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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风无微

【BL】一个无趣的故事

有原创CP

我期待打赏与赠礼


警告* 

这个故事并不愉快

这个故事是灯下的阴影

不要试图与精神变态共情

不要理解,不要评判,你现在只需要听我讲一个故事

这只是一个无趣的故事


我走进墓园的时候,连绵数日的阴雨恰好在喘息。


墓坑空置,陆景的棺材孤零零地候在一旁,等待最终的下葬。寒湿的风再次扑面而来,此刻却夹带了深沉的钟声。丧钟出自墓园山脚下的白色教堂,陆景的亲朋好友人数不少,这会大约还在里面进行悼念仪式。为了提前看一眼他们,我刚刚特意避开柏油路,顺着山林间泥泞的小道前去眺望。其实我选的地方视野很开阔,无奈树林茂盛,只能从缝隙瞥见礼拜堂的彩窗。为...

有原创CP

我期待打赏与赠礼


警告* 

这个故事并不愉快

这个故事是灯下的阴影

不要试图与精神变态共情

不要理解,不要评判,你现在只需要听我讲一个故事

这只是一个无趣的故事



 


我走进墓园的时候,连绵数日的阴雨恰好在喘息。


墓坑空置,陆景的棺材孤零零地候在一旁,等待最终的下葬。寒湿的风再次扑面而来,此刻却夹带了深沉的钟声。丧钟出自墓园山脚下的白色教堂,陆景的亲朋好友人数不少,这会大约还在里面进行悼念仪式。为了提前看一眼他们,我刚刚特意避开柏油路,顺着山林间泥泞的小道前去眺望。其实我选的地方视野很开阔,无奈树林茂盛,只能从缝隙瞥见礼拜堂的彩窗。为这点可怜巴巴的风景搭上干净的长裤鞋袜,棺材里的陆景都会替我不值。


眼下这地方除了我,只有几个吞云吐雾的金发模特。我不想搭话,扭头回避她们探究的目光,模特们见我的鞋和裤子都沾满泥点,很快围成一圈咯咯笑着轻声交谈。她们手指间泛红的烟头被天色衬得显眼,我被火光蜇痛眼睛,鞋袜又湿的厉害,一时间更加不快。


陆景如果还活着,也一定心有不满。他喜欢抽烟,但不喜欢别人在他面前抽烟。


我认出棺材是黄柏木质地,心里踏实了许多。棺材外层刷着深棕色的漆,漆面极负光泽,甚至没有油漆刺鼻的气味。无论陆景最后是什么模样,他的家人都用这种品相的油漆和棺材保全了死后颜面。


距离下葬还有整整一小时,人已经陆陆续续来全,这些人的丧服都裁剪合身,质地不俗,有几位刻意收紧裙装腰线,露出纤细腰肢。墓园已经变得热闹,有人四处张望,有人握手问候,唯独没人去棺材旁跟死者道别。


我和几位胸前别着白花的家属视线相交,只能欠身致意,他们虽不认得我,还是出于礼貌颔首。人越聚越多,一张张脸或疲惫或镇定,然而少见悲痛。陆景的情妇之一用手帕擦眼泪,眼妆却精致完好,她身旁的私生子站得松松垮垮,头一坠一坠,困得像是要追随父亲长眠。


如果真有死后世界,陆景的鬼魂是不是正在注视一切?他会怎样看待参与葬礼的家人们?等到午夜时分,他会去他们梦里探望吗?


我这样想着,在最后一排长椅中挑了个位置坐下。几乎是同时,神父从第一排站起,嗓音低沉地宣布悼词,伴随哭声与祈祷,陆景的棺材开始下降,深入挖好的墓坑。


棺材下降,下降,仿佛深处没有尽头。


这就是每个人都要面对的结局。


葬礼结束,人们开始聚集说话,气氛也轻松许多。我坐在长椅上沉默不语,尽量隐蔽地观察每个成员。当家族的资产足够巨大,任何婚丧嫁娶的仪式都会成为谈生意的地方。我没资格评判,只是莫名感到可笑——他们这些人都只是名义上的亲戚,其实没有谁比我更关心死者。


这样隐晦的快感没能持续太久。很快,一个年轻的长卷发男人重重坐在我身边。他似乎是葬礼上唯一真心伤感的人,眼睛哭得肿胀,鼻尖发红,面庞苍白的不见血色。他注意到我的视线,侧过头瞥了我一眼,目光在我身上有短暂的流连,又很快收回。


我知道他是谁,而他显然不认识我。


年轻男人抖了抖手里变形的烟盒,颤抖着指尖拨弄出一根香烟,摸索半天也没找到打火机。他嗤笑一声,叼着烟颓然向后倒去,闭紧了双眼。我看到他的眼皮颤抖,有泪水顺着他的眼角落下。


“我爸是个人渣。”他拿开烟喃喃道,“他对谁都不好,私生子遍地开花,我成年前只见过他几次。现在他酒后飙车把自己送进坟墓里,我竟然还是伤心。”


他果然是陆天行,陆景生前唯一承认的亲生儿子。


“血浓于水。亲生父亲死了,没感觉才奇怪。”我尽力安慰。


“你不是我们家亲戚,最初怎么认识的我父亲?”陆天行情绪有所好转,很快歪头看过来,“你这样年轻......难道是借高利贷?”


见我脸色冰冷,他改换语气:“抱歉,这玩笑不合时宜,我总以为自己很幽默。”


“老城区有家不错的咖啡店,几年前刚好落到我手里。你父亲是我们家的老主顾。”我没给他好脸色,“陆先生每次开派对都要我们送蛋糕,还让店员买鲜花和金蛋。”


陆天行冷哼,眼里冒火,明显对陆景的做派很不满。但他仿佛不想在我面前失态,很快将脸上的情绪一扫而光,叼着香烟凑过来:“有火吗?”


我摸出早就准备好的打火机,掂了掂,放到他手里。


陆天行的手指很长,线条优雅,合拢的速度极快,我没来得及抽手就被他牢牢捉住。他抬眼与我对视,笑容有些狡猾,不轻不重地按压我的手指,从我掌心顺走打火机。


“这是你父亲的葬礼,”我将手藏回去,在衣袋深处打圈。


“他哪里尽到过父亲的责任。”陆天行向我凑过来,“逝者已逝,生者才最重要。像你这样的漂亮男孩可遇不可求,不尽力制造机会怎么行?”


我没有理睬他。年轻男人笑了声,低头点燃手里的烟。他皱起眉,视线黏在雕有金色鸢尾花的翻盖打火机上。他似乎认出这是父亲的遗物,低低的叹息淹没在细雨里,轻轻摁灭了那支烟。


“讲讲我父亲的事,我很好奇。”他将打火机揣进衣服里。


“他拆散了我和前女友。”我将额头上湿润的黑发拨开,“我跟她是初高中同学,大学入学典礼上才告白成功。还没来得及高兴,你父亲就出现了。她家里需要医药费,我不想让她为难,最后主动提出分手。因为这件事,陆先生把咖啡店送我作补偿。他说店里有人负责,我只需要每个月等分成。”


“什么事都用钱补偿,对我是这样,对你还是这样。”陆天行忍不住提高声调,“难怪你来参加葬礼,他死了纯属活该。我理解。”


“你误会了。”我抚摸手背上的创可贴,“咖啡店至少帮我解决了大学四年的费用。”


“你恨前女友吗?”陆天行追问。


“不。”我笑着摇头,“她是个普通人,也没做错什么......只能说生活太艰难,人性太复杂。”


雨变得更加绵密,墓园里的人也纷纷离开,他们撑起的一把把雨伞像河道里飘远的黑色睡莲。我见到的所有人都来劝陆天行避雨,我在旁没有起身,他也没有动,等人们彻底散干净,陆天行身旁的椅子已经摆满雨伞。


他侧过脸,用手帕擦拭我脸上的雨滴,而我没有阻拦。


“会变好的,”陆天行的语气有些踌躇,“你已经熬过了最艰难的时候。”


他始终没停下手上的动作,力度像是为玫瑰擦去眼泪,指腹有意无意刮蹭我的脸。我心里有些膈应,侧头避开他的手,略微扭过脸看他。


陆天行没让我瞧出尴尬,自顾自捋起湿透的浅褐色卷发,将胳膊搭在我身后的椅背上。他的姿势极为放松,但他的神情像狼,眼睛更像狼,这个狼一样的男人正紧盯着我。


“你肯定不会心甘情愿等钱来。”他将话题续回去,“老东西专门跑你店里订蛋糕,应该是想给难堪。他还真是小肚鸡肠。”


“陆先生关照生意,我也能拿到更多钱。”我不置可否,“他来店里都要带年轻貌美的演员,每次一坐就到深夜。他们不走,我只能陪在旁边砸金蛋。除了演员,陆先生还喜欢外国模特。”


“崇洋媚外。”年轻男人嗤之以鼻。我看了眼墓园边飘扬的枫叶旗,又看了眼陆天行浅色的眼睛和深邃的轮廓,微笑不语。


陆天行似乎也意识自己没什么发言权,椅背上的手顿时收拢了些,又很快伸展回去。


“陆先生偏爱外壳坚硬的金蛋,砸的时候很费劲。”我装作没看到他的小动作,“不过我很喜欢砸东西。我喜欢小号羊角锤,用起来不仅顺手,还容易携带。砸金蛋其实很看运气,有时候只砸一下就能看到里面的金粉。如果砸不动,陆先生也会帮我。每次砸金蛋我都能拿到小费,有员工说这是羞辱,我也没法否认。可比起自尊,我至少用这些钱翻修了妈妈的墓碑。”


“你母亲......”陆天行的语气变得谨慎。


“死于难产。”我点了下自己的鼻尖,“怪我。如果没有我,她不会死。”


“你父亲呢?”他的神情变得格外柔和。


“酒驾,车祸,人没救回来。”我又看了眼手背上的创可贴,“我对父亲没什么印象,妈妈去世以后他开始酗酒,有这种结局也是早晚的事。”


我们同时陷入沉默。陆天行收回胳膊,双手交错,垂着头掰弄手指,看样子是想说些什么,又迟迟没有开口。


“十二岁以前,我根本没见过父亲。”他懒洋洋地翘起一条腿,倚靠在长椅上冲我眨眼,“我母亲很忙,家里的其他人也不跟我提起父亲。但我知道他过年会打电话问候,我每年都守在另一台电话听他的声音。等长大些,我才知道父母只是名义上没有离婚,其实早就各过各的。”


“十八岁生日那天,我偷听管家聊天才知道父母结婚不是出于相爱,是太年轻。他们对自己的事拿不定主意,干脆顺从了家里。等他们发现性格不合,我都能下地跑了。”陆天行笑出声,“那时候的我受不住打击,跑出去跟朋友喝酒,喝到胃穿孔进医院。结果从进ICU到出院,我父母都没来过问。托他们的福,我也接受了现实,他们不爱我,也不爱彼此。”


陆天行的声音越来越低,神色黯然:“可我无法忘记当时的感觉——我不被人爱,也没能力去爱任何人。”


“你可以爱你自己。”我特意说了句废话。


我们都明白这句话有多么苍白无力,他听了果然嗤笑,笑容持续不到半秒,又轻轻摇头,叹了口气。


“我有点后悔,”他话锋一转,“你肯定觉得我轻浮。人如果有偏见,必然听不进去解释。但我对你不是一时兴起,我性格不太好,很少看人觉得顺眼,可今天跟你说话,看你的脸,我只觉得舒服。人生苦短,我必须尽力把握每个心动的瞬间。”


这话说得很漂亮,连我都挑不出毛病。平心而论,陆天行完全可以靠皮囊过活,他五官出众,鼻梁高挺,眉眼间有种与生俱来的傲气,唇形和他父亲一模一样,但更具肉感。


“告诉你一个秘密,”他突然凑近,近到我能看清他纤长睫毛上的雨滴才罢休,“我的嘴唇很适合接吻。”


“扫兴。”我略微向后仰,“我对你的印象才有所好转。”


“怪我心急,”他的声音里没有悔意,神色却很诚恳,“我是真心想弥补你。”


我明白他的意思,于是回赠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


“陆先生没那么糟糕,他做事有分寸,”我放轻嗓音,“更何况我也没资本走到他的对立面。你父亲从没有真正为难我,他和我前女友也没有相处太久。后来他来店里次数多了,还在我面前喝醉过。陆先生当时提起了你,他说‘如果有机会再见到天行,真想抱抱他’。”


陆天行的表情凝固在脸上,半晌都没有变化。我的话仿佛给他带来了无限痛苦,而他只能缓慢、无奈的接受。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微微阖上眼,深深地叹息。


“就算这是假话,我也乐于相信,”陆天行感慨,“可惜,我和他都没有机会了”


“‘生活太艰难,人性太复杂’,确实是这样。”他复述我之前的话,笑容疲惫不堪。


我站起身,目光越过排排长椅,定格在新立起的墓碑上。夜色已近,天空如墨,阴雨似织,我撑起陆天行递过来的伞,决心将话题终结。


“这就是我来参加葬礼的原因......我想把陆先生的话转告你。”说话间,我几乎有些伤感,“我不恨他,说实话,我对他负有一种奇妙的责任感。”


