雷德非要让我来劝劝你们。”眼看格林德沃的脸色越来越沉,安娜急于撇清关系。
“我提醒过他先敲门的。”阿尔伯特赶在弟弟开口前补充道。
站在两人中间的阿尔弗雷德下意识后退半步,正想辩解,余光瞥见办公室内被丝绸遮挡的画像时,整个人瞬间愣在原地。
“肖像是金斯利挡住的。”邓布利多感觉有些头疼,想告诉阿尔弗雷德不要多想,又发现话一出口格林德沃的脸色更阴沉了些。
“他来过了?” 阿尔弗雷德似乎有些明白导致眼前情形的原因了。
安娜没有给他想通整件事情的时间,攥住他黑袍的衣襟将他拖离办公室门口。
...
“阿尔弗雷德非要让我来劝劝你们。”眼看格林德沃的脸色越来越沉,安娜急于撇清关系。
“我提醒过他先敲门的。”阿尔伯特赶在弟弟开口前补充道。
站在两人中间的阿尔弗雷德下意识后退半步,正想辩解,余光瞥见办公室内被丝绸遮挡的画像时,整个人瞬间愣在原地。
“肖像是金斯利挡住的。”邓布利多感觉有些头疼,想告诉阿尔弗雷德不要多想,又发现话一出口格林德沃的脸色更阴沉了些。
“他来过了?” 阿尔弗雷德似乎有些明白导致眼前情形的原因了。
安娜没有给他想通整件事情的时间,攥住他黑袍的衣襟将他拖离办公室门口。
跟随两人快步离开前,阿尔伯特突然回过头唤了声“福克斯”,凤凰扑腾着还没长齐羽毛的翅膀追了上去。
邓布利多因他这一举动彻底红了耳尖。
“我认错!”被比自己矮一个头的安娜拖过楼道口时,阿尔弗雷德祈祷着周围不会有路过的同学看见这一幕。“我真的不知道他们已经和好了,弗利说他不会帮我的,我没想到他最后还是去了我爸办公室!”
安娜丝毫没有要松手的意思,厚实的黑袍衣襟和金红相间的领带在她因用力而泛白的指节间被捏出褶皱。
“他说不会帮你你就信了?你但凡告诉我你已经请他帮忙了我就不会跟你来。”眼看安娜攥着衣襟的手指越收越紧,阿尔伯特轻微叹气。“福克斯似乎更想让安娜抱着。”他将怀里的凤凰递给安娜,后者于是放开阿尔弗雷德的衣领。
“你最好祈祷父亲不会迁怒我。”安娜接过凤凰时愤愤瞪了弟弟一眼,“他很少对我发火的!”
“这次也不会,况且你俩这次又把责任都推给我了。”阿尔弗雷德整理着衣领,低声抱怨。
“这是最优解,”阿尔伯特拍了拍他的肩,“他只生你一个人的气,我和安娜才好劝住他。他同时冲我们三个发火的话就难办了,不是吗?”
“得了吧,你俩谁揽下这件事不比我轻松些?尤其是安娜,父亲就没怪过她。”阿尔弗雷德甩开他的手,快步走到两人前面。
“完了,小阿尔长大了,咱俩骗不住他了……”安娜语气遗憾,“小时候明明说什么都信的。”
阿尔伯特忍不住笑了起来。金发少年的步速更快了,他俩不得不小跑着追上去。
直到三人靠坐在黑湖边的山毛榉下时,阿尔弗雷德才稍稍消气。
湖面的水母懒洋洋地翻了个身,秋日阳光被起伏的涟漪碎成无数金色光点。湖水把光影和时间一起晃荡得缓慢。
“还是学校里好。”安娜伸手接住透过树荫投下的光斑,找了个舒适的角度靠在阿尔伯特身上,福克斯在她怀里闭眼打盹。
“你不是一直在麻瓜学院里当助教吗?”阿尔弗雷德跟她说话时语气仍带着刻意的冷淡。
“这不一样,任何学校都不能跟霍格沃茨相比!”她的视线越过整个湖面,落在对岸的打人柳上,“我当年还以为你会去德姆斯特朗——那时只预见到你会在学生时代频繁穿过打人柳的枝条,没想到你入学后霍格沃茨也有了打人柳。父亲说得对,再伟大的先知者在解读预言时都可能出错。”
“那时我还一心想找出我爸是为谁种的打人柳。”阿尔弗雷德神色终于缓和,眼中也有了笑意。
“说到这个,你那些朋友们呢?怎么没来找你?”
“詹姆今天上午彻底把伊万斯惹生气了,估计他们正陪着他呢。”阿尔弗雷德说着抽出怀里的活点地图,开始寻找那几个熟悉的名字。
“可怜的杰米。”安娜摇了摇头。她曾经抱怨过假期詹姆跟阿尔弗雷德和西里斯一起在戈德里克山谷时过于吵闹,但此刻,想到黑发少年向来闪着光的深色眼睛变得消沉黯淡,她突然又有些不忍。
“你帮帮他吧。跟他聊聊你和姐夫的事,或许他可以借鉴一下?”
“非常值得借鉴。”安娜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们只需要弄得那姑娘不小心穿越时空无家可归,然后让杰米趁机收留她就好。”
阿尔伯特低声笑了起来,阿尔弗雷德提醒他和安娜噤声。
“他们过来了。”他收起了活点地图,一抬头便看见失魂落魄的詹姆·波特怔怔向他们走来,相比之下,跟在他身后的西里斯和莱姆斯似乎情绪高涨。
“你俩能不能有点同情心。”安娜微微皱起了眉。
两人笑了笑没有接话。
“我想,我们知道魔法部在筹划的事情是什么了。”莱姆斯坐在阿尔弗雷德对面,压低了声音。
“怎么回事?”阿尔弗雷德瞬间来了精神。
西里斯眼中的笑意更明显了些,“刚才詹姆追上去的时候,伊万斯用手里的书砸他……”他说着扬了扬手中厚重的《霍格沃茨一段校史》。
“可怜的杰米。”安娜再次低声感叹,西里斯示意她先听自己说完。
“詹姆接住书后一直拿在手上,刚才莱姆斯把书翻开,发现了她折叠起来的那一页。”
书页被摊开,章节标题的字迹显眼。
“三强争霸赛?”阿尔弗雷德求证地看向阿尔伯特,后者微笑着移开了视线。
“他没有否认!”金发少年笑了起来,莱姆斯和西里斯也更显激动。
“你们还有人记得杰米的事吗?”安娜的声音被淹没在少年们的笑闹里。
阿尔伯特笑着摇了摇头,制止了三个少年的狂欢。“不准确。”
“在此基础上改进过的?”阿尔弗雷德试探到,对方没有否认。
“难度更大?”西里斯问。
“耗时更长?”莱姆斯补充。
“还是不够准确。”阿尔伯特摇头否认了他们的猜测。
“更多学校参加。”安娜用的是肯定句式。红发青年这一次没有摇头。
“我就知道!”她笑了起来,对上几个少年询问的目光。“父亲早就看阿尔弗雷德不顺眼,我看他是想借此机会让小阿尔追着某个外校的姑娘离开英国。欧洲的两个学校太近,最好是伊法魔尼的,或者蓬莱学宫,总之越远的地方越好——好吧我开玩笑的。真实原因是魔法界从未如此统一过,既然他有这个号召力,自然希望更多学校的巫师们能有机会一起交流。”
“我觉得第一个原因可能性更大。”阿尔弗雷德一脸正色。
安娜勉强忍住笑,“你们还有人记得杰米刚失恋了吗?有点同情心好吗?”
詹姆这才回过神来,“失恋?不是……她答应周末跟我在湖边见面了。”
阿尔弗雷德决定再也不试图去调和任何一对伴侣之间的矛盾,他们总是在他意想不到的时候和好如初。
(正文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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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杰米(Jimmy)是詹姆(James)的昵称之一。惊不惊喜意不意外?我刚来英国的时候经常被各种nickname弄得一脸懵逼,不知道同学们在说谁。
2、官方给的几个学校内并不包含中国的魔法学校(日本倒是有一所),蓬莱学宫是私设。
3、詹莉的后续见《詹姆•波特的三次告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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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光尽头》背景的番外原定有七篇,目前六篇已经完结。第七篇是关于战败初期的,因为准备出本,所以第七个番外应该不会公开。
第一个长篇算是完结了,我也要尽快调整思路开新坑了。荣光是去年四月开始写的,到现在正好一年,是有些舍不得。昆宝目前情绪稳定。
【德哈】Again·番外-Easter Egg
Q1:你们是怎么确认上眼神的?
德拉科:他望向我的时候我就知道了。比对两次摩金夫人长袍专卖店的见面,他看我的眼神是不一样的。
哈利:当一个马尔福完美规避了所有我讨厌他的地方,他就不能称之为一个正常的马尔福,不是么?
Q2:当时有什么感觉?
德拉科:感谢梅林。
哈利:说不好惊讶还是惊喜,反正挺惊的。
Q3:睡袋里发生了什么?
哈利:呃……实话说,真的没什么。
德拉科:确实,没什么。
哈利:我们就是接吻。你知道,接吻。
德拉科:他主动吻我,挺难得的。
哈利:所以我就……愣住了,呆住了,傻住了……随便怎么说吧。总之,我们四目相对。
德拉科:他眼...
Q1:你们是怎么确认上眼神的?
德拉科:他望向我的时候我就知道了。比对两次摩金夫人长袍专卖店的见面,他看我的眼神是不一样的。
哈利:当一个马尔福完美规避了所有我讨厌他的地方,他就不能称之为一个正常的马尔福,不是么?
Q2:当时有什么感觉?
德拉科:感谢梅林。
哈利:说不好惊讶还是惊喜,反正挺惊的。
Q3:睡袋里发生了什么?
哈利:呃……实话说,真的没什么。
德拉科:确实,没什么。
哈利:我们就是接吻。你知道,接吻。
德拉科:他主动吻我,挺难得的。
哈利:所以我就……愣住了,呆住了,傻住了……随便怎么说吧。总之,我们四目相对。
德拉科:他眼睛真的好看。
哈利:他的也是。
德拉科:然后我们就看着彼此的眼睛,用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干什么。
哈利:然后他就脸红了。
德拉科:你也是亲爱的。
哈利:咳,我觉得脸红的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睡袋里太热了。而且,你知道,空气不流通。
德拉科:也许吧。确实是个很不错的理由。
哈利:这不是理由!
德拉科:真的不是?
哈利:……
哈利:好吧好吧我承认,我们离得太近了!就是……各方面!各方面来说!我们当时离得实在是太近了。而且,睡袋!那么狭小的一个空间,我们又离得那么近……虽然外表只有十三岁但我确实已经是个成年人了,所以当然很没有办法的我就想了很多……成年人的事。虽然我当时想的还是挺止步于前的成年人的事。
德拉科:嗯……我真的不知道你当时就想了这么多。
哈利:什么?你不知道?你诈我的?
德拉科:我记得家里有一个睡袋,什么时候趁着孩子们上学,去露营吧?迪安森林就不错。
哈利:我知道你在想什么!马尔福,你想都别想!
德拉科:可怜我从上辈子就开始喜欢你,你还什么都不知道……
哈利:……靠。混蛋。你他妈就会这一招。
德拉科:去不去?
哈利:……去。
Q4:为什么德拉科表现得那么明显了哈利却总显得接收不到信号一样?
哈利:我能怎么办,我也很无奈啊。当我发现我喜欢德拉科,我首先要处理的信息是“我喜欢一个男人”。毕竟我的……现在说是两任前女友似乎不太严谨……总之,我之前谈过的恋爱,对象都是女孩子。所以,我首先要搞明白“我喜欢男人”。德拉科确实表现得很……明显。但我总觉得万一是我想太多呢?毕竟据我所知,他之前的恋爱对象也是女孩子。感谢日记本汤姆,他无疑让我坚定了对德拉科的心意。但这之后还是……你知道,一些试探。对,试探,尽管我们抱着相同的“有便宜不占火蜥蜴蛋”的心理开始那些糊里糊涂的晚安吻——我真的以为是纯血传统,毕竟他们纯血规矩那么多,我问纳威的时候纳威都说不明白——罗恩?罗恩当时被赫敏压着不许提醒我呢——总的来说,我希望我说明白了,就是这么一回事,因为一些不确定,所以我难免显得……迟钝了一点。
德拉科:我觉得他还挺甜蜜的。我是说,他“迟钝”的时候那些小心翼翼的试探和示好,我永远爱他递给我的从秋手上抢来的金色飞贼。
哈利:而且他真的把那个金色飞贼搞到了家里。并且,匪夷所思——不,早有预兆!是我爸爸教他怎么从霍琦夫人眼皮底下搞出一个金色飞贼的。
德拉科:多好啊,促进了我们父子俩的感情。
哈利:切。
Q5:八年级的时候,听说你们在盥洗室热闹了一下?
德拉科:对,践行了我原本六年级的计划。
哈利:我真的不知道他每天都在想什么。
德拉科:你。
哈利:……
哈利:总之,他选了一个挺干净的隔间——
德拉科:哈利,你耳朵红了。
哈利:然后假装在里面摔了一跤——
德拉科:脸也红了。
哈利:把我骗了进去——
德拉科:你敢说你不知道我想做什么?
哈利:……
哈利:好吧你这个混蛋。我知道他想干什么,并且我还挺期待的。满意了?
德拉科:你那天不也很满意嘛。
哈利:我对你有不满意的时候么?
德拉科:……
哈利:德拉科,你耳朵红了。
德拉科:……
哈利:脸也红了。
德拉科:……
德拉科:你是故意的。
哈利:哼。
Q6:两个人独自在一起时——你们知道题目说的是哪一种独自——喜欢叫对方什么?
哈利:德拉科,有时候也叫马尔福。
德拉科:他喜欢喊我名字,虽然有点单调,但也别有风情。
哈利:是是,没有你花样多。
德拉科:你耳朵又红了,想到了哪一个?
哈利:哦该死……
德拉科:中规中矩的我就不说了,其他的,比如我的媚娃,我亲爱的小鹿,小母龙……
哈利:够了!哦梅林,我有时候真的受不了他。
德拉科:你受得了我就行。
哈利:我说的就是你!
Q7:在床上喊“小母龙”的时候,小母龙先生通常是什么反应?
哈利:什么……操。
德拉科:噗。
哈利:不许笑!
德拉科:就是正常的反应……对我来说挺正常的反应。
哈利:马尔福!
德拉科:他其实挺经不住情话的,一直都是这样。更别提这种床上的爱称,直接就会炸毛,软乎乎又凶巴巴地喊马尔福闭嘴——这就是“有时候也叫马尔福”——之后还会脸红好一阵。
哈利:……混蛋。
Q8:马尔福先生有什么经不住的爱称么?
德拉科:我喜欢他喊我名字,并且这真的就足够了。不过……那次他喊我“治疗师先生”,还是挺有趣的。
Q9:波特先生有说过马尔福先生情动的时候也很克制,那么马尔福先生会有欲求不满的时候么?
德拉科:没有。
哈利:认真的?
德拉科:拥有你我就很满足了。
哈利:嘿。
德拉科:上学的时候还是偶有放纵的,但是战后就不得不考虑哈利的身体状况了。毕竟我们结婚的时候,他才刚刚恢复到摸起来不会硌手的状态,而我的目标不止于此。欲求不满这个词,问题中的这个含义对我并不适用。我更倾向另一个含义的欲求不满,因为波特先生到现在还没有按他答应好的那样辞职。
哈利:我不是不干傲罗了。
德拉科:你去给傲罗的头儿当头儿了。
哈利:上次的受伤只是个意外……
德拉科:我真的奇怪你坐办公室怎么坐出的意外。
哈利:我也没想到又有人挑食死徒的大旗不是?
德拉科:瞧,这就是我欲求不满的事情。最过分的是我不能干涉他,因为我不能说他这副样子让我不喜欢。
Q10:波特先生是否与纽特·斯卡曼德先生就格林德沃问题有过交流?
哈利:有次执行任务恰巧遇到,因为我是目睹邓布利多肉体消亡的人,有幸与他聊过。
Q:感觉如何?
哈利:肃然起敬。我简直不敢相信有人能在他们之间周旋。而且斯卡曼德先生一次被判死刑二次被问“邓布利多会为你哀悼么”,实在是我辈——专指邓布利多喜欢的学生——之楷模。
Q11:重生之后有考虑过去对方的学院么?
德拉科:没有。放下偏见是一回事,住进狮子窝是另一回事。
哈利:有那么一点。但是以“大难不死的男孩”的光环,我如果去了斯莱特林难免会抢很多风头吧。我觉得某人不会喜欢。
德拉科:某人说我?
哈利:谁问说谁。
德拉科:以前也许会吧,但是重生以后……你不喜欢,不是么?
哈利:打住!你又要撩我了,我听出来了。
Q12:马尔福先生是否有很多关于大难不死的男孩的藏书?
德拉科:没有。
哈利:他真的没有,因为他都记在脑子里了。我永远忘不掉撞见他给孩子们讲我的故事时那种震惊错愕,以及想捂住他的嘴的羞耻感。
Q13:有看过对方收到的情书么?
德拉科:只要他不介意,我会直接帮他回。
哈利:我不介意。
德拉科:所以我会直接帮他回。
Q:那马尔福先生的呢?
哈利:他基本不让我看到。
德拉科:贯彻小天狼星精神,不让这些事情给他心里添堵。
哈利:好像我会有多小气一样。
德拉科:那你会怎么做?
哈利:向你学习,帮你回信。
德拉科:就是这样。所以很多救世主的崇拜者专门给我写情书,就为了收到他的回信。所以我还是喜欢直接烧掉。
哈利:好像没有你的崇拜者专门给我写情书一样。
德拉科:我怎么没发现?
哈利:还总说我对自己招人喜欢的程度没有清楚的认识呢,你也一般般。
德拉科:怪我咯?我的注意力都在你身上,自然就忽视自己了。
哈利:结婚这么多年我就爱他这张嘴。
德拉科:是么?喜欢它的哪一种用途?
哈利:……打住,打住。
Q14:听说科林和金妮结婚了?
哈利:是的,他哭得好可怜。
德拉科:我从没见过比新娘子哭得还厉害的新郎。我们为他发明了一个歇后语:科林结婚——过六哥斩八将。
哈利:听说婚礼前夜,上到珀西下到罗恩,都去科林那儿转了一圈。
德拉科:哈利听说这个消息的晚上格外热情。
哈利:因为那差一点儿就是我的遭遇了。不,如果是我可能会好一点儿吧。
德拉科:你在想你和金妮的婚礼?
哈利:我只是感谢科林。不,感谢梅林。
Q15:照顾四个孩子有什么感想?
哈利:很……幸福和满足?其实我不太会带孩子,你知道,我实在缺乏经验。
德拉科:你带詹姆斯就非常好。
哈利:那是因为我和他是……一类孩子。
德拉科:哦该死的德思礼。
哈利:好了好了,都过去了。
德拉科:我真的没办法原谅他们。尤其是詹姆斯来到家里以后,我看着他就好像看着你的小时候。我真是不敢相信——
哈利:我们现在都很好,不是么?
德拉科:唉。
哈利:回到问题吧。詹姆斯刚来到我们身边的时候总是很安静,他现在活泼一些我们都觉得很好。而阿不思、斯科皮和莉莉娅,他们的婴儿时期,我和德拉科很难能插得上手。
德拉科:一点儿不错。他们的爷爷奶奶们争着抢着要照顾他们,更别提我们还有多比和闪闪。多比本身就……热情过剩。而闪闪,自从我们说服她拿工资和享受假期,她就恨不得我和哈利吃饭都由她来喂。
哈利:所以我只剩下幸福和满足了。我常常想幸好克利切回去了格里莫广场12号,不然我和德拉科恐怕一点儿为人父的责任都尽不到。
德拉科:用我父亲的话来说,波特的基因未免太过强大——影响力也很强大。詹姆斯、阿不思和斯科皮都被他影响得个顶个上房揭瓦。
哈利:嘿,这和你的宠惯是分不开的,好么?我不觉得有谁会在孩子的十岁生日送他们火弩箭,就为了庆祝他们还有一年可以进入霍格沃茨。
德拉科:你敢说你十岁的时候小天狼星和詹姆不会这么做?
哈利:……好吧,我不能保证。但我怎么就上房揭瓦了?
德拉科:……靠,你小时候还真的不会上房揭瓦。
哈利:呃……其实……其实我会上房?
德拉科:揭瓦?
哈利:……清理瓦片。
德拉科:他妈的天杀的德思礼……
哈利:好了好了!詹姆斯、阿不思和斯科皮都个顶个的上房揭瓦,然后呢?
德拉科:啧。
哈利:好的,然后我来说。嗯……因为我确实缺乏被照顾的经验,因此也不太清楚要怎样照顾孩子。但是我曾见识过错误的照顾孩子的方式,而德拉科,他算是多多少少的亲身经历者,关于溺爱部分。因此在教育孩子的问题上,我想我们都做到了不宠惯溺爱。
德拉科:送火弩箭不能说是一种溺爱行为,而是正常的宠爱。我有能力给他们最好的,自然就给他们最好的。
哈利:好吧,事实上我并不反对德拉科的做法,毕竟我也愿意把我能给的最好给他们。
德拉科:对于我们来说,唯一的一个问题……是莉莉娅。
哈利:没错,莉莉娅。她是我们唯一的一个女儿……不,我们在和她的沟通上没有任何问题。詹姆斯、阿不思、斯科皮和莉莉娅,某种程度上来说,比同龄的孩子都要……独立和成熟得多。我是说,他们非常有主意、有主见。我问过赫敏很多次这对孩子来说到底正常不正常,德拉科觉得他们比较像我,但是我觉得如果孩子在小时候就像我,很可能就是我们的教育方式出了什么问题……哎哟,干嘛打我!
德拉科:打你胡思乱想。孩子们的成熟切实和我们的教育方式有关,比如最常见的,我们不是告诉他们“你应该做什么”,而是询问他们“你想要做什么”。他们从小就知道替自己做主。还记得阿不思和我打赌赚走的那盒吹宝泡泡糖么?我保证他们都是很优秀的孩子,并且没有因为成熟而压抑了自己的童真。
哈利:也许你是对的。我希望他们到了学校也是这样,毕竟他们是马尔福和波特的孩子,我知道名气会给一个孩子带来多大的困扰。
德拉科:你要再读读上周阿不思寄来的信么?他可没有一点儿困扰的样子,只想搞清楚蛇怪到底是怎么死的。
哈利:就那么捅死了呗,还能怎么死的……
德拉科:这可真是个不合格的睡前故事。
哈利:好吧,让我们回到莉莉娅的问题上。莉莉娅从小在我们这个全是男性成员的环境长大,我恐怕在某些方面会有些疏忽。比如……我没法想象如果以后她有了女孩子的心事,但是在家里找不到一个合适的人来说应该怎么办。
德拉科:赫敏告诉我们同龄的女孩儿可以弥补一些,而且她也会选择认为更适合倾听的对象——比如哈利,我觉得是哈利,她总是很黏哈利。
哈利:我倒觉得是你呢,毕竟我连睡前故事都讲不好……
德拉科:总之,我们的孩子注定不会太在意或者遵循世俗的条条框框。所以我想,用世俗的要求来判定她、他们需要什么不需要什么,恐怕是最行不通的。
哈利:没错,毕竟在我们之前甚至没有哪对巫师界的同性伴侣拥有自己的孩子。他们注定是最与众不同的,我只希望这些与众不同不会给他们带来困扰。
德拉科:就算有困扰,在他们能够自己处理之前有我和哈利,在他们能够自己处理之后,希望我的哈利不会觉得太寂寞。
哈利:当然不会,我只会为他们感到骄傲。你才是不要为从此只能和我说话而感到无聊吧?
德拉科:难道我不是早就说过,我永远不会对你感到厌烦么?
哈利:就像我想的那样?
德拉科:正如你想的那样。
Q16:哈利的身体状况现在究竟如何了?
哈利:非常健康。
德拉科:除了他那残缺的灵魂。斯内普教授馈赠的魔药配方确实强力有效,哈利的状况稳定了很多,但仍然会在某些时刻突然头痛。我还记得他从傲罗办公室辞职后去打魁地奇,有一天球队紧急通知我说他从扫帚上摔下来了,毫发无损但是不省人事——毫发无损是因为他五年傲罗的过人反应叫他及时保住了自己,不省人事就是因为他正在头痛,痛到直接昏过去。这个该死的问题真的是……
哈利:好了好了,只剩下这一点儿小问题了不是么?
德拉科:小问题!你知道你每次受伤要多久才能恢复么?你刚刚竟然说你自己“非常健康”,我怎么从来不知道你非常健康?你就是感冒都比别人恢复得慢——唔!
德拉科:你这是作弊,波特。
哈利:别生气了,我现在真的很好,不是么?
德拉科:……再亲一次我就勉强相信你。
Q17:结婚这么多年,觉得对方做过最浪漫的事情是什么?
德拉科:辞职。
哈利:你真的对这件事念念不忘。
德拉科:太浪漫了,忘不掉。
哈利:我的话……我没法举出一个特别的例子。
德拉科:他一直很容易满足。我给他做顿饭他都觉得我浪漫,更别提我为他酿的酒了。
哈利:那个酒真的浪漫——哦!就说这个吧。现在不只有“波特”了,他还酿了“马尔福·波特”来庆祝我们的周年纪念日,每个纪念日都有不同款。你能想象么?他在酒窖里酿了那么多酒,十一年开封的十二年开封的标得明明白白清清楚楚,我觉得他把之后一百年的都准备好了。
德拉科:一百年我还嫌少呢。
哈利:那就祈祷时间里有地方给你酿酒吧,我的酿酒师先生。
Q18:小天狼星还在围追堵截斯内普教授么?
哈利:据我所知确实是这样。
Q:都是怎样围追堵截的?
哈利:不清楚。但听我爸爸说,很有他当年追人的风范。
德拉科:那我觉得斯内普教授可能不会太喜欢。
哈利:这只是句玩笑亲爱的。反正他们现在已经不会打起来了。
德拉科:好吧,根据我的经验来看,不会打起来就意味着有希望了。
Q19:雷古勒斯的遗体……
哈利:已经安置在布莱克家族墓地。
德拉科:伏地魔死后,受他控制的阴尸就变成了普通的尸体。我们把那个湖里的水排干,一具一具尸体地辨认,最终找到了雷古勒斯舅舅。
哈利:我们为他举行了葬礼,也补画了画像。
德拉科:如果你想,可以去格里莫广场12号拜访他。
Q20:对死后有什么期待么?
德拉科:横竖都是我们这些人在一起,没有什么特别的期待了。
哈利:就是不知道时间会不会觉得吵,毕竟按照初步估计,我们要去十几个人。
德拉科:比起时间会不会觉得吵,我更想知道格林德沃……
哈利:不,你不要再说了。
Q21:有去别的国家度蜜月或者工作么?
德拉科:蜜月没有。一个英国足够书写我们的故事了,我们还不想闹到国外去。
哈利:工作有。德拉科去国外做过讲座,有时候马尔福家的生意也要他出面。我跨国追捕过食死徒。
Q:有什么印象深刻的事么?
德拉科:有次在法国一个姑娘热情地问我救世主什么时候会恢复单身……我印象深刻。就是不知道她的目标到底是谁。
哈利:我的话,就要说到我与斯卡曼德先生的会面了。那次去执行任务说是追捕食死徒,到了现场却发现情况比我们了解到的要糟糕,残余食死徒与当地及周边国家黑魔法分子勾结搞了个大事情。那是我就职的第一年,经验不足,只能带领队员堪堪守住。就在防线快要崩塌的时候,斯卡曼德先生也不知道是从哪儿冒出来的,一把推开我把魔杖插入地下,用了一个“万咒皆终”,还回头对我说:“世界大战有世界大战的打法,小英雄。”
德拉科:他叫你什么?
哈利:哦……又来了。
德拉科:他叫你“小英雄”?
哈利:斯卡曼德先生是邓布利多年轻时的学生,是学长,年龄都能当我爷爷了——
Q22:听说韦斯莱先生和韦斯莱先生正在撰写战争回忆录,是这样么?
哈利:呃……是这样没错,但事实上我一直逃避这个问题。
Q:逃避?
哈利:是的,因为他们坚持要为我和德拉科单列一章,我已经看过初稿了,我个人觉得……
德拉科:非常写实,非常好。我特别喜欢加隆传情那一段。
哈利:梅林……好吧,客观地说,那一段确实不错。
德拉科:我记得每一个标点符号,他们写“我们还记得当时环境艰苦,传递消息的加隆成为德拉科和哈利难得的传情工具”。
哈利:我真的不想知道后人看到这些描写会怎么想。
德拉科:当然是为我们伟大的爱情鼓掌。
哈利:嗯……好吧,也许……你是对的。
Q23:波特先生是否有意回校就职黑魔法防御术课教授?
哈利:如果莱姆斯不干了的话。
德拉科:就是说快了。我知道詹姆和小天狼星正筹划着用一个门钥匙把莱姆斯和斯内普教授拐走。
哈利:他们还想活着回来么?
