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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atnip
傲娇的🐑 贱贱的超 不知道是现...

傲娇的🐑 

贱贱的超 

不知道是现任前任还是那个男人的阿黄 

喝水看热闹的佳哥 

拱火的方方

“男人”两个字突然烫嘴的嘎

这把芜湖是逗🐑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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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rispandice

【弘杨】莫比乌斯爱情故事

阿黄生日贺文 先婚后爱 年下ABO

意识流车 轻松向甜饼 大纲文 1.1w字

信息素分别是盛夏柑橘和白玉兰花

纯脑洞 请勿当真 勿上升真人


#

黄子弘凡爱玩,认识的人都知道。

也怪不得他,他从小就是那么个开朗的性子,长得帅又有钱的公子哥,狐朋狗友自然也少不了。

他在国外念书的时候更是出了名的放浪,经常左手一个Beta右手一个Omega,喝着小酒唱着歌,快活得不行。

一高兴还抓住麦唱一首《山丹丹花开红艳艳》。

唱得一堆堆的Omega往他怀里扑,摸着他的胸口撒娇,哇黄子你唱得好好...

阿黄生日贺文 先婚后爱 年下ABO

意识流车 轻松向甜饼 大纲文 1.1w字

信息素分别是盛夏柑橘和白玉兰花

纯脑洞 请勿当真 勿上升真人

 

 

#

黄子弘凡爱玩,认识的人都知道。

也怪不得他,他从小就是那么个开朗的性子,长得帅又有钱的公子哥,狐朋狗友自然也少不了。

他在国外念书的时候更是出了名的放浪,经常左手一个Beta右手一个Omega,喝着小酒唱着歌,快活得不行。

一高兴还抓住麦唱一首《山丹丹花开红艳艳》。

唱得一堆堆的Omega往他怀里扑,摸着他的胸口撒娇,哇黄子你唱得好好听哦。

要不是音响炸音,黄子弘凡差点儿就信了。

 

#

肝了三个月毕业论文,黄子弘凡被迫放弃了灯红酒绿的好时光,现在从国外毕了业,回国就开始昏天黑地地玩。

什么酒吧舞池狂欢party,他黄小少爷从不错过。

人生苦短,须得尽欢嘛。

以前黄爸爸远在国内,看不见也管不着,现在可不一样了,黄子弘凡天天夜不归宿,回来了身上也是各种各样的Omega信息素和香水味,有一天回家差点把贝贝熏晕过去。

贝贝是黄妈妈养的金毛幼崽,因为太宝贝他了,所以取名叫贝贝。

黄妈妈被吓得差点神经衰弱,抱着贝贝就往宠物医院跑,黄爸爸也烦他这副模样,中气十足地吼了好几声黄子弘凡快滚去洗澡。

嗬,黄子弘凡想,我爸这个气息,不去唱男高音真的太可惜了。

 

#

又是一个快活浪荡的星期五,黄子弘凡正在舞池搂着人蹦迪,突然被手机信息一顿轰炸:

“尊敬的黄子弘凡先生,您的信用卡已被冻结。”

黄子弘凡有多少张卡,这样的短信就收到了多少条。

他气势汹汹地赶回家,前脚刚踏进家门,后脚就被黄爸爸喊到书房,劈头盖脸地一顿呵斥。

在爸爸中气十足的高音轰炸中黄子弘凡听明白了,以前搞上的一个小Omega被他蹬了,想讹钱却联系不上他,直接讹到黄爸爸面前来了。

小Omega哭得梨花带雨,当着公司员工的面跟黄爸爸说自己怀了黄子弘凡的娃,要么让他嫁进来,要么就给精神损失费。

天地良心!绝不可能是我的娃!

黄子弘凡瞪大了眼。

 

#

搞人不进腔,搞人勿标记,搞人必带套——阿黄同学的十五字法则。

谆谆教诲,谨记于心。

黄爸爸哪儿听他辩解呢,直接冻结银行卡不说,还扔下一个重磅炸弹。

“明天早晨给我早点起床,去跟你高伯伯的儿子把婚结了,下午把结婚证领回来给我看。”

黄子弘凡惊得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可爸爸还在继续扔炸弹。

“结了婚以后不许出去乱玩,让杨杨管着你,你俩每周末必须回来一起吃顿饭。”

 

#

人生就像一盒巧克力,你永远不知道会得到怎样的惊喜。

这是啥走向啊?黄子弘凡懵了。五分钟之前告诉我喜当爹,五分钟后告诉我喜结婚??

黄妈妈还在门口抱着贝贝帮腔:“老公,他要不干咱就把那套小别墅也给他没收了。”

“你以前爱玩我不干涉,但是我决不允许你乱搞。”黄爸爸指着他的鼻子骂:“孩子都冒出来了!事情还要闹得多大才算完?我拿钱了事,你必须把婚给我结了!给我收心!”

黄子弘凡义愤填膺,怒吼一声:“爸!!那绝对不是我的娃——!!!”

爸爸当然知道了,爸爸找人查得一清二楚,但爸爸就是不说。

 

#

高伯伯以前是黄爸爸的生意伙伴,生意做到一半走上了仕途,合作关系断了,但两位爸爸关系倒是一直很好。

他儿子黄子弘凡还是记得的,比他大几岁,是个Omega,他俩小时候见过面,对方有点婴儿肥,小脸儿白白胖胖的。

像个软糯的小汤圆儿。

黄子弘凡以为自己会和大胖汤圆儿结婚,结果在民政局看到了一个眉眼清秀干净的Omega,还有双水水润润的桃花眼。

黄子弘凡看着他,他看着黄子弘凡。

一个客气疏离,一个满脸问号。

咋长的?黄子弘凡想,为啥别人家的孩子都越长越好看,我就越长越黑?

他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小汤圆儿开口了,温和礼貌地跟他打招呼。

“你好,我是高杨。”

 

#

结婚对象的相貌比想象中好了不止一点儿,但黄子弘凡还是不开心。

包办婚姻,能有啥开心的?现在都啥世纪了,恋爱自由婚姻自由懂不懂?

我的自由被束缚了!换谁谁能开心?

而且他一直都喜欢艳丽挂的Omega,又嗲又媚又会撒娇,信息素还甜,哪个Alpha不鸡动。

不是说高杨不好的意思啊,黄子弘凡想,只是五官干净性格清冷的Omega,配上清幽的玉兰花信息素,根本不是我的菜。

 

#

放浪爱玩的黄子弘凡,用一张红彤彤的结婚证挽回了一张信用卡,拯救了在被没收边缘的小别墅。

他还没玩够就英年早婚。

他现在就是黄子弘烦本烦。

 

#

黄爸爸一声令下,高杨第二天就提着大包小包搬进了黄子弘凡的小别墅。

刚踏进大门就对着黄子弘凡约法三章。

“不许带人回来,不许动我东西,需要配合必须提前通知。”

黄子弘凡以为高杨会像其他Omega一样粘着他,没想到对方淡定得活脱脱像个AI。

“我知道你不愿意结婚,没关系的,我可以接受。咱们就各过各的,家长面前演戏就可以了。”

漂亮的桃花眼眯起来,音调软糯,可说出口的全是冷冰冰的话,客气得离谱。

黄子弘凡一愣,他怎么知道我不愿意结婚?

我脸上的表情这么明显吗?

 

#

反应过来后,黄子弘凡一口气回了六个好。

求之不得呀,这下他又可以恢复以前的浪荡生活了!

 

#

当年黄妈妈怀黄子弘凡的时候,一心想要一个白白糯糯的女儿,结果没想到生出来的一个黑不溜秋的皮小子。

黄妈妈抱着自己的娃,那个无解呀,心想就算我怀孕的时候吃了很多黑芝麻,孩子也不能这么黑吧?

但这有啥办法呢,自己的娃再怎么黑,也是亲生的呀。

所以黄妈妈一看见白白嫩嫩的高杨就喜欢到两眼放光,还不是儿媳妇的时候就对这个乖巧懂事的孩子喜欢得不行,现在更是整天杨杨长杨杨短,没事儿就爱给高杨打电话。

“杨杨啊,妈妈今天买了只乌鸡,你每天上班好辛苦的,这周末回来妈妈给你煲汤喝啊!”

黄子弘凡路过,听见之后很不服。

“妈!你怎么不叫我回来喝汤啊!”

妈妈一瞪眼:“自己一边儿呆着去,别打扰我和我儿媳妇聊天。”

黄子弘凡:“……”

 

#

最开始黄子弘凡是准备和高杨和睦相处的。

再怎么说他俩也结了婚,同住一个屋檐下,虽然他和高杨一人一个卧室,但保持友好的关系是非常有必要的。

黄子弘凡心态很阳光:做不了真媳妇儿,可以做铁哥们儿啊。

但一周过去了,他发现,他和高杨真的不是一路人。

一个凌晨三点还在夜店蹦迪,一个晚上十点就洗漱上床;

一个至今还在爸爸公司挂着个虚职,一个已经在知名研究所工作了两年;

一个一口气能发4条60秒的语音,一个能回复“好”就不会回“好的”;

一个笑起来惊天地泣鬼神,三个哈哈中间还能夹杂几句666,一个笑起来像个老大爷,笑声仿佛开了0.5倍速。

 

#

高杨太懂事了,跟黄爸爸黄妈妈打电话都是一口一个“您”,收到长辈送的礼物也会专门打电话道谢。

卧室收得干净整洁,和黄子弘凡大大咧咧、袜子甩墙上的作风完全不一样。

他俩爱好没一个重合的。

兴趣爱好生活习惯都不同,怎么做哥们儿?

黄子弘凡的阳光心态发生了一点变化。

 

#

周末两个人应邀回黄家喝鸡汤,黄子弘凡开车,高杨坐副驾用手机调导航。

“开到楼下花店的时候停一下,我订了东西,得取一下。”

高杨今天穿了一件休闲衬衫,和黄子弘凡花哨的连帽卫衣一点儿都不搭。

他俩看着活脱脱像乖学生和黑泡歌手。

高杨匆匆下车,几分钟后抱回来一束新鲜的栀子花。

黄子弘凡不明所以,一边发动车一边随口问:“你喜欢栀子花啊?”

高杨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最后露出一个了然的表情,淡淡的解释。

“……阿姨喜欢栀子花。”

 

#

啥阿姨?谁阿姨?都领证过门儿了咋还叫阿姨?

电话视频的时候一口一个妈不是叫得挺甜的吗?

跟我在这儿阿姨个啥呢??

黄子弘凡无数个问句梗在脖子里,差点没踩稳刹车。

 

#

黄子弘凡到家之后,脖子里梗着的怨气更多了。

他一领着高杨进门,黄妈妈脸上的笑就没停过,黄爸爸也一副超级开心的样子。

就连贝贝都在高杨脚下打转,尾巴摇得黄子弘凡眼晕。

你这个叛徒!黄子弘凡用脚去推贝贝的小爪子,愤愤不平:我没给你买狗粮吗?我以前没给你喂奶吗?每回给你洗澡你都甩我一身水你忘了?以前你的屎粑粑都是我铲的!现在把我当空气??你这个叛徒!!

他在心里不满叫嚣,然而贝贝根本不理他。

贝贝全程对着高杨摇尾巴,注意力根本不在他身上。

 

#

“杨杨辛苦了吧,一路过来累不累?哎呀这是送给我的花吗?谢谢宝贝!”

黄妈妈摸摸高杨的手,又摸摸高杨的脸,庆幸自己找到了个好儿媳妇。

黄子弘凡站在玄关,气到没音儿。

妈?!能不能看看我?你亲儿子手里还提着两大包水果呢!重死了找人接一下行不??

——别摸高杨了!开车过来就20分钟,而且还是我开的车!他有什么可累的??

 

#

但有一说一,高杨是个优秀的Omega。

名校毕业,工作稳定,薪水高样貌好,性格独立,还懂事。

饭桌上好几次黄爸爸问到他俩的事情,高杨都滴水不漏地掩过去了。

还一次次面带微笑地帮黄子弘凡撒谎,什么阿黄很照顾我,我们相处得很好,最近阿黄在研究厨艺,我俩在家晚上的饭都是阿黄做的。

昨天做的咖喱牛肉,还挺好吃的。

说完扭过头对黄子弘凡笑,眼睛一眨一眨。

黄子弘凡瞬间接收到信号,开始附和,嗯嗯还行吧就是做得有点咸了,哈哈哈我过段时间再试试别的。

在黄爸黄妈满意的目光里,高杨低头喝汤,配合着羞赧一笑,眼尾弯弯,一副新婚的幸福模样。

黄子弘凡都看愣了,内心好感度+20

高杨演技这么厉害的?这么配合?

还笑得这么好看,像真的似的。

 

#

啧,黄子弘凡在心里咂舌。

高杨可从没对我这么笑过。

 

#

又是一个纸醉金迷的星期五。

黄子弘凡嗨到半夜,喝得醉醺醺的,被龚子棋送到家门口才发现自己没带钥匙。

高杨睡得早,黄子弘凡哐哐哐砸门,砸得自己都要绝望了高杨才把门打开。

他名义上的媳妇儿站在门里,一身丝质睡袍,浑身散着丝丝缕缕的玉兰香。

黄子弘凡在甜到发腻的Omega信息素里嗨了大半夜,现在一闻高杨清幽的信息素,像是快要齁死的时候喝了捧甜丝丝的山泉水。

解腻清甜,回味无穷。

啧啧啧,别有一番滋味。

黄子弘凡内心好感度+20

 

#

高杨那股信息素若隐若现似有似无,勾得黄子弘凡迷迷糊糊地老想去闻清楚。

他下意识往高杨身边靠,像个八爪鱼一样抱着高杨,对方也没躲。

不嫌弃我喝醉了,还搀着我呢。

黄子弘凡那个感动啊,内心好感度+30

 

#

但老天才晓得高杨当时有多不舒服。

浑身酒气的醉鬼一直往自己身边蹭不说,衣服上还沾着好几种Omega信息素的味道。

太烦人了!

这个Alpha,幼稚!浮夸!滥交!玩世不恭!

高杨气得拿抹布给他擦脸,回到自己卧室之后还嫌弃地换了身睡衣。

醉醺醺的黄子弘凡却以为对方在细心地给自己擦洗,内心感动泛滥之余勉强睁开眼睛,看到的是双勾人的桃花眼。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桃花弄水色,波荡摇春光。

这个Omega,善良,体贴,温柔,好美好美。

黄子弘凡内心好感度+50

 

#

第二天高杨买了个指纹锁,刚安好黄子弘凡就从卧室出来,顶着一头刚睡醒的杂毛。

高杨气呼呼地把门锁的备用钥匙扔给他一把。

“你彻夜不归也行,在外面乱搞也随便,以后回来别吵我睡觉,我睡眠浅,吵醒之后第二天上班没精神。”

黄子弘凡揉着眼睛,听话地把备用钥匙揣在兜里。

他不合时宜地想,高杨生气起来居然是这个样子。

……还怪可爱的。

 

#

黄子弘凡开始被迫收心,进黄爸爸的公司认真学习专心工作。

成为管理者的第一步,就是从基层干起。

黄子弘凡开始了苦逼的轮岗,要不是他以前天天蹦迪身体好,早累趴下了。

但还好,他性格活泼,没多久就和公司的职员混熟了。中午大家在一起吃饭,组里的一位职员真情实感的跟他道歉:“黄子,对不起啊,我以前不认识你的时候,还以为你是个不学无术只知道搞大Omega肚子的富二代呢。”

他继续解释:“主要是上次那个Omega闹得太大了,要不是后来知道你已经结婚了,我差点就信了……对不起啊一直误会你了。”

黄子弘凡有点儿尴尬,连忙哈哈一笑,说没事没事。

另一个八卦的同事凑过来问,“黄子能给我们看看你媳妇儿照片吗?……说实话我们都挺好奇的。”

 

#

黄子弘凡在手机里翻了半天才翻到一张有高杨的照片。

随手照的,对焦都歪了,点儿糊。

那是有一回他和高杨一起去超市买东西,黄妈妈让他们买一个煲汤的瓷罐,他俩都不懂,黄子弘凡就拍了一张照片发过去问买哪个。

照片里高杨拿着一个黑漆漆的瓷罐,看着镜头,表情有点儿懵,有点儿呆,还有点儿可爱。

“我靠你媳妇儿这么好看的??”他一把手机递过去,小组的同事就炸了。

“瞧着眼睛,瞧这嘴,瞧这小眼神儿,原相机都这么好看,真人怕是仙子吧?”

黄子弘凡眉头一皱,觉得他们奉承得有点过了,连高杨的彩虹屁都吹。

 

#

但是他低头一看,照片里高杨白白嫩嫩,根本没预料到黄子弘凡会拍他的样子,像只被惊扰到的小动物。

和之前一板一眼对着自己的冷淡表情根本不一样!

抛开自己的习惯性审美之后,黄子弘凡看着照片自我打脸。

高杨确实……还挺好看的。

 

#

组里一个姑娘问他:“黄子,下回聚餐叫上你媳妇儿呗?”

“对啊,大家认识认识。”一堆人开始附和。

黄子弘凡看着他们虎视眈眈的表情,又看了一眼手机相册里高杨的照片。

手机一收嘴巴一哼。

“没门儿!”

 

#

说实话,听到他们夸高杨好看,黄子弘凡心里贼开心。

但是夸多了黄子弘凡就不开心了。

心里头醋得很。

他说不清为什么,于是把这种酸溜溜的感觉归结于Alpha骨子里的占有欲在作祟。

但占有欲怎么来的呢?

黄子弘凡可没细想。

 

#

社畜太累了,新人社畜更是累到吐血。

黄子弘凡一日三餐都在单位解决,每天晚上到家都快九点。

这天黄子弘凡在下班之前赶完报表,准备回家吃饭。

和他不一样,高杨在研究所上班,上下班定时定点,除开特殊情况,很少加班。

所以高杨一般都是在家自己做饭。

一个人两菜一汤,从来不做黄子弘凡那份儿。

 

#

黄子弘凡开着车往家赶,他一边哼歌一边想,自己好像还没跟高杨单独吃几回饭,也没见过高杨下厨的样子。

一想到高杨用那副不食人间烟火的表情下厨做饭,黄子弘凡就还蛮兴奋的。

这可比蹦迪有意思多了。

 

#

滴滴——指纹锁被打开,黄子弘凡把小别墅转了个遍才意识到高杨根本就不在家。

一楼没人,二楼没人,小院子没人。他连车库都去了,连高杨的影子都没有。

Alpha等啊等,等到肚子咕咕叫了高杨也没回来。

高杨手机打不通,办公室电话也没人接。

最后黄子弘凡把电话打到自己老爹那里才知道,高爸爸,也就是他的岳父,被人举报受贿,下午接受调查,直接被带去纪委谈话了。

黄子弘凡心里一凉。

……现在就看调查结果如何了,搞不好接下来就是立案开庭。

 

#

黄子弘凡和高杨领证之后只和高爸爸见了两三面。

他之前很排斥和双方长辈见面,毕竟这个婚都是被逼着结的,从里到外从上到下他都不服,就更不想去参与其他相关的事情。

所以他不太了解高爸爸,只记得高杨爸爸是当兵出身,喜欢练书法,说话字正腔圆,浑身上下写满正气二字。

……被停职是很让人担心,但他此时此刻还是更担心高杨去哪儿了。

他有点儿不安。

高杨和他爸爸关系很亲,他怕高杨出事。

 

#

高妈妈之前怀过一个孩子,可能是缘分不够吧,怀了没多久孩子就走了,好几年后才有的高杨。

所以从小到大,高杨的吃穿用度、包括教育和娱乐,都是同龄孩子中最好的。

夫妻俩像疼宝贝一样疼他。

高爸爸舍得在孩子身上花钱,给的关心爱护只多不少。

自从孩子分化后高爸爸更宠高杨了。

如果高杨说想要星星,高爸爸甚至想把月亮也摘下来一起给他。

——不过高杨从小就是个乖巧懂事的娃,估计也不会任性去找家长要星星。

高爸爸一直跟高杨说,咱家永远是你最大的后盾和靠山,有爸爸在,你什么都不用怕。

现在爸爸出事了,高杨怎么能不害怕。


#

黄子弘凡急急忙忙找了大半夜,最后在别墅小区的湖边花园找到了高杨。

高杨穿着很薄的一件衬衣,一个人坐在长椅上盯着湖面。垂着脑袋,很颓。

平时那股子气定神闲的模样全没了。

——岂止是全没了,高杨现在简直像一潭死水。

黄子弘凡远远地看见他,松了一口气后第一个想法居然是生气到想骂人。

妈的他怎么搞的,看起来这么难过!

……妈的老子怎么也这么难过。

 

#

高杨心里乱得要命,看见黄子弘凡坐过来的时候呆呆地看了他一眼。

一脸没反应过来的样子,和上次在超市被拍的表情有点儿类似。

但是这回一点儿精气神都没有,看得黄子弘凡胸口堵。

黄子弘凡碰了碰高杨的手指,放软声音跟他商量:“咱回家吧。”

他又补了一句:“这儿太冷了。”

高杨手指冰冰凉,他摇了摇头,一开口声音哑得厉害。

他用一种几乎是祈求的语气说,黄子,我想坐会儿,你让我再坐会儿吧。

没有和往常那样的礼貌客气,高杨沉默着看着他,第一次在黄子弘凡面前表现出“脆弱”或“临近崩溃”的状态。

黄子弘凡把自己的牛仔外套披到高杨身上,安静地挨着高杨坐下,牵住他的手说:“那我陪你。”

 

#

天快亮的时候高杨才被黄子弘凡牵回家。

为什么要牵着,高杨没问,没挣脱,黄子弘凡也没解释。

牵就牵了,那就一直牵着呗,反正高杨手也挺冷的。

不过高杨是真的冻得不轻,缩进自己被窝里后都觉得后背全是凉气。

黄子弘凡敲敲门,给他热了一杯牛奶。

“我放了两勺蜂蜜来着。”他说,“我小时候我妈老拿这个哄我,喝点儿甜的心情好,你试试。”

 

#

高杨很乖的全部喝完了,小声说了句谢谢就又缩回被窝里去。

本来站着的黄子弘凡突然蹲下来,两个人视线齐平。

黄子弘凡安静地看了他一会儿,凑近跟他说,高杨,别怕。

 

#

高杨照常上下班。

调查情况还没下来,所有人再着急也只能等着。

黄子弘凡特意陪他回了两趟家,当了很长一段时间的专职司机和热牛奶专业户。

这期间他们的交流很少,比才认识的时候都少。

但非常神奇,即使高杨不讲话,黄子弘凡觉得自己也能感知到他是什么情绪,能猜到他心里大概在想些什么。

他坐在沙发上一动手指头,黄子弘凡就知道他想找遥控器;他一撑头黄子弘凡就知道他困了。

都不需要交流。

 

#

高杨常常陷入自我思考着的沉默里,连饭都不太爱吃。

所以黄子弘凡经常会非常担忧他的沉默,怕他纠结,怕他钻牛角尖,怕他自己心里难过得要死了,面子上却什么都不表现出来。

但黄子弘凡还没开口说什么,高杨也仿佛像是感觉到了一样,往往会从自我纠结中暂时脱离出来,反过来轻声安慰他一句,没事,我还好。

 

#

黄爸爸给高杨打了很长时间的电话,说纪委受理举报需要立案调查,一切都是正常的审查程序,不要乱想,别瞎操心。

“杨杨,这个事情没那么糟糕,别自己吓自己。而且你也清楚,你爸爸不是那样的人,不要为他没做过的事情过分担心。”

高杨回:“我明白。我想过了,这件事情来得太突然了,我猜应该是有预谋的吧?我觉得我阻止不了事情发生,但也得想解决办法……我假设了最坏的结果,如果真是那样,我也能……看得开。”

黄爸爸在电话里叹一口气,说:“……孩子,你没必要懂事到这个份儿上。”

黄子弘凡在旁边听着,看着高杨的表情,只觉得胸口堵得慌。


#

他好想保护高杨。

让他想哭就哭,想笑就笑。

想让过分懂事的他再也不会露出那天晚上在湖边的表情。

 

#

黄子弘凡推了兄弟聚餐,天天接高杨上下班,顺便两人一起逛超市。

最近家里牛奶成了消耗品,过两天就得买一次。

黄爸爸的预料是对的,隔了没几天高爸爸就照旧回去上班了。

调查小组按审查程序问话,调查了高爸爸的相关资产,估计真是没查出个什么问题来,连司法程序都没走。

“我爸说估计是挡了别人的好处,所以才有人蓄意举报。”高杨从自己家里回来,风尘仆仆。

他这么跟黄子弘凡解释:“而且他资金流向和资产核算都没疑点,也不是个什么大官,没再盘问他什么,可能这次就是个警告吧……我爸说让我别想了。”

黄子弘凡唔了一声,觉得这个话题过于沉重。

这件事虽然是大事,但都过了,高杨还揪着不放,人都瘦了一圈儿,脸上的肉也少了。

他一看就知道,高杨表情僵着,估计还在想乱七八糟的事情。

黄子弘凡看得心里不舒服。

高杨还是笑起来更好看。

 

#

晚饭后两个人遛弯去超市,回来的路上并排走着。

街巷安静,高杨更安静。

黄子弘凡怕他又在乱想,于是发挥自己的优势噼里啪啦讲了一路。

从小时候逮着太阳晒说到波士顿风很大,又从自己只会做番茄炒蛋说到打雪仗的窍门和技巧。

反正就是想到什么说什么,话题跳跃但密集,巴不得把自己过的这二十几年全都掰开了揉碎了,跟高杨仔仔细细地讲一遍。

高杨听着听着,噗嗤一声笑出来。

灯光暧昧、夜色朦胧,幽静的林荫小道上Omega笑得开心又腼腆。

在黄子弘凡略带疑惑的眼神里,高杨抿起嘴,小声又亲密地说了句阿黄谢谢你。

那个瞬间,黄子弘凡被十几根丘比特的箭射中,心跳得贼快。

 

#

他们又并排往前走,手指时不时地碰到对方,高杨又不好意思地缩回去。

那场面又纯情又暧昧,催生出的某种感情在悄悄发芽。

黄子弘凡从来就是个天真浪漫热血冲动的Alpha,感情直线条,从不拐弯儿。

他哪儿能受得了这个。

 

#

黄子弘凡刚准备抓准时机准备大大方方地去牵高杨的手,草丛里喵呜一声。

一只白色的小猫崽窝在路边草丛里,睁大眼睛看着他俩。

高杨被奶猫的声音吸引了全部注意力,立马跑过去摸小猫崽。

自家媳妇儿的手没牵到。

黄子弘凡气得跺脚。

 

#

趁着宠物医院还没关门,高杨赶紧带小奶猫去做了个基础检查。

小猫咪身体健康,一切正常,对高杨亲得不行,闻着高杨的味道就露肚皮撒娇,要他摸。

高杨更是开心得眉眼弯弯,全程瞬间无视开车送他来医院的黄子弘凡。

自家Omega抱着猫咪哄,黄子弘凡觉得要不是小猫还没洗过澡,高杨就直接亲上去了。

不开玩笑,此时此刻黄子弘凡想魂穿猫崽。

 

#

高杨把小奶猫带回家,喂食铺窝顺毛一条龙服务,最后把小猫安置在一楼客厅,睡前在网上买了一堆猫粮。

但老天还是有眼的,感情这种事情,一来了就挡不住,机会这个巧劲儿,说来就来。

被冷落了好一阵的黄子弘凡照常给高杨热牛奶,但高杨刚接过杯子喝到一半就尴尬住了。

连带着黄子弘凡都愣住。

卧室里高杨的信息素浓得不正常,白玉兰的香气带着丝丝缕缕的甜味儿,直往黄子弘凡鼻子里钻。


#

有句话说的好,上帝给你关上一扇门,但会给你打开一扇窗。

黄子弘凡没牵到高杨的手,但上帝给他机会让他可以干点别的。

——高杨的发情期提前了。

这事儿巧得,巧儿都没这么巧。

 

#

黄子弘凡沉默着走到卧室门口,高杨以为他要退出去,刚准备下床拿抑制剂,结果黄子弘凡又折回来了。

做什么铁哥们儿?我以前一定是脑抽了才想和高杨做铁哥们儿。

我俩根本成不了哥们儿,媳妇儿就是媳妇儿,证都扯了,有法律效力、受法律保护的。

高杨红着脸看他折回来,一脸疑惑。

 

#

黄子弘凡:“我把门锁了,我怕猫待会儿跑进来。”

高杨:“……”

黄子弘凡摸摸高杨的脸,支支吾吾地解释说抑制剂不能经常吃,对身体不好,你是我媳妇儿,我再让你吃抑制剂我就是有毛病。

最后才可怜兮兮地加一句,你不愿意的话……我还是出去吧。

Alpha的信息素都被勾得浓郁起来,高杨听他说到一半就开始脸红,愣了两秒才不好意思地拉了一下黄子弘凡的领子。

估计受发情期影响,高杨一开口语气都不似以前清冷。

嗲嗲的,软软的,那双桃花眼都水水润润,会勾人。

他对黄子弘凡说:“……那,你过来点呀。”

黄子弘凡瞬间就鸡动了。

 

#

然后?然后他们就顺理成章地做了Lofter不让我展开讲的那件事。

反正就是天雷勾地火,信息素浓得熏人,战况激烈到让人脸红。

黄子弘凡好久没出去嗨了,这回简直像饿狼开了荤,在床上先这样再那样,先在这里又在那里。

啪嗒啪嗒的撞击声响了大半夜。

搞得一楼客厅的小猫崽都没睡好。

 

#

生活依旧在继续,牛奶依旧是消耗品,黄子弘凡依然是高杨的专职司机。

高杨没再说过发情期的事情,黄子弘凡也没提。

但有些事情在悄悄变化。

比如黄子弘凡的周五晚上变成了宅家撸猫,再比如他卧室里的床现在就是个摆设。

他依旧天天加班,但却活得越来越像个热恋期的快乐Alpha。

他觉得自己幸福得要命,因为每回回家高杨都会给他留一碗煲好的汤。

他们买的瓷罐在橱柜里独自美丽了几周,高杨为了不让它继续积灰,开始跟黄妈妈学着煲汤。

于是好几回黄子弘凡经过书房,都能听到黄妈妈的声音从视频里传过来。

“对对,香菇竹笋先切丝,把姜片和葱放进去煮……”

“要秋天了,可以煲个栗子莲藕汤,清热的,你们小年轻体热爱上火,可以多喝喝。”

“杨杨要不下周我去超市给你们买点进口牛尾吧?拿回去煲个番茄牛尾汤,补肾壮阳,给黄子……”

“咳咳。”高杨尴尬一咳:“妈,这个还是算了……”

 

#

黄子弘凡光顾着感动了。

其实高杨给他留一碗汤的根本原因是高杨胃口小,喝不下。

所以把剩下的汤都扔给黄子弘凡喝。

 

#

黄子弘凡连续好几次推掉兄弟聚会了。

龚子棋很不满,之前一起嗨皮的兄弟变成了咕咕叫的鸽子,让他很受伤。

他把电话打过去的时候黄子弘凡正抱着汤圆儿看电视,没多余的手把手机拿起来,于是直接开了免提。

黄子弘凡坚持给小猫咪取名叫汤圆儿,高杨问为什么,他死活不肯说。

 

#

“现在当宅家男神了?”龚子棋问黄子弘凡:“你咋了?以前那股把Omega搞怀孕的劲头没了?”

