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狸貓小魔女

【海荧】情书海海.

1.全文1.5w

2.请大家随便吃点小甜饼.

3.因为前作的关系,此处海荧是已交往设定,但有大量卡荧cb向和海哥和学长的cb描写。

 

 

—————

 

 

 

须弥的雨季持续得太久,放了晴的那天,蚯蚓从潮气松软的土壤里钻出,然后在逐渐强烈的阳光下晒成一片被碾碎的粉尘,不远处的民居传来几声喧闹的狗吠,吵得艾尔海森又打开了耳机隔音。四处都是因为雨水而千疮百孔的,无孔不入的菌丝生长的气味,每年这个时候,艾尔海森就会有置身末日的错觉,一切都在雨水的浸淫下腐败,变质,散发着鸡蛋的腥味。莫名而来的绝望会在此刻包围被雨水困住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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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全文1.5w

2.请大家随便吃点小甜饼.

3.因为前作的关系,此处海荧是已交往设定,但有大量卡荧cb向和海哥和学长的cb描写。

 

 

—————

 

 

 

须弥的雨季持续得太久,放了晴的那天,蚯蚓从潮气松软的土壤里钻出,然后在逐渐强烈的阳光下晒成一片被碾碎的粉尘,不远处的民居传来几声喧闹的狗吠,吵得艾尔海森又打开了耳机隔音。四处都是因为雨水而千疮百孔的,无孔不入的菌丝生长的气味,每年这个时候,艾尔海森就会有置身末日的错觉,一切都在雨水的浸淫下腐败,变质,散发着鸡蛋的腥味。莫名而来的绝望会在此刻包围被雨水困住的人。

 

荧就是在雨季某个短暂晴朗的时刻去往枫丹的,他清点着少女简洁的行李和衣装,在地图上给她画好路线,但他觉得,荧只是从一个雨季走向了另外一个阴雨绵延的城市里。

 

别担心呀,我和派蒙到了会给你们写信的。她总是那么淡淡地说,就朝他们挥了挥手,然后走向沙漠里,也不知道她是出于什么原因,偏偏想横穿沙漠过去,那分明是挺辛苦的。

 

而他们房子的木头并没有太多受到白蚁的侵蚀,又地处洼地,仅仅只是瓦片被雨水冲刷得光滑发亮,有着鹅卵石的质感,以及种在窗子下的植物被雨水可怜地淹死了。雨一停,卡维就以一种与生俱来张扬气势将门窗全部打开,也丝毫不客气地闯进他的卧室里,先是开窗,在他还昏昏沉沉的时候抻着他的胳肢窝将他扯下了床,一把抛进了客厅的沙发里。

“别躺了!再躺你骨头都要发霉了!”他大吼。

“一般而言,人的骨头不会发霉。”他换了个姿势,更舒服地化在了沙发上,成了限定版艾尔海森史莱姆,明明是一周里难得的假日,不用打伞出门,又有太阳,窗户被卡维推开,被分割成多个小方块的阳光落在室内,像地毯的花纹。

“你少来,至少打起点精神吧。”

卡维用扫把清理起房间角落里的水蛭跟蜈蚣,它们软趴趴的一团,渗着不知道从什么生物身上吸来的血,卡维发出一声嫌恶的怪叫,用水流冲走,一场雨能冲刷走什么,能冲刷走本就岌岌可危的土壤,破落的房子,森林里动物的残尸,被掩盖掉的事实痕迹,以及艾尔海森平和的心情。他看着与平常似乎毫无区别,是会说着,这么好的天气,就应该什么都不做地倒在椅子里沙发上。但作为多年的好友,卡维能看得出来这样的散漫背后是异常的低落。

卡维抓起杀虫剂在房间角落里到处清剿,俨然是活成了这个国度的第二位君主,与艾尔海森各自掣制一方主权,他大呼着梅赫拉克的爱称小梅,让自己的智能工具箱大显神通将房子内部全都扫描一遍,家里太多没法被顾及到的地方变成昆虫与青蛙蟾蜍,爬行动物的乐土与巢穴,他的作品与那些精妙的机关生了锈迹和苔藓,霉绿色的现实让他抓狂,于是在他清理完自己的房间,他立刻窜了出去,一把抓住艾尔海森蔫巴下去的那根呆毛。

“你的房子你不收吗?你也有打扫义务啊!”卡维往他手里塞根扫帚,他缩了缩脑袋,太阳穴不知出于什么原因隐隐作痛,骨头似乎也被霉绿色的雨侵蚀,然后散了架,但还是没能逃过大设计师的神之手。

“松手。”“干活。”卡维瞪着眼睛跟他讨价还价。

“过几天再说,挺干净的。”

他环顾了四周,打扫其实是一件非常薛定谔的事情,主要你有心思计较,你总能在各个角落里找到你能清理的每个角落,落灰的一些地方,就像人是没有办法理清自己脑袋里每一个想法的脉络,这是智慧如大书记官,总容易被误谬为留有一手,什么赤王化身,草神眷属,天空岛安排的棋子,孤单莲花先生也无法做到的事情,而显然艾尔海森是不计较的那类人,房间乍一看,只隐隐有点水光,有些家具脚或许有点苔藓,他总能嗅到那些淡淡的森林气息,然后随着莫名的粉尘,渗入他微薄的肺部,灰色的肝脏,他的肠子之中,然后在犹如年轮的血管里流淌,恍然有种被一种他不知名的蕈兽孢子寄生的错觉。他开始疑惑起卡维的那个说法,就算我是蕈兽,也是一个有情有义的蕈兽,言外之意就是在说他没情没义,他当时没计较,不知道为什么此刻反而有点想计较起来了。

“人有可能是蕈兽变得吗?”他迷蒙着开了口,卡维蹲在地上,一把抓住了一只在地上到处乱跳的青蛙,投过来一个堪比调休连上七天班怨气还大的眼神。

“你发什么疯。”卡维把青蛙丢进笼子里,准备一会到林子里找个水潭放了。

看起来说不通了,艾尔海森觉得,可能再问下去,卡维那双骨节分明的,平时将地质锤舞得虎虎生风随时都忍耐着砸死弱智甲方的文弱设计师之手掐的就不是青蛙了,而是他岌岌可危的脖子,但艾尔海森发觉自己此刻很想找人说说话,他盯着卡维的手,忽然感觉他指甲缝里也有些苔藓,然后落到他金灿灿的头发上,那像是房间里唯一崭新,时时刻刻都明亮的存在,他在阴雨连绵的夏末,在放晴后的空气里不可避免地想到荧,这种想念无限趋近于一种莫名其妙而安静的疯狂,没办法言说的,只是不那么做,身体的五脏六腑就会离奇躁动和罢工,他忽然开始理解自清晨起就违反人的作息习惯开始乱叫的鸟雀,鸟是直肠子,想发疯就会随意寻找一个幸运人类落下一点惊喜,小小的脑容量里没有大大的烦恼,整日在他家楼顶叽叽喳喳烦他午睡。

“没有,只是关心一下你提出的学说。”

卡维长指一伸,甚至面不改色抓住了一只爪子里抱着青口贝的螃蟹,他拽着桌上不知道是用来包装什么的塑线快准狠地缠绕起来,然后一把砸进了艾尔海森的怀里,那螃蟹长得挺好,有他手掌大了。