德拉科:这我就不知道了。
哈利:等等——斯拉格霍恩教授已经退休了!斯莱特林的院长谁来当?格兰芬多的院长呢?魔药课谁教?
德拉科:你说呢?
哈利:你——?那圣芒戈怎么办!
德拉科:只要你不受伤,圣芒戈就不需要马尔福治疗师。
哈利:还……还挺有道理的。
Q:卢平先生成为格兰芬多院长了么?
哈利:是的。因为麦格教授毕竟还是太忙了。
德拉科:马上就是哈利了。
哈利:你等着,我非要让麦格教授安排你当格兰芬多院长不可。
德拉科:除非麦格教授想看格兰芬多被自己的院长扣分。
哈利:……啧。
Q24:达力家的安娜怎么样?
哈利:安娜是个很可爱的小姑娘,和莉莉娅已经成为了很好的朋友。
德拉科:呵。
哈利:德拉科。
德拉科:哼。
哈利:安娜只是个孩子——
德拉科:你当年也只是个孩子啊,你当年比这个还小好多呢!
哈利:但是安娜和那些事都没有关系啊。达力和佩妮姨妈现在不是挺好的么?上次给安娜演示守护神咒,她揪着达力的袖子夸我的时候眼睛都发亮。
德拉科:我就记得他们那个扭曲可笑的表情了。
哈利:唉,要是以后你真的回学校当魔药课教授,正好教上安娜……
德拉科:那我就要给所有人讲讲救世主的童年故事了。
哈利:德拉科——
德拉科:哼。
哈利:你就是说说的吧?
德拉科:呵。
哈利:亲一下先不生气了?
德拉科:嗯?
哈利:两下。
德拉科:哼。
哈利:三下。
德拉科:……哼。
Q25:亲够了么?
德拉科:马马虎虎吧。
哈利:得了便宜还卖乖,年轻年老都这样。
德拉科:你不还是一套招数用起来没完?
哈利:谁让你吃这一套呢。
Q:好啦,有什么想对对方说的么?
德拉科:我们不止有一辈子这么长,有什么说的也不急在这一时半刻。
哈利:就像他说的那样,我真的非常感谢时间对窥探者的惩罚。至于要对对方说的话……德拉科。
德拉科:嗯?
哈利:就像你说的我可能比较……中规中矩?反正要问我想对你说什么的话,我只想说……我爱你。
德拉科:……收到,回家。
——THE END
【祺鑫】橙熟时
下
Ooc勿上升~
乡村爱情/火葬场/破镜重圆/双性生子/微虐HE
15.
一转眼就到十月底了正是橙子成熟的时节,一家人都忙着上山去摘新鲜的橙子,丁程垚那个不爱念书的在山上快活地到处扑腾,要不是能帮上点忙,冯丽恨不得把他从山上丢下来。
已经晚上十一点,家里早就黑了灯,父母白天工作劳累早早睡下,自从丫丫出生以后垚垚也搬去小森的房间,刚把丫丫哄睡了,丁程鑫一个人坐在床上望着外面朦胧的月色。
马嘉祺回来已经好几个月,虽然因为橙子的事情那人几乎每天都来家里,但两个人心照不宣极有默契地都装作没有见到,有时候父母在场才回做场做戏一般寒暄,所以...
下
Ooc勿上升~
乡村爱情/火葬场/破镜重圆/双性生子/微虐HE
15.
一转眼就到十月底了正是橙子成熟的时节,一家人都忙着上山去摘新鲜的橙子,丁程垚那个不爱念书的在山上快活地到处扑腾,要不是能帮上点忙,冯丽恨不得把他从山上丢下来。
已经晚上十一点,家里早就黑了灯,父母白天工作劳累早早睡下,自从丫丫出生以后垚垚也搬去小森的房间,刚把丫丫哄睡了,丁程鑫一个人坐在床上望着外面朦胧的月色。
马嘉祺回来已经好几个月,虽然因为橙子的事情那人几乎每天都来家里,但两个人心照不宣极有默契地都装作没有见到,有时候父母在场才回做场做戏一般寒暄,所以他们几乎从来没有交流过。
也许那个人也觉得他们之间装作不熟才是最好的,每天见面但没有交集才是最合适的距离。
其实这样是最好,就当不认识,就当没有见面,这辈子都不要再有瓜葛。
可是小森上学前一晚王云说的醉话,却让丁程鑫不由自主地感到在意。
那是什么意思?是阿云哥喝醉了胡言乱语,还是真的……
叩叩。
思绪正纷飞于云外,忽然被微弱的敲门声牵引回来,丁程鑫以为是自己幻听了,这么晚了谁还会来他们家?
叩叩。但敲门的声音还在继续,像是有意不想吵醒屋里的人似的,敲得很微弱不足以惊扰人美梦,但是醒着的人却可以清楚听见。
丁程鑫这才确定屋外是真的有人,他看了眼熟睡的丫丫,拿起床头的外套披上,用手捏着前襟不让衣服从后面滑下去,下床穿拖鞋去开门。
穿过院子,过了中秋,夜晚的风已经有些凉丝丝的,丁程鑫不禁浑身轻微寒战,但也勉强适应了这个温度。他打开门,借着月色,有一瞬间的大脑放空。
门外赫然是马嘉祺。
他穿着笔挺的西装,也许因为酒热而扯散了领带和最上方的扣子,衣襟凌乱地松散着露出一片泛红的皮肤,浑身被浓重的烟酒气味包绕着,丁程鑫下意识捂住了鼻子。
还没他开口,马嘉祺就踉踉跄跄地向前走了两步,丁程鑫有些嫌弃地往后退,但那人并没有像想象中那样扑上来,而是把手里的文件夹胡乱地塞进他手里。
丁程鑫不明所以地接过,看见那文件上白纸黑字地写着“合同”二字,就下意识地想要把它递回去,但马嘉祺却晕晕乎乎地说:“橙子……和城里的蔬果批发市场……谈好了……”
“这是、合同……”马嘉祺醉的不清,脚步都有些虚浮,自顾自道,“阿程……咱们家的橙子、可以大批量卖出去了。”
丁程鑫不懂这些,夜里天凉,他身子弱,不想和一个臭臭的醉鬼多牵扯,便皱着眉头:“这你明天白天找我爹说,快回去吧。”
“阿程……我知道、你永远都不会原谅我了。”
丁程鑫冷哼一声,只觉得好笑。他不想再管这个人,大半夜喝醉了酒跑到他家里说这些有的没的,哦,不一定是真醉了,也许是装的。
“不原谅、没关系的……”马嘉祺嘟嘟囔囔,因为酒精上头,口齿都有些不清,“只要把橙子卖出去,等你家里有钱了、你好好的,就好了。”
这下丁程鑫是真心觉得马嘉祺的醉意都是装出来的了,他心里莫名地有些火气上涌,这人是觉得骗他很有意思骗上瘾了是么?一次又一次地把他当猴耍呢。
这样想着,丁程鑫不想再搭理他,拢了拢衣服准备回屋,刚转身,就听见背后“噗通”一声,马嘉祺竟然就那样直直摔在粗糙的泥土地上了。
他那件西装看着就不大便宜,丁程鑫心想着为了骗我还真是下了血本,演技那么好,冷眼瞧着地上趴着的人,见他用手撑着泥地,趔趔趄趄地想要站起来,但两条腿却软绵绵的没有力气,刚要支起来,又噗通一下跪了下去。
循环往复,马嘉祺发现自己怎么都站不起来,干脆就放弃了一般跌坐在地上。
他的位置很尴尬,就卡在门缝的地方,他坐在那,丁程鑫连院子门都关不上:“别装了行吗,我困了。”
意思已经很明确了,丁程鑫觉得疲累至极,他往常都很早睡,今天也是因为这人的事而头脑发热才睡不着觉的。一想到自己的情绪又被这人影响,丁程鑫的眉心就蓄积起烦躁的怒意。
“阿程哥……”地上的人语气变了,带着些浓重的鼻音,像是坐在地上耍无赖撒娇的小孩,“为了找合作方,这个月……我跑了三十多个菜场和超市、喝了十几顿酒,终于谈下来了。”
“嗯。累了吧?”借着月色,丁程鑫看着他那张带着泪痕的脸,眼神确实不聚焦一般迷离,他轻声道,“快回去睡吧。”
紧接着他说:“以后这种事不要跟我说了。”
我不会心疼你啊,傻子。
“哎,王老板……我真的、真的喝不下了。”说着,马嘉祺又挥挥手,像是在推酒,“呕、呕……”
丁程鑫看了眼,觉得无奈极了,他不想再管这个人,但还是进屋拿了件衣裳和一杯热水,出去把衣服丢盖在马嘉祺身上,又把水放在他手边:“酒醒了自己回去吧。”
说罢,他放任那扇门开着,那人倒在门口,一步一步头也不回地进屋睡了。
躺在床上时,丁程鑫想他其实可以趁马嘉祺喝醉套话问清楚卖工艺品的事,但他最终还是没有问出口。
就算知道了真相又如何?好像无论如何,都没有什么实际意义了。
/
“啊!鬼啊!”清早,门外传来丁程垚响亮的、惊恐的叫唤,“啊不是鬼!书记!你怎么躺在我家门口啊?”
丁程鑫给丫丫穿好衣服,抱着女儿慢吞吞地踱步出去,发现丁程垚正蹲在院子的地上,用一根手指戳着倒在地上的男人的脸:“书记!你是死是活啊!”
丁程鑫心下一惊,男人脸色苍白地睡在他家院子门口,眉心紧皱着,睡得昏沉。
没想到他是真的喝醉了,一晚上就睡在他家院子门口吹冷风,那件随意丢在他身上的衣服也保持着原来的状态。
他走过去,趁着粗心的垚垚还没注意,把水杯从地上拿起来倒掉水,随手塞进自己口袋里,然后进屋去叫正在做早饭的爹妈:“书记晕倒了。”
“什么!?”丁阿兔匆匆忙忙地用围裙擦干了手冲出去,看见垚垚便呵斥,“你这孩子!嘉祺晕倒你也不叫我们!”
丁程垚一脸无辜:“可是书记像是在睡觉。”
丁阿兔毫不客气地给小儿子吃了个板栗,他跑到马嘉祺身边连忙把人扶起来,因为在外面吹了一夜风皮肤都很凉,他双目紧闭像是睡得很沉,丁阿兔轻轻晃了晃:“嘉祺你还好吗?”
他看见对方身上盖着的衣服,也没多想只以为是一旁的丁程鑫拿来给他盖上的,这会儿冯丽也擦了手出来了,丁阿兔便同妻子说:“丽,咱们一块儿把嘉祺搬进屋里去吧。”
马嘉祺醒来的时候屋子里没人,他环顾四周觉得有些熟悉,好像几年过去这个小小窄窄的房间都没有什么变化,但他已经不大记得昨晚发生的事了,包括为什么他现在会出现在丁程鑫的房间里。
他只记得昨天又去和镇上的老板喝酒谈橙子的生意,他已经不知道多少次拿着那文件去赔笑了,也早就数不清碰了多少次壁。
昨夜的老板红的白的一起来,喝到他吐得天翻地覆,走出饭店让司机送自己回石潭村的时候还有点印象,至于回了村子以后的事,他已经全然断片了。
床头用木头打得小桌子上放着一碗温水,马嘉祺端起来喝了口,然后忍着剧烈的头痛走出去。
堂屋里只有丁程鑫一个人在,他坐在小摇椅上,腿上盖着厚厚的摊子,上头搁一只放着毛线的小篮子,两只纤细瘦弱的手手指灵活地勾着针线,注意力全放在那上边,但马嘉祺走过去的时候他还是罕见地抬起了头。
这个动作让几乎每天都来但永远被忽略无视的马嘉祺心头有一丝激动,他刚想说什么,就看见那人又低下头继续织毛线,只是声音低低的:“灶上有稀饭,你自己去盛一点吧。”
马嘉祺愣了愣,木讷地点点头:“好,好。”
他对这个老房子的布局已经极度熟悉,且不说小时候天天来他们家里找丁程鑫玩,就算是回来这几个月的频繁光临也足够他摸清厨房在哪里了。
稀饭一直在灶上温着,但还是有些凉了,想来时间已经过去很久,马嘉祺熟门熟路地拿到筷子,然后端着稀饭出去了。
屋子里一时很安静,一个坐在小摇椅上做活,另一个则是坐在不远处的饭桌上小声地吃着稀饭,虽然没有什么配菜,但马嘉祺还是觉得那饭粒是甜丝丝的。
气氛有些尴尬,两个人之间有着难以磨灭的甜蜜过往,和谁都不想提起的裂痕。
“丫丫呢?”但马嘉祺还是忍不住想要同他说说话。
丁程鑫头也没抬:“在睡觉。”
“哦。”马嘉祺应了一声,不做声了。
等他吃完稀饭,把碗筷拿去厨房间洗了,出来时丁程鑫依旧维持着那个姿势,他看上去总是病恹恹的,闷闷不乐的。
这是很难得的他们独处的机会,心头一直有一个疑惑像一团杂乱的毛线缠绕着怎么也捋不开,于是马嘉祺纠结再三,还是说:“丫丫的妈妈呢?”
丁程鑫勾毛线的动作停了。
他没有抬头,也没有回答。
其实看着丫丫的年纪,加上一家人都对她的母亲闭口不提的样子,马嘉祺心里多多少少有些猜测,他作为石潭村那么多年来唯一一个大学生、在大学里获得过诸多奖项的人,细节捕捉能力和逻辑推理能力都还是不错的,所以此时他看着丁程鑫抿着唇不肯回答的模样,终于是颤抖着问出了心中那个疑惑:“丫丫……是我们的孩子,对吗?”
“不是。”丁程鑫垂着头,冷冷的干脆地回答。
这个提问就像是一个致命的直击要害的火星子,直接点燃了这些年来丁程鑫一直积压在心底没有展露分毫的情绪,怨恨、后悔、绝望、失落,全都汹涌而来。
他忽然抬起头,眼眶猩红,眼里闪着泪光,但情绪还算稳定:“丫丫是我的孩子,你自己有孩子的,在城里。”
丁程鑫有些颤抖,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不可闻,他闭了闭眼睛,不想再看见这个人。
这些年他麻木、封闭了自己的情绪,他不想花费自己的精力和感情去纠结过往的事,因为他不想回忆起那段苦痛的经历和受伤的心。
马嘉祺明明口口声声说的爱他、要和他永远在一起,可是去了城里,转眼就和别人好上,还有了属于他们的孩子。
那他肚子里的又算什么呢。
一个野种、一个私生子。
他一个男人挺着一个诡异的大肚子,像是腹腔里长了一颗巨大的瘤子一般。那段时间因为害怕被村民发现端倪,他从来都没出过门,每天提心吊胆的,生怕别人发现了他的秘密。
他也经历了那个寒冷苦痛的夜晚,感受过体温一点点从身体里流逝,走过一遭鬼门关,在手术台上差点就下不来。
都是拜马嘉祺所赐,他差点付出了生命。
可这个人却风风光光地在城里结婚,陷在老婆孩子围在一块儿和和美美的温柔乡里,几时会再想起被他抛弃在大山里的自己?
“阿程……我是在城里结婚了,可是那不是我自愿的,当时……发生了很多事,我迫不得已,没有别的选择了。”马嘉祺艰涩地开口,“那个孩子也不是我的,我从来没有和那个女人发生过关系,我只是她名义上的丈夫,其实,只是一个保护她名誉的盾牌。”
眼泪从紧闭的双眼中滑落,丁程鑫微微颤抖着,睫毛被泪水沾湿了如雨后的蛛网挂着水珠,他睁开眼睛,算得上淡漠地望向马嘉祺,可那眼中又有着释怀:“你不用和我解释,已经无法改变什么了。”
丁程鑫平静地望了他一眼,“我觉得我们现在这样就挺好的。”
“见面就假装不认识,各过各的,一辈子都不要有瓜葛了。”
16.
十一月底是丁书惠的生日,这一天不仅是这个可爱伶俐的小姑娘降生的日子,也是丁程鑫从死神手中逃过一劫、幸运地活下来的一天。
所以这三年来一家人十分重视这一天,每年都要庆祝,今年也不例外,就连在外面读书几乎不回来的小森都被王云特意去接回来了。
丁程森太久没有见到侄女了,一进院子就奔过去把丫丫抱起来举高高,小丫头一点都不害怕,因为过生日的缘故特意穿了一件新打的袄子,胖嘟嘟的特别可爱。
王奇村长也牵着孙女王雨芳来了,她比丫丫大一岁,从小就一块儿玩着,手里拎着一纸盒子玩具,四岁多的小女孩已经很有主见了,她一进门就松开了爷爷的手,拎着玩具跑到丁书惠身边:“丫丫生日快乐!这是送你的!”
小姐妹在一起惯了,丫丫根本不同她客气,开开心心地接过了玩具:“谢谢芳芳姐姐!咱们一起去玩吧!”
王奇前不久被派去其他镇子借鉴学习脱贫建设,这会儿有一大堆话想同老友说,便同丁程鑫和丁程森打了招呼就往屋子里走,这会儿垚垚还没放学,院子里就只有兄弟两人。
“哥,你是不是又瘦了?”丁程森看到哥哥本就孱弱的身子,即便是穿上了厚实的冬衣了都还是薄薄的一片,颧骨因为脸颊凹陷而更加明显,尽管依旧透着温柔苍白的美感,可实在瘦的叫人心疼,“这段时间……过的怎么样?”
他的话里没有提那个人的名字,可是言下之意是什么两人却心知肚明,丁程鑫穿一件浅蓝色的打着补丁的袄子,但整个人的气质却透着清丽温婉,他浅笑着:“过的挺好的,不骗你。”
天色灰蒙蒙的,山里温度低,没一会儿就飘起了雪花。
洁白的雪落在袖口十分明显,丁程森抬手去接,那冰冰凉凉的触感落在掌心里,像是要透过浅表的感觉神经一直凉透全身。
少年正值青春期个子窜的迅速,皮肤也是健康的小麦色,和他哥待在一块儿完全是两个悬殊的量级,整个人比纤细的丁程鑫要大上一圈。
但就是这样一个人,触摸到雪花的时候却突然哽咽了。
丁程森又想起三年前的那个夜晚,他在狂风暴雪中艰难地撑着一把起不到任何作用的小伞,怀里抱着因为寒冷和疼痛而奄奄一息逐渐失去知觉的哥哥,不论他多么努力地想要用衣服给丁程鑫保暖,不论他多么大声地一遍又一遍喊着哥,却依旧改变不了什么。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感受到哥哥的温度和神志一点一点流逝。
“哥。”想到此,丁程森难耐地用手抹了把泪,他这个年纪正是最看重男子汉气概的,男儿有泪不轻弹的道理更是牢记于心,若是被同学见到定然会被笑上整整三年,但此时在他哥面前,瘦高的少年全然一副小孩子模样,“你要好好的。”
丁程鑫见到他这样便知晓他心里神伤,用冰凉的手去拉他的,少年体温高,一触碰到发凉的手就主动用自己温热的掌心将那双细瘦的手包裹住。
“哥好好的呢。”丁程鑫笑着安慰,“不哭了啊。”
院子门开了,前前后后进来三个人,廖翠翠挽着王云的胳膊,马嘉祺跟在他们后面。王云拎着一个蛋糕,见到院子里的景象,赶忙道:“小森你傻了啊,下雪了还让你哥外在面受冻!赶紧回去了!”
他又看见蹲在泥地上玩地不亦乐乎的两姐妹:“还有你们两个,下雪了不知道呀!芳芳别玩了,快点带妹妹进屋去!”
丁程森看到跟他们身后的马嘉祺了,他下意识往他哥的方向看去,今天这个日子马嘉祺出现在这里,丁程鑫一定比任何一天都要难受。
他看见丁程鑫平静如止水的模样,只是温和如往常地起身,提起小凳子:“小森,进去吧。”
自从上高中以后丁程森还没回来过,这会儿大家一块凑在一间拥挤的小屋子里,来的人甚至比送他去上学那天还要多,八仙桌上已经盖了圆桌的桌板,一群人围坐着,热热闹闹的。
今天炖了一只家养鸡,金灿灿的浓汤冒着滚滚热气,酒也都温过,一桌子热气腾腾的菜,把昏黄的灯光晕地更加柔和朦胧。
“爸妈!哥!王叔!你们太过分了!”门突然被推开,垚垚背着个比他人还大的书包,怒气冲冲的走进来,“你们怎么可以先吃!都不等我!”
一行人似乎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落下了一个人,冯丽有些不好意思地敷衍道:“哎呀垚垚,这不是还没吃,就等你回来嘛。”
丁程垚随意地把书包一甩,飞速跑上桌,十分不满地眼疾手快地把鸡汤里的鸡腿扯下来塞进自己嘴里,一边吃一边伸手把另一个也扯下来,在众人视线中一脸理所当然地夹进了丁程鑫碗里:“这个给大哥吃!”
他火急火燎的生怕被人抢走的动作逗得大家哈哈大笑,王云笑说:“垚垚,今天你侄女生日,有没有准备礼物啊?”
“阿云哥你在看不起我!”丁程垚气鼓鼓地,“我用学习积分换了礼物的!”
天知道他这个不爱读书的为了攒那点学习积分花了多大的工夫,丁程森还一脸不可思议:“你还能有学习积分?”
“你!你们都欺负我!”
他的反应把大家都逗乐了,便也不再捉弄他,大人们碗里都添了热腾腾的黄酒,丁阿兔最先举起那豁了口的高脚碗:“今天咱们丫丫三岁了,祝丫丫健健康康长大!”
一行人也都举起了碗,陶瓷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丁程森把碗里热的椰子汁喝下去,才发现他哥碗里的居然也是酒,他用手肘碰了碰丁程鑫的,小声说:“哥,你能喝吗?”
丁程鑫只是温温地看着他,也小声回:“没事。”
“也祝我们阿鑫……”丁阿兔顿了一下,似乎有些哽咽,“平平安安的。”
一顿饭吃得热热闹闹的,马嘉祺一直沉默着,被大人们叫到了才笑着回两句,他总觉得今天的氛围明明很快乐,却也淡淡的透露着一股哀伤和庆幸。
更像是那种……劫后余生的庆祝。
两个小丫头睡得早,所以喝酒喝酒喝到一半就把蛋糕切了,小姑娘站在爷爷的腿上,双手合十有模有样地许愿、吹蜡烛,被村长爷爷问到许了什么愿望时还神神秘秘地说:“芳芳姐姐说了,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
马嘉祺笑着看小丫头,她眉眼间确有几分自己的神韵,而那些相似之处他看得越是细致,心里就越是酸涩。丁程鑫为他诞下了这么可爱的女儿,可他却三年都没有回来看过一眼。
灯火朦胧间他看着丁程鑫那一向羸弱的模样,端着温酒一碗一碗地喝下去,脸上渐渐泛起了绯色,隔着腾腾热气,替他苍白的脸上平添了鲜艳的色彩,美得不太真切。
丁程鑫不大喝酒,这会儿喝多了便被小森搀扶着、摇摇晃晃地走到屋里去了,王奇他们一家四口也告别了,马嘉祺见堂屋里空旷旷的,方才的热闹就好像是一场幻影一般,当他从中回过神来时,又只有冷冷清清的一个人。
他帮着收拾了残羹,把碗筷重叠起来端进厨房里,收拾好以后才遇到准备出来打扫残局的小森,两个人对视了一眼,少年眼里狼一样的狠厉一览无余,马嘉祺读到了,那是对他的憎恶。
“你今天不该来的。”安静的屋子里,丁程森忽然开口,语气冰冷。
马嘉祺:“为什么。”
丁程森先回头望了望紧闭的卧室门,叹了口气:“出去说。”
外面天已经黑了,只有白茫茫的雪落下来,在黑暗中无声地随着风飘舞。
“当年我给你寄的信,你收到没有。”丁程森双手插兜,他们两个差不多高,也许再过一段时间他会比马嘉祺还高,但气场却完全不能相提并论,他像一头心急的小狼。
“嗯。”马嘉祺嗯了一声。
“那你为什么不来?”丁程森停了脚步,他一把拽过马嘉祺的领子,抛却了这个人比自己大了七岁、是哥哥的发小、甚至是他们村现任的书记,恶狠狠地瞪着他,“我瞒着所有人找到了你的通讯地址,想了一切办法,你明明收到了,你却没有来。”
“你真的没有心。”
马嘉祺平静地闭了闭了眼睛,而后说:“我当时身不由己,没办法赶回来。”
“身不由己?我看你是老婆孩子暖被窝,完全忘了我哥吧!”丁程森双目猩红,他用力地捏着马嘉祺的衣领,力气大到手都在抖,他竭力吸了口气,冷风吸进肺里,像是要把他的肺管都冻裂,“你知不知道,当时他并不是生了重病,是他快要生了!”
寒风似乎在这一瞬间静止,空中的雪花也随着时间凝结。
“他怀了你的孩子!可是他要生的时候我骗你说他生重病你都不肯回来看一眼!”这会儿他们已经离院子有一段距离了,丁程森怕被旁人听见刻意压低了声音,却几乎怒吼着,“今天是丫丫的生日,可是你知不知道,就是三年前的今天凌晨,我们冒着大雪把我哥送去镇上医院,他在路上就差点冻死!他在医院大出血,差点就救不回来了!你不知道吧,你怎么可能知道!你根本就没有心疼过他!你只会伤害他!”
马嘉祺的耳朵嗡嗡地响,风雪呼啸而过,丁程森尖利的声音他都听了进去,大脑却像是死机一般无法处理信息,他任由丁程森揪着衣领,木讷地动了动眼珠子:“我、我不知道……”
“今天最不该出现的人就是你,他为了你差点死掉,你凭什么还在今天人模狗样堂而皇之地来?你的良心不会不安吗?”其实丁程森根本就不知道马嘉祺已经猜测到丫丫的身份,只是此时他愤怒到了极点,这几年压抑着的全部情绪如豁然喷发一般爆裂开来,他口不择言,只想痛快淋漓地替哥哥好好出了这口气。
马嘉祺还在战栗,眼泪顺着脸颊下落,大颗大颗地落在丁程森的手背上,他颤抖着,缓缓说:“我真的不知道……对不起……当时我……被监控着,哪里都不能去,我不知道会是这样……对不起。”
寒风已经麻木了他的躯体,却像一柄利箭一样贯穿了他的灵魂,他醍醐灌顶一般豁然清醒,想起来这个特殊的日子。
丁程鑫在医院生产抢救的时候,他却在医院的产房外……等着另一个人平安生产。
这个意识让马嘉祺僵硬麻木,他整个人像是应激一般剧烈地颤抖起来,不受控制地战栗,丁程森见状也慌忙放开了他,但他刚一松手,眼前的人就像是失去了支撑一般,直直在他面前跪了下去。
马嘉祺跌倒在薄薄的积雪里,双手撑着地面因为寒冷而发红发紫,他垂着头,眼泪不断地坠落,肩膀像是暴风雨中的一片树叶疯狂乱颤,他喃喃:“怎么会这样……”
如果说他再一次见到丁程鑫的时候,除了愧疚和哀伤,还带着一点点那人原谅他的希冀,那么当他得知这个消息时,哪怕丁程鑫并不知道申婷生产的日子和他恰好是同一天,在马嘉祺心里却也永远落下了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
一根永远深深扎在他心里的刺。
丁程鑫在鬼门关的时候,他陪伴的却是别人,自己的女儿生死未卜的时候,他却在等待别人女儿的降生。
马嘉祺知道,自己永远、永远也不配再得到丁程鑫的爱了。
“你别这样了。”丁程森显然是被他的反应吓到,缓缓道,“我也有点失控了,我的本意是想告诉你,我不在的时候,别再对我哥动歪心思了,你害过他一次,别再让他难过了。”
“但我也不得不承认你回来以后对我们家有了很大的帮助,我爸今天还在说今年因为有你帮忙,橙子卖了好多钱。”丁程森见他失魂落魄像是没了半条魂的样子也有点害怕,便勉强客观理性地分析了一下。
“我知道了。”马嘉祺苦涩地笑笑,“你放心,我不会了。”
他不会了。
他不配啊。
17.
丁程森放寒假回来的时候才听丁程垚说马书记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来家里了,虽然丁阿兔时不时会带一些吃的回来说是马嘉祺给丫丫的,但好像自从丫丫生日开始,马嘉祺就没有再来过他们家。
少年看着院子里安安静静挑毛衣的清瘦男子,心里松了口气,虽然他知道把侄女的事捅给她亲爹不好,可是那天他就是怎么也忍不住。
很快就到年底了,多亏了马嘉祺的帮忙,橙子运到镇上的农贸批发市场,还和事业单位达成了合作,今年的橙子终于卖了好价钱,丁阿兔和冯丽高兴地嘴都合不拢。
今年年货便多买了些,丁程鑫不爱出门,身子又弱,丁程森则是懒得出门,所以年货是夫妇俩带着两个小的去买的,丁书惠回来的时候手里还拿着一个糖画,小嘴因为舔糖果而嘬地红彤彤的。
“爸爸爸爸,今天奶奶给丫丫买新衣服啦!”小丫头一进门,手里还握着糖果就屁颠屁颠跑过来窜到丁程鑫怀里,他虽然身体瘦弱,但对方到底是三岁的小丫头,轻轻松松把闺女抱起来坐在自己腿上,笑着轻声说:“那丫丫有没有谢谢奶奶呀?”