听到这句话后,原本看着电视的高杨默不作声地挑起了一边的眉毛。

黄子弘凡吓得猫都抱不住,连忙反驳:“我啥时候把Omega搞怀孕了!你tmd别乱说!”

“装什么蒜,明明那个Omega上次都闹到你爸公司……”

黄子弘凡赶紧把免提关了,一边支支吾吾的骂龚子棋,一边悄悄看高杨的脸色。

高杨靠着抱枕,一脸风轻云淡,一个眼神儿都没给他。

 

#

完蛋了,黄子弘凡挂掉电话,悄咪咪靠过去哄高杨。

“我没把Omega搞怀孕,我兄弟开玩笑的。”

“嗯。”

“……我以前……虽然那啥,但是绝对不可能搞怀孕的!”黄子弘凡极力辩解,却言语苍白。

高杨连一句嗯都不给他了。

 

#

高杨没说什么,一副波澜不惊、根本不介意的样子。

可黄子弘凡就是知道,高杨在生气。

而且是生大气了。

黄子弘凡觉得自己此时此刻就像游戏里的小人儿,血条在随时间逐渐减少。

 

#

“媳妇儿,你别听他乱说……我那啥从不进腔的,也不标记,绝对戴套!我发誓!”

高杨拿着遥控器,一连换了好几个频道才慢悠悠地转过头来,虚眯着眼睛看他,似笑非笑。

“说什么鬼话?你上回就没戴套。”

软绵绵的反驳一针见血,黄子弘凡脸刷的一声就白了。

但想起那个热血喷张的夜晚,高杨被顶得受不了的时候甜甜软软地抱着他叫他“阿黄”的情景就在脑海疯狂重现。

一想起高杨白白嫩嫩的腿,盈盈可握的腰,软软糯糯的哼唧声,他的脸又开始发烫。

于是黄子弘凡的脸在黑色红色白色之间来回切换。

最后Alpha涨红了脸,成都话都冒出来了:“我跟我媳妇儿,带个锤子的套……”

 

#

高杨握住遥控器的手顿了一下,转过头骂他。

“滚蛋。”

骂完还似嗔似怒的瞪了他一眼。

黄子弘凡看着,不可控制地,又鸡动了。

 

#

然后?

然后汤圆儿又一晚上没睡好。

麻烦大家把汤圆儿辛苦了打在公屏上。

 

#

周六中午一如往常,黄子弘凡开车和高杨回黄家吃饭,出小区后在花店门口停下,等着高杨去取订好的栀子花。

估计是闻到高杨身上的柑橘味信息素,黄妈妈高兴得一连给高杨盛了好几碗汤、夹了无数次菜。

“妈,你把高杨当贝贝喂吗,没看见他都放筷子了吗你还给他夹菜?”

黄子弘凡没抬眼都知道高杨是什么心理活动。高杨太懂事了,长辈给他夹菜,他就算吃撑了也不好意思拒绝。

再吃下去自己媳妇儿就要撑到吐了。

 

#

他索性把自己的碗递到高杨手边:“吃不下就扔了,要不给我也行。”

一边的黄爸爸欣慰感叹:“弘凡现在会疼人了。”

黄子弘凡一脸一所当然:“废话,我不疼谁疼。”

高杨有点儿臊,忙推辞着说没事没事,我吃得下。

黄妈妈看着小两口现场互动,嘴角翘得压都压不住,顺势帮腔。

“杨杨没事,给他吃,他从小就能吃,一口气能吃好几碗,高中的时候简直像个饭桶。”

黄子弘凡:“……”

 

#

回程的路上有点儿堵车,高杨突然想起来,说汤圆儿的猫粮要吃完了。

“猫砂也该买新的了。”他补充。

黄子弘凡方向盘一打,变道掉头往超市开。

“咱家洗手池好像也不好使了吧?要不顺便买个新的?”他问。

高杨怀里抱着一袋橘子,黄妈妈给的,说这个橘子是她去果园摘的,特别甜。

高杨剥开一个橘子,特别自然地随手喂给黄子弘凡一瓣。

他刚一伸手,黄子弘凡就自觉地张嘴接住。

“可以去看看。”高杨把手缩回来,继续剥橘子,一口气又喂给黄子弘凡好几瓣。

“唔,杂焖折次腰布麦革搭点儿的吧(咱们这次要不买个大点儿的吧)。”

黄子弘凡满嘴橘子,说话都不利索。

 

#

但高杨听懂了,他一边把橘子皮收好一边接话:“你说最大的洗手池有多大?……会有人这么大的洗手池吗?”

“有吧,咱买一个,说不定我都可以站进去洗澡。”

“那我洗碗的时候可以顺便把你也洗了。”

“也顺便把汤圆儿洗了,我抓着汤圆儿,咱跟着碗一起洗。”

“行啊,省时省力,你穿着衣服洗的话,我们还能省下个洗衣机的钱。”

“没问题,省了个洗衣机还省电省水。”

“一举多得。”

“对啊。”

两个人一本正经的接下对方的烂梗,默契地跟着对方的脑回路胡说八道。

说完对视一眼,发现彼此眼里都是灿烂的笑意。

 

#

路口信号灯亮起,前面的车开始缓缓向前走。

“别看了,专心开车。”高杨瞪黄子弘凡一眼。

黄子弘凡开心地哼起小曲儿,跟高杨说,宝贝儿再喂我一个橘子。

他在心里想,这橘子好啊。

太甜了。

 

#

时间慢慢溜走,黄子弘凡还是那个黄子弘凡,高杨也还是那个高杨。

好像没变,但好像他们又有点不一样。

黄子弘凡把自己所有娱乐会所VIP会员卡送给龚子棋的时候,龚子棋以为他脑子烧糊涂了。

他问黄子弘凡,你认识这么多Omega,怎么就突然转了性、认准了高杨?

“只是因为你俩结了婚?——而且你之前不是还挺讨厌他的吗?你上头了?还是说被下蛊了?”龚子棋脸上的问号都要溢出屏幕了。

“我啥时候讨厌他了!”黄子弘凡白他一眼:“……最开始顶多算没感觉,或者没意识到。”

 

#

黄子弘凡喝了口酒,开始慢慢解释。

他很冷静,没有上头也没有被下蛊。

他清楚,他和高杨很不一样。

准确的说,他俩是没有一处是相同的。

性格不同、爱好不同、经历不同、习惯也不同。

但他们的思维和想法是相通的,情绪波动也始终在彼此影响。

他们之间所有的一切,都是双向的。

 

#

“我的小世界和他的小世界是连在一起的。”黄子弘凡解释。

他们可以随时随地地接住对方奇妙又幼稚的梗,做只有他俩知道的怪表情、讲只有他们俩能懂的冷笑话。

这件事情,他们在一起的时间越长,越明显。

黄子弘凡说:“我们在一起之后很少说感觉上的事情,之前我特别正式地跟他告白,他反而很奇怪的问我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

“我以为至少得有一个明确的表态,结果我发现,根本不需要。”

“因为他早就知道了。”

“我的感觉他都懂,他的我也懂,多余的语言都是没必要且毫无意义的。”

 

#

黄子弘凡说,他第一次发现自己和高杨都感知到对方情绪的时候,还是高爸爸出事的那段期间。

那时他们甚至都没什么肢体接触,更别说临时标记影响或者信息素作用。

“可能就是,纯粹的默契或者契合吧,我也说不明白。”

“我现在只觉得根本离不开他,觉得我每天都越来越爱他了。”

黄子弘凡笑着喝了口酒,洒下一把狗粮,留龚子棋一人在风中凌乱。

 

#

回家的路上黄子弘凡接到高杨电话,让他顺道买点水果。

黄子弘凡在水果摊挑西瓜的时候忍不住地想,缘分真是个神奇的东西。

他和高杨,完全不同且没有任何相似之处的两个人,却在相遇后神奇般地情绪相连、思维相通。

相互渗透、相互交织,没有谁依附于谁,也没有谁独立于谁。

就连对彼此的喜欢都无休无止。

随着时间绵延,却没有尽头。

 

#

就像莫比乌斯环一样。

没有正面或反面。

也没有起点和终点。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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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黄生日快乐!

朝着目标的方向快乐奔跑吧♥

 


*喜欢的话,请点赞/推荐/评论让我知道,谢谢大家(・ω・)ノ゙

 


风风有点忙(停更版)

【耕昊山】和影帝协议结婚后16


  没过两天,最后两期的拍摄很快就紧接着录制了。李耕耘的档期不多,马上要进组,这个节目不好拍太长,只能紧着他的行程来。

  李昊在上次遇到赵一博以后,这两天都没见到李耕耘,他们两个都忙了起来,只在微信上联系。他今天在拍一组杂志,经纪人潘安湖说节目组来人了,要找他。

  李昊便在休息的间隙看到了节目组导演和摄像。他脸上带着妆,露出点疑惑。

  他问:“拍摄不是明天吗?怎么今天就过来了?”

  导演露出微笑,他递给他一张任务卡和一个小盒子:“虽然拍摄是明天,但是任务今天得给你。”

  “盒子里面有线索,”导演慢慢说明规则,“耕耘在另一个地方有活动,所以你们从明天录制开始都见不到。因此...


  没过两天,最后两期的拍摄很快就紧接着录制了。李耕耘的档期不多,马上要进组,这个节目不好拍太长,只能紧着他的行程来。

  李昊在上次遇到赵一博以后,这两天都没见到李耕耘,他们两个都忙了起来,只在微信上联系。他今天在拍一组杂志,经纪人潘安湖说节目组来人了,要找他。

  李昊便在休息的间隙看到了节目组导演和摄像。他脸上带着妆,露出点疑惑。

  他问:“拍摄不是明天吗?怎么今天就过来了?”

  导演露出微笑,他递给他一张任务卡和一个小盒子:“虽然拍摄是明天,但是任务今天得给你。”

  “盒子里面有线索,”导演慢慢说明规则,“耕耘在另一个地方有活动,所以你们从明天录制开始都见不到。因此,这次录制节目组准备把你两分开,除非找对线索,去到了正确的地点才可能遇见。”

  “这也是对你们默契的考验。”

  “这么玩?”李昊顿时来了兴趣,“那这个线索是我今天去找吗?”

  导演点了点头:“是的,你找到正确的地点,就可以明天早上去汇合了。我们会告诉你集合的时间,但不会告诉你地点。”

  李昊拿着盒子,导演给他留下一名摄像师跟着就回去了。走之前还跟他说:“这次考题是耕耘提供,我们节目组也是配合。”

  李昊拿出手机,看了看和李耕耘的微信聊天记录,他们上次的对话断在说见家长。两人打算挑个日子见家长,并定好结婚的日期。

  结婚啊。李昊想,他想起了赵一博说的话,他一直想跟李耕耘再聊聊,可惜没时间。休息时间很快,他没再想太多,便接着拍摄去了。

  李昊的杂志拍摄只拍上午,下午刚好有时间可以去找找。李耕耘估计也在忙,也没再发来什么消息,他拍完杂志,就自己研究了起来。

  李昊把节目组的盒子打开,是一个店的地址。他便戴着口罩和一名摄像去了地方。

  到了地方一看,是个很多娃娃机的地方。李昊看了看,笑着说:“这么可爱呀。”

  他直接去找了老板,老板刚好在前台。他过去问:“哥,有没有什么盒子能给我?”

  老板给他弄了个小游戏,让他夹娃娃,他成功夹住后,拿到了一个盒子。

  他把盒子打开,是一个桃子玩偶。他的脸上露出了惊喜的表情。毕竟是出道两年的爱豆,他也是有一群粉丝的,他的粉丝名就是桃子。

  他对着镜头说:“节目组做了功课呀。”

  他把玩偶拿出来翻来覆去看,终于发现角落里有一行字,又是一串地址,助理开车,他又和摄像跑过去。

  地方有点偏,他到那一看,是个表演场地,没有演出,空荡荡的。他恍然想起来一件事。

  “是我们第一次出道演出的地方。”李昊对着镜头笑了笑,“当时真的好激动。”

  他看着那块地方,恍然还能想起来台下挥舞的荧光棒,门口一批祝贺的花篮放着,他第一次和粉丝们近距离接触,台下人站起来,所有人都为他们欢呼。

  李昊在门岗那不费吹灰之力拿到了一个盒子。他打开一看,是个应援棒,他看着,露出怀念的眼神。

  应援棒上面照例有一串地址。

  “这事儿~就是到处跑~”李昊坐上车就赶路,还好都离得不远,不然路上都要浪费不少时间。

  这次是家音像店,盒子打开是一张专辑。李昊像是明白了什么,他的脸上露出了感动的笑容。

  这是他组合出道以后的第一张专辑。那时他还没有这么糊,歌曲的分量还不少。

  李昊拆开专辑又开始去下一个地方。他已经明白节目组的线索都来自于哪里。

  他去的这些地方,像是再一次经历了两年的出道时光。即使他在那段时间里是个糊糊,但对他而言,仍然非常难忘。

  去了几个地方后,时间已经接近傍晚。李昊这回打开盒子,却不一样了。这最后一次是李耕耘的高中学生证,上面写了一个国际中学的名字。

  “咦?这学校在我母校隔壁诶。”李昊有些惊讶,“李耕耘不是这里毕业的呀。”

  他背过李耕耘的履历,李耕耘高中的时候是在C城上的,他是在S城上的,怎么突然会有张学生证?

  当然,也有可能只是节目组伪造的线索。

  李昊趁着天色还早,连忙去了中学门口,成功在门岗那拿到了一个盒子。

  这回打开是一个狗玩具,他看了看,有些不解。

  “这个是……在说红包吗?”李昊挠挠头,摄影师在旁边偷偷告诉他,这是最后一个盒子了。

  李昊跑了半天也累了。他总算松了口气。他沿着狗玩具上面的地址走到了附近一家宠物店,店面有些老旧,但看着很规整,里面也有几只狗狗和猫猫。

  李昊看着,总觉得宠物店很眼熟。

  他推开门走进去,老板是个上了年纪的奶奶,看着很和蔼,虽然岁数大,工作还挺麻利。

  李昊向老奶奶问起了盒子的事。

  “什么盒子?”老奶奶戴着老花镜,仔细看了看李昊,“你要给你的狗狗看病吗?狗狗叫什么呀?”

  “叫红包。”李昊老实回答她。

  “红包,红包我有印象。”奶奶没有拿出盒子,拿出了一个诊疗记录,“这是你要的东西吧?”

  李昊看着诊疗记录,一瞬间愣住了。

  “奶奶,七年前您治过红包?”李昊有些呆愣。

  “其实我也记不清了。”奶奶扶了扶老花镜,“今天有个后生仔过来,翻了好久。让我把这个给你看看,我才想起来。”

  “你以前是隔壁中学的学生吧?”奶奶看了看李昊,“当时跟另一个学生送了一只小狗过来。”

  “好像还差点吵起来。”奶奶露出和蔼的笑容,“年轻人,就是闹腾。”

  李昊神色有些震动,他反复看着诊疗记录,终于看到了下面的签字。

  李命镪。

  随行的摄影师不知道李昊为何眼眶有些湿润。他脸上的惊讶无法掩饰,甚至顾不上镜头,拿着诊疗记录的手微微颤抖。

  “我们回去吧。”李昊良久后对摄影师说了句话,“我知道明天去哪里找他了。”

  李昊跟摄影师告别,没有回李耕耘的别墅,反而回去了自己家的别墅。

  他翻着自己高中时期的东西,终于翻到了一张东西。他拿着东西,终于想明白了所有事情的缘由。

小小嘚包子

【雪迷宫同人】【北燃】鸡架太子爷的幸福生活(一胎)16

1、生子;

2、甜文;

3、人物性格尽量不ooc,剧情需要也会;

4、谢谢支持!ღ( ´・ᴗ・` )

 

郑北当初说哈岚市四季分明,确实分明,冬季分明特别的长,对于本就嗜睡的顾一燃来说,每天最困难的当属起床,从温暖的被窝里出来,需要足够强大的勇气。

“燃燃,起床啦!”郑北亲完额头亲眼睛亲完眼睛亲鼻子亲完鼻子亲嘴儿,“醒醒了!”

顾一燃睁不开眼,嘴里答应着身体根本不动。

郑北认命地从后面抱起顾一燃,拿过毛衣,说:“要我说,你干脆申请别坐班得了。”

顾一燃整个身体陷在郑北怀里,伸出胳膊,揉着眼睛,慵懒地说:“那不行,隔壁组乔大队的爱人工作......

1、生子;

2、甜文;

3、人物性格尽量不ooc,剧情需要也会;

4、谢谢支持!ღ( ´・ᴗ・` )

 

郑北当初说哈岚市四季分明,确实分明,冬季分明特别的长,对于本就嗜睡的顾一燃来说,每天最困难的当属起床,从温暖的被窝里出来,需要足够强大的勇气。

“燃燃,起床啦!”郑北亲完额头亲眼睛亲完眼睛亲鼻子亲完鼻子亲嘴儿,“醒醒了!”

顾一燃睁不开眼,嘴里答应着身体根本不动。

郑北认命地从后面抱起顾一燃,拿过毛衣,说:“要我说,你干脆申请别坐班得了。”

顾一燃整个身体陷在郑北怀里,伸出胳膊,揉着眼睛,慵懒地说:“那不行,隔壁组乔大队的爱人工作到生产前一天呢。”

郑北揉揉他的脑袋,说:“你跟他比呢!他那体格子,一个打八个!”

顾一燃稍稍清醒,伸手拽毛衣,说:“我醒了。”

郑北给他套上毛衣,说:“妈今儿熬得大碴子粥,还有新烙的烧饼,和熏肉。”

大馋猫顾一燃舔舔嘴唇,把郑北的手放在肚子上说:“它也醒了。”

果然,肚子里的小家伙动来动去,郑北笑道:“也是个吃货!”

顾一燃穿好上衣,摸着肚子,抱怨:“它现在动得我都有点疼。”

郑北撑着他坐起来,说:“出来我揍它一顿,给你报仇!”

顾一燃穿好鞋,说:“应该揍你一顿!”

郑北不能替他难受本就懊恼,只好连连说:“好好好,今晚你就揍我!”

 

晚上,郑北并没有挨揍,而是趴在顾一燃肚子跟前儿进行胎教。

郑北绘声绘色地念故事,顾一燃捧着一本专业书,队里截获一批运往边境的新玩意儿,和以往遇到的东西成分不同,鉴于顾一燃目前的状况,从学校派来一名学生当他的助手,他从旁指导。

郑北念得正上头,顾一燃皱眉打断他:“郑北,你能不能用普通话讲童话故事?”

郑北抬头,说:“啊?咋啦?我寻思着我口音也妹那么重啊!”

顾一燃哭笑不得:“还不重呢?什么白雪公举前脚刚蹽了皇后后脚就撵上了!你听听,像话吗?”

郑北听着也发笑:“行行行,我用普通话。”他耳朵贴在肚皮上,“宝宝听得多好,一直动来动去的。”

顾一燃打击他:“也可能是听不下去抗议呢!”

郑北自顾自地亲亲宝宝,说:“明天爸爸给你讲黑猫警长的故事,好不好?”

顾一燃打个哈欠,放下书,关了这侧的床头灯,说:“睡吧。”

郑北收好故事书,躺在他身边,握着顾一燃的手,说:“晚安。”

 

顾一燃从实验室里出来,助手跟在身后。

他叮嘱道:“下次分离得时间还要再长点,不然这个精准度太低,数据不准确。”

说着,一行人吵吵闹闹的回来,为首的郑北挂了彩。

别人关心,郑北大大咧咧地说:“没事儿,擦破点儿皮!”

 

实验室里,顾一燃站在郑北身后,给他处理后颈的伤口,伤口不深,涂了碘酒,正在贴纱布。

从头到尾,顾一燃都一言不发,既没问案子的情况也没问郑北还有没有其他伤,郑北敏感地觉出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微妙。

郑北摸摸脖子后面的纱布,走到顾一燃身边,说:“真没事,就擦破点儿皮,身上都好好的。”

顾一燃收拾药箱,淡淡地应道:“嗯。”

郑北歪头瞧见顾一燃通红的眼圈,慌了神儿,也顾不得还在单位:“咋地啦,媳妇儿?”

顾一燃放好药箱,轻轻地摇摇头说:“没事儿。”

自从加入专案组,到成立禁毒支队,顾一燃和郑北并肩作战,打了无数次受了无数次伤,既然选择了警察这个职业,那就要面对流血牺牲,郑北以前受伤,他更多的是心疼,现在郑北受伤,他除了心疼还有害怕,他怕失去,他失去过最亲的亲人,永远不想再失去最爱的人。

顾一燃不愿他的这些小心思影响郑北的心情,故作轻松地说:“老舅做了晓光喜欢吃的糖醋里脊,你不爱吃甜的,老舅做了地三鲜。”

郑北捏着顾一燃的肩,扳过他的身体,面对面,他望着顾一燃清秀的面庞,他的顾老师,一向内敛,很少情感外露,人多的时候话也少,只有提及他爸的时候才会情绪失控,除了在两人极致拉扯的那段日子,郑北已经很久没见到过这样的顾一燃了,这叫他不知还如何心疼。

他揽过顾一燃,郑重地保证:“燃燃,我会保护好自己的!为了爸妈为了你为了咱们的孩子,也为了我的理想和目标。”

顾一燃的头埋在郑北颈间,说:“我相信你。”

 

两人沉浸在相拥里,门口传来一声叫喊。

“北哥,燃哥,吃饭了!”

赵晓光见状定在门口,不知该进该退。

郑北松开顾一燃,眼角也有点湿润,挥手道:“知道了!干啥啥不行,吃饭第一名!”

 

饭桌上,顾一燃的胃口不好,吃了半碗饭,郑北端着碗要追上去,被辛铁钢叫住。

“郑北,坐下!他这时候就这样,需要自己静静。你们老舅妈那会儿更吓人,动不动就哭一场,看个电视,比里面的人都难过。”

本来大家都挺担心的,一听辛铁钢的话,又都笑了。

 

郑北回到办公室,顾一燃皱着眉看着化验报告,除了郑北受伤,化验的进展也不很顺利。

郑北也不说话,陪着他,手里是案子的卷宗。

不知过了多久,顾一燃转头看向窗外,惊喜地叫道:“郑北,郑北,下雪了,郑北!”

耷拉着脑袋昏昏欲睡的郑北立刻清醒,抬眼一瞧,窗外淅淅沥沥地飘着雪花。

他想到什么,笑问:“你还记得你第一次见到雪的那样儿吗?”

尽管在哈岚市见了几次雪,顾一燃仍旧很兴奋,说:“什么样儿?”

郑北回味:“又傻又可爱!”

“你才傻!”顾一燃双手托腮,静静地欣赏雪景。

 

那年,顾一燃第一次见到下雪,又新鲜又兴奋,和郑北两颗脑袋挤在一块儿。

郑北望着他的侧颜,忍不住亲了上去,那个时候他们刚刚确定关系。

还记得,顾一燃摸着红彤彤的小脸蛋,软软糯糯地撒娇:“郑北,你不要脸。”

Nessa

岂曰无衣/32


  孟国弘帮忙给楼明冶找了个新的心理疏导咨询师,他的咨询室离医院很近,征得医生的同意后,杨振刚和楚一寒用轮椅把楼明冶送了过去。沙盘咨询室里有很多摆件,各式各样的,从飞禽走兽,蝶鸟鱼虫,到奇花异草,巨木低丛;从闻名景观,到乡间小舍,新的咨询师让楼明冶自己挑选心中所想所梦,思考,勾画。


  黑色的祭坛被摆放在了沙盘正中央的位置,四周放置着八根燃着紫色火焰的石柱。怪石嶙峋,荆棘遍地,毒虫恶兽堙没与被茂盛的绿叶覆盖的阴霾之下。自祭坛上汇聚的水,顺着地势流入灌木林中,没有彩色,尽是黑暗。唯一不属于这窒息压抑的颜色,来源于星星点点散落的一些月光石,还有发着光泽的贝壳和云母。


  咨询师记录...


  孟国弘帮忙给楼明冶找了个新的心理疏导咨询师,他的咨询室离医院很近,征得医生的同意后,杨振刚和楚一寒用轮椅把楼明冶送了过去。沙盘咨询室里有很多摆件,各式各样的,从飞禽走兽,蝶鸟鱼虫,到奇花异草,巨木低丛;从闻名景观,到乡间小舍,新的咨询师让楼明冶自己挑选心中所想所梦,思考,勾画。


  黑色的祭坛被摆放在了沙盘正中央的位置,四周放置着八根燃着紫色火焰的石柱。怪石嶙峋,荆棘遍地,毒虫恶兽堙没与被茂盛的绿叶覆盖的阴霾之下。自祭坛上汇聚的水,顺着地势流入灌木林中,没有彩色,尽是黑暗。唯一不属于这窒息压抑的颜色,来源于星星点点散落的一些月光石,还有发着光泽的贝壳和云母。


  咨询师记录着楼明冶缓慢地,选取着东西的顺序,纠结,以及放置的先后情况和脸上的表情。确认放置完成后,他让楼明冶闭上眼睛,带着他去触摸自己放的东西,描述他心里的画面。“你看到的是什么?”


  “死亡!呐喊!撕裂!没有太阳,阴沉的世界,没有人,没有风,死寂之地!”


  ……


  “那你放下的这些云母,贝壳,月光石,是看见了什么?”


  “没有,只是我想放……”


  林陆骁去支队开了个会,顺道过来了,看着杨振刚几个人都在外面,心急如焚地打听里面的情况,自然是什么都打听不出来,“怎么突然换人了!”


  “咨询师也是人,给这么多人做心理疏导,他们也有承受力的极限。人在描述自己遭遇的不愿回忆的画面时,会无意间渲染成更恐怖的情景,咨询师还得自己先消化才能疏导,都不容易。咱们也得体谅别人的难处!”杨振刚给林陆骁解释,换一个人也好,现在楼明冶在里面和他单独聊,警方那边总算是暂时不用再需要楼明冶做笔录了,有些东西,说不定一下子全放出来,这个坎就跨过去了。


  “楼站长,你觉得你身为救助者,无力阻挡那个孕妇的死亡,可我在你给我展现的画面里,依旧看到了希望。你只是在救她,可她不是你害的,我们都会为了无辜的人死亡而共情,但这不意味着我们要承担施暴者的忏悔和罪恶。


  “楼站长,你是个善良的人,善良的人总会在反思自己,这是你们的宿命,哪怕不是自己的过错!


  许久,咨询师将沙盘上的东西全部收走,推平了沙面,“现在,你再去选一次,想到什么就拿什么!”


  这一次,楼明冶控制着轮椅,先选了放在四周的东西。仍旧是冷色调,但是些天蓝色淡紫色的花朵,蝴蝶。云彩落入人间,轻倚在碧色的湖面,几只孔雀在湖面开屏,丹顶鹤伫立在冒头于湖面的紫水晶上。麋鹿在湖边吃草,蜻蛉在花间流连……


  又过了半个小时,林陆骁人都要在外面等着睡着了,咨询师推着楼明冶从房间里出来,“我已经做了我能做的,剩下的,就看楼站长自己了。”


  回到医院后,林陆骁把床调成了仰卧位,直接把楼明冶抱回了床上,小心翼翼地避开他前后的伤口,替他细心地盖上被子,又惯了个热水袋,给大冬天里人比外面温度还冷的手暖上,“你……”一时之间,林陆骁有些犹豫,他到底该不该问。


  “你是想问我是怎么想的吧!”楼明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一次两次的谈话,不会让我忘记。我只是想到,我前些日子没有意识,半死不活的时候,你们是不是也是和我有一样的想法!”


  “都说了那两个杂碎不配和你比,你怎么非要作践自己呢?”林陆骁很心疼,他太清楚,创伤只会被掩盖,而永远不会愈合。那年的没救出来的小男孩,他走出来了,可楼明冶,并没有走出来,他为了一条生命,放弃了另一条,哪怕怎么看他这样做都是最合理的。


  “没有什么不一样的,人有太多的无能为力。但在医院,很多人,医生拼尽全力救了回来,转眼,就没了。我们都见过太多的悲剧,我应该为我的自省而庆幸,我还没有成一个麻木的人,没有成为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我的职责,去救更多的人,去保障安全,但人能不能活,似乎很多时候,不在于我……”


  林陆骁知道,楼明冶这是算把这坎跨过去了,明知山有虎,他选择的,是绕开这座山。“你能这么想,楚队明天也能放心回去了!”


  “陆骁,你晚上带我哥出去吃一顿好点的吧,这些天他就一直陪着我,估计都没怎么好好吃饭!”