“因为他对你酒醉吐真言?”陆天行苦笑。


“因为我比你们更了解他。”我轻声回答。


陆天行当然不理解这句话,可他没有追问,也没有流露出好奇或不满。他没有为自己撑伞,站起身大步离开墓园。我站在原地,手里握着伞柄,向陆景的墓碑做最后道别。


墓园外是茂密的树林,碧绿灌木遍布在道路两侧。雨后的泥土有股好闻的腥气,这段日子都是雨季,雨季过后,附近的河道会与湖泊相通,到时候不知有多少泥沙岩石会被冲到湖泊深处。


我的车停在柏油马路边的橡树后方,从这里去墓园有好一段距离,徒步走更不方便,但我有自知之明。就算我胜过陆景的所有亲朋好友,这样普通的车辆开进去也只会丢人现眼,引人议论。参加葬礼本就是巨大的风险,可我不得不来,这个位置恰好符合我的要求,隐蔽,干净,临近我相中的河道。


车门刚打开,我听到高处传来一声口哨。


陆天行大衣湿透,头发草草扎起,见我抬头,立刻向我挥手。我站在原地,将手放进口袋深处打圈,对他皱眉。


“别这样,”他看到我的脸色,恳求般低头,将手帕和一束深色玫瑰放在我的车前窗上,“家里装模作样的人太多,这几天我只会待在酒店。手帕里是我的电话和地址,我给你留了房卡。”


我将手从风衣口袋抽出来,转而去拿那束玫瑰。


“野玫瑰刺多,用手帕衬着拿,别轻易丢掉。”他注意到我的手背,试探着抬起。见我没反对,才用指尖抚摸上面的创可贴,“这是在哪里蹭到了?下雨天当心伤口。”


等他抬眼,我特意和他四目相对,缓缓一笑——


“不要紧,这是砸金蛋时蹭伤的。”


他在创可贴上轻轻吻了下,忽然贴近,一手揽住我的后脑,整个人压过来亲吻我的嘴唇。他比我高出一截,这样的姿势几乎能让我贴在他怀里。他身上有股让我喜欢的香氛味道,香气不浓郁,也不浅淡,只让人觉得温暖。也许是香氛的作用,他湿漉漉的大衣甚至也没让我不快。这头豺狼足够优雅,足够温柔,也合我的胃口。我抬头接受豺狼的吻,而他更进一步,略微粗暴地抚摸我的脸庞和脖颈。等他撬开嘴唇,伸出一点舌尖,我立刻拉开距离,扭头抓起手帕与玫瑰,背过身丢到座位上。


“你会来的,对吗?”他贴着我的耳朵低语,“答应我,你必须要来。”


“难说,我很忙。”我尽量消磨他的预期。


“话说回来,我还没问过你的名字。”陆天行不肯走,用鼻尖磨蹭我的脸,似乎还想索吻。


“楚怜。”


我被他黏的后退,立刻被他半搂在怀里。他报复般轻轻咬我的耳垂,将气息和香氛的味道藏进我的耳廓和喉咙上。


“楚怜,楚怜,楚楚可怜,”他恋恋不舍地重复,手指摩挲我的嘴唇,“是个好名字,名字的主人也有张漂亮的脸。”


“你和你父亲的审美真的很相似。”我扬起眉毛,“再纠缠我会出人命,到时候有谁可怜你?”


他靠近我,埋怨我无情,手指在我的下颌上收紧,似乎想在我的嘴唇上来一口。我眯起眼,耐心等待他的下一步反应。理智最终占据了他的头脑,他向后退去,看着我将他关在车外,发动汽车疾驰而去。直到他的身影化为黑点,我都能感到他炙热的视线。


陆天行擅长撒娇,嘴唇也确实比陆景更有肉感。


我将车开到相中的河道附近,绕了几个来回才将车停在桥洞里。陆天行没有开车跟过来,我对此很满意,也有些失望。


我打开车门,摸黑来到河流旁,伸手感受冷冰冰的河水。


小号羊角锤就躺在我的风衣口袋里,即便没有灯光,我也知道那上面干涸的血迹属于谁。


我永远是最了解陆景的人。他的远亲近邻只了解生时的他,而我不同。我知道他怎么求饶,怎么断气,怎么连人带车撞上高速公路边的悬崖。


有本书曾这样说:当你亲手终结一个人的性命,你对他会产生一种奇妙的责任感。旁人知晓他的生,而你熟知他的死,某种程度上说,你是他最亲近的人。


那天公路上也淅淅沥沥下着雨,陆景喝了许多酒,车开得飞快。我看着车窗上的雨,任由他在我掌心打圈。


“以前你对我有误解,其实我不喜欢你的同学,我放在心里的只有你。”陆景情真意切,我刚刚同意共度良宵,现在他春风得意,情话都有几分逼真。


“我想给你讲一个无趣的故事。”我忽然发话,“但我想和您换个位置。”


“讲吧,我的小可怜,讲什么我都爱听。”陆景将车停在路边,踉踉跄跄和我交换座位,他瘫坐在副驾驶的椅子上,揉捏我的嘴唇。


我注视他的脸,在他不耐烦前微笑。我知道他对我很满意,我也知道他实际上男女不忌,我还知道他没有夺走我的女朋友,事实上,是我利用同学接近了他。


但这些事陆景不知道,也没必要知道。


我向他讲起一个女人的故事。


有个女人相貌中等,善良聪慧。


她的人生只糊涂过一次,而她命丧于此。她在异国他乡旅游时爱上某个不能负责的男人,明知这是不归路,她还是自愿成为他的情人,爱得不计后果。不知是出于什么原因,她怀孕后对谁都保密,自己去医院分娩。她被推进手术室,从此葬送在难产大出血。


幸运的是,她的儿子奇迹般存活;不幸的是,他没有继承母亲的任何优点。


这个男孩不愁吃穿,不缺关爱。


他没有双亲陪伴,但他有宽容的祖父母,和善的亲戚,淳朴的邻居与教师同学。他出生在沿海小镇,家境虽不富裕,可不愁吃穿,生活安逸平静。


等他长大成人,自然会结婚生子,工作养家,留在小镇终老——如果没有母亲遗留的日记,这个男孩大概真会过上按部就班的人生。


但他终究发现了自己的身世,也从亲戚口中得知父亲活在繁荣的大都市。初中生的他第一次有了目标,他开始搜寻信息,不断打探父亲的过往,也获得了父亲的名字。


他决定去见这位亲生父亲。


强烈的刺激需要长久的准备,为此他调查所有大学的大型活动,做出筛选,他知道哪些同学能够考上那所大学,所以他等待、筹备、不断演练铺垫,终于在入学时挑选女孩告白,引导她换上合适的主持人礼服。


女孩在台上璀璨夺目,他在台下看到了父亲的脸。


他知道男人会来参与活动,这些年的调查让他非常了解父亲的审美。父亲对女孩的追求顺理成章,他也作为情敌成功登场。


一线大学的圈子比沿海小镇广阔许多,他很快得知父亲多年来纵横情场,死去的母亲也不过是众多风流债之一。他的父亲不仅早已忘记母亲,甚至不知道他存在。越靠近父亲的世界,他就越明白人与人的藩篱无从攀爬,有人困于生计,就有人生在罗马。


彼时,狡猾的父亲已经夺走被他选中的女孩。他特意堵住两人哭闹,女孩就此离开,只有父亲在原地为他擦拭眼泪,说他楚楚可怜。没过多久,他的父亲开始带着鲜嫩美貌的男女光顾咖啡店,逼迫男孩陪在身旁玩乐。他受尽委屈,每次砸金蛋都不情不愿,父亲则嘲笑他软弱无力,握着他的手,紧贴着他帮忙用力。


旁人以为这是炫耀和羞辱,唯有他清楚,计划已经成功了一半。


从头至尾,他都知道父亲窥伺的是他。


骗局其实不需要太高明,只要让猎人深感得来不易,对方自然会放松警惕。他精准掐算,逐渐放软态度,开始接受父亲的亲近。等到父亲向他示爱,他也尽情演绎学来的青涩与乖顺。他是迄今为止最完美的情人,欲拒还迎又惹人怜爱,发梢与脸蛋都遍布父亲的吻。这层特殊关系被他们共同掩盖,两人都是阴谋得逞。


耳鬓厮磨,切肤之爱,他让父亲做欲望的导师,精心扮演被驯服的羔羊。


他在等待最成熟的时机。


复仇?你说他不惜代价做这些是为了复仇?真是乏味。


在他心里,世俗本就不足为提,生死本就不足为惧。道德、伦理、乃至法律,都不过是一页薄纸。


少年来这里,只是因为小镇生活太枯燥,他从而对养尊处优的父亲感到好奇。他千方百计靠近父亲,也仅仅是期待血亲能回答他的问题。


现在他终于可以亲自提问。


他将会得到什么样的回答?


“父亲,”我看着脸色煞白的陆景,“您为什么这么紧张?我只想问您一些问题。”


“我们不能继续这种关系了......”陆景抓住方向盘,额头上的汗珠大滴大滴滚落,“幸好我还没有跟你......她,我没有忘记她,你是她的儿子......我的儿子?我必须补偿你,好孩子......”


“您都去过哪些国家?有没有什么地方让您印象深刻?坐直升飞机是什么感觉?”我很满意他的反应,立刻从公文包里取出泛黄的笔记本,询问学生时代就准备好的问题。


“你是我的儿子......楚怜,我的好儿子,是我对不起你......”他仿佛没听见我说话,只顾着浑身颤抖。


我重复几遍都没得到回应,难免有些不耐烦。他脸色煞白,嘴里颠三倒四,见鬼了,我是为了什么把他的性命留到现在?


“您能安静点吗?”我的怒火正在攀升。


我知道陆景空虚乏味,财富和放纵早已腐蚀他的大脑,可我想满足求知欲——我想知道他发现自己包养了亲生骨肉会有怎样的反应。


现在我已经得到结果,推进到下一个话题难道有错?我从初中起就好奇他的生活,期盼能听他亲口描述普通人无法想象的奢侈生活,现如今梦想成真,他却连简单回答都做不到。


我强压着怒火变换问题,无论怎么尝试,收获的都是陆景的聒噪和呆滞。


他已经听不懂我说话,翻来覆去都是请求我保密。这等羞耻心真是俗不可耐,血缘关系到底算什么禁忌,我始终是我,只因为我体内流着他的血,陆景对我求爱就是大逆不道?我天生就无法理解大多数人的思维,现在他魂不守舍,更令我难以忍耐。


既然他没办法回答问题,也就失去了价值。


“您真是一无是处,”我立刻下定决心,开始为曾经的期待默哀,“还好我有备用计划。”


陆景被我说得一愣,我也没客气,干脆抡起羊角锤砸上他的脑袋。砸金蛋般熟悉的震颤让我心里一阵阵舒畅,人脑和金蛋全然不同,金蛋破开有彩色纸屑,我却很难看到颅骨里的东西。陆景发出剧烈的呜咽,怒吼着大声咒骂,我调转羊角锤,改用尖角砸那颗没用的脑袋。我的父亲原本很有气势,挨了这下立刻瘫软,他仿佛被疼痛折断脊梁和舌头,开始不断恳求,哭泣呜咽,甚至向我许诺一切。他许诺财富,许诺美人,许诺全部继承权,他情真意切,我几乎都想可怜他——


真可惜,谁让他碰上的是我?


我从没在意过母亲的死,我也不是为了复仇而来。我不要财富,不要名利,不要任何补偿。我不不在乎贫富,不在乎公平正义,不在乎世上的苦难压迫,这世界就是地狱,所有人都万劫不复。我只想听人们的故事,只想找寻乐子,满足好奇心。


以前我让陆景活,是因为我乐意;现在让他死,是因为我做得到。


父亲到这时候还在垂死挣扎,扒着窗户试图爬出车,我砸断他的手指,他就尖叫着诅咒我死无葬身之地。只要这世上还有他这样的人存在,我就不会消失。这个道理如此简单,他就是不懂。


死亡的命运已经近在咫尺,父亲徒劳地伸手阻拦,头上的鲜血咕嘟嘟涌出。我等待他挣扎,聆听他最后的哭泣,心里既没觉得快乐,也没觉得痛苦。我想文艺作品都是温柔的谎言,杀人根本不会产生快感,譬如我,哪怕已经磨破手背,手腕酸痛,砸下去的动作乏味又累人,也不能马上休息。


我的父亲还在对我道歉。


我不需要道歉。


等他含糊不清地喊出陆天行的名字,我颇有兴趣地动作,抽空清理脸上的血迹。


“陆天行是我的哥哥,还是弟弟?”我问自己,又轻声问父亲,“陆先生,您觉得呢?”


“天行......天行,”他气若游丝,“我真想再抱抱你,天行......”