“谢了!”丁书惠虽然年纪很小,但是逻辑和语言表达能力却很强,这一点像他另一个爸爸,“还买了瓜子和好多肉肉呢!”
丁程垚和冯丽在后面拎着大包小包进来,小森见了便说:“爹没回来吗?”
“今年橙子收成好,赚了不少钱,多亏有嘉祺帮忙,你爹买了点年货给他送过去,过会儿就会回来了。”自从算过利润以后,冯丽那张日渐苍老的脸上一直带着笑,精气神都不一样了。
第一年进行试点就取得了成功,其实大家都知道这离不开马嘉祺日夜的辛劳,尤其是丁程鑫知道那个人为了在城里找合作喝了不知道多少酒、陪了不知道多少笑脸,又想起那个夜晚对方醉醺醺地把那份合同拿给他的样子,明明只是轻飘飘几张纸,那人却像得了什么举世珍宝似的小心翼翼。心里突然就有点难受了。
但他说不上来为什么,只是觉得心口有些堵得慌。
没过多久丁阿兔就回来了,他手里搬着一箱大烟花,冯丽见了说:“这么大的烟花你从哪里来的?”
丁阿兔将那纸箱放在院子的空地上,两手习惯性地搓了搓:“刚刚不是给嘉祺送东西去了吗,这是他给的。嘉祺说咱们山里头烟花少,丫丫估计也没看过,就买了一箱来让丫丫高兴高兴。”
小丫头没见过这东西,兴致勃勃地从丁程鑫腿上跳下去,又扑腾着小短腿凑在那箱子旁边左望右望,而她爸则是坐在椅子上,手里煨一个汤婆子,呆呆地看着那箱烟花。
“喝,嘉祺对咱们丫头也忒好了,啥好的都想着丫头。”冯丽说,“诶对了,嘉祺他过年回城里去吗,不回去让他来咱们家吃饭呀。”
“好像要回去吧,他说不确定,到时候再看。”
一直到了除夕这天,今年餐桌上的菜色终于丰富了起来,但并没有出现马嘉祺的身影,一家人围坐着吃饭,丁阿兔喝多了酒絮絮叨叨个不停,丁程鑫神飞天外完全没注意听他们在说什么,吃晚饭一家人在八仙桌旁包饺子,丁程森和丁程垚都在说学校里的趣事,丁程鑫却回房间拿了件厚实的衣裳披在肩头。
“诶哥,你要出去?”垚垚眼尖,看见已经站在屋门口的丁程鑫。
后者只是淡淡地说:“嗯,吃太多了出去走走。”
丁程森本想擦了手同他一块儿出去,但是还没等他开口就见丁程鑫的身影从堂屋的门缝里消失了,那人清瘦单薄,孱弱地简直像一片白纸,平时就不爱出门,这样冷的冬夜,怎么会想到要出去散步?
但他看得出哥哥今天心不在焉,想到那张总是没有什么神色的脸,他好像对什么事都提不起兴趣,却在今天突发奇想地想要去散步,便也由着他去了。
今天是除夕,村里每家每户都热热闹闹的,隔着院子都能听见里面的欢声笑语。
丁程鑫拢了拢身上的衣服,才想起自己好像已经很久没有出过家门了。
天气晴朗,天空中没有云,黑色的幕布上点缀着散在的闪烁着的星星,他顺着家门口的路走了一会儿,循着从前的记忆慢慢悠悠地走,最后竟然走到了一处熟悉的田垄。
阖家团圆的日子,空旷无垠的田野上竟然坐着一个孤独的背影,丁程鑫心里有一个声音在告诉他那是谁,但脚步却不由自主地靠近,好像非要看看这个特立独行的人是谁。
大约是听到了脚步,那个人渐渐回头,在对上视线的一刹那,马嘉祺的眼里闪过一丝意外的欣喜,但他克制住了,有些平静地说:“阿程哥,你怎么来了?”
自从丫丫生日那天丁程森告诉他当年的往事以后,马嘉祺就再也没有勇气踏进丁程鑫家的家门,就连面对丁家父母时也总是心怀愧疚,好在橙子第一年收成好,他很快就投入了橙子量产的工作,和其他几家种了橙子的农户达成合作,每天跑东跑西忙得晕头转向,这才勉强不让自己陷在那无尽的悔恨和自责中。
丁程鑫站着,远处的灯光映在他苍白的脸上,镀上一层朦胧的柔和的白光。
他没说话,马嘉祺便又说:“夜里风大,阿程哥身子不好,早些回去休息吧。”
“你没回城里?”但丁程鑫好像听不见似的,他身上披着厚厚的棉衣,在离马嘉祺有一段距离的地方坐了下来。
从前他们是亲密无间地挨在一起,似乎在寒冷的冬夜可以感受彼此的温暖,而现在,却像两个萍水相逢的路人,隔着一段小小的距离。
马嘉祺不明所以:“嗯,没买到票。”
现在城里头都用智能手机抢票了,开票前一天他正好在一个合作方厂子里吃年夜饭,被几个合作方一通灌酒,吐得昏天黑地,在宾馆小房间里睡到第二天中午,已经错过抢票时间了。
他先给城里的爹妈打了电话,又去药店买了一板解酒药和一盒子胃药,就骑着一辆自行车慢悠悠地回来了。
除夕夜家家都团圆,他一个人住在爷爷那栋老旧的房子里,白炽灯昏暗无比,他坐在木头圆桌边,孤零零地吃一碗清水面。
每到这个时候,马嘉祺就格外想念在丁程鑫家里吃的那几顿饭,和王云他们家一起,两家人加上他热闹的不像话,而那种幸福的氛围如今只能存在于回忆之中,他知道现在的自己除了帮丁程鑫家里多赚点钱以外什么都做不了,他甚至连踏进那扇破破烂烂的院子门的勇气都没有。
吃完饭无聊,他便一个人坐在田垄上,眺望着广阔的田野和远处连绵不断的群山,慢慢地回忆小时候那些年,除夕夜他和丁程鑫肩膀挨着肩膀坐在这里看星星的的日子。
马嘉祺没有想到丁程鑫会来。还在他身边坐下了。
“这个还给你。”丁程鑫从衣服口袋里摸出厚厚一叠钞票,塞进马嘉祺怀里,在后者还在发愣时轻轻道,“卖编织品的事阿云哥都和我说了,我不需要你的钱。”
寒风呼呼地刮过,刺痛着马嘉祺的皮肤和神经,他呆愣愣地看对方一会儿,才终于回过神来说:“不是的,你不用还我。”
“我不需要你的施舍。”丁程鑫淡淡道,他总是很平静,平静地就像一个耄耋老者在白发苍苍的年纪伛偻着背脊回想起年轻时的种种往事,那些事似乎已经过去很久很久,他再次提起时内心已经不会产生什么波澜,只有回忆和释怀,“丫丫是我们两个的孩子,可是我当年满怀爱意和期待地怀着她盼着你回来的时候,却听到了你要结婚的消息,听到你也许再也不会回来了。但那时候丫丫已经很大了,医生说打不掉,只能生下来。”
“生丫丫的时候我难产大出血,家里的积蓄也耗空了,爸妈不得已去借钱,王奇叔他们也凑了很久才凑到手术费。生完丫丫以后我一直心情不好,去看了医生说是心病。你知道么,我以为我可以坦坦荡荡的恨你,然后忘记你,可是我发现我做不到。”丁程鑫说的很平静,他的神色总是淡淡的,就好像对这个世界没有什么感觉一样,“我需要你的时候你都不在,你和另一个人在一起。然后悄悄拿点钱来打发我,是因为良心不安吗。可我不需要你的施舍。”
马嘉祺听完这段话,心里的疙瘩越发膨大,他越是对当年的事多一些了解,就越是心惊胆寒,越是愧疚自责。
他哑了嗓子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只说了句:“对不起。”
“我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解释那时候发生的事,或许你也不会相信,但我没有想要打发你,我只是……不想让你过的太苦。”
“不用解释了,我相信你有你的难处。”丁程鑫缓缓起身,“把这笔钱还给你,咱们俩就算两清了。”
然后他拢了拢身上的棉服,头也不回地走了。
马嘉祺坐在原地,一直保持着同一个姿势,因为剧烈的胃痛,他甚至不能起身去追丁程鑫说不想两清,但他一边忍受着疼痛,一边又想,他已经配不上丁程鑫了。
18.
马嘉祺和丁阿兔作为石潭村橙子种植产业的带头人,在第一次试点成功后便带领第二批村民进行了橙子种植的脱贫项目,他们在原有规模的基础上开垦了一片荒地,栽培了许多优质品种的小树苗,不仅教授他们如何栽培橙子果树,还对不同品种的橙子树进行嫁接和培育,加上帮助其他农户答疑解惑,每天都忙的不着家。
隔壁F城有一个大型农产品博览会,马嘉祺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邀请函,正好是暑假丁程森在家能帮忙看一看孩子不至于让丁程鑫一个人太疲惫,丁阿兔和冯丽便一块儿坐着火车去了。
在宾馆里刚落脚,马嘉祺就看到了新台风快要登陆的消息,而路径恰好会经过石潭村坐在的那一片地区,他一想到超强台风的破坏力,就匆匆买了火车票要赶回去。
丁阿兔和冯丽见马嘉祺这样慌张还有些奇怪:“嘉祺怎么了?”
“丁叔,冯姨,博览会的事就拜托你们了,台风要来我得赶回去一趟。”
石潭村以前不是没有经历过台风,但基本不在台风路径上,或是台风的破坏力很小,并没有造成过什么严重后果,所以两人便也没有一同回去。
也许是天公不作美,像是存心想要刁难一下石潭村刚刚有所起色的橙子产业,马嘉祺刚下火车就感受到了超强的风力,雨点子噼噼啪啪地砸下来,像是无数的小石子一般有力。
他开着车一路都有些紧张,天已经黑了,四周又都是群山,马嘉祺不得不放慢了速度,山间的水泥路上只有他一辆车伶仃前行,远处一道又一道惊人的闪电无情地撕裂了夜空,像是要生生将天幕劈成两半。
轰隆——轰隆——
嘈杂的风、胡乱劈下的雨,与电闪雷鸣交加着,像是黑夜里一首慷慨激昂的进行曲演奏到了最高潮的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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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风雨大作,年久失修的老旧房屋像是一艘摇摇欲坠的小船,丁程鑫艰难地把因为打雷而哭闹的丫丫哄睡着,就感觉到头顶似乎有雨水落了下来。
狂风呼啦呼啦地随时要把房顶掀飞,那脆弱的玻璃窗随着风而剧烈晃动发出痛苦的呻吟,丁程鑫有些忧愁地望向天花板,房顶漏雨越来越严重了,像是一条水柱从天而降,他从浴室里搬来一个木桶接雨,但并没有一会儿那小小的桶便蓄满了水。
从他记事起,石潭村就没有遭遇过这样的暴风雨,砰——地一声似乎有什么东西砸到了屋子的外墙,整栋小石头屋像是牵一发而动全身地颤动了一下,没有睡熟的小丫头被风雨声吵醒,有些惊恐地哭叫了起来。
丁程森和丁程垚也被风雨吵醒,屋子漏水越来越严重,木桶根本接不住漏进来的雨,兄弟俩有些忧愁地看向大哥:“现在怎么办?”
一个家里三个孩子,最大的不过高一,最小的还只有三岁半,丁程鑫作为大哥和父亲,理应要承担起安慰和保护的责任。
他望向堂屋里放着的蓑衣雨具,看了一眼丁程森,道:“小森,你抱着丫丫,咱们去学校躲雨。”
石潭村的学校是近两年刚刚造起来的,政府拨款,用的都是钢筋混凝土,比他们这种几十年前自己搭建的老房子不知要解释多少,丁程森一下就明了了,他一下钻进父母的房间里,拿出一个破旧的布袋子,说:“好。”
这是去年卖橙子攒下来的钱,丁程森小心翼翼地收进衣服兜里,而后兄弟三人一人穿上一套雨具,将丫丫紧紧抱在怀里,丁程鑫耐心地安慰道:“丫丫不怕,等咱们到小叔叔的学校就好了。”
却不想一打开门,狂风卷席而来,雨点子劈头盖脸地砸向他们,最小的弟弟垚垚被吹得一个趔趄,差点有些站不稳。丁程鑫眼疾手快地抓住了弟弟,其实他向来身子虚弱也难抵挡这样强劲的风雨,但还是坚持着拉着小弟的手:“垚垚抓好,别被风刮跑了。”
四个人依偎在一起,在风雨中艰难前进,而刚出院子门没多久,就见到远远地走过来一个身影,这道身影将雨幕割裂,飞溅的雨水像是在他周身描绘了一圈银边,雨势太大,丁程鑫还没看清那是谁,就听见那人喊了一声:“阿程哥!”
竟是马嘉祺。
那人艰难地逆着风跑过来,雨水已经完全打湿了他的脸,头发也湿漉漉地搭在额头上,马嘉祺穿着粗气,还没等丁程鑫说话,就过来牵过丁程垚的手:“垚垚自己可以走吗?”
丁程垚虽然吓得厉害,但他还是点点头说“可以”,于是还没等丁程鑫反应过来,就浑身一轻,接着他就感觉到自己被马嘉祺背在了背上。
“你自己扶稳,我拉一下垚垚。”马嘉祺的斗笠因为背人的动作而甩掉了,松松地耷拉在脖子前用一根绳子吊着,他只用一只手托着丁程鑫的后臀,另一只手则是拉住了一边的垚垚。
丁程森在一边抱着侄女没说话,他紧紧搂着怀里的孩子,用雨衣将她包的严严实实。
在风雨中谁都没有说话,丁程森抱着丫丫,马嘉祺背着丁程鑫牵着丁程垚,五个人互相搀扶着艰难地行走在雨幕里,在踏进学校的一瞬间,竟然有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
他们在一个教室里坐下,丁程垚熟门熟路地打开灯,黑暗的房间一下子亮堂起来,丁程鑫被小心翼翼地放在桌子上,蓑衣上的雨水滴滴答答地落下来,将那桌子周围一圈都浇湿了。
他这才看清楚马嘉祺的模样——因为没有戴斗笠,整个头都湿透了,头发扁扁塌塌地扒拉在头皮上,刘海一捋一捋地沾在额前竟有些喜感,他面色绯红还喘着粗气,像是累极了似的一下子瘫坐在椅子上。
“你怎么来了?”一直沉默的丁程森忽然发话,“你不是和爸妈去F城了吗?”
马嘉祺看了他一眼,说:“我看新闻说台风今晚登陆,我不放心。就回来了。”
其实年纪大些的两个人心里都很清楚马嘉祺在不放心什么,但丁程森笑了笑,还是说:“您真是一心为老百姓着想的好书记。”
“谢谢你。”丁程鑫忽然开口说。
但马嘉祺却一脸公事公办地顺着丁程森的话往下说:“石潭村贫困,好多村民的房子都太老旧了容易被吹倒,为你们……办事,是我应尽的责任。”
教室里一时间只有丁程垚逗丁书惠开心的声音,马嘉祺稍微坐了会儿,用手挤了挤头发上挂着的雨水,将湿法整整齐齐地往后捋,然后重新戴上那顶斗笠。
“你还要出去?”丁程鑫下意识问。
外面刮风下雨,雨势越来越大,狂风呼啸,惊雷轰鸣,马嘉祺的身材不算壮硕,就连背脊都有一些瘦削单薄。
“嗯,我得把那些住老房子的村民都叫来这边。”马嘉祺站在门边,回头深深望了一眼坐在椅子上的丁程鑫。
那个人削瘦、单薄,像是被风一吹就会四散飘逸,如一条握不住的白绸缎。
他从火车站驱车赶回来的时候,心里就只想着丁程鑫的身影,满脑子、满心都是对方柔弱的模样,他在狂风暴雨中极速赶路,村子里路小他不得不弃车走路,不畏风雨,只是想要第一时间赶到丁程鑫的身边,让他不要害怕。
他想,在三年多前的那个寒冷的雪夜自己没有出现在丁程鑫身边,那么这一次,他必须要在自己心爱的人面对困难的时候给予陪伴。
马嘉祺本想着把丁程鑫家四个人带去小学校躲避,却不想他赶到的时候他们已经冒着暴雨走出来了,他看见丁程鑫那摇摇晃晃的身影心里不由得一紧,他本该背起只有九岁的垚垚的,但他最后还是不由自主地背了丁程鑫。
如果可以,他也想留在这个小教室里,好好地安慰一下自己的爱人和女儿,但他不能。
有些事他必须要去做,在没有酿成严重后果之前。
他会第一时间冲到丁程鑫身边,因为他深深爱着这个人,但他也要去更多需要他的人身边。
因为保护你是我的冲动和本能,保护所有人是我的责任和使命。
“阿程,照顾好自己。”他深深地望进丁程鑫的眼睛,视线里似乎满是留恋,就像是即将踏进深渊的人最后一次奢求光明。
其实他有很多话想说。
比如,是我对不起你。
比如,谢谢你愿意把孩子留下来。
比如,如果我不在了,你能不能不要忘了我。
比如,我爱你。
但他没有说。
此去情势险峻,外面是石潭村百年来第一次遭遇的超强台风带来的特级暴雨,马嘉祺也没有把握自己能不能平安回来,他不想让自己的话给丁程鑫无形的压力和束缚,所以他只是说,照顾好自己。
如果我回不来,你也许也不会难过吧。
在听到丁程鑫的回复之前,马嘉祺走出了那扇门。
19.
学校里的人越来越多了,从最开始的四个人,到后来十几个、二十几个、再后来,丁程鑫已经数不清来了多少个人了。
廖翠翠抱着芳芳,头发也湿透了,丁程鑫问她:“阿云哥和王叔呢?”
“跟着嘉祺一块儿去叫人了。”廖翠翠魂不守舍地说,她的愁容与担忧写在脸上,“这么大的雨,挨家挨户地叫过去,再送过来,要叫到什么时候啊!”
石潭村年纪大的人太多了,行动不方便在这样的雨里都要靠人背,在场有些还算健壮的中年人和青年人听了,不约而同地穿上雨具:“我们也去吧!”
几个人冒着大雨踉踉跄跄地走出去,留下他们的妻子、孩子在这个还算结实的建筑里。
丈夫和公公都冒着大雨去护送村民了,纵然是平时乐乐呵呵的廖翠翠也受不了这样的煎熬和等待,学校里人很多,她就站在面对着大门的床边,满面愁容地盯着那道门。
时间已经过去很久,丫丫也一觉睡醒,她被丁程鑫抱在怀里,看见满屋子陌生的爷爷奶奶叔叔婶婶,有些害怕地拽了拽丁程鑫的衣服,小声说:“爸爸,马叔叔呢?”
丁程鑫一怔,他看着那边像望夫石一般伫立着一动不动的廖翠翠,和其他因为丈夫、父亲冒雨去接人的女人和孩子们,他的内心忽然有些触动,像是经年的死泉泉眼里忽然涌出一汪温热的清水般,他那颗早已死去的心被温柔地灌溉后渐渐复苏,他的眼睛里蒙上一层雾气,垂下头和丫丫说:“马叔叔像来接我们一样去接更多的爷爷奶奶了。”
“所以马叔叔是英雄,是吗?”小丫头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词汇,一下子叩中了丁程鑫的心弦,他温和地笑着:“是的,马叔叔是英雄。”
“等马叔叔回来以后,丫丫叫他爸爸,好不好?”
小丫头不明所以,但却激动地点点头,眼睛里冒着星星:“好。我要爸爸,也要当英雄的马爸爸!”
天空灰蒙蒙的,像是快要天亮了。
“哎!来了来了!”廖翠翠一宿没睡,就盯着那门看,她兴奋道,“阿云和爸,张叔李叔,都回来了!”
闻言大家伙都跑到窗边去看,只见那混合着沙土的积水已经没过膝盖,几个男人一个背着一个老头老太慢慢地淌着水过来。
他们也都到了学校二楼,浑身都湿透了,忙碌了一夜各个都气喘吁吁,但母子、夫妻、父子父女团聚的场景一时间让大家忘记了正在经历的灾难。
廖翠翠一边给王云脱雨衣一边说:“人都接回来了?”
王云揩了一把脸上的水珠,一甩手随意洒下几颗水珠,他有些无奈道:“山洪暴发了!大水流速太快根本走不了路,树都被连根拔起了,还有几户困着,但我们也没办法,只能等救援队了。”
他每说一个字,一旁的丁程鑫的心就凉下去一点,他扫视了一圈热闹团聚的人群,最后几乎颤抖着说:“阿云哥……嘉祺,没跟你们一起么?”
“嘉祺?”王云意外道,“他还没回来吗?”
“我给他打个电话看一下。”王奇村长上了年纪却依旧神采奕奕,但经过这一晚上的拼搏,一下子苍老憔悴了许多。
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冰冷的机械女声在丁程鑫耳畔环绕着,他像是被困在重复循环的电子女音的囚笼里,这声音勾起了他曾经被马嘉祺抛弃时的苦痛回忆。
这一夜风雨漂泊和艰难险阻以后,那些英勇救人挺身而出的人里,别人孩子的爸爸都平安回来了。可是他孩子的爸爸却没有回来。
好像每一次,他都被丢下了。
王奇看着丁程鑫那苍白的脸上欲哭的表情,赶忙安慰道:“也许是没电了!嘉祺可能在回来路上了。”
“是啊,而且救援队快到了,阿鑫你别太担心。”王云也跟着说。
丁程鑫伫立在床边,像是前一夜等待丈夫平安归来的廖翠翠。
天亮了,他看见远处山头的洪水滚滚而下,极速湍流,浑浊的泥水中卷着房屋的碎片、树木,他有些绝望地闭了闭眼睛。
“救援队来了!救援队来了!”不知是谁高喊着,终于将趋于麻木的人从绝望中解救了出来。
救援队的一部分队员已经出发逆着洪水去救人了,只留下几个人前往学校来了解状况,还带来一些急救物资。
村民们收到物资以后四散开去,吃饼干的吃饼干,换衣服的换衣服,只留下丁程鑫他们几个在那消防队长身边汇报情况。
王奇简单说了一下昨夜的情况,以及因为山洪暴发而没有接回来的那几户村民,消防队长通过对讲机同队员们确定了位置进行援救,正准备转身时,一个尽显疲倦的声音打断了他:“还有一个人,叫马嘉祺……他昨天出去救人,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队长看了一眼眼前这个苍白羸弱的男人,他顿了一下:“你知道他的具体位置吗?”
“联系不上……”丁程鑫说。
“联系不上他。”他又重复了一遍。
像是柔弱的小兽死亡前最后的哀嚎一般,轻微但声嘶力竭:“求你们救救他,救救他吧。”
“好,我们一定会尽力的。”
救援队的铲水车在足以没过胸口的积水中缓缓前行,不知道过去了多久,那橙色的车子终于缓缓开了回来。
一个又一个人被接回来,丁程鑫紧张地全程注视着救援队员来的方向,廖翠翠一直在他身边陪他,安慰道:“阿鑫,别担心了,肯定能找回来的。”
暴雨还在不断冲刷,整个世界都是灰黄二色死气沉沉的,丁程鑫不知道在那里站了多久,他本就虚弱,心力体力的双重折磨让他几乎耗空了所有的力气,在听到救援队长对讲机里发出的“失联七人”的声音时,竟然两眼一黑,径直昏了过去。
/
丁程鑫是在学校的保健室里醒来的,救援队来了医生替他医治,见他醒了,丁程森便凑了上来:“哥你还好吗?”
丁程鑫眨了眨眼睛,他有些呆滞,随后很快反应过来:“人找到了吗?”
一边一直密切关注哥哥动态的丁程森知道他哥正在经历怎样的痛心与煎熬,他苦涩艰难道:“还没有。”
闻言丁程鑫两行清泪便瞬间滑落,他身子虚弱没有力气动,即便是想要下床都有些困难,他看向丁程森,含着痛苦和悲哀地闭了闭眼睛:“小森,你帮哥去求求他们,你帮哥去求求他们吧。”
他一闭上眼睛,就想起了昨夜马嘉祺将他们送到学校以后戴上斗笠出去前最后一个眼神,以及那人单薄的背影。
他趴在马嘉祺肩上的时候都能感觉到这个人瘦的厉害,他要如何才能用那样单薄的肩膀,扛起一整个村子人的性命?
丁程鑫忽然有些后悔了,后悔马嘉祺回来的这一年里,明明无数次对自己示好、表达了关心,可是他却因为过去那点事情耿耿于怀从没给过那人好脸色看,明明心里还有他可是却倔强地不肯承认,明明……
明明除夕那天晚上自己出去找他,是想叫马嘉祺一起去看烟花的。
“小森,你去求求消防大哥吧。”丁程鑫眼泪簌簌地掉,他想自己真的好没用,已经被那个人狠狠伤害过一次了,却还是消灭不掉缠绵的爱,“就是他死了……我也想最后见他一面。”
“哥……”丁程森有些哽咽,最后只是含着泪答应,“好。”
20.
奔涌的山洪流速极快,马嘉祺知道自己的体力耗尽,再挣扎也是强弩之末了。
他耗尽了全部力气,随着水流浮浮沉沉,他感觉到自己不断地漂流着,浑浊的水有一会儿没一会儿地没过他的头顶,像是海浪一般要将他吞没。
忽然他感觉到一阵剧痛,随后似乎有滚滚热流从他头上涌出,他艰难地抬起手一抹,发现是自己的血液,这才后知后觉地想到自己大概是被随着水流漂浮的物体砸到了。
在失去意识之前,马嘉祺双目空洞,他望向那昏暗的天空上密布着的乌云,想着自己这一生的遗憾是什么。
是刚刚起步就被台风洪水腰斩的橙子产业,是中道崩殂的乡村振兴扶贫计划,是他一世都无法弥补的对丁程鑫的亏欠。
迷离间,马嘉祺似乎听见了哭声,好熟悉。
好像是他的妈妈。
在黑暗中他想,自己因为没有买到票而错过了回家过年的机会,竟然成为了永别。
让年近半百的父母白发人送黑发人,是他不孝。
他好像又听见了小女孩叽叽喳喳的声音,他知道那是他和丁程鑫的女儿。
女儿出生的时候他就没有陪伴,错过了她从婴儿成长为孩童的阶段,却不想他要错过女儿的一生。是他没有担起一个父亲该有的责任,让这个孩子出现,却又没有一天履行自己的义务。
马嘉祺唯独没有听见丁程鑫的声音。
他想,也许是因为自己对那个人亏欠了太多,所以在他弥留之际,那个人也吝啬地不肯让自己听一听他的声音。
在无尽的黑暗里,他似乎看见远处有一道光亮,一个身影背光站着,马嘉祺靠近了一点才发现那是怀有身孕的丁程鑫,他单手扶着腰,一手抚着笨重的肚子,虽然肚子很大可是四肢纤细,原有的美貌没有消退一点,他脸上带着柔和的笑对他招手:“嘉祺,我和女儿等着你回来。”
那太美好了。在黑暗中马嘉祺下意识想要去追逐那个身影,他努力地抬起手:“阿程!等等我!”
在那个身影消失前,他听见了又惊又喜的呼唤:“嘉祺!嘉祺动了!”
那个身影消失了。
马嘉祺从混沌中清醒,他终于意识到,那似乎是一个梦。
他感觉到有人激动地握住了他的手,那温热的触感是那样真实,不像是在做梦,所以他艰难地睁了睁眼睛,可是眼前还是一片黑暗。
随后他听见了母亲的声音:“嘉祺!你醒啦!”
还有父亲:“谢天谢地!谢天谢地!”
马嘉祺的头脑清醒了过来,可是他又一次努力地睁了睁眼睛,依旧什么都看不见。
“嘉祺你感觉怎么样啊?要不要吃点东西?”
“爸、妈……”马嘉祺有些不敢置信地开口,“我好像……看不见了。”
原本喜悦的氛围一下子凝固,降到了冰点。
在一片沉默中,马嘉祺听见父亲说:“我去找一下大夫。”
事实便是造化弄人,失联二十一个小时以后,马嘉祺几乎是奇迹一般地被搜救队友找到,并且立刻有救援的直升机将他和另一个重伤者送到了城里的医院,成功的手术让他从死神手里抢回了自己的命,可也因为重物撞击导致的脑出血压迫了神经,他现在看不见了。
医生说血肿大概率会自己消融吸收,但他们并不能保重血肿消失后马嘉祺是否能恢复视力,毕竟大脑是人体最神秘的器官,没有人能有一个肯定的结论。
只能等。
再一次醒来时,马嘉祺还是看不见东西,他听见母亲苍老疲惫的声音:“醒了?吃一点东西吧。”
“妈,村里灾情怎么样?”马嘉祺缓缓开口,“大家都还好吗?赈灾物资到了没?”