  “好,我正好还欠楚队一顿饭,晚上小谢来陪你,你说别人,你自己现在可要好好吃饭啊,早点恢复,大伙都等着你呢。”




  孟家的人打听到宋焰被撤职,记大过,降衔,付闻樱不由分说地拉着许沁在她生日那天到了北浔市区,先是白天有意地带着她到了奢侈品店逛街看东西挑款式,晚上,又安排她和早早说好的韩廷一起在飞天阁吃饭。这顿饭吃得极其别扭,许沁的恋爱脑满心满眼都在宋焰身上,韩廷从梁云的学生那知道了许沁在医院非法手术给病人做心包穿刺,更是将此人从头到脚地鄙夷了一回。而且,乔丹告诉他许沁在地震现场的所作所为,更是让他后脑发凉。


  除了付闻樱一厢情愿,韩廷出于礼貌赔笑了一个晚上,吃完饭临了末了,作息做全套的韩廷准备君子做到底,母女二人回去。偏生半路杀出一个宋焰,让他好不恶心。


  “宋焰,我会努力,让明天,后天,大后天,都和今天一样爱你。如果当初你死了,我就去医院,去偷_吗_.  啡_殉情


  在亲历了许沁言辞匮乏的一顿低俗虔诚的效忠表白和违法乱纪的头铁发言后,再也绷不住的付闻樱彻底没给这个养女一个好看的脸色,坐着韩廷的车回了家,一路上只能理亏地和韩廷道歉。韩廷倒是很开心,那两人最好就此锁死,当一对绝佳配对的好对象。


  “付总,令爱医院那边已经接到关于许医生非法手术的举报信。那个病人没死不是因为许医生第一次自负手术技术好,而是他大难不死命够硬,没和小白鼠一样被玩死。我视如亲妹的朋友,她的哥哥因为许医生在地震现场的违规操作差点撒手人寰。刚才的情景您也看见了,国坤是我们的重要伙伴,这一点不会改变。但我不希望,孟家包庇一个有失医德,毫无悲悯的白眼狼大夫,影响我们的合作,影响我们彼此的声誉。我是个生意人不假,我要赚钱,可我也要脸,还有点良心。付总,你女儿作为一个医生,现在有抑郁症倾向,使用镇静类药物成瘾,这件事恐怕你还不知道吧。”


  许沁还不知道,她已经被孟家放弃了,她只知道,眼前这个男人从天而降,解救了她。她的过去,这个男人都放在了心上。许沁曾经在雨天被困在车里,宋焰就送了她一把逃生锤。许沁曾经在火场险些出事,宋焰就自掏腰包给她买了个干粉灭火器。


  “准备好了吗?”吃不起法国餐,买不起昂贵的香槟,那就在这地下车库里,把灭火器当香槟肆意一回吧。“一,二,三……嗷呜……”


  他们是喷的挺开心的,宋焰身为一个消防员,甚至都不认为在密闭的环境玩灭火器是板上钉钉的违法行为,他们只顾着自己爽,如果看一下车牌号就不会这么高兴了。”


  楚一寒脸都黑了,出来吃个饭,现在车把手上全是受了雨水潮气黏糊糊的粉末,“这他娘的哪个混蛋干的好事!”


  林陆骁看到爱车遭了难,也很生气,用手一摸,就发现不对劲,“这是灭火器的干粉,楚队,咱们得先去商场那看下监控记录了!”一看,又是宋焰和许沁,真是仇人见面嫌路窄,路过只狗都想揍。“楚队,你明天就安心上飞机,这件事,够那个人渣从消防队伍里滚蛋了!”


  很快,警察就在许沁家那瓶灭火器上提取到了宋焰的指纹,并且根据剩下的干粉重量已经现场勘测的使用量,确定是同一瓶灭火器。随意使用灭火器,就算是自费的,本身就是违法的。宋焰身为消防员知法犯法,罚款两万元,这个案底直接把他永远送出了十里台,还是被当做过街老鼠一样扫地出门。更要命的,是执法部门查到,当年他复读时,时任教育局局长是他父亲宋志勇的远方亲戚,帮他做了假身份,企图以应届生身份考入军校。但架不住孟家当年势大,为了讨好孟家获得更高的利润,在孟家半推半就的游说下,为了自己的“前途”和“钱途”又把宋焰的复读生身份给改了回来。


  失了孟家庇护的许沁比宋焰好不到哪去,雁北市第一医院的院长不像副院长是个见钱眼开的人,许沁两次非法手术严重挑战了他的良心和职业底线,更别提她可以说直接杀死了一个人,还伤害了一位功勋卓著的消防员。许沁被剥夺副主任医生的职称,现在只是一个最初级的住院医师,暂停一切工作,记大过,留单位观察。


  许沁这些知道,一定是楼明冶醒了,因为只有他是最早发现自己手术疏忽的人,没有他,所有人都只会惊叹于自己救出一个“棺材子”的高超手术技术。她打听到楼明冶现在还在市人民医院,决定过几天问问他,为什么非要和自己还有宋焰过不去。


  “楼督察,我们讲话,让别人在场,不太好吧!”许沁提着包,冷眼看着楼明冶,他现在这么舒坦地在医院躺着,什么都不用做,可自己呢?宋焰呢?


  “有话快说,你在这我看才不太好!”刘如意见到许沁这张脸就觉得烦,想起小徒弟是因为这个人伤得,看到楼明冶比床单还白的脸,这两天才不用继续吸氧,更烦。


  刘如意虽然和穿上增高垫的宋焰差不多高,但体格比宋焰壮得多,还有房间里的林启和蒋格,都是大高个,许沁见他们是一定要在这,也不废话,“那请问楼督察,宋焰到底什么地方得罪你了,我又什么地方得罪你了?你非要和我们过不去!你知不知道,他当站长,有多辛苦,有多操劳。这些年的奋斗,就被你三番两次的几个报告轻易盖过,现在他工作也没了,你还在这对他不依不饶,你和孟家到底有什么交易!非要置他于死地……”


  “说完没有啊,没说完你也给我滚!”蒋格拽着许沁就往外走,像提个小鸡仔一样轻易把许沁拧走,扔到门外,“我警告你,你的把柄我可有不少,包括冉冬阳几次去你们医院看病看什么科别以为大家都是傻子一样不知道!你看看到时候爆料出来,他是先找上你,还是先找狗仔!”


  “徒弟啊,要不咱换个离那对狗男女远点的医院吧,就去你之前那家,别给气着了啊!”刘如意不知道楼明冶有没有被许沁气到,可不能把他这失而复得的小徒弟再给弄碎了。


  “大刘,医生说现在创口已经基本长好了,明天开始就可以回去静养,技术处那边我现在也帮不上忙,我问孟支能不能回和平路去,他说要问你们!”


  “那感情好啊,你就回去,看站里的人训练,该批就批该骂就骂,这些日子都憋坏了吧?看这小脸瘦的,让蔡阿姨好好给你补补!”刘如意立马发了个消息给大群里,让和平路的人做好迎接楼明冶回家的工作,条件允许下,仪式感必须给足。

  

  心理疏导部分不要当真了,只是听过同学对一些经典场景的描述,up很需要评论的(ಥ_ಥ)


L.yao

【骁冶】故人西辞IF线 Ⅱ

字数不够 信息量来凑

写着写着给自己意识流住了 奇怪的感觉


早睡早起福利

亲亲血糖都上去了这边就紧急来一剂胰岛素哈

今天的小楼依旧是病美人


还是先声明 与现实不符的一切均属私设

❗❗❗全文涉及医学的部分都是根据真实情况乱编❗❗❗

出了文就别信啊

❗私设预警,不喜勿喷❗

图片出处遗失,侵删

[图片]





——————————

05

楼明冶左肺切除手术后的第二十天,医生最担忧的情况发生了。

迟发性心脏破裂——急性心肌梗死的主要死亡原因之一,占急性心肌梗死死亡的10%至15%。

这也是南滨医院为楼明冶做了两次肺叶切除...

字数不够 信息量来凑

写着写着给自己意识流住了 奇怪的感觉


早睡早起福利

亲亲血糖都上去了这边就紧急来一剂胰岛素哈

今天的小楼依旧是病美人


还是先声明 与现实不符的一切均属私设

❗❗❗全文涉及医学的部分都是根据真实情况乱编❗❗❗

出了文就别信啊

❗私设预警,不喜勿喷❗

图片出处遗失,侵删





——————————

05

楼明冶左肺切除手术后的第二十天,医生最担忧的情况发生了。

迟发性心脏破裂——急性心肌梗死的主要死亡原因之一,占急性心肌梗死死亡的10%至15%。

这也是南滨医院为楼明冶做了两次肺叶切除手术,却不敢完全切除他左肺的原因。

时钟重新被拨回原点,这二十天来楼明冶的安稳倒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末路旁的楚歌,是肾上腺素和意志的谎言。


楼明冶之所以能在左胸腔完全被贯穿后捡回一条命,是运气够好,钢板没有直接触及心脏;也是齐活够胆量,在楼明冶的贯穿伤口还没肿胀到威胁心脏前把钢板扯出,及时送医。

这是幸,也是不幸。

异物刺入和非医学取出伤了楼明冶的左肺部,而肺部切除的主要后遗症之一是胸膜粘连。通常不会严重到危及生命,情况严重的话胸腔可能会出现积液,一旦出现胸腔积液就免不了对心脏造成影响。

胸膜粘连对绝大部分人来说是可以凭借药物自愈的,但楼明冶脆弱的身体已经禁不起一点儿风吹草动,任何微小的并发症对他来说都是死神无情的召唤。

好在医生安排的严密监护和流水一样的药物注射不是毫无作用,楼明冶没有和绝大部分病人一样在迟发性心脏破裂后迅速陷入濒死状态,还有足够的时间用来手术,是从天意手下抢来的生机。


心脏修复手术是医院在楼明冶左肺切除后的第二天就准备好了的,最终决定由楼明冶的主治医生和北部军区医院心胸外科第一刀程主任联合主刀。

程主任和孟支是老相识了,这次在楼明冶的病房外故友重逢,连寒暄都不合时宜,唯有两声重叠的叹息。

他同样是西崇学子,西崇军校军事医学院的第一届毕业生,早在楼明冶入校那年就听过他少年天才的大名,还和同学感慨过江山代有才人出,这次由上级指派来给这位优秀的学弟主刀,心情沉重而复杂。

关于手术内容,两位主刀医生只是简单交流了两句,他们都是北浔乃至全国知名的心胸外科圣手,有丰富的临床经验和强大的心理素质。

何况医学本就没有什么捷径可走,手术刀只能平等的落在每一位患者身上,生死则听天由命。


手术定在凌晨四点,三个小时后。

最熟悉楼明冶情况的主治医生在手术前寸步不离的守着楼明冶,程主任负责术前准备,他把孟支单独叫到办公室,沉重的开口。

“通知家属吧。”


上级很重视这件事,现在北浔消防支队最大的事就是楼明冶的命。为人民群众出生入死的公仆,也是人民的一员。

然而最好的主刀医生与护士,最好的医疗器械和药物,就已经是能尽的所有人事。手术台上没有一件事和太阳东升西落一样是一定的,没有谁可以保证楼明冶一定能活着出来。

孟国弘在消防的路上送走了多少人,前辈、同伴、后生,他当然清楚道理,只是几十年如一日的难以接受。

他压低声音,哑着嗓子做最后的请求。

“有劳你多费心,他是个好孩子。如果……也不要太难为他。”

程主任点点头,说了句好。





06

林陆骁知道了一切。

从楼明冶出发去南滨上车时不小心撞了头,到他只有不到四成的希望可以在三个小时后的那张手术台上活下来。

孟支永远是可以依赖的领导,最强硬的后盾,是他们消防路上闪耀的启明星,于是赞扬与批评,喜报和讣告都要出自他口,才能印上可信服的钢印。

“给他姐姐打个电话吧。”

他告诉林陆骁。

对于中国人来说,如果有什么是一定要奔赴的,那就是最后一面。

林陆骁回他。

“打过了。”

“在二十天前。”


林陆骁不知道什么时候换上了制服,是消防员最正式的制式礼服,连帽子的角度都严肃认真。他笔挺的站在医院的走廊上,身后是和平路站的所有人,都和他一样一丝不苟。

一墙之隔的另一面,就是前路茫茫的楼明冶。

消防部队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只有一种情况允许一个完整的消防队伍同时脱离岗位——送属于这个队伍的人最后一程。

孟支在医院,送到和平路站的指示来自更高级,北浔和南滨消防支队同属的上级,华中消防总队。


这又怎么不算是楼站长的最后一程呢。

前半生所有令人艳羡的光环,那些矢志不渝的理想都已经合着强健英武的身体消逝在南滨无情的水流中,纵然苍天有眼,皇天不负,活下来的也只有他单薄的命。


孟国弘觉得自己可能真的老了,他以前从来不会在这种时候红眼。

不知道为什么,这里最让人安心的不是经验丰富的主刀医生和国内最好水平的医疗器械,而是傲然挺立的林陆骁。


只有林陆骁的坚毅能让人相信楼明冶的坚毅。


因为从西崇军校到和平路消防特勤站,

是永远的林楼双子星。





07

“有你……我很放心。”


“我不能回来。”

在大洋彼岸,在电话那头,姐姐是这样告诉林陆骁的。

她甚至没有哭。


林陆骁和姐姐见的第一面是在到西崇上学的第三个月,第一次家属探望日。楼明冶什么事没有,油皮都好好的,只是瘦了,黑了,姐姐就抱着他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哭到连中队长都闻声过来瞅了一眼。

林陆骁和其他室友一致觉得她其实不应该先从妈妈的肚子里出来,她做妹妹更合适。

楼明冶早就习惯了,能一边吃零食,一边轻车熟路的安抚她,回应她浓烈的思念。

过了一年,林陆骁第四次见到姐姐的时候,她才终于坚强起来,不再在楼明冶的衣服上留下大片大片的泪渍。

室友惊讶的问楼明冶,楼明冶笑着说是因为家里家教讲究事不过三,她估计打算回家哭。


一晃就是十几载的光阴,曾经那个缩在同胞弟弟怀里哭的小女孩也长大了,成了两个孩子的母亲。

姐姐爱楼明冶的方式从一定要见到他,变成了替他承担在家庭中应尽的责任。

她不能回来的原因很简单,不是丈夫和年幼的孩子,是漂洋过海准备做心脏搭桥手术的母亲,是在一年间突然就满头花白的父亲。


姐姐也是顶天立地的大人了,可以在知道楼明冶性命垂危后努力压制住所有的恐惧与悲伤,将他托付给同生共死过的挚友,不动声色的继续照料父母。

哪怕她知道也许不能再见至亲的最后一面,她勇敢的准备好了对楼明冶和父母心怀愧疚一辈子。


楼明冶不知道母亲的病,父母也不知道儿子的伤,只有姐姐独自煎熬在望不见故土的异乡,不知道会先失去母亲,还是先失去胞弟,丈夫儿女都不可能感同身受。


荣耀的桂冠只属于拯救者。





08

凌晨四点。

神州大地被夜色笼罩的地方都陷入了最深沉的梦乡,北浔市第一人民医院的19楼仍旧灯火通明,一场极度艰苦却希望渺茫的硬仗终于要开始了。

护士照例一扇一扇的敞开从重症病房到手术室的所有门,以保证可以用最快的速度送病人上手术台,不耽误一点儿手术时间。

除了呼吸罩和深入体内的线管,楼明冶身上的其他医疗器械都被短暂的取下,主治医生松开病床的制动,请和平路站的人帮忙把病床推到手术室门口——这件事本该由医护人员来做。

大家沉默着,杨振刚看着医生的眼睛微微摇头,拒绝了这份沉重的好意。于是护士们利索的拿好所有东西,用比平常慢的速度推着楼明冶进手术室,是医生隐秘的吩咐。


已经不差这几秒了。

或许只有这几秒了。


病床路过的时候,有些人侧过头,有些人闭了眼。一个人是掩耳盗铃,一群人就是心诚则灵,所以这一定不会是最后一眼。

唯一一个伸手去握病床护栏的是刘如意,他一路跟到手术室门口,力道大到迫使病床短暂的停滞了半秒,才颓然的松开手,看着门里门外的护士立刻拥着病床小跑起来,门瞬间合上。

然后他和二十天前一样,张皇失措的站在紧闭的门前,代表未知的红光倾泻而下,将他的肉体与灵魂都包裹的密不透风。


人性真的是这个世界上最复杂的东西。

一眼相中楼明冶天资聪颖非要抢过来做徒弟的是他,在会议室门口大声斥责楼明冶无情无义的也是他;今天拉着楼明冶病床护栏不愿放手的是他,一年前带着满站的队员孤立楼明冶的也是他。

归根结底,他其实只是喜欢一半的楼明冶,他只喜欢他喜欢的楼明冶。

这不妨碍他竭力希望楼明冶可以活下来。


楼明冶在医院住的越久,知道他出事的人就越多。

这些天有很多人来看过他。

已经高升副校长的中队长带着十几位军衔夺目,奖章耀眼的同学们来过,时隔多年仍旧因为楼明冶没有选择成为他们中的一员而耿耿于怀。

米兰带着淼淼,雷大罡的妻子带着儿子,还有好几位曾共事过的已故同僚的遗孀都带着孩子来过,她们是真心希望楼明冶可以康复,也是真心来还因为亡夫而自觉欠下的“人情”。

这是世态炎凉中的一种。



世事本非非黑即白,钝刀子杀人才最疼,纯粹的爱和极致的恨都可以在某一瞬间全部放下,让人辗转反侧的往往是犹豫,迟疑,所以人世间才有无数说不清道不明的情谊,世人偏爱无尽的拉扯。


使人鼻酸的不是你只爱我,也不是你完全不爱我,是你明明爱我却不那么爱我。



楼明冶是天生不在意这些的人,造物主给了他最纯粹的内心,于是又怜爱的赐予了自我保护的钝感。

他难以感知爱与关心自带的功利,厌恶和鄙夷面具下的挣扎,所以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然而林陆骁没有他的幸运。


是林陆骁在为他而痛。







依旧鼓励互动 积极留评 冒个头给我认认

骁冶是永远的仙品

因为是IF线所有延续了之前的设定



一则小故事

昨天和室友说第一次被叫太太还在恍惚

室友说她的宝贝们叫她啥的都有

我不屑 说可能没有叫你“活阎王”的

果然 她沉默了

百万玫瑰

【均棋】科学育儿

是他们俩摸索着如何成为父亲的故事。

1.8w,OOC,半现背,有很多很多很多个亲吻。

是我理解和想象的郑棋元和徐均朔育儿的理念和故事,不一定是你的

@Hawaii  来查今年的儿童节礼物

保证和去年不一样,纯甜饼,无公害


1


早在郑棋元宣布可以准备要孩子的时候,徐均朔就如临大敌,神经立马紧绷起来。

他买了一堆市面上号称跟照顾怀孕的人和育儿有关系的书籍回来,向能取经的人都取了经,习惯做研究的人又开始搞研究。

等到真的怀上了,他更紧张得厉害,脑子里乱跑火车,郑棋元拍了板要生,即使没照顾过孕妇,徐均朔对于“高龄产妇”...

是他们俩摸索着如何成为父亲的故事。

1.8w,OOC,半现背,有很多很多很多个亲吻。

是我理解和想象的郑棋元和徐均朔育儿的理念和故事,不一定是你的

@Hawaii  来查今年的儿童节礼物

保证和去年不一样,纯甜饼,无公害

 

 

1

 

早在郑棋元宣布可以准备要孩子的时候,徐均朔就如临大敌,神经立马紧绷起来。

他买了一堆市面上号称跟照顾怀孕的人和育儿有关系的书籍回来,向能取经的人都取了经,习惯做研究的人又开始搞研究。

等到真的怀上了,他更紧张得厉害,脑子里乱跑火车,郑棋元拍了板要生,即使没照顾过孕妇,徐均朔对于“高龄产妇”这个词也有所耳闻。

之前还在备孕期,他有一次查着他的研究资料呢,突然看到一个英国的新研究。

里面说到临床会有“高龄产妇”胎儿流产、早产以及畸形率明显升高的说法,是因为在东亚,丈夫一般比产妇要大,高龄产妇的老公自然年龄更大,97%的基因突变都是因为父亲的年龄导致的,徐均朔心里一盘算,哎,他们家正好相反吗不是?

他又眼巴巴地去咨询医生,医生见多了紧张兮兮的小年轻,告诉他每个人情况不同,产妇的身体状况是最重要的,别看些七七八八的研究了。

郑棋元其人,除了健身没一个生活习惯称得上好,但是身体素质过分强悍,本来就很健康,怀孕之后积极配合刻意调整,之前备孕,烟酒早就戒了,早睡早起,稳稳当当,脸上也胖起来,脸颊不再薄得像一张纸。

 

他们家还有很特殊的情况,就是郑棋元吃素。

徐均朔不会因为这样就要郑棋元改,郑棋元是为了什么他很清楚,于是又跑去找医生,医生问明了原因,确认不是什么为了瘦或为了好看的理由,就说,吃斋的佛教信徒也有怀孕的啊。

一定要多吃豆制品,多吃蛋奶、新鲜水果和蔬菜,比常人要再多一点营养片和补充剂,补充很多很多蛋白质,特别是要额外补充维生素B12。

孕妇和家属都要格外留心观察,随时注意,一定要注意营养均衡,跑医院跑得勤一些,检查是否营养不良,观察宝宝的发育情况,如果真的胎儿发育得不够,还是得上医院静点一点营养素。

 

一般人想到怀孕,首先一定会想到生孩子疼,徐均朔那天看分娩纪录片看得眼泪汪汪,擦眼泪扯了一包纸巾。

他一边哭一边想。

郑棋元这个人,虽然撞到手了爱大惊小怪,会在Vlog里展示伤口,但那也只是他习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并不是有意要招人心疼,实际上也很耐痛,让人在耳垂上打上莫比乌斯环实非常人之所能。

更重要的是,如果一切都是必经的过程,他并不会在意身体上的疼痛,就像曾经排音乐剧练习膝行,练到膝盖磨开。

他虽然会给徐均朔发消息卖乖,说我今天膝盖磨秃噜皮了,都怪导演咔一下给我摁那儿了,但并不是要招徐均朔来心疼他,只是事无巨细地都爱跟他说,也不会真的记住这个疼痛,磨开了就磨开了吧,贴个创口贴就好,也不会想着落不落疤,就让它自然的来吧。

 

徐均朔是个幸运的人,也被郑棋元盖章成小精灵,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精灵基因加成,宝宝很乖,并不怎么折磨郑棋元,他的孕期反应一直不重,孕早期也还没到水肿的时候,四肢仍然是细,肚子圆圆的鼓出一点弧度来。

郑棋元曾经忧心忡忡,担心宝宝是不是太小了,是不是要点医生说过的营养素,医生做了检查,要他放心,宝宝很好,只是胎位比较靠后,所以还不怎么显怀。

 

徐均朔自学成才,有很多理论经验了,再加上他也不得不承认,林女士育儿真的很有一套,于是徐均朔作为被实践对象也有了实践经验。

即将成为父亲,他花整夜整夜的时间想他的父母是怎么教育他的,越想越觉得林女士真是厉害,焦虑过度心理防线脆弱,又把自己想到眼泪汪汪,深夜发微信感谢妈妈说妈妈我好爱你,吓得林女士第二天清早八早电话就打过来了。

月份还早,郑棋元在电话里把他妈妈和林女士都劝了回去,反正姐姐就在北京,也还有人照料,不让她们这么早就兴师动众地来。

已经和徐均朔非常熟悉的医生知道他们俩也确实是有些理论缺乏的,于是给徐均朔发消息,说有个孕妇班办得很不错,你们家去学习学习吧。

郑棋元是说过他一个人也可以,至于心里是不是在扯着徐均朔一起去,他不明说,徐均朔也不点破,尽力排开自己的工作,能陪他去都陪了,毕竟家属也要好好上课啊。

孕妇班里的产妇并不都是同期的,有已经孕中,也有怀了双胎的,郑棋元肚子里只有一个小豆子在茁壮成长,但他每次上课,看见别人鼓出来的圆圆的肚子,肚脐眼隔着衣服顶出来,也不管人家是几胎或者几个月,就是有点害怕。

他的这些许害怕,不是因为害怕变丑,一丁点都不是。

他只是想到自己也会有一天要这么小心翼翼行动不便,心里就开始打鼓。

 

来到完全陌生的未知区域,这时候就不能像往常一样洒脱了,之前他不懂的时候习惯得过且过,后来变成放肆依赖徐均朔,可是这下徐均朔也是新手爸爸,两眼一抹黑正摸索呢。

但这并不等于是郑棋元在怀疑他的伴侣是否准备好要成为一个过于年轻的父亲,徐均朔有多么的可靠、又多么的有自己的主意,郑棋元是最知道、最相信的。

徐均朔可靠,郑棋元有轴劲儿,既然决定要养育一个孩子,郑棋元依然会将他之坚持坚持之,首先就从如何安抚他紧张过度的爱人开始。

 

自从那天之后,徐均朔已经焦虑到黑眼圈再加重好几度了。

就是那天,郑棋元戴着渔夫帽,半截袖套长袖,晃着两条女团腿从检查室里出来。

他表情故作冷淡,嘴角却忍不住上扬,一把拿着报告单拍进徐均朔怀里,张嘴想说话,先用两只手捂住了脸搓了搓,颧骨上飘着绯红。

他红着脸,眼神是掩藏不住地激动,他哎了一声,招呼已经傻了眼的徐均朔,“哎,均朔,徐均朔。”

“我们真的要做爸爸了。”

 

徐均朔单纯高兴和傻眼的状态大概保持了十分钟,然后大概是感觉到了“父亲”这两个字的重压,瞬间觉得自己的肩膀上担起了什么,开始焦虑开始紧张,就一猛子扎进“如何摸索着成为父亲”的书海了。

他肉眼可见地压力山大,郑棋元的这份害怕也还有些难以启齿,就不想拿这么小的情绪来闹徐均朔,只好想着一叶障目,看不见就能当做不知道,于是去了几次就再也不愿意去了。

他和徐均朔说的时候,徐均朔正坐在驾驶座翻塑料袋看瓶瓶罐罐的营养片有没有买齐,塑料袋稀里哗啦的,徐均朔没听清楚,埋着脑袋说啥?

郑棋元回了一句“啥啥?”

他看徐均朔心不在焉的样子来气,最近确实是容易生气些,于是抛出来一句,“要去你一个人去,反正我不去了。”

徐均朔闻言终于抬头,一脸荒唐至极,“讲道理,出大问题。”

哪有孕妇班孕妇不去光家属去的?

 

郑棋元性子野,过得独,本来就不是会规划自己的未来的性格,遇见徐均朔以前,更没仔细考虑过孩子的事。

他自己就是在宽松却典型氛围的家庭里长大的,即使是妈妈也不太直接言爱,爸妈都更偏向于含蓄收敛却爱意流淌,对如何养育好一个孩子,郑棋元实在是没有信心,也没有心得,于是又寄希望于他的全世界最会爱人的爱人。

身为95后的年轻父母一代,徐均朔早就对现在的科学育儿理念有所耳闻,在胚胎还在发育的时候,徐均朔就提前立毒誓,要把郑棋元养得白白胖胖,还要学会如何科学育儿,那架势,比写他的硕士毕业论文的时候有过之而无不及,简直要自学成为一代科学育儿大师。

郑棋元不愿去上课的心情太过于强烈,徐均朔也由着他,买回来的那一堆书和搞过的研究就派上了用场,专门买了块白板回来,认真地要给他唯一的学生上课。

有点好笑,以前是他大声坚定又礼貌克制地说,“我想请教的是郑棋元老师”,现在他倒成了郑棋元的老师了。

 

如果说徐均朔是个好学生,他当然是个好学生,都不用假设,那郑棋元大概学生时代很让老师头疼。

为什么呢,因为他委实是太喜欢好奇了。

徐均朔买了块白板回来,还买了不同颜色的笔,上课的时候手里抓一把彩色笔,逮着郑棋元难得不困的时候就要和他讲课,讲郑棋元要怎么好好休息好好照顾自己,偶尔也会提前拓展一下等宝宝出生了要怎么教育的课外话题。

郑棋元就穿着舒服的黑色长袖,坐在沙发里,因为肚子鼓起来的原因,已经很习惯岔开腿坐了。

他就坐在那里,听徐均朔给他讲课,一边问你到底买了几种颜色的笔啊,一边指挥徐均朔给他倒杯水来又洗个梨。

这是为啥啊,那又是为啥,这是小徐老师上课以来听到的最多的话题。

又有一次,郑棋元坐着坐着,累了,头往沙发背上一靠,张着嘴长出一口气,然后抬起手臂,拍了拍自己的肩颈。

徐均朔放下手里的黑板擦和笔,走过去,一条腿跪在沙发上,叫郑棋元好好坐起来,好好地给他按摩。

头几次按摩的时候,郑棋元被按得舒舒服服的,但就爱耍贫嘴,说你三千块就学回来个这?

徐均朔一边捏,一边不服,说三千块都过去多少年了,现在这套手艺纯属小徐师傅自学成才。

今天大概是真的累了,郑棋元没笑他的手法,随着徐均朔的力气晃,晃着晃着突然说,“徐老师,你刚才说的那个知识点,我妈妈说她怀孕的时候不是这样的啊。”

徐均朔“嘶”了一声,“现在我是老师,你听我说。”

郑棋元笑出声,不理他。

徐老师的硬气没超过五秒,揉了两下,弯下身子去看郑棋元的脸,“真的?妈怎么说的?”

 

又超级好奇,又没什么耐心。

没上几次课,郑棋元又不愿意听了。

他坐在那里,袖子盖过一半手掌,两只手抬起来揉了揉脸,也没把困意揉掉一分。

他知道徐均朔搞研究有多刻苦,毕竟是他眼睁睁的看着他的爱人一步步搞出了这副当代育儿大师的架势,不想扫了他的兴,可是怀了孕实在是嗜睡,半句话都听不进去了。

于是拉过一个抱枕来,抱在怀里,注意着没压到肚子,可怜巴巴地看着徐均朔说,“小爸爸,你说啥我都做好不好,不要给我讲理论了。”

徐均朔噎住了,捏着笔的手在空气里挥了挥,回头看看他辛辛苦苦写出来的板书,又看看沙发上头发软软、故意在卖乖的郑棋元。

“真的均朔爸爸,啥都听你的。”他眨眨眼睛,特别真诚地保证,“不要上课了好不好?”