教令院真的有这样的学说,一些整天神神叨叨的学生,比如说那帮研究漂浮灵的,说漂浮灵是史莱姆和旅行者,或者漂浮灵是晶蝶,被课业搞疯的学生开始研究起人是由蕈兽演变而来也并不是无可溯源。世界上有人崇拜飞天意面,万事万物都在艾尔海森的可理解范围内,虽然他觉得这些想法可能在他清醒的时候回想起来会果断给自己来上一巴掌。就像你拍了拍雪花屏的显示器以为就这样能把它修好差不多,他难道是机械人?因为雨天腐蚀了零件,他显然是开始故障了。

“什么叫我提出的学说,再贫嘴小心我抽你。”学长远远地扬了扬他的手背,装着凶的样子。

而艾尔海森则干脆全身一歪,彻底倒进沙发上的软垫之中,和出不出房间没什么区别,只是换了一个角落躺着,卡维忍无可忍,简直要变成须弥最大的风史莱姆,最好带着教令院一起上天。他一口气冲到艾尔海森面前,一把薅下他用来隔音的耳机,撕了沾水的纸巾啪一下贴到他额头上。

“干什么?”他瞥过去一眼。

“荧教我的,说是什么璃月的敕令,我现在要以荧的名字对你下敕令,你赶紧去把那些潮味的衣服给我扔洗衣机里,然后晾了。”

“我得提醒你好像我才是房东。”

卡维冷笑一声,他很少冷笑,脾气好的人生气起来格外毁天灭地,卡维就是典型例子。

“你是房东又怎么样,我可以是杀人犯。”言外之意就是他再不干活卡维就要怒杀房东了。

 

他忽然想起荧还在时候的日常碎片,荧跟他这个学长关系是真的很好,熟络的速度远比他想象地快很多,一样漂亮的金发和热忱关怀的性格,像失散多年的兄妹。然后荧会教卡维如何把菜刀磨得又快又锋利,是她在外旅行战斗留下来的经验,他们在云雾缭绕的厨房交流厨艺的密辛,往磨刀石上浇着水,发出咔擦咔擦,似乎是骨骼错位的声音,荧一点点滑动刀刃,他站在门外,会回忆起第一次见她,身上有星星锐利的光,在她转身过来的时候,被奥摩斯港飞起的白鸽和半午后的阳光分散,变得柔和,来往的船只鸣笛,他理了理披风,朝着她和那些镀金旅团走了过去,靠近的时候,意外闻到她身上有些淡淡的水果花香,他有些困惑,但没流露出来。

荧从一旁的水槽里捞出一条活蹦乱跳的活鱼,那把刚磨好的刀秀气细长,镜面反映着荧琥珀质感的瞳孔,很是漂亮。她就用刀看似随意地在鱼身上捅了一下,整个过程不超过半秒,鱼没了生息。荧笑盈盈地指给卡维看。“简单吧,这个方法对人也好用的,戳这里就行。”他知道荧是一刀捅到了鱼的脊柱神经上,随后她手起刀落,犹如经验丰富的刽子手,砍下了鱼的脑袋。他不喜欢汤汤水水很多的饭菜,但荧和卡维一起做的煮鱼汤相当鲜美。

他的思绪就飘荡到菜肴上,不知道荧吃不吃得习惯枫丹的菜,跟须弥差得实在是很大,虽然依照派蒙小馋猫的性格,她总也是什么都吃什么不挑的。自己也从没问过她那道鱼汤怎么做,希望卡维记下来了,他在这个时候很想学。人总说遗忘一个人,最先遗忘的就是他的声音,而回忆一个人,最容易回想起的就是她的味道。他亲过荧的脸颊,依旧是他初遇时就闻到的水果花香,但总分不清具体的味道,像是走在结果的夏季森林里,复合型的,皮肤就是甜涩混合,他在上面留下牙齿的印记,就好像她变成了牙科医生一样,荧抬了抬手臂,乐着说你牙齿长得还挺整齐,是实实在在的夸奖,但艾尔海森总觉得怪怪的,自己好像在被戏弄了。他知道自己是在想念荧的味道,好像她变成了什么能吃的东西,他赖以生存的果腹的食物,记忆里挥之不去的甜品。艾尔海森发现一件诡异的事情,那就是活了二十多年,他其实从来没有饿过肚子,没有一次。他的童年被已经没有太多记忆,早早逝去的双亲和慈爱的祖母照拂得极好,甚至在祖母的宅子之中,不会有雨季淋漓的侵袭,祖母的房子干燥又温暖,毯子上飘荡着金错炉里的熏香气味,她教艾尔海森如何照拂他自己,用了多年的刀有些锈斑,祖母磨着刀的速度缓慢,做菜也慢,所以她总会早早准备,从八角、姜黄粉、肉豆蔻、丁香、罗望子、咖喱叶和小茴香开始教导他做菜。但祖母在时,他也只是打下手,不必掌勺,祖母将做好的饭菜端上桌,他那时起便爱边看书边吃饭,对自己的身体操纵还没那么熟练,常因为看得太专注无意间把污渍弄在纸张上,他擦了又擦,书页上是散不掉的香味。他吃得饱,个子也拔高的时候,祖母安心地走了。他读书时却也不曾饿,一个人吃饭却是相当应付,点外卖也好糊弄也罢,学校食堂的饭菜寡淡到近乎人无聊的生平,平板的脸,他也能就着手里的文稿吞吃下去。卡维住进来后两个人常互相打包外卖了事,或是学长热情昂扬那种热爱生活的毛病犯了下厨给他露上一手,饥饿似乎是一种从不会折磨他胃部的感受。

但此刻,他显然赶紧有什么东西坠在他空洞的胃部里,思念混沌地化作一种难以言喻的折磨堆积在肠道里,他很想吃些什么东西填补,但似乎难以堵住。他问过卡维家里还有什么吃的吗,卡维丢出一小袋长满绿斑的大米和霉变的咖喱香料,随后又指了指垃圾桶里在雨天里被湿度极高的空气泡坏的水果。

“不拦着你。”卡维道。

 

艾尔海森抱着一堆卡维翻出来的衣物放进洗衣篓里,那些衣服都是在雨季里换下来清洗过的,但雨水之中晾晒的一切东西,乃至是人的皮肤都有挥散不去的孢子味道,是细菌与微生物滋生的后果。卡维的衣服比他多了将近一倍,随后他又找出荧和派蒙留下来的居家服也一同丢了进去。是干净的,甚至还有他能在荧身上闻到的水果味道,他才想起来,那很像花神诞祭上会分发的糖果。

“她们的也要洗吗?”

“不然呢?难得放晴,大扫除你就给我从头到脚把这个房子都翻新一遍!”卡维斗志昂扬,真不知道他这股活力是不是真的就随久违的阳光而迸发,他一把扯下沙发上的枕套,又也丢过来,艾尔海森就朝他伸手。

“干什么?”