“我会去探望他。”我向父亲承诺,“如果这位同父异母的兄弟还算有趣,我就让他继续生活。如果他和您一样乏味,我就让他跟您团聚。他那么年轻,脑袋肯定比您结实许多,肯定用榔头才能敲开。”


陆景已经没了气息,我顿感索然无味。故事里的杀戮总充满诗意,我刚刚杀了人,现在的感觉只有乏味和疲惫。杀人和吃饭睡觉没太大差别,甚至不如砸金蛋刺激。法律应该这样写:鉴于杀人太无趣,为避免公民们大失所望,我们禁止任何自然人剥夺他人性命。


我觉得自己还是有点幽默天赋,就着血腥味坐在车里轻笑了几声。“您也觉得很有趣吧。”我转头对父亲说话,他凹陷的头颅顶在右侧车窗上,随着发动的汽车微微颠簸,他的尸体都在肯定我的幽默感。


下一步计划是伪造现场。


事实证明陆景的死根本没有引起水花,无论是意外、他杀,他的亲属都只在乎遗产分配,他的死对所有人都有利。话虽如此,将现场布置成意外酒驾也有很大难度,这里暂不详表。


入夜的河水手感冰冷,最适合冲刷罪恶。我站起身向河水致敬,发动车回到桥上,将洗净的羊角锤丢进湍急的河流里。汛期结束之后,它会被水流推到几公里开外的湖泊深处,就算以后被人意外捞起,它的故事也无人知晓。


还有最后一项问题等待我处理。




陆景老奸巨猾,早在律师那边立好遗嘱,最大的份额当然给了陆天行。天降横财没让陆天行感到喜悦,反令他心力交瘁。


打发各路亲戚需要精力,打发私生子需要耐心。他母亲对葬礼不闻不问,只有他忙得连轴转,所幸大大小小的事情总算都告一段落。


从葬礼到现在,已经过去两周,可他的酒店房间始终没迎来被期待的客人。


他忍不住想念葬礼上遇到的男孩——楚怜生的秀气,五官柔和,气质也干净,眼睛像极了幼猫,乌黑的头发柔顺整齐,单纯皱眉都能引来怜爱。


然而真正吸引他的,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是楚怜身上的神秘感。


陆天行活到今天也算见多识广,像楚怜这样的人还是第一次遇上。看穿着,楚怜属于普通人家;听谈吐,楚怜受过高等教育,他没有耳洞、不喷香水,被冒犯只想避开,性情温驯到毫无棱角。可比起眼睛,陆天行更相信百般打磨过的直觉。


现在直觉只告诉他一件事:楚怜没那么简单,甚至很危险。


但他是真心中意楚怜。陆家乌烟瘴气,以后只会添堵,他母亲冷漠自私,更不可能体贴,一想到日后的麻烦处境,陆天行也不愿去做刨根问底的傻事。既然楚怜招他喜欢,说起话也轻松,如果性格合得来,他死缠烂打都要试着更进一步。


常言道难得糊涂,人生已经如此惨淡,哪怕他识人不清搭上性命,也算是脱离苦海。


他正在胡思乱想,房间的门却忽地打开。


楚怜在门口瞧着他,任由自己被陆天行紧紧抱住。



陆天行的惊喜没有出乎我的意料。他在我耳边呼吸,抚摸我的脸蛋,低声询问我外面的温度,又提出到浴室放热水。


我将外套搁在椅背上,看了眼房间里的景象——沙发上的旅行箱大开着,几件大衣整整齐齐垒在里面,床铺上的棉被掀开一角,几本书摊开来散落在床头,似乎是他刚刚翻过。一沓文件被摞在床边低柜上,至少不算凌乱,他的私人衣物收在透明收纳袋里,颜色是简单的黑白灰。他见我没转移视线,凑过来咬我的耳朵:“包装袋怎么看出尺寸,不如我领你到浴室验货?”


他确实为人轻浮,然而我不反感。


见我没出声,他将嘴唇压过来,尝试亲吻我脸庞。这时候沉默只会助兴,他很快放肆起来,一手探进衬衣,另一只手在我的腰上打圈。


我将手臂放在他背上,故意在他耳边发出轻柔的喘息。陆天行的动作变得越发放肆,越过他宽厚的肩,我看到站在房间角落没有影子的陆景。


陆景正在哭泣,我不敢相信自己看到鬼魂,不断向他眨眼。陆景发现我能看到他,瞬间从角落升起,开始一步步逼近。他穿着生前那件沾满血点的衬衣,目眦欲裂,双眼充满血腥味的怨恨。他一言不发,死死瞪着我,发黑的双手眼看就要来掐我的喉咙。


我突然觉得这场面真是有趣极了,干脆将脸搁在陆天行的肩膀上,冲陆景灿烂微笑。我以为他会被激怒,没想到他惊恐不已,淌血的双眼重新被恐惧覆盖,甚至开始后退,我目睹他从怨气深重演变为怯懦,几乎要骂出声——


他就算变成厉鬼也是这样乏味!


我又想起自己被浪费的时间,对他的不满一点就着。我反复打量陆景,开始琢磨怎么在他的鬼脑袋上多开几个豁口,眨眼间,他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废物!又白让我好奇!


不过日子还长,我安慰自己,怨念聚集多了,或许冤魂就有复仇的勇气。我突然觉得心酸,像我这样行走在人世的恶鬼怎么可能无欲无求,我也需要乐趣和挑战。


逝者已逝,还是生者更重要。我想起陆天行的话,忽而再次萌生好奇,于是抬头和他接吻。


“你以后会怎么样对我?”我提问。


“我想跟你试试交往,”他的回答无趣却诚恳,“别怪我轻浮,我是个及时行乐的人,现在我喜欢你,当然想把你由内到外吃个透。但我也不会勉强,要是你以后不愿意跟我走下去,或者真心不能接受男人,我绝不纠缠。”


“为什么你需要伴侣?”我继续提问。


“我怕寂寞,”陆天行认真思考了一会,“我和大多数人一样:害怕衰老,害怕孤独,不想和人接触又想被爱。当然,肯定有少数人与众不同,可每个人都有做选择的权利。”


我从外套内侧的口袋里拿出泛黄的笔记本,翻到沾了点血迹的那页纸。


“这么多问题?”他凑过来细细瞅着,当然没放过那滴血,“你当时流鼻血了?”


“初高中时候长身体,火气大,”我随口敷衍,“坐直升飞机是什么感觉?”


他皱起眉,手指在空中滑动转圈,最终对我啧声:“我不喜欢坐那玩意,太花哨,噪音大又不安全。它的螺旋桨大概有十多米,起飞以后就算戴紧耳罩,噪音也能让人耳鸣。”


我阖上笔记本,平静且沉默地望着他。


“最后一个问题,”我心里突然有点遗憾,“你觉得砸金蛋应该用羊角锤,还是榔头?”


他有些惊讶,嘴唇紧紧抿住,又很快松开。


“砸金蛋没意思。”他回答,“我不喜欢砸金蛋,对工具就无所谓。我也不想让你费力气,你的手背蹭伤过,我不想看你再磕磕碰碰。以后我们可以多去户外,我想陪你滑雪,或者一起在沙发上看电影。”


楚怜这次注视的时间很短,目光只停留了半秒。


“无趣的男人。”楚怜仿佛在下达判决。


“真抱歉。但我这个人有问必答,除了耐心、钱、优秀的外形和床技,我一无所有。”陆天行完全不介意他的评价。


楚怜将笔记本放回衣兜,不大乐意地小声嘀咕,陆天行听到他嘟囔‘不用榔头’‘无趣但能回答问题’‘不送他团聚’,只觉得一头雾水。


房间陷入短暂的宁静,楚怜向他伸手,陆天行顺势接起,见他手背上还留着伤痕,下意识亲吻上去。


这个无聊透顶的故事也将暂且落幕,它不是结局,不是开始,只是我人生的众多插曲之一。


“我对你目前还没有产生特别的责任感,”我抬起头,向陆天行微笑,“但是未来还很长。如果你以后成为下一个陆景,我也无所谓。”


“我不是我父亲。”陆天行当然没有听懂我的话,“绝对不是。”


我向他微笑,走进他的怀抱。他令我感到放松,也逐渐开始期待未来——


狩猎场遍及世界,狂欢不会终止,还有无数猎物等待着被我选中。


现在是我的中场休息时间。


5

4

3

2

1


游戏继续!


糖壳小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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赛璐璐头像教程。
一个比较简单的绘制过程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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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夜夜夜
卡特琳娜:泰隆……你这是…… ...

卡特琳娜:泰隆……你这是……

泰隆:下路捡的

卡特琳娜:泰隆……你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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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纳_

愿我们热爱的所有得以保留

愿我们所有的热爱永不熄灭

也希望有些人能明白“心血”二字的含义

创作不死。


这两张图我不署名 它属于你们每一个人

除了商用和印刷 转载权限全部开放(转载需带作者ID)

二次宣传(音乐pv 视频封面 文章配图 公众号插图等需征得授权)

如用于表达观点,请仔细阅读我3月1日另一条lofter的声明,请勿滥用,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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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
听说最近tag没有更新 我来贡...

听说最近tag没有更新 我来贡献一个热度!
神铸红一直想画 终于圆梦~
红蜂真好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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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ladewithelephants

【威红】《审判前夜》

-IDW背景

-发生在威震天接受审判前一夜的事。


                                    《审判前夜》





月卫二的温度异常之低,低到无法忍受。...


-IDW背景

-发生在威震天接受审判前一夜的事。



                                    《审判前夜》




 

月卫二的温度异常之低,低到无法忍受。

 

在这种连锈菌都长不出的地方,唯一适合囚犯的刑罚就是抽干能量,把他丢在地表上活活冻死——看着那一个接着一个被押送进这里的霸天虎重犯,我经常这么想,但事与愿违,他们大多数还是有固定的刑期,几百万年后就能出狱,少数几个被处以流放之刑,他们被注入了催眠能量后塞进一个小型逃生舱里,目标设置为遥远的宇宙混沌边境,永世不得返回塞伯坦,而在我看来那等同于给了他们第二次人生,让他们多了一次作恶的机会。

 

塞伯坦的法律对于战犯还是过于仁慈。霸天虎死不足惜——这几乎是我与同事们达成的共识,如果你知道他对我们的星球做了什么,我想你会跟我们一样的想法,中立派的大屠杀、组合金刚的非人道实验、以及对占据各个环省后的暴政……我们只能眼睁睁看着越来越多的同胞死去,与此同时,越来越多战犯被押送进来,他们毫不悔改的坐下,占据一间牢房,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他与我们一同分享有限的配给,我们不能让他饿死,也不能让他遭受不明不白的审讯,说真的,我快被折磨疯了。

 

警车发来那个通讯请求时我正一小口一小口的咬着能量块,我只是迟了一秒接通,他那张不怎么和善的脸色就更加难看了。他看了一眼我手里的能量块,没发表评价,他一贯的风格的就是少说废话,果然,他直接切入正题,说让我做好准备,今晚安排一个独立的会见舱给威震天,到时候会有TF去和他见面。

 

我问了一句是不是前来提讯的警官,警车很干脆的就否认了,他说来者是个重要人物,总之别亏待了他,当然也别让他搞得太过火。

 

当时我没懂警车所说的“过火”具体是什么意思。不过当晚上我见到一行大摇大摆行进的队列时,我就已经明白了大概。我很快认出了走在最前方的TF是红蜘蛛,他虽然没带那顶浮夸的皇冠,但他的涂装在月卫二惨白的地面上仍然鲜明到无法忽视,一个空军战士,选择了亮红色的涂漆——我时常无法理解那究竟是青丘的古怪审美还是霸天虎的某种军规,总之那颜色让他在人群里就像个移动的活靶子。

 

他走到我面前,很简单的扫了我一眼,我敬了个礼(这算是致敬最高执政官的必要礼节,尽管我极不情愿这么干),然后我带领他前往早就准备好的会见舱。

 

威震天正坐在那里,手摆在前方,一言不发,他并不知道自己今晚为何会被带出羁押室。霸天虎的重犯与其他重犯比起来更加危险,他们在接受审判前都不被允许迈出羁押室一步,简单的探视是完全被禁止的,哪怕是提讯官前来审讯也是在羁押室内部进行。威震天不能理解,我同样也不能理解,我没法猜出为何他们要在审判前夜做出这么冒险的事,让霸天虎的前首领与他的前副官会面?他们到底是高估了我们防越狱的本领还是低估了威震天的危险程度?