好好好,都好。

 

不上课了,白板也不能闲置。

郑棋元啥都可能会忘记,就是不会忘记每天去看看他的龙骨妹妹和三角梅,于是徐均朔搬搬弄弄,就把白板挤挤挨挨地塞进了盆盆堆儿中间。

他在白板上标得清清楚楚,钙片多少片,叶酸多少片,还有维C、维B12和其他各种补充剂和营养片。

每一种都单独成行,后面空出很大一块,就空出来让郑棋元划正字,吃一天就划一笔。

他把白板放在这里,并不全指望这个,只是希望能借此提醒郑棋元,照顾花花草草的时候,也要好好照顾自己和宝宝。

 

怀了孕后,郑棋元的记忆更加不大可靠,徐均朔还有工作,不管几点回家,不管工作几天,他都要去白板那里逛一圈,检阅一下他不在家的情况。

如果发现没有该多出的那几笔,他就要去找他给郑棋元专门准备好的带闹钟的分列式药片盒子,数一数剩余的药片数量,还得去找郑棋元,要他好好交代一下,到底是忘记吃还是忘记划。

有一天半夜,他终于收工赶回家来,拿着郑棋元睡前给他倒好、放在客厅桌子上晾凉的水,又跑去看白板。

虽然他每天都要当人肉闹钟提醒一下郑棋元,郑棋元会回他一条语音说你好烦,然后拍一张手心里捧着花花绿绿的营养片的照片发给他,但是回来看看白板好像成了什么仪式,郑棋元也乐意陪他玩,还是会继续划正字的。

他端着杯子晃过去,已经很晚了,即使是繁华的北京也陷入了黑暗,窗外还有些城市的光污染折射,徐均朔扒拉开也在茁壮成长的植物的叶子,突然看到白板上多了一行字。

郑棋元曾经大言不惭地说教会了徐均朔沉稳,其实谁都能看出来他的“沉稳”真的很打折扣,平时就很爱搞怪,还曾经三番五次锲而不舍地去喻越越的庄园偷金币。

徐均朔很吃他的这一套,总觉得这样的郑棋元更加的鲜活生动,他自己本来也是活泼男孩性格,测评眼药水都要学香水来个前调尾调,还挨个儿给眼药水起名字,和郑棋元一对儿的幼稚。

白板上就是郑棋元又在搞怪,徐均朔是拿黑笔写的,郑棋元用红笔划正字,这两个颜色在昏暗里差别不太大。

但是不知道郑棋元又换了个啥颜色的笔,可能是蓝色或者绿色,反正就浅一些。

他就在空白的地方写,“小爸爸,叶酸要吃没啦。”

 

徐均朔笑了笑,又走回客厅,把杯子轻轻放下,小心地提着脚步走进卧室里,去看早就睡着了的郑棋元。

肚子鼓起来之后,对脊椎的压迫越来越强,平躺已经不太舒服了。

郑棋元侧躺着,微微蜷缩,陷在被子里睡着,手还捏着徐均朔的枕头一角,整个人既平和又柔软。

徐均朔忍不住,他也好几天没见到郑棋元了,于是在床边跪坐下来,亲了亲郑棋元的额角。

没想到郑棋元立刻就醒了。

徐均朔“嗯?”了一声,手肘撑在床上,朝慢慢朝他这边转过身的郑棋元凑过去,“在等我?”

郑棋元看着他,眨了眨眼睛,只是直直的盯着他看,并不说话。

他不说话,徐均朔也不说话,两个人只是在昏黄的台灯下,眼神细密的交缠着。

对视着对视着,徐均朔动了动,想哄哄他,让他接着睡,郑棋元也跟着动了动,头发擦在枕头上簌簌响。

他就看着徐均朔说,“宝宝说他想你了。”

徐均朔心整个软掉。

郑棋元性格直来直去,平时也颇为没皮没脸,有想爱他的念头也不会掩饰,爱他就是爱他,也不知道含蓄是个啥,可是今天非要这么拐弯抹角的撒个娇,徐均朔自然受用。

他笑得乖乖的,手探进被子里,郑棋元的小腿已经有些水肿了,徐均朔一边给他捏捏,一边很轻柔地说,“我也想你们,两个都想。”

 

到了后来,在白板上留言已经成了郑棋元的乐趣。

有一次,徐均朔回家,站在门口就远远看到白板又多了些东西。

他踢踏着拖鞋走过去看郑棋元又搞什么怪。

白板上写着,“新的维C好酸,酸到发苦”,然后下面跟着一个丑到惨绝人寰的哭脸。

郑棋元本人长得有多好看,画画就有多丑,徐均朔早已经习惯,也不爱拿这点逗他,不至于再引得郑棋元又好笑又有点不满地咋呼,“说可不可以,害怕是什么玩任儿?”

徐均朔左右找了找,抓起笔,在下面补了一行,“辛苦棋元爸爸了”。

后面画一个简笔的笑脸,很简单,但很形象。

然后他拿起车钥匙,又走回门口换鞋,要出门去给郑棋元买原来的那种维C去了。

 

 

2

 

两边的家长是在孕后期的时候先后来的,东北妈妈直爽,南方妈妈温柔,郑棋元很擅长讨人喜欢,爱和林女士唠嗑,把她唠得明明白白,他自己妈妈也爱聊天,三个人在客厅里热火朝天。

徐均朔是很受郑棋元家长喜欢的,可是自己偏偏总还是会紧张,林女士多久都没见过他这么乖得像只鹌鹑的样子了,和郑棋元逮着他笑了几天,把徐均朔笑得面红耳赤,最后还是郑棋元妈妈出手救他,把他叫到厨房里帮忙。

徐均朔的爸妈还没退休,请了短假来的,还要回去工作,留下郑棋元自己的父母照料。

从孕后期,到住进医院,宝宝出生,再到回家休养,有家长在,他们俩不至于太手忙脚乱和慌张,徐均朔跟着养大了两个孩子的郑妈妈学习,郑棋元有心无力,被供起来当甩手掌柜。

孩子出生后,徐家父母又高高兴兴地来过几天,两边父母这么齐聚北京,他们家房子就是郑棋元之前那套,真没这么大,一时凑合还行,长时间谁都住着不自在。

林女士走的时候颇为不舍,郑棋元的父母留在北京,把两位爸爸教上手了,再不放心也想回老家住住了,郑棋元也怕了被当成熊猫的日子了,送走自家父母的时候简直要在心里放鞭炮。

 

没几天他就后悔了。

生了宝宝才知道这世界上有多少古古怪怪又可可爱爱的东西,牙胶,爽身粉,止汗贴,布书,布立方,还有鲸鱼形状的吸汗巾,连家里的电蚊香液都要专门挑婴幼儿适用款。

几个月大的宝宝,每天要睡好久好久,表达情绪的方式只有两种,一种是笑,一种就是哭。

太热也哭,饿了也哭,闹觉也哭。

父母走了之后,婴儿床就被搬到了他们房间里,放在他们的床旁边,小孩困了只管睡,醒的时间都很玄妙,第五天被夜哭哭醒,徐均朔一个激灵睁开眼睛,就对上了郑棋元困倦的双眼。

郑棋元就在黑暗里看着他,就这么看着徐均朔,然后突然皱着脸假哭了两声,在孩子的哭声里他小声崩溃,“我上辈子是不是他的儿子,所以他这辈子来跟我讨债。”

自从宝宝出生,徐均朔就没睡过一夜整觉,黑眼圈像纹上去的,心里难免会有点烦躁的,听郑棋元这么一说,这股子劲儿瞬间烟消云散,立马就笑了。

他伸出手去,把要掀开被子下床的郑棋元按回去,拍拍他的手臂,安抚安抚这辈子的爸爸。

然后叹了口气,认命地爬下床去,去看看他这辈子的儿子又有什么御命需要。

 

 

折磨着折磨着,孩子一月一月大起来,徐均朔又捧起他自己整理的科学育儿指南,要加上辅食配奶粉喂养了。

既是科学育儿,辅食和奶粉当然也要科学配比,他这个人就是过分夸张,好家伙,泡个奶粉在厨房里用量杯和天平秤,活像在搞科学实验。

 

宝宝学会抬腿之后,总是要展示这项绝活。

有一天他躺在大床上玩,徐均朔在旁边用身体给他当围栏,宝宝突然抬起左腿腿,冲着空气晃脚脚,还不时摸摸自己圆鼓鼓的小腿肚。

婴儿的皮肤又细又嫩,像“剥了壳的鸡蛋”,徐均朔被可爱坏了,拍了段十几秒的视频发微博上,只有这条肉腿出镜,配文,“奶香味猪蹄好吃这件事情上,无法不承认”。

郑棋元明明人在中歌院打卡,结果没过多久就出现在了评论区,“[拳头][拳头]他是小猪你是啥玩意儿?”

 

郑棋元正恨不得提前退休,徐均朔也在家里养了一年的娃,他不是刻意推拒了上台的机会,郑棋元也不会允许他这样浪费自己的艺术生涯,只是确实一直都碰不到他喜欢、也喜欢他的剧。

于是正好趁这个机会写写自己的本子,跑跑北京附近的工作,争取最好两天内往返。

他是最知道自己要什么的人,绝不会认为自己因此在错过什么上升期,主业就是在家陪郑棋元和专职泡奶粉。

郑棋元这个人,小鸟胃,吃猫食,嘴还挺挑,烹饪是看天分的事情,他用他独居的十几年证明他是真的没太高天分,何况一人份的饭比十人份还难做,他就也不爱做饭,也讨厌弄脏厨房,拌蔬菜沙拉拌出花儿也是不爱做饭。

现在他俩吃啥都能对付,就郑棋元看心情做,水平依然不定,徐均朔搞东西给宝宝吃,一条食物链,投食的人站前面。

 

郑棋元有钱众人皆知,至于徐均朔,也工作了好几年了,存款水平八错,徐三千这个名头早扩大百倍不止,没有什么赚奶粉钱的压力,他俩都乐得在家带孩子。

头几年的小孩一天变一个样,今天会爬明天会站,错过了就找不回来了,他和郑棋元打赌孩子会先叫谁爸爸,徐均朔赢了,气得郑棋元好几天都挂脸,后来查查人家的育儿帖,都说先叫谁谁以后更受累,于是宽心了。

 

徐均朔喜欢给宝宝泡奶粉和做辅食,郑棋元乐得清闲,只要徐均朔每次都收拾干净,他可以允许徐均朔在厨房里听铃哐啷地做实验。

后来有一天,大概是宝宝一岁半的时候,徐均朔的工作伙伴打电话来,急要一份译配稿。

徐均朔和抱着宝宝玩的郑棋元交代了一声,就把自己关进了书房里。

工作着工作着,闹钟突然响了。

徐均朔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维里,反复地对比着写在纸上的两个词语哪个更好,听见闹钟吓了一跳,拿起手机看了看时间,到了小宝喝奶粉的时候了。

一岁半的小孩,营养基本已经来自正常三餐,奶粉已经是辅助了,一般建议是早上睡醒、晚上睡前喝两次,小宝本来已经适应得很好,可是最近脾气有点古怪,睡醒之后就是不肯喝,只好挪到了下午。

他看了看面前的稿子,腿上还摊着词典,有点躲懒不想动,于是给郑棋元发消息,“爸爸,到点儿了,今天安排你给甜宝泡个奶粉吧,二段的。”

宝宝还没有一个固定的小名,郑棋元嘲笑徐均朔半年多了,明明是一个文字工作者,自己儿子的小名都起不出来。

徐均朔不搭茬儿,叫他起一个,郑棋元眨眨眼睛,说不是一直叫宝宝吗,叫宝宝挺好的。

现在也没起好,就宝宝、小宝、甜宝地乱叫,反正怎么乖怎么甜的都是叫他一个宝,至于大名,出生证上倒是有,可是这么小的小孩儿谁会叫他的大名啊?

 

郑棋元一直没回消息,不知道看见没有,徐均朔有点心不在焉,朝门口看了两眼。

他都捏着腿上的词典,打算站起来了,然后门突然被推开了。

徐均朔还奇怪郑棋元来干嘛,抬头看了一眼,瞬间就懂了。

小宝在他怀里睡着了。

他最近脾气着实有点大,睡觉离不开人,只要是在怀里睡着了,一放下就醒,徐均朔有学到说要狠一狠心真的把他放下,不要一哭就把他抱起来哄,可是书里写写轻松,这可是他们的儿子,他和郑棋元都不能忍心。

奶粉基本都是徐均朔泡的,郑棋元上手的机会不太多,他刚才试了一下,完全没法在安稳抱着小宝的情况下按照徐均朔的办法泡奶粉。

于是只好走进来,和徐均朔完成了一个神圣的交接仪式,小宝一离开郑棋元的怀抱果然就醒了,徐均朔赶紧把他接过来,放在自己的怀抱里,在背上轻轻地拍,嘴里发出“哦哦”的哄弄他的声音,把他重新拍睡着了。

郑棋元确认了一下情况安好,小魔王这会儿大概是不会哭了,于是轻手轻脚地走出去泡奶粉了。

 

过了得有五分钟,郑棋元都没回来。

他刚才出去的时候没关门,徐均朔一手搂着孩子,一手在写字,模模糊糊地感觉一点都没听到外面有声音。

他心里奇怪,放下笔,小心又平稳地拿起手机,又给郑棋元发消息,问他泡奶粉泡到哪里去了。

然后听见外面手机铃声当啷一响。

接着一个脚步声由远及近,郑棋元一手量杯,一手奶粉桶,手指上还勾着一个奶瓶,出现在门口,表情很懵,“你上个礼拜是不是说奶粉量又改了,改多少了,我在你的笔记里找了半天也没找到啊。”

 

郑棋元做饭,挺随心所欲的,六十万人都知道他做提拉米苏有多糊弄。

可是小孩的奶粉他不敢乱搞,徐均朔上礼拜刚给宝宝换了三段奶粉,现在还得二段、三段交替喝两个礼拜,他研究了半天也没看明白,只好虚心向科学育儿的徐爸爸请教。

 

你当然找不到了,我就当面跟你提了一嘴。

徐均朔都没想过要郑棋元泡奶粉的,刚才忙忘了,于是招招手,叫郑棋元进来,捂着宝宝的小耳朵,轻声地跟他说了一个数字。

郑棋元就又一手量杯奶瓶一手奶粉桶的走了。

 

徐均朔刚放松下来,突然又想起什么,抽了一口气,抄起手机又发。

“先倒水再加奶粉,泡完别摇奶瓶,夹在双手掌心里旋转揉搓几下就好了,记得试试温度。”

然后那边冒回来一个气泡。

“我不是傻子!”

徐均朔差点笑出声,又瞬间收住,低下眼观察了一下宝宝,嗯,还是乖乖地睡着,小脸挤得肉嘟嘟的,看来一会儿徐均朔的胸口势必又要遭遇口水攻击了。

 

他提起笔,写了两个字,没写完又笑了。

他想他发消息叫郑棋元泡奶粉,明明是赶时间又躲懒,可是现在这么一搞,反而更浪费时间了,宝宝现在都没吃上奶粉,“不是傻子”的郑棋元不知道要搞到什么时候。

徐均朔脸上带着笑,唉了一声,把笔放下,抱着宝宝往椅背上一靠,认了。

 

盼望着盼望着,郑棋元终于带着泡好的奶粉回来了。

他不知道徐均朔已经放弃工作了,走进去,在旁边的小沙发椅上坐下,一只手拿着奶瓶,一只手拍了拍自己的腿,示意徐均朔把孩子抱过来,然后他就可以解脱了。

徐均朔顺着他的意思,慢慢地站起来,托着宝宝的背和屁股,又把他还到了郑棋元的怀里。

靠进郑棋元的臂弯,小宝迷瞪着睁开眼睛,张嘴就要哭,郑棋元眼疾手快地把奶嘴塞了进去,宝宝叼着奶嘴,咂了咂嘴,表情平静下来了。

吃货。

徐均朔快笑晕,又坐回书桌前,就撑着脑袋注视着他的爱人和孩子。

 

郑棋元在看宝宝喝奶,顾不上徐均朔,徐均朔看得也挺认真,他看得也挺认真,一时间房间里只有小宝在吧嗒吧嗒喝奶的声音。

喝着喝着,他突然动了动,把奶嘴吐出来了。

郑棋元“哎”了一声,扶着奶瓶,又把奶嘴塞回他嘴里,小宝又摇着脑袋把奶嘴吐了。

“你吃饱啦?”

郑棋元又试了一次,小宝扭着脑袋躲开,脸藏进郑棋元胸口,嘴边的奶渍全擦郑棋元衣服上了。

这个年纪的小孩子就是口水娃,总是把奶啊口水啊擦到大人衣服上,郑棋元再洁癖再富贵也禁不起这么换衣服,只好妥协习惯了。

 

“你这就吃饱啦?”

郑棋元左手稳着小宝,右手试探着把奶瓶放到地上,他把小宝的脸挖出来擦擦嘴,然后竖着把他抱起来,让他踩着自己的腿,趴在怀里,在他背上轻轻地顺、轻轻地拍,给他拍奶嗝。

一边拍,一边在他的小耳朵旁边轻声念叨。

“你这就吃饱啦?今天吃得好少呀。”

 

这幅场景太温柔、太温柔了。

徐均朔撑着脑袋看着他的爱人和孩子。

 

他想他这一年半来从来没有错过什么上升期,他最知道他想要什么,他从来没有错过什么。

 

这就是他此刻最想要的。

 

 

 

3

 

孩子慢慢长大,到了三岁半了。

他们一家三口慢悠悠地吃了个午饭,现在都是徐均朔做饭,小宝自己吃饭已经能吃得很好,虽然他有时候还是会弄得桌上、自己的围兜兜上都是菜和饭,但郑棋元还是看得欢喜。

吃完了饭,徐均朔把碗筷都送到厨房里,和谐家庭法则第一条,做饭和洗碗不能是同一个人,郑棋元围着围裙,手里都是泡泡,吩咐徐均朔说擦完桌子他也能玩去了。

徐均朔擦了桌子,给宝宝冲了杯奶粉,一边朝客厅走一边把杯子夹在掌心里揉搓旋转,踢踏着拖鞋走到宝宝面前,把杯子往他怀里一塞,自己舒舒服服地在沙发上躺下了。

小宝之前躺着喝奶被呛到了,咳到喘不过气,郑棋元吓得魂飞天外,再也不敢随他心意让他喝奶的时候乱躺了。

徐均朔躺在沙发里看电视,谨遵郑棋元教诲,用两条腿把小宝夹在中间,不让他乱动,就乖乖地坐着喝奶。

 

徐均朔本来就是一个口欲期还没过的大人,接吻的时候喜欢咬郑棋元,他的儿子当然不遑多让,戒掉奶嘴的过程颇为艰难,让他现在能乖乖用吸管喝水而不是哭着吵着要奶瓶,两个爸爸都拼了老命了。

宝宝就被爸爸夹在腿中间动弹不得,一只手紧紧地攥住他的小杯子圆圆的杯柄,眼睛盯着电视里跳动变化的彩色画面,另一只小手软软地搭在徐均朔的腿上。

然后突然用力地抓住徐均朔的腿毛薅了一把。

徐均朔毫无防备惨叫一声,宝宝叼着吸管就笑起来,就是故意整他爸的。

听到他笑的咯咯声都出来了,徐均朔嘿一声,撑着身子坐起来,拿指腹轻轻拍宝宝肩膀,“痛死我了!我这么打你你痛不痛!痛不痛!”

宝宝扭着身子躲他,还是被他的腿钳住跑不掉,一边扭一边笑得更大声了,说我不痛!爸爸痛!

“爸爸当然痛了!”徐均朔拿手指头在他脸上、肩膀上搔来搔去,“小坏蛋!你故意的!”

宝宝尖叫一声笑得更得意了。

郑棋元在厨房里洗碗,听到他俩闹起来的声音,几步就跨到客厅来,手还滴着水,“你别闹他!一会儿又笑吐了!”

这个吐了是真实意义地吐出来,他上次和刚吃饱的宝宝闹得太欢腾,小孩儿胃浅,真的笑得吐了一身一地,郑棋元抱着小宝去洗澡换衣服,徐均朔跪在地上擦了半天。

家里的老大发话了,徐均朔和宝宝不敢不从,于是一个倒回沙发里,一个继续含住吸管,徐均朔拿小腿肚碰了碰宝宝的肚子,“你别欺负我了,求求你了。”

宝宝大发慈悲的点点头。

 

相安无事了一会儿,郑棋元把厨房擦得锃光瓦亮然后出来了。

有了孩子之后,很多地方的卫生已经顾不上,比如他非要把自己的玩具堆在客厅地上散成一大堆,郑棋元一开始极不习惯,就跟在后面捡,可是慢慢地最后都会跟小怪兽妥协,现在只剩下宝宝还不会涉足的厨房区域还能让郑棋元的洁癖本能大展拳脚。

他走到客厅里去,轻轻地问宝宝,“奶喝完了吗?”

宝宝点点头,吸管从嘴里拔出来,嘴里发出“哈”的一声,吸管的头又被他咬扁了,他晃晃小杯子,递给郑棋元说,“谢谢爸爸。”

 

宝宝第一次学会说谢谢,并不是徐均朔或郑棋元有意教的。

回想起那一天,好像是有人来家里修空调,空调外壳拆下来把地板弄得铺上了一层灰,师傅修完了要走,徐均朔怕郑棋元回来看着难受,急着擦灰,不方便送他,于是蹲在那里擦地板的同时非常大声地喊了一句,“师傅!谢谢你!”

等他擦擦洗洗全部弄好,又陪宝宝坐在沙发上,宝宝说要看动画片。

他随徐均朔,对于家里的全屋互联智能家居总是保持着长久的好奇,上次活生生把人工智能玩得卡成人工智障,现在扫地机器人都不能开,因为他会一直跟着跑。

徐均朔怕又把他的瘾勾起来,那今天下午就别想安生了,于是回归了最原始——拿遥控器给他调动画片。

电视上花花绿绿的唱起歌来,他把遥控器随便一放,说了句“看吧”。

然后就听见宝宝小声又清晰地说了一声,“谢谢你哦。”

徐均朔愣了一下,转头看他,“我是爸爸。”

“对啊。”宝宝很认真地看回来,小眉头皱起来有点不解,“爸爸也要说谢谢啊。”

完蛋爸爸立刻感动到眼圈红红,凑上去在肉脸蛋上亲了好几下。

 

郑棋元洗完杯子回来,贴着徐均朔的脚坐下了,又把宝宝抄起来放在腿上。

宝宝很喜欢靠在他臂弯里,坚持健身的肌肉让小孩很有安全感,也喜欢摸他的纹身,郑棋元也喜欢把宝宝抱在怀里捏肉肉,父子俩各取所需,皆大欢喜。

郑棋元舒舒服服地靠在沙发里,爱人躺着看电视,宝宝就在他怀里,静谧的午后只有立式电风扇开小档的风声和电视机吱哇乱叫的说着台词,他手上不停,熟练地从肉肉的肩膀一路揉到软软的小腿,一边捏肉肉一边发呆。

 

然后怀里的宝宝突然动了动,身子一扭,双手撑在沙发上,要从他腿上逃走了。

郑棋元回过神来,奇怪地“嗯?”了一声,凑过去看宝宝。

照理来说,宝宝早就习惯被他抓在怀里上下其手,这还是第一次这么鲜明的躲避他。

郑棋元心里喊着真是大件事了,手掌托着鼓出来的小肚子把宝宝拉回来,“不让我捏了?”

宝宝埋着脑袋摇摇头。

“为啥啊?”郑棋元还怪委屈的。

 

三四岁的小孩一般都可以和外界顺畅交流了,只是词汇量有多有少,他们家的宝宝和同龄人比起来,会说的话算得上很多,大概是骨子里就带着郑棋元话唠的基因,徐均朔还坚信是因为宝宝太聪明了。

宝宝的小脑袋动了动,圆鼓鼓的后脑勺又靠回他的胸口,扬起脑袋来,乌溜溜的大眼睛认真地看着郑棋元问,“爸爸,你是不是也觉得宝宝胖?”

郑棋元愣了一下,摇摇头,“不胖啊。”

“那你为啥天天捏我?”宝宝自己伸出手,在小肚皮上捏了捏,指尖捏出一层小肉浪。

郑棋元忍着笑,亲了亲他暖烘烘的发顶,又把小手抓起来捏在掌心里揉揉,“宝宝太可爱了,像个小福娃,肉肉捏起来好舒服。”

 

“可爱”一词从小听到大,都听了三年半了呢,小宝早已免疫,理都不理郑棋元,坐在那里,突然自顾自地叹了一口气。

讲道理,小孩儿叹气真的是一件很好笑的事情,叹气这么伤感老成的事情,怎么能发生在这么小的小孩儿身上呢,也不知道他又是从哪里学来的。

可是郑棋元和徐均朔都没敢笑,这种突如其来的莫名情绪当然要被好好对待,他俩对视一眼,如临大敌,徐均朔爬起来在沙发上坐坐好。

郑棋元把宝宝提溜着往上拉了拉,凑到小耳朵旁边,轻柔地问他,“为啥叹气啊,跟爸爸说说好吗?”

宝宝沉默了一会儿,手指在郑棋元左臂的纹身上软软地滑,滑了好一会儿,突然问,“爸爸,胖是不是不好啊?”

 

郑棋元斟酌了一下,犹豫着说,“太胖太瘦,对身体都不好。”

宝宝摇了摇头,仰头看他,“我是说,胖是不是不好看?”

郑棋元嚯了一声,终于忍不住笑了,“你知道啥是好看吗?”

他本人是最要好看的,平时也喜欢打扮宝宝,穿些可爱衣服,再搭配些小帽子小包包,可是宝宝自己说起好看这个话题还是第一次。

他说着说着笑得更厉害,笑得都发抖,宝宝哼唧了几下,在他怀里扭来扭去,“爸爸不准笑!”

被软软的小手在手臂上赏了几巴掌,一点都不痛,但是郑棋元老实了,收敛了笑容,保证说爸爸不笑了,又抿着嘴唇用力憋了一会儿,才勉强把笑声憋了回去,清了清嗓子,不答反问,“那你觉得到底啥样儿是好看啊?”

怀里的小孩一边发出代表着正在思考的长长的鼻音,一边小脑袋在他衣服上乱蹭,头发都蹭的翘起来。

他想了半天,想不出来,试探地问道,“Sòu了好看?”

“瘦了好看啊……”郑棋元重复了一遍,双手把宝宝搂得紧紧的,又接着问,“如果瘦一点就好看,但是好多开心的事情都不能做,你还想要瘦一点吗?”

宝宝奶声奶气的问,“比如呢?”

“比如啊,我想想。”他真的好好想了想,然后说,“比如叫你去跑跑步做做操你不能再撒娇赖着不去,以后吃饭饭,你喜欢的肉肉也不能多吃,其他你想吃的东西也不能随便吃了,你不是前两天还吵着要吃冰淇凌吗,以后不能吃了。”

 

郑棋元语言天赋很强,在成都演几个月的金沙就能熟练掌握四川话,跟徐均朔给他看的视频学土味发音也很快,还能自创一些发音,学徐均朔的口头禅能像到让徐均朔手脚蜷缩得尴尬。

他平时就爱“妈妈”“姐姐”地叫,时不时暴露东百嗲精的内心。

奶声奶气的孩子有一种天生的魔法,让人不自觉软着嗓音说话,有了孩子之后,他更是在福州小徐的带领下,在向南方方言语素妥协的路上一路飞奔,吃饭饭喝水水,叠词说得越来越多越来越顺。

宝宝皱着眉头,语气特别不敢置信地“啊?”了一声,问,

“冰淇淋也不能次了吗?”

冰淇凌为什么会长胖啊?

安静得听了半天的徐均朔接了一句,“你的小肚皮太脆弱了,本来冰淇淋就不能多吃。”

小宝冲他哼了一声。

郑棋元拍拍小宝的脑袋,说爸爸说得对,本来就不能多吃,“冰淇凌那玩任儿多容易长肉啊,更不能吃了,嗯……最多三个月吃一次吧?”

“哈?”

确认了这个噩耗,宝宝脑袋往郑棋元胸口一撞,眉毛皱得紧紧的,脸上已经乌云密布。

他郑重地宣布:

“那宝宝会不开心的呀!”

 

 

“对啊。”

郑棋元也认真地点点头,在宝宝耳边说,“那为啥要让自己这么不开心呢?”

“这么折腾这么不开心,就为了别人说的‘瘦了才好看’啊?”

“好看的标准不应该世界同化的,你觉得啥好看,觉得自己啥样儿好看,那就咋好看着呗!”

 

这段话对于现在的宝宝还有点深奥,他还没绕过来呢,郑棋元手指头在他肉肉的下巴上揉了两下,简洁明了地重新宣布,

“你的肉都是我一口一口喂出来的,不准瘦!”

 

 

“好叭。”

爸爸养他好辛苦的呀,他点点头,小脚一晃一晃地,接着说,

“那我觉得!萱萱姐姐昨天裙裙好看!爸爸,我和姐姐不一样,你是不是说?”

郑棋元差点喷笑出声,哎哟一声,忍着笑意回答,“你和姐姐是不一样,男孩女孩当然不一样,你得有性别意识了,但是一件衣服而已,你要真想要我也能给你买。”

“再说叭!”他特别老神在在地挥挥手,主动拉着郑棋元的手指头往肚子上放,“你捏叭!”

郑棋元笑得快厥过去了,顺势揉揉胖乎乎的肚子,突然想起来什么,捏捏肚子上的软肉,跟宝宝说,“你爸以前肚子也软软的,他就光胖肚子,但是他长得也好看啊!”

 

徐均朔从育儿书里学到,关于宝宝的教育,父母要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于是给郑棋元也上了一课。

彼时孩子刚出生,郑棋元当新手爸爸正上头,握着宝宝的手臂抬起来,肉肉软滑得仿佛要从他的指缝里流出去。

他就这么捧着宝宝的手臂,从藕节一样的手臂一路亲到手背上胖出来的肉坑,又挨个儿亲亲短短软软的手指头,亲完说干嘛非要这么死板,顺其自然就好了。

“我们甜宝才不需要谁唱白脸呢。”

 

好完蛋一爸爸。

 

后来徐均朔继续博览群书,采百家之长,又读到说,教育孩子的时候,父母应该统一思想,不然可能会造成孩子思想的分裂,而且林女士对他的教育理念就是不说教,想让小小的徐均朔自己领悟人生道理,郑棋元爱说话,宝宝也爱和他鸡同鸭讲,那就让郑棋元说去吧。

于是今天郑棋元在和宝宝探讨“什么是好看”的时候,他只是正襟危坐地在待命,没有随随便便地插话。

听到郑棋元这句话,他忍不住了,他想郑棋元这真的不是你对着镜头说我其实身材很好的时候了,徐均朔转过脸来,在小宝探究的目光里问郑棋元,“你俩这是在夸我吗?”

“是啊!”郑棋元理直气壮,拿手指搔了搔小宝的肚子,正好摸到了痒痒肉,宝宝在他怀里扭着身子笑起来,郑棋元一边挠他痒痒一边问,“你说爸爸好不好看,啊,好不好看?”