“到了、到了。”马母说,“受伤的一批都接到医院了,状况还行的那些还住在学校里,你别担心了。”
马嘉祺被母亲喂了一口汤,又说:“那么大的洪水,原来的房子肯定不能住了,橙子树大概也遭殃,今年没有收成,明年他们就要饿肚子了。”
马母不明所以,又听见马嘉祺缓缓说:“我有一张卡放在你们房间衣柜里,是我之前在城里时候存的老婆本。我本来想……如果阿程哥能原谅我,那笔钱我要给阿程哥当彩礼,但……您去把里面的钱拿出来,先给村民们用吧。”
“那你自己……”马母欲言又止。
马嘉祺轻声笑笑,竟然带着点自嘲:“我应该追不上他了。”
却在这时,他突然听见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和一声清脆的:“马爸爸!”
马嘉祺有些意外,他分明能够辨认出那是丁书惠的声音,可是小丫头怎么会管他叫爸爸?
“你们好好聊聊吧。”马母没头没尾地放下这一句话便出去了,“我去看看隔壁张奶奶。”
马嘉祺什么都看不见,但是他能感觉到一双小小的手小心翼翼地拉住了他的手指,他温和地笑说:“丫丫,你一个人来的嘛?”
小丫头看了看床上的马嘉祺,又看了看一旁坐着的丁程鑫,不明所以道:“不是呀,爸爸一直坐在这里呀!”
马嘉祺有一瞬间的愣神,什么意思?丁程鑫一直坐在这里?为什么他听不到一丁点的动静,为什么他妈妈也没有说?
“马爸爸,奶奶说你看不见了,所以才看不见我爸爸嘛?”小丫头又天真地问了一句。
此时马嘉祺终于肯定,丁程鑫就在这个病房里,他是故意不让自己注意到他的存在的。
他小心地、像是试探一般地唤了一声:“阿程哥?”
而后,一只冰凉的、瘦弱的手覆盖住了他的。
马嘉祺确定那就是丁程鑫的手,因为生孩子落了病,手脚即便在夏天都是捂不热的,那样瘦、那样骨感的手,却在此时握住了他的,给予了他无尽的安全感。
他颤抖着:“阿程哥……”
马嘉祺看不见,所以下意识地想要用手去触碰那个人,他小心翼翼地、却又因为激动而颤抖着,顺着丁程鑫的胳膊往上摸,最后他的手背触碰到了湿漉漉的皮肤。
他很快意识到他是什么。
“阿程哥……你在哭吗?”丁程鑫没有出声,也没有躲避他的触碰,马嘉祺不敢置信地询问。
丁程鑫似乎并不反感他的触摸,马嘉祺便按着从前的记忆抬手抚上丁程鑫的脸颊,像是触摸绝世珍宝一般小心轻柔地用拇指去拭去他眼角的眼泪,轻声哄道:“阿程,别哭。”
“我不值得你哭的。”他轻笑着说。
小丫头也说:“爸爸,马爷爷不是说马爸爸能治好病嘛?爸爸你为什么哭了?”
终于,丁程鑫缓缓开口:“今年的橙子没了。”
马嘉祺一愣,他已经预料到了最坏的结局,刚想要安慰,却听见丁程鑫说:“我还能跟你换一罐糖果吗。”
21.
石潭村灾后重建工作进行的十分艰难,本就是贫困村,又被一场雷暴雨卷走了房屋,像丁程鑫他们家那样的老房子几乎都塌成了一片废墟。
过了几日,积水终于退了下去,马嘉祺也从医院搬了出来,他的视力逐渐恢复,已经模模糊糊地能看见一些东西的轮廓了。
他被和丁程鑫互相搀扶着,站在山头那一地狼藉之上。
马嘉祺看着东倒西歪的果树,和已经被洪水卷走小树苗后留下来的裸露的土地,忽然有些晕眩。
“什么都没了”。他说。
丁程鑫:“我们家和李叔家种的年份长的果树还有一些没被冲走。”
马嘉祺有些惆怅地叹了口气:“阿程,你知道么。”
“我以为我什么都留不住。”他说,“当年我被校长逼迫休学、父母失业、爷爷重病,我被逼无奈娶了校长怀孕的女儿,连回来看你一眼的机会都没有。”
“后来校长遭遇车祸,她女儿第一时间和我提了离婚,我以为我解脱了,我回来这里想要给家乡搞出一番事业,叔叔伯伯们那么信任我,可是却变成了这样。”他的眼睛因为看不见而无法聚焦,无神地颤抖着眼眸。
在马嘉祺昏迷期间丁程鑫已经听马母说过那段时间的事,女人告诉他其实他们家一直都知道马嘉祺从小就喜欢他,可是造化弄人,他们也没有对抗权势的能力。
所以当马嘉祺再一次将过往的事说出来的时候,他没有第一次那样意外,只是觉得心痛。
“可以从头再来的。”丁程鑫平静地安慰他,“我们可以一起努力,把你给出去的老婆本赚回来。”
他这样说,马嘉祺胸口的乌云、压抑着的情绪终于散开了一些,他抱住面前的人,哽咽道:“谢谢你……愿意给我从头再来的机会。”
/
石潭村灾后重建工作收尾以后,马嘉祺作为橙子产业的带头人,他拿出了一大笔自己的存款补贴给村民,又去银行贷款借钱,离那场灾难过去三年多,果树种植终于重新办了起来。
这几年互联网产业飞速崛起,在城里读书的丁程森放假回来以后提议用互联网平台推广村里的橙子,起先他只是用短视频APP记录丁程鑫做竹编工艺品的过程,因为拍摄过程中偶然露出来的年轻俊美的脸庞和高超且少见的竹编技术,很快就收获了一批流量。
除了互联网渠道,马嘉祺依旧经常去城里,同各个农贸市场、大型超商达成合作,不过短短几年的时间,石潭村的橙子已经在市场上有了一席之地。
马嘉祺从外面回家的时候丫丫已经睡下了,月色之下院子里站了一会儿,下过雨的夏夜有些湿热,没一会儿,屋子的门从里面打开,丁程鑫披着一件外衣出来,温和道:“你怎么不进来?”
“我开门吵醒你了吗?”马嘉祺走过去,替丁程鑫拢了拢肩上的衣服,“身上有酒气,怕熏着你。”
“你胃不好,少喝点酒。”丁程鑫皱起那双漂亮的眉头,“我给你煮点解救汤吧。”
马嘉祺乐呵呵地应了声好,他凑过去用嘴唇吻了吻丁程鑫的额头:“谢谢媳妇。”
虽然丁程鑫并不愿意被马嘉祺叫媳妇,但是由于后者过于死皮赖脸屡教不改,所以渐渐地他也习惯了。
喝过醒酒汤,马嘉祺去冲了澡,丁程鑫在床上侧躺着,他便很自然地凑过去用胸口贴住了那人的背,一条胳膊搂住他的腰,,用薄唇吻了吻丁程鑫的后颈,那人被他弄得有些痒痒,便转过身来,面对面贴的很近,便顺其自然地叫唤了一个吻。
两个人忘我地亲了一会儿,在黑暗中,丁程鑫以为那人因为醉酒已经睡着了,却听见他有些感慨地说:“以前说读了书,要带你走出石潭村去。”
“我没有做到。”
“可你带着石潭村走出去了。”丁程鑫说,“那比带我出去,要厉害许多。”
-完-
有番外噢用免费的粮票就可以看啦(不看也没事!)
【祺鑫】残爱
下
ooc勿上升~
ABO生子/都市/豪门/微虐/破镜重圆/强强
-我们之间,残酷的、残败的、残存的爱。
五.回忆
马嘉祺没在A市待几天就因为思念深重而飞回C市了,他在分公司那里处理事务时总觉得心慌,害怕Omega一个人待在家里出什么事,所以才火急火燎地赶回来。
他匆匆进家门,却看见小O穿着一身深色的家居服安安静静地倚着窗台出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见了自己神色也是淡淡的,没什么波澜。
马嘉祺心下一惊,他走上前去,问:“怎么了?不高兴吗?”
他原以为分别几日小Omega应该会兴奋地扑上来钻进他的怀里撒娇,再...
下
ooc勿上升~
ABO生子/都市/豪门/微虐/破镜重圆/强强
-我们之间,残酷的、残败的、残存的爱。
五.回忆
马嘉祺没在A市待几天就因为思念深重而飞回C市了,他在分公司那里处理事务时总觉得心慌,害怕Omega一个人待在家里出什么事,所以才火急火燎地赶回来。
他匆匆进家门,却看见小O穿着一身深色的家居服安安静静地倚着窗台出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见了自己神色也是淡淡的,没什么波澜。
马嘉祺心下一惊,他走上前去,问:“怎么了?不高兴吗?”
他原以为分别几日小Omega应该会兴奋地扑上来钻进他的怀里撒娇,再不济也是傲娇地佯装生气地怪他离开的太久,但他完全没有想到丁程鑫居然会面无表情地跟他说:“马嘉祺,这个孩子我不想要了。”
“什么?”马嘉祺以为自己幻听了,他试图从丁程鑫那张脸上寻找一点开玩笑的线索,但无果,“怎么了?”
“没怎么,就是不想要了。”丁程鑫淡淡地说。
马嘉祺急道:“是小橘有什么问题吗?还是你爸爸不同意?我们现在去医院,要是小橘有问题咱们就不要了,要是爸爸反对……我马上就去你家表态,我是诚心要娶你的。”
丁程鑫看他心急如焚的样子心里有些难受,但还是故作冷漠:“都不是,我就是单纯不想生了。”
“你是不是因为怀孕心情不好?还是别的什么原因?”马嘉祺焦虑地语速都加快许多,“你有事跟我说,我们一起解决啊。突然说不要就不要了,前五个月的苦头都白吃了!”
他想起丁程鑫为了这个孩子吃不好睡不好,且不说半夜因为难受爬起来整夜整夜失眠了,就是因为孕反恶心呕吐食不下咽就足够叫马嘉祺心疼的。最难熬的几个月都这么过去了,怎么能突然不想要呢?
“你是不是在怪我没有及时求婚?”马嘉祺忽然想到什么,脸上浮现一丝猜中正确答案的雀跃,他不知从哪个口袋里摸出一只丝绒戒指盒,从里头拿出一只镶着大钻石的白金戒指,“宝宝,你想要的大钻石戒指我弄来了,我们马上结婚,好不好?”
“不是,都不是。”丁程鑫被他这副虔诚、热切又恳求的可怜模样弄得十分烦躁,他胡乱地抓了抓头发,挺着肚子,冷冷道,“马嘉祺,我实话实说吧。”
马嘉祺露出洗耳恭听的神情,他很高兴也很庆幸丁程鑫可以把苦恼说给他听,至少两个人可以一起面对和解决问题。
“你也知道吧我爸要退位选继承人了,可能就最近的事儿了。”丁程鑫平静地叙述,“生下这个孩子、再坐月子,还要花费时间精力去养他,等我有空去争,黄花菜都凉了。”
马嘉祺显然没有考虑过这个理由,他有一瞬间的错愕,但又很快说:“你生下来以后我会照顾他……”
“你还没听出来吗?”丁程鑫直接打断他,“不是谁照顾的问题,我就是不想要这个孩子了。我想去争家产,你听不懂吗?”
“可是你之前不是说你只想安安稳稳地过日子吗……你不是说你想去档案馆理材料吗?为什么突然转变主意了?”
丁程鑫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笑话一样:“哈?人都是会变的啊。”
马嘉祺觉得再怎么样也不可能在短短几天的时间里就发生这样翻天覆地的转变,他觉得其中一定有不对的地方,但是还没等他想明白丁程鑫就已经起身准备离开了,几乎是下意识的、一瞬间的,他的大脑还没来得及思考,两个膝盖就不由自主地弯下去,噗通一下跪在了地上。
Alpha有些狼狈地跪在地上扯住Omega的裤脚:“丁程鑫,算我求你了,你相信我吧,我们结婚,我会照顾好小橘的……我求你留下他,别不要他,成吗?”
这突如其来的转变、涕泪横流的颜面全无的哀求让丁程鑫措手不及,他的心拧巴在一处的痛,痛得他快无法呼吸了。
马嘉祺一遍又一遍语无伦次地说:“你留下他吧,小橘肯定是个很乖的小孩,我一个人可以照顾他,你可以去争家里的产业,我会照顾他的……我们结婚,不是说好的吗?我给你买大钻石,你就嫁给我的……”
“马嘉祺。”丁程鑫强忍住自己的眼泪,他也觉得很难受、很心痛,他也想留下小橘,可是他没有能力留下他了,所以只能以最冷酷无情的方式打破男人的幻想,“事到如今你还不明白吗?我喜欢我家那些钱、那些产业,远远大过喜欢你,大过喜欢我肚子里这个孩子。你们在我这里就跟累赘差不多,我为什么要浪费时间在你们身上?”
“什、什么?”马嘉祺错愕地瞪大了双眼,他简直不敢相信这样残酷无情的话竟然是从丁程鑫口中说出来的,他呆滞地望向丁程鑫,良久,才说,“原来、原来是这样吗?”
“是啊,是。”丁程鑫转过身,在马嘉祺看来似乎是不愿再多看自己一眼,而只有丁程鑫自己知道,如果再不转身,他的泪水就会被马嘉祺看见。一旦心软,一步行差踏错,他的计划就会满盘皆输。
他艰难地稳住自己摇晃的身子,迈着疲软乏力的腿准备离开,就听见身后一声惊雷般的怒喝:“丁程鑫!”
他顿住脚步。
“今天你要是就这样出去,你要是真的为了那该死的家产把小橘打了。”马嘉祺恶狠狠地说道,像一只绝望的孤狼,“那我是真的眼瞎看错你了。我觉得我们就这样完蛋了。”
丁程鑫微微转回一点头,只让对方看见他冷峻的侧脸线条:“是么?那就分手吧。”
在他的余光中,跪在地上的男人忽然发疯一般站起来冲到窗边,在丁程鑫惊愕地以为他要做什么傻事时,就看见马嘉祺毫无犹豫地把手里那枚钻石戒指从窗户丢了出去。
那硕大的纯净的钻石在飞出去的瞬间都在折射着太阳的光芒,是那样璀璨,那样刺眼,但很快就消失不见。
“我这辈子都不想再看见你。”马嘉祺眼睛猩红地快要滴血,含恨瞪着Omega的背影,“你让我觉得恶心。”
/
也许因为情绪的剧烈波动,丁程鑫从他和马嘉祺在学校附近租的小家里出来以后,下身就开始不间断地出血,张医生替他打了保胎针,终于下了最后勒令:“不能再拖了。”
Omega满眼疲惫地看一眼他满脸忧愁的哥哥,有些轻松地换上那副天真灿烂的模样,丁程鑫或许是个很好的演员,在先后失去孩子和爱人的情况下,一双眼睛竟还能演出他无忧无虑时的纯真模样。丁松逸看着是心疼的,但此时并不是他们该感情用事的时候。
关于绿茶白莲花借着自己的身孕假装摔倒陷害女主的戏码丁程鑫早在宋亚轩初中时看的那些玛丽苏小说里看过千百遍了,而且当年他因为好奇而去观看甄嬛传时,甄嬛借孩子扳倒皇后的那一段他也烂熟于心。
所以当他假意和郑雪婵在楼梯口争吵、并佯装出“被推下去”的画面时,他并没有在乎自己的脑袋会不会磕到、手脚会不会骨折,他只在乎父亲会不会看出来他的计划,他只想着郑雪婵看见他股间的鲜血会是怎样的神情反应。
那一定会让他很期待吧。
Omega这段时间经历了太多,先是被人设计着吃了落胎药损伤了期待已久的儿子,又是和心爱的人争吵后决裂,再是故意从二楼楼梯上摔下来,以及最后,那个可怜的、被当做筹码的孩子终于从他的身体里剥离出去。
孩子已经五个半月只能引产,那几乎要了丁程鑫半条命,让本就虚弱的身体雪上加霜。他一个人躺在产床上声嘶力竭地哭嚎嘶喊,一旁的医生护士竭力安抚着鼓励他用力,可是丁程鑫一点都不想用力,他多么想留下这个孩子,哪怕让他多停留在自己肚子里一秒。可是他没有选择了,只能生生地感受这个沦为家庭纷争牺牲品的可怜孩子一点点从他身体里抽离出去,引产的苦难让他痛不欲生,可总是千万般的痛苦都抵不过他丧失爱子的痛彻心扉,孩子的血液从他的身体里流出去了,他们母子间最后的一点联系也荡然无存。
等他醒来已经是三天后,他看见自己年迈的父亲满脸忧愁地坐在自己床边,见到儿子转醒的第一眼那双浑浊苍老的眼便老泪纵横,他全然没有了往日精英高高在上的作派,几乎是一瞬间扑上来紧握住丁程鑫的手:“乖乖,感觉怎么样?”
丁程鑫觉得自己做了很长很长的梦,那些小橘存在的证明都如镜花水月一般,在他梦醒时分就化作美丽又残酷的泡影消失不见,那些欢笑、那些期待、那满心满意的沉重的爱都不复存在。他的手抚上平坦的小腹,那里平地都有些凹下去了,什么都没有。
终于他再也坚持不住自己强撑的坚强,明明想好要怎么在父亲面前伪装演戏,可在这一刻全都不过是不堪一击的无用躯壳,眼泪就这么涌出来,他沙哑的嗓音很轻很轻,像是灵魂出窍般一双眼睛空洞无神地望着天花板:“爸爸,小橘…小橘没有了。”
丁恒峰心疼地看着自己的儿子,这个孩子的母亲在他很小的时候就遭逢意外离世,他从小就很少感受过母爱,母亲这个角色在他的世界里只是一个极其模糊的影子。而omega没有母亲庇护地在世上活了快二十年,在拥有自己孩子以后尝试着自己学会去做一个合格的母亲,没有人教过他要怎么去当好一个妈妈,可是他却很快地接受了、适应了突如其来的身份转变,小小的身体里散发着慈爱的光辉,那一双像极他母亲的柔和的眉眼里也染着对小橘的珍重和期盼,那样柔软那样缱绻,总是让丁恒峰想起他早逝的妻子。
丁恒峰从不怀疑,如果没有这个意外的话,丁程鑫一定会变成一个温柔的、优秀的母亲,但事实就是这么残酷,那个再寥寥几月就会诞生于世的孙子就这么没了,他的儿子也因为这巨大的苦难苍白无神地躺在这张病床上。
“小橘…小橘…”丁程鑫按捺不住心底汹涌的悲伤,泪水完全模糊了他的视线,也麻痹了他的神经,他也不顾父亲和哥哥在场,就那样撕心裂肺地哭了起来,“你会不会怪我…你会不会后悔来妈妈肚子里了…”
长达半个月的艰难挽留,最后依旧留不住他。
丁程鑫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天,他也知道自己卑鄙地利用了儿子,可当他真真正正面临这个残酷现实的时候,那滔天的悲伤凄惘几乎将他吞没,他狼狈、憔悴地用自己悔恨、眷恋的泪水,最后祭奠他惨死的孩子。
“程程,小橘不会怪你的。”因为心痛而一直沉默的丁松逸终于按捺不住,“你也不想这样,你也不是故意不要他的…小橘一定不会怪你的。”
饶是丁恒峰这样精于算计城府颇深的老狐狸,在挚爱沦落到这般田地的状况下也完全被愤怒和伤痛蒙蔽了理智,他看着丁程鑫涕泪横流又魂不守舍的模样,根本无心去计较其中的可疑之处,只恨道:“那个毒妇!乖乖,爸爸一定替你做主,一定替小橘讨个公道!”
丁恒峰离开以后,丁程鑫依旧沉溺于哀伤之中久久无法平息,丁松逸不知该如何安慰他,只道:“我知你难过,可是这样哭太过伤神,你小心累了身子。”
“哥。”丁程鑫偏过头,泪水顺着脸颊落入枕头,那一片软枕已经完全被他的泪水沾湿了浸透了,他凄苦地盯着丁松逸,颤抖着声音问,“你说小橘会不会怪我?”
“他原本早半个月就该安稳离开了,是我这个自私的妈妈强留住他,叫他吃了那么多苦,叫他在这残忍的世道上多受了几日难。”他有些绝望地闭了闭眼睛,从他打保胎针以来,那个圆滚滚的小橘子再也没有到过他的梦里。
小橘是怪他的吧?怪他那么不小心,怪他一点提防人的心都没有。怪他为了一己私欲把他当作扳倒郑雪婵的工具,当作这场赌局的筹码。
“你也受苦了。”丁松逸回避了他的问题,“小橘不能白死,你的苦不能白吃,这口气我们不能就这么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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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日丁程鑫一直住在医院里,他昏昏沉沉地时睡时醒,有时候他几乎分不清哪里是梦境,哪里是现实。他只是以一种病态的保护欲护着自己空荡荡的小腹,他的小橘没有了,可他依旧觉得小橘还在。
偶尔清醒时,他就像一块石头一样一动不动地靠坐在床头,一手捧着肚子,视线死死盯着病房的那扇门。丁程鑫期望着门的每一次打开,他有些贪心地奢望着马嘉祺会在那扇门后进来,给他带一碗小馄饨问他是不是饿了。
可是没有,门开开关关许多次,来的是医生护士,是丁恒峰,是丁松逸,是宋亚轩,甚至连丁旭东都来过,独独没有他期盼的那个人。
是吧。那个人一定以为他是世间最最恶毒的omega吧,人常说虎毒不食子,而他就是那样狠心,为了去争家里的钱而把自己的孩子弄没了。
马嘉祺说过的,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他。他在诀别的当日就已经做好觉悟,现在又在期盼什么呢?
他就像一朵幼嫩纯白的花儿,被人呵护着开了二十几年,一朝落入尘埃就再也没有回到枝头的机会了。他沾了泥土,沾了血腥,沾了脏污,他又有什么资格去求那呵护他的园丁再将自己拾回去呢。
丁程鑫又做梦了,他梦见和马嘉祺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少年在初春微雨中替他撑伞,在深夜的厨房里系着围裙替他做宵夜,在他上课睡着时为他在书上划下重点,还有趴在他肚子上轻声说“小橘,是我,我是爸爸呀”。梦境以那日决裂收尾,Alpha将那枚婚戒从七楼窗口丢下去,也宣告着他们感情的终结。
他浑浑噩噩地想,自己这几年的光阴宛若南柯一梦,梦醒人散,他什么都没有留下。
小橘的离开在他肚子里残留了锐利的刺痛,马嘉祺的离开在他心上剜下一块血淋淋的血肉。
除了伤痛,他什么都没有。
再醒时,房间里除了经常来陪床的丁松逸,还有一脸沉闷的宋亚轩。
“爸已经和郑雪婵离婚了,我们的初步计划算是达成了,但郑雪婵走了,丁旭东和丁俊还在,你要是真的想要当继承人,现在这样是远远不够的。”丁松逸靠着墙,这些日子他也过的不好,忙前忙后地处理各种事务还要来照看弟弟,所幸正值学校放暑假,他能够自由调配的时间有很多。
丁程鑫淡淡地说:“嗯。”
丁松逸将短期内的计划给丁程鑫说了,他在父亲那里给后者争取到了去橙木子公司历练的机会,只有在这段时间内做出成绩才能够有资本同丁旭东抗衡。
“等你去公司以后,我会来当你的文秘。”宋亚轩道。
“为什么?你不是已经拿到xx集团的offer了吗?”丁程鑫有些错愕,他们虽然是很好很好的朋友,可是宋亚轩进了xx集团前程大好,怎么能在这个节骨眼上跟他来冒险?
宋亚轩只说:“我们俩那么多年的朋友,在你需要一个可靠帮手的时候我怎么能袖手旁观?”
omega这段时间流了太多的眼泪,一双眼睛肿如桃核,泪腺也脆弱敏感,这会儿听难得正经的宋亚轩这样郑重的说词,泪水就关不住阀门地落下来:“谢谢,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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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程鑫纤细单薄的身躯被不怎么合身的西装包裹着,从小橘离开以后他日夜忧思郁结,又殚精竭虑地着手掌管公司事务,已然削瘦了许多。他坐在橙木一家专攻医药领域子公司的经理办公室里,丁松逸靠着办公桌懒洋洋地玩着手机。
“哥,一直想问,你这么有能力完全可以自己上位,为什么要帮我?”丁程鑫面色凛冽,不过几月前那种骄矜烂漫的神情早已消失殆尽,他那双狐狸眼中再无灵动清纯,只余下狠戾和算计。
“因为我不想争。”丁松逸漫不经心说。
丁程鑫垂下眼睑,翘长的睫毛投下墨色的阴影,他缓缓道:“我也不想争。”
但随后,他看着桌上那些他这几个月以来苦心学习才艰难上手的报表文件,忽然又释怀地笑了:“我对这些破东西根本没有心思,我只想像你一样潇洒自在地生活,但他们为了这些权势钱财害死了我的孩子,是他们逼我争的。”
丁松逸看着他那精于算计的戒备模样,知道这话是说给自己听的。
这二十几年丁程鑫被父亲、哥哥,甚至是后来他的Alpha保护得太好了,他原先根本没有戒备别人的心思,在他眼中这个世界是纯真、美好、善良的。只是因为他的掉以轻心,因为他对残酷世界的误解,让他一朝被人以阴暗的手段伤害,失去他倾注全部爱意的孩子,让他看透了现实,让他吃尽了苦头,所以才让他整个人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巨大转变。
丁程鑫现在谨小慎微,他不再相信任何人、任何事,永远抱着猜忌和怀疑。他有心病,到现在连丁松逸这个亲哥哥他都无法完全相信了。
“其实也不是我多么清高不喜欢这些钱财权势,但从我妈跟小白脸跑了那天开始我就知道我这辈子注定无法坐上那个位置。”丁松逸悠悠道,似乎这些事跟他没什么关系,“所以与其争个头破血流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不如从一开始就不要去觊觎那些不属于我的东西。但你不一样,父亲宠爱你、也难以忘却你的母亲。”
“我记得阿姨,也就是你妈妈刚来家里的时候也还很年轻,那时候父亲因为我母亲劈腿而厌恶我、大哥也仗着年长欺负我,但是阿姨不一样,她爱护我、保护我,几乎把我当亲儿子来对待。我很感激她,以至于后来你出生了我也下定决心,一辈子都要保护好你,守护好她的孩子。”丁松逸望着丁程鑫那双遗传了母亲的眼睛,在很早以前那双眼睛里的灵动和活泼总是叫他想起那个早逝的温和女人,如今丁程鑫被仇恨蒙蔽了双眼,最终也只是空留了一个相似的外表,“且不说你母亲那些年对我的庇护于我有恩,哪怕是我看着你自小长到大的情谊也支持着我必须帮你。”
“程程,开弓没有回头箭,哪怕你现在想要退出,也来不及了。但你可以永远依靠我,可以完全信任我,因为我是你的哥哥。”丁松逸心疼自己一夜长大的弟弟,可有些话他不得不说,他不得不用鲜血淋漓的过往来鞭策丁程鑫,“我们必须要赢,不能让小橘白死。”
丁程鑫眯起眼睛,那是一种极度危险的、宛如饿狼捕食前锁定猎物一般的眼神,他的手轻点着桌面,勾起一个狡黠的笑意,叫丁松逸看的毛骨悚然:“是啊,小橘…我的孩子不能白死。”
六.
宋亚轩走进一片狼藉的房间,散乱的衣物和丢了满地的避孕tao包装袋无声地彰显着过去几日发生在这个房间里的干柴烈火和旖旎情色。
他有些嫌弃地把装了衣服的纸袋放在茶几上,无奈地看着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omega,最终还是忍不住数落他两句:“怎么呢?爽的不会动了?现在你满意了?”