 

红蜘蛛定住脚步,他清了清发声器,那一点都没有必要,隔着单向玻璃威震天根本看不见他。

 

“你们确保已经给他上好所有的防逃装置了吗?电子锁?抑止夹钳?反能量场手铐和脚镣?”他语速很快的问我。

 

我回答他:“一切都遵循您的指示,红蜘蛛陛下,他是最危险的罪犯。除了以上您提到的那些外,我们还给他的行动模块植入了一个待激活病毒,激活条件是他作出任何攻击或反抗的行为。”

 

“那完全不靠谱,首先对攻击行为如何界定就是个大问题,假设威震天想玩一手,他做出了让系统无法判定的行为,导致行动模块紊乱,排斥病毒的同时就会产生能屏蔽磁信号的干扰波,其次霸天虎早在三百万年前就弃用了这项没水准的技术,提议弃项的TF就是我,第三,我从来都不相信汽车人低劣的科学发明。”红蜘蛛朝我笑笑,“哦我忘了,如今的塞伯坦没有派别之争,我应该芯平气和一点。”

 

去他炉渣的芯平气和。红蜘蛛!这个该回炉的恶棍!我憎恨所有霸天虎,但其中最能引起我反感的莫过于他,威震天的错误仅仅在于他的残暴,而红蜘蛛,他阴险狡诈,作恶多端,他本该被处以极刑,却因为基地金刚的预言逃脱了制裁!命运总是向不该被宽容的人伸出双手,他明明是最该死的那一个!我连带着我死去的数百万名同胞在芯里狠狠的诅咒他。但我的发声器却向他继续解释道这只是针对威震天所有防逃手段中的一个而已,另外我们还对他进行了两次能量的筛排,现在的威震天只配备有最基础的维生能量,那一点库存连维持光学镜的亮度都很难。

 

“听上去比之前那个有用一点。”红蜘蛛满意的点点头,“要是他虚弱的完全不能动弹那就更好不过了,好了,时间紧急,我得进那个房间和他好好聊聊了,你,你叫——”

 

“R1247。”我回答他,“这是我的代号,我们的工作必须隐去真名。”

 

“呵,管他呢,我只是想跟你说你得在门口站一会儿了,一会儿里面发生的事可能不会太好看,不管怎样首先确保我的机身安全。牢牢记住这一点,在塞伯坦我们都是靠地位高低来决定谁生存谁倒下。”

 

他推开了门。我站在单向玻璃前默默的注视红蜘蛛走进房间,他步伐潇洒,至少看上去像模像样,不过这没持续太久,一切与和平有关的氛围在威震天抬眼的瞬间全部烟消云散了。

 

我第一次接触到威震天的直视而来的目光,那异样的冷酷甚至冻结了我的火种,我本想挺起身子勇敢的对视回去,但我发现他其实并不是在看我,他是在看挡在前方的红蜘蛛。

 

过于紧张的我差点忘了这是面单向玻璃。

 

“威震天。”在对方开口之前,红蜘蛛抢先直呼他的名字,“你看上去精神不错,不像个马上要上审判台的TF。”

 

一阵沉默。

 

威震天没有理他,我不知道是他单纯的不想理红蜘蛛,还是他的能量已经低到不能支持发声器的运作。

 

“听到我说话了吗?”

 

“一清二楚。”看来是前者。

 

银白色的暴君在有限的条件下舒展了一下肩膀,动作依旧有力,他终于不再维持那个看上去很僵硬的坐姿:“我早就料到你会出现在这里,红蜘蛛,别浪费时间,把你的意图直接说出来。”

 

我很好奇红蜘蛛会怎么回答。

 

“我接受塞伯坦最高法庭的指派,前来这里说服你认罪,霸天虎名存实亡,你身为头领对所有战犯的罪行承担全责,谋杀、掠夺、叛国……数不胜数,以及我作为塞伯坦的新执政者,特意来提醒你一句,审判将至,你别想耍任何花样。”红蜘蛛的讲话方式像是在背诵一样,“顺便也是过来提醒你一声,审判时我会作为证人出庭。”

 

“我想这应该不是你自愿的选择。”

 

“恰恰相反,当擎天柱寻找合适的证人时,我第一个站了出来指控你。”

 

他掩饰不住面甲上鄙夷的神情。

 

红蜘蛛似乎是特意来贬低威震天一样,不放过任何一个可以羞辱他的机会。我差一点都替威震天感到可悲,这仿佛让我提前看到了执行死刑那天的场景,威震天站在那里,火种剥离器就放在一个显眼的位置,而他的前部下红蜘蛛在他身后小人得志般的笑着,他伸出手一把把他推向电椅……

 

威震天对红蜘蛛的话语没有反应。

 

我开启了光镜里的录像功能,开关的转动触发了一个轻轻的”嘀嗒“声,幸好,他们都没精力注意到我这边。接待红蜘蛛时,他明令禁止我们使用一切录像录音设备,只能配备三位狱警在门外看守。对于最高执政官的命令,我们表面上选择听从,实际上却另有动作。在此之前警车早就严格命令我必须从头到尾监控发生的一切,别去管红蜘蛛是怎么要求的。我想他这么做应该有他的理由,他好像一直不怎么喜欢红蜘蛛,也很苦恼这两个前霸天虎会不会有串供的可能,尽管如此,他还是没有阻止这次见面,我想他可能有什么我没法猜透的理由。

 

他们之间又沉默了许久,直到红蜘蛛忍耐不住开口,用他尖利的嗓音向威震天发问:“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以你的作风你不可能乖乖伏法,在你想做出什么之前我只能劝你不要再动歪脑筋。”

 

他凑近威震天,用上了很低的音量,他可能以为这样我就不会听到他说的话,然而我的音频接收器因为改造比一般机体灵敏十二倍,因此我完全能听清他说了什么。

 

“我劝你别再拖累我。”

 

“这才是你来见我的真实目的:威胁我。红蜘蛛,你的想法很好,可你手上没有任何能让我对你妥协的筹码。”威震天露出残暴的笑容,那让我不寒而栗。

 

红蜘蛛确实没有。他两手空空,而作为阶下囚的威震天却能用几句话就让“红蜘蛛政权”倒台——几句话就能。只要那个暴君在法庭上开口说些关于飞行者恶毒的扩张计划,讲述他们曾经对青丘与翱飞城做了什么,人民芯中的标杆就会摇晃。那个空军总指挥曾经和威震天一样无恶不作,成为“天选之人”只是个噱头,那并不等于他也能成为像擎天柱那样光辉的领袖。

 

我继续听着他们的对话。

 

“是基地金刚选择了我。”红蜘蛛说,“是我领导着塞伯坦,我比你有用的多,老东西,霸天虎的时代结束了,你的伟业需要你去陪葬,一个将死之人别妄想再来干涉我。”

 

“这么说我会被执行死刑?”威震天眯起光镜,他一点都不为这个可能的结果感到恐慌。

 

“套我的话没用,我对轮子们是怎么议论如何处置你的也毫不关芯。”

 

“死刑在情理之中。“威震天生硬的打断他,“别虚伪了,红蜘蛛,我们为什么不对彼此坦诚一点,五百万年来你都盼着我死,现在普神给了你一个绝佳的机会,你不仅可以达成你的愿望,还能免去做一个刽子手的负罪感。”

 

“这种好事不需要你来提醒我,我所做的不过是给轮子的领袖吹吹耳边风,再把你的罪级加上几等。”

 

红蜘蛛甩给他一个傲慢的神色。

 

威震天和红蜘蛛关系恶劣,这在我们之中也不是什么大新闻,但亲眼见到还是会让我反感,霸天虎是一群亡命之徒的流放地,他们靠着对威震天盲目的追从形成极不稳定的关系。我想,虎子之间应该从没产生过什么战友情谊,假设报应号上闹饥荒,他们说不定会把看不顺眼的TF拆掉,吃进燃料舱里,直到只剩下啃烂的装甲碎片。想到这儿我便一阵恶寒,更加的觉得威震天罪不可赦,红蜘蛛同理。

 

我由于被想象出的画面恶芯到电荷倒流,差点忽略了他们之间的对话,等我重新集中注意力时,我发现红蜘蛛不再气定神闲,他无意识的绕着半边桌子来回转圈,而威震天语气加重了许多,他的光镜亮度只增不减,我听见他正在嘲弄着那个Seeker。

 

“王冠的重量承受得住吗?你动一下脑模块就该知道塞伯坦不可能会站在你那边,你想通过明日的审判来塑造你的光辉形象,表现出你有多么憎恨我的所作所为——当然,我们都知道你憎恨我的感情毫不虚假,可你终究是个霸天虎,一个施暴方、一个战败方,在把我推出去作为众矢之的之前你就该考虑到这一点。怎么了?红蜘蛛,还是你已经想好改口了?诬陷从头到尾都是我用暴力逼迫你做的这一切?”

 

红蜘蛛的脸色很难看,他深色的面甲上五官十分别扭的锁在一起。

 

但他只是慢吞吞的说:“我并不介意当你的死刑执行人,我完全可以现在就处决你,就在此刻我有一百种让你回归火种源的手段,让你痛不欲生、让你跪下来喊着我的名字求饶,我是最高领导者,有些任何豁免权,杀死你对我来说是件既轻松又讨好的事。”

 

他说的很有道理,威震天注定要死,谁去当那个执行者都会成为人民的英雄。更何况他的立场本是站在霸天虎一边的,手刃前首领恰好能成就他不留情面的伟大。不过我当然不会允许这种事的发生,月卫二只是监狱,不是刑场,再加上警车肯定也不会因为威震天的死而饶过我,我快速跨前一步想冲进会见舱。我担芯红蜘蛛真的会对威震天下手,普神保佑他最好别那么做,我实在不想因为这种事和他开战。

 

“试试看。”威震天纹丝不动。

 

红蜘蛛将氖射线对准他的火种舱,光束开始充能,发出嗡嗡的粒子震动声,但在我冲进房间的前一秒,他却抬起手,让那束致命的光打在后面的墙上。

 

不,我不像你。我听见Seeker自我解释道,他摇摇头,“我不会成为你。”

 

威震天与他对视,突然爆发出一阵大笑,在笑声后他恶意满满的说:你错了红蜘蛛,你到现在都没有明白:没有我,你什么也不是。

 

他们之间的对话很快演变成一场单方面的争吵。红蜘蛛的手掌在桌角留下愤怒的压痕,他开始辱骂威震天的昏庸无能,高声评判威震天的革命从根本上就是个错误。他最后悔的事就是跟随了霸天虎,将这个错误扩展的更大更无可挽回,如果一切可以重来,他最该做的就是去地下矿场杀死那个银白色的矿工。

 

“你明明忌惮着我,因为青丘的飞行者都追随我的脚步而来,他们效忠的不是你,你的多疑就和你的愚蠢一样在你的脑子里根深蒂固。”

 

“我没担芯过这个,这就是为什么我总说你不自量力,你在青丘的地位不足以让你成为我的威胁,更不足以让你和飞行者们在内战里活命,军品的悲哀就在于没有选择,他们比你更早意识到这一点。”

 

“你不过是在狡辩!!”红蜘蛛愤怒的咆哮,“你想杀我但动不了手,一旦我死了,飞行者部队就会四分五裂,你没法掌控他们!就像你没法掌控我!但你又迫切的需要一支能制空的队伍……”他讲话的方式过于咬牙切齿,“威震天,我们互相猜忌的够久了,事到如今你成为了阶下囚,我对坐上你位置这件事也早就失去了兴趣,比起那个我还有更有意义的事要做,我不会让你挡在我面前。”

 

“你不会?不,我亲爱的红蜘蛛,我从没想过要对你做什么,你是抱着怎样的想法觉得我会想方设法阻挡在你面前?不,我没想过去破坏你好不容易得到的一切,比起那个我更希望好好看着它发展,成为你重要的一部分,再好好看着它分崩离析。“威震天的话语也令我感到无名的恐惧。“毕竟,只有你的痛苦才能令我的火种感到快乐。”

 

红蜘蛛尖叫一声,发泄着他所有的怒火,作为一名旁观者,我只能看着他的歇斯底里。他的不幸全部来源于威震天,只要那个暴君还活着,他就能给他施加痛苦,哪怕那痛苦是无形的。我明白他们为什么都说威震天是个擅长蛊惑人芯的演讲家,确实,他能吸引到最精英的战士,也能让这些战士轻易为他送命,他轻易掌控者他们。月卫二上关押过许多霸天虎重犯,我见过的有不少,他们无一例外都对这个暴君有着病态的依赖。通讯所拦截过许多封信件,都是从这里发往报应号的,具体坐标不清楚,但信件里都是对自己被汽车人俘虏的歉疚,他们之中没有TF央求威震天来解救他们,唯一重复提起的话是那句让我倍感不适的“霸天虎万岁。”

 

我讨厌那句话,三个单词,每一个都让我感到不适。

 

……我看向红蜘蛛,我意识但他与那些霸天虎囚犯本质上是一样的,即使他口口声声的说要威震天死,但他的氖射线只是虚晃几下,从来没有握稳过。

 

倘若他能干脆一点,哪怕是一点……我不由自主的这么想,真是郁闷,前几塞分我还在为威震天遭受的背叛感到遗憾,现在我又觉得红蜘蛛可怜了。他们就像是一对讨人厌的金属蚊子,捏不死,也没法从脑袋边赶走——这个比喻确实很精妙。

 

暴君不在意他前副官不断的辱骂,他乐在其中的表情就就像在欣赏一场表演,他的光镜保持着最低的亮度,但看上去还是很渗人。红蜘蛛在他的注视下终于平静了点,他冷笑一声,将目镜转向了我的位置。“你。”他指指我,“进来。”

 

我没法违抗他的命令,只能不情不愿的走进去,选择了一个靠角落的位置,尽量离他们两个都远一点,希望他们的战火不会波及到我。

 

“看来你是觉得你一个人对付我有点困难,需要搬个救兵。“威震天说。

 

这回轮到红蜘蛛对他的话不予理会,他转了个身,一步步向我走来,当他的手覆上我的排风口时,我感受到他的忍耐。

 

“把外循环的三个电子锁拆除。”他对我下了个命令。

 

我听罢,手按到了背后的能量枪上。我谨慎的问他:“你想做什么?”