“钱,翻新钱可不少。”

“艾尔海森你今天是真的欠揍。”他把另外一篓衣服装好,挪开浴室的门,艾尔海森走到洗衣机旁,卡维跑到窗边卷起百叶帘,阳光照彻淡蓝色的浴室,他才看清天花板上被雨水滋养的霉斑布满墙壁,像倒错的绿色海洋,苔藓滑腻,世界在重返森林的水子宫里。他打开洗衣机的柜门,在嗅到淡淡的鸡蛋腥味之后,他决定先按下桶自洁的程序,他听见走到浴缸旁的卡维发出一声抽冷气的惊呼,然后骂了句沙漠脏话。他凑过去看的时候,发现那浴缸里堆满了在雨水中自由遨游的青色虎虾和贻贝,甚至还有数不清的田螺与竹蛏,太阳蟹吐着泡沫,俨然一个小型怪异的淡水湖,金鱼藻和狐尾藻、菖蒲爬满大理石瓷砖壁,卡维捂着额头。

“你知道这代表什么吗?”过了好半会,卡维才叹着气出声。

“什么?”艾尔海森问道。

“这代表起码咱们晚饭还不用发愁了。”

的确是不用发愁了,桶自洁之后,他把衣服都塞了进去,卡维跟小梅趴在浴缸边捞虎虾和螃蟹,卡维捆螃蟹熟练得不行,边跟小梅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小梅只会哔哔啵啵地回应他,但卡维好像是真的能理解它在说什么。似乎以前也有这样的情景,不论派蒙说出多么天马行空的幻想,卡维都会在沉思片刻后猛地拍掌。说他有办法,然后开始划起图纸跟派蒙探讨方案,制作出来的成果连同设计图施工图纸都打包起来卖给了枫丹的玩具制作公司,小小地赚了一笔,他都建议卡维干脆改行算了。

“改行是不可能改行的,这辈子都不可能改行。”这是卡维深思熟虑后的决定。“但是赚外快又不是不行,是金子干什么都会发光的。”卡维说这句话的时候,艾尔海森怀疑他只要双手合十,背后就会发出耀眼的圣光。

 

他打开了书房的门,扑面而来的沉船味道让他愣了几秒,随后马上意识到它或许是来自他的书柜的黑胡桃木,他隐约听见了白蚁在木纹沟壑之中缓慢爬行的声音,雨水无处不在地渗透进去,他的书上长满了各种饱吸了各国文字经典但并不具有实质意义生命力的蘑菇,或许它们可以称得上是贤者之菇,吃完会变成书记官艾尔海森菇,虽然这都是他乱七八糟的胡扯,但他明显感觉到胡扯会让他头痛缓解很多,他干脆就开始全方位的胡扯起来。

他翻开每一本书,从腰封上、书脊上、柜木上、椅子与书桌依次将那些菌子摘下来,他对植物学自然不会像提纳里那么精通,但雨林生物志还是看过的,每年雨季过后都会刊印一期有害蘑菇防误食指南,长在他书房里的他都仔细看过,有丝网状的竹荪,散发着水墨香味的白玉菇和草菇,连成一片的银耳和米汤菌,他记得荧做的杂菇荟萃里常就有这个,都湿答答地聚着水,所幸书还没有淋坏,他抱着书去了阳台,将书页摊开,穿堂风涌过,哗啦作响。凝晒的日光在那些油墨印刷的纸张上,他在字句里洞见沉默过去和未来,却无法看清有些茫然的,似乎被雨水冲垮失控的现在。

他将那些菌子都随意地收进一个袋子里,放在厨房之中,虽是无毒的,但他也并不打算真的就和卡维一样把入侵家里的小生物赐罪吃了,洗衣机发出悦耳的音乐提示,他就拖着那一箱又去阳台晾晒衣服。

的确是相当奇怪,不知道为什么,艾尔海森感觉此刻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人就变成了他。沉甸甸的,甩了水的衣服搭在手腕上,他有些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说到底自己为什么要干这种事情。但卡维拎着那把磨好的菜刀就进了厨房去,随后发出砰、砰的碰撞声,刀磕在砧板上,震得人心惊肉跳。艾尔海森将手中的衣物抻甩两下,他挂着晾晒起来,他跟卡维偏好的风格还真的是差别有够巨大,向旁边的椅子上一摸,衣架不够用了。

“你房间还有衣架吗?”他朝厨房的方向问去。

“有,衣柜里,你自己拿。”卡维头也没回,一刀劈开淡青色的螃蟹,是只公的,蟹黄膏没多少,但肉质鲜嫩,卡维高兴地轻哼起来。“晚上做姜葱炒蟹吃不吃?荧教我做的,我抄了菜单。”

“都行。”他负责吃的,没有挑剔的道理,只是又听到荧的名字,那个字眼仿佛就成了实质化的饥饿幻影,他感觉自己的内脏似乎在腐败了,又开始折磨起他来,他把荧的衣服晾起来,用手捋平上面的褶皱,粗口钩针蕾丝的花边垂在的地方是她小腹的位置,上面的味道混杂着水果花和卡维买的那款柠檬清新的柔顺剂的味道,随着风飘荡,被吹出一个个动物内脏上的鼓泡,像迷幻的五颜六色的梦,艾尔海森的头疼又在发作了,耳朵似乎住进了一只会钻洞的,无孔不入的虫子,闷痛像是他打着耳洞发炎的时候。太潮湿的环境容易犯中耳炎,他在思考自己是不是真的应该去健康之家看看,他在那些水汽弥漫的衣物之中发呆,蚂蚁、蜈蚣、蛞蝓和水蛭沿着逶迤的水迹向他爬行过来,他童年倒也有和一般的孩童相似的时刻,在树下对着微小的生态系统发一整天的呆。时间朦胧如水,他又回到了那个时候,他的精神饱足,人生的起点刚刚开始,然后一点一点走进雨水弥漫枯萎的孤独时光之中。

 

艾尔海森忽然听见卡维轻叹了口气。“你真要那么想她,干嘛不给她写信呢?”

“谁?”他有些愣住了。

“爱谁谁。”卡维有些生气,艾尔海森这是明知故问,他边转头回去继续处理着饭菜,姜葱和其他几味香辛料炒香后加入料酒,他厨艺越来越好,卡维倒是比他更早了解和经历过这样在教令院的课堂里不曾教授的课程,人会被磨损,自己会变得让自己都感觉陌生,被波澜不起的生活与懵懂掩饰住的情感和思念终有一日会在某场暴雨淋漓的夜晚吹开紧闭的门窗,如花果腐烂的心脏又会再次跳动,伴随着难以言喻的闷痛感。卡维想起自己独居时候的事情,跟艾尔海森分道扬镳,母亲问候他的信堆满信箱,他却不敢查看,他在灶台炉火前发着呆,往汤里撒盐,做的蛤蜊汤不管吐了多少次沙都有一股掩盖不住的土腥味,撒进汤里的忽然就变成了他左手的食指,烫起的水泡热痛,他忙用冰箱里的橄榄油敷上,软烂的疲惫几乎要打倒他,或者的的确确,真切地曾打倒过他。他又回想起雨季散去后的时光,妈妈似乎总有阻挡暴雨的能力,就算那个时候她已然是个伤心的女人,但妈妈陪伴他的时刻,陪着他念书的时刻,他不曾受过雨季的侵扰,被阳光晒干燥的青石砖地面适合贪凉,须弥人有竹篾编好的一种凉席,他干脆就铺在地上躺下来,母亲在高高的椅子上坐着,桌子也好高,他似乎都不过桌腿,妈妈伏案绘制着施工图纸,卡维无比坚信她是世界上最好的建筑设计师之一,她的身体是一栋游走的白色房子,他自小腹的房间诞生,母亲的作品是卡维朦胧童年的宽厚砖石,一言一语是庭院里铺就的道路,温柔的笑和歌声是房间内饰的挂画。母亲在唱歌哄他,飞蚊症使得他忽合忽闭的眼睛里纷飞着水母一般的透明影子,他困倦地睡去,在黄昏时醒来,口水黏糊了脸颊和凉席,皮肤上都是侧睡压出来的红印,厨房里响起妈妈拧开煤气灶的声音,呼————地燃起火焰,她熬着咖喱,妈妈见他睡得潦草如小狗的模样开怀地笑着,才去抽纸巾给他擦着脸颊。