“咳。”丁程鑫嗓子哑的像破旧的沙锤,他疲惫地眯着眼睛,身上车轮碾过一般的酸痛叫他连动动手指都是折磨,他露出一个惨淡的笑,“嗯,爽了,真爽啊。”
他突然像疯了一样笑起来:“哈哈哈,宋亚轩,你知不知道我想他信息素想了整整六年,终于让我吃到了,能不爽吗哈哈哈,爽得我我恨不得能死在他床上。”
宋亚轩鄙夷地看他一眼,又看了眼地上的套子,说:“我本来帮你买了盒避孕药来着,看来不需要了。”
“嗯。”omega很快恢复了平静冷漠的情绪,虚无的盯着豪华套房的天花板,喃喃道,“是不需要,他嫌我脏,戴/套了。”
宋亚轩没再说话,他知道这个人这么多年一直有心结,当年为了彻底和马嘉祺断绝联系他顶着极大的风险去做了标记清洗手术,但没什么意外地失败了。手术不仅伤害了omega本就脆弱的腺体,还将那标记嵌地更深刻,马嘉祺的信息素几乎是刻在他骨子里了,每一次发晴期他都很独自难捱过去。
“下次再做这么伤害自己身体的事情,我就告诉你哥。”宋亚轩面无表情地把袋子里的衣服拿出来丢在他脸上,“别装死了,赶紧起来,下午三点飞A市。”
丁程鑫咬着牙强撑着坐起来,快速套上对方拿来的衬衣遮盖住身上星星点点的痕迹,胸口两点茱萸被人嗦得红肿不堪,宋亚轩别过头觉得没眼看。
“就知道告状。”丁程鑫不太利索地把衣服穿好,忍着腰酸背痛从床上下来,撇下一句抱怨就操着别扭的姿势和虚软无力的腿去浴室洗漱了。
看着坐在圆桌边面无表情的Alpha和一脸讨好地介绍着从中调和的中年男人,丁程鑫陷入了尴尬的沉默,就连一旁宋亚轩脸上的笑容都有些僵硬。
“丁总不好意思啊,这位是我们大老板正巧来咱们这边视察所以一块儿过来了,没提前跟您说真是不好意思。”青橘医药的经理老王一脸奉承和抱歉,又转过头对身边的冷漠的男人道,“马董,这位就是橙木集团的丁总,下午拿给您看的企划书和拟定的合同就是…”
“丁总,幸会。”马嘉祺直接打断了老王,面若冰霜地冲对面的omega扬扬下巴,那是一种轻蔑的高傲的动作,配上坚冰一样寒冷肃杀的语气,让人全然感受不到他一点“幸”的意思。
丁程鑫刚刚度过长达七天的发晴期又马不停蹄地跑到A市来谈项目,这会儿还腰肢酸软强撑着赏光来吃晚饭,却对上马嘉祺那没有一点疼惜的高傲姿态,心里顿时窝了火,但还是恣意一笑,呵呵地端起面前的酒杯:“久仰马董大名,真是年纪轻轻一表人才啊,在下实在是佩服的五体投地,这杯我先干了敬马董。”
说罢他爽快地将杯里的酒液一饮而尽,酸涩的酒精顺着食道烧下去一直烧到胃里,但他也面不改色,眼中伪装地真的只有对马董的钦佩之意。
这几年丁程鑫忙着应酬酒量不浅,饭局上十分豪爽地连着干了几杯都不见醉,等酒过三巡神志尚清,就听见全程没怎么说话的马嘉祺忽然开口:“老王,关于这个合作我有几点想跟丁总单独谈谈,你先送宋先生回去。”
“诶,好的。”老王十分狗腿地把一步三回头的宋特助“请”了出去,偌大的包间里一时只留下马丁二人,这死寂的微妙氛围让丁程鑫觉得有些似曾相识。
不过这回马嘉祺倒先开口了,尽管满满的都是讽刺:“丁总好手段,真是阴魂不散啊。”
丁程鑫眯了眯眼,突然咧开嘴笑了,露出一排白森森整齐的牙齿:“马董过誉了。”
“要是我一早知道青橘医药隶属于千禾旗下,我根本看都不会多看一眼。”他直勾勾恶狠狠地盯着对面的男人,但脸上的笑意并未浅下去。
“是吗?”马嘉祺也笑了,但那个笑容却不是因为好笑、或是带有任何一丝表达愉悦的情感,似乎只是出于礼貌,或者干脆出于嘲弄,“丁总,即便青橘不属于千禾,即便你们达成了合作,你的项目成功运转,看着青橘这两个字、赚着巨大的收益,你就没有一点点亏心,就没有一点点愧疚吗?”
丁程鑫面对他的质问心脏猛的一颤,脑袋在这一瞬陷入一片茫然的空白,他张了张嘴,却仿佛喉咙被堵住了般什么也说不出来。是啊,青橘,青橘,他怎么一开始没有想到呢?
“看来有些事情丁总没有忘记啊。”马嘉祺对他的反应并无意外,反倒眼底愠色更深,语气里对峙的意味更加强烈,他死死盯着对面失神的omega,给了那个可怜的母亲最后一下重击,“那么丁总你凭什么认为我会让一个为了我儿子才成立的公司和害死我儿子的人达成合作?”
这简直就是一支锋利的箭破风而过正正刺进丁程鑫的胸膛,将他那颗本就支离破碎过艰难拼凑起来的心脏再一次伤得鲜血淋漓,那丑陋的伤口又一次被掀起,露出里头腐烂的血肉。
一整晚强行伪装出来的心平气和的面具彻底被揭去,丁程鑫顺手抓起刚刚喝过酒的高脚杯、发泄一般重重地毫无迟疑地朝墙壁砸去!那可怜的酒杯“砰”地一声在撞墙的一瞬间就化作残破的碎片,在落地时发出清脆的声响。
“马董,我认为我有必要提醒你一下。”omega双目猩红、青筋暴起,因为极端的愤怒和悲哀他浅而急促地喘息着,那沉重的呼吸声在话语间格外明显,喝下去的酒精在这一瞬间全部涌了上来发挥了它们的作用,“在《omega权益保护法》《婚育法》《医事法》中都有提到,没有出生的胎儿并不算做是一个独立的个体,有关胎儿的一切可以完全依照产妇意愿,由产妇本人全权决定。”
“所以我并不是害死了你的儿子。”丁程鑫摇摇晃晃地起身,发晴期的体力开支让他几乎要支撑不了自己削瘦的身子,阴恻恻地望向对面的男人,“我只是摘除了一个多余的器官而已。”
说罢,他没有再去看那个Alpha,强忍着后颈腺体的疼痛踉跄着走出去,只是几乎在转身的一瞬间眼泪便控制不住地决堤而下。
为什么?为什么要一遍遍揭开他的伤疤,一遍遍拿小橘的离开重伤他?他可是这个世界上最最最不希望小橘出事的人,他是最最最爱小橘的人啊。
六年了,这道坎横在他心上,横在他和马嘉祺之间,怎么也迈不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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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亚轩没有随着老王提前离开,相反的他等在电梯口,在看见omega满脸泪痕地、狼狈憔悴地出现时,第一时间扶住了他,皱眉道:“他说你什么了?”
丁程鑫用他昂贵的西装外套胡乱地揩掉脸上纵横的眼泪,那失魂落魄丧家之犬的模样只在他身上短短停留片刻,他厉色道:“通知一下老李,让他们组以最快的速度筛选一下目前国内除了青橘和万柏以外产业链完整业务面广泛并且具有一定市场影响力的医药企业,后天中午之前我要看到名单。”
他的眼眶还是红的,泪水都没有干透,但此刻眼神坚毅阴戾,头脑逻辑清晰,似乎全然没有被方才的对话影响到。
宋亚轩知道这是没谈拢了,这几日的辛苦又白白花费出去,真不知道这omega还能撑多久。
回去路上他们叫了代驾,丁程鑫窝在后排椅子里闭目养神,酒精的后劲慢慢上来让他有些头痛,加上刚刚巨大波动过的情绪,让他整个人都十分疲惫。
他微微睁开眼睛看见窗外快速倒退的夜景,橙黄色的灯火像一个个熟透的橘子果肉挂在枝头,丁程鑫开始反省自己的错误。
像今天这种失误太不应该了,白白花费这些时间精力也是他活该。他在圈子里摸爬滚打六年了还犯这样低级的错误,在和一家企业合作之前竟然连最基本的背调都没有做全做透,这才叫马嘉祺摆了他一道。
在这件事上他确实有些操之过急,他投资的一个医药实验室率先完成了有关omega腺体麻痹药物的研究,经过临床试验阶段其结果表明该药物有着高效力和低损害。目前国内并没有此类药物,且国外碍于技术机密也严格管制着药物的出口,所以他们的这项研究一旦投入产业势必会成为全国医药领域的领军者。
原本已经和万柏谈好了合作项目,但偏偏丁旭东横插一脚让他前功尽弃。丁旭东那边一直对他施加压力,而国内研究这项药物且加班加点赶工研发的实验室有很多,内忧外患的情况下他有些病急乱投医,青橘医药作为目前国内仅次于万柏的医药企业,他几乎是在万柏那边谈不拢的第一时间就将目标转移到了青橘,却不想…
果然还是他太急了,想要在这个位子上坐稳、坐得长久、坐得别人心服,还需要更加深刻的修炼,这样的错误被丁程鑫记在心里,他需要时不时拿出来鞭策自己,永远不能再犯。
马嘉祺回到住宿的酒店,他的脑海里全是omega方才在包厢里那绝情又愤怒的神情,像一只被触怒的小兽,嘶吼咆哮着露出尖锐的牙齿,势必要叫他们两个人都不好过。
而事实是对方的目的达到了,马嘉祺虽然恨他,却也无法不去心疼他那绝望的模样,他的心口一针刺痛,压抑得他几乎快要喘不过气。
前几日在他身下不断哭泣求饶的丁程鑫、颤抖着将双腿缠到他腰上的丁程鑫、冲他张开双臂索求拥抱的丁程鑫,全都深深刻在他的脑子里,这六年的诀别,六年的陌路,他纵使再恨对方当年的狠心绝情,他也完全没有放下过。
在酒店外的风里点了根烟,除了应酬以外马嘉祺并不喜欢抽烟,这玩意的滋味他无法体会,真的燃起来以后也只是嗦了两口就让它自己燃尽。
怎么这么难,他们之间。
马嘉祺望着外面的夜色,安静地想,其实是不是只要他服个软,说话不要那么难听,放下他们之间有关小橘的伤疤嫌隙,主动地示好,他们之间就会变得和从前一样?毕竟连丁程鑫都主动来找他了…
如今的丁程鑫早就不是当年那个钻进他怀里肆无忌惮地撒娇的丁程鑫了,在对方说要放弃小橘的那天马嘉祺才愕然发现自己好像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自己的omega。连当年的丁程鑫他都难以捉摸,如今这个在肮脏的圈子里摸爬滚打六年、用虚伪坚硬的美丽外壳包装自己的丁程鑫,他又该怎么去靠近,怎么去走近对方的心灵?
有时候马嘉祺自己都觉得好笑,那样一个狠心绝情的、为了争点家产愿意把五个半月大的亲骨肉舍弃掉的人,到底有什么值得他眷恋,有什么值得他念念不忘的?
是啊,小橘好像始终是他们中间逾越不了的鸿沟,拔不去的利刺,但扪心自问一下,那对于小橘的执念,到底是真的爱子心切,还是一个引着自己不去忘却丁程鑫的由头,一个以恨来掩饰自己执迷不悟沉溺其中的爱的借口?
可是如果一味地逃避,一味地沉浸在往昔的苦难之中,生活又该如何向着好的方向进发?在内心有一个声音不断地劝慰着质问着马嘉祺,六年了,难道真的要因为一个从来没有诞生在这世上过的孩子而和自己的挚爱永远分离诀别吗?难道真的要一直一直用语言重伤对方、试图让对方活在愧疚与悔恨之中吗?如果那样的话,他又能得到什么好处呢?
马嘉祺把烟掐灭,一辆黑色的汽车停在酒店正门前,高大的Alpha从副驾驶下来,从后座把昏昏欲睡的omega从车里拽出来,然后十分熟练地将那单薄如纸的人儿背在背上。
由于他的注意力全部被那两个人吸引且心乱如麻,所以在宋亚轩稳步走来的时候他一时间忘记了回避,就那样和曾经的好友直直对上了视线。
宋亚轩平静到堪称冷淡地与马嘉祺对望,在离开时,他稳稳托着背后耷拉着脑袋的omega,一手从他腿弯下穿过放于自己的腹部,朝马嘉祺竖了个中指:“垃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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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意思,我来迟了。”
男人穿一件宽松的休闲白西装,内搭的是鹅黄色碎花衬衫,最顶上的两颗扣子不羁地敞着露出一段白皙性感的脖颈,他颈间挂着一根银白色的长条细链一直延伸到衣服盖住的地方,整个人看上去阳光明媚,脸上即便是抱歉的神色,笑容却仍旧带着一丝妩媚的痞气。
这样轻松休闲但又不失风度的穿搭、配上一张俊美到具有一定杀伤力的漂亮脸蛋,光是偏一偏头、勾一勾唇就把小Omega勾得五迷三道。
马嘉宁几乎被丁程鑫的打扮惊得看待了,他愣了好一会儿等那人都在自己对面坐下了才磕磕巴巴地红着脸说:“没、没有,是我来太早了!”
“嘉宁。”丁程鑫一双明媚如春的眼睛隐去了阴狠算计,还算澄澈地望着对面脸蛋红成番茄的Omega,“上次约你结果临时放你鸽子,真不好意思啊。今天的下午茶我请了。”
不论是这个亲昵的称呼,还是那直白炙热的视线都让马嘉宁整个人像一台温度过高快要爆炸的机器般无法运转,他那样伶俐的一个人这会儿竟连话都说不清楚:“不不不……阿程哥哥、没没没事的!突发情况、无法避免的……您、您太客气了,今天是我约您出来……我、我请就好了。”
“哈哈哈。”丁程鑫露出一个开朗的笑,被这小孩给逗乐了,他拿过菜单扫了一眼,“没事哦,不用紧张,你可以把我当大哥哥。”
原本马嘉宁把丁程鑫叫出来就是想要关心一下他之前来势汹汹的发晴期,作为一个Omega,当他看见对方发晴时的症状就觉得不太对劲,因为担忧对方的身体才斗胆把人约出来。
“我、我不想把你当哥哥……”马嘉宁小声嘟囔着,但丁程鑫太过专注于菜单所以没听见,下意识问:“什么?”
“没!没什么!”马嘉宁仓皇地低下了头,两个手紧紧揪着自己的衣角,他有些窘迫,相较于对方的从容大方,自己显得太过局促小气了,难道这就是年龄差距太大所造成的不同吗。
饮品和点心端上来以后丁程鑫先小小地尝了一口,却意外发现那块小小的蛋糕竟然味道不错,便又多挖了一小勺,正准备送进嘴里,就听见头顶传来一声“老三”。
几乎是同一瞬间丁程鑫和马嘉宁一块儿抬头,而前者在看见来人的一刹那尴尬窘迫地再次把头低下去。
马嘉祺在那一瞬看见丁程鑫下意识抬头的模样,一双圆溜溜的眼睛自下而上望着他好不无辜,嫣红丰润的嘴里还叼着一只银色小勺,这副无意间露出来的神情竟与他印象里八九年前的那个人有一瞬间的重合。
“大哥哥,你怎么来了?”马家老三马嘉宁看见自己的大哥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倍感压迫感,他有些心虚地低下头不敢去看他。
“车子停在马路对面。”马嘉祺冷冷道,“去车上等我。”
虽然马嘉宁并不想那么快离开,尤其今天丁程鑫的这身打扮毫不夸张地可以用美神降临来形容他还没看够呢,但他也不敢忤逆他这些年变得愈发阴沉霸道的大哥,只好恋恋不舍地同心上人告别,然后灰溜溜地走了。
丁程鑫还在因为听见那声“老三”就抬头的事后悔,余光瞥见对面那瘦小的身影离开以后又换了个壮硕些的坐下,脸上面对马嘉宁时那和煦绅士的表情消失殆尽,只留下嫌弃和厌恶:“你又要干嘛?”
自从他俩重逢以来每一次单独相处马嘉祺的冷言冷语都会结结实实地重伤他,让一直放不下那段感情的Omega感觉到刺痛和难受,现在他根本就不想听马嘉祺要说些什么,他只想赶紧走人,不给对方这个用恶言伤害自己的机会。
“丁总,在我这谈合作谈不成,又把注意打到我弟弟头上了?”马嘉祺淡淡地瞥他一眼,倒也没什么别的神情,厌恶、讽刺都没有,似乎只存了些许的疑惑。
果然又是这样。丁程鑫无奈地想。
“马董,您想多了,今天是马三少约我出来的。”他不想跟马嘉祺多费口舌了,再听对方说点难听的话丁程鑫都怕自己会绷不住哭出来。
“丁总真是好手段,我不同意青橘和橙木的合作就又想用我弟弟当做威胁我的筹码,你是不是笃定拿捏住我弟就能让我松口?”
其实马嘉祺在说出口的一瞬间就后悔了,他来这根本就不是想说这些,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看见丁程鑫这副无所谓的模样他就怒火中烧,忍不住要说些什么话来让两个人都难过。
“马董您真是多虑了,且不说我已经放弃和青橘的合作已经在对接其他医药集团。”丁程鑫漫不经心地说着,一边又用小勺子挖下一小块蛋糕塞进嘴里,试图用甜品来缓解糟糕的心情,“即便我真是利用了您的弟弟,那么请您告诉我,我有什么不能利用他的理由吗?是怕他知道了伤心,还是会对他产生愧疚?”
他将勺子搁回瓷盘,金属与瓷器碰撞发出细微的清响,他望着对面的男人不禁露出一个笑容:“你别忘了,我以前最讨厌的就是你的这个弟弟。”
马嘉祺一愣,有些记忆随着时间流逝已经淡退,却从来没有被忘记。因为马嘉宁从小黏他,所以在刚谈恋爱的那会儿,占有欲极强的Omega不只一次跟他抱怨过,说能不能不要太骄纵马嘉宁。
他记得有一回他和丁程鑫闹了很严重的冷战,原因是他们在外地旅游时正好碰上Omega的发晴期,而马嘉宁因为贪玩把腿摔断了哭着要大哥回C市陪他,在两个人干柴烈火地交缠时疯狂地给马嘉祺打电话哭闹耍赖。马嘉祺实在被闹得没有办法便向丁程鑫征求回去的意见,最终Omega面无表情地说了句“那你回去吧”,然后黑着脸穿好衣服从行李箱里翻出一支抑制剂给自己打了,当晚他就另外开了一间房去睡,虽然第二天一早和马嘉祺一块儿去了机场,但回到C市以后有将近一个月的时间都在生闷气。
此外的例子还有种种,后来等马嘉宁再长大懂事点不那么闹腾了,那些因为“扶弟魔”而产生的争吵似乎也就那么翻篇了。所以马嘉祺没有想到丁程鑫到了二十八岁这一年,竟然还记得十九岁时他们吵架的原因。
“马董,怎么不说话?”丁程鑫挑衅地笑笑,“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马嘉祺缓缓抬起头,看丁程鑫嘴角带着的轻浮的笑,看他眼底暗藏的幽深心思,看他没有被岁月刁难但似乎依旧发生了改变的脸,良久才说:“没什么,我只是在想,二十岁时候的你和现在的宁宁也是一样的。一样天真、烂漫,一样古灵精怪。”
这句话显然出乎了丁程鑫意料,他呆滞在原地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一般,也许过了很久很久吧,他才慢慢弯起眉眼,眼底的狡黠毫不遮掩:“是么?那么马董。”
“你好好保护他吧。”他自嘲地、轻蔑地说,“别叫他变得像我一样了。”
马嘉祺看着他如今的模样,明明是一样的脸,明明这张脸上一点岁月留下的痕迹都没有,可他就是觉得丁程鑫长得不一样了,也许那些代替了无邪纯真的成熟稳重、精明算计是成长过程中必不可少的、再寻常不过的,可此时他看着丁程鑫这副神情,只留下了无尽的心疼和悲哀。
一句“所以你为什么变成如今这样”到底没有说出口,马嘉祺觉得自己再多看丁程鑫几眼可能会因为对方怅惘的神色而落泪,所以他下意识地逃了:“我去结账。”
丁程鑫看着他落荒而逃的样子不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他用勺子将盘里最后的蛋糕吃掉,正准备走,就看见那Alpha提了一个纸盒过来。
“给。”马嘉祺别开脸不敢看他,只是强硬地把手里的纸盒子塞进丁程鑫手里。
“什么?”丁程鑫有些猝不及防,同时他也很困惑,怎么这个人现在那么难以琢磨,变脸变得比翻书还快了。
马嘉祺只撂下一句“看你喜欢吃就给你多买了两块,吃了我的蛋糕就别来纠缠我弟弟了”就脚下生风地离开了咖啡店。
丁程鑫站在原地,手里捧着那个粉嫩嫩的纸盒,久久没有移动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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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嘉宁有些忐忑地坐在车里,这个距离他看不清咖啡厅里的景象,他只是有些焦虑地、不停拿出手机来看时间,直到他看着他那个总是威风凛凛神采奕奕的大哥居然同手同脚地走过来,那样子狼狈又好笑。
“大哥哥。”等马嘉祺上车以后,马嘉宁有些紧张地叫他一声,毕竟上一次约会遇到丁程鑫发晴期的时候他哥就警告过他不要再痴迷于那个Omega了。
马嘉祺耳根通红,但他的视线却是严厉逼人:“我之前有没有跟你说过不要再纠缠丁程鑫了?”
“有……”马嘉宁小声道,他被大哥恐怖的眼神吓得不敢大吵,但转念一想他哥哥对他这个亲弟弟都这样严厉,对丁程鑫指不定怎么辱骂威胁呢!
一想到心上人可能被他哥指着鼻子说了难听的话,马嘉宁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勇气反驳:“但是凭什么!?我凭什么不能喜欢他?”
“就凭他是我对象。”马嘉祺几乎是下意识地回答。
马嘉宁一愣,他觉得自己一定是幻听了,心中怒火愈盛:“屁!阿程哥哥说了他是单身,他根本没有男朋友!就算他有,他也不可能看得上你!”
“马嘉宁我告诉你,他以前是我男朋友,在你还在上小学哭爹找妈的时候我俩就已经睡在一张床上了。”马嘉祺阴恻恻地看着弟弟,他的眼神让马嘉宁感觉到一丝恐慌,“他现在不是,但马上就是了,而且以后也都会是,所以你就放弃吧。”
马嘉宁被他直白露骨的语言激怒,大喊着据理力争:“就、就算那样!我也不会放弃的!阿程哥哥以前可能喜欢Alpha,可他这几年明明都喜欢Omega的。”
马嘉祺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那么幼稚地非要和比自己小了八岁的弟弟整个高低,但他发现自己好像在“马嘉祺早就不是丁程鑫男朋友了”这个事实面前相当的不甘心。这些年的分别时光里似乎没有人提起过这件事,而此时此刻当他意识到这一点时,这种不甘心让他非常急切地想要证明自己,所以他几乎是没过脑子、直截了当地说:“那天看着宋助理把你送回去以后我连着七天都没有回家,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说着,他几乎有些缱绻、有些眷恋地盯着自己的掌心,就仿佛那上头才残留着那个人纤细腰肢的触感、温热的体温、清苦的香气:“因为丁程鑫的七天发晴期,是我陪他过的。”
“马嘉祺!”马嘉宁近乎咆哮,“你太过分了!你!你……你卑鄙无耻!”
马嘉祺浅笑着看向他平时最疼爱的弟弟,缓缓道:“是的,所以叫你放弃,我不想你在以后知道真相的时候伤心难过追悔莫及,所以我希望你现在就认清现实并且放弃。”
小Omega下车的时候都哭哭啼啼的,一边哭一边破口大骂:“你这个坏哥哥,我再也不要理你了!”
若是换做以前,马嘉祺一定不忍心看到弟弟这样伤心难过,毕竟马嘉宁是他妈妈冒着风险拼三胎生下来的Omega,全家人的掌上明珠,在马家不管是谁都不会让这个小宝贝受一丁点委屈的。
但此时马嘉祺并没有想那些,他只是在想,丁程鑫会不会喜欢吃那两块蛋糕呢。
等等……今天又忍不住对他说了难听的话,那人该不会记恨他吧?
马嘉祺啊马嘉祺,那件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即使一时间放不下也不该总是拿出来伤害两个人的感情吧。
“想什么呢?”在他石化的时候一个人无声靠近。
马嘉祺抬头看发现是严浩翔:“你怎么来了?”
“有个小老板想巴结我给我送了两盒茶叶,我一看是绿茶想着你肯定喜欢就拿来了。”严浩翔把手里两盒包装精致奢华一看就高大上的茶叶提起来在马嘉祺眼前晃晃,“也就你了,就喜欢小绿茶。”
“放下就快滚。”马嘉祺正烦着呢,不过还是心满意足地收下了那两盒茶叶。
这些年他的保温杯里总是泡着几片翠绿浮动的绿茶茶叶,对那些酷似Omega信息素的气味他痴迷到近乎贪恋,马董喜欢喝绿茶这件事几乎所有想要巴结靠近他的人都知道,尽管没有人知道他喜欢绿茶的原因。
七.
Omega靠着沙发大喇喇地脚踝搭在另一条腿的膝盖上方,后背斜歪着懒散地靠在沙发背上,一手撑着下巴眯起眼仔细看着手里的文件。
上面是手下人整理罗列出来的国内综合实力较强的医药企业,在吸取过青橘的教训以后每一家公司的背景和优劣势都被完整地列出来,包括各项数据和综合能力的分析比对,丁程鑫一手捏着水笔在几家公司名字上圈圈画画,时不时用灵活的指尖转动一下那支黑笔。
此时办公室的门被推开,宋亚轩有些急切地进来,道:“青橘的王总突然改口说要合作了,而且他明天就会来C市登门道歉。”
“哈?”丁程鑫有些无语地笑了,他觉得莫名其妙,“他们他娘的耍我呢?”
要是再晚一天,他都要跟新的目标去对接洽谈了。
“那……要不要和他们合作啊?还是重新找?”宋亚轩小心翼翼地去看丁程鑫的眼神,这人的性格情绪这几年变得晦深莫测,就连他这个发小都有点难以看懂了。
宋亚轩也知晓青橘突然改口多半和马嘉祺脱不了干系。可是那天在A市闹得那么难看,那个渣男都把丁程鑫给弄哭了现在又变卦主动示好,难道真的是自己那天那句“垃圾”奏效、把人骂的良心发现了?
Omega直接丢开了手里的文件,爽利又有些解脱地仰天大笑:“要啊,人家都要来负荆请罪了怎么不要?对了,原来的合同改一下,我们要趁这个机会多捞点好处。”
“好的,我现在就找人去改,下班之前拿给你看。”
等宋亚轩走后丁程鑫径直躺到睡在了沙发里,他眯起眼睛看天花板的吊灯,暗自琢磨着那Alpha的态度怎么突然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了。难道是于心有愧良心发现?还是后觉后觉地觉得其实和他一起睡觉很有趣?
如果马嘉祺想要和他做的话,自己也挺乐意的,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而且很爽。嗯,要是马嘉祺真的有胆子提,他肯定答应。
这样想着,丁程鑫逐渐沉入睡意之中,从他发晴期开始就没有好好休息过,这会儿听说青橘的项目有了着落,心里一直吊着的重担也终于放了下来,他顶不住睡意慢慢闭上眼睛。
“Omega腺体麻痹药物不仅可以通过抑制腺体活动来缓解发晴期症状,还可以在进行腺体手术的时候有效麻痹腺体活性来降低手术风险。我们的药物目前已经经过各项临床试验证明了其高效性和低伤害,可以说一旦投入量产并广泛应用于临床将会彻底改变国内Omega的生存状况。”宋亚轩穿一身得体的黑色西装侃侃而谈,“且不说Omega可以在对自己低伤害的情况下摆脱发晴期对Alpha的依赖,即便是标记清洗手术也不会再像以往那样高风险高损害。”
目前社会虽然极力提倡着AO平等、保护Omega权益等概念,但在基因的绝对掌控下Omega依旧并长期处于劣势,且不说那些平民百姓里的普通Omega处境艰难,就连丁程鑫这种富家少爷也因为信息素而饱受困扰。
当年他在标记清洗手术失败以后就开始着重关注这方面的研究,并且投资了一个相关的实验室,如今算是苦尽甘来,尽管丁程鑫本身的腺体已经受到了彻底的损伤难以复原,但这个新研制的药物依旧可以给广大Omega带来福音。
“是、是,这些我们都已经了解了,今天前来贵公司就是想要为之前的犹豫和迟疑道个歉,我们青橘是诚心想要同橙木合作的,还请你们多多包涵。”老王唯唯诺诺但也还算诚恳地说着。
“是么?但是鉴于之前贵公司出尔反尔的先例,我们更改了一些合同内容,还请王总过目。”丁程鑫今天穿一件淡紫色的缎面衬衣,脖颈间系一条奶白色丝巾,整个人明艳的攻击性都被柔化中和了一些,让他看上去美得不可方物。尽管嘴上还是噙着一丝难以琢磨、似满意似轻蔑的笑意。
不知为何,眼前这个人明明总是笑眯眯的,但老王依旧感到莫名其妙的紧张和压迫感,但多年来的从业经验还是让他镇定地仔细阅读了文件上改动的地方,他看着一些明显偏向于橙木的款项不由得心下一惊,显然是没有料到对方会如此狮子大开口。
但他又想起来之前最大的BOSS叮嘱他的事,于是面对这一份几乎可以算作“慈善”的合约也只能含泪应下。
老王的一句“没问题”倒是出乎丁程鑫的意料,他想着青橘再怎么说也是一个需要盈利的公司,面对这个“霸王条款”居然一声不吭?
顺利地签了合同,老王又说:“丁总晚上有空吗?”
“怎么?”