宝宝尖叫着从他怀里爬出去,小孩的笑声是很可爱的,一边咯咯笑着一边手脚并用爬到徐均朔那头,一头扑进他怀里,高声喊着,“爸爸好看!那宝宝好不好看!”

徐均朔把他搂进怀里,在小脸蛋、小额头上乱亲,一边亲一边盖章,“宝宝好看!宝宝最好看!”

郑棋元听了,坐在那里,朝徐均朔眨了两下眼睛,“那我呢?”

真完蛋。

徐均朔还会脸热,不敢看他,捧着小宝的下巴让他看着郑棋元,“你说呢,爸爸问他呢,你说爸爸是不是最好看?”

“是——”

宝宝坐在徐均朔腿上,两条腿腿摊开,小手兴奋地在空气里一抓一抓。

他就这么超级开心的冲着郑棋元说,“是!”

 

“大爸爸好看!大爸爸坠、坠、坠好看!”

 

他分不清平翘舌音,最要念成坠,吃会念成次,纠正他他也不改,反正郑棋元平时东北腔重起来的时候“啥、撒”也不太分。

这是他第一次这么称呼郑棋元。

他们并没有刻意区分小宝对他们的称呼,小宝喊谁爸爸他俩都乱答应,郑棋元有段时间最喜欢看徐均朔先凑上去但是被宝宝一边含糊不清地说“不要”“不要”一边手掌贴着他脸推开的戏码。

被一向有创造力的小宝这么突如其来的独创性称呼了一下,郑棋元心都整个软掉,他说话的时候,似乎是为了强调到底有多“坠”,整个身子都在用力,就这么浑身一颤、一颤地说,郑棋元是世界上最好看的大爸爸。

徐均朔也被可爱到了,怪叫一声,刚要把他抱起来亲亲,被扑过来埋青蛙肚肚的郑棋元抢了先。

 

三个人闹了一通,又挤在一团看电视。

小宝贴着徐均朔坐着,手隔着衣服在摸他的肚子,徐均朔把他的小手拎开,瞪了郑棋元一眼。

郑棋元一点都没有罪魁祸首的自觉,低着头偷笑,装作没看见。

倔强地摸了好几把爸爸“软软的肚子”,小宝突然问,“那我今天能次冰淇淋吗?”

徐均朔摇摇头,“不可以,今天天气也不够热。”

小宝一扭头,脸藏到徐均朔怀里去了,“那我不开心了!”

徐均朔嘿了一声,拍了拍他的肉屁股,“开不开心不能拿来要挟人的。”

小宝听了,又从他怀里钻出来,朝郑棋元说好吧,“爸爸那我能再喝点冰冰的水吗?”

郑棋元问他,“啥冰冰的水?”

“就是爸爸上次喝的!”他拍拍徐均朔的胸口,指明了哪个爸爸,徐均朔猝不及防来不及捂他的嘴了,小宝全说出来了。

“爸爸喝的,冰冰的,黑黑的,怪怪的。”

郑棋元一听,眼睛就瞪过来了。

徐均朔!你居然给这么小的小孩儿喝咖啡!

 

徐均朔瑟瑟发抖,赶紧解释,“是他、是他自己爬上桌子喝的……就舔了一口!我立马给他喝了一大杯水呢!稀释,稀释掉了……”

他不是故意的,那天他也慌,搞再多研究也没学到怎么应对这种突发状况,手忙脚乱地把他从桌子上抱下来漱口又灌水,盯着小宝看了一天,跟他说你有不舒服一定要告诉爸爸,还好只是他太小题大做,后来平安无事,但他也存在知情不报的情节,越说越心虚。

郑棋元叹了一口气,语重心长,“爸爸,说好的科学育儿呢?”

“失误失误。”徐均朔朝他讨好地笑笑,“纯属失误嘛……”

小宝听不懂他们在聊啥,只是又问了一句,“爸爸,那我能喝黑黑的水吗?”

郑棋元是个容易对新事物欣然接受的人,徐均朔又有强烈的探究精神,他们的孩子遗传到了双倍的好奇,本来就够像个十万个为什么了。

大人大可以简单粗暴地跟小孩说不可以喝,说喝咖啡对小孩不好,但是郑棋元不是这种大人,也不想做这样的大人,喝咖啡为什么这么不好他暂时也说不出来,没有科学理论作为依据,他不想这样粗暴地对待小宝。

可是也不能真的给他喝咖啡啊?

他想了想,说了一句,“能喝,等着。”

徐均朔吓了一跳,刚要说话,郑棋元朝他挤眉弄眼地摇摇头,踢踏着拖鞋走到厨房里去了。

 

徐均朔抱着期待的小宝坐在沙发里,心里直打鼓,不知道郑棋元到底要做些什么。

厨房里碗柜听铃哐啷地响了几下,脚步声又从远及近,郑棋元拿着一个玻璃杯,杯底有一层浅浅的“黑黑的水”。

小宝“耶”了一声,朝他伸出手,又收回来,“我想要用我的小杯子。”

“哎你就这么喝吧。”郑棋元在徐均朔脚旁边跪坐下来,手肘撑在徐均朔腿上,把杯子朝小宝递过去,“不然你的小杯子也别想要了。”

小宝和徐均朔同时朝杯子凑过去。

“哎!”郑棋元收回手,躲开小宝要抢杯子的双手,“我给你拿着,你就这么喝,不然全洒你爸身上了。”

“哦……”小宝点点头,郑棋元托着杯底,小宝双手捧着杯子,准备好要喝黑黑的水了。

 

徐均朔憋笑憋得快昏过去了。

他刚刚就闻到一股酸味儿了,郑棋元倒在杯子里的是浅浅一杯底的食醋。

一岁以下的小孩不能吃醋,大了也就可以吃一点点加在菜里的调味了,郑棋元谨慎得厉害,才三岁半,小孩牙没长好,牙龈还软,给他吃饺子的时候都没直接倒过醋碟,可怜小宝,年幼的心灵里还不知道厨房里有一瓶他从来没见过原始面貌的“黑黑的水”。

“爸爸……”小宝柔粉细嫩的嘴唇贴着杯口,小眉头皱起来,“这个气味怪怪的。”

“你刚才自己也说的‘怪怪的’啊,就是怪怪的、黑黑的水嘛。”郑棋元面不改色,“不信你问你爸,他上次喝的是不是这个?”

“是、是……”徐均朔挤出两个字,赶紧捂住嘴,生怕笑到让郑棋元前功尽弃。

其实上次作案时间太短,小宝也不记得到底是不是这个气味了,只舔了一口味道也不太清晰,就是他爸紧张过度的样子怪好玩的,他还是好奇得不得了,还想再尝一口。

既然什么都不记得,爸爸又都说是,那就应该是吧。

他小鼻子凑在杯口闻了闻,还是觉得鼻子里有点点刺,郑棋元托起杯子,液体顺着角度小心地淌过去,宝宝小心翼翼的,像警觉的小猫,伸出一点点舌尖,只轻轻的舔了一下。

然后整张脸都皱了起来。

 

郑棋元眼疾手快把杯子抽走了,徐均朔探着脑袋看小宝,看他整张肉脸皱得像云,嘴巴“噗”“噗”地吐气,揪着徐均朔的白T就擦嘴。

徐均朔已经非常习惯小宝随时随地会把他的衣服当成破抹布了,坐在那里岿然不动,憋笑憋得快死了。

郑棋元捧着杯子凑过去问他,“够怪吗?”

小宝扯着徐均朔的衣角盖在脸上点点头。

“还喝吗,还有一口黑黑的水呢。”郑棋元晃晃杯子。

小宝不说话,往徐均朔身上一倒,整张脸都藏起来了。

郑棋元乘胜追击,“那你以后还喝吗?”

小脑袋埋在徐均朔怀里拼命摇。

 

徐均朔任由小怪兽藏在他的怀抱里,一只手搭在他的背上,一只手捂着自己的脸,他笑得一抖一抖的,郑棋元来气,“你笑什么!喝点点醋对身体有好处的!”

徐均朔不理他,还是笑,笑得停不下来。

“你再笑!”郑棋元在他腿上抽了一巴掌,收拾完小宝来收拾徐均朔了,压低声音说,“我又不是故意玩儿他!还不是因为你!”

徐均朔吃痛,小声叫了一声,抬起左脚用脚背蹭了蹭被郑棋元赏了一巴掌的右边小腿,双手合十朝他拜了拜连连求饶,“知道错了,真的知道错了。”

郑棋元白他一眼,嘴角却已经翘起来了,他看看撅着小屁股躲在徐均朔怀里的小宝,又看看手里的杯子,突然说,“倒都倒了,要不你喝了吧?”

徐均朔一愣。

然后感觉腰间有一个小脑袋支棱起来了。

 

“偶尔喝点醋真的对身体好的,没骗你。”

郑棋元一本正经,冲他举起杯子,“来吧爸爸,干了这杯黑黑的水!”

让你以后再知情不报。

“来吧爸爸!”小宝跟着起哄,小拳头举起来挥了挥,给徐均朔打气,“干了!”

郑棋元笑起来,学他,手松松握拳在空中挥了挥,“干了干了!”

 

徐均朔一脸视死如归,接过杯子,干了。

 

 

4

 

关于如何教育孩子,谁也不能当甩手掌柜,他和郑棋元其实并没有明确分工,但是性格使然,郑棋元一定会给他很多自由,那就要徐均朔来控制这个自由的边界。

他的父母是给了他很多自由的,让徐均朔得以成为既正直又柔软、有着自己独特主见的自由小孩,他们家氛围很好,二十多岁了他也还愿意陪着爸妈看电视,之前那个特殊的年,很长时间不能出门,他天天陪着家里长辈打麻将。

可是徐均朔也是第一次当爸爸,又不能把他爸妈的标准直接拿来复制粘贴,不知道该怎么掌握这个力度,书里也找不到标准答案,着实苦恼了很长时间。

 

宝宝还没出生的时候,小爸爸有点焦躁,关于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想了好几天,脑袋都快想破了。

想着想着,想昏了头,居然问郑棋元,“如果宝宝有一天回家来,说他要纹身,你让不让他纹啊?”

 

“我不让他纹?”

郑棋元戴着黑框眼镜靠在床头看书,力图早点进行胎教,闻言朝徐均朔举起花臂。

“我有说服力吗?”

 

宝宝其实已经有一个小名了,叫石榴,郑棋元明明是一代取名大师,偏偏不敢给自己儿子起小名,最后还是文字工作者徐均朔起的。

他抱着宝宝去买菜,经过水果摊,熟悉的老板招呼他,说今天有新鲜的石榴,要买一点吗?

小脑袋立刻从他肩膀上支起来了,他只是听见了自己的名字就兴奋。

老板也知道他叫石榴,就举起一个圆圆鼓鼓的石榴给他看,说石榴要不要石榴啊?

宝宝知道他的名字是一种能吃的好东西,但是第一次看见真的、完整的石榴,于是伸手,只是摸了摸,并不拿,然后转头看徐均朔,问他,“爸爸,石榴胖胖的,是因为我也胖胖的,所以叫我石榴吗?”

徐均朔忍俊不禁,手臂上挂着塑料袋,托着宝宝往上抖了抖,说不是的,为什么要叫你石榴,我现在告诉你你也不懂,以后再说吧。

宝宝说好吧,软软的小手重新环住他的脖子,又倒回他肩膀上。

老板又问了一句,要不要买石榴,很香很甜的石榴啊。

宝宝哼了一声,直起身子,很骄傲很大声地宣布,“我们家已经有石榴啦!”

 

虽然有小名,但是基本都是留给外人叫的,他们仨在家里依旧是“宝宝”“小宝”地腻歪来腻歪去,“石榴”这个名字,还是别人叫得多。

像起小名很难一样,起大名也挺费劲。

徐均朔必然不会理所当然的认为孩子就该姓徐,而郑棋元呢,宝宝是从他肚子里出来的,他更不需要一个姓氏来确认这种归属感,直到办出生证前俩人还在谦让。

在起出第一个大名前,两个爸爸首先达成了共识:宝宝是拥有改名的权利的,改姓都可以,到时候郑棋元愿意详细和他分享他为何又如何从“郑迪”变成了“郑棋元”。

当然,前提是他得长到有足够的判断力和审美能力的时候。

 

来自黎巴嫩的文豪有一首举世闻名的关于孩子的英文诗歌,中文译者是冰心,年轻的父母可能都听过,可是能做到的人寥寥,徐均朔和郑棋元也还在“科学育儿”的路上。

那首诗说,你的孩子并非你的孩子。

 

他们通过你来到这世界/却非因你而来

他们在你身边/却并不属于你

 

孩子不应该只是为了证明父母之间的爱情而降生的盖章字条,他属于他自己,是生命出于对自身的渴望而诞生的孩子。

给予孩子爱,但不要试图给予他全部想法。

庇护他的身体,但不要企图庇护他的灵魂。

他的灵魂属于明天,而这个明天,你做梦也无法到达。

 

人们通常会对孩子隐瞒一些残忍的东西,比如死亡,孤独,离别和不公平,其实相反,应该告诉他们这些,告诉他们生活有儿童的一面,也有不那么儿童的另一面。

让他们知道这些苦难深重,让他们知道这些无从补救,不是为了培养未来的罗马俱乐部成员,只是提前轻柔地引导他们欣赏黑夜世界的壮美,以后则不至于那么突然,不至于那么快。

石榴身上寄托着他们俩最重的爱和最轻的期待,他们当然也希望为他提前准备好一切,所有他们经历过的不必让孩子再措手不及。

可是“我想活很多次”要实现在音乐剧里,徐均朔勇往直前,郑棋元随缘平和,但他们都是认准了路就走这一次的苦行者,至于孩子会认准哪条路,不该由他们来决定。

 

石榴石榴,十六十六。

对郑棋元和徐均朔来说,“十六”这个数字都有非同寻常的意义,这是郑棋元演过的十六部音乐剧,是徐均朔和郑棋元相差的十六年,是徐均朔第一次遇到郑棋元时的十六岁。

哪一个都是生命里无可替代的十六,而他们的孩子,更要是最最最不可替代的石榴。

 

石榴已经三岁半了,准备明年去上幼儿园。

其实三周岁本来已然可以送幼儿园了,语言系统基本完善,可以跟人交流,宝宝也有基本的自主行动能力了,但是郑棋元和徐均朔盘算半天,还是暂缓了这个计划。

一来他俩并不缺人带孩子,二来,之前徐均朔要演一部音乐剧,排练加演出,前前后后在上海待了几个月,小宝表现出了很强烈的分离焦虑,无数次视频都以他和徐均朔对看那头眼泪汪汪这头号啕大哭结束,后来甚至连徐均朔的电话也不肯接,把在外地工作的小爸爸急得直上火。

这种分离焦虑并不是强行送去幼儿园、哄骗哄骗就能好的,处理不好就是一直的心理阴影,反正他们也不急着让小宝学什么知识,社交大王自己就有好多小玩伴,幼儿园也并未规定3周岁一定要入园,合计半天,决定等宝宝过了4周岁生日再说,“迟上一年幼儿园是给男孩最好的礼物”,于是现在宝宝还天天跟他们俩在家鬼混。

 

关于孩子多大了要学会自己一个人睡,书里只有个大概范围,“太早太晚都不好”,各家家长大概都为了这件事情头痛不已。

他们家早就改装好了宝宝自己的房间,可是总觉得宝宝还没到四岁呢,并不想拔苗助长,孩子依赖父母和怕黑是天性。

徐均朔虽然买了很多书要科学育儿,但早就知道不能照本宣科,他们的孩子是独特的孩子,不是活在书里的,郑爸爸和徐爸爸余生都要摸索如何成为父亲,于是总是顺其自然的调整,既不强迫,也不至于溺爱。

反正至今小床仍然放在他们的床旁边,他和郑棋元每天把宝宝哄睡着,再一步跨到自己的床上,一家三口就在一个温馨又恬静的房间里进入梦乡。

宝宝醒得总是很早,醒来之后就会从小床上溜下来,自己抓着床单往大床上爬,爬到他们俩中间,用肉感的脸去贴他们的脸,郑棋元尤其喜欢这样被叫醒的方式,迷迷糊糊地抬起手臂让肉虫虫一拱一拱地钻进怀里,搂着宝宝亲几口,轻柔地拍拍背,把宝宝拍睡着,自己也睡着,一大一小搂在一起,软绵绵地睡一个回笼觉。

对于醒过来面前就有一个肉球球,徐均朔已经非常习以为常了,他眼睛刚睁开一条缝,还迷瞪着就往前凑过去,在宝宝肉乎乎的肩膀和脖子上亲了几下,又亲亲郑棋元。

被打扰了清梦的郑棋元没醒,脸埋在枕头上蹭了蹭,可爱地咕哝了两声。

孩子也像他一样,叽叽咕咕地发出一些模糊音节,蹬着腿翻了个身,翻到徐均朔怀里抱住他的脖子,又像小猪一样呼呼睡着了。

 

今天也是一样,徐均朔哄宝宝睡觉。

小床比较矮,也不怕他半夜摔下来出什么事儿,宝宝躺在中间,徐均朔靠坐在床头,一半身子只好悬空,只靠踩在地上的那条腿支撑着。

宝宝躺在那里,眼睛眨巴眨巴地望着他,等他给念睡前故事。

徐均朔一边想,一边把小宝送进嘴里啃的小手拉出来,抽了张纸巾擦擦手,温柔地送回被子里,然后问他,“爸爸今天给你念首诗好不好?”

宝宝可怜巴巴的,“是唐诗三百首吗?”

“不是,是现代诗。”徐均朔摇摇头,心想郑棋元真是给孩子背出心理阴影来了。

小宝一听就笑了,笑声奶乎乎的,郑棋元就坐在床上听着呢,咳嗽两声,父子俩都一缩,只敢捂着嘴偷笑。

笑着笑着,宝宝问,“啥是现代诗呀?”

徐均朔脑子里转了转,觉得要让他理解还是很难,于是说,“以后再告诉你,今天先给你念一首现代诗听一听,好吧?”

宝宝点点头,说好叭。

于是徐均朔轻轻柔柔地念起来:

“没想到你竟如此的小。”

 

宝宝动了动,抬头看他,“我?”

徐均朔笑了,点点他的额头,“是你,也不是你。”

 

“这首诗是写给他的宝宝,写给每一个宝宝的,所以你这个宝宝也要听好。”

 

“没想到你竟如此的小

简直是一条软体的虫子

当我伸出偌大的双手

却不知如何抱你”

 

他轻柔地念,轻柔地拍着宝宝,宝宝的肚皮在他手掌下面一起一伏,呼吸渐渐地平缓了。

 

“突然间有个想法

想自己一夜间变老

这样就能看见

你长大后的样子了”

 

徐均朔的声音几乎成了气声,宝宝已经睡着了,但他还是坚持念了下去。

 

“你不是我的希望,不是的

你是你自己的希望”

 

“我那些没能实现的梦想还是我的

与你无关,就让它们与你无关吧”

 

然而我爱你,我的孩子

我爱你,仅此而已

 

你甚至不是我的孩子,我是说

当神明通过我将一口生气传递给你

我想我愿我又怎能做你一生的保护神

 

总有一天,我将成为一种无用的东西

我看着你看着你,却无能为力

然而我爱你,我的孩子

我爱你,仅此而已

 

我爱你,仅此而已

 

他念完,宝宝已经睡熟好久了。

徐均朔眼眶有些湿润,弯下身子,在宝宝的额头上落下几个轻柔的啾啾,然后轻手轻脚地爬起来,准备回到自己的床上去了。

他一转过身来,就看到郑棋元坐在床上望着他,眼睛红红的,显然是好好听完了。

徐均朔心软成一片,又有眼泪要涌上来,可是忍住了。

他轻手轻脚地爬上床去,和他的爱人,他孩子的另一个父亲,交换了一个轻轻柔柔的吻。

 

这位现代诗人的另一首关于孩子的诗歌他也读过,但科学育儿的徐爸爸不能认可那样从一个极端到另一个极端的教育方法。

他想他和郑棋元的孩子,自己就学会了要说谢谢,他礼貌但不虚假,真诚的笑起来的时候也不惮于痛快的哭,他的心很柔软但又也天生的坚强,郑棋元不说假话,徐均朔真诚善良,他们的宝宝,就会是混合着郑棋元和徐均朔所有最好的优点出生的孩子。

他可以喜欢看动画,也要读些诗,争取在大班学会十以内加减法,学不会也不要紧,郑棋元始终坚信宝宝带着徐均朔学习能力强的基因,对他随便考个清华北大充满一厢情愿的展望,虽然徐均朔年少叱咤市游泳队,但这不意味着他的孩子就必须学会游泳,当然,求生技能能学会最好。

 

徐均朔几年前做采访时反复说过,如果一段关系可以用“爱”来定义,那么本质就该是不求回报,既然是爱,就不要再心念有所回报,杳无音讯才是常态。

可是他爱他自己,爱他的父母,爱郑棋元,爱他的孩子,爱世上一切他所能爱的,徐均朔是全世界最会爱人的人,从他们身上,从这个世界,他从来不怕也不会得不到回报,他有足够的勇敢,来期待值得庆幸的幸运“回音”。

郑棋元的洁癖本来就被徐均朔一再挑战,有了孩子之后这种处女座的天性更是岌岌可危,徐均朔会带着孩子去楼下沙坑挖沙,然后脏兮兮的回去拍门,小手没力气,拍在门上没有气势,但是郑棋元每次都能知道是他的石榴回来了。

然后郑棋元打开门就开始鬼叫,伸出双手卡着胳肢窝把宝宝拎起来,手下的触感就是胖乎乎的云朵,徐均朔配合迅速扒掉小泥鞋,再由郑棋元举着还不会自己洗澡的小怪兽一路送进浴室,沾了沙子的小脚还在空气里快乐地蹬。

 

他们不要孩子成为被程式化打造的孩子,每个孩子来到这个世界,是为了教育家长,让他们得以生存下去,而不是继续朽坏,所以他们的宝宝要是快乐自由的,他们希望他能成为真正快乐自由的。

 

郑棋元和徐均朔成为家长的第一奥义,只是希望他能快乐,希望他能自由。

 

 

5

 

也希望你能快乐,希望你能自由。

 

 

 

END

 

没育过儿,没看过书,都是瞎编的

孩子当然好玩,但孩子不是只有好玩的一面,我也很不赞成“孩子是多余”的说法,育儿大业颇为艰难,我也只停留在想象和理论经验,万望不要过分苛责

我都这样免责声明了,你要是还认真研究,那也随意,反正我无意讨论

Still,像上次校园文烂套路一样,育儿文的梗也都大同小异,如果实在觉得我撞梗的话请直接私信我,我愿意披露我的构思过程

 

 

1.孕期能否只吃素我只是查了一点资料,只能说是有一定可行性的,但我毕竟不专业,不要听我的误导,这样处理是因为,即使这是不可能发生在郑棋元身上的事情,我也并不希望他要在我自己的文里改变自己的坚持。

2.把孕期写的那么轻松,是因为不想郑棋元在我自己的文章里顶着名字受苦,真实孕期的辛苦情况我只有所耳闻,并不了解

3.不起大名是因为我不想取,也不能取,至于小名,其实按时间设定,这时候郑棋元肯定早就不止16部音乐剧了,但我是想起《人物》采访稿里的,“在声2舞台上唱了16首歌,从业至今演了16部音乐剧”,他们也相差16岁,评论提醒了我,第一次相遇时树就是16岁,“石榴”这个名字太有意义了,所以还是这么起了;

Hawaii老师告诉我,石榴的别名叫“石醋醋”,超级可爱吧,他舔那一口醋真的是缘分啊

4.“爸妈要爱彼此就自己爱,干嘛把这些东西按到他头上,好像自己就是为了验证他们确实相爱才出生的一张盖章字条”,出自Hawaii老师的文,她还问我为什么不生女儿,“家里的男人太多了”,我说毕竟是两个父亲,养育女儿的问题要再复杂得多,我只想搞甜饼,暂时水平就在这儿了,二胎更不要提了,第二个孩子育儿难度不会减半,而是指数级增长,我放过他们也放过我自己

5.提到的三首诗歌,太长不想全文附录,做个简单指路,想看可以自己搜。

1)黎巴嫩诗人举世闻名的诗歌,“你的孩子并非你的孩子”,是纪伯伦的《论孩子》,后面那一段也是根据诗句改编的。

2)念给宝宝听的现代诗,“你是你自己的希望”,是海桑的《给我的孩子》,就是杜江念给嗯哼的那一首,我看了他们家太多年,有种看着嗯哼长大的感觉,写文的时候也时不时在代他,他上《爸哪儿5》第一期时离四岁不到一个月。

3)“诗人的另一首关于孩子的诗歌”,“从一个极端到另一个极端”是我个人的评价,这首诗是海桑的《一个小小孩》。

6.其他注解

1)“人们通常会对孩子隐瞒一些残忍的东西,比如死亡,孤独,离别和不公平”改编自杜拉斯《中国北方的情人》:“人们通常对孩子们隐瞒的东西,相反应该告诉他们……黑夜世界的壮美一样。”

2)罗马俱乐部,位于罗马的关于未来学和全球性问题的国际性民间智囊团体,观点多带有浓重悲观主义色彩,是“未来学悲观派”的代表。

7.有一个双关,也不需要你们猜了,我直说吧。

“郑棋元每次都能知道是他的石榴回来了。”

“是他的石榴回来了”,是他的十六回来了。

是郑棋元的十六们回来了。

樱三

zjqz(九)

小郑老师:我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恋爱小天才。


食用⚠️:

元与均棋,年下

非ABO生子(设定如同公费复婚)


桌上堆满了剩菜跟空酒瓶,徐均朔低头剥着最后一只小龙虾,对面坐着郑云龙跟阿云嘎,阿云嘎正拿着纸巾把小山一样的龙虾壳推到一边去,好给自己面前留出一片净土。

今天是剧组为了庆祝徐均朔加入,大家一起吃了顿晚饭,至于为什么阿云嘎也在,哦,没有人想问为什么。大家酒足饭饱相继离开,只剩下这三个人三脸沉默。

徐均朔剥完龙虾,也失去了吃龙虾的欲望,把虾仁丢回碗里,眼神放空地长叹了口气。

郑云龙看了看他,说:“我其实刚才就想问啊,你回家是去挖煤了吗,怎么晒成这样?”

“大龙...

小郑老师:我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恋爱小天才。


食用⚠️:

元与均棋,年下

非ABO生子(设定如同公费复婚)

 

桌上堆满了剩菜跟空酒瓶,徐均朔低头剥着最后一只小龙虾,对面坐着郑云龙跟阿云嘎,阿云嘎正拿着纸巾把小山一样的龙虾壳推到一边去,好给自己面前留出一片净土。

今天是剧组为了庆祝徐均朔加入,大家一起吃了顿晚饭,至于为什么阿云嘎也在,哦,没有人想问为什么。大家酒足饭饱相继离开,只剩下这三个人三脸沉默。

徐均朔剥完龙虾,也失去了吃龙虾的欲望,把虾仁丢回碗里,眼神放空地长叹了口气。

郑云龙看了看他,说:“我其实刚才就想问啊,你回家是去挖煤了吗,怎么晒成这样?”

“大龙!”阿云嘎扯了扯他。

郑云龙喝了口酒,问:“郑迪真那么跟你说啊?”

徐均朔苦涩地说:“他还把我拉黑了。”

郑云龙摇头:“哎,郑迪没有心。”

郑云龙又转头对阿云嘎问:”他真的怀孕了啊,是不是他就是想换个床伴?“

徐均朔跟阿云嘎齐齐地看他,郑云龙举起手,说:“我就随口说说,隐性能怀的概率这么小,郑迪怎么从小到大都这么牛逼啊。”

徐均朔心想讲道理应该也算是我的小蝌蚪牛逼吧,不过他现在情愿自己的小蝌蚪没那么牛逼。

“其他没什么不同的,但是他把烟戒了,一次也没抽过。”阿云嘎回忆着说。

徐均朔捧着自己的脸,不解地问:“我就是不太明白,讲道理,我觉得他对我挺好的,不是那种一点儿好感也没有吧,为什么他一丢丢机会都不给我啊?”

郑云龙笑了笑,说:“你俩差十六岁呢,就那么想当我哥夫啊,合适吗?“

徐均朔重重地点头,说:“特别想。”

阿云嘎就在一边哈哈地笑。

徐均朔继续道:“成年之后的时光流动速度跟成年之前是不一样的,差一岁跟差十岁有时候其实没有特别大的区别。“

郑云龙愣了愣,忽然问:“你是不是学霸啊?”

徐均朔说:“读书使我快乐。”

郑云龙抠了抠鼻子,转头对阿云嘎说:“现在的小孩子是不是比我们那时候早熟多了,我们二十出头的时候在干啥啊?”

阿云嘎想了想,认真地答道:“我俩在谈恋爱。”

郑云龙:“……”

徐均朔呻吟了一声,痛苦地说:“我也想谈恋爱。”

郑云龙:“……”

阿云嘎于心不忍,说:“咱们就帮帮他吧。”

郑云龙说:“怎么帮,你帮他递情书啊?”

阿云嘎看向徐均朔,问:“你要写吗?”

徐均朔沉吟片刻,说:“有点东西,也不是不行,不过我原来想的是,嘎子哥跟棋元哥一块上班,我跟大龙哥一块上班,你俩不是得约会吗,那顺便……“

郑云龙说:“我俩约会干嘛带俩电灯泡啊?”

徐均朔说:“这叫double date。”

阿云嘎疑惑地皱眉:“大伯什么?”

郑云龙摸了摸阿云嘎的背,看回徐均朔,说:“你得激进点儿,菜市场买菜买过没啊,十块钱的东西得往五块钱开始砍,看在你鲍鱼的面子上,哥给你探探路啊。”

他说着拨了个电话,把手机放在桌上开了免提。

过了十几秒,郑棋元的声音从那头传出来:“喂?什么事?”

徐均朔立刻挺直身体竖起耳朵。

郑云龙咳嗽了一下,唱了起来:”祝你怀孕快乐,祝你怀孕快乐~”

郑棋元说:“再见。”

郑云龙说:“等一下,我听说你把小徐同学抛弃了啊?”