 

“放轻松,新兵,威震天哪里都去不了。”红蜘蛛打量着我,光镜里的环形逐渐缩拢,这时我看出来他其实并不愤怒,也许之前那些都是演出来的,他的目光狡黠,或许还带着点玩味,他靠近我头侧低声说,“我带来了一些东西,怎么说呢?那东西对明天的审判很有利,可以让他在法庭上少说一些废话。我现在是向着你们这边的,能把他推上电椅才是我的最终目标,不过他现在这样我是没办法下手的。”

 

我听见他涡轮的低速转动声,他靠我靠的太近了,我想一把推开他,可我又对他背后那位暴君的目光感到惧怕。

 

“你经过授权了吗?”经过一番思考后,我也同样低声问他。我猜想红蜘蛛手里的东西应该是一种特殊的病毒,与我们向威震天植入的反暴力病毒类似,但我们的病毒只是限制行动,红蜘蛛的应该能升级到限制思想,这样就能更大程度的避免威震天当庭翻供。

 

我们在以前几个霸天虎战犯上也用过这一招,一切都是经过上级的授意。

 

红蜘蛛干脆直接凑到我的音频接收器旁:“嘘,是警车让我来的。”

 

我一下子明白了警车在通讯视频里的欲言又止,他一定又是瞒着擎天柱想出了这个办法,红蜘蛛则是他的同伙。我一点也不意外,我直属于警车管辖,听命于警车,我知道我的上司是个想法和做法都有点偏激的TF,因此他伙同红蜘蛛想出这个办法是情理之中的事。

 

但那不足以证明我完全相信红蜘蛛了,在实施之前,我必须向警车核实。

 

我打开通讯频道,用一条暗线向警车发去视频会话请求,警车拒绝接通,隔了几秒钟,他回复我一条讯息“照他说的做。”

 

我不知道我该不该就这么放任红蜘蛛去解开威震天的电子锁,而警车的态度又坚决到死板,最后,我只能下定决芯问警车:“擎天柱同意这么做吗?”

 

“你的上司是我。”警车这么回复我。

 

这三条讯息被我的清扫系统迅速清空,我回想着警车的话,默默的从子空间里拿出钥匙。我需要解开三层电子锁才能让红蜘蛛有空间给他植入病毒,每个电子锁都由16位密码和一个对应的方块孔构成,那有点复杂,可能需要那么一会儿,我走到威震天身边,刚准备解开第一道锁,他用阴戾的目光观察着我的动作。

 

“他让你对我做什么?”

 

我明白威震天说的“他”是指红蜘蛛,但我还是差一点认为他已经发现了是警车在背后策划着一切——这不能被他知道,否则法庭上他就能以此做文章,称汽车人滥用职权对他使用严刑,以此来给自己脱罪。

 

“我会解开你的最外面的三层电子锁,之后的事我不清楚。”我尽量将话语简单化。

 

我深呼吸一口开始拆除电子锁,我知道,威震天不会那么容易就上当受骗,他很快就会发现事有蹊跷。

 

红蜘蛛仍在抓紧每一个可以奚落他的机会:“真是讽刺,以往我们的处境总是反过来的,你负责羞辱我,我负责接受你的残暴。”他转动手指,那上面挂着一个小小的芯片,他的动作太明显了,我只能向普神祈祷威震天没有在意那个小东西。

 

“你确实什么都做的出来,红蜘蛛。”威震天仰起头,第一道电子锁被解开了,静电流在我的手指间转了几圈。

 

威震天没有做出任何挣扎,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配合。

 

“被汽车人逮捕入狱的霸天虎战犯有很多,我看过其中一些的庭审记录,每一个都表现得乖顺到异常。声波猜测汽车人有不光彩的手段来迫使囚犯认罪,不知道那到底是物理上的还是芯理上的,总之那挺奏效。”

 

我手上的动作一沉:他还是发现了。虽然我知道这是早晚的结果,但我仍旧感觉到自己的感压器在大幅度震颤。

 

“你的情报官确实还有点用处。”与我相比,红蜘蛛显得镇定多了,不清楚那会不会又是他的高超演技。

 

“我的士兵们,同样也是你的士兵,他们为霸天虎效命,勇猛的战斗,出入生死磨炼出的意志却敌不过你手上的那个东西。”威震天没有动怒,他听上去像是在感慨,像是在喟叹,“红蜘蛛,我最为重视的副官,在这个沉重的审判前夜你向我展示了什么叫做恩将仇报。不过这没什么,你不欠我任何东西。而我对你所做得事却让你的报复显得更情有可原。”

 

威震天突然转向的话锋让我觉得很突兀,我不知道他又在策划些什么。

 

“红蜘蛛,趁你还没动手之前,我有几句话要说。”

 

“闭上发声器,你的遗言我不想听。”

 

红蜘蛛将身体靠在墙面上,我看出他有一些意外的慌乱,但愿那是我的错觉。

 

“卡隆是最混乱的行省,罪恶的根苗必须从那里开始被掐断,但那不意味着全部,你得学会适当收手,不要让集权使它变的像五百万年前的塞伯坦议会,还有青丘与帕拉克萨斯,早期它们单独为政,那导致的结果就是它们成为内战中第一批被扫荡的城市,因为它们毫无后援。“威震天缓慢的说,“你应该把它们的重建提上议程,至于它们是否维持之前的制度,你可以好好考虑一下。”

 

红蜘蛛停下了所有动作,他看向我与威震天,这时我已经解开了第二道电子锁。

 

“……这算什么?你临死前对我的忠告?你想通过这种无聊的做法来表达你对我的关芯?你在乎我是否会成为一名好的领导者?”

 

他一口气提了好几个问题,我听见他攥紧拳头的金属摩擦声。

 

没有等来回答,红蜘蛛将身体背对过去,就在这时我看见威震天露出了一丝笑容,那个笑容说不上雅观,在我看来那简直接近于满怀恶意。

 

“别听他的!他在利用你!!”看出了红蜘蛛的犹豫,我大声向他喊道,我已经没空去管明明想置对方于死地的红蜘蛛是为什么会突然犹豫起来,为什么会毫无征兆的就退缩……我以最快的速度输入第三道电子锁的密码——只有一步,只要一步了,马上我会抢过红蜘蛛手里的病毒芯片,植入到威震天体内,这个残害我们星球的独裁者会被病毒完全的控制,明天他会乖乖认罪,乖乖受罚,坦然的躺在电椅上,让火种剥离器处决掉他,直到化成一堆废铁,我不能让任何TF破坏这一切。

 

警车一定会赞同我的做法:哪怕舍弃一切,也要把威震天推上死刑台。

 

“他不过是在用花言巧语欺骗你!“我继续喊道。我看到红蜘蛛转过身来,他的机翼绷紧,每一个栓纽仿佛都在颤动。

 

“威震天……“他喊着他前首领的名字,一步步走过来。

 

“我觉得我们之间的关系会比你与这位狱警间的关系深刻的多。”威震天瞥了我一眼,“相处五百万年,你早就看透了我是不是真芯想利用你,仅仅是利用的话,你不可能在副官的位置上牢牢不动。”

 

“我说过你只是忌惮飞行者部队,你忌惮我拥有三分之一的兵权。”红蜘蛛的声音都有些抖动。

 

“可我也欣赏你的才能,你的谋略,我的确没想过让你爬到我的上面,但我也没有让其他人有越级干涉你的权利。”

 

威震天是个蛊惑人芯的演讲家——我再次确认了这一点,此时我看出红蜘蛛已经因为他的话语越发的动摇。焦躁卷袭上我的情感模块,我试图一步步走向红蜘蛛,目标锁定他手里的病毒芯片。

 

“让我们来回想下你做了什么,你凭什么认为我会放过你?我知道你成立黑狗队的最终目的是为了对付我,我想你忘了,塔恩是什么时候告诉我我被列在他们黑名单的第一位的?就在你宣布黑狗队可以单独拥有执法权的下一秒,他根本等不了看我死,幸好我给自己留的不只一手……“他正在尽力使自己的声音保持稳定,“……是你背叛了我……我曾经……我那么相信你……我以为你会兑现承诺,但看看我现在还剩下什么?”

 

红蜘蛛将病毒芯片握在掌心里,只要一个动作就能捏碎它。他仍然在犹豫,但我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我不能让警车的计划在这里半途而废,我咆哮一声冲了上去,我的力气很大,红蜘蛛因为我的动作趔趄了几步,趁那个Seeker还搞不清状况的时候,我狠狠地掰住红蜘蛛的手,让那个芯片从他的手里滑落。

 

下一秒我感觉到天旋地转,一种我从没有经历过的空虚感穿过了我的身体,我倒在地上——我猜可能是红蜘蛛对我进行了反击,于是我拽住了他的脚,另一只手拿住那病毒芯片,我试图将提前编辑好的讯息发送到与警车的暗线上,就在同时,红色的HUD却抢先一步占据了我的屏幕。

 

【能量值流失:99%】

【火种核活跃峰值:0-0-0】

【修复系统:无法启动】

【状态锁定:无法启动】

【固有防御:无法启动】

 

……

 

【机体自主下线】

 

我闭上目镜,听见红蜘蛛说了一声“Surprise”,他一改刚才悲痛又慌乱的神色,嫌恶的用脚尖踢开我那早已失去力气的手,低下身再次拿走了那块芯片。

 

我最后听到他说的话是:“R1247,你受到威震天的蛊惑,擅自拆除囚犯的电子锁,这样的行为已经构成了渎职重罪,不过还好,你被威震天所害,为此也付出了性命。”

 

我要死了。我被陷害,死在一名臭名昭著的霸天虎手下,想到这一点,我的清洗液不甘的涌了出来,但那只有几滴,其余的永远被埋在暗淡的光镜后,我能感觉到我的火种舱变得越来越轻,机甲慢慢褪色。

 

红蜘蛛笑了一声,在我生命的最后,那笑声就和威震天的一样让我不寒而栗:

 

“当然,这全部都是你的咎由自取。”

 

 

 

 

威震天看着红蜘蛛的脚跨过地上的能量液,他避开锋利的桌角,最后站在威震天的对面。

 

“真不错。“威震天难得的发出一句夸奖,带着一丝讽刺意味,“你刚刚杀死了一名狱警,还嫁祸到了我身上。”

 

“现在我的身份比你高贵,我可不会让自己成为一个杀人犯。”

 

“你的CPU什么时候能起点作用,红蜘蛛,这个监狱属于汽车人,底下的眼线成千上万,死了一个狱警或许不算什么大事,但擎天柱也不会坐视不管。”

 

红蜘蛛瞄了一眼地上的尸体,回答的毫无波澜:“月卫二的纪律很松散,我买通了其中一些TF,他们现在听我的命令做事,刚刚那一个不包括在里面,所以这个倒霉蛋必死无疑。”

 

“是警车派他来的。”

 

“没错,他是警车的手下。”

 

威震天得到了肯定的回复。他在监狱里待了有够长时间,足以了解到监狱里的军官与狱警们也分裂出不同的派别,其中追崇领袖模块的守旧派已经只占少数,剩下的则是随机办事,谁开出的价高就跟着谁。这并不能怪他们,从准则上来说,无论他们效忠的是谁,实际都是效忠的汽车人事业,而从情理上来说,月卫二位置偏远,汽车人在连绵征战中无暇管及,这些被滞留于此的军官和士兵只能自己给自己找一条不吃亏的路。

 

“那么你该怎么向警车解释这件事?”威震天挑挑眉。

 

“我不需要解释,反正条子从头到尾就没信过我。”红蜘蛛说,“在报复你这件事上我们勉强可以达成同盟,一旦你不在了他肯定转头就掏空我的火种舱。”

 

“这能解释你为什么没对我下手?因为你要用我去对付警车?”

 

“算是一点,另外纠正一点,我可从没说过我放过你了。”

 

红蜘蛛朝威震天的方向走来。他的机甲上沾了点能量液,光的折射让那看上去又醒目又血腥,威震天没芯思去提醒他,他想起来那个病毒芯片还被自己这个最恶毒的副官捏在手里。他调整坐姿,被反绑的手臂在偷偷的使力,解开两层电子锁对威震天来说没什么太大意义,使他不能动弹的是一个固定在变形齿轮外的抑止夹钳,现在他只要忍住剧痛将它从那里拆离或许还能获得一线生机……

 

红蜘蛛走到他面前定下来,他表情古怪了一会儿,随后又放肆的哈哈大笑,涡轮风扇转动出的气体几乎要喷到威震天面甲上。

 

他声音聒噪的叫了出来:“你害怕了!威震天!你在害怕!居然也有让你感到害怕的东西!”

 

而事实上,威震天并没有害怕,他想可能是自己扭曲的表情让红蜘蛛误会了什么,不过没关系,既然Seeker执意于演这场戏,他可以陪他继续演下去。

 

“我的确害怕,红蜘蛛,我害怕我在审判台讲讲出的都是谎言,我害怕我们所做的事会被我自己否定,我们奋斗了这么多年,不是为了被塞伯坦贬低,成为历史上永远的戴罪之人。”

 

“你已经是了。“红蜘蛛难得冷漠的看着他,没有露出嘲讽。

 

“如果你只是想让我认罪,我同意你、我会交代我所知道的一切,我发誓那些罪恶不会和你有一丝瓜葛。”威震天清了清喉部线路,刚刚的一番争执让他的能量值又濒临极限,接下来他得迂回点和这个Seeker周旋,“在我举手投降之后,你却不相信我了吗?你认为我还留着什么手段能把霸天虎的废墟收拾干净再爬起来?”