“我们董事长说上次在A市冒犯了您,想请您吃个饭当做赔礼。”
闻言丁程鑫只是挑挑眉,觉得饶有趣味,反问道:“哦?既然是要赔礼,你们董事长怎么不亲自邀请我?”
老王那年逾四十却依旧在小辈面前战战兢兢的家伙离开以后,宋亚轩有些担忧地问:“你不会又要去吧?”
“去啊,怎么不去?”丁程鑫懒洋洋地回,他心满意足地拿着手里属于橙木的那份合同,觉得自己苦心经营多年栽培出来的小树苗终于要长成参天大树、给所有Omega投下一片阴凉了。
宋亚轩欲言又止,但最终还是皱着眉说:“每次你俩见面都没啥好事,你为什么还要自己去找不痛快呢?”
“丁程鑫,你老实告诉我,你到底真的是因为腺体受伤需要他的信息素,还是你根本就没有死心?”
丁程鑫漫不经心地往桌上一靠,慵懒随性的一个模样,他轻松地笑笑:“我也不知道,谁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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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哟马董,好久不见啊。”Omega笑靥如花,手里捧着杯紫红色的酒液,恭敬的笑几乎有些谄媚,“要不是有您的点头同意,咱们和青橘的合作恐怕没法达成。这杯我敬您,干了哈。”
说着丁程鑫扬起下巴将那半杯酒水一饮而尽,他这副没事人的、跟其他所有职场应酬的人别无二致的模样,换来的是男人的皱眉:“这里就我们两个,别装了。”
“我是发自内心的呀,怎么能叫装呢?”丁程鑫又给自己倒了半杯,作势又要敬酒,“这一杯呢,敬马董不计前嫌、纡尊降贵请我吃饭的宽宏大量,马董您真是大人不记小人过,宰相肚里能撑船。”
今天的酒局只有他们二人,桌子并不宽,马嘉祺只需微微欠身就能够到对面的Omega,他拽住丁程鑫那只纤细素白的腕子,眉心紧锁,语气算不上好听:“你胃不好就少喝酒,你什么德行我不知道?还用在这跟我装?”
丁程鑫动了动手腕,奈何对方用劲不小一时无法挣脱,他举着酒杯,脸上那阿谀奉承的神情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挑衅和一脸的“我就知道”,他和马嘉祺的距离很近,懒懒地挑眉道:“哦?马董,原形毕露了吧。”
见马嘉祺没有回话,他便继续说:“我说你这是什么意思?嗯?又是买蛋糕,又是送合同,你想从我这得点什么好处?”
“不明显吗?”马嘉祺眉头舒展一些,尽管这些年习惯了冷峻严厉、他的脸上依旧透着一股冷意,语气也有些生硬,他紧紧攥着Omega的手腕,视线直直望进丁程鑫眼底,“我在向你示好,意思是我受够没你的日子了,我想和好。”
恐怕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人会像马嘉祺这样板着一副冷冰冰的生人勿近的脸、操着一把冻如九天寒霜的声音来表白,丁程鑫觉得意外的同时也感到好笑,他微微眯起一双含笑狡黠的狐狸眼望向他,当真像一只精于算计城府颇深的老狐狸,道:“那我明确告诉你,我俩之间没法好,也好不了了。”
“我们之间不是普通的吵架,闹别扭,分手。”
“就这样吧,下次不要再找我了。”
他眼里带着点危险的笑意,勾起唇角轻飘飘地一句句重复着这个人曾对他说过的话。
“那么丁总你凭什么认为我会让一个为了我儿子才成立的公司和害死……唔!”话音未落,丁程鑫被人抓着腕子猛地一扯,对面的男人骤然起身、前倾着探过身子、弯下腰,突如其来的亲吻覆盖住Omega那张喋喋不休的唇,他在片刻的意外后又发现自己并不排斥。
Alpha高大的身子越过了狭小的桌子,马嘉祺维持着一个弓身的姿势,他一直都在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对丁程鑫说出那样决绝难听的话,这会儿从Omega的嘴里复述出来,烦躁、悔恨、懊恼笼罩了他,麻痹他的神志,叫他不由自主地想要让丁程鑫没有办法再说下去。
他早就不是当年那个冲动的年轻小子了,这些年在很多事情上他都能游刃有余、坐怀不乱地解决好,只是好像在丁程鑫面前,那些多年修炼磨砺出来的稳重都不复存在,就像此刻,他亲吻着Omega的唇瓣,在尝到那叫他念念不忘的绿茶清香时,就忍不住想要索取地更多。
一个普通的亲吻慢慢变得潮湿火热,不知是谁先探过舌尖胡乱地搅在一起,勾起细微荡漾的水声,末了分开时,丁程鑫那双唇瓣变得水艳艳不说,就连雪白的脸都泛起了绯红。
“你就别跟我犟嘴了。”马嘉祺带着忘我亲吻后的微喘,脸颊也染上淡淡的粉色,也许是因为刚刚经历过激烈缠绵,他的眼神和声音都柔和了许多,“先前那样对你是我不对,伤你心了?”
他一句“伤你心了”不知怎的一下就戳中了丁程鑫的心窝,他觉得心口好酸,或许一种名叫委屈的情感,感觉眼眶有些湿润,但嘴上还是用恶劣讽刺的语气质问:“不然呢?要是我对你说那种话,你伤不伤心?”
“对不起。”马嘉祺眉心皱着,眼睛里染上愧疚和不忍的神色,他直勾勾看着丁程鑫,那乌黑的眼眸深不见底,却不难看见其中真诚的颜色,“是我错了……在面对那件事的时候我总是会压抑不住自己的冲动和愤怒,但我不是故意要那样的。”
闻言丁程鑫微微挑眉,说:“你没有放下那件事就来和我求和,若是以后你再因为那件事而控制不住自己把气撒在我头上,再对我说那种话,我又该如何?我是该生生受着你的怒火,还是说我该永远心存愧疚?”
“我……”马嘉祺不是没有想过这一点,只是丁程鑫这样一问他一时竟也说不出什么对策,只说,“那时候我太年轻太固执了,分不清主次,再怎么样也不该为了爱的结晶而抛弃所爱之人本身的,现在看来真的是有点本末倒置。”
这是马嘉祺一直以来质问着自己的一点,小橘是诞生于他们爱情的产物,为了这个产物的离开而放弃爱情本身是正确的选择吗?想来他当时也是一时无法接受丁程鑫的心狠,可是对方也说的对,生不生那个孩子应当全权由Omega本人决定,别人的意愿再怎么强烈也只能仅做参考。
再者说,他难道就没有错吗,为了那个现在都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的破戒指一直拖着求婚仪式,如果他早一点求婚、早一点给足Omega安全感,丁程鑫还会坚持要把小橘打掉吗?
“一开始我只是恨你,可是恨这种东西本身就是从爱里衍生出来的,我无法欺骗自己,因为六年的念念不忘无时无刻不告诫着我,爱你是改变不了的事实。”马嘉祺咬字清楚,每一个字都完好无缺地钻进丁程鑫的耳朵,“那天我骗了你,我帮宁宁约你出来,也有我的私心。”
丁程鑫望着他,那股子刻意伪装出来的痞气、那故意演绎出来的豪情恣意都慢慢消逝,良久他才垂下眼睑,轻声说:“嗯,知道了。”
“那么你的回复呢?”马嘉祺近乎于热忱贪恋地看着他,迫切的情感几乎要从那双凤眼中流淌出来。
丁程鑫只说:“我以为那天我拿马嘉宁要挟你陪我度过发晴期的时候,我的态度就已经足够明确了。”
“我以为我出现在今年第一次见面的包厢里时,就已经说明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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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吧。”老爷子穿一件黑色的唐装,肩膀处用金线绣着卷云龙纹,他的头发已经花白,年迈的脸上布满了岁月留下的皱纹,但他依旧中气十足。
“是。”丁程鑫在他对面坐下,案几上放着一套青瓷的茶具,丁恒峰替他斟了一盏茶,“谢谢爸。”
经过几年的沉淀,Omega那副童真稚气完全褪去,留下的只有伪装出来的外壳和难以琢磨的幽深城府,就连在他父亲面前都愈发沉稳,再不是那个在父亲怀里撒娇的小少年了:“爸,您找我来是有什么事?”
丁恒峰浑浊的视线瞥他一眼,缓缓开口:“听说你最近又和千禾那小子走得很近。”
“是。”丁程鑫一愣,对于丁恒峰这么快就听到了风声这件事让他微微心惊,却也知道父亲虽然上了年纪但依旧耳聪目明手眼通天,这种事根本就瞒不住他,所以也只好硬着头皮应下,“腺体麻痹药成功研发,最近和千禾旗下的青橘医药达成了合作,不久就会上市流通,应用于临床。”
“嗯。这件事你做的很好。”丁恒峰捏起茶盏抿了一口,“想必等药品成功上市就能垄断国内Omega抑制剂的市场,在这方面你有远见、有谋算、有野心,不愧是我丁恒峰的儿子。”
没等丁程鑫回复,丁恒峰又有些感慨地说:“在这一点上你很像我,我很欣慰。可是程程啊。”
“这几年你的努力、你的成就我都看在眼里,你很有实力,也有责任担当,最难能可贵的也是我自愧不如的一点是,你在收获利益的同时还心系天下,有着一颗悲悯同情的心。你很适合当橙木的董事长、丁家未来的家主。”丁恒峰浑浊苍老的眼睛似乎闪着光晕,“可是你扪心自问一下,这些年你坐在这个位置上,真的快乐吗?真的有过过一天称心如意的日子吗?”
“爸……我……”丁程鑫没有想到父亲会这样说,在他眼里,丁恒峰虽然是一个宠爱他到近乎于溺爱的父亲,但同样也是一个唯利是图、城府深重的商人,商人应当以利益为重,而在这个选择继承人的问题上,无论如何也应当选择那个更有能力、更能为家族带来利益的人。而不是在这个节骨眼上问他,当总裁快不快乐。
从小橘的最后一丝温度从他体内流逝、母子俩最后的连接断开那刻起,丁程鑫就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他要做的好像就只有复仇和争夺,他要光明正大地坐上那个人人觊觎的位置,他要在害他失去小橘的人面前耀武扬威,但“是否过得快乐”这一点从来不在他的目的里。
“也许是年纪大了吧,最近我时常想起你小时候坐在我怀里撒娇的样子,即便到了二十岁也还是那个无忧无虑的小孩,你是那样快乐随心,像一只自由的小鸟。可如今的你……我作为你的父亲,欣慰你的成就、欣赏你的成功的同时,我也心疼你的成长。”丁恒峰说到伤心处,为了不让自己伟岸高大的慈父形象在爱子的心中崩塌,他又呷了一口杯中的苦茶以掩饰伤神,“程程呐,你为你的孩子伤心难过,可我又何尝不为我的孩子心痛呢?”
丁程鑫默默地听着父亲意味深长、是回忆也是感慨的话语,那真真切切的语句钻入他的耳朵、落进他的心里,到最后,他竟泣不成声:“爸……我、我过得挺好的。真的。”
外人看丁恒峰,只知道他是一个娶过四个老婆、对几个儿子都漠不关心、眼里心里只有事业钱财的阴险精明的商人,这样一个人却无比疼爱着、深爱着他的孩子,把孩子的快乐放于事业之上。他望着丁程鑫那双和他母亲相似的眼,说:“程程,你知道为什么这几年我把橙木大部分的实权给了你却一直不裁定继承人、还让你大哥管理着一些公司吗?”
这个问题丁程鑫有考虑过。
他或许是个很有天赋的人,也或许是个运气极好的人,总之在他进入自家公司以后短短三年的时间里就做成了许多大项目,也顺利拉拢了一些老古董,董事会那群老家伙有不少向着他,而近两年他掌握了橙木大部分的实权、外人几乎都要以为他就是既定的下一任董事长。
但是没有,丁恒峰早就淡退却迟迟没有敲定继承人,丁程鑫有推测过是不是父亲觉得他做的不够好,所以要让两个儿子再多斗几年。或是父亲并不信任他们之间任何一个人,想要等丁俊再长大一些加入战局,再从三个人里进行挑选。又或许父亲不肯放下董事长的位置,想让他的儿子们帮他多干几年、多挣点钱……
“你出生以后你妈妈就说希望你可以健康快乐地长大,她不希望你卷进家产的纷争里。”丁恒峰的视线望向那翠绿的茶水,浑浊的眼里多了几分眷恋但伤怀的温和,“她临死前也叮嘱我,她要我发誓,不管以后怎样都,我都要护着你,让你一辈子都不知道苦难两个字怎么写。”
“妈妈她……”丁程鑫哽咽着,说,“对不起,那时候我太小了,我不知道。”
丁程鑫母亲意外离世那年他才三岁,幼儿时期的记忆如被潮水晕开的墨迹一般模糊朦胧,他在翻开相片时能够认出哪个人是他的母亲,但那张脸、那个身影却极少进入他的脑海里。
“可是我没有做到。我的孩子,你受了太多委屈,吃了太多苦,我对不起你,也对不起你妈妈。”丁恒峰说着,眼角一低老泪终于忍不住落下,“我在这个位置四十年,我知道其中难处,你现在经历的不过是冰山一角,我怕你坐上这个位置以后要走更多艰难的路。所以我才迟迟没有把位子让给你。”
丁程鑫听了这句话,看见父亲苍老的眼角那渗在皱纹里的泪水,心脏紧紧皱在一起,无比的愧疚钻心地刺痛,他开始质疑自己,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了这样?他从信任这个世界上的一切,慢慢变成了质疑猜忌一切,从刚上位时不信任全力帮助自己的哥哥,到现在不信任深爱自己的父亲,他对这个世界谨小慎微也就罢了,为什么连至亲至爱,都变成了潜意识里“会伤害自己”的假想敌?
丁程鑫不由得想起当年他陷害郑雪婵的那场戏,其实根本不需要处心积虑地设计、精益求精地演戏,因为只要摔下楼梯的是他、失去孩子的是他,丁恒峰就一定会相信是郑雪婵下的毒手,那信任的本质是被爱懵逼了理性的盲目。
这些年他改变了太多,这个变化丰润了他的羽翼,坚硬了他的盔甲,却也叫他疏离了亲人爱人,叫他变成了一个只会猜忌的麻木冰冷的机器。
“程程,我可以明确告诉你,如果你想要董事长的位置,那么这条路会很难走。但如果你想急流勇退,过平淡安康的日子,父亲虽然年纪大了却也会保你一世无虞。”丁恒峰的声音衰老,但语气却坚决,“只要你一句话,我尊重你所有的决定。”
丁程鑫有一瞬间的犹豫。
一边是他亡母遗愿和慈父的殷殷关切,一边是他苦心经营多年的为子复仇的计划,他该如何抉择?他是顺父母的意就此收手,还是继续一往而前走一条看不到尽头的荆棘路?
他有动摇,可紧接着,后颈时长刺痛的腺体却也提醒着他不可以就此作罢。用于Omega的高效药物才刚刚步入正轨,他想要为天下Omega谋个福祉的目标还未实现。如果他这个时候退出,丁旭东会如何利用那些药物来牟利?到时候陷于困境的可怜Omega们还能用得起那个本身为他们而发明的药物吗?
“爸爸。”丁程鑫沉默着思索良久,抬起那双坚定的美目,“我要做。”
在丁恒峰微讶的视线中丁程鑫缓缓说出自己的理由:“我知晓您和母亲爱子心切,您的种种思虑也全然是为我的未来考虑。可是爸爸,且不说我已经羽翼丰满长大成人、本当回报这个养育我近三十年的家,我有责任背起这个家庭。我从六年前就致力于做的Omega福利事业,设立的基金会、实验室都捆绑在橙木旗下,如今Omega腺体麻痹药的生产也步入正轨,我不可能为了自己的‘高兴’,为了自己能过几十年舒坦日子就看着它落进大哥哥手里。您知道的,大哥哥是个极度精明的商人,他一定会仗着垄断的优势收取高额的利润,那样就违背了我研究药物的初心了。”
“我只是希望天下的Omega都可以过得好一点,至少不要像我一样……”丁程鑫垂下眼睑,自从当年标记清洗手术失败以后,他这几年都没有过过几天好日子,一到发晴期更是要他半条命的痛不欲生,“我不能为了自己这辈子的安逸就放弃一个可能可以造福所有Omega的事业,即便我在坚守这个事业的同时要背起千千万万沉重的橙木的所有产业。”
房间里沉默了良久,丁恒峰惊愕于儿子心怀天下的远大抱负,他久久才回过神,道:“我知道了,既然我的孩子是一只要飞向广阔天空的小鸟,我就不能把你关在安逸舒适的笼子里。”
“谢谢爸爸。”
“不过我今天叫你来,主要还是为了你和马家那小子的事。”父子俩在经过漫长的沉重话题以后,丁恒峰终于将话题扯回了正轨,他恨铁不成钢地看着自己儿子,“你的腺体因为清洗他的标记而受了不可逆的伤基本一辈子都没法找别的Alpha,而他当年为了一个孩子就和你分手,其真心可见一斑,实在不是良配,你不要再一头栽进去了。”
丁程鑫还沉浸在父亲深沉顾虑的感动和愧疚之中,这突如其来的话锋转变叫他一时没反应过来:“爸……可你也说了,我没法找其他Alpha了啊,而且我有他信息素才会好受一点……”
丁恒峰听了愈发来气,花白的眉毛看着都有点冲起:“那小兔崽子!不行,我明天得找马向明那老东西去要个说法。”
“爸爸……我都二十八了,我自己心里有数啦。”二十八岁的丁程鑫难得用这种语气说话,“如果不好我就当机立断,绝对马上把他甩了,行不?”
“哼。”丁恒峰鼻孔出气,不再去看这个糟心儿子,“你最好是自己有数。”
丁程鑫从丁恒峰的书房出来,正巧看见他二哥丁松逸抱着个小娃娃在外头晃悠。
丁松逸虽然是丁程鑫计划的军师时长出谋划策,但正经的工作生活也没耽误,前两年和一个Omega结了婚,孩子都两岁了。
看见丁程鑫出来,丁松逸就哄着怀里的小崽子叫人:“宝宝,看这是谁呀?叫叔叔~”
他闺女脆生生地用小奶音不大清楚地喊了声“叔叔”,丁程鑫看着萌萌的侄女心软地捏了捏她软绵绵的小脸蛋:“嘟嘟好可爱呀。”
其实他心里酸涩更多,嘴里充斥着方才喝下的红茶的苦涩,他宠爱地看着侄女嘟嘟,不免想起那个曾在他肚子里住过五个半月的孩子。如果小橘顺利生下来的话,下半年就该上小学了吧。
“那是,也不看看是谁的女儿。”丁松逸说着,和丁程鑫并肩走下楼梯,后者睥睨他一眼,冷飕飕道:“我和马嘉祺的事是你告的秘吧。”
丁松逸对上他的阴戾的眼神感觉后背发毛,心虚道:“啊,什么啊?哈哈哈哈我不知道啊。”
“我和他的事我自己心里有数。”此时两个人已经到了大门口,丁程鑫冷冷地撇下一句就抬脚出去。
“小没良心的,我也是为了你好啊。”丁松逸抱怨着,又对怀里的小女儿说,“嘟嘟你说三叔叔是不是坏蛋?好心当成驴肝肺。”
丁程鑫回头看他一眼:“你少在嘟嘟面前诋毁我的形象。你知道我放不下,何必劝我?”
望着三弟远去的背影,看他单薄的脊背和细瘦的腰肢,靓丽光鲜的外表不知会迷倒多少慕名而来的小O,叹气道:“二笔恋爱脑。”
八.
“董事长,千禾集团的马董前来拜访,前台正带他在上来的电梯上。”宋亚轩轻咳一声,向坐在办公桌后的男人汇报道。
“知道了。”丁程鑫视线钉在手中文件上,揶揄道,“宋特助,阴阳怪气什么呢?”
宋亚轩呵呵一笑,还是那副恭敬的样子:“董事长何出此言?”
“你听听你那语气,你什么时候这么恭敬地和我说过话?真把自己当狗腿员工了啊。”丁程鑫抬眸,勾起一个爽朗又邪性的笑。
宋亚轩不再伪装,说:“我就是想知道那天马嘉祺跟你说啥了,你怎么就答应他复合了?”
“好奇啊?”Omega脸上的笑容愈发明艳灿烂,他狡黠地说,“那天马嘉祺跪在地上拉着我的手不肯放,哭着说‘世界上最最帅气最最英俊的阿程哥哥,求你原谅我吧,我真的离不开你,我知道错了’,怎么样,换你你复不复合?”
“放屁吧你就,煞笔恋爱脑。”宋亚轩嫌弃地白他白眼,推门离开了。
丁程鑫坐在椅子上眯起眼睛,虽然他今天对宋亚轩说的这话确实是莫须有的夸大其词了,可是六年前的那个少年马嘉祺,是真真正正跪在地上痛哭流涕,抓着他的裤脚求他不要放弃小橘。那时候的他狠心离开了,如今重归于好,也是给当年的马嘉祺、给自己一个交代。
叩叩。
门被敲响,男人穿着十分板正笔挺的西装进来,彬彬有礼道:“丁董,晚上有空吗?”
丁程鑫看见他那副一本正经的样子,倒当真像是一个合作伙伴、或者干脆是想要巴结他的人,不禁露出一个不羁的笑,将老董的做派摆足了:“嗯?什么事?”
“想邀请您共进晚餐,不知小的可否有这个荣幸?”马嘉祺也顺着他的意思,十分配合地回复。
“哦?”丁程鑫懒懒地坐在椅子里,抬起狡黠暧昧的眼,饶有趣味地望他,“那我要是不赏这个脸呢?”
马嘉祺从不远处的位置缓缓靠近,把丁程鑫的椅子转了个方向让坐在上头的人面向自己,而后倾身压上,两个手撑着椅子扶手向前探身,将嗓音压得低沉沙哑:“那我只好霸王硬上弓,把丁总挟持带走了。”
“哈哈哈。”丁程鑫爽朗地笑了,他伸手抓住Alpha胸口的领结,“你土匪呀,还带强抢民男的。”
“如果能抢到董事长这样标志的人儿,那我就是土匪也是愿意的。”马嘉祺眯起眼睛笑了,他用轻松带略到霸道的口吻说着,倒真真像是个下山来的匪首。
两个人在正经到有些严肃的办公室里轻快地谈情说爱,话语间俏皮的用词倒叫人觉得仿佛回到年轻气盛的时候。
丁程鑫替人摆正了领结,修长白皙的指尖轻轻推了推Alpha的胸口,马嘉祺后退几步站稳,眼瞧着自家Omega懒洋洋地从椅子里站起身,丁程鑫今天穿的宝石蓝西装外套,一把纤细劲瘦的腰肢被修饰地宛若一片纸,内搭的圆领白衬衣镶着刺绣蕾丝边,一双狐狸眼微微勾起,泛着荡漾春波,当真是美丽又大方,风流但不风骚。
“走吧。”Omega露出明媚艳丽的笑容,与他少时那清澈单纯的笑容比起来,这样的笑意显得成熟圆润、却又更显其中韵味。
两人虽是情侣,但到底在一起没有多久,同步而行却没有并肩,中间隔着三拳宽的距离,仿佛两块同级的磁铁般、强大的气场无法相融。
如今的丁程鑫早已不是那个小鸟依人、喜欢钻进对象怀里撒娇的Omega了,他独立、自强,能力、身份、地位都让他和“柔弱Omega”沾不上半点关系,独身处世久了,他也早已失去了依靠Alpha的能力,所以即便恢复了情侣的关系,但好像他已经忘却了该怎样去维持和经营他们之间的感情。
一路下到底层,走出橙木的大楼,他和马嘉祺之间都没有任何亲密的举动或言语,甚至连距离都维持着恰到好处的礼貌和协调,比起情侣,他们更像是刚刚谈完业务的合作伙伴。丁程鑫觉得这样不好,这份失而复得的感情难能可贵,即便他不知道这种表面风平浪静的关系可以维持多久,但他盼这份感情盼了那么久,不能够就这样僵持着让独处的时光白白流逝。
马嘉祺约的餐厅是360°空中景观餐厅,会员制和高昂的消费让这里的人流量不大,昏黄的富有格调的光线、优雅动听的钢琴曲、身穿燕尾服的服务生,渲染了整体高雅优异的氛围,加上同色系的欧式装潢和全包围的夜景,即便不享用晚餐,光是站在这里就是一种视觉上的莫大享受。
“马老板,阔绰呀。”落座以后,丁程鑫笑盈盈地调侃道,头顶的光线落下来,让他整个人周身的锋芒都被光晕柔化了许多,那总是富有攻击性的眉眼也含着柔软春意。
马嘉祺笑着没回话,将服务生递来的菜单递给Omega:“随便挑,喜欢吃的直接点。”
丁程鑫接过菜单翻看,但还是说:“我爱吃些什么、喜欢什么口味你还不了解吗?”
“我只了解你从前的喜好。”马嘉祺淡淡地回复,“我怕你现在口味变了,但你这次点了自己喜欢的我会记住,下次我就可以再帮你点了。”
他的语气那样真诚,倒是叫丁程鑫有些不好意思,他垂下眸子紧紧盯着菜单,但上头的字愣是一个都没看进去:“没怎么变,不用担心。”
“好。”马嘉祺轻笑了一下,他倒是有些意外对面这小狐狸竟然也会害羞,“那我都记得的。”
丁程鑫没有再接话了,他有点不适应对方这样直接的表达,招手叫来服务生快速点了几个菜,道:“就这样吧。”
“不点酒水吗?”服务生走后马嘉祺才提出自己的疑问。
却不想对面的Omega邪气地笑笑,压低了嗓音,那是一种深沉而魅惑的、如欲望深渊在冲马嘉祺招手的声音:“我怕你喝多了酒石更不起来。”
看见Alpha那骤然蹿红的脸颊和惊异张惶的神色,Omega如一只计划得逞的狐狸般狡黠地露出满意的笑容,单手撑着下巴邪魅地冲马嘉祺投去视线:“马董今天破费请我吃饭,难道就不想收点回报吗?”
“我……我没那想法,就想单纯请你吃个饭。”马嘉祺被巨大的震惊笼罩,精明的大脑一片空白,磕磕绊绊地说不出完整的话。
丁程鑫直言不讳:“我知道,但是我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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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餐点被一一端上来,马嘉祺都羞赧地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低着头不敢去看对面的Omega。他坐上千禾董事长的位置已经两年多,近几年大大小小的事务都是他在掌控接洽,和多少老狐狸打过交道、出席主持过的会议也数不胜数,但此刻却全然丧失了英明做派,像是个被调戏了的小丫头,只知道羞红了脸。
“吃吧。”丁程鑫用指尖点了点桌面叫马嘉祺回神,他饶有兴致地望着对面的男人,“又不是第一次了,还跟纯情处哥似的。”
马嘉祺震惊于Omega的直接,他也知道光是看从前他们点滴过往,这会儿害羞简直和矫揉造作没什么区别,但他们到底复合没多久,他以为总该矜持地磨合几日,却不想成年人的爱情就是这么简单粗暴,或者说,他和丁程鑫之间,哪怕中间有再多隔阂,都不需要那些虚无的表面功夫。
用餐过程中正巧碰上外面的烟花秀,据说是餐厅附近的一家公司上市五十周年特意举办的烟花大赏,而很凑巧的是,他们坐的靠窗位置正好就是烟花绽放之处。
近距离地观看烟花绽放是极其震撼的,那近在眼前的绚烂花朵在夜空里璀璨盛放,金红光点交织、金色流苏缓缓垂落,即便是稍纵即逝的美丽,那盛大浩瀚的刹那也足够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记。
烟花的声音“咚”“咚”地在耳畔炸开,丁程鑫那双眼里倒映着绚烂烟火,他的视线全然被吸引过去,烂漫夺目的花朵一丛丛一簇簇,似乎要在他的记忆里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烟花大会持续了二十分钟之久,但直到万懒俱寂、天空回归原本的颜色,丁程鑫都久久无法从那片刻的浩大声势中抽身,呆呆地望着窗外出神。
良久他才回过头,张了张唇:“你是故意的。”
“我只是有听说。但这家店不能指定座位,所以只能说是运气好。”马嘉祺浅笑,他看见Omega眼中的光彩,那样灵动明媚,“如果你喜欢这个烟花秀的话,那我会觉得今天过得很幸运。”
“喜欢。”丁程鑫直白地表达了自己的喜爱。
马嘉祺近乎宠爱地望着他:“等哪天我们过纪念日了,我也给你办一个。”
“好啊。”丁程鑫抿了口柠檬水,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盯着马嘉祺,“我期待着。”
吃完了饭,两人坐进马嘉祺的车里,Alpha犹豫了一会儿没开车,有些忐忑地问:“我送你回家?”
丁程鑫觉得好笑,他偏过头看马嘉祺:“怎么?家里藏了另一个Omega,不敢让我见到?”
“不是……我只是觉得、那啥,会不会太快了?”马嘉祺此时的局促像一个二十出头什么都不懂的年轻小伙子,丁程鑫见了笑意愈发浓重。
“十九岁你哄我和你睡觉的时候怎么不觉得太快了?”丁程鑫饶有趣味地看他,揶揄道,“还是说你年纪大了,不行了?”