郑棋元沉默了一会,说:“本来就是生意关系,这叫合同结束。”

郑云龙说:“这孩子我挺喜欢的……”

郑棋元打断他,说:“那你问问阿云嘎同不同意。”

阿云嘎无辜地挑了挑眉毛,郑云龙就憋着笑,继续说:“你别生气啊,买卖完了情谊在嘛,你把人家骗到北京来,榨干以后就啥也不管了吗?“

“他现在排戏,之后还要演好几轮,他住哪儿呢?剧组给的补贴肯定不够在北京租房的,唔,住地下室倒有可能……”

郑棋元叹了口气,说:”我去说一下,酒店给他续着。“

“哎呀,年轻人的自尊心你不懂吗,你自己说合同结束了,又给他付酒店钱,挺伤人的。”郑云龙给自己倒了杯酒。

郑棋元又沉默了起来。

郑云龙说:“你看你,年纪大了还怀着孕,多缺人照顾,让他在你那住着呗。”

郑棋元说:“郑云龙你喝多了吧。”

郑云龙假惺惺地也叹了口气,说:“小徐同学真可怜啊,不过也是,没必要帮他,我们当年不都是这么过来的……“

那头传来忙音,郑棋元挂了电话。

徐均朔目瞪口呆地鼓起掌来,人生如戏,戏如人生,这就是男一号的职业修养吗。

“看,你得无理取闹,让他有负罪感。”郑云龙把电话揣回去,喝光了杯子里的酒。

阿云嘎皱着眉毛陷入沉思,显然是联想到了某些自己的被套路的经历。

徐均朔是当真没想过直接就升华到同居这一步,郑棋元显然也不答应,但刚才那一通对话,郑棋元明明是还关心他的,即使是一丁点儿,徐均朔就知道自己不是毫无机会。

徐均朔接着又意识到自己真得先租个房子,不然就真得睡剧院了,不由捂头道:“啊~人生太难了。”

郑云龙说:“你要是找不着房子,我收留你呗。”

阿云嘎转头看他,一言难尽地说:“……可你住的是我家。”

郑云龙扬起下巴,说:“什么叫你家?原来我一直算你收留的住客吗?阿云嘎你个没良心的,我年纪轻轻就跟了你,算我眼瞎了!”

他说着起身要走,阿云嘎连忙拉他,急急忙忙找补:“大龙,我说错了,是我们的家,咱家没空房啊……”

徐均朔拿上东西跟出去,分明看见郑云龙转头一脸“你学会了吗”地冲自己笑,于是走在他俩后头不停咋舌,徐均朔,你还是太年轻了,要学的东西实在太多了。

 

阿云嘎开着车,郑云龙跟徐均朔并排坐在后头。郑云龙说是懒得系安全带,但徐均朔觉得他大概是想跟自己说点什么。

车窗被摇下来一道缝,郑云龙掏出烟,点了一根,对着那道缝隙抽了起来。徐均朔看清那是郑棋元抽的那种烟,相似的夹烟动作,让徐均朔恍然又看见郑棋元的影子,接着心里微微抽搐起来——他真的好想念郑棋元啊。

如果是一辈子仰望追逐也就罢了,等到真正触碰过,还是过分亲密地触碰过,再被迫离开,那种抓心挠肺的渴望太折磨人了。

见郑云龙一直在抽烟没说话,徐均朔酝酿了一番,先开口道:“大龙哥,刚才吃饭的时候我问你的问题,你没正面回答我吧,我总感觉……年龄不是主要问题……”

郑云龙将持烟的手搭在车窗片顶端,转过头,看着徐均朔笑了,“那你觉得是什么问题?”

徐均朔想了想,问:“我上次问你棋元哥结婚了没,你说‘现在是没有了’,是什么意思,是以前有过的意思吗?”

徐均朔说完就知道自己问到点子上了,因为车里的气氛立刻微妙起来,阿云嘎从导盲镜里给郑云龙使眼色,郑云龙只是笑,将烟送到嘴边吸了一口,说:“是这意思。”

“大龙……”阿云嘎不太赞同地插了一嘴。

郑云龙说:“都说了这孩子脑子很灵光,我还能骗他么?”

“大龙,你别说了,你哥要跟你翻脸的呀。”阿云嘎为难地敲了敲方向盘。

郑云龙梗着脖子说:“我怕他吗?”他自己问完又有点儿心虚,又吸了口烟,继续道:“徐均朔他不一样,你不觉得吗嘎子,你见过郑迪把他跟他有一腿的人介绍给咱认识吗?”

徐均朔愣愣地看他俩撇下自己自顾自聊起来,不过他很快抓到了重点,坐直身体,问:“我很特别?”

郑云龙对他唱:”特别的爱给特别的你~“

“大龙!”

“哎,郑迪把你带过来找我的时候我就觉得他昏头了,你还穿着他那个大洁癖的衣服,他是昏头昏得自己都没发现,”郑云龙说得激动,烟一不留神从指头里滑了出去,他啧了一声,转过来看着徐均朔,表情正经起来,“郑迪结过婚。五年,然后离了。”

徐均朔怔了一会,舔舔嘴唇,下意识追问:“为什么离了?”

郑云龙跟阿云嘎对视了一眼,徐均朔觉得气氛进一步古怪起来,他正要说别糊弄我,郑云龙说:“离婚还能因为什么,性格不合吧。”

徐均朔想起郑棋元手上那枚戒指,原来真的是婚戒啊。可是为什么离了婚他还要戴着戒指呢,他还忘不了那个人吗?可是如果忘不了,又为什么要离婚呢?想到这里的徐均朔暗骂自己傻,离婚的原因多了去了,离了婚还忘不了前夫的也不少,分手了都还思念前任呢。

“棋元哥,他是不是……还很喜欢那个人啊?”徐均朔忽然泄气起来,没有比这更糟糕了,屋里没人不想开门是一回事,屋里已经有人所以请不进另一个又是另一回事了。前者他只要想办法撬门就行了,后者他还得多做一件事,把里头的人给拉出来。可是,能跟郑棋元结婚的人,应该也非常非常优秀吧,自己能取而代之吗?

没想到郑云龙笃定地摇头,“不喜欢,没可能了,那时候闹得挺决绝的,我给你打包票,复合不了。”

“你说对吧,嘎子?”

“嗯?”阿云嘎蠕动了几下嘴巴,说:“哎,肯定肯定复合不了。”

郑云龙朝徐均朔点头,说:“你瞧,嘎子他从来不说谎,你就放心吧,郑迪他就是人老了有点儿轴,你好好追追,我看好你哦。”

徐均朔总觉得哪里说不上来的不对劲儿,他靠坐回去,揉着自己的脸,喃喃道:“我就是觉得,棋元哥,挺孤单的,就看起来他一点也不孤单,但其实很孤单。”

郑云龙玩着手里的烟盒,说:“所以才想生孩子吧,疯了他,也不看看自己多大岁数。”

徐均朔忽然意识到,郑云龙是真的很关心他哥哥。他担忧郑棋元的身体,也担忧郑棋元的感情生活,但他从来不横加干涉,他尊重郑棋元的选择,即便有些选择在他看来是有弊无利的。

郑云龙把烟收了回去,看着车外的街灯被拖成一道道边缘模糊的线,很轻地说:“你说的对,成年以后,时间的流动速度是不一样的,但是郑迪身边的时间很慢很慢,这样是不对的,他把自己困住了。”

徐均朔似懂非懂。是因为这样,所以棋元哥其实很孤单吗?他一个人停留在原地,一定很孤单吧。

 

徐均朔也没有料到,阿云嘎才是真正的行动派。两个礼拜以后,他们四个人真的在火锅店double date了。

只不过是真正缘由是首演前夕阿云嘎和郑棋元单排走得晚,失去戒心的郑棋元同意了阿云嘎一起吃个宵夜的说法,于是就“凑巧”碰上了也“一起来吃宵夜”的徐均朔跟郑云龙。

徐均朔看到郑棋元的刹那真是要喜极而泣了。郑棋元好像把头发稍微剪短了些,显得清爽又年轻,其他地方没有大变化,一如既往的完美无缺。而郑棋元一看到徐均朔脸色就阴沉起来,皱眉看着旁边假惺惺作惊喜状拉手恶心人的某对情侣。

诡异的沉默持续了几秒。

郑云龙说:“我介绍一下,这位是徐均朔,我们那部剧第三篇章的小男主哈……”

徐均朔元气满满地说:“棋元哥好!好久不见。”

郑棋元笑了笑,自然地接话道:“怎么晒黑了好多。”

郑云龙又说:“昂,原来不是大家装作不认识的戏码是吧?”

阿云嘎在他背上摁了摁,干笑道:“哈哈,都坐吧。”

郑云龙一屁股坐到阿云嘎身边,郑棋元平静优雅地剜了他一眼,往里坐了坐,给徐均朔腾出位置。

一人一锅,几个人盯着自己跟前吐泡的那锅汤,各怀心事。

徐均朔给每个人倒了饮料,看向郑棋元:“棋元哥,茶和荔枝尝过了吗?”

“谢谢,”郑棋元点点头,犹豫了一下,问,“你房子找到了吗?”

“哦找到了,跟人合租的,过几天就可以搬过去了,”徐均朔眼里都迸出光亮来,“谢谢棋元哥帮我续酒店,我会还的!”

郑棋元被他看得不大自在,转过头去,说:“不用在意。”

郑云龙好像拿他俩下饭似的,一边偷笑一边涮毛肚。

吃了没多久,郑棋元站起来,好像有点儿急,轻轻碰了碰徐均朔的小臂,“借过一下。”

徐均朔连忙让开位置,转头看郑棋元锅里,最清的那种汤,只漂了几棵菜,看着都煮软了。

郑云龙擦了擦嗦粉条溅到脸上的汤汁,说:“他该不会生气了要偷跑吧?”

阿云嘎把纸抢过来给郑云龙擦被他漏过的地方,说:“我俩排得都没吃晚饭,我都饿死了,他好像都没怎么吃呀,是不是不舒服啊?”

徐均朔噌地站起来,“我去看看他。”

徐均朔推开洗手间的门,就看见郑棋元伏在洗手池那,水哗哗开着,他似乎在洗脸。

一个大叔出来经过徐均朔旁边,看他盯着郑棋元发愣,找话说:“哎哟,这么晚了还喝酒,吐得一塌糊涂。”

徐均朔给他让开路,心里一跳,小声道:“棋元哥?”

郑棋元好像被吓了一跳,转头看过来,苍白的脸上满是水珠,眼尾红彤彤的,沙哑道:“均朔……你出去。”

徐均朔用背把门一关,反手上了锁。

我要睡觉

失眠

刃恒 

已交往设定

——

  丹恒不怎么需要睡眠,至少别人是这么觉得的,他总能在智库里整理一宿的资料,第二天顶着黑眼圈继续清理裂界中的魔物,他的精力似乎很稳定,看起来不需要睡眠维持。

  只有少数人会发现他偶尔会打个盹。短剑破开魔物的防御,长枪便接着给魔物致命的一击,随着最最后一只魔物不甘的在烈阳之下被烧成灰烬,丹恒抱着击云,向后退了两步靠在了树上。

  刃在清理战场,回收了一些能用的材料,转头就看见了靠在树上阖目的丹恒,他黑眼圈其实很重,却被红色的眼影遮去了不少,头一点一点的,但是过不了一会又会重新睁开那双疲惫的双眼。...

刃恒 

已交往设定

——

  丹恒不怎么需要睡眠,至少别人是这么觉得的,他总能在智库里整理一宿的资料,第二天顶着黑眼圈继续清理裂界中的魔物,他的精力似乎很稳定,看起来不需要睡眠维持。

  只有少数人会发现他偶尔会打个盹。短剑破开魔物的防御,长枪便接着给魔物致命的一击,随着最最后一只魔物不甘的在烈阳之下被烧成灰烬,丹恒抱着击云,向后退了两步靠在了树上。

  刃在清理战场,回收了一些能用的材料,转头就看见了靠在树上阖目的丹恒,他黑眼圈其实很重,却被红色的眼影遮去了不少,头一点一点的,但是过不了一会又会重新睁开那双疲惫的双眼。

  他强打起精神,眼球干涩的转动着,适应了好一会的光线,还是不行。

  不是丹恒不需要睡眠,而是他最近一直在失眠,长时间的失眠会让人的身体机能降低,神情恍惚,暴躁,无端的流泪,丹恒感觉自己的身体似乎已经失控了。

  睡不着……

  他睁开干涩眼睛,黑夜里,辨别着列车内的声音

  是仪器转动的声音,键盘的敲击声,触摸屏的交互声,或者是一缕风吹过纸张滑落声。

  杂乱,他努力让自己的意识如同黑夜沉入深海,逼着自己闭上双眼感受眼眸的酸涩,大脑传来疲惫的信号,身体无端发热

  烦躁

  他想翻个身,悉悉索索的声音让他皱了皱眉头,太阳穴突突地跳动。

  睁开眼,2:41

  明早还需要处理一些智库里的事情,刃的武器似乎要送去保养,三月七闹了好久的冰激凌再不带她去买估计要发脾气,开拓者似乎邀请他去一次清缴魔物,明天,明天还要……

  不行,不能想了

  丹恒翻了个身,将被子夹在双腿之间,深呼吸,强迫自己中断思考,让疲惫不堪却异常活跃的大脑沉入深海

  呼吸,呼吸,呼吸

  哗啦啦,好像是什么东西滚落的声音,在安静的夜里显得十分聒噪

  啧……

  丹恒又翻了个身,一双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背

  “睡不着吗。”刃的声音沙哑,一双红瞳在黑夜里幽幽发着光,他叹了一口气,将丹恒塞在怀里抱了抱,扣住他的后脑勺埋在心口前

  “嗯……”丹恒的声音闷闷的,他感觉隐隐的头痛,然后就是密密麻麻的钝痛

  比起那些惊心触目的伤口,这种小病小痛往往更会折磨人,持续的失眠让他的精神逐渐崩溃,失眠会让他变得无理取闹,会让他烦躁,那颗大脑不再理性的分析问题,他现在想做的竟然不是去查阅如何治疗失眠的方法而是想要一头撞晕过去让疲惫的连续半个月没有休息的大脑沉入混沌的没有边界的虚无里面。意识到这样疯狂的不属于他的想法,丹恒用头撞了撞刃的胸口

  “唉……”他不由得叹了一口气,是这样的,长时间的失眠会摧毁一个人的意志,他无意识的叹气变多,身体发抖,凑近刃的身体

  “明天去医生那里看看好吗。”刃抱紧了他,轻轻拍了他的背,丹恒没说话。

  起初的治疗失眠刃非常简单粗暴,他将丹恒失眠的原因归结于精力太多没有发泄出去,于是比起科学的治疗方法,他更乐意直接抱着人疯上一夜,方法立竿见影,其实大部分都时候他会直接选择让丹恒晕过去,但很快这方法就不奏效了。

  直到天亮,他才发现,丹恒睁着眼睛缩在角落里,他坐了一宿。

  医生给他开了安眠药,丹恒眼下有浓浓的黑眼圈,他努力挺起腰身平稳呼吸让自己看起来有些精神。

  好困……

  睡前他吞了一粒安眠药,混着其他精神类药物一起进入他因为失眠而几乎滴水不进的胃里。

  他躺在刃的臂弯里,给他一个晚安吻,熄灯睡觉。

  梦里,是被魇住的,黑红的天空中巨大的眼球盯着地上提着长枪的人类,丹恒的动作被无线放慢,他挣脱不开四面八方向他卷来的银线,海里有马车行走,天空是游鱼穿梭,他好像上一秒踩在轻飘飘的陆地上下一秒双推就被云层束缚

  醒不过来,胃里更是翻江倒海,盗汗汗湿了整个后背,他握紧着双拳成防御姿态,奈何刃在他耳边呼唤也得不来一句回应。

  他如同困兽一般在海里浮沉,眉头紧皱。

  刃也跟着皱紧了眉头,抚过他的眉心在他耳垂摩挲,闭了闭眼要入他梦里唤醒不安的爱人。

  他在漩涡中央找到了丹恒,他蜷缩着抱头,身边是一团团被杀死又复活的怪物,他们嗤笑着一次又一次复活上前将他缠住,饶是梦境,刃也凭本能抽出短刀,刀剑画圆地杀出一道血雨腥风,他找到一把弓拉开,弓如满月,霹雳玄惊,带着猩红的长箭直直射入空中那只巨眼,如是,烟消云散,日出云洁,山川归位。

  刃收起武器,三步并两步走向他,丹恒握着击云早就杀红了眼,摇摇晃晃的长枪要刺入来人的胸膛却被人巧妙的卸了力,落入一个宽厚温暖的怀抱,在他彻底坠入黑暗之前,一个轻柔的吻落在他嘴边。

  丹恒逐渐听不见身边的声音了,那颗异常活跃的大脑似乎被安抚

  怀里的人终于不再颤抖,呼吸逐渐平稳,刃轻轻拍着丹恒的后背,慢慢也进入梦乡。

  ……

  丹恒睡醒已经到了下午,似乎把他这十几日的失眠悉数补了回来,刃坐在他床边,帮他整理今天需要做的事情,武器已经保养好了,臭着脸帮开拓者杀死了他这一年需要杀的魔物,给三月七买了冰激凌,给科研人员送去了需要的资料,他跑的连轴转,生怕丹恒醒了,但又希望他能好好睡一觉,他每做完一件事情,就要回房间看看

  “醒了,我刚,咳,炖了点蔬菜粥,刚好垫垫肚子。”温热软糯的大米和爽口的蔬菜入喉让不安分的胃舒服了许多,热乎乎的食物竟让他又生出了一些困意,他一点一点着脑袋,似又要睡去,刃见状顺了顺他的后背,叫他躺下

  “再睡会吧。”

  ——

ooc致歉,感觉大家笔下的刃都是疯批,也原谅我还没有做到刃的剧情,只能靠一些猜测揣摩刃的性格

  

森祈炽OvO(可约稿版)

【散枫】化学老师你怎么又在批数学卷子!

  空有个很大胆的想法,自己的好兄弟和斯卡拉姆齐已经在一起了。这也不是一时的猜测,起初是胡桃告诉空的,但空作为万叶的朋友,是知道他们两个人从初中就在同一所学校的,只觉得他们二人是铁哥们,还不解那些学生为什么要嗑cp,但现在,他认为那些人是对的。

  夏天那会,热的要死了,万叶特意买了一大箱冰棍分给大家,据别班同学透露,万叶把冰棍分给四五班的学生后就去办公室了,除了温迪,空,斯卡拉姆齐以外就没有别的老师了!温迪和万叶并没有太多的交情,况且空自己当时在上课,休息的只有斯卡拉姆齐,这不是明摆着找他吗?空在办公室里痛苦的批着语文卷,不是因为批麻了,而是因为自己的好兄弟居然就被拐了,还没告诉自己

…...

  空有个很大胆的想法,自己的好兄弟和斯卡拉姆齐已经在一起了。这也不是一时的猜测,起初是胡桃告诉空的,但空作为万叶的朋友,是知道他们两个人从初中就在同一所学校的,只觉得他们二人是铁哥们,还不解那些学生为什么要嗑cp,但现在,他认为那些人是对的。

  夏天那会,热的要死了,万叶特意买了一大箱冰棍分给大家,据别班同学透露,万叶把冰棍分给四五班的学生后就去办公室了,除了温迪,空,斯卡拉姆齐以外就没有别的老师了!温迪和万叶并没有太多的交情,况且空自己当时在上课,休息的只有斯卡拉姆齐,这不是明摆着找他吗?空在办公室里痛苦的批着语文卷,不是因为批麻了,而是因为自己的好兄弟居然就被拐了,还没告诉自己

……

与此同时,另外一边

  枫原老师拿着卷子走到讲台,看了看教室后的钟表,推了推金丝眼镜。

  “孩子们安静,先回到座位上,把和数学有关的书收起来,开始考试。这几天快期末了,大家辛苦辛苦……”这时,门被打开了“哟,同志们难得没话说,不知道的以为你们全体被绑架了,这节化学测……”散兵瞥见万叶在讲台上。

  “万叶,这节是化学课”散兵没记错,周五第六节课的确是化学,第七节才是数学。万叶摇了摇头,回应散兵一个恬淡的笑,接着说“我占节课你没有意见吧,孩子们的化学成绩都不错,这节改数学,考试要两节课。”万叶走下讲台来到他面前,凑近散兵的脸,在他看得入神之际把化学卷子拿走“孩子们的作业我就先拿走了,没什么事情就回办公室吧”万叶笑得灿烂,但看起来是在威胁散兵。

  散兵无奈的笑了笑“反正回去也没什么事情,我也来监考吧”不容万叶拒绝,就走到讲台把数学卷子发下去。万叶靠在墙边看着学生们生无可恋的表情,很想笑,毕竟斯卡拉姆齐老师可是出了名的严厉,虽说长了副好皮囊,但他的脾气能让万千少女止步不前。

  考到一半,散兵有些无聊,想起刚刚的事情,不禁看着前面坐在椅子上读书的万叶,走到他身后,俯下身轻轻在他耳边说

  “小叶子,你过来一下”

  “?”万叶转过头,散兵看起来就像是炸毛的猫,如果有猫尾,一定在不爽地晃着吧。他转过身和散兵走后,已经有人控制不住好奇心了。散兵一手拽住万叶的右手,一手握着万叶的腰,急促的亲上去,万叶被这个吻吓到了,尽力迎合着,散兵似是不满足于现在,坏心思地掐了下万叶的腰。“呃…!”万叶极力想推开这个不断劫取自己口中氧气的家伙却无济于事,一直到万叶觉得要被亲晕过去才放开,分开时拉出暧昧的银丝

  “现在在学校”

  “我知道”散兵贴近万叶的耳朵,在他耳旁说“当然,毕竟是在学校,这可是教书育人的神圣之地今晚回家多忍忍”万叶听到这句话,不由得咽了下口水,玩大了……

  第二天,空一上课,就有同学在抗议,说化学老师批了数学卷子,而证据就是:

  斯卡拉姆齐老师日常批卷时经常在每面卷子上面写得分,但枫原老师没有这个习惯……

  不少同学发问:

     斯卡拉姆齐老师,您为什么会有偷别人卷子批这种癖好???

  而空扶了扶额,本来还希望这是个假谣言,现在好了,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巴巴托斯的信徒z

(赛提/海维)新枝1

男生寝室,1w5注意。

感谢艾迪老师的约稿!

————————————————  

“706?”

  

“嗯。”


提纳里看了两秒眼前传说中看谁谁倒霉的红瞳,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摘下手套伸出手:“那,请多关照。”


赛诺一顿,握住那只白皙的,还带着点肉垫触感的手,刚要说话,就听见“啪”地一声,木质小门被推开,金发纤瘦的男人斜倚着门框,揶揄地看了一眼两个人握着的手。


“来来来,牵手进屋牵。”


赛诺立刻抽回了自己的手,提纳里更自然一些,点头打过招呼,拎着行李进了新宿舍。


有着银灰色头发,身材很好的知论派学生正在整理书本,看见剩下两个舍友进来,拿起桌子上叠得方正的帕...

男生寝室,1w5注意。

感谢艾迪老师的约稿!

————————————————  

“706?”

  

“嗯。”


提纳里看了两秒眼前传说中看谁谁倒霉的红瞳,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摘下手套伸出手:“那,请多关照。”


赛诺一顿,握住那只白皙的,还带着点肉垫触感的手,刚要说话,就听见“啪”地一声,木质小门被推开,金发纤瘦的男人斜倚着门框,揶揄地看了一眼两个人握着的手。


“来来来,牵手进屋牵。”


赛诺立刻抽回了自己的手,提纳里更自然一些,点头打过招呼,拎着行李进了新宿舍。


有着银灰色头发,身材很好的知论派学生正在整理书本,看见剩下两个舍友进来,拿起桌子上叠得方正的帕子擦擦手。


“艾尔海森。”


金发男人的语气要阳光得多:“我叫卡维。”


提纳里依次认识了一遍,礼貌道:“以后多关照。”


“不用这么客气。”卡维指指身后还没有铺的床,笑道,“我们能有布局这么好的房间可多亏了你们啊。”


教令院本是禁止不同学级学生同住一寝的。


但这其实没什么意义,普通学校可能是担心因为学生不同年龄,出现欺凌等现象,但在教令院,学级只是作为学识积累的凭证,不如说,单凭学级定寝室,反倒会出现一些学生不成熟导致的问题。


就像提纳里,他毕业时都没有成年,刚入学时更是脸嫩得能掐出水来,一双大大圆圆的翠绿眼睛,配上那双软乎乎的耳朵,成功俘获了教令院上上下下几乎所有人的心。不过传言里他们一族大都孤僻,所以也少有人会真的上来冒犯打扰。


但朝夕相处的室友就不一定了。在发现提纳里出人意料的友好后,提纳里的舍友就像吸了薄荷的猫,具体过程不便赘述,总之严重影响了提纳里的学习和研究!


提纳里性格随和,不代表他真的是软柿子,第二天就上交了调寝的申请书,以及对舍友骚扰他人的举报——措辞礼貌有度,实则字里行间都在质问:这些连手都管不住的家伙是怎么进教令院的?


别看提纳里的导师骂他骂得狠,真知道自家学生被人骚扰时,当时蹦了起来,还用了万年没想起来的贤者身份向相关部门施压,扬言要是还敢让人打扰我学生就把你们全踹去大风纪官那里审查。负责分寝的工作人员当场就一个哆嗦,连连发誓一定会给他们满意的交代。


然而工作人员们绞尽脑汁也没想出满意的安排——不是这个寝室的人学习不好,就是那个寝室的人不讲卫生。人总是有瑕疵的,更何况一个寝室。总之所有人凑在一起商量一个晚上也没讨论出结果,太阳露头时,一个两个都瘫在椅子上,俨然是出气多进气少了。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


一个秃头的工作人员气若游丝:“进…”


那只标志性的红瞳映入眼帘。


所有瘫在椅子上的人都像屁股上有块烙铁,“唰”地全弹了起来,还有因为起得太猛,腿一软当场跪下的。


赛诺无语地看着房间内的人仰马翻,冷声道:“疏忽职守,衣冠不整,警告一次。”


“……”被抓了个现行也没法反驳,不过作为公职人员,只要不记过都是小问题,众人悄悄松了口气。


秃头搓了搓手,刚要道谢,就看见赛诺走到他办公桌前,推过来一张纸。


“我来交调寝申请表。”


一尊大佛没安排好,又来了一尊,在赛诺离开后,众人目光放空了好几秒,最后决定摆烂,大手一挥把提纳里和赛诺,还有另外两个“刺头”安排在全教令院最好的寝室,反正这几个人的天赋都是怪物级别的,就算是贤者也不好说什么,让他们互相折磨去吧!


就这样,教令院冉冉升起的新星,须弥未来的顶梁柱们的缘分开始了。



1

“提纳里的事我有所耳闻,大风纪官没人敢一起住也很正常,小学弟你是因为什么情况啊?”


简单分好床铺后,卡维从上面探出头,问正在下面背古代字符的艾尔海森。


他的语气轻快自然,好像被室友排挤不是什么大事,还对这份特殊引以为豪。


“他们影响我背书,被我扔出去了。”艾尔海森对着赛诺扬了扬头,“大风纪官亲自来记的过。”


赛诺正从包里拿他的七圣召唤,点了点头。


“哦…”卡维眨了眨眼,脑袋权衡着再说几句会被艾尔海森扔出去,嘴巴已经继续叭叭,“那你什么时候背完书啊?”


艾尔海森说了个时间。


卡维仰着头想了想,如果不通宵画稿,他那个时候应该正在温暖的被窝里打鼾。


艾尔海森背完两页字符,一抬头看见这位金发学长正眼巴巴地看着他的书,一脸憋得慌的模样。


“……”艾尔海森补充说:“正常聊天没关系,只要不用能招来骗骗花的嗓子在屋里唱歌——以三倍分贝。”


卡维看着艾尔海森的目光顿时变得同情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搞艺术的都有过多的感性细胞,艾尔海森被卡维那饱含情感的目光看得浑身不自在。


“你呢?”艾尔海森转移话题:“上次见面时你好像就睡在外面的石板路上。


“我那是画图画得太入迷了。”卡维拒绝承认他因为醉酒不小心睡着,还被学弟踩醒这件事,倒不是在乎丢人,只是听上去委实太惨了点。


“哦。”艾尔海森不置可否,“所以你的舍友因为你夜不归宿,把你的床卖了?”


提纳里耳朵一动,艾尔海森这是特意去套卡维的话?


“你这算冷幽默吗?”卡维停顿一秒钟,挠了挠他那头金毛,“你们不知道,建筑学的学生在成图的时候是最开心的,我当时也是激动,就把草稿落在桌面上了…”


“然后被人拿去顶替了?”


卡维想都没想就反驳道:“我的风格辨识度很高的,怎么可能!”


艾尔海森点头:“那就是被室友抄袭元素,但因为室友先发表,你的稿子就算废了。”


嘶,提纳里听得直摇头,艾尔海森这话未免也太直接了。


“……差不多就是这样吧。”卡维的情绪出人意料的稳定,好像说的不是他被作废的心血,而是昨天打碎的盘子,“不过你一个学弟怎么这么清楚?”


艾尔海森合上书本,语气冷淡:“因为这样的案例屡见不鲜,就像上次你想也不想就给我看你的图纸一样,只要我愿意,当时就可以剽窃并毁掉你的成果——你应该有些警惕心,学长。”


“好吧,好吧,我记住了。”卡维一撑床栏,从上铺跳了下来,动作灵活到艾尔海森的眼神直往赛诺的方向瞟,奈何这种小事不在大风纪官的管辖范围内(甚至他自己也挺喜欢这么下床的),因此没有得到任何反馈。


艾尔海森暗暗给赛诺翻了个白眼,回过头,卡维明艳的笑脸突然跳进视线里:“不过,学弟你不是有小心地还给我了吗?”


艾尔海森:“……”这人是完全没吸取到教训!


过道的另一边,提纳里坐在已经收拾妥当的床上,手里拿着一页没翻的素论派选修课本,耳朵高高竖起,听着这两人从学术论文到信任哲学的争论,尾巴从浅浅摇动,后来越摇越欢实……


“你喜欢听八卦?”


旁边床铺的赛诺突然问。


“!”提纳里的耳朵和尾巴猛地挺直,显然被吓了一跳。


赛诺感叹尾巴炸毛后蓬松了一圈,不太走心地说:“抱歉。”


“没事,是我听得太入神了。”提纳里把课本合上,放到枕头边,尾巴甩到前面,用手慢慢顺着毛,“我对八卦不感兴趣,但你不觉得他们吵架的内容很有意思吗?”