卡维用缝衣服的针线挑破了水泡,涂了清凉的绿药膏,他撑着雨伞在夜色之中将那信箱里堆积的信件抱回房间里,坐在地上,他一封封地拆着那些信件,暴雨在文字之中一点点消弭停息,随后他被母亲的思念海洋吞没,烟蒂的余烬仍然燃烧,他读了又读,眼泪掉进嘴里,太咸了,像那一锅怎么也煮不好的蛤蜊汤,被他愧疚地倒进了下水道里,他趴在地面上慢吞吞地写信,就像妈妈教他念读写字时,他也不爱坐直在桌上,而是趴在妈妈裙边,紧攥着笔写。

“母亲,我做的蛤蜊汤好难喝,总有股奇怪的土腥味,不管给它吐了多少次沙都一样。”

枫丹太远,母亲的信跨越了沙漠而来,她写了洋洋洒洒好长一封,没有问缘由,没有问他为何过了那么久才回她的信。

“用清水洗过一遍蛤蜊之后,往盆里倒满水,再加三茶匙的盐,接着倒20毫升的食用油进去,等十五分钟,最后捞起放进四十度左右的温水里,搅拌一会,这样沙子吐得才干净,什么贝类都能这样做。

卡维,我很想你。”

 

晚饭的时候艾尔海森已经被折磨得昏昏欲睡,被卡维拍醒,那一餐极其丰盛。卡维连续拆了好几只母蟹,橘黄色的蟹黄散发着油脂馥郁的咸香,入口沙绵,蟹肉的甜味又恰到好处,他会想起荧会用勺子一点点剜下蟹膏和剃掉蟹肉给派蒙拌饭吃,卡维拔蟹壳用一种拆机的速度,扒得工整又干净,可惜家里的米是真的不剩一点,他倒真想吃一些米饭,卡维还做了些披萨,他在里面吃到了鱿鱼和章鱼腿,艾尔海森皱着眉问哪来的,卡维见怪不怪。

“浴缸里呗,放心,死不了你的。”他又吃了一口,菌子被烤制后的鲜嫩汁水和芝士缠绕着,稍稍弥补了他的饥饿感,那放在厨房里的蘑菇究竟是没逃过卡维的魔手,所幸都是没毒的。吃掉也是可以的。可是东西下了肚后,艾尔海森还是莫名其妙感觉饿,直到他发觉食物或许填补不了,那种感觉演变成了一种坐立不安,他强撑着镇定。但似乎有只手在沿着他线轴般的脊柱走动,攥握着心脏和胃,肝脏疼得吓人,表面上却看不出什么异常。他看向卡维,金发的学长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了一瓶威士忌,他自己都不知道那瓶酒是什么时候放在家里,又存在什么地方,他忽然惊觉自己不如他想象中的那般了解他居住的这个屋子,他的每一个角落。

“给我倒一杯。”他说道。

卡维咬着烟往杯子里加了几块圆冰,须弥的夏末依旧炎热,实际上,这种潮湿的闷热还会持续一段时间,秋天只会隐约漂浮在晚风之中,瑟瑟地吹一口寒凉,那个时候须弥人才会惊觉,夏天慢慢地随着黄昏淡去了。他们两人举着酒杯碰了一下,像很多年以前卡维为了庆祝合作课题申报成功,学长勾这他的肩拽他去喝酒那样,玻璃碰撞,却是现实清脆的声响。

卡维呵出一口烟圈来,酒送着尼古丁的余味咽下。艾尔海森发觉自己应该是没从雨季之中走出来,晾晒的衣物在阳台随着月色摆荡,思念在烟雾之中燃烧,随着酒精起了火,沿着喉咙、食管,乱糟糟的内脏一路燃烧。

 

艾尔海森夜里是被滴滴答答的雨声叫醒的,雨水滴落到他的脸颊上,他发现自己躺在床上,蓝雨从天花板倾泻而下,没有心脏没有内脏的水母摆动着透明的口腕和细柄在雨水里飘荡,海兔趴在窗口,蛞蝓和螳螂虾在他的书桌上用贝壳搭起珊瑚城堡,被褥长满海藻,他感觉浑身黏腻,他难道已经彻底退化成了一条鳗鱼?或是晚餐的螃蟹前来冤魂索命,但那都并不重要了,卧室的地面似乎被雨水泡得发软,踩上去像踩着一块吸饱汤汁的豆腐,他好几次要跌坐到地面上。眼前的水母跳动着,变换着,忽大忽小,但奇异的就是,艾尔海森发觉在这个被雨水侵占一切的夜晚,他能短暂忘却那折磨他许久的怪异的饥饿,或者它是一种焦虑,雨水打湿嘴唇,他渴得异常。

出了卧室,客厅已经被生长巨大的紫蓝色树王圣体菇占据,他的家变成了雨林的一部分,狂风暴雨倾斜,在茶几上有那瓶他们两人还没喝完的威士忌,被水打得湿淋淋的,他拿起来灌了一大口,又从桌子底下掏出一把透明塑料的雨伞撑起,坐在沙发之中,他朦朦胧胧地数起落下的雨滴,想起雨季刚开始的时候,荧侧躺在他身侧,笑盈盈地问他,好奇怪哦,如果这场雨一直不会停下,把陆地变作大海,我会不会变成一只美人鱼?他的生物钟稳定,那时没有被雨水所扰乱,他困得有些听不清荧絮絮叨叨的话语,习惯性揽着她时,手搭在她背后,指尖隔着丝绸衣料摸在她形状漂亮的脊骨上,或许是可以的,她会变成有着浅金半透尾鳍的人鱼。他迷迷糊糊地回答她,你的鳞片肯定是用星星的碎片做的,皮肤上海水凝结的盐粒都会比宝石美丽。

雨水什么时候才停?或许不停也好,雨水淹没了枫丹随后便是沙漠,接着漫延到雨林,他会见到自己已然变成人鱼的恋人钻出水面,然后一如既往给他一个带有水果香味的拥抱。

清晨,卡维醒来的时候,连晴两日的太阳让人心情格外舒畅,他推开门,却看见满身湿淋淋的室友举着雨伞,犹如森林里最孤寂的一颗菌子端坐在沙发之中,他昨夜忘记收起来的威士忌被喝了个干净,那场面诡异得让他怀疑见了鬼,揉了好几下眼睛才确认了现实。