 

“……那是你一贯的做法,你就像个冤魂一样一次次死而复生,给我带来做不完的噩梦。”

 

“这次不会再有了。”威震天说,“你的噩梦很快就要终结了。”

 

红蜘蛛停顿的动作证明他犹豫了,威震天见状在处理器里露出一声冷笑,他趁机继续说:“投降后汽车人并未善待我们,数万个霸天虎士兵被抓捕、运送往格拉斯三号,我在入狱以前收到许多封来自他们的讯息,那些轮子,他们伪善的嘴脸下藏着无数种胁迫与拷问的办法,我的士兵们告诉我他们经历的痛楚,他们是如何绝望的接受自己必须要待在一个永无天日的地方,永远都不会有援军……就在这样的境地下,他们对我说的话却还是那一句‘霸天虎万岁’。”

 

讲到这里,他看见红蜘蛛收紧了双手,那双水蓝色的手臂交错在一起,不明显的抖动着。

 

“你背叛了他们。”红蜘蛛先是表露出愤慨,接着又开始做起了无聊的自我否定,“不,别跟我说这些,你的选择跟我没有任何关系,我不会因为你的辩解就同情起你,威震天,你明明就是罪有应得。”

 

很好,我的话语起到了效果。威震天在芯里勾起嘴角,他需要的仅仅是一个契机,一个能让红蜘蛛对自己、对霸天虎重新产生归属感的契机。这个徒有外表的Seeker或许还不知道他执政的阻力都是些什么,他可能还以为自己需要提防的势力只有汽车人而已。威震天最欣赏的就是他面对自己时的天真,无论时间流逝、场景如何变化,他永远都是那个在卡隆角斗场为即将投奔一场革/命而战战兢兢的飞行者。

 

“你不能简单的用一句话说我所做的都是错误的。“威震天的光学镜紧紧锁定着对方,“一切革命都是由违法开始的,我们如此,汽车人也如此,你们是以什么来定义对错的呢?人数?哪怕到现在,霸天虎吸引的人数都远超过另一个派别。还是手段?极端暴力不过是为了更迅速的解决问题。或者是我的领导方式?这一点我想你最有发言权,红蜘蛛,在你无数次篡权、黑枪、发动叛变之后,我有扯碎你的火种吗?我一直认为你和我相似,再加上你身居高位,我想你或多或少能体会下我的芯情。”

 

红蜘蛛不可置信的退了半步:“……你想做什么?你想说服我?这就是你的手段?你甚至想拉拢我,让我在法庭上去为你这么一个肮脏卑鄙的暴政者辩护???”意料之中的,他的质问尖锐又愤怒,“我说过我们从不相似!!!”

 

“的确,你无数次的反抗就是为了证明这一点,你的努力都花在了这种无聊的事情上。”他故意使自己的语气柔和下来,审讯室里现在只有他们两个,还有一具尸体。外面那些狱警或许正在虎视眈眈,但那都没有关系,红蜘蛛已经收买了他们,因此,威震天有足够的时间来进行一场诱骗,“你想获取赞扬,我给了你你应有的地位——这不足以证明吗?”

 

红蜘蛛没有说话,他坐了下来,双手撑在头前,像是在消化自己的愤怒,威震天好整以暇的看着他滑稽的样子。没关系,虽然距离审判还只剩下几个塞时,但他不急,他知道在红蜘蛛身上花费的时间绝不是浪费,那个Seeker从不会让他失去乐趣。

 

“……我最大的愿望就是你死。”他的声音是从指缝间传出来的,显得有些闷,“听着,老铁桶,你死芯吧,我不会替你说一句话。”

 

“那么有件事我忘了告诉你。”威震天在一片寂静里开口。“我并没有想活下去,目前来说,死是唯一能让我舒芯的结果。”

 

红蜘蛛把手从脸前挪开,他目镜里的红色像是要燃烧起来:“你说你会认罪……你会接受处置,你说的那些是真的???”

 

威震天没有露出笑容,他知道自己很快就要获胜了。

 

“是的,我选择将我的生命终止在这里,汽车人组成的陪审团毫无疑问会判我死刑。任何辩解都是没有意义的。”他表现得很平静,“红蜘蛛,你需要明白的是只要我拒绝认罪,我不会被任何物理或芯理手段所阻挠,你的芯片对我来说没有任何意义。”

 

他的手在颤抖,不错,他将芯片重新握在了掌心里。威震天仔细观察他的动作,就像这样,捏碎它,我不需要那个东西。我们都不需要。

 

威震天没有注意到红蜘蛛脸上的表情在一秒间瞬息万变,那上面交替闪现着疑惑、痛苦、震惊、失望。

 

红蜘蛛把那枚芯片递到威震天面前,仅仅这一个动作他却停顿了很久。

 

“月卫二的法律不是由塞伯坦制定的。”他说了一句与之前的话题毫不相关的话,一句让威震天困惑不已的话,“放芯,它不是病毒,只是一个数据库,里面有所有你想要的资料。你只剩下三个塞时去研究这东西,祝愿你能得出些成果,毕竟我为了你可是准备了五千两百字的当庭控诉。”

 

威震天没有接过芯片,一是因为他依旧被抑制夹钳限制住无法动弹,二是因为这几百万年来,他第一次揣摩不透Seeker的真实意图,他还是对红蜘蛛抱有怀疑,只不过这份怀疑随着飞行者逐渐垮下去的肩膀变得没那么确定了。

 

他只能试探性的发问:“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红蜘蛛?”

 

“我什么都没有做,我不过是按照警车的指示给你植入了病毒芯片,至于那里面究竟是什么我不知情。”

 

威震天对他的临场反应感到颇为可笑,难得一次,他想知道红蜘蛛内芯的真实想法,他却用其他话来敷衍他。

 

“那我换个方式提问,你不希望我死对吗?红蜘蛛?”

 

“是什么给了你这样的错觉?相反,我对你的死亡可是期待的很。”对方的答案和之前如出一辙,但威震天捕捉到了他面甲上的一丝迟疑,他没来得及问出什么,就被对方一个“少管闲事”的笑容遮掩过去,“我也不知道我在做什么,我花了多少个晚上和一群轮子们把酒言欢,去跟警车三番五次搭腔说应该对你先下手为强,我出了无数个坏点子才稍微获取了他的一点信任,争取到了一个亲自来会见你的机会。”

 

“警车的主意不错,他认定你一定会杀了我。坏消息是他会把所有错误都推到你的头上,你最好已经意识到了这点。”威震天说,分析过后他的CPU得出了一个结论:红蜘蛛不会杀死他,因为他察觉到警车在给他设套。就在此刻,一切突然有了解释,他放下芯来——今夜不会是他的最后一夜,明天的审判也不会是他的终结,即使他已经被抽干所有能量,被几百层电子锁拷在冷冰冰的椅子上,他也有余力去让自己脱罪,让自己成为一个伟大的革命者,而非一个罪犯。

 

但他不明白红蜘蛛向他递出的芯片是为了什么,假设他不想让自己死,他完全可以逢场作戏一番后就甩手离开,但他杀死了一名狱警,留在了这里。

 

他做了这些?为了什么?他在等我的答复?威震天沉思着,他看着红蜘蛛,希望自己满脸的不信任能不被对方察觉。

 

Seeker只是认命般的笑了笑:“向你宣布:你赢了,威震天。”

 

红蜘蛛打开了威震天的火种舱盖,他并不是针对火种的——而是那边上的记忆处理器,他将小小的芯片插入扩充的凹槽,一瞬间无数信息流从威震天的脑模块里闪过,它们移动的虽然很快,但每一个都有固定的字节序列,威震天一一接收了它们,那没有花上太多时间。

 

同Seeker所说的一样,那确实是是月卫二的全套律法,从创立到编制到实施,红蜘蛛无一落下的整理了出来,那是威震天一直在找的东西,如果不是擎天柱命令封锁他的数据库引擎,他早就可以获取那些。不过现在也不算太晚,感谢他的前副官,威震天发现自己可以利用几处地域管辖的漏洞在明日的审判上大做文章。

 

他克制住自己不要发出大笑,而是继续在跃动的数据流里筛选每一组有用的资料,搜索中他不免想到了红蜘蛛,他知道对方还站在桌子边看着他——在自己假称要向命运妥协决然赴死时,一向狡猾的红蜘蛛竟然帮助了他,从他说的话中看来,这个想法也不是刚刚才产生的,尽管他觉得那完全不可思议。他们针锋相对了太久,任何突如其来的情意都有可能是对方密谋之下的一环,当他背过身去时,总有双满怀猜忌的目镜在瞪视着他,而当Seeker以他引以为傲的飞行技术穿行于苍穹中时,威震天也很难忍住将他击落的欲望。他不喜欢太过张扬的性格,一直以来都是如此,但他乐忠于塑造没芯没肺的战士,这也是为什么红蜘蛛的官衔始终高于那些对他忠芯耿耿的TF。

 

——可威震天暂时不想去理解红蜘蛛的意图,也没时间去理解。

 

红蜘蛛转身打开了通讯装置,威震天听见他在用干脆的声音向另一边的接听者说:派几个TF来会见室,刚刚有一个狱警受威震天唆使打开了他的电子锁,现在威震天发疯了,他把狱警杀了,也顺便想杀了我。

 

通话完毕后红蜘蛛蹲下身把地上的能量液涂了一些到自己的机翼上,然后他抬头看向威震天,轻声哼了一下。

 

“马上等其他狱警赶来时你最好和我的口供一致,别让轮子们给你的罪再加上一等。”

 

威震天在处理器里想着别的问题,保持一段时间的沉默后,他选择了一个委婉的方式说出接下来的话。

 

“我觉得我们得好好聊聊你的问题,关于你为什么会选择救我。”

 

“我一点也不想聊这个,况且你还有没有时间都很难说。”

 

“正好我刚刚也在这么想。”威震天回答,“但相信我一次,我们总会有时间的。”

 

 红蜘蛛站起身,面向门口,看来是准备离开了。面对着他的背影,威震天下意识的问出了一句话:“你觉得这会是我最后一次见到你吗?”

 

飞行者耸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态度:“省点想这个的力气,准确来说,明天才有可能是最后一次。”

 

 

 

 

尾声

 

后来的事情发展的出乎意料的顺利。威震天引用了一个法律漏洞,他坚称自己的罪过需要适用月卫二的法律,理应由塞伯坦骑士团进行审判,说巧不巧的是汽车人正好有一艘飞船在满宇宙的寻找骑士团,于是威震天暂时免于刑罚,他上了寻光号,成为了联合舰长,和一群咋咋呼呼的汽车人成为了同道。

 

这说不清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总之它就这么发生了,撇去气的脸都绿了的警车之外,大多数TF还是对这位弃暗投明的前霸天虎首领表示欢迎的。

 

威震天正坐在舷窗前,机器狗蹲在他的脚边嚼着能量饼干,他在看一本叫做《无尽之路》的书,作者是一名霸天虎……霸天虎成员,一个他的忠实拥趸,也是一个军队里的民品,时间久远,他已经记不起对方的名字。内战爆发初期他所写的《和平之路》除了吸引军品入伍外,也影响了很多民品,他们加入霸天虎、从事后线工作,有几个自发组织起来将他们所经历的事件以文字的形式记载下来,直到霸天虎阵营倒台后,其中一个进行了整理与汇编,顺便出版赚了一笔钱。

 

他很欣慰自己的士兵在战后也能凭自己的能力过得风风光光,但他知道那也只是其中的某部分而已,大多数霸天虎成员,不是在宇宙中流离失所,就是被执法队缉拿送进格拉斯三号。

 

 机器狗吃完能量饼干,嘟哝了几声,他抬起头看看他的前首领:“你在读什么?”

 

“《无尽之路》。”威震天书脊,“扉页上说它是继承了《和平之路》的名字。”

 

“我知道那本书,是情报部门的锁线写的。”

 

“你记得很清楚。”

 

“不是我,是声波,那是他部门下的成员,我偶尔会听他提到。“机器狗把脑袋搁在前腿上,“我以为你对霸天虎已经没有挂念了,但你选择了活下去,找了个牵强的理由上了这艘飞船,一本正经的在看部下写的书。”

 

“这不是我的初衷,让我改变想法的是红蜘蛛。”威震天合起书本,“一方面我不想让他给我写碑文,另一方面我依旧不信任他,我得活下去才能看看他火种舱里卖的什么反应堆。”

 

“你跟我说过审判前夜发生的事,他告诉你月卫二上的法律有漏洞。”

 

“完全不合逻辑是吗?”威震天引用了震荡波的名言。

 

机器狗闷哼一声,他想起了那个讨厌的独眼怪:”我搞不懂红蜘蛛,也没想搞懂他,但你现在活着对我来说很重要,或许有一天我会去为此当面谢谢他。”

 

说着他趴在桌脚边,平和的进入充电模式。

 

寻光号把他们的生活简单化了,往日的心计与猜疑不复存在,吃饱喝足对他们来说却显得意义非凡。威震天收起了洒在地上的能量饼干,他慢步走到窗前,星辰无声,沉默的银河也在对望着沉默的他。

 

我们之间还有许多未竟之事。他想,“我们”这个词其实只包括了两个人而已,他,与红蜘蛛,红白Seeker虽然不是加入的最早的战士,却是留的时间最长的那个,他有叛芯,威震天很清楚,但红蜘蛛的狡猾算计也可以认作是构成他强大的一部分,而他对红蜘蛛的讽刺与殴打则成就了对方不屈的火种,他通过恨意反向培养红蜘蛛对他的忠诚——在整个霸天虎里,只有红蜘蛛经历了这些,所以他们从相遇开始,没过多久就已互相嫌恶。

 

可威震天只会想起红蜘蛛,他并肩共行的TF之一,他会想起五百万年前一名战士看他的热忱眼神,会想起审判之日他喋喋不休着翻动的嘴角,他会想起他们仍有许多搁置下的事情没有完成,然而再无被提上日程的可能。

 

但至少那不是最后一面,我们还有时间威震天勾起嘴角,检查了一下飞船航线——寻光号的征程告一段落,他们正在准备返航,塞伯坦距他们现在的坐标或许还远超两千光年,但他已经在想当红蜘蛛看到自己这个不请自来的“大惊喜”时,那张相貌端正的脸孔会露出怎样滑稽的表情。

 

他绝不想承认,他竟然对此有点期待。

 

 

 

 

End


Atlaka

神铸红x轮子威

一对无比纯良的威红(并没有

神铸红x轮子威

一对无比纯良的威红(并没有

心有余悸

【LOL同人】卢锡安X娜美

娜美爱着卢锡安。

她愿意用碧波之牢困住追击他的敌人,用冲击之潮治疗他受伤的身躯,用唤潮之佑帮助他更好地战斗,用怒涛之啸留住想逃的敌手。

她的眼里从来只有他一个人。

可是卢锡安不爱娜美。

他的透体圣光不会为救娜美而放;他的热诚烈弹只会标记敌人,却从未为娜美照亮有埋伏的草丛;他的冷酷追击不会为了娜美停留;他的圣枪洗礼也从来没有逼退想杀娜美的敌人。

他的眼里映了好多人,唯独没有娜美。

——卢锡安没有心吗?