赛诺并不这么认为,因此没有回答提纳里。他真心觉得,比起执行公务时他和这两人打过的交道,只能说他们现在简直幼稚了十岁。


“卡维的设计图事件,风纪官这边正在跟进,很快就能出结果。”赛诺暂时结束了两个人的争论,房间再次安静下来。


提纳里揉揉耳朵,暗自可惜,拿起素论派的课本规规矩矩下床,打开小夜灯,环视一圈,问:“我们现在有谁要睡觉吗?”


四人互相看了看,不约而同地亮起了自己桌上的灯。




2

卡维虽然称赞过这个宿舍的设计,但在他的眼里,这个小屋似乎还能变得更好。


706寝室的人课业一个比一个重,一个比一个忙,只有晚上会有大约一个小时的闲暇时间,这段时间通常是大家洗漱铺被然后下床,到熬夜背书的过渡阶段,也是四人感情交流的黄金时间。


为了庆祝那个剽窃的毛贼被绳之以法,卡维一拍桌面,决定要亲自操刀,把他们的宿舍整修翻新一遍。


艾尔海森无情戳穿他:“你早就动了这个念头吧。”


提纳里对这个提议很感兴趣:“我可以推荐几盆不招虫的盆栽,不仅美观,生命力也很强。”


赛诺刚审问完学生,兴致不高,只道:“你是建筑学的行家,你定吧。”


对于舍友的不同态度,卡维通通默认成了肯定,于是喜气洋洋地,变术法一般从抽屉里抽出一张图纸——艾尔海森说得一点没错。


“首先,我们要先把这面墙砸了——”


“等等!”艾尔海森及时制止了卡维的雷厉举动,问出了一个无比现实的问题,“你向教令院提交申请了吗?”


“申请什么?”卡维看起来很惊讶,“他们肯定不会同意啊。”


艾尔海森:“……”


说得真理直气壮。


卡维又转头看赛诺:“大风纪官不负责这些吧?”


赛诺倚在床上,正在擦自己的胡狼头,话语充满了这个年纪该有的叛逆:“不管,随便砸。”


这几个人里,提纳里是最正常的了,艾尔海森将目光移向他,后者摇摇尾巴,露出一个看上去颇为单纯的笑容来。


“教令院会把咱们劝退吗?”


艾尔海森扶额,心中充满了对这些无条件顺着卡维奇思妙想的室友吐槽,身体却很诚实地让开了位置。


“小点声。”他提醒道,“不然巡逻队来人,你就来不及修缮你的卡维宫殿了。”


过程无比顺利,虽然一人吃了一张教令院的处分条,不过也没人当回事。


卡维首先是将房屋安上了南北通透的窗户,以便屋内通风和散热——本来正常的宿舍通风是可以的,但卡维记得提纳里那毛茸茸的耳朵尾巴:手感好是好,热也是真的热。于是大刀阔斧增加了好几门窗,甚至专门给提纳里的位置加了个小通风口。


而在墙壁上,与教令院提倡的简约性冷淡黑白配色不同,大体上,卡维选择了蓝底,又通过舍友们迥异的性格设定了不同的颜色搭配。


阳台处,书桌上,还有一些空闲的角落,都摆满了提纳里推荐的植物,据说有些还被他打算拿来做毕设,毕竟养在外面的话很容易就被吃掉了。


卡维还对艾尔海森选择的色调表示了嫌弃——比他们妙论派的校服还白,第一印象给人的感觉,比蒙德的龙脊雪山更冻人。


艾尔海森说那是因为你开的窗户太多了。


赛诺出身于沙漠,按他自己所言,并不擅长这种偏艺术的搭配,干脆和提纳里搞成一样的色调——绿得晃眼。


提纳里并不介意,倒是卡维帮忙刷墙的时候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至于卡维自己,那完全就是大艺术家放飞自我的产物,邻床的艾尔海森评价道:“颜色复杂的能炒盘菜。”


不过,即使是艾尔海森也不能不承认,自从卡维改完了房间,宿舍氛围确实有所温馨。艾尔海森每次上课回来,看见各有风格,却莫名协调的宿舍,总有一种奇怪的安定感。



3

提纳里曾以为大风纪官是很难相处的类型。


而这个刻板印象在赛诺讲第三个冷笑话时破灭了。


提纳里的耳朵微微颤抖,他深呼吸一口气,用勺子轻敲两下赛诺的瓷盘,清脆的响声打断了赛诺认真的讲解。


“你的鱼卷凉了。”


既然已经凉了,赛诺就更不在意了,不过当他抬头看见提纳里耳朵上的绒毛都炸起来时,到底还是失望地闭上了嘴。


提纳里:“……”


天呐,他居然从这个被称为玉面修罗的大风纪官脸上看到了一丝失落。


这时他们刚成为室友,比较客气,如果是后来的提纳里,他不仅会装作没看见,可能还会在无奈地腹诽两句,不过现在的他还很稚嫩,心底甚至会泛起一点小小的罪恶感。


提纳里沉默了一会,主动挑起话题:“你不去风纪官食堂吃吗?”


表面上看,这是706寝室的第一次团建:来食堂吃饭。不过吃到一半时,卡维灵感乍起,叼起一个肉卷就跑了回去——艾尔海森甚至没来得及告诉他钥匙落在了椅子上。


没办法,为了避免这个妙论派的新星因为边吃早饭边跑两个来回而出现什么意外情况,艾尔海森只得拿起钥匙,对着提纳里他们略略点头,然后就去追人了。


于是现在就只剩下他们两个。


“风纪官食堂的饭菜应该比这边好不少吧?你不用太在意我的感受,我一个人吃早饭也习惯了。”


提纳里贴心地给了个台阶。


“我知道。”赛诺顺嘴回了一句,看见提纳里略有不解的目光时,才反应过来这是他跟踪提纳里时发现的,可不方便说。


“……我以前也看见过你,每次你身边都没有人。”


“是这样吗?”提纳里耳朵动了动,微微一笑,“可能是觉得我不太好相处吧。”


赛诺否定道:“没有,你人很好相处。”


他顿了顿,才说:“我才是不好相处的那个——如果我去风纪官食堂,会让他们觉得拘束。这样就好,你们也不怕我。”


总有一些学者会有水论文,处关系之类的把柄,他们怕大风纪官也正常,但提纳里疑惑,赛诺也不像是不亲民的领导,为什么那些风纪官对他那么生分呢?


提纳里眼睛里是他都没有注意到的探究,他仔细打量着赛诺刚毅的面庞,白而顺的头发,还有小麦色的肌肤……提纳里晃得正欢的尾巴突然停住。


是了,他记得教令院的很多人是很排斥沙漠人的,甚至可以说有一种偏见。赛诺虽然位高权重,但以沙漠人和大风纪官的双重身份,在这里想要找到平等交心的朋友,实在太难了。


提纳里觉得有些可惜,他想了想,换个话题,语气特意带着点轻松的笑意:“你知道吗,其实我的祖上也是沙漠的。”


赛诺咽下嘴里的鱼卷,点头:“嗯,与巴螺迦修那共生而成的族群,赤王死去后归诚与大慈树王。你们族人都很聪明,出过不少知名的学者。”


提纳里想过赛诺会了解,但没想到他了解得这么细致,一时间有点惊讶,随后他又听见赛诺说:“但你成绩不全是依靠天分,你也付出了巨大的努力,我知道。”


“……”提纳里习惯了别人加给他的“天赋”标签,此时注意到赛诺眼中隐藏的认可,突然就有些触动。他搅拌着碗里的汤,耳朵一动不动。


“其实我是想说,我们五百年前也算是同乡,平时互相照顾是应该的——我可不是说让大风纪官照顾我啊!”


赛诺看着提纳里不自然的反应,笑了一声,低沉的声音像电流一样在提纳里过于敏感的耳朵边游走。


“好。”




4

学者有好奇心是一件好事,但偶尔,他们也会出现一些好奇心泛滥,以至于把精力放在不那么重要的事情的情况。


比如艾尔海森一个知论派学生身上为什么会有那么多肌肉,曾是706除当事人外共同研究的话题。


艾尔海森一脸无语:“你们在讨论这件事时,是不是需要先避开我?”


卡维义正言辞:“我们不搞孤立!”


提纳里点头,两只耳朵随着晃啊晃:“说实话,你这样让我们很担心,如果以后你犯事,赛诺能不能制住你。”


赛诺面无表情地纠正道:“只关心前者就够了。”


提纳里对着赛诺一挑眉。


卡维和艾尔海森熟一点,嘴欠胆子大地上手捏了捏:“所以你是怎么练出来的?这肌肉,啧啧,连大风纪官都自愧弗如啊。”


连中两次箭的赛诺:“……”


“赛诺是有肌肉的,就是太瘦了。”提纳里说着指了指赛诺肌肉线条明显的上半身,手指比划间突然被人抓住。


提纳里歪头看握住自己手的赛诺。


赛诺耳朵泛起一点热意,别过头:“我以为你也要来碰……咳,我不太习惯。”


提纳里看了眼还没被松开的手,笑了一声:“怎么会,那太不礼貌了。”


正对着艾尔海森动手动脚的卡维:“?”


当一个八卦点出现,越是阻挠聊得越欢。艾尔海森深知这个道理,所以他也没有摆出拒不配合的态度,而是大大方方地说:“简单,你们每天搬十本书从大巴扎到净善宫,来回十次,不出半个月就练出来了。”


卡维可不好糊弄:“那我出去测图时怎么没看见过你。”


艾尔海森不慌不忙:“因为我用的是另一种方法——找一个合适的对手陪你练习,既精炼武艺,又锻炼身体。”


卡维想了想哪位大神能时不时和艾尔海森练手还不会被虐杀,眼神滴溜溜转着,又转到了赛诺身上。


提纳里已经抽回手,并对卡维的锲而不舍拖赛诺下水的精神表达了肯定:“有道理,至少不会被『海』扁。”


“咳。”赛诺捂着嘴轻咳了一声。


提纳里看向赛诺,目光带着一丝难以置信:“原来你真的是能被冷笑话逗笑的类型?”


“所以你们真的打过架?”卡维好奇死了,探过头用目光挡住艾尔海森的视线。


艾尔海森揉揉眉心,推着卡维的脸离自己远一点:“遇到些不知死活的学生围我,我只是正当防卫了一次。”


赛诺补充道:“大概是如果我迟到几秒,教令院马上就会出现几个因为身体原因,而被迫退学的妙论派学生的程度。”


艾尔海森白了眼赛诺。


卡维恍然大悟:“我说你们上个月怎么都挂了彩。不对——”


卡维看向艾尔海森,皱起眉头:“妙论派的学生堵你干什么?”


艾尔海森看他一眼,没有回答,而是将桌子上的台灯拧亮,俨然是要结束聊天,进入学习状态的表示。

  

卡维:“???”


那边卡维正想方设法套艾尔海森的话,这边提纳里已经凑到赛诺面前,双手背在身后,上半身探过来,一双大而圆的翠色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赛诺。


赛诺不明所以:“你也想知道?”


“我知道那些人里有卡维曾经的室友。”提纳里眼睛里的求知欲几乎要化为实质:“我更想问的是,那次打…咳,事件的结局是怎么样的?”


赛诺抱着臂倚在床架上:“你不是对八卦不感兴趣?”


“当然也要分人。”提纳里的尾巴甩啊甩,一双狐耳立得精神,直接不掩饰自己的目的,“所以你们谁打赢了?”


“没有结果,那些学生就这点机灵,趁机跑了。”赛诺蜷了蜷手,看着提纳里耷拉下来的狐耳,嘴角闪过笑意,“你很希望我输?”


“我可不是卡维,你别套我话。”提纳里不吃他这一套,转身上床,“我只是对你们战斗的状态很感兴趣而已。”


赛诺盯着那条毛都炸了的尾巴,想了想说:“那你陪我打几次七圣召唤,我让你看我练武怎么样?”


“……”提纳里没说话,但尾巴诚实地摇了摇。


赛诺总觉得那条微微勾起的尾巴像极了鱼钩,他忍住伸手去抓的冲动,点头:“那,一言为定。”




5

在706,是没人戴虚空的。


可以说是心照不宣,白天在教令院的眼皮底下,他们还能装一装。待回到宿舍,所有人第一时间就是把耳朵上的终端卸下来,扔到卡维专门留出的小柜上。


可以说是很嫌弃了,但好笑的是,总有一些人将他们的成就归于这些东西上面。


“有人向教令院质询,说「虚空」给我们的权限比他们高。”


某天晚上,破天荒的,艾尔海森挑起话题说。


“噗!”卡维坐在艾尔海森旁边翻一本古代建筑大全——智慧宫不给借,他只能从艾尔海森那里蹭——闻言乐地发尾直晃,“哇,我们这么厉害吗?”


“「虚空」要是那么全能,直接给他们脑袋里插根管,到时候人人都是大贤者,还办什么教令院?”


提纳里趴在床上,说得毫不客气。


他刚洗完澡,尾巴就正晾在卡维给他留的小通风口处。床上摊着一本空白的笔记,他拿着个妙论派研究出来的可存些许墨汁的机关笔,给笔记填补关于可食用蕈类的科普。


“这是你的食谱?”


赛诺目光扫过提纳里白皙的小腿,落在纸页上的内容,询问道。


“……虽然我个人喜欢吃蘑菇,但巴罗迦修那其实是肉食动物。”提纳里有时会疑惑,他在赛诺眼里到底是个什么形象,“我只是打算把它给那些没有经验,却‘勇于尝试’的笨蛋冒险家们看看,至少不要出现没被长鬓虎吃掉,却因为误食蕈类被健康之家抢救的情况。”


“你这算传播知识了吧?”


艾尔海森被卡维挤得没法看书,干脆把位置让给他,抱臂站在地上,直给卡维飞眼刀子。


“是吗?”提纳里抖抖耳朵,笑看了一眼坐在自己前面,落下一小片影子的赛诺,“那我现在把大风纪官的耳朵捂住还来得及吗?”


赛诺有点无奈,教令院的其他人都厌畏他的身份,这几个人倒好,时不时就爱拿点由头寻他开心,是他太严肃的原因?


“『总』私不行,但偶尔去帮几个人不算。”


“……”提纳里不动声色地关掉了小通风口,并给自己的尾巴盖上了被子,干笑了两声,“谢了。”


艾尔海森看着赛诺面无表情懊恼的模样,倒是很新鲜:“看来,大风纪官也不是那么不近人情。”


赛诺坦然道:“我只是认为,这种迟早被废的规矩,也没有死守的必要。”


艾尔海森抬起眼睛,半是打量着关灯上床的赛诺。


空气一时静默下来。


卡维翻完最后一页,从艺术殿堂里出来,才后知后觉寝室的氛围怪怪的。他看了看像个变态一样盯着人家赛诺床铺看的艾尔海森,对看热闹的提纳里抛了一个疑惑地眼神,后者对他耸耸肩,表情倒不像是担心的模样。


“那你呢,艾尔海森。”


赛诺一条腿晃荡在床边,在艾尔海森审视的目光里,突然问。


艾尔海森低笑了一声。


“你们知道我们这番话如果被那些学者听到,会被说什么吗?”


提纳里用笔帽戳戳下巴:“大逆不道?”


艾尔海森转身上床,话语悠悠飘过来:“果然,教令院的人让我们住在一起,真是错误到极点的决定。”


这似乎是斥责的意思,卡维却能听出来,他这位学弟心情不错。



6

提纳里最近很愁。


教令院的学生年岁都不大,青春洋溢,生活中总会有除了学业以外的东西,尤其是恋爱或是憧憬。


706这个寝室在教令院很是出名,排除学术房间,从私下里学生们组织的“最想恋爱”榜来看,这也是个正前两名和倒数两名的神奇组合。


而正数第一的位置上,赫然就是提纳里的名字(很难说他那毛茸茸的耳朵尾巴吸引了多少票数)。教令院的学生们聪慧又大胆,她们既然有所心动,就会落实行动。


最初,她们只是抱着问题小心试探,在发现提纳里脾气意外的好时,又会得寸进尺想要一张合影,然后发现虽然有点敷衍,但至少也能被答应后,一些被这份温柔俘获的男生女生就忍不住,开始了直白的示爱。


热情奔放,且百折不挠。


此时的提纳里还是一只阅历不丰的小狐狸,缺少更有效的手段制止,耳朵和心灵都受到了巨大的折磨。


他曾经忍无可忍,把在他搞研究时来表白他的人狠狠训了一顿,后来说得他自己都觉得有点过分,结果一低头,就看见对方正两眼放光地跪在那里,双手合拢,声音颤颤。


“提、提纳里同学,再骂两句吧!”


提纳里:“……”


连着好几天,提纳里做梦都是一群人找他表白的场面,吓得他连睡觉都会炸毛,连夜找对床的赛诺连夜打七圣召唤。


“遇上什么事了?”


注意到提纳里的反常,赛诺放下手里的牌,询问道。


“我……”提纳里艰难地辨认着手里的牌,他困得发懵,懒懒抬头,突然看见小夜灯的幽光下,成熟的石榴籽一样的红瞳。


提纳里知道,如果他将苦恼告诉赛诺,肯定会被赛诺迅速又妥当地处理掉。


可提纳里又莫名觉得,这些烂桃花不应该告诉他。


他摇摇尾巴:“小事……唔,我会处理好,嗯……”


赛诺看着困得脑袋和尾巴都分不清的小狐狸两秒,没有追问,只是说:“很晚了,睡觉吧。”


提纳里都没来得及点下头,整个人就猛地向前栽去,手中的卡牌不自觉也滑下,纷纷扬扬飘到地上,幸好赛诺及时扶了把,才免得提纳里和那些牌一样的下场。


赛诺低下头,刚要说话,就发现怀中人的呼吸已经变得绵长,只有眉头还蹙着。赛诺暗叹了口气,空出一只手帮他抚平。


提纳里原本还有点意识,后来就完全不记得了,只知道他再醒来时是在赛诺的床上,而赛诺正在下面翻着素论派的书籍。


提纳里裹在满是赛诺气息的被子里,茫然了两秒,才问:“你不会一晚上没睡吧?”


赛诺摇头:“在你床上睡的,对了,早餐在你桌子上。”


提纳里只是随便一嗅,就知道他床上根本没有别的味道,但心底微妙的不好意思让提纳里没有戳穿这个拙劣的谎言。


过了几天,同学们的热情有所减缓,但依然令人苦恼。让提纳里疑惑的是,排名第二的卡维看起来却丝毫没有这方面的困扰。


他还特意跑去问了当事人,结果卡维自己也很不解。本来作为一个艺术家,卡维还挺欣赏那些漂漂亮亮的学姐学妹的,结果她们每次来他面前,还没说两句话,就立刻像看见猫的老鼠一样,撒腿就跑了。


提纳里叼着个食用蕈,看了眼正坐在卡维旁边专心吃饭的艾尔海森,若有所思。


另一边,赛诺很快就查出了事情的原委,还弄到了一份榜单,他倒是没在意那倒数第一的排名,只是看着提纳里超高的人气,感觉理所应当的同时,又有点不开心。


但不论如何,给人造成麻烦就是不对。


大风纪官刚准备大刀阔斧地整改教令院的风气,却突然发现,提纳里最近找他的次数显而易见地变多了。包括但不限于常来找他吃饭,以及直接把实验样本搬进了大风纪官的办公室。


赛诺瞥了眼门外胆怯徘徊的人群,顿时如鸟兽散,连只苍蝇都没敢停。赛诺又看了眼抖抖耳朵,嘴角上扬的提纳里,心领神会。


只是,或许是大风纪官的办公室实在太安静了,让听觉灵敏,没少遭罪的巴螺迦修那倍感舒适,所以即使后来这种盲目骚扰现象被赛诺整改,提纳里也没搬出赛诺的办公室——反正大风纪官威名在外,况且都住一起了,这点程度也没法再让人怀疑什么徇私。


只是提纳里不知道的是,在那一张榜单热度渐退后,新一张榜单又贴在了头条上,他的名字照旧高挂榜首,不同的是,这次赛诺的名字也窜了上来。


榜单的名字是:“教令院最甜情侣”


值得一提的是,榜单第二名还是卡维,而名字前面,则挂着一个艾尔海森。




7

璃月有言:不遭人妒者为庸才。天才总是招人记恨的。


赛诺在入住706前,就刚亲手处理了提纳里的事件,在事情澄清后顺手查了下举报的人,把和那人礼物往来的导师一起“敲打”了一番。


也是因为那次,他对这个天赋过人,专心学术的小狐狸上了心,甚至从大风纪官的单人寝室里调了出来——这听上去有点痴汉,但赛诺以他的绝版七圣召唤发誓,最开始他确实只是单纯有点好奇,想认识认识这个被针对而不自知的学生而已。


但现在他有点后悔,因为提纳里的睡衣实在太短了,那纤瘦的脚裸,还有白皙的膝窝遮都遮不住……提纳里还特意在裤子后面剪了个洞拿来放尾巴,又因为尾巴太蓬松总是需要人帮忙——卡维可没少趁这个时候撸狐狸毛。


赛诺心里发酸,却克制得很,一次也没有请求过上手,他觉得他不该以舍友的身份关注这样的事。


毕竟屋里还有多余的两个喘气的。


赛诺头脑风暴了好一会,又突然意识到,在舍友被污蔑的时候想这些好像有些不合时宜。


虽然当事人看起来也没伤心就是了,甚至还在翻着虚空终端看乐子。


艾尔海森摘下终端,看着还在那傻笑的卡维,不思其解地问提纳里:“从正常人的反应看,被质疑的第一反应不应该是愤怒吗?”


“我虽然所属生论派,但植物学不帮助人研究思维。”提纳里翻着虚空里乌烟瘴气,充分显示背后人智商的发言,语气嫌弃,“不过,我倒是很希望他们能长长脑子。”


事情的起因来自于卡维发表的一篇设计稿。


以贤者的话说,就是卡维这一次的设计无论是符文的运用,还是园景的搭配,都堪得上是顶尖制作。可能搞艺术的人心都有点直,他们那边正开一个小会,妙论派贤者本着炫耀孩子的想法,趁着中间休息把卡维上上下下夸了一个遍,还说他现在的室友和他简直是强强联合,一起给妙论派的建筑学发展添砖加瓦等等。


但会议上不只有导师,还有一些负责记录和下达任务的学生,说不上哪个人因妒生恨,当天晚上,虚空就流传开了“卡维的成就都是因为他有几个天才的室友,没了他们卡维什么也不是”的发言,下面跟腔的人不在少数。


卡维的外在性格好,但他沉迷建筑,并不热衷和太多人建立社会关系,因此帮他说话的人到底少数。那些“卡维不行”的言论越堆越高,影响力越来越大,甚至影响到了卡维现实中的合作。


不过卡维什么也没说,好像这次事件的焦点不是他一样,每天该吃吃该睡睡,还通宵画了几张稿子。


艾尔海森清楚记得,卡维来这个宿舍的原因就是因为被人剽窃成果,那时他也是一副无所谓的心大模样,感情单薄的不似人类,但他又那么热情开朗,乐于助人,甚至不惜将自己剩下的经费送给路边的乞丐。


艾尔海森对这位学长的印象产生了一种奇怪的割裂感,却难得不打算去探究。他上前两步,强制将卡维的虚空终端摘了下来,声音淡淡:“你再不去画稿子,死线期就过了。”


卡维愣了好几秒,这才想起来他手里还有一堆设计图没画,一骨碌坐起身,跳下床就去找不知被他扔到哪里的草纸。


在卡维的视线外,艾尔海森看了一眼提纳里,后者刚摘下终端,刚才轻描淡写的神情已经不见,大而圆的眼神微微眯起,带着点不屑的味道,对艾尔海森点了点头。


尽管污蔑这种事,对他们来说实在是见怪不怪,但这也不代表他们就能任由别人诽谤自己的好友。


第二天,一份《花卉园艺植物学鉴》,和《建筑学古文字整理大全》就通过了贤者授权发表到了虚空中


“所有人可根据此资料设计作品,由权威认证超过《涅切尔宫》者,可获如数摩拉,以及提供三次免费咨询的奖励。”


发表人虽然匿名,但谁都能看出来是为了给谁出头。


为奖励而动,或自命不凡者有很多,不过迄今为止仍未有成功者。值得一提的是,仅仅三天,那些传播谣言的人就被风纪官们揪了出来,不仅得到了该有的处罚,还永久上了妙论派贤者的黑名单。


至于《涅切尔宫》的作者卡维知不知道这件事,没人问过。只是有一天他突然拍笔,扬言庆祝他的稿子赶完,要请全宿舍吃饭。



8

没有一句天才是不付出任何东西就能得到的。


赛诺把不知第几次从床脚捡到的草稿叠成飞机,轻轻一扔,飞机打了个旋,径直而下插到一头金色的乱毛上。


卡维浑然不觉,挂着两个大黑眼袋,抽出一张新的白纸,继续在上面挥笔泼墨。放眼望去,桌面上,凳子边已经堆满了他揉成团的废稿。


提纳里带着四盒饭回来,看见卡维居然还没休息,小声问艾尔海森。


“他两天没合眼了吧?”


艾尔海森点头,捡起滚到他脚边的废纸团扔回卡维脚边,因为不确定会不会是最终的成稿,所以一个也不能丢进垃圾桶。


“让他猝死算了。”艾尔海森话虽这么说,声音却压得很低,不去打扰正在抓狂的大建筑家。


提纳里默默咬了口菌盖,如果不是他们朝夕相处,他都要以为卡维是闻到灵酚香,进入林居狂语期疯掉了。


事实证明,就算是卡维,也会有出现瓶颈的时候。


并非是因为没有灵感,恰恰相反,这一次的设计让他的灵感如泉涌,延伸出无数种可能。但灵感太充沛也不是好事,很容易让他陷入到一种想要凝聚会冲突,只选择一种风格不满意的尴尬情况。而卡维又从来不是敷衍作品的人,所有都要做到最好……于是就变成了如今的情况


单是提纳里的植物图鉴,卡维就已经翻了三遍,选择了几十种方案,提纳里看过他的几张废稿,每一种都赏心悦目,极具风格,可卡维就是觉得还不够。


提纳里把赛诺和艾尔海森的饭盒递过去,又问:“要让他吃点东西吗?”


“谢谢。”艾尔海森接过饭盒,看着卡维皱着眉头,下笔飞快的模样,到底还是摇了摇头。


“爱吃不吃,出了事就送去健康之家。”


提纳里有点惊讶,但又很快理解了艾尔海森的想法——比起关心卡维的身体,他更尊重卡维对艺术的追求。


当然,也不排除艾尔海森只是想着“死不了就没事”。


最后艾尔海森还是用藤蔓编了个小桌,放在不影响卡维的动作,也能让他伸手够到的位置,摆好水和食物就任他去了。


说不准又过了多长时间,艾尔海森请了假,正在屋里看着古籍拓印,突然就听见“啪”的一声,随即是“哗啦啦”的响动。他很清楚,前者是卡维画完成稿总喜欢拍笔的声音,至于后者,不用想也知道是那堆快把寝室地板淹了的纸团山塌了。


“我做到了,我做到了!”卡维在一堆纸山上蹦着,他那头漂亮的金发杂乱,一双眼睛却亮的发光,正处于一个极度亢奋的状态。他一抬眼,看见艾尔海森抱着臂站在自己面前,也不管他的冰山脸了,一个激动就扑上去死死抱住那坚实的臂膀。


“这绝对会成为须弥建筑史上新的可能!”


“恭喜。”艾尔海森任由这人化身劫波莲的藤蔓死死缠住自己,伸手托住卡维的腰。


“你先吃点东西,一会去健康之家。”


“去那干嘛,我现在很……”卡维刚想拍胸脯说他很好,就感觉天地一阵旋转,整个人都飘了起来。其实是那股疯劲下去,再加上过度激动,连轴转的后遗症一股脑涌了上来,直接攻破了卡维的身体防线,要不是艾尔海森早有预料地抱着他,保准他要狠狠栽到地上。


“……你可真行。”


艾尔海森认命地叹了口气,任劳任怨地把卡维扛到床上,端过提纳里早上调好的药汁。


“喝掉。”


卡维抬了抬眼皮,又倦怠地闭上了。


“先把药喝了再睡。”艾尔海森推了推他,“你不想我拿漏斗灌你吧?”


卡维一副任你处置地张开嘴。


艾尔海森:“……”


要不是宿舍没准备漏斗,他真就直接硬灌了。


他盯着卡维因为过度熬夜,显得苍白如纸的嘴唇,拿着勺子的手一顿。


用勺子的话也不行,漏到床上倒是其次(反正也不是他的床),主要是担心会呛到气管里。知论派的优秀生罕见地为这个小问题发了难,倒也不是没有办法,大脑很快运转出一个最优选项,他只是有点犹豫。


而疾病来得太过迅猛,没过多久,卡维的额头开始发烫,他整个人眉头皱在一起,口中发着含糊的呜咽。艾尔海森见此,到底没再迟疑,端着碗自己喝了口,掐住卡维的下巴就喂了过去。


卡维有点呼吸困难,闭着眼睛扑腾两下,后来发现这种喂药确实方便又舒服,也就顺从了。


不过艾尔海森知道,这时候又是昏睡,又是发着高烧的卡维八成连自己叫什么都不知道,就不要指望他会记住这件事了。




10

花神诞祭虽然一年比一年冷清,但明面上还是须弥最重要的节日,教令院通常会放一天假来象征他们对小草神的尊敬。


艾尔海森从心底看不上教令院的做法:“拨的款却一年比一年少,面子功夫罢了。”


卡维难得赞同了一次艾尔海森的观点,不过,尽管花神诞祭不同往日繁盛,他还是很期待那热闹的氛围和漂亮的花神之舞,于是撺掇着艾尔海森:“我们去大巴扎啊!”


艾尔海森对闹哄哄的场面没兴趣,打算去智慧宫找一些古代文字翻译,卡维威逼利诱也没能动摇他的想法,只好叹了口气。


“今天桑歌玛哈巴依老爷说要请我吃饭来着,本来还想带你去,没福气的家伙!”


那个奸商?艾尔海森心觉不对,一扯卡维校服上的肩带,卡维刚转身往门口走,被他扯得一趔趄,差点没摔倒。


“你——”


艾尔海森打断了他的话:“多莉怎么会找上你?”