他话音刚落,马嘉祺就驱动了车子,一边调转方向盘一边说:“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对我们这段感情的重视,不是单纯想找个Omega睡觉。”
丁程鑫哼哼了一声,轻快道:“我知道,马董这样的青年才俊,要找早就找了。但我想和你做的原因也很简单,意思是希望我们可以像从前那样亲密无间。”
听了丁程鑫的话,马嘉祺踩下油门,坚定果决地把车往回家的路上开,他的眼睛一直盯着前方没有看旁边的人,只说:“会的,丁程鑫你相信吗,我现在只会比原来更爱你。”
经过积年累月的沉淀,他在看透了一些事、放下了一些事以后,更加明白丁程鑫在他心里的重要性,在方才绚烂花火点亮夜空的刹那,他看着丁程鑫痴迷陶醉的神情,不由自主地产生了一个念头,那就是不管未来发生什么事、他都会坚定地选择丁程鑫。
“口说无凭。”Omega笑盈盈地,有些慵懒地说,“看你以后表现吧。”
马嘉祺现在住的房子是千禾附近一梯一户的平层,进了门后不知是谁先开始的深吻,两具身体很快交缠在一起,从客厅吻到卧室时,身上的衣物已尽数剥落,借着外面的月色,马嘉祺看见了丁程鑫脖子上挂着的那条项链。
一枚巨大的钻石与白金的细链交相辉映,折射着璀璨的洁白光辉。他有一瞬间的错愕,喘着小气道:“这……这是……”
丁程鑫也注意到自己脖子上戴着的戒指,他后知后觉:“啊、忘记摘了。”
“为什么要摘?”马嘉祺探过头去吻他的脖子,从侧颈一直吻到锁骨,最后落到下方那枚钻戒上,那枚在六年前、被他从七楼扔下去、早该不见的求婚戒指,“不想让我看见?”
“啊……”丁程鑫因为他的吻而舒适享受地闭上眼睛,小声道,“嗯、不想让你知道。”
这是他忘不了马嘉祺的窝囊模样的证明,这是他贪婪妄想的痕迹,这是他日日夜夜佩戴在身上的、Alpha给予他的美好回忆。
“阿程……程程。”马嘉祺一声声急切地呼唤着丁程鑫的名字,他的吻变得湿润而火热,他的内心被一种怪异的满足感填满,叫他满得想要迫切地释放。
他迫切地想要得到眼前这个Omega,这个在六年前、他们吵架决裂以后还傻乎乎地到楼下找这枚戒指的笨蛋。
“嘉祺……嘉祺……”丁程鑫也回应着、呼唤着马嘉祺,他日思夜想的、他的Alpha的名字。
他们太熟悉彼此的身体,很快就掌握了最适合的节奏。Omega如一朵鲜艳的花儿绽放在Alpha身下,爱情的甘露润泽着他鲜红的花瓣,浇灌着他的根茎枝叶,叫他愈发靡丽动人。
他的主动、他的火热,在重逢后的第一个发晴期里马嘉祺就早已见识过,而在此时没有信息素的驱导、没有发晴热的催动,他们依旧和谐同频,如火如荼地相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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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束以后丁程鑫先洗的澡,进浴室前他意犹未尽地舔舔湿润的唇,那上面似乎还残存着让他贪恋的薄荷味道,调侃道:“你果然年纪大了。我记得二十岁的时候你弄三个小时都停不下来,现在……”
他没有继续往下说,而是用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上下打量自己的Alpha。
“我是怕你受不了。”马嘉祺不甘心地解释道,“上回你发晴的时候一直喊脖子疼,我看你的腺体开过刀,可能受不了高强度的信息素和杏爱,所以我……”
“哈哈哈。”丁程鑫笑笑,转身进浴室,“我先洗澡了。”
等他洗完、马嘉祺进浴室的空档,丁程鑫在这个卧室里四处晃悠,倒不是他不信任Alpha、或是想要窥探别人的隐私,只是他太想念马嘉祺了,他忍不住地想要了解这个男人这些年怎么过的,睡在怎样的地方,过着怎样的生活。
房间里有个落地柜,方才缠绵着进来时脑子里只想着那档子事,房间又没来得及开灯,而此时卧室被灯光照亮以后,他才注意那透明的柜子里放了一双奶黄色的小鞋。
几乎是一瞬间丁程鑫像是被一道惊雷击中,他一动不动地怔在原地,脑海里疾风骤雨地混乱不堪,良久才颤抖着打开柜门,将那小小的、一只手就能握住的小鞋子从柜子里拿出来,粉色的蝴蝶结、白色的小蕾丝边,毛绒绒的触感和可爱模样。
马嘉祺洗完澡出来看见的就是Omega捧着那双小鞋落泪的画面,肩膀微微颤抖着,那样无助、那样悲伤,有一瞬间马嘉祺觉得自己这么多年的执念是不是错了,是不是丁程鑫其实也舍不得那个孩子?
“啊……”马嘉祺有些尴尬地出声,“忘记收起来了……”
丁程鑫一直觉得自己在分手以后还去捡那枚被丢弃的戒指是一个很丢脸很愚蠢的举动,而他并不知道马嘉祺在分手以后、在对他失望乃至绝望以后,还十分没出息地将那些东西留了下来。只是马嘉祺将这双精致可爱的小鞋子当做一个装饰放在能看见的地方,如果丁程鑫打开衣柜的话就会发现,当年马嘉祺给小橘买的小衣服小帽子、甚至是给他买的那几条连衣裙都还完完整整地用防尘罩套着。
马嘉祺走近丁程鑫,他在过去几年里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和丁程鑫复合,也想过如果有一天Omega看见了这双没有被丢掉的属于小橘的鞋子会是怎样的神情。他想过丁程鑫会是无奈的、愧疚的,或是干脆不在意的,但没有想过他会是这样神伤落泪、痛哭流涕的。
Omega似乎是想要用脸颊去贴贴那双小小的鞋子,但因为害怕泪水将其沾湿弄脏了、所以只是放在一个比较近的距离,似乎是借此在感受那上头的气息。
马嘉祺将Omega搂在怀里,随后他听见丁程鑫颤抖的、咬着牙像是要将仇恨混着血肉一同咬碎了吐出来的声音:“马嘉祺,你知道么,小橘……小橘不是我想要流掉的。”
“小橘、是被人害死的。”
九.
下午两点,C市某小区。
门铃被急促地按响,似是催命般惊心动魄。
“来了、来了,谁啊急死了。”郑雪婵一般骂骂咧咧地埋怨一边走到玄关开门,在看到门外来者的刹那她下意识想要把门关上,却有一只手快速果断地把住了门。
门外两个颀长身影并肩而立,丁程鑫恶劣地笑笑,如地狱来的使者:“怎么,不欢迎我们?”
“你、你们来干什么?”郑雪婵心惊如见鬼魅,她张惶失措,一双不再犀利的眼睛视线乱窜。
“郑女士被好好藏在这里过安闲日子,恐怕还不知道吧?”楼道里的灯坏了,老小区采光不好让马嘉祺的半张脸藏匿在阴影之中,“您那孝顺儿子在学校犯了事,这会儿在拘留所,我们就是好心来知会你一下。”
闻言中年女人浑身战栗、一脸质疑和惊愕地胡乱摇头。丁俊虽然从小蠢笨又被她宠溺着长大有些无法无天,但怎么说也是丁家的儿子,那民办大学哪怕是看在丁家的面子上也不敢真的把他供出去,她轻蔑地笑笑,十分自信地反驳道:“哪个不长眼的敢抓丁恒峰的儿子?”
“另外说一下,爸爸现在很生气,他要我把丁俊名下所有财产都收回去,您要是不想吃官司就尽早搬走。”丁程鑫懒洋洋地、事不关己地平静叙述着。
“什么!”郑雪婵怒目圆睁,她几乎下意识地要冲Omega铺上却,但被Alpha以绝对压制的力道、眼疾手快地拦下,失态的女人只好瞪着猩红的双目恶狠狠地怒骂,“丁程鑫!是你干的吧!都是你这个小婊子害我到如此地步!坐上董事长的位置还不甘心吗?!为什么还要来害我的儿子!”
当年她下药害丁程鑫肚子里的孩子流产,却没有想到这个Omega狠心到利用自己的身体来“栽赃”,害她被丁恒峰逐出家门,自此以后偌大的C市再没有她的立足之地,只能靠着丁俊作为四子而分到的一点钱财、一点房产来艰难度日。现如今丁俊手里的一切被收回,她又该如何活下去?
Omega对她的怒火和胡乱撕咬并无波澜,只是一手摸上他那平坦的小腹,淡淡地、冷静到可怕地说:“当年你害死我儿子的时候怎么就没想过你自己也有个儿子?”
“我只是用你儿子的前途来偿还你对我儿子犯下的罪孽罢了。”
郑雪婵几乎疯魔着要扑上去、那架势像极了要将眼前的Omega撕碎,但马嘉祺的力道始终控制着她、让她无论怎么挣扎都碰不到丁程鑫一根头发:“丁程鑫!你这小贱人!活该你儿子生不下来!活该你儿子死在你肚子里!当年下药害你、真真是我做过最明智的选择!”
砰——
话音刚落,女人就被巨大的力道掀翻在地,伴随着剧烈的疼痛她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只抬头自下而上地看见那个居高临下的Alpha,其气场之阴冷强大让郑雪婵有一瞬间后背发毛想要逃离。
在慌乱和惊恐之中郑雪婵看着那面色凝重恐怖的Alpha颇为柔和深情地望向身边的Omega,问:“当年你摔下楼梯断的那条腿?”
“右边。”丁程鑫说,“胫腓骨骨折。”
在他冷漠地说完这句话以后,在郑雪婵恐惧的眼神中,马嘉祺抬起一只脚,毫不犹豫、毫不留情地重重踩在女人的右边小腿上。
Alpha的爆发力道之恐怖,踩断女人一条小腿绰绰有余,伴随着骨头碎裂的清响,女人发出杀猪般撕心裂肺的惨叫。
“我老婆报儿子的仇,我来报我老婆的仇。”马嘉祺冷冰冰地俯视着地上一动不动的女人,像对待垃圾一般踢了她一脚,随后搂过身侧的Omega,叹了口气,道,“走吧,回家了。”
他们都没有再去多看地上的女人一眼,只是从黑暗的楼道里缓缓离去,如两道来无影去无踪的鬼魅。
/
回去路上沉默无言,事实上从那天以后马嘉祺就一直处在一个消沉颓靡的状态之中,丁程鑫知道他是出于愧疚、出于悔恨,但到底都是过去式了。
“从小橘从我肚子里离开的那一刻开始,我就无时无刻不在盼着这一天。”丁程鑫率先开口,他慢悠悠地说,有着释然、也有着怅惘,“但真正报了仇,我好像也没有那么痛快,无论郑雪婵的下场再怎么悲惨,我们的小橘都没法回来了。”
“你知道吗,我的妈妈在我三岁不到的时候就因为意外离开了,但是她在走前为我的人生铺了一条光明开阔的路。从小我爸爸宠爱我、我二哥哥保护我,最主要的原因就是我妈在他们心里占据了很重要的位置,所以他们才会爱屋及乌地善待我。”丁程鑫娓娓道来,“虽然我对她真的没有什么印象了,但我知道她一定是个好妈妈。但我不是,我连保护我的孩子平安来到世上都做不到,我让他还在我肚子里的时候就饱经苦难折磨。”
马嘉祺听着他平静的叙述,心中更加煎熬难过。那天丁程鑫在他怀里伤神痛苦的模样如同一个火烫的烙印般落在他的心头,Omega那样无助、那样撕心裂肺,那些泪水如滚烫的沸水滴在马嘉祺的皮肤上,给他留下了永久的伤疤。
他该怎么和过去的自己和解?他该怎么原谅那个冲丁程鑫大发雷霆、说出永别话语的自己?他该怎么面对这个失去了爱子还要忍辱负重、不卑不亢的爱人?
他觉得过去六年活于执念和愤恨之中的自己是多么愚蠢、多么可笑,如果他当时不那么盲目、不那么冲动,又何来这六年的离分?
“我对不起你。”良久,马嘉祺才说出这一句,“如果我是的你话,应该再也不会原谅自己了。”
比起骤然听闻其中缘由一时无法接受的马嘉祺,过了许多年已经足够麻木、心情足够平复的丁程鑫担起了开车的任务,他一边开车一边说:“没有必要再纠结了,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你难道还能穿越回去更改定局?”
马嘉祺自然懂得其中道理,只是他厌恶自己、他觉得没有办法原谅那个在丁程鑫最无助的、最需要依靠的时候却重重给他一刀的自己。
“马嘉祺,不用感到自责,再怎么样也是我隐瞒和欺骗在先,我也为了这个计划而放弃了我们的感情。”见他没有回话,丁程鑫就自顾自说下去,“那时候我在医院里昏迷着,我哥后来告诉我那些厨余垃圾早就被送到小区的垃圾站,再过不久被运走以后那些证据就会被毁尸灭迹,他是联系了垃圾站的负责人,把那些厨余垃圾袋一个一个翻出来打开检查,才找到那些被下过药的残渣。”
“郑雪婵的每一步都精明算计过,她只是没有想到我哥会为了我去翻厨余垃圾桶。她的‘用心良苦’、居心叵测,让我从那时开始就不敢再相信任何人了。我不信任你、不信任我的二哥、父亲,不信任从小一块儿长大的宋亚轩,尽管他为了帮助我放弃了xx集团的offer。是我对世上任何人、任何事的猜忌才导致了我们错过的这六年,因为我不希望有任何因素来妨碍我的计划。”他目视前方,情绪稳定,像是在回忆一件和自己并不相关的往事,“马嘉祺,我对你的不信任是再正常不过的。”
“什么?”
这会儿车子遇到红灯缓缓停下,丁程鑫终于偏过头看他:“你摸着你的良心告诉我一句真话。如果当年你知道我要用伤害自己身体、从二楼摔下楼梯制造流产的方法嫁祸郑雪婵,你会不会阻止我?你会不会劝我找一个其他的方法?”
“我……”马嘉祺一时语塞,丁程鑫也没有催促,因为他们两人都心知肚明,答案一定是肯定的。
“看吧。”绿灯亮起,丁程鑫发动车子,没有再把视线分给马嘉祺,“你不会允许我伤害自己的身体,可是当时的情况是我只能想到那一个方法,我不得不骗你,让你以为我是个狠心绝情、为了家产可以放弃孩子的人。只有那样我才能没有任何阻碍地实现我的计划。”
“抱歉。”马嘉祺皱着眉心,如一个犯错的孩子般垂下了头,他喃喃道,“明明祈求复合的人是我,可是遇到了事选择逃避和沉默的还是我……这些年我以为我有了很大的长进,但我发现相比起你在磨难和血泪中积累起来的成长,我根本就是在原地踏步。”
“没有必要总是道歉,也没有必要把自己困在愧疚里。”丁程鑫洒脱而爽朗地笑了,“还是那句话,不管你再怎么愧疚、再怎么悔恨,这六年终究是过去了,你回不去,小橘也回不来。”
“与其桎梏于过去,倒不如在未来的日子里对我好点。”他语重心长,但更多的是释怀、是展望。
等他说完,车内重新陷入了长久的寂静,丁程鑫平时出门都配司机车技其实一般,所以只能等有红灯的空档再把目光移到一旁。
没想到这Alpha一声不吭地在偷偷抹眼泪,被自家Omega抓包以后还十分不好意思地胡乱地擦拭,结果越流越多,根本无法控制。
“哭什么?没出息的家伙。”
马嘉祺的鼻音很重,闷闷地说:“你太好了、你好的我觉得自己根本配不上你。”
他是一个只会无端发怒的懦夫,在他无病呻吟、原地踏步的时间里,那个Omega早就咽下了苦恨继续前进了。
/
原本马嘉祺想让丁程鑫直接开回家,自己再从他家开车回去,却不想丁程鑫直接把车开到了他的住处,在车库停好车后还在马嘉祺迷蒙的视线中笑说:“不请我上去坐坐?”
却不想刚一进门,就看见一位不速之客气鼓鼓地坐在客厅沙发里,见回来的是两个人,一下子蹿了起来,小跑到丁程鑫跟前。
“阿程哥哥,你怎么和我哥在一块儿?”马嘉宁原本就在为这事儿生闷气,哪怕到了这会儿、亲眼看着两个人依偎着进门还不肯死心。
没等丁程鑫回话,马嘉祺就没好气地说:“你说为什么?”
他的鼻音还是能够清楚地听见,不过心思单纯又火气上头的年轻小O根本没有察觉,只是眼巴巴地看着丁程鑫:“阿程哥哥,你其实不愿意跟马嘉祺在一起的是不是?他是不是强迫你了?用公司合作项目胁迫你了?还是用信息素逼你了?”
“怎么可能!”马嘉祺气急败坏地反驳。
马嘉宁那双亮晶晶的杏眼清澈见底,一看就能望见其中被保护地很好的稚气,这会儿带着毫不遮掩的期待直勾勾地盯着丁程鑫,不由得让后者想起了二十岁时的自己。他笑着摸了摸马嘉宁的头,说:“我倒还挺喜欢你的。”
闻言小Omega面露喜色,但下一秒又听见丁程鑫带着轻松和喜爱的声音:“希望你可以一直这么快快乐乐、无忧无虑,我会和你哥哥一起保护你的。”
“什、什么?”
“我很感谢、也很珍视你的情感,但是我想在未来,你一定会遇到一个更适合你的人。”
马嘉祺:“听见没有,不要再妄图和你嫂子谈恋爱了。”
小Omega错愕地瞠目结舌,过了许久才说:“阿程哥哥……”
“阿什么程,要叫嫂子。”
马嘉宁极其败坏道:“马嘉祺你狗仗人势!你之前明明不是这样的,我想要什么你都会给我!你变了!”
马嘉祺看着自己不顾形象的弟弟,心想着也许到了以后你就会懂这种情感上的变化,但也希望你可以永远不要懂。只要做那个被爱的、被呵护的角色就好。
十.
C市中心医院急诊抢救室门外,一名穿着西装的男人匆匆赶来,因为仓促焦急的跑动让他昂贵的西装上出现了几道明显的褶皱,但他全然不在乎,粗喘着气问:“怎么样?什么情况?到底出什么事了?”
宋亚轩同样一脸担忧和焦急:“丁俊从拘留所出来了,为了他妈那事儿和丁旭东联手来对付丁儿,他们用高浓度信息素压迫丁儿……我发现不对劲的时候他已经没意识了。”
“程程的腺体严重损伤根本受不了Alpha的信息素……这些年他的发晴期连抑制剂都打不了,只能靠Omega的信息素来缓解。”丁松逸恨得咬牙切齿,一拳重重垂在墙上,“那两个畜生!分明是要程程的命!”
听至此,马嘉祺眼前一黑两腿一软,差点重重跌坐到地上,他双目猩红,一滴眼泪摇摇欲坠。原本他正在参加一场十分重要的会议,为了那场会议已经熬了好几个大夜,但临时接到宋亚轩的电话说丁程鑫出事便不管不顾地赶过来,听到这样的消息他几乎要当场昏过去。
这时候一名医生匆匆出来,急切道:“病人的Alpha在吗?”
“我,是我!”马嘉祺勉强稳住自己的身子,他几乎是踉跄着扑上去,“怎么了?”
“病人的腺体内有永久标记的残余,需要您做信息素提取来稳定他的腺体、降低手术风险。”
Alpha毫无犹豫:“好,好。”
“这个手术也有很大风险,有可能造成腺体损毁甚至危及生命安全,一切可能的并发症都列在这张告知书上了,如果确认要做的话请在这里签字。”
Alpha的腺体有别于Omega的饱满充盈,他们的腺体往往干瘪、不常产生信息素和腺液,信息素提取很有可能会从根本上使腺体衰竭,除非万不得已、很少会有Alpha做这个手术。
马嘉祺没有丝毫的犹豫,他甚至连那张告知书上的字都没有看全就匆匆签了字把纸塞回医生手上:“签好了,快带我去做穿刺吧。”
宋亚轩的视线紧紧盯着男人焦急张惶的身影,在他跟着医生离开前终于出声叫住了马嘉祺。
后者缓缓回过头,只见宋亚轩快步上前将手里握着的项链递到马嘉祺手上:“等他动完手术应该有很长一段时间我和松哥不能进去探视,你把这个拿上到时候给他系手上。”
马嘉祺定睛一看,赫然是那枚用细链穿成项链的钻戒,也许是进手术室前从Omega脖子上取下来的。
“这东西对他很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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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痛。
丁程鑫艰难地睁开双眼,上下眼皮注铅似的沉重,白花花的天花板让他有一瞬间的恍惚。在过去的七年时光里,他有很多次在这个幻境里醒来。
有一次醒来时他被告知小橘被伤害的噩耗,有一次醒来时他伤着一条断腿、摸着肚子心想那里再没有住着一个叫小橘的孩子,有一次醒来时,Beta医生告诉他标记清洗手术失败、他的腺体受到了永久不可逆的损害。
这一次是什么呢?他浑浑噩噩地想。
因为手术,他的后颈用一个专门的装置固定,好叫腺体和床面悬空,但那也会让他的脖子因此感到酸痛,所以丁程鑫小幅度地动了动脖子,却发现这间病房里还有一张床。
“醒了?”马嘉祺的脖子上缠着层层白绷带,他的身体素质硬朗,虽然信息素提取伤害了他的腺体,但并没有影响他原本的身体机能,“感觉怎么样?”
丁程鑫有些错愕,但他无法大幅度地动弹,只能木讷地仰面躺着,尽量用余光去够旁边的男人:“嗯。”
他想要逞强、想要假装无事,这么多年一遭苦难磋磨他都是这样过来,但这一刻丁程鑫不想再装了,他轻声说:“脖子好痛。”
“要不要我扶你换个姿势?”马嘉祺紧张地问,“或者我现在就叫医生?”
“不用。”丁程鑫很快回绝了这个提议,他没有再去努力地看马嘉祺了,因为后者已经起身到了他的床边。他看见马嘉祺脖子上缠绕着的绷带,看到对方苍白疲惫的脸色,看到对方担忧和关切的神情,心里驻扎已久的防线忽然崩塌。
“当时他们的信息素很强,特别难闻……连你的万分之一都比不上。我感觉到腺体压榨性的疼痛,感觉全部神经都像被火烧着了,我感觉特别难受,像是快要死掉了……”Omega平躺在床上,他的Alpha握住了他的手静静听着他疲倦的回忆,“当时我就在想啊,我们之间怎么这么难……”
“七年前说要结婚没有结成,七年后还没在一起几天,就好像要天人永隔了……”
马嘉祺紧紧握住Omega的手,生怕对方溜走似的,他语气轻柔但急切:“没有、你好好的呢,我们都好好的。”
“我当时只是想,为什么我们不快一点、再快一点,好像什么都来不及了。”丁程鑫没有听见Alpha的话似的,他的眼角滑落晶莹的泪滴,“马嘉祺,你能不能、、快点向我求婚啊。”
在Alpha的震惊与错愕中他动了动手,试图将自己的手从马嘉祺掌心里抽出来,他晃了晃手腕上缠着的项链:“像七年前一样,用这个戒指向我求婚吧。”
他是那样虚弱、那样苍白,像一朵随时会被风吹散的云儿,轻飘飘地仿佛没有一丁点重量,可是他的恳求却是那样沉重、那样深刻。
眼泪不知是何时从眼角溢出的,马嘉祺哽咽着一遍遍地说“好”,他小心翼翼地将那枚戒指取下来,七年过去,那颗硕大的鸽子蛋还散发着熠熠光辉,就像他们数年不曾磨灭、不曾褪色的爱情一样。
明明身体因为信息素抽取而虚软无力,但马嘉祺还是踉跄着稳住自己的重心缓缓单膝跪地,他还穿着病号服,却那样虔诚、那样郑重,他没有再去理会脸上纵横的泪水,只是克制着自己颤抖的声音道:“丁程鑫先生。我,马嘉祺,在这里真诚地请求您、恳求您、乞求您,请您和我结婚。”
“好……”丁程鑫轻笑着闭了闭眼双眼,那朦胧的泪水就这样滑落。他从来没有想象过求婚会是在这样的场合,可是他一刻也等不及了,或许是从前他等了太久、盼了太久,或许是这一次的事故让他产生了危机感,他觉得自己没有办法再等下去了,他急切地、迫切地要跟眼前这个男人在一起。
那枚被丁程鑫贴身携带了七年的戒指,终于套在了他的手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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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两位,虽然适当的信息素安抚可以给术后的Omega一定疗愈效果,但是马先生您的腺体刚刚穿刺过大量信息素,还是不建议过于亲密哦。”年轻的护士小姐进门就发现那两个高大的男人居然挤在一张床上搂搂抱抱,“您二位的腺体都刚刚完成手术,千万要小心。”
丁程鑫早就注意到马嘉祺脖颈上的纱布了,但他沉浸于浓情蜜意之中全然忘记询问,这会儿听见护士这么说便问:“你也开刀了?”
“没事,就抽了点腺液。”马嘉祺笑呵呵地回复,他在护士小姐的注视下有些不好意思地翻身下床,躺回自己的那张病床上,“啥事都没有。”
事实并非如此,丁程鑫术中情况凶险万分,加上原本就受过严重的伤,为了将术中风险降到最低医生不得不提取了大量的信息素,那种程度早已远远超过了Alpha腺体的负荷,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里马嘉祺会丧失腺体功能、变得和普通beta没什么区别,甚至还会出现信息素紊乱和失控状况,是必须要重视起来的。
不过高情商的护士小姐心里明镜儿似的,她清楚这个Alpha只是不想让自己的Omega担心所以才有所隐瞒,便也没有直接戳穿,而是交待了她来这的目的:“原先医生是想对丁先生的腺体进行切除的,但是血液化验上有几项指标升高提示您可能已经怀孕,为了胎儿和母体的实际情况考虑,主刀医生选用的是更加复杂和困难的修补术,相当于通过注入Alpha的腺液来修补原有的标记。”
两个人听得懵懵懂懂,好像护士说的每一个字都能听懂,但是连在一起就怎么也理解不了了,直到另一个护士推着轮椅进来:“现在我们带您去做全面的早孕检查。”
“什、什么?”丁程鑫错愕地睁大了眼睛,他从来没有哪一个瞬间觉得汉语这样的晦涩难懂,而在两名年轻护士的恭喜和笑容中他醍醐灌顶般骤然醒悟,他惊愕地、难以置信地望向马嘉祺,语气几乎呆滞,“嘉祺……你听到了吗?小橘、是不是小橘回来了?”
马嘉祺原先就哭得涕泪横流,这会儿一听Omega有孕,那眼泪更是止不住地落下,他也不顾医生护士先前的叮嘱就跑下床,当着两个小姐姐的面又一次钻进丁程鑫的被窝里,小心翼翼地搂着后者,又哭又笑像个傻子。
“阿程,你记不记得之前那个给你检查的医生说……”
“小橘的爸爸妈妈这么相爱,小橘一定会健健康康地出来见我们的。”两个人异口同声、温柔、缱绻、轻声细语,而后相视一笑。
丁程鑫抬手替马嘉祺抹掉眼角的泪,轻声说着:“小橘爸爸是爱哭鬼,小橘知道了要嫌弃爸爸了……”
-完-
【哨向】合 跨年番外
哨兵马X向导丁 全员向 勿上升!
临近新的一年,第一小队接了个任务,要把一位老教授安全送到B区去。和平的日子久了,最近塔里又有些不太平。有些哨向,他们不属于任何一个区,自发结成队伍,口号喊着反对塔内哨向要为塔奉献终生这一诺言。
“教授要带着最新的研究成果去B区,”主席看了眼马嘉祺,“虽然这种任务一般不会给你们第一小队,但是上头给了规定,要我们A区重视起这件事。”
没等马嘉祺开口,男人又继续道:“马上就是新的一年了,年末的考核还需要人监考,这次任务派耀文和亚轩去就行了。或者你问问他们还有谁愿意去,三四个人顶天了。”...
哨兵马X向导丁 全员向 勿上升!
临近新的一年,第一小队接了个任务,要把一位老教授安全送到B区去。和平的日子久了,最近塔里又有些不太平。有些哨向,他们不属于任何一个区,自发结成队伍,口号喊着反对塔内哨向要为塔奉献终生这一诺言。
“教授要带着最新的研究成果去B区,”主席看了眼马嘉祺,“虽然这种任务一般不会给你们第一小队,但是上头给了规定,要我们A区重视起这件事。”
没等马嘉祺开口,男人又继续道:“马上就是新的一年了,年末的考核还需要人监考,这次任务派耀文和亚轩去就行了。或者你问问他们还有谁愿意去,三四个人顶天了。”
男人脚边的狮子打了个大大的哈欠,马嘉祺嘴角弯起,伸手摸了下狮子的脑袋,抬头问:“最近外围那些散着的哨向怎么样了?”