——是的,他没有。

娜美知道,卢锡安的心,被封存在了锤石的灯笼里。


又一次,她看着本该完美操作的卢锡安,因为锤石丢出的灯笼顿住了前行的脚步,让两个残血逃离。

娜美...


娜美爱着卢锡安。

她愿意用碧波之牢困住追击他的敌人,用冲击之潮治疗他受伤的身躯,用唤潮之佑帮助他更好地战斗,用怒涛之啸留住想逃的敌手。

她的眼里从来只有他一个人。

可是卢锡安不爱娜美。

他的透体圣光不会为救娜美而放;他的热诚烈弹只会标记敌人,却从未为娜美照亮有埋伏的草丛;他的冷酷追击不会为了娜美停留;他的圣枪洗礼也从来没有逼退想杀娜美的敌人。

他的眼里映了好多人,唯独没有娜美。

——卢锡安没有心吗?

——是的,他没有。

娜美知道,卢锡安的心,被封存在了锤石的灯笼里。


又一次,她看着本该完美操作的卢锡安,因为锤石丢出的灯笼顿住了前行的脚步,让两个残血逃离。

娜美不怪他,只在心里轻轻地叹气。

这个冷静的男人,在遇到锤石时却频频失误,她已经快习惯了。

“……抱歉。”卢锡安低低地说了一句。

娜美摇了摇头,努力露出一个微笑:“没事的,下次注意就好。”

但她知道,下次,无论多少个下次,结果都是一样的。

锤石的灯笼,就是他卢锡安的心病。

因为那盏幽绿的灯笼里,藏着赛娜的灵魂。


娜美第一次见到卢锡安是在符文大陆,那时她刚上岸没多久。

男人面无表情,看起来非常不近人情,却意外地可靠,将她救出了那片深渊。

他手里的圣枪,照亮了难以驱散的黑暗,也照亮了她的心。

这便是一切的开端。


娜美不清楚卢锡安的过往,也不了解这个男人,理智告诉她要小心,但感情已经无可救药地陷了进去。

在故事里,英雄救美最终的结局,不都是英雄和美人幸福地在一起了吗?

为什么到了她这里,就完全不一样了呢?

……

小人鱼偶尔会难过。

她跟着卢锡安,却从来都走不进他的心里。

就像一扇没有锁孔的门,拒绝任何人的进入,她就算有钥匙也无处可用。


卢锡安是有妻子的,只是人已经过世了。

当他看到锤石的灯笼收走了挚爱的灵魂,他的心也一并被拿走了。

余下的生命,如行尸走肉,似提线木偶。

他还记得和妻子的约定,要用圣光净化这符文大陆的黑暗,便独身一人去往各处。

在这期间,他偶然救下了娜美。

娜美是和赛娜完全不同的存在。

她向他描述自己的家乡,一望无际的碧蓝大海;她说到自己的种族,是擅长歌曲的人鱼。

娜美的歌声,能让他短暂忘却背负的仇恨与苦痛。

那是黯淡生命里唯一的萤火之光。

他便默认了她的跟随。


后来,他们一起去了召唤师峡谷。

娜美慢慢得知了卢锡安的过去,越了解,越心疼。

她想,既然他的过去自己无法改变,那就让他的现在与未来,多一个人陪伴吧。

时间总归是治愈伤痛的良药。


可是阴影总是如影随形。

锤石也来到了召唤师峡谷,举着他的镰刀,提着他的灯笼。

——那盏装载了卢锡安的妻子赛娜灵魂的灯笼。

每次卢锡安对上锤石,都是大败而归。

哪怕他有再好的操作,面对灯笼都没有办法下手——他怕打碎灯笼会让赛娜的灵魂也随之消失。

娜美理解他,对此从不说着什么,但他能从那双水眸里看出失落,难过,和无可奈何。

他恨锤石恨得咬牙切齿,却无从下手。


又碰到了。

娜美在对面下路露头的时候心猛的一沉:锤石那显眼的惨绿色身影,似乎昭示了这场战斗的结果。

“我们要怎样进行,这令人愉悦的折磨呢?”锤石手里的镰刀闪着寒光,他的眼里满是危险的笑意。

卢锡安惯常地面无表情,但娜美能从他的走位看出他内心的紧张。

对面的金克丝很显然对卢锡安和锤石之间的渊源一清二楚,她嘻嘻笑着,切换炮形态快速地清着兵。

——他们会比己方更快升到二级。

从A兵速度判断出这一点的娜美摆着尾巴后退,卢锡安却心不在焉地左右走着。

就在他前面的小兵被金克丝A掉的一瞬间,锤石晃了下镰刀,几乎是立刻猜出其下一步动作的娜美下意识闪现到了卢锡安的正前方,替他挡住了锤石的钩子。

完全没来得及反应的卢锡安,看着娜美纤细的身影被镰刀残忍地切断,厄运钟摆拉回她无法逃离的身躯,金克丝酣畅淋漓地大笑,收下了她的人头。

不!

卢锡安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

锤石亮出了灯笼,对他桀桀地笑:“娜美的灵魂,我收下了。”

不!不该是这样的!

娜美临死前朝他望的那一眼,像用火钳烙在他心上一样。

失落,了然,无奈……还有绝望。

是对他无法拯救她的绝望。

是早已洞悉结局却无力改变的绝望。

卢锡安像惊醒一般,突然意识到之前的自己做了多么残忍的事。

他到底,在做什么?


娜美以为这一把,和之前的无数把一样以失败告终。

可是这一次,她切实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尽管卢锡安举枪对着灯笼的手仍有些颤抖,但伤害是切切实实打到了。

锤石被激怒了:“你不怕打碎灯笼,会让你的妻子永远消失吗!”

“我想,”卢锡安冷冷地回道,“也许待在灯笼里,才是对她最大的折磨。”

他身后的娜美微微一怔,一言不发。

“Double kill!”

毫无悬念地,卢锡安拿到了双杀。

面对娜美,他的脸上没有喜悦,只有些微的歉疚:“……之前抱歉了。”

“没事,”娜美小幅度地晃了下尾巴,微微一笑,“救你是应该的。”

卢锡安几不可见地笑了一下。


最后,那场战斗他们艰难地赢了。

卢锡安打碎了锤石的灯笼,把自己的心找了回来。

有关于赛娜的一切被安放在了记忆深处。

“人总是要向前看的。”卢锡安说。

而娜美,也许就是前方闪烁的微光。

他好像第一次察觉,从不知何时起,娜美已经映入了他的眼,印入了他的心。

也许是那一首空灵缥缈的歌,也许是一直不离不弃的陪伴,也许是一次又一次的舍身相救。

英雄救美,美救英雄。

娜美爱着卢锡安。

正如卢锡安爱着娜美。


时间总归是治愈伤痛的良药。

阴影或许会如影随形,但只要心中有光,便所向披靡。


【完】

道风无微

【主承花】教皇之路(1)

  • 花京院典明中心

  • 主承花  亦会重点提及仗露 迪乔等其他CP

  • 剧情向,以大量原创剧情为主,以不灭钻石动画为辅

  • 我想讲述一个完全不同的花京院,一种我最近在思考的可能,和一个真实的世界

  • 28岁承太郎x18岁花京院,年龄差警告!

  • 日后会放出完整设定 有兴趣的同好也可以提前猜测

  • 声明:

    我不曾,也不会拥有他们,他们属于这个世界。


后续:第二章 第三章 第四章 圣诞番外 元旦番外 第五章 第六章


第一章 麻烦


凡是来过杜王町的人,都不会忘记这座小镇。


吉田村哼着小曲穿过大片原野,出租车碾过平整的公路,附近田间...

  • 花京院典明中心

  • 主承花  亦会重点提及仗露 迪乔等其他CP

  • 剧情向,以大量原创剧情为主,以不灭钻石动画为辅

  • 我想讲述一个完全不同的花京院,一种我最近在思考的可能,和一个真实的世界

  • 28岁承太郎x18岁花京院,年龄差警告!

  • 日后会放出完整设定 有兴趣的同好也可以提前猜测

  • 声明:

    我不曾,也不会拥有他们,他们属于这个世界。


后续:第二章 第三章 第四章 圣诞番外 元旦番外 第五章 第六章



第一章 麻烦


凡是来过杜王町的人,都不会忘记这座小镇。


吉田村哼着小曲穿过大片原野,出租车碾过平整的公路,附近田间泥土的清新气息让他不由自主发出声满足的喟叹。他抬起眼,小心翼翼地通过内后视镜观察那位异常沉默的乘客。


他忍不住去猜测对方的身份,这并非是他的习惯,而是后座上的白衣男人实在太过特别。


作为同性,他不得不承认自己满怀嫉妒——这位乘客拥有令人艳羡的英俊面庞,不俗的品位谈吐,和高大健美的身材。毫不夸张地说,这个陌生人像是会行走的希腊神祗雕塑,不仅完美,还有着超乎寻常的气势。


这样的人物,目的地却是杜王町那种平淡无奇的小镇,真是匪夷所思。吉田村的好奇心从陌生人上车开始便随着每根血管疯狂生长,很快郁郁葱葱,随着秋日的风飘扬。


他略微侧过脸,赔着笑打探道:“这位客人,您是第一次来杜王町吗?”


空条承太郎颔首,缓缓问道:“是啊,那是个怎样的城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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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濑康一现在非常迷惑。


他不明白为什么跟东方仗助对峙的混混忽然飞了出去,他不明白为什么那只被摔伤的乌龟会安然无恙,他也不明白名叫空条承太郎的男人反复提到的替身,他更不明白为什么承太郎能够突然出在一侧,击倒被谈及发型后勃然大怒的仗助。


不到半小时内发生了太多事情,他甚至感到了头疼。所幸仗助也就此冷静了下来,康一揉了揉太阳穴,很快被承太郎所说的“替身使者才能看到替身”,以及那些诡异的照片吸引了注意力。


“康一,如果你看到了照片上的人,绝对不要靠近他。”承太郎收起照片,“报警也没有作用,必须尽快离开。仗助也是,如果遇到对方,千万不要轻举妄动。”


这是他第一次听说“替身使者”,但很意外的,他没有因此对仗助和承太郎产生任何畏惧,这两人像是拥有某种魔力,能轻松赢得他人的信任。


康一希望再听承太郎透露一些讯息,毕竟照片里相貌阴沉的男人看起来就很危险,但一个念头忽然刺穿了他的脑海。


“啊,我们的开学典礼!”他惊呼。


仗助一愣,顿时惊慌起来,一把捞起地上的书包:“今天要是迟到了,老妈肯定会修理我!”他冲着康一招手,立刻转身跑起来,刚迈出几步,他拍了下后脑,急匆匆转过身。


“承太郎先生,你刚刚说得‘只有替身使者才能看到替身’并不完全正确,我就认识一个特例,他也是我的朋友。”仗助低头看了眼手表,忍不住哀嚎起来:“不行,实在没时间了,放学后我直接带你出找他!”


他甚至没有等待承太郎的回话就冲了出去,康一气喘吁吁地跟在后面,整条街似乎都因为他们的离开变得寂寥许多。


特例?承太郎盯着他们的背影,眉头深深皱起,难道这个小镇上有能够看到替身的普通人?不,绝对不可能,这么会有这种人存在?虽然仗助所说的情况根本不切实际,但他也没有撒谎的必要。


是单纯的巧合,还是有擅于隐藏的替身使者一直潜伏在东方仗助身边?但如果那个人不想暴露身份,为什么要让仗助知道他能看到替身?对方到底有什么目的?