卡维敷衍地思考了一秒,大咧咧摆手:“没准是看中我的才华呢,哎呀难得有人报销,你就跟我走吧,今天卡维哥请你!”


艾尔海森:“……”


他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警告卡维:“和多莉合作,当心被她坑得裤子都不剩。”


卡维沉默片刻,一瞬间,他眼神里情绪让艾尔海森都看不透,但随即他又没心没肺似的笑了,拉着艾尔海森起身:“知道啦——快和我走吧!”


这边艾尔海森和卡维刚出门,那边赛诺和提纳里已经到花神诞祭的现场了。


“这里有些年头了。”提纳里仰头看巨大的舞台,“好像能听见木头酸动的声音……主办方在哪?”


“没用的。”赛诺知道提纳里是好心,“教令院的经费越发不足,他们没能力翻新。”


提纳里皱着眉头:“可这也太危险了!”


突然一群人走过,带着鲜花,掌声和尖叫,在提纳里被炸到耳朵之前,赛诺先伸出手帮他捂住。


“那边怎么了?”提纳里大声问。


赛诺等着人群走远,才松开手,回答提纳里:“那是花之骑士巡游。”


提纳里睁大眼睛,他还记得小时候父母带他来大巴扎,那时的花之骑士还有漂亮的花车,里面还会撒出大把大把五颜六色的糖果。可现在这里只剩下人一多就看不见的身影,连颜色鲜艳一些的彩绸都没有了。


“去找主办方吗?”赛诺看出提纳里心情不好,转移话题,“『花』出经费和『花』神诞祭同样重要。”


“嗯。”提纳里知道赛诺是好心,配合地扬起一个笑脸。


主办方其实很好找,他正在跟着工作人员搬演出需要的道具,衣服打着补丁,脸上灰扑扑的,看上去和一般的劳工没两样。


“实不相瞒,明年我们就会停用这个舞台了。”主办人的眼神中透着惆怅和哀伤,他们当然还想再跳无数个花神诞祭,但人们的安全更为重要。


提纳里也有点落寞,还询问主办人需不需要捐款,主办人苦笑着摆摆手,每一年的花神诞祭耗资都无比巨大,教令院如果不重视,再多的救济也无济于事。


提纳里和赛诺沉默着离开后台,看向喧闹的人群,不知为何,提纳里总觉得现在的场面也不算热闹,他的耳朵甚至没有疼。


“哒哒……”提纳里回头,看见一个穿着朴素的白裙,有着一头红发的女孩从后面跑了过来,她的怀里捧着一束花,跑到提纳里和赛诺面前缓了缓气,然后把花束送给了他们。


“虽……虽然,今年的花神诞祭不算盛大,但我们还是希望,你们能玩得开心!”


提纳里接过盛放的花朵,在他的眼里这束花开得其实不算好,但此刻却象征着友好和热情,他看着只比他们矮了半头的女孩,真心的微笑:“谢谢你们。”


女孩有点不好意思,拧着手指,小声道:“祖拜尔先生说,我们以后一定会把舞台建好,到时候,我就可以上去跳花神之舞,你们…你们一定要来看啊!”


如果以教令院如今的态度,或许这一天很多很多年后也不会到来,女孩或许也隐隐感觉到了,但她的眼中仍带着那份期待。


提纳里有些担心这个女孩会抱有不切实际的希望蹉跎年华,但赛诺已经点头答应。


“我们会看见你上台的一天。”


直到女孩激动地跑回去,提纳里也有点心不在焉,赛诺带着提纳里走向道边的小饭店,从他怀里抽出一枝花贴在他的面颊上。


提纳里被花朵的触感唤回神。


赛诺说:“未来的事谁也说不清,不如乐观点。”


提纳里看了赛诺两秒,笑了:“别人一定想不到,冷酷的大风纪官居然是这么有人情味的人。”


赛诺打开门:“有吗,我……”

  

他的话语一顿。


提纳里也是愣了下,与目光所及的三个人面面相觑。


“哎呀呀,两位也是老朋友了,快来坐快来坐!”


多莉先于对面的两个人打招呼,稚嫩的脸上带着商人的热情和圆滑。


“你们来得刚~刚好,有什么需要吗?没有需要也没关系!毕竟你们即将见证,桑歌玛哈巴依宅邸的开始——须弥建筑史上的一次伟大的新章!”





  

砂糖橘乌云

【离达】快说谢谢定时发布

七夕贺文,现pa,钟导 x 演员达达


summary:小情侣隔着屏幕的异地恋爱。


1.

新戏杀青了,但钟导演此刻却乐不起来。


大把的自由时间要是只能用来独守空房,还不如继续用工作当借口,把心里溢出的想念麻痹过去。在看到片场内数个与探班家属互相拥抱的演员后,远远被排除在杀青热闹之外的钟导演如此叹道。


他已经很久没见达达利亚了。从他的新戏《荒梦藏虞渊》开拍,达达利亚回至冬参演《冬夜愚戏》起,他们至今已分开整整半年。


然而工作时间的手机使用被严格限制,再加上至冬较璃月整整快......

七夕贺文,现pa,钟导 x 演员达达

 

summary:小情侣隔着屏幕的异地恋爱。

 

 

1.

新戏杀青了,但钟导演此刻却乐不起来。

 

大把的自由时间要是只能用来独守空房,还不如继续用工作当借口,把心里溢出的想念麻痹过去。在看到片场内数个与探班家属互相拥抱的演员后,远远被排除在杀青热闹之外的钟导演如此叹道。

 

他已经很久没见达达利亚了。从他的新戏《荒梦藏虞渊》开拍,达达利亚回至冬参演《冬夜愚戏》起,他们至今已分开整整半年。

 

然而工作时间的手机使用被严格限制,再加上至冬较璃月整整快了12个小时,两人的日常作息完全颠倒。所以他们一天到头也聊不上几句话,只能跟在对方十多小时前的留言下边接上自己新的消息。

 

地域上相隔万里的鸿沟,万能的互联网连上了,又好像没完全连上。

 

现在钟离的工作结束了,和之前的区别大概是他现在能秒回达达利亚的消息——然后再花上一个早上、下午或者晚上的时间等对方的下一条消息。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改变!

 

他沉浸在一阵突涌上心头的失落中,连下意识拒绝晚上庆功宴邀请的时候,人都还有些恍惚。主演空是为数不多钟离特别欣赏的人之一,此前也参演了他的好几部戏。此时看钟离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空觉得自己作为好友,有必要去关心一下。

 

他故意大声咳嗽几下,示意自己还有事情要讲,先都别急着走,随后小跑上前把钟离往角落里拉了拉。

 

“是不是心里有什么事情?”金发少年确认周围没人注意这边后,才放心出声问他。

 

钟离见过来发问的是他,最后还是点了点头,勉勉强强松了口。

 

“我有些关心《冬夜愚戏》的拍摄,尤其像达达利亚这样的年轻演员缺少经验,需要更多的关心和指导。但我们的交流因为时差变得困难,而老友又以‘商业机密不能泄露’的理由对相关一切闭口不谈....”

 

好嘛,之前怎么不见你有这么在意至冬片场的事情。十几年没联系的朋友,再联系的契机竟是自己外派出差一年的当家小花,女皇不防你防谁?

 

这弯弯绕绕老长一段,翻译过来不过大写的8个字,“想他了,但见不到人。”

 

“咳...”作为一名“见多识广,脑中自备万能潜意思翻译器”的合格演员,空当然是知道他们俩之间的这码子事情的。

 

最开始他们三人通过一部《迫近的客星》相识。因彼此之间十分投缘,戏外也成了十分要好的朋友。拍摄休息时间,钟离甚至主动提出要担当两位异乡人在璃月的导游,带他们一起吃饭散步听故事。

 

只是不知道自哪个浪漫得令人沉醉的夜晚过后,原本令人羡慕的三人故事开始变了味道——聊天渐渐少了种声音,散步突然空了个位置,到后面吃饭都干脆少等了个人。

 

作为其中最有自觉性的那个,空心中愤愤暗槽:我没有惹你们其中任何一个人,但还要加班当电灯泡,给你们宽阔的爱情大道照亮方向。

 

所以某天早上,当他的好室友达达利亚捂着脖子,满脸羞涩,在他面前扭捏半天也编不出昨晚夜不归演员宿舍的借口时,空只是一脸冷漠地说了句“恭喜脱单”。

 

他真傻,真的。被爱情刺客突然中伤的空在心中落下了后悔的泪——他早该料到会是这样的事情,此外哪还有什么杂七杂八的能让钟大导演皱皱眉头的呢?

 

“虽然我也没有能直接解决问题的办法,但这个应该能让你好受一点。”

 

暗暗抹完眼泪之后,他还是掏出手机,迅速翻出愚人众官方今天中午发布的新戏预热帖递到钟离眼前。

 

是戏中各主演的单人定妆照,外加一张九位执行官围棺肃穆的合照。其中达达利亚饰演的[公子]身披及膝的灰色厚长大衣,头戴象征地位及权力的红色面具,一双蔚蓝不见高光的眼睛幽深似渊底——比起上回在璃月的洒脱肆意,这次倒是有冰神手下狠戾无情执行官的意思了。

 

可这意志坚毅的至冬战士偏偏又有张略微年轻稚气的脸。在周围一众看起来就老谋深算的同事之中,他作为这冷调至冬宫内唯一的暖意,意外地有些可爱。

 

钟离面上无异,心里的一阵悸动倒是一如“那年璃月杏花微雨,他们于街头擦肩初遇时”。空看他呆呆捧着手机,眼都不带眨的样子,就知道这照片多半是戳中了他干枯沉寂已久的..呃,心巴。要是他有条能代表情绪的尾巴,此时左右摇摆的速度一定堪比直升机扇叶旋转上天。

 

“咳”,于是空发出了今天的第不知道多少次咳嗽。

 

“这个软件叫做微博,钟离先生回头可以去看看。上面相关的讨论不少,这次一定能‘关心’到点子上。”他特意加重了某两个字的读音,然后接过对方恋恋不舍递来的手机。

 

“我为这段感情付出了太多。所以带着我的祝福,要继续he下去啊,钟离先生。”金发少年顶着钟离略带疑惑的目光,踮起脚狠狠拍了拍他的肩膀,故作语重心长道,“我只能帮你到这了。”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溜得飞快。

 

 

 

2.

钟离回去后难得下载了自己从不接触的社交软件,捣鼓半天给自己在微博上注册了个账号。

 

设置头像的时候,他私心选了相册中与周围风景照格格不入的一张面条龙简笔画。这还是达达利亚某天心血来潮画的,说是认识这么久对钟离的印象。

 

“如果每个人都有对应的动物化身,那先生一定会是条威风潇洒的璃月岩龙。”不知名抽象派艺术家达达利亚放下手里的电容笔,用手在空中跟他比划,“就跟上次戏里的仙祖法褪那样漂亮的。”

 

小龙的描绘虽然对现代人来讲有些超前,但钟离仍是喜欢得很,特意存在了手机里。

 

跳过一众推荐,钟离开始使用软件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直奔目标,火速关注达达利亚。

 

达达利亚的微博账号是交给团队打理,主页里除了转发新戏和工作营业之外没有别的动态。即便如此,钟离还是不厌其烦地将里面小几百条帖子逐一点了个赞。

 

虽然只是浅浅的望梅止渴,但也足够将他这个在沙漠中独行半年的人狠狠捞了一把。最后还是他的生物钟催促,他实在是困得熬不住,没精力从头将主页再刷一遍,只来得及打开微信,给置顶小窗匆匆发了条消息,就闭上眼睛快速入梦了。

 

 

 

3.

达达利亚下午拿到手机还是因为上头下任务,要每位主演转发官方发的定妆照。他微博账号太久没上,现在登录过期要重输密码,助理只好拿着手机来找他。

 

这样一个忙里摸鱼的机会达达利亚怎能容许它被轻易放过。所以他毫不讲理地赶走了沙威,表示自己输入密码后能顺便转发,不用再麻烦他。

 

任务完成后他习惯性地点开消息处亮着的红点看了看,随后一个账号连着给他几百多条动态点赞的记录不由得让他挑了挑眉。

 

好久没见到这么有毅力的粉丝了,连他出道时发的第一条都被刨出来点了个赞。而且这点赞之间都有个一两分钟的间隔,就好像对面是真的把帖子都认真看过了,不是无情地机械式点赞。

 

于是他颇具欣赏态度地点开了这位粉丝的主页。里面干净整洁得什么也没有,除了头像有点意思,让这个单薄的账号看起来确实是有真人经营以外,达达利亚甚至要推翻此前的欣赏,把它再度打为刷赞的僵尸小号。

 

仔细一看,这个头像还有些熟悉。他点开大图,眯了眯眼——瞧这出神入化的极致线条,无人能仿的生动神采,天哪,这副惊艳绝伦的抽象派大师作品,不就是他好久之前画给钟离的那个?

 

他仔细思索一番——钟离分享这张传世佳作的几率很小,而他人又用这个当微博头像的概率更是趋于不可能。

 

再者,《荒梦藏虞渊》刚杀青。现在璃月时间凌晨两点,钟离仍在网上冲浪似乎也不是没有条件。

 

甚至像是为了验证这个猜测,手机上方突然弹出的一条“晚安,拍戏加油”,更是让他心潮一步沸腾。

 

一场头脑风暴下来,他确定账号背后是自己此前几乎与社交软件无缘的爱人。稍微想想钟离费力琢磨软件,一条条翻看他微博的样子,他就抑制不住要飞起来的嘴角。

 

可惜短暂的休息时间结束,沙威冒着再度被武力赶走的风险前来收手机。

 

达达利亚又瞬间失落下来。现在钟离都能在家熬夜赖床了,而他甚至还没能拥有手机自由。好不容易一方有了空,但另一方看不了消息也同样是白搭。

 

什么至冬不化的雪啊,热气腾腾的烤肠,金黄诱人的奶酪,这些只存在于他话里的至冬特产,他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有机会给钟离也看看啊。

 

但凡他有沙威的一半自由都好,还能有空拍照发个微博呢。

 

等等,发微博?

 

突然一个绝妙的点子在他脑内成型。在助理欲接手机的下一秒,他卖关子似地迅速抽回。沙威以为他这又是要发什么难,刚准备搬出经纪人散兵来压他,但没想到达达利亚只是打开相机,对着桌上还没吃完的小点心和咖啡拍了张照。

 

“咳,我刚看微博消息的时候,发现还有粉丝在给我好久以前的动态点赞。也确实我这么长时间没有更新,只能委屈他们去刨几年前的东西看——”

 

“所以?”

 

“我想拍一些工作外的日常发发。”他低头打字,快速编辑好文案后才把手机塞回助理手上,“就像这样。”

 

编辑页面里的是刚拍的那张照片,配文:休息时间的下午茶。

 

达达利亚远远向正找人的工作人员挥了挥手,示意自己马上过去。经过沙威的时候他又嘱咐似地拍拍他的肩膀,“记得图片拍完后要定时12小时后才发布。”他笑得狡黠,像是藏不住秘密,忍不住要大人快点发现自己准备的惊喜的孩子,“以及,微博独家。”

 

沙威不愧是在愚人众工作多年,一路稳定升职加薪的专业助理。于是第二天粉丝们惊奇地发现达达利亚死了多时的账号突然诈尸,并且一天多更。

 

有时是美食或风景,有时会有达达利亚本人出镜。没有精修,也没有摆拍,甚至不多讲究内容的布局,角落还有拍摄过急留下的模糊残影——他就像千千万万个习惯在微博记录生活的普通人一样,单纯地分享一些生活的小细节。一向冷冷冰冰的官号一下顿时有了人情的味道。

 

至冬和璃月明明隔了有12小时的时差,但因为定时发布,璃月粉丝总能按他们的生活节奏刷到达达利亚相应的更新。比如上班等车的时候看他拍的至冬日出,中午排队买饭的时候看他分享的午餐,下午疲倦摸鱼的时候看他蹲在片场某个角落偷懒,最后一天到了头,晚上洗完澡躺床上了,就看他发深夜空荡荡的街景。

 

仿佛时空重叠,他们是在同一时区生活的人。

 

而且更新仅在微博账号中,也累积有不少粉丝量的ins账号仍是个死的。

 

于是粉丝在评论区打趣道,“说吧,这次微博给了你多少”、“审核这是独自欣赏了12个小时才舍得吐出来吗”。

 

 

 

4.

达达利亚是钟离的特别关注,每次更新,钟大导演自是冲在最前头的。

 

他原以为这又是女皇那边下的营业任务,后来蹲了小半个月才慢慢品出不对劲。

 

至冬终年不化的风雪,热气腾腾的烤肠,金黄诱人的奶酪,这些曾经在他们对话中出现的东西现在都一一在达达利亚的微博主页中正式和钟离见面。

 

除此之外,最适合作为晚上加班夜宵的蜂蜜小蛋糕,甜口爱好者狂喜的甜菜汤,体积夸张的大列巴,这些他们新聊到的特色美食又会在下次更新中及时补上。

 

然而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从他微博开号,然后给达达利亚的帖子点赞的那天开始的。

 

未免也太巧合了点。

 

于是钟离试探性地在睡前给达达利亚留言:璃月夏天太热了,不知道至冬怎么样?

 

他第二天醒来打开微博,不出意料地发现特别关心在早上六点准时更新了动态。打头的是一张透过窗户拍室外没过一半车轮的厚雪的照片,似乎是为了验证天气的寒冷,后一张还出镜了达达利亚没有带手套,被冷风吹得有些发红的手。

 

配文是:即便在夏天,至冬的风雪还是没有什么变化呢。说实话,我都有些想念璃月能热到融化的太阳了。

 

他顿时心下了然。表面上跟团队说的是分享日常,但实际上是他们小窗聊天的延伸。来不及留下的景,没机会分享的物,难得一见的人,这些过去被限制的东西现在都有了其他人来代为传达。

 

他人都奇达达利亚怎么突然多了这么个习惯,只有他懂其为何意。

 

钟离切回微信,在小男友“下雪了”的消息下回了一条:记得擦护手霜,戴手套。它们当时都和你的衣服一起塞进箱子里了。

 

 

 

5.

白驹过隙,《冬夜愚戏》的拍摄也逐渐进入收尾阶段,最后只剩下几个黄昏时分的镜头要补拍,太阳一落就收工。

 

在杀青倒计时的日子里,达达利亚每天下班的时候都喜欢在夕阳下来张出镜照。

 

一起搭戏的其他演员渐渐发现了他有这样的习惯,有时也会抢着在里头出镜蹭蹭热度。到后来,画面里的人越来越多,倒是有向合照的趋势发展了。

 

论出现频率最多的,还得数戏里一起当执行官,互做同事的那几位。他们共事久了,私下也是相当熟悉,自然拍出来的互动要亲昵一些。评论区有嗅觉敏锐的,现在就开始拉起了郎配。

 

后来这势头一发不可收拾,越来越多人准时蹲在微博,拿着放大镜磕粮。不得不说,拜这个所赐,新戏的热度也是水涨船高,宣传力度甚至超越官号里的预热。

 

团队里有人打歪主意,借微博是自己代发的方便,发图专挑互动镜头,文案也加了一定的导向性。这是故意要把传得最火的那一对狠狠撮合,大起一波节奏。

 

钟离其实并不介意借cp炒热度的事情。赚钱嘛,不磕搀,以及就算他们再怎么撮合,这生米也煮不成熟饭——他才是那个正牌地下情男友呢。

 

问题是,发照片原来是达达利亚给他的一份私心。现在被当作资本的把戏耍,这件事情让当事人本人感到十分不爽。

 

他烦躁地从手机中抬头,习惯性地看向窗外透气。此时璃月的太阳也要彻底落下了,独留一半火烧般红艳的天与黑沉沉压来的夜幕做对抗。

 

说实话,这和达达利亚今日定时发送的那张还挺像的。看来是连天气都看不惯有小人作妖,特意从至冬跑来给他看呢。钟离把手机甩到一边,转过身来专心欣赏夕阳。

 

但光看风景,就不能不联想起在那相似背景下笑得张扬肆意的橘发青年人,更不能忽略他面向镜头,但独独朝自己一位观众传达的爱意和思念。

 

不行,他咽不下这口气。论撕人,他在圈里混迹这么多年还没怕过谁。

 

他又一手将惨遭冷落的手机捞回来,从周围随便拿了些东西将它支在桌上。确定相机能将窗外的天空完美收入画面后,他打开旁边的设置调整定时拍照的时间。

 

在提示音“滴滴”倒数的空档里,钟离有些僵硬地站在镜头前,飞速思考得做个什么动作好。一阵头脑风暴席卷过后,最后剩在脑中挥之不去的,仍旧是今天达达利亚更新的夕阳单人照。

 

于是他学着照片里的姿势,头朝右边歪了歪,和达达利亚的偏左做对称,然后手上比了一个不太标准的爱心。

 

拍照之后是加急进行账号认证。为了能赶在至冬时间下次日落,也就是《冬夜愚戏》正式杀青之前,钟离甚至叫上魈和空来做好友认证。

 

空看到消息时,内心是欣慰的。

 

“钟离先生,可靠的he超人。”他认可道。

 

 

 

6.

达达利亚终于暂时告别悲催打工人的身份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上微博发一条“解放啦”,后跟无数个感叹号的动态。

 

看孩子这次把配图照片拍得糊了吧唧的,也不等定时直接就发出来,确实是十分激动了。

 

“达达利亚:打工人下班 沸”顺利霸占璃月的清晨榜一。

 

“钟离:被迫营业 热”紧随其后,位居第二。

 

达达利亚顺手刷到这个话题时内心是迷惑的。钟离还没回他的微信,大概率是还没醒,所以这是什么人在床上睡,热搜天上来的奇事?要是真有让钟大导演也不得不屈服的把柄,那还务必让他也知道知道。

 

打开tag,看完导语的瞬间他就乐了。圈内著名娱乐绝缘体一夜间火速认证+v,确实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再说他大清早发的第一条微博:这略显僵硬的歪头比心姿势是营业用的,这”黄昏是太阳溢出的热烈“——充满岁月静好气息的配文却大谈风景,你究竟是什么意思?

 

难怪来早的一众粉丝看着窗外刚亮的天摸不着头脑,参不透“日初升时谈日落”打的是什么谜语,最后只能总结说他是被迫营业。

 

“这届导演发营业的质量不太行。”

 

达达利亚一边翻看评论区,一边笑得整个人发颤,是散兵见了都要骂一句“啧,男酮”的程度。他好不容易关上手机停下歇歇,下一秒又忍不住滑动解锁跑到图库里再看一遍保存的照片。

 

在手机展现的缩略图里,钟离那张与他昨天的夕阳打卡照相邻。风景、动作,还有那句配文,三样如今都卡得正正好,就像是他们打破阻碍站在同一天空下,然后钟离借景恰时跟他说了句话。

 

所以他定时在璃月的清早发图也是想——实名和在大陆另一端,至冬傍晚下的自己一起“看”夕阳。

 

他突然想起一个粉丝评钟离火速开号的话:只有我觉得这文案像告白吗,还有这速度快得就像下一秒人要被抢走了。那条评论因得赞不高而被淹没在泱泱围观吃瓜之中,而事实证明,真理往往掌握在小部分人手中——大预言家这点破迷雾的评论着实高妙。

 

这同时说得后知后觉的被告白对象本人现在有些脸红。

 

之前不见钟离谈cp炒作的事,他还以为是先生心胸豁达,真的不在意呢。但这护人也太含蓄了吧!只有小部分人才看得出来,剩下那一大半都在“哈哈哈哈”,最后还是得要自己来助推一把。

 

团队里有人作妖的事情他并非不知,但他的账号后期被运营得死,发博内容根本由不得他。他的小小抗议被淹没在热度和资本的洪流之中,没人在意。

 

而现在有一个大好的报复机会摆在他眼前...

 

他抬头看看天空。此时太阳已经卷携着最后一丝霞光完全沉下了地平线,而月亮趁势闪亮登场,高悬夜空。

 

这一点也不与照片中的相称了。不过又有什么关系呢,他想,是时候把风向导回正轨了。

 

达达利亚叫沙威来给他拍照。他站在镜头视野中央,熟练地摆出昨天的姿势。沙威从屏幕中抬头问他准备好了吗,达达利亚想了想又把自己标准的比心改为钟离同款别扭型,然后回他说现在可以了。

 

他删掉了一小时前发的微博,重新把刚拍的照片放上。配文一反平常简单粗暴的风格,这次也讲究一个璃月式的含蓄,说得文绉绉的:余晖是我同太阳今天也仍未说尽的浪漫。

 

 

 

7.

不对劲,这很不对劲。吃瓜网友眉头一皱,发现事情并不简单。

 

上条微博已有了不少的点赞评论,甚至上了热搜的第一。现在说删就删,还迅速发了条新的顶上,大有吸引视线,转移热度来捧后一条的意思。再说这照片里的天都黑了,又从何谈起余晖呢。

 

怎么,你们都喜欢当谜语人,搞图文不搭这一套是吧?

 

先是钟离,后面又跟个达达利亚…等等?

 

有心人将这两人的图文一拼——好家伙,你这上下文是这么连的啊。

 

真相当即水落石出,沉寂整整一年的离达党火速掀棺复活,高喊过年了。两人之前的合照、访谈又再度被拉出来细品一遍——早就说天下哪有这么巧合的事,这么默契的朋友,他们俩分明是从这就开始有染!

 

其暴起之势甚至压过现在炒得正热几对cp的热度相加之和。

 

达达利亚看着微博蹭蹭上涨的评论和艾特暗自得意,心情十分愉悦地给现在刚醒的爱人在微信回了个早安。

 

小窗外头风云变色,独这里头的两人还守有一方宁静安稳,唠着家长里短。

 

“明天是璃月的七夕节,传说中牛郎织女一年一度相会的日子。不知道我们现在算不算得上是新版的牛郎织女,用手机充当人工鹊桥相会?”

 

达达利亚听过那个故事,如今套到他们身上一下更悲伤了。他们确实是今年都还没线下见到面呢。

 

初听时无意,没想到再谈已是话中人。

 

但达达利亚是个不甘认输放弃的行动派。

 

“沙威,我想回璃月。”于是盯着手机沉默了一段时间的上司突然发声。

 

沙威感觉自己眼皮一跳,“现在?”

 

“现在。”

 

 

 

8.

要说钟离和达达利亚之间的异地恋维系,助理沙威功不可没。

 

在七夕刚至的零点,钟离准时发布了他的第二条微博。

 

没有配文,只有一张两手十指相扣的照片。

 

上面那只拇指带有扳指,下面的则小指根圈有尾戒,背景看起来像被糟蹋到满是褶皱的床单。

 

什么意思,大家懂的都懂。

 

于是七夕的热搜第一就此诞生:

 

“钟离 达达利亚 正式官宣 爆”

  


  

—————

彩蛋是一点后记(´∀`*)

 

乌龙奶盖不加冰

【友人枫】来聊点喜欢的事吧

脑袋里有点断断续续的想法,所以就速摸了点没营养的短东西x

存在部分过去捏造。

依旧我流而且没逻辑,而且晦涩。

如果可以接受的话?

……

……

……


1、


关于猫。


枫原万叶喜欢猫。


这倒也不是什么秘密,毕竟这件事儿整个南十字船队里人人皆知。


只是常年闯荡于海上的生活并不适合养猫,曾经有水手尝试过,但毫无悬念地失败了。毕竟猫咪这种柔软矜持的生物并不会老老实实地呆在沉闷的船舱里,也不能指望它乖乖地束手就擒放下从厨房里叼出来的小鱼干儿。死兆星号上的水手们尽职尽责地各司其职也难以抽出空来照顾它,更何况万一途中遭遇到了难以回避的恶劣天气甚至暴风雨,绝大多数猫咪也...

脑袋里有点断断续续的想法,所以就速摸了点没营养的短东西x

存在部分过去捏造。

依旧我流而且没逻辑,而且晦涩。

如果可以接受的话?

……

……

……


1、


关于猫。


枫原万叶喜欢猫。


这倒也不是什么秘密,毕竟这件事儿整个南十字船队里人人皆知。


只是常年闯荡于海上的生活并不适合养猫,曾经有水手尝试过,但毫无悬念地失败了。毕竟猫咪这种柔软矜持的生物并不会老老实实地呆在沉闷的船舱里,也不能指望它乖乖地束手就擒放下从厨房里叼出来的小鱼干儿。死兆星号上的水手们尽职尽责地各司其职也难以抽出空来照顾它,更何况万一途中遭遇到了难以回避的恶劣天气甚至暴风雨,绝大多数猫咪也会在摇摇晃晃的船上随着吱吱呀呀的桅杆甲板一齐惊慌失措地嗷呜乱叫。


说白了,如果是普通游轮上乘客自己带的猫,自己负责着照顾好就行了。可身为船员,还是死兆星号上的船员,抽空照顾一只猫,那确实有点儿分身乏术。


所以考虑了一考虑,加上自己本就随性惯了。想来猫咪跟着自己在海上漂泊也是受苦,万叶便放弃了自己养猫这个想法。


不过,即使自己不养猫,空闲时期行走在璃月的大街小巷的万叶一旦看到了流浪的猫咪,往往还是会诚实地驻足。


“吃鱼吗?”


白发少年的嗓音轻柔温和。可灰色的小猫只是饥肠辘辘在原地打着转儿,因为对人类的警惕而不敢上前。


可来自于大洋彼岸的稻妻少年对猫这种生物仿佛有着用不完的耐心,只见他对这喵呜喵呜凶着自己却没有立刻逃走的小家伙包容地笑了笑,从怀中的布包里摸出几条海鱼干儿,然后摆在了小猫面前。


也没等小猫作出什么反应,万叶则是早已经起身走远了。


典型的做好事不留名。


“所以,这就是你随身带着小鱼干儿的理由?用来喂猫?”


某次偶然在一旁看完万叶喂猫全过程的北斗饶有兴趣地挑了挑眉,双臂交叉环抱在胸前,笑着挪揄道。


“万叶,看来你真的很喜欢猫。”


“嗯?也算是吧。”略微想了想,少年还是认真点了点头——“这里的风告诉我它已经饿了很久,恰巧我带着点食水,分它一些岂不是顺水推舟。”


“那不就是喜欢吗?”然后北斗便毫不留情地拆穿了万叶明显在转移重点的解释。


要不然也不会随身带着那么多吧?


不过也正因如此,久而久之,璃月港内大大小小的流浪猫几