浑身湿透的艾尔海森才发现了他,他颤抖着苍白而湿润的嘴唇,平静地开口。

“卡维,雨一直没停。”然后他的伞一歪斜,艾尔海森昏倒在还没铺好枕套的枕芯之中。他闭上眼睛之前看见卡维慌慌张张地向自己跑来,手心贴到他额头上。

“我操,烫成这样。”他骂道。

 

—————————

艾尔海森并不是那种不会照顾自己的人,事实上,他是把自己照顾得极好的那一类,健康的体魄和渊博的知识,良好的经济情况和稳定的工作都是无可辩驳的证明。没有谁是离开了别人就活不下去的,对于艾尔海森来说,活着算不上困难。他也不是一直顺风顺水没有生过病,在祖母下葬后的几天,他在祖母离开后的老宅里发起了高烧,亲戚在葬礼后与他寒暄了几句也都逐一散去,肌肉似乎在高温的情况下开始溶解,他忍着浑身的疼痛在柜子里找出止痛药和退烧药翻阅说明书吃下,疼痛消减一些后,他走进厨房里,这里似乎仍旧飘荡着祖母的气味,她做饭时喜欢放的香料分类摆放在玻璃瓶里,他随便做了些清淡的东西吃下,烧开水喝着,定了闹钟之后裹着被褥在床上躺下,他少见地蜷缩起来睡,闷出一身的汗,烧很快就过了,他去祖母的照片前点了香,更换瓜果,又供了茶水,是希望她安心,他能照顾好自己,也一如既往地生活下去。

艾尔海森知道自己大约是生病了,人生在世,哪有不生病的?他在那种状态下做了个干燥又温暖的梦,是须弥短暂的冬天,祖母会在宅子里生火烘去水汽的时候,他侧过脸去,发现荧和祖母坐在床边的椅子上,他的眼皮沉重地像是灌了铅,怎么也没办法全抬起来,荧手里捧着热腾腾的红茶,是祖母常泡的大吉岭,她们相对笑着,像小鸟般轻轻柔柔地说着什么,荧脸上一直挂着微笑,嘴角边梨涡浅浅的,祖母却是有些背对着他,于是他只能看清祖母盘起来的,有些生了银丝的头发,白皙的皮肤上色素沉着的老年斑像是雪花。越过祖母披着毯子的肩膀,他的女孩似乎看了过来,耳边的翎羽低垂,她眼底噙着和软的笑,把杯子放到茶几上,就朝他走了过来。荧的手心对比他的皮肤有些凉凉的,像贝壳,像祖母水族箱里的小金鱼。荧用脸颊贴到他额头上,他的眼皮才彻底安心地合下来。

“好好休息呀,不要担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她轻声说着。又有另一只手,与荧截然不同,但是他熟悉的,布满慈爱的褶皱与略有些粗糙的掌纹,摩挲着他的脸颊,最后给他盖好被子。

那个梦渐渐淡去,他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又听见朦胧的谈话声。

 

“没什么,轻微食物中毒了而已,你们吃菌子了?”似乎是提纳里的声音。

“菌子?见鬼了,吃是吃了,不对我怎么没事啊?昨天饭还是我做的呢,虽然他确实吃的比我多了点。”卡维大呼小叫地说着。

“正常,可能就是刚好他吃的那一部分里有毒,有些菌子没达到烹饪的一定温度就会产生毒素,提纳里经常碰到这种事情。”这是赛诺的声音。

“确实,不过你们怎么会吃来路不明的菌子,一大早就被你从林子里拽出来,可把我吓到了。”

“也不是来路不明呀,你开的雨林菌子知识讲堂我可是每年都听的,那蘑菇我看过,不是有毒那一类。”

“总之别瞎采别瞎吃,这毒性不深,吃点药烧就会退了。”

“书记官的弱点居然是蘑菇。”赛诺煞有其事地说道。“下次请他吃提纳里的巡林官精选杂菇荟萃。”

“那提纳里你写方子吧,我一会去给他买药,今天麻烦你们了,改天请你们吃饭。”

“朋友之间,这点小事别在意了,有空多来陪柯莱玩,她蛮喜欢你上次给她做的那把弓的。”

 

........声音又渐渐消下去了,他在一片黑暗之中沉睡。

 

 

 

体温稍微降下去一些的时候,艾尔海森没有第一时间回忆起脑袋混沌的昨日都做了些什么,那也很像是一个漫长的梦,他睁开眼睛,卡维恰好端着一碗番茄咖喱饭走了进来,他感觉浑身都黏黏糊糊的,应该睡了快有大半天,下午三点,但他并不是很饿。

“醒了?吃东西。”卡维放到床柜旁,转身就去给他倒了杯水。他忍不住多瞅了卡维,就好像自己乱糟糟的这几天的心绪能在卡维身上戳出几个洞来一样,实在是于事无补。

“干嘛,我也不想照顾你的好不好,但你死了我作为租客第一时间就会被风纪官带走的。”卡维递过去杯子,艾尔海森又瞅着他,才慢慢地道了声谢谢,算是自然地接过杯子来,那种感觉倒是相当奇怪,身体先于自己的意志服软,他忽然产生了一种他们仍是朋友的错觉。

“不客气,毕竟饭是我做的...没想到倒让你吃成食物中毒了。”卡维把脸撇到一边去,拉了把椅子在床边坐下。

“算我运气不好。”他叹了口气,端过卡维做的饭来吃了一口,然后随意地用勺子在咖喱里翻搅了两下,确认没有菌子。

“吃完饭吃药,等会给你量一下体温。”卡维说着,随后又拿出一封火漆封好的信件来。“荧又寄了信来,要不要看?”

“等会吧。”

“你每次都说等会,都是很晚才看,寄给咱们两个人的,你不看我就先看了啊,你就自己拧巴着吧。”

“我还轮不到你那么说我吧?”

“.....艾尔海森你要不还是继续睡吧一醒我就想抽你。”

他乐得又吃了几口饭。

“我真是命苦,真的,长兄如父这句话到我这里还应验了一下。”

“别抽风,我们都不是一个院的,严格意义上来讲你不算我学长。”

“随你怎么说,那我先拆信了啊,你不回我自己回,荧这次还寄了不少东西来。”

“都有什么?”