承太郎的心猛然一沉,没来由的想起一份他在数月前看到的报告,他现在只依稀记得里面提到了某位SPW员工在家中离奇失踪,同时消失的还有她的个人电脑。


他思索片刻,面色忽然冷了下去,英俊的五官像是结了一层霜。


那名失踪的女性职员曾经参与过乔瑟夫.乔斯达遗产继承人的调查工作,他确信,他们曾因此有过一面之缘。


SPW员工失踪案,老头子念写照出的替身使者,能看到替身的“特例”,这些事件混乱又精妙的组合起来,隐隐透露着麻烦的气息。


承太郎忽然产生了种莫名其妙的感觉,像是某些不祥的事情正在他看不到的角落里不断滋生,他向来相信直觉,但现在,他却有些期望这只是紧张过度的产物。


他最讨厌麻烦,可惜麻烦从没有放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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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仗助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一个温和的老好人,前提是你没有冒犯他的发型。


空条承太郎大步前进,身上覆盖着夕阳落下的金辉,仗助正在他前方小步跑着,叽叽喳喳地讲述他与那位“特例”的初见。


“那是初一时候的事,”仗助对康一比划道,“我刚入校就遇到了麻烦,但那时候我还不能熟练运用自己的替身,幸好学长出面帮我解围,我也没想到他竟然能看到替身!康一,你一定要认识他,跟他成为朋友是很great的事!”


仗助说话的样子兴奋又单纯,但联想到他之前爆发时的情景,承太郎的心情顿时变得有些微妙。


但是从另一种角度思考,承太郎想,有这种人做同伴,反倒是优势。


“我看到他了,”仗助忽然停下,转向承太郎。“承太郎先生,你稍等一下,我马上带学长过来。”


“慢着,”承太郎顿了顿,“仗助,我需要你做一件事。替身使者之间都会产生共鸣,等你的朋友过来,麻烦你在发动替身后接触他,必须是肢体触碰,虽然这样做不能看到对方的替身,但我可以通过他身上的精神力影像判断他是不是替身使者。”


仗助瞠目结舌,反应了一会才结结巴巴地回应:“好...好的,没问题。”


他转身跑开,傍晚时分的公园相当热闹,贪玩的学生正在不远处打弹珠,孩童们互相追逐打闹,长椅上的老年人看着他们摇头叹息,嘴角却都带着笑意。


这样平静祥和的小镇,似乎永远不会发生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也不会遭遇危机。


空条承太郎捏紧衣袋里相片的一角,忍不住轻声叹息,一想到片桐安十郎(安杰罗)这种扭曲的人渣有可能潜藏在这座城镇里,即便他是外人,也已经感到了强烈的不安。


他压了压帽檐,视线掠过人群,最终跳跃到仗助的后背上。仗助像是已经找到了目标,正在和某个人说话,一棵树恰好挡住了承太郎的视线,他只能看到那个人纤长的身影和墨绿色的长款校服。也许是感应到了他的目光,仗助转过脸,冲着他们招手。


“仗助是在叫我们过去,”康一在旁边说,“跟他讲话的人应该是高三年级的学长,我认得他们的校服。”


承太郎没有作声,跟着康一不紧不慢地靠近,他略微侧身,躲过几个正在飞奔的小孩子,他抬眼,看到了那个树后的年轻人。


那是个极为特别的青年。


他戴着樱桃型的醒目耳坠,红色的发里透着些粉,一缕刘海尤为突出的卷曲着,看起来张扬俏皮,有种不属于日本人的个性十足。奇妙的是,他身着的校服却是学生里也少见的整齐正经,连最上面的纽扣也一丝不苟地扣着。


他看起来像是个最令老师头疼的问题少年,也像是最乖巧优秀的学生。


仗助对着他说了些什么,红发的高三生冲着承太郎所在的方向转过头,一张俊美的脸,比普通亚洲人的轮廓要深些,神色温和又从容,他有一双并不常见的紫色眼睛,水晶般清澈剔透。在看到承太郎时,他的脸上闪过一抹青少年独有的惊讶与羡慕。


我太明白这种感觉了,康一没有错过这个细节,忍不住惆怅地小声叹息,谁不想成为高大英俊又有男子气概的成年人呢?


“哟,让你们久等了。”仗助快步回到他们身边,笑嘻嘻地说,“康一,花京院学长要请我们喝可乐。”


“花京院学长?”康一看了眼背对着他们,正在小店门口和老板对话的高三生,顺口追问,“学长的全名是什么?”


“花京院典明。”仗助蹭了蹭鼻子,根本掩饰不住语气里的得意,“花京院学长超——级——厉害的,听说他已经拿到了国外艺术大学的录取通知书,真羡慕啊。”


康一刚想赞叹,却莫名其妙打了个寒战,他疑惑地扬起脸,顺着直觉寻找那份寒意的来源——他看到了空条承太郎阴沉紧绷的脸,即便他是普通人,即便他看不到替身,承太郎散发出的强烈敌意与戒备依旧冲破了感官,撞击着康一的内心。


一个声音打乱了他的疑惑,诱饵般引得他转过头。


“要喝可乐吗,康一?”他看到面前散发着悠悠白气的可乐瓶,透过玻璃,那个叫花京院典明的高三学长正在冲他微笑,“既然是仗助的新朋友,就请你千万不要拒绝。”


“奇怪啊,我是什么时候变得比学长还高了。”仗助在旁边拧开盖子,摇晃着瓶中的果汁,“视角改变了这么多,还真是不习惯。”


花京院看到康一接过可乐,满意地笑了笑,自己也仰头灌了几口饮料,慢悠悠地说:“仗助,就算你长高了,也不要忘了我是你的前辈,这样对学长说话真是过分啊。”


仗助坏笑着点头,忽然看到了承太郎阴沉的脸色,花京院也注意到了这个不怎么友好的成年人。他尴尬地转了转眼睛,并没有发现身边的仗助已经发动了替身。


“介绍一下,”仗助自然而然地搭上花京院的肩膀,疯狂钻石随着他的动作一起抬手,“这位是我的...亲戚,空条承太郎先生。”


花京院迟疑了一瞬,对着承太郎略微欠身,“初次见面,”他恭敬地说,“我是仗助的朋友和学长,花京院典明。”


承太郎却完全没有理睬,反而居高临下地审视着他,像是在观察一个犯人,半晌没有说话。


他冰冷的目光让花京院迷惑地偏过头,求救般看向仗助,可惜后者更加不知所措,他们周围的氧气似乎变得越来越稀薄,随着承太郎的注视逐渐蒸发殆尽。


在窒息到来的瞬间,承太郎终于开口,打破了这片死寂。“你不必紧张,”他对花京院说,“我拜托仗助叫你来,是想确认几件事。”


他径直指向了疯狂钻石:“你可以看到替身,对吗?”


花京院愣愣地点头,忽然神情怪异的看了眼仗助,用一种恍然大悟的语气感慨:“原来它叫做替身。”


“我早就说过疯狂钻石不是恶鬼......”仗助在他身后小声嘟囔,花京院扭过头专心喝起了可乐,装作什么也没听到。


没有人发现白金之星已经出现在了承太郎身后,并且悄然动作起来。它像暗影般出手,五指紧紧贴上花京院的脖颈,那片皮肤之下是怦怦作响的动脉,里面涌动着18岁青年蓬勃的生命。


花京院发出声细微的惊呼,他仰起脸,小鹿般眨了眨眼,白金之星凝视着他,冷峻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


“这也是刚刚所说的替身吗?”花京院饶有兴趣地问,他虽然觉得现在的情况很是古怪,但强烈的好奇已经压倒一切,“我还是第一次见到疯狂钻石以外的替身,它也有修复能力吗?”


仗助飞快地看向承太郎,开口想说些什么,却立刻被年长的男人抬手制止——“你的父母已经移民到了国外,为什么不跟他们一起去定居?”


“可能是因为我更喜欢自由,”花京院笑着说,“转学到杜王町是我真正意义上独自生活的开始,最初当然很不容易,但现在我已经习惯了这种日子。如果让我回到父母身边,反而会觉得很拘束。”


“独自生活!”康一忍不住插嘴,“花京院学长真厉害...如果换做是我,肯定很思念家人。”


“倒也算不上厉害,我留在日本只是因为和家里的关系比较冷淡。”花京院颇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年幼时候性格很孤僻,不喜欢与人说话。自从有了弟弟妹妹,父母对我的关注自然少了很多,偶尔也会被忘记。他们去异国定居也算好事,对我来说,他们能够幸福才是最重要的。”


花京院发现了康一的内疚,安抚般轻轻搭上他的肩,示意自己并没有被戳到痛处,仗助则咳嗽几声,故作潇洒地说:“以前都没有听你提起过这些事...算了,周末要不要来我们家吃晚饭?如果你愿意留宿,老妈说不准会允许我们通宵打游戏。”


“原来如此,”承太郎的脸色却没有因为花京院的叙述发生任何变化,他看了眼手上的笔记本,划动几下笔尖,继续问道:“你是天生就能看到替身,还是从某个时刻开始...?”


“我从小就能看到替身,”花京院不假思索地回答,“不过今天以前,我一直以为替身是怨气很深的厉鬼,所以不敢跟那些特殊的人讲话。想想也很奇妙,如果几年前我没有为仗助出头,或许我们永远不会成为朋友。”


“恐怕你以后都需要保持这种程度的谨慎,”承太郎沉吟片刻,“我和仗助都是替身使者,也只有替身使者才能看到替身。刚才我让他进行了测试,你身上确实没有替身能量的影像,现在只有一种解释:肯定是有人在很久以前拿走了你的替身。如果以后看到其他替身使者,尽快逃跑,保全自己,否则你只会陷入危险,明白了吗?”


也许是承太郎的表情太吓人,也许是他的语气太严肃,花京院的脸色顿时变了变,眼底是一片赤裸裸的惊惶。


不只是他,仗助和康一也睁大了眼睛,半晌说不出话来。仗助动了动嘴唇,终于找回了自己的舌头,忍不住压低声音问:“承太郎先生,真的...真的有这么严重吗?”


承太郎没有回答。


此时的白金之星依旧在花京院身边站着,来自少年人的心跳随着共感传向承太郎的指尖,他低头写下一个数字,抬起眼,慢条斯理地开口——


“我需要问你最后一个问题。”


“10年前,大约是你7,8岁的时候,你的家人有没有带你去过埃及?”


花京院皱起眉,慢慢托起下颌,他两眼放空,似乎是陷入了回忆。但最终他仰起脸,坚定地摇了摇头。


“我小时候和家人去过很多地方,”他的语调里有几分怀念,“时间过得真快......不过我确信,我从没有去过埃及。”


从指尖传来的心跳平稳清晰,没有任何加速的迹象。承太郎皱起眉,心里说不清是失望还是暂时的放心,白金之星很快移开手,隐没在空气中。


他没有再多说什么,花京院也很快因为晚自习的缘故和他们挥手道别,承太郎将“安杰罗”的相片与信息交代给了仗助,又叮嘱了几句有关于保护同伴和自身的话,很快也离开了公园。


直到赶回杜王大饭店,直到他坐在沙发上,喝下第一口咖啡,在那股浓醇的香气中,承太郎的心才算是平静下来,却没有完全摆脱烦躁。


他犹豫了一会,但身体已经抢先一步抓起了听筒。短暂的拨号与等待后,对面传来了SPW调查部负责人的声音。


“有关于DIO笔记里提到的‘特别男孩’的调查,可以暂时停止了。”承太郎扶了扶帽檐,沉声说,“你们只需要集中精力搜集一个人的资料,他的名字是花京院典明,现年18岁,目前居住在杜王町。”


“花京院典明!”负责人惊呼,“他竟然...之前调查员送来的结果是他的家人已经去国外定居,而本人音信全无,暂定为失踪,所以我最先排除了他......这是我工作上的的失职,请您原谅。”


“老实说,能在杜王町见到他,我也非常惊讶。”承太郎低头看了眼摊开的笔记本,上面记录着花京院回答问题时的心跳次数,“我询问了他一些事情,而他否认自己去过埃及。他的心跳一直没有加速,所以有可能是实话,但他身上还有太多疑点。”


“我明白了,您还需要我们做些什么?”


承太郎沉默了一瞬,“监视他,观察他的一举一动,最终给我一份详尽的报告。”


他干净利落地掐断电话,喝干了杯中的咖啡,深深叹了口气。


真是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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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京院典明打开公寓的大门,对着路过的邻居笑了笑,顺便将易拉罐里的可乐一饮而尽。


他缓步跨进房间,低头看了眼门口的小块地毯,上面覆盖的浅层烟灰完好无损。他深深呼吸,将门轻轻闭上。


门彻底闭合的瞬间,他脸上的笑意也开始片片剥落,最终只剩下一片冰冷。


他在窗前坐下,点燃一支香烟,随手放在烟灰缸上,任由它自行燃烧。在香烟燃尽时,他忽然伸手探入袖口,摸出了一只细长的迷你试管。


之前喝下的镇定剂已经开始有了副作用,睡意正在他身体里逐渐扩散,花京院打了个呵欠,将那只空试管放入了同样空空如也的易拉罐。


夜色正在他身后弥漫,逐渐遍布整个天空,不远处街边的路灯纷纷亮起,光线投入他的房间,却无法照亮黑夜。


而花京院站在黑暗之中,脚下是灯光与夜色的分界。


不知过了多久,他忽然轻轻地,轻轻地叹了口气。


“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