提到这个男人头就疼,摆了摆手:“他们没在任何区内登记入册,就没办法找专门的人去管他们。要是这次碰巧让我们遇到了,就直接收了。”
“所以你想去收编那些散着的哨向?”丁程鑫靠在马嘉祺肩上,“有这么容易吗?”
马嘉祺捏着丁程鑫的手指:“不知道,但是想试一试。收回来算是好事,收不回来也无所谓。”
丁程鑫看了眼客厅边上躺在白虎肚子上呼呼大睡的狐狸:“要小星跟你去吗?”
“也行,反正小星也不爱看向导精神力比拼。”
知道马嘉祺说的是年末考核的事,丁程鑫虽然不再在向导区授课,但是年中年末的考核他都是主考官之一。
丁程鑫坐起身,拍了下马嘉祺的肩膀:“都是你,小星都让你惯坏了。每次考核的第一又不是同一个人,能学到的地方不少呢。”
“让骁骁去学一样的,”马嘉祺将丁程鑫重新搂进怀里,“反正都是一家人嘛。”
护送教授去B区的任务最后落在了刘耀文宋亚轩贺峻霖马嘉祺四个人身上,出发前五百恨不得直接挂在贺峻霖身上。
“你怎么这么黏人啊!”贺峻霖把拱着他脖子的熊脑袋推开,“又不是多大一任务,能不能别跟给我送行一样啊?”
话音刚落下小熊就不高兴了,抱着贺峻霖的腰不动了。刘耀文和宋亚轩躲在一旁偷笑,马嘉祺正在往手机备忘录里打字。
“怎么回事啊!”贺峻霖推不开小熊,伸出一个胳膊挥舞着,“队友情呢?你们不帮我把五百带走,我怎么跟着去出任务啊?”
马嘉祺这会才收了手机,和身边的狐狸对视一眼,狐狸瞬间跃起,跳到贺峻霖肩头,一爪子拍在了五百脸上。碍于小星的缘故,小熊不敢再黏着贺峻霖,但看着还是不高兴。狐狸一碗水端平,又用爪子拍了下贺峻霖的脑袋。
“你怎么没大没小的,”贺峻霖吐槽完狐狸,又去抓小熊的熊掌,挠了挠对方的掌心,“我很快就回来啦,等严浩翔训练结束,你就能看见我了,行不?”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五百还是没高兴多少,贺峻霖无奈道:“我保证平平安安回来,这样总可以了吧?”
得到保证后小熊才高兴,又在贺峻霖怀里蹭了会才目送着几人出发。
去B区的路上,贺峻霖忍不住在队伍链接里抱怨:“严浩翔也太夸张了,每次我出单人任务都要让五百来闹一回。出任务受伤不是很正常吗?哪儿能每次都这么保证啊。”
宋亚轩安慰道:“翔哥也是担心你呀,谁说出任务一定要受伤的?我们无论是一个队伍出任务还是小分队出任务,不都是为了彼此之间有照应吗?”
刘耀文在前面开路不便打扰,宋亚轩为寻求共鸣,把话头落在了队尾的马嘉祺身上:“你说对吧,队长?”
马嘉祺随意嗯了两声,贺峻霖察觉对方十分敷衍,开口道:“马哥你干嘛呢?从出发前就心不在焉的,一直抱着手机弄个没完。”
“我在想B区那家出名的栗子糕开门没?”马嘉祺有些苦恼,“还有XX家的火锅底料,我还打算买几包回去。”
贺峻霖满头黑线:“你是出任务还是出来旅游的?”
马嘉祺一笑:“这不是顺道吗?阿程喜欢吃嘛。”
话音刚落下刘耀文有些沉闷的声音响起:“马哥,遇上了。”
宋亚轩立马加了层屏障,往身边的教授靠近了些,教授似有所感,很是紧张:“是出什么事了吗?”
“您放心,肯定给您一根毛都不带少的送到B区。”贺峻霖让兔子跟着小狼的方向跑去,回头看向马嘉祺在队伍链接里说,“马哥打算怎么办?”
“多少人?”
这问题是最前方的刘耀文的,他还在探,但也摸了个差不多:“有一对S级哨向,A级哨兵六个,B级五个。”
“向导全是B级,”贺峻霖接过话头,啧了一声,“不太行啊。”
“不是还有行的吗?”马嘉祺想到那对S级哨向眉毛一挑,“亚轩,撤两层屏障,勾引一下。”
屏障撤下前马嘉祺看向贺峻霖:“向导你负责还是亚轩负责?”
“给我吧,好久没动手了。”贺峻霖活动了下脖子,仗着队伍链接里的话没人听得到,他又加了句:“这教授看起来胆子小,亚轩你得多关照啊。”
屏障适时撤下,S级哨兵的精神力接近不少,宋亚轩让萨摩耶站在教授的另一边,将人挡住。屏障虽然撤下,但是马嘉祺他们并没有停下脚步,还是在朝B区靠近,就这么又走了五分钟,一只属于S级向导的精神触手被贺峻霖抓住,两人瞬间陷入对弈。
对方似是发现苗头不对,很快便发起进攻,S级哨兵精神力率先压了过来,刘耀文立马回敬,站在队尾的马嘉祺冷漠地看着这一切,没有说话,也没有出手。
刘耀文这一年的训练颇有成果,对付一个S级哨兵再加上几个A级哨兵不在话下,至于那几个B级哨兵,宋亚轩在他身后帮了一把也倒得差不多了,贺峻霖那边结束得更早一些,回到队伍时还有些意犹未尽:“菜,太菜。”
战斗结束得太快,马嘉祺皱了下眉头,看向刘耀文:“抓到人没?”
刘耀文摇了摇头:“那S级哨兵护着,跑得倒快。”
马嘉祺皱着的眉头瞬间松开,甚至还笑了下:“走吧,先把教授送到B区。”
一直到了B区一路上都没再发生什么事,将人妥善送到,马嘉祺便对着手机上的备忘录开始在B区逛街,剩下三人跟在后面也开始吃吃喝喝,一直到了下午四人才准备启程回A区。
马嘉祺走在最前面手上大包小包的,刘耀文跟在后面把手里的芝士棒喂给宋亚轩,贺峻霖正抱着刚买的糖炒栗子开始磕。变故就是在这时发生的,马嘉祺看着掉在地上的栗子糕,气不打一处来,他排了半小时队的栗子糕,就这么没了。
刘耀文急忙用精神力镇压,贺峻霖栗子都顾不上吃了,上前走到马嘉祺旁边:“还是那几个。”
马嘉祺视线还放在那摔得不成样子的栗子糕上,声音分辨不出喜怒:“把那个S级向导找出来。”
话音落下,马嘉祺将手上剩下的东西递给了一边的宋亚轩,又侧头去看刘耀文:“交给我,你俩的任务就是帮我把这些东西看好。”
刘耀文乐得自在,拉着宋亚轩找了旁边的一棵树靠着坐下,继续吃手里没吃完的芝士棒,宋亚轩时不时还从贺峻霖的栗子那摸两颗。
马嘉祺按照队伍链接里贺峻霖的方向走,等两人差不多靠近时,马嘉祺停下脚步,强大的哨兵精神力在林间展开,他的语气算不上好:“靠偷袭赢得的胜利,你们还好意思标榜自己比塔内训练出身的哨向强吗?”
林间只能听见风吹过树叶的声音,马嘉祺也不着急,过了好一会林间才传来人声:“偷袭也算是兵记之一,输了就是输了。”
马嘉祺哼笑一声,没收起精神力,让狐狸在他肩头窝着,自己走向那声音发出的地方。那哨兵在树上观察马嘉祺的位置,突然被一只狐狸咬住了肩膀,他瞬间脱力掉了下来。
“陈鼎!”哨兵回头望去,发现自家向导被贺峻霖压住了胳膊,扭曲着姿势朝他们走来。
“你们想干什么!”陈鼎捂着肩膀站了起来,走向贺峻霖,“你把他放了!”
马嘉祺看了贺峻霖一眼,后者松开手里的人。向导踉跄着跑到陈鼎面前,两人靠在一起,哨兵看着马嘉祺,眼里是藏不住的愤怒。
“你们生什么气?输了就是输了。”马嘉祺顺着狐狸的毛,“你们把我栗子糕弄到地上了,我还没生气呢!我家向导最喜欢吃了,这下倒好,我重买一份的话就赶不上回去陪他跨年了。”
马嘉祺微微弯腰看着面前的哨向:“你们说,该生气的人是不是我?”
陈鼎把身边的向导往身后揽,挺着身子看马嘉祺:“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人活着总要有点信仰吧。”马嘉祺往树上一靠,“你说你们一天在这林子里东躲西藏的,图什么呢?图一个英勇者的名号?还是图你们嘴里所谓的自由?”
见陈鼎没说话,马嘉祺继续道:“反对为塔奉献终生,能理解。并不是每一个塔里的哨向都能做到这一点,因为真正能上战场为塔奋斗的没几个。你们以为塔内是什么地方?靠洗脑哨兵向导让他们卖命的?你错了,塔内是发掘哨向能力的,是使哨向变成更强的人的地方。”
“说了这么多还不是为了让我们进塔,”陈鼎冷哼一声,“靠看着别人眼色活着的日子我们早过够了。”
贺峻霖有些意外,他看了马嘉祺一眼,在队伍链接里说:“还是个可怜的。”
远处的刘耀文和宋亚轩早在队伍链接里听完全程,此时也忍不住附和道:“看来他们以前日子过得太差,现在出来报复了。”
马嘉祺玩着狐狸的尾巴,连眼神都没分给陈鼎一个:“看别人眼色过日子是因为自己不够强,当你足够强,别人自然会让着你。”
精神海里传来指令,狐狸往下一跃,跳到那向导身边,张开嘴对着对方的脖颈。陈鼎吓了一跳,伸出胳膊挡住向导的脖子,怒喊道:“你干什么!”
马嘉祺耸了下肩膀:“没什么,只是告诉你,你现在也不够强。我的狐狸在让你,它在战场上的速度可比刚才快多了,你以为你有机会伸胳膊?”
“时间也不早了,”马嘉祺看了眼表,“我实话说,我有打算让你来A区。但是决定权在你,以及你那些人自己身上。你如果真的不想为塔里奉献一生,进A区找个差事谋生活也可以。你带着你的向导在这林子里朝不保夕,你真以为那些个被你用偷袭打败的哨向不会来报复你?”
马嘉祺看得出陈鼎有些动摇,最后下了一句狠的:“你挺强,这源于你的等级。但是你也很弱,塔里一个训练良好的B级哨兵都有机会面对面要了你的命。你的向导也同样如此。”
陈鼎低下了头,身边的向导握住了他的手,想要安慰却说不出口。
“如果你想要到A区,到边界做身份登记时报我的名字就可以。”马嘉祺朝贺峻霖招了下手,意思是准备撤了,“我叫马嘉祺,A区第一小队队长。”
两人已经快要和刘耀文宋亚轩会和,听到后面林间传来一句话:“你的精神体和你不太搭。”
马嘉祺用了些精神力,笑着回应:“是吗?这是我向导的精神体。”
回到A区已经是傍晚,刚进办公室,就看到张真源正和丁程鑫说着什么,脚边的松鼠都激动地小手乱晃着,马嘉祺凑近了点才听到。
“马哥把那些散着的哨向收了,一顿思想教育,堪比洗脑!”
马嘉祺清了下嗓子:“没收到呢,人家来不来我还不知道。”
松鼠一蹦三尺高,张真源摸着胸口:“吓我一跳!”
丁程鑫笑着起身,接住跳进他怀里的狐狸。马嘉祺把手上的东西递给向导,嘴里念叨着:“栗子糕我本来买着了!让那几个散着的小子打翻了。你尝尝这个芝士棒,耀文和亚轩吃了一路,说好吃呢。”
张真源翻着面前的袋子,很是震惊:“马哥,你这是去进货了?”
马嘉祺张嘴咬了一口丁程鑫喂过来的芝士棒,回头说:“晚上来我们家吃火锅,一起跨年。”
“好嘞!”
火锅的热气弥漫在屋子里,白虎伸长身子去闻,没忍住打了个喷嚏。丁程鑫端着洗好的菜看见这一幕笑个不停,放下菜挠了下骁骁的下巴,指着另一边说:“去嘉祺那边,他和亚轩吃不辣的。”
大家围在桌旁,马嘉祺率先举起杯:“这一年大家辛苦了。”
七个杯子碰在一起发出声响,喝之前马嘉祺和丁程鑫单独碰了一下,小声说:“新年快乐。”
喝完杯里的饮料,刘耀文夹了块毛肚给宋亚轩后说:“马哥,你说那几个人会来A区吗?”
马嘉祺摇了摇头:“不知道。来了算是A区白捡一便宜,不来也没什么损失。”
严浩翔刚才被呛到,贺峻霖给他拍了好一会背才缓过来,这会也加入了话题:“听说是S级哨兵?他的向导也是S级?”
“对,”马嘉祺想起陈鼎那天的样子,“看起来两人感情还很好。”
“那来了训练训练都能直接进二队了,”张真源接过话头,“二队刚好还缺人呢。”
第二天,已然是新的一年。
马嘉祺在办公室里正陪着丁程鑫看年末考核成绩,张真源走了进来:“马哥,那几个人来了。我领着去做了体检,不过有个叫陈鼎的哨兵,说是想见你。”
丁程鑫和马嘉祺对视一眼,开口问道:“那个S级哨兵?”
马嘉祺点了点头,捏了下丁程鑫的手才起身,喊了声正趴在丁程鑫腿边睡觉的白虎:“走了骁骁。”
训练场边陈鼎站在马嘉祺身旁,想说些什么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在马嘉祺起了话头,他侧身看向陈鼎:“给你看看我的精神体?”
白虎因为离开了丁程鑫有些不爽,眼神也比平时凶了不少。但此刻的白虎在陈鼎眼里,才算是真正贴合马嘉祺带给他的感觉,这样的哨兵就该拥有这样的精神体。
两人没聊多少,马嘉祺挑了几个训练计划和A区的招工给陈鼎讲了讲,让他自己选择。陈鼎决定参加训练,马嘉祺并不意外,又或者说他在林间的那些话,就是为了让陈鼎来A区参加训练的。
“马队,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你问。”
“我和我向导是孤儿,前半生我们的目标只是活着。”陈鼎看向马嘉祺,“你说人活着得有个信仰,我从前不知道什么算信仰,你能说说吗?你的信仰是什么?”
“我有两个信仰。一个是塔,我是塔里的兵,为了塔在战场上可以奉献生命。”马嘉祺低头看向脖颈上的狐狸毛挂坠,“一个是我的向导,他的命就是我的命。”
“我这一生,为这两个信仰而活。”
晚饭期间七人在食堂一起吃饭,精神体们就在旁边相互依偎着,因为下午两节训练课的缘故,兔子的精神头尤其不好,小熊用熊掌帮兔子把耳朵盖住,让它能睡得更安稳些。
宋亚轩看不下去,在桌下用脚踢了下贺峻霖:“你咋不让铃铛回精神海睡觉啊?”
“它就乐意黏着五百,随它去。”
严浩翔最先吃完,擦了下嘴:“主席对马哥这次把散着的那几个人带回来,很满意。”
说到这个张真源就来劲了,他放下筷子:“何止是满意啊!马哥这波能让主席在各个区面前威风小半年了。”
话音落下一旁的小爱还学着主席狮子威风的样子昂首挺胸,精神体们笑作一团,兔子被吵醒不高兴,踢了小熊一脚。桌上的人也在笑,丁程鑫瞄到门口有人进来,好像在找人。
“嘉祺,你看看那个哨兵是不是找你呢?”
马嘉祺抬眼看去,发现是陈鼎。与此同时陈鼎也发现了马嘉祺,加大步伐走了过来。
“马队,”陈鼎把手里的栗子糕递过去,“这个赔给你和你的向导。”
丁程鑫十分开心,他笑着接过陈鼎手里的东西,对他说:“谢谢啊,你有心了。我是丁程鑫,嘉祺的向导。如果你向导有什么问题可以来找我。”
陈鼎不太好意思,应了两声就跑走了。
丁程鑫看着陈鼎跑出去的背影,一直在门口等着的向导替他擦去了额头的汗,丁程鑫低头拿了块栗子糕,咬了一口对马嘉祺说:“好甜啊。”
精神链接里马嘉祺自然知道丁程鑫看到了什么,他在桌上拉住了对方的手:“我们不用羡慕他们。”
丁程鑫笑了下,把手里的栗子糕给马嘉祺喂了一块后,放在桌上和大家分了。
看着一桌人有说有笑,他靠在马嘉祺肩上,小声说:“真好啊,又是新的一年了,希望年年如此。”
马嘉祺侧头回应:“年年我都会陪在你身边。”
--END
番外二
*带娃甜饼
*日常流
*4.7k+
/
严鹤眠今年六岁,是贺峻霖担任向导领袖的第七年,也是和严浩翔的第七年。七年之痒于他们而言,像是儿时吓唬小孩的传说,被描述的那么真切,却也不过如此。
作为彼此灵魂不可避免的回声,爱意的余温便会在每一次对视间擦出热烈的火花,心满意足的幸福感,就能一直持续到每一个明天。
END.
【全文完】
【未公开番外可赠礼糖果观看完整版〡购买本子的宝就不用了〡量力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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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鹤眠今年六岁,是贺峻霖担任向导领袖的第七年,也是和严浩翔的第七年。七年之痒于他们而言,像是儿时吓唬小孩的传说,被描述的那么真切,却也不过如此。
作为彼此灵魂不可避免的回声,爱意的余温便会在每一次对视间擦出热烈的火花,心满意足的幸福感,就能一直持续到每一个明天。
END.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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泛滥成灾16
*哨向
*强强〡先婚后爱
*遇事果决腹黑少将×美强惨大美人少校
*精神体:斑纹缅因×霜白垂耳兔
16
回复了通讯箱里的几封邮件,贺峻霖从书房出来的时候,外面的天已经暗了下来,打开灯,视线才再次亮起。抬头看向客厅墙壁上的挂钟,已经七点,距离严浩翔离开,整整过去了二十四个小时。
这二十四个小时里,贺峻霖睡了一通不太安稳的觉,心情莫名焦灼,看见大哥在万壹的猫窝里咬耳朵的时候,他就知道是自己出问题了。他必须得把堵在心口的事情处理掉,才能恢复平静。
他知道问题的源头在哪,唤醒身体去执行的时候便也没那么困难。
一个小时后,飞行器在...
*哨向
*强强〡先婚后爱
*遇事果决腹黑少将×美强惨大美人少校
*精神体:斑纹缅因×霜白垂耳兔
16
回复了通讯箱里的几封邮件,贺峻霖从书房出来的时候,外面的天已经暗了下来,打开灯,视线才再次亮起。抬头看向客厅墙壁上的挂钟,已经七点,距离严浩翔离开,整整过去了二十四个小时。
这二十四个小时里,贺峻霖睡了一通不太安稳的觉,心情莫名焦灼,看见大哥在万壹的猫窝里咬耳朵的时候,他就知道是自己出问题了。他必须得把堵在心口的事情处理掉,才能恢复平静。
他知道问题的源头在哪,唤醒身体去执行的时候便也没那么困难。
一个小时后,飞行器在圣所落地,贺峻霖盯着高耸的大门,兜里还揣着那封遗书,越靠近反而越慌乱。就像是个青涩的少年要给喜欢的人递一封情书,虽然情况完全不同,但心情却一样紧张。
八点的圣所,来来往往的学生很少,大多已经结束课程回到静音室休息,偶尔几个零散的哨向会在这个时候约出来压马路,就在南边的操场上,中央还亮着一座灯塔,是学校的中央系统室,天色一暗就会亮起应急灯。
贺峻霖离开好久,那场噩梦拉练也已经成为学生口中的饭后趣谈。他没穿军装,藏匿于夜色,从容的走在圣所的路道上,无人注意。本想这个点应该回静音室找严浩翔,却没想到会在半路和对方撞上。
面对穿着休闲服的向导,哨兵略有迟疑的顿了下脚步,下意识想要蹭蹭鼻尖的手停在半空中,还以为自己看错了,表情讶异,不动声色的挑起半边眉。
俩人静立对望,隔着夜色,大概有十几步的距离,贺峻霖狂跳不已的心反而在对方出现时感到前所未有的平静。严浩翔一瞬反应过来,深吸一口气迅速上前缩短了两人的距离,掩饰不住激动。
“你怎么来了?”
贺峻霖笑了笑,双手插兜缓缓的对着圣所操场的地方抬了抬下巴,“找你压马路啊。”
一向直球的哨兵面对突如其来的示好,呼吸都差点停了。脸上的肌肉隐隐抽动,吞了下喉结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什么?”
虽然他一直在期待着,但从没想过贺峻霖真的出现在眼前时,他该如何。也可能是为了拒绝自己吧,毕竟贺峻霖是个很体面的人,无论对错都是要讲清楚的。严浩翔告诉自己不要想太多,以免失望。
可尽管如此,对上向导潺潺流水般清冽的眸子,投来的目光在圣所的路灯下缓缓传达着暧昧的信号,严浩翔找到了自己想要珍藏的瞬间,在心底问自己,渴望被爱吗?
贺峻霖温和的笑着看了他几秒,一个字也没说,转身朝操场走去。严浩翔愣愣的看着对方的背影,随后肯定了心中的答案。
嗯,渴望的,他渴望被贺峻霖爱。
于是快步追上去与之并肩,穿过操场的大门,一同踏上了黑色的塑胶跑道。
“你这些天都去哪儿了?”严浩翔自然的提起。
贺峻霖余光瞥了一眼哨兵的侧脸,看向前方牵着手的年轻哨向,声音不疾不徐,“去了中央塔,去了纪念碑,还去了东区的伊莱卡大教堂。”
“开心吗?”
“我是去散心的。”
“哦……”
两人绕着操场走了大半圈,就像学生时代偷摸谈恋爱的普通小情侣,虽然圣所的校规里并没有这一条,甚至鼓励哨兵向导们勇敢追爱,但少年人的恋爱,似乎总是染上了一层羞赧与不可说,小心翼翼的呵护着这份美好的青涩。
走到塔下的灯光里时,俩人被几个哨向学生看见,其中一个认出了贺峻霖,再一看边上的严浩翔,急忙哈腰打招呼,笑着越过他们的时候,频繁回头张望,忍不住八卦的神情和激动的心。
严浩翔不想让俩人之间的气氛冷下来,于是不停的找话题,大多是一些无关痛痒的话,关心也只停留在冷不冷热不热,忙不忙累不累,一直问不到重点,贺峻霖也急了。
“那你……”
“严浩翔。”
“怎么了?”
停下脚步,严浩翔看向贺峻霖,眼睛里不带一点想法,见对方一脸无奈的表情,有些疑惑。
“说了这么多,你就不问问我这么晚过来做什么吗?”
严浩翔眨眨眼,呼吸变沉。他刻意规避的话题,被向导轻松的扯了出来,像个等待考试成绩的学生,在答案未公布前心脏咚咚咚跳个不停。
见他不说话,贺峻霖微微叹气,从口袋里掏出了那封遗书,连同从家里储物柜里随意翻到的银色翻盖火机,一起塞进了严浩翔手里。
“你有两个选择,留下它,或者烧了它。”
在贺峻霖说这话时,严浩翔一瞬不瞬的盯着他,目光慢慢灼烧起来,夹杂着难以言说的爱恋之意和面对那封遗书的沉重,变成两颗燃跃的火星。
“你没打开看过?”严浩翔发觉自己的手都在抖。
贺峻霖摇了摇头,“没有,也不想看。”
严浩翔有些哭笑不得,不知道该如何形容现在的心情。随后将贺峻霖塞到他手中的信平展翻面,看了眼上面的字,无比郑重的牵过对方的手,又把信还了回去,“这是你的……”
“严浩翔。”贺峻霖打断他不合时宜的体察,皱着眉强行推了回去,“我要你替我决定,是翻篇过去,还是留着等我打开这封遗书。如果是后者,看完后,万一我心软了,你可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贺峻霖在感情问题上常常太过博爱,容易心软,作为一个善良的品质,却也让他比别人更容易受伤。他清醒的知道这一点,并坦白的告诉哨兵,你再不抓紧,就再也抓不紧了。
可严浩翔不知怎么的,完全没了以往的果断和不容置疑的霸道,明明先前撩拨他的时候游刃有余,却在今晚变得优柔寡断,蹙着眉一声不吭的盯着俩人交叠在一起的手,犹豫不决。
似乎这一个月的等待让本该胜券在握的人变得不甚自信,贺峻霖在意识到这一点后格外心痛。他忽然很怕严浩翔爱他的心逐渐冷却,知道自己退后的那一步敲响了对方的警钟,让一步变成两步。
所以,他要进一步,再进一步。
贺峻霖等不到自己想要的,索性亲手毁掉这个心软的机会。他迅速抽走那封遗书,哨兵慌张一瞬,还没来得及制止,就看见他翻开火机的盖子,耳边响起摩擦滚轮的声音,火焰在眸中亮起,遗书的一角迅速燃烧起来,逐渐被火光吞噬。
飘洒下的灰烬被向导扔下的半截残留物拍飞,等火势燃尽,贺峻霖一脚踩了上去,拉近俩人之间的距离。严浩翔眼里的震惊还未散去,就被扯着军装大衣的腰带向前带去,强行和对方眼里的坚定撞个满怀。
“烧完了,我再也不可能知道信里写了什么,也没有机会心软。”
贺峻霖颤抖着瞳孔,抓着腰带的手越来越紧,像是要趁自己短暂的勇敢出现时,一鼓作气将想说的话倒空。
“严浩翔,我这些天走了好多地方,你知道我为什么回来吗?”
哨兵漆黑明亮的眼睛在灯塔打下的亮光里清楚的倒映着向导不可复刻的瞬间,喉咙发紧。
“因为我每将信掏出来一次,我的心脏就告诉我一次,我有多在乎你……因为沈确,我最讨厌哨向因契合度相爱,因契合度结合,就好像是无法违抗的生物本能,我能做的只有规避,离一切和哨兵有关的地方远远的。”
激动的情绪使向导的眼底泛起泪光,在微光下红着眼睛诉说自己动心的全过程,让哨兵心脏发酸,想吻住他那张喋喋不休的嘴,可又想听他是如何爱上自己的,好填满那个被失落砸出的窟窿。
“可现在最让我庆幸的事情,就是你没向哨兵的天生的缺陷妥协,没去将就委屈了自己。我也没办法去想象你没有我,或者我没有你的生活会是怎样,好在是你等到了我,而我也没因为钻感情的牛角尖拒绝结合,错过你。”
“严浩翔,我想的很清楚,我来找你,是因为我……唔!”
嘴唇被堵住,哨兵无法容忍自己不去吻向袒露心声,勇敢示爱的向导。他动作又急又冲,捧着对方的后颈,唇齿交缠,直到向导发出急促的嘤咛,承受不住推了下他的肩膀才有缓和之意。
严浩翔满含依恋,缓缓退开,依旧鼻尖相抵,在俩人的喘气中,声音如同一把钩子,勾着彼此心中最柔软的地方。
“是因为什么?”
贺峻霖向后缩着肩膀,腰被搂住,双手攀在对方的肩膀上轻轻的挂着,脸色红润,声音发软,“是因为……我喜欢你。”
严浩翔借着这个姿势深深的埋进了他的肩窝,将贺峻霖努力揉进怀里,感受到对方同样收紧手臂回抱的动作,开心的差点落泪。
“霖霖。”
他想叫他,想用世界上最亲昵的称呼,吻一百次都不够。
“嗯……”贺峻霖用下巴朝对方怀里蹭了蹭,不为了什么,只为了告诉他的哨兵,他在。
“我喜欢你。”
“我知道。”
“你也喜欢我。”
“嗯,你知道。”
怀抱柔软又温软,收紧的臂弯驱散所有不安与彷徨。荒芜寸草不生的精神图景是哨兵最致命地方,那里裸露着一切弱点,清风走过一遭,奇迹般万物生长,同样也是严浩翔的心脏。
灯塔的光每五分钟就会转换一个角度,视线被黑暗笼罩的时候,贺峻霖打了声喷嚏,严浩翔牵着他的手往外走。
“冷吗?”
贺峻霖摇摇头,意识到对方看不见,话到嘴边又变了个意思,“有点。”
哨兵没说话,贺峻霖感受到掌心一空,严浩翔松掉了手,他无措一瞬,光恰好再次降临,同时落下的还有肩膀处的温暖笼上来包裹住他。
严浩翔背着光,发丝被打亮,贴的极近,将军装大衣脱下来给他披好。贺峻霖忍不住心动,在对方收紧领口还没撤回手时踮起脚尖,吻到爱。
感受到脸颊一热,严浩翔看着得逞的爱人,在月色下浅浅的笑容仿若轻柔飘落的粉嫩樱花,天真无邪,偏偏最妩媚动人。
于是捧着对方的脸,再一次,无数次,毫不犹豫的倾身吻了下去。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