“看了一下,有咖啡豆和一些枫丹的纪念品,新玩具什么的,还有茶叶和香水,我上次跟她说过的枫丹的巧克力也有。”

荧的信件真的很多,她的话少,多也是派蒙代劳,于是似乎平时不说的,多也化在了文字里,她笔迹很有特点,字体纤细但不失力度,凝着一口气流畅地落笔,撇捺落下来,锋锐地收了尖。但都是一些零零碎碎的小事,像写周期性记录一样,但偏偏写得像童话故事,寄过来时,他都怀疑这是不是连载的没有主题的小说,偶尔也有像正式的信件,譬如前几次说了她在枫丹看魔术表演最后发生案件变为一场审判,她担任了辩护人,她在信中感慨第一次没有被当成通缉犯的感觉真的不错,因为枫丹是审判的国度,她的旅程从蒙德开始就一直免不了当一回逃犯的经历,在须弥也一样。枫丹的水下世界探索很有意思,严格意义上来说,它其实只是地域广阔的淡水湖,水下世界也明亮而梦幻,只是长时间泡在水里,上岸的时候皮肤皱得堪比豆干,随信附赠而来的,还有她似乎是在水下世界捡到后晾晒的贝壳和海星,绘制的美露莘画作,她还从枫丹的摄影协会借来了水下相机,拍摄了许多张构图奇异的水下风景照,更多的则是派蒙的照片,她对身边的小向导是可以称得上明显的偏心,那些照片光是看着似乎都能穿透薄薄的相纸想到她按下快门时的笑意,有派蒙被困在水草里被团起来的,还有派蒙被悠悠海獭们围绕起来的,甚至还有一张看起来像是荧牵着她的手拍摄下来的。

他想起来自己平时喜欢给派蒙塞些书看,她会认真努力过后发现看不明白于是安心睡过去。小孩子总是这样的,不一样的就是他小时候没有看不懂的书,只是看累了会困,然后靠在祖母的身边睡着。

卡维轻轻笑了一下,很快地看完了信,没有问他意见也没有跟他说话,只是自顾自地将信上的内容念了出来。

 

致卡维与艾尔海森,也代替派蒙问候你们。

枫丹庭的瓦萨里回廊有一家咖啡厅你们应该会很喜欢,我也很喜欢,名字是露泽咖啡厅,店主阿鲁埃是个很有意思的人,他很欢迎不同的客人在店里讨论各式各样的哲学问题,什么问题都可以,只是不允许谈及死亡。

对此,店主先生说这里有最苦的咖啡(真的很苦,早上来一杯可能会精神到晚上都没办法入睡)和最甜的蛋糕(派蒙很喜欢泡泡橘布丁),以及最清醒和最荒谬的客人。他说人在清醒时说的话有时比醉鬼的胡闹还要荒谬。

我和他说,或许清醒和荒谬的两种状态的界限其实并不如人们想的那般明显,甚至就像黄昏时刻模糊。我在这个地方兼职完成委托的时候听见他们谈论很多正确性,关于生活的正确性,然后发现自己其实是个容易将错就错的人,因为其实生活没有必要任何事情都正确,人更也是不必活得太正确。(建筑施工图除外,一切施工图除外。) 

念到这里,卡维笑得更厉害了。

我在这里兼职了一段时间,阿鲁埃一直夸我很有做咖啡师的天赋,我记得刚来的时候我跟他说我不会泡咖啡,于是都从头学起,没有想象中的困难,我在思考枫丹人是不是都有热情夸人的天赋,至少在面对阿鲁埃的时候我有时候都会有些不好意思,他会夸赞我做出来的每一杯咖啡味道完美且无可挑剔,如果不是派蒙在我身边,我会想钻进柜台下面。

然后,阿鲁埃先生就让我考了枫丹的咖啡师资格证,想不到吧,我现在是专业的咖啡师了,甚至我有了自己个人的特色咖啡调制配方,用虹彩蔷薇做的,配方我放在咖啡豆袋子的旁边,你们有兴趣的话可以看看。随信附赠了两袋本专业新晋咖啡师精挑细选的咖啡豆,阿鲁埃先生赠送给我的。以及一些做了保鲜处理的虹彩蔷薇。卡维之前说想吃的榛子巧克力。和派蒙一起挑的香水,不知道你们喜不喜欢反正我和派蒙很喜欢,金色丝带的是给卡维的,绿色丝带的是艾尔海森的,当然你们想交换也可以。还有参加委托店家送的玩具。

简而言之,一切都好,我和派蒙也很想念你们,希望你们也都好。

 

卡维念完后将信纸折叠起来,重新收回信封里去,随后才递给了他。艾尔海森很少回信,即便这出于他自己都没办法彻底理解的情况,但荧似乎并不计较这些,书信海海,随着须弥的雨和阳光总能抵达。

“你不打算回复一下荧吗?给她寄些什么东西之类的。”

“回复什么呢?给她写信说,我吃了你做的饭,然后食物中毒了?”他摊开手。

“我不是故意的。”卡维小声嘟哝道,气势瞬间弱了一大半。

“我知道。”

“那你就不能说点好的吗?”

说些好听的吗?他又仔细地看着卡维,真切地思考着好听的范围在什么地方,要跟荧夸夸卡维吗?他做的饭菜确实是很好吃,但最好还是不要提及自己食物中毒的事情,他总觉得,荧会产生过多不必要的关心。

“....你要给她回信的话,你打算写点什么?”他忽然问道。

“写你食物中毒发烧的时候哇哇乱喊,说的什么我都听不清楚,然后写点最近的情况和生活什么的。”

“我有乱喊吗?”艾尔海森想起那个梦来,有些意外,他一直是独居的,对于自己睡着之后的事情实在是无从知晓。

“没有,我只是想抹黑一下你。”卡维笑了笑。

“不行,下个月房租上调百分之十五。”

“你这个海扒皮!”他立刻耷拉下来,每次提到房租就这样,卡维的债务的确棘手,雨季他也没办法继续工作,只是随口一提,艾尔海森其实真的没有涨过房租。

“雨季应该是结束了,你最近工程是不是快继续了。”

“对,等你病好了,我就准备去沙漠,有人要在阿如村附近建学校,请我跟他们团队一起合作设计,我做工头。大工程呢。”

“是那种到最后还要你贴钱然后不拿工资的大工程吗?”他现在听见卡维说这种工作量很多的工作,又是公益挂钩的过程就有些隐约地烦忧,他将其归因为不想卡维再惹麻烦然后又无限期延长在他家住着的时间了。

卡维咬了咬后槽牙,像是极力忍耐着什么。“....好想打你,怎么可能,就是拿的钱没有那么多而已。我又不是很介意,你放心啦房租肯定按时交。”

“那就好。”倒也不知道他是对着卡维的前半句话说的,还是对房租说的,随后又沉默了下去。

 

“我不是不想给她写信,我只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谈论他没什么变化的生活吗?还是须弥烦人潮湿的雨,似乎是阴魂不散的湿热,书记官简单到对于他而言没什么技术含量的工作,毫无乐趣可言,最近各院又在重重审核大贤者的推举,不知道哪个杀千刀的因论派学者在教令院里推行调休制度,他深恶痛绝地认为这是一项相当反人类的措施,调休制度通过,意味着每当面临节假日的前后,他都有可能要连着上一周乃止超过一周的班,这让他理应获得的单休和双休都失去了意义。他甚至连光怪陆离的梦都不常有,仔细想起来,最近或许还算得上可谈的还是昨天卡维跟小梅在家里的浴缸里捞着螃蟹,他在书房摘那些生长得遮天蔽日的蘑菇,食物中毒之后在家里看见的海洋幻境与黑色暴雨,以及那个温暖的,有她和祖母的梦。

“这有什么好烦恼的啊,跟她说什么都可以的,你又不是不知道,她愿意听的。”卡维说道。

她总是愿意听的。就像他隔着很远的距离看见她在跟村子里的人交谈,帮他们处理各种或大或小的事情,她甚至有时还会蹲在路边与派蒙一起用种他根本没听过的语言和蕈兽说话,难道人真的可以是蕈兽变化而来?所以她们的交流根本没有什么障碍。

吃完东西后卡维拿来了提纳里开的药让他吃掉,奇苦无比,卡维看他吃瘪就很开心,他只能皱着眉咽下去。随后又昏昏沉沉地睡了一觉,他请了几天假,今年的全勤年终奖肯定是泡汤了,但还是睡觉重要,夜里醒过来几次,他测过体温,已经是稳定退烧了,大约是本身身体素质不错,也病不了太久,更也不再做梦了。

艾尔海森拿过卡维放下来的那封信,借着窗口落下来的月光逐字逐句地看着,指尖落在那些墨水上,月光如雾催开信纸淡淡的水果气味,他垂下脑袋,忍不住长长地叹一口气,思念已然在此刻不再是一种迷离又梦幻的折磨,而是落进现实里,伴随着他呼吸镌刻在身体里的细微纹路。

 

病完全好的那天早上,卡维随手摸了摸他额头,另外一只手则贴到了自己额头上。“行,不烧了,那我去收拾行李了。”然后回了房间里去,成年人的标志就是,时间到了,假期结束了,无论你刚才是杀了人还是参加完一场葬礼和婚礼,都一如既往地,义无反顾地走进工作之中,无论你是否准备好了开始工作,工作都在那里,不会停下,他和卡维早就是可以说得上是靠谱的成年人了,艾尔海森按照荧给的配方泡了两杯她的独家咖啡放在茶几上,翻开还没看完的书阅读下去,邮差又送来一封信,荧的信封总是白色的,很好认,他犹豫了半秒,还没等卡维走到他跟前就自己拆开了,随后指了指那一杯给他泡好的咖啡,卡维喝了几口,味道的确不错,艾尔海森就阅读起荧的信来。

 

向你们致以诚挚而美好的祝福。

前段时间的信里说不用被通缉的感觉真的太好了,我现在很想收回那句话,还请两位先生把它给忘了吧,我现在的确是不用被通缉了。

而是要去坐牢了。

有些说来话长,我长话短说,总之枫丹的最高审判官先生那维莱特想请我帮忙潜入梅洛彼得堡调查一些事情,枫丹的律法体系有些不同,获罪入狱的人都会被流放到梅洛彼得堡,但它其实算是自治区,枫丹庭与沫芒宫,以及那维莱特先生的权利并不涉及到它,所以我将会被安排一个罪名,名正言顺地潜入进去调查。

所以这可能是我在服刑期前给你们写的最后一封信了,不过不必担心,大约真的会是一个小罪名,若有什么意外,我也会自主越狱的,我大约对此已经有了相当丰富的经验了,虽然并不是什么好的方面。上次寄给你们的咖啡豆和礼物收到了吗?是否还喜欢?我和派蒙真的都很想念你们,枫丹也好容易下雨,不过天总会放晴的,阳光特别好。

如果你想念我,也还请给我写信,寄到冒险家协会凯瑟琳小姐代收就好,我肯定会去拿的。

 

他好像能想象得出来荧在写这封信时候的苦恼样子,和逃不过诸如此类经历的无奈,撇着嘴角的,无可奈何的,但她总能解决好一切事情。

卡维收拾好行李准备出门的时候,艾尔海森正坐在窗边提笔写信,信纸是他收藏了很久的,有轻微帕迪莎兰香味的淡绿色的,叶子浮雕的沙沙纹路,除工作外,他很少与人互通书信。卡维跟他挥手作别,他就也拿着钢笔同卡维摆了摆手,他推开门出去。阳光穿透色彩斑斓的花窗洒到信纸上,零零碎碎的,也照亮被晾晒干净的繁花地毯,艾尔海森慢慢书写着,一字一句写着,却非常简短。

 

亲爱的荧,我代替卡维,也向派蒙致以问候。

希望你一切都好,调查顺利,不必担心我们,须弥的雨季已然过去了,这代表夏天的确走远。我想了很多事情,也想问你,但你不必有压力,我只是想与你分享我的困惑,所以,它其实并不需要一个回答。

我仍旧思考着爱是什么,与你相遇后,这个问题一直出现在我脑海里。毫无疑问,爱似乎让人变得软弱。它会让一个人有缺点,有缺陷,或者更加确切的说,是弱点,它甚至会让人生病。但它似乎又能够让人变得强大,萌生一种前所未有的勇气,去完成很多此前无法做到的事情,很是矛盾,很是奇怪,我在接受,与理解它给我带来的各种变化。

我想我是真的很想念你。

 

艾尔海森落了笔,窗外的一切似乎正随着阳光灿烂而一点点复苏起来,他听见了鸟雀在林间轻快的啼鸣,有前往教令院的学生交谈着在他家门前走过,随后是三十人团的佣兵,工作的人,抱着香烟盒在集市上穿行的女人和贩卖新鲜水果的商贩吆喝,他摘下耳机倾听一切,天气明媚而美好,但他并不感到困倦。

 

 

—————————

 

.于10.13.

 请宝宝们吃一些夏天结束的饼干。

十連三金出卡不歪

作者🐥tiredeveryday🐥推特@sundayauruu

舊圖搬運

時間回到2.3版本雪山

「與我們剩餘的好運相結合......」

不要亂立flag


鍾離生日......雖然已經過了(粗俗話語警告

達「來吧,你這BIT—CH養的,不要在自己的生日緊張不安,玩的開心,放鬆!」

鍾「BIT—CH?我知道,我的摩......媽,我有一個稱之為母親的人,她是從岩石或雞蛋生下我的???」

熒「他究竟怎麼了?」

達「嗯...看來我讓他想起了一些可怕的事情。」

溫「呃...他和那些有中年危機的人一樣擔心」

達「真的!?」

熒(???年齡)...

作者🐥tiredeveryday🐥推特@sundayauru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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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我們剩餘的好運相結合......」

不要亂立flag


鍾離生日......雖然已經過了(粗俗話語警告

達「來吧,你這BIT—CH養的,不要在自己的生日緊張不安,玩的開心,放鬆!」

鍾「BIT—CH?我知道,我的摩......媽,我有一個稱之為母親的人,她是從岩石或雞蛋生下我的???」

熒「他究竟怎麼了?」

達「嗯...看來我讓他想起了一些可怕的事情。」

溫「呃...他和那些有中年危機的人一樣擔心」

達「真的!?」

熒(???年齡)「點頭」

溫(2000+年齡)「點頭」

P10授權證明

-

人家只是想起自己沒有摩拉而已啦!

皮皮

【授权翻译】【禁止商用】火纹短漫

twi:torapan


【授权翻译】【禁止商用】火纹短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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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来灰去
刷微博刷到了腋下枪袋^p^ 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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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愿(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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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愿(5/7)

恒温

🌲🌴行高走低,攀山越岭。

🌳🌵勇者之息,无畏无惧。

🌌  ​​​


有九张图大家翻开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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负债垒垒
mayukuzu联动开头草生不...

mayukuzu联动开头草生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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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uteller

【all炭/ABO】Rise&Fall 潮起潮落 06

  ▶ABO

  

  ▶炭炭是Omega

  

  ▶本章我也不清楚cp向反正炭右就是了【。】结尾有一点点义炭

  

  ▶慢热,有私设和补全

  

  ▶OOC

  

  ▶这章还是原著剧情有部分魔改


  *是根据漫画写的,我试着加快节奏了但是真的做不到呜呜呜


  *从这章开始我就要放飞了拜拜了原著向


  *我好屑


  


  


  炭治郎在路边停歇了一段时间后,又重新背上装有自己妹妹的木箱,在心里默念一声要出发了就顺着村镇的土路走了下去。


  来到这里之前,他那只聒噪的鎹鸦只给了他一条意义不明的讯息,说是什么“每一晚都有少女在消失”,以炭治郎的观点来看,应该是说这次作...

  ▶ABO

  

  ▶炭炭是Omega

  

  ▶本章我也不清楚cp向反正炭右就是了【。】结尾有一点点义炭

  

  ▶慢热,有私设和补全

  

  ▶OOC

  

  ▶这章还是原著剧情有部分魔改


  *是根据漫画写的,我试着加快节奏了但是真的做不到呜呜呜


  *从这章开始我就要放飞了拜拜了原著向


  *我好屑


  


  


  炭治郎在路边停歇了一段时间后,又重新背上装有自己妹妹的木箱,在心里默念一声要出发了就顺着村镇的土路走了下去。


  来到这里之前,他那只聒噪的鎹鸦只给了他一条意义不明的讯息,说是什么“每一晚都有少女在消失”,以炭治郎的观点来看,应该是说这次作战的目标鬼选择的是少女为进食对象,频率大概是每天一次……不,两次也有可能,只有时间在晚上这点是最可信的,其他还需要更长远的推敲。


  “你看和巳先生……真的是好可怜的样子……”


  “里子被掳走的时候他就在身旁……”


  掳走?


  这个关键词一下就吸引了炭治郎的注意力。他回头一看,一个神情憔悴的男子游魂一般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那些多舌的中年女性Beta还在卖弄着自己那点贫瘠的见识,一句句看似无心的话语好像利箭一样插到青年单薄的背上,衬得他的背影更加萧条。


  “和巳先生!”


  青年顿住了脚步。


  “我想打听一下详细情况,可以吗?”


  ……


  “里子就是在这里消失的,”叫做和巳的青年低着头看自己的脚尖,“你或许不会相信我说的……”


  “我相信你!”


  炭治郎怕这句话分量不够,还重复了几遍。在来到这里的路上他就旁敲侧击地打听到了一些那个叫做里子的女孩是如何被“掳走”的细节。他知道失去牵挂之人的感觉有多不好受,就像是在心脏里藏了一把钝刀,伴随着心跳一次又一次地割伤心肌,甚至穿透了肺部,在呼吸间咳出夹杂着痛苦与不甘的血沫。


  他伏到地面上,鬼的味道便顺应着吸气的动作窜入鼻腔。几种相似的,但又有着微弱不同的味道混杂在一起,若用斑驳形容又不太说得上,只可以粗略判断出是属于鬼的。


  等等。


  从某一个方向传来的气味突然变浓,炭治郎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他只来得及丢下一句鬼出现了给初识的青年,自己便运用起了呼吸,将气力灌输到双腿,一跃跃上屋檐。


  就在那里……!


  鬼和女性人类的味道夹杂在一起,环顾四周却连个人影都瞧不见。直觉告诉炭治郎味道最浓的地方便是鬼的所在之处,于是他举起日轮刀,向着那个气味集中而成的小点处扎去。


  刀尖插入地面,不像是插入干燥的地面发出的声音那般干脆利落,反而像是将木棍插入淤泥,从接触的底端传来一股强大的吸力,拉扯着手臂一寸寸往下陷。


  黑色的漩涡自刀身的周围弥散开,一件属于女性的和服从中浮现出来,待炭治郎定睛一看方才发现是一个闭着眼睛瑟缩的女孩。他忙抓住女孩衣服的一角,接着拔刀后退的冲劲儿离开“漩涡”的范围以内。


  一只鬼从黑色的泥沼里探出了半身,空洞的眼直愣愣地盯着他。


  是可以使用血鬼术的鬼!


  “被掳走的女孩都在哪里!说啊!”


  鬼依旧冷眼看着他,只是上下牙突然剧烈地碰撞起来,同时从牙关挤出长串的气音,比夜晚的狼嚎还要更为嘶哑难听。


  就在炭治郎单方面僵持着的同时,鬼已经抓住这个机会重新钻回了藏身的漩涡里,只在里面上留下一滩明显的黑色沼泥。


  “和巳先生!请你抱住她在旁边待着!只要在我的攻击范围内就可以保护你们!”


  好在先前引路的青年已经匆匆赶来,炭治郎把女孩托付给他,自己握好日轮刀摆出迎战的姿势。


  依照刚才的血鬼术来看,鬼可能从任何方向袭来。可能是地面,可能是两侧的墙壁,甚至可能是空无一物的天上。炭治郎只能紧张地控制住呼吸,追踪空气中每一丝气味的变化——


  来了!


  『水之呼吸 五之型』


  鬼的利爪穿出地面,突然出现在脚下并扩大的泥沼张牙舞爪着要将他拉入深渊。超出预期的数目让原本的方案瞬间变成了废稿,炭治郎只能快速思考一个新的解决方法,并立刻将其付诸行动。


  首先还是要镇定下来……


  水之呼吸里一定有一种剑技,可以用来对付从脚下袭来的敌人,并且让自己成功脱身。


  『八之型 泷壶』


  太浅了。


  身体被往下拉,诡异的失重感蒙蔽了大脑,炭治郎只知道自己在下沉,下沉,背上的箱子也与他一同坠落,坠落。


  无法呼吸。


  无法挣扎。


  无法自救。


  没有救出那个叫作“里子”的女孩啊……


  炭治郎感到沉重的流体在头顶重新合成粘稠的一块。他恍然觉得自己已经一脚迈入了死亡——所有的空气被残忍地从肺部挤出,液体一股脑地涌进呼吸道,眼前只剩暗色的浑浊影影绰绰地晃动。


  他的灵魂,也会回到鳞泷老师身边的吧。


  ……好不甘心。


  心脏因缺氧而跳得飞快,短暂十几年人生中经历的种种在眼前迅速地回放。他知道自己还是输了,哪怕他已经通过了最终选拔,哪怕他已经救下了可能丧身鬼腹的女孩,哪怕他已经很努力很努力,还是无法越过天赋这条鸿沟,败给了一时的疏忽。


  至少也要让祢豆子活下去啊……


  拜托了……神明大人……


  “抓紧我。”


  下沉的身体被人一把拉住,灵魂深处传来的悸动擅自让眼泪夺眶而出。不知道在多少个午夜里萦回的气息沉稳清冽,只是在周身环绕着就足以让人安心。


  炭治郎知道这是怎样的一种感受,胸膛里轻轻的一次震动以后,被太阳晒得温热的水流无声无息地流便全身,舒服得像是回归了母体,在子宫中闲适地舒展全身,放纵自己陷入深沉的睡眠。


  那个人似乎知道他想说什么,一阵短暂的,并不足以夺走他生命的静默之后,一双柔软的唇覆了上来,将空气一点点地渡到口腔里,争先恐后地顺着气管涌入胸腔。


  他知道那个人是谁,也知道那个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这是无论何物也无法斩断的,联系着两个灵魂之间的纽带——


  富冈义勇向他伸出了一只手,将他从窒息的泥沼中拯救出来,让松木的气息取代了所有的恶臭污浊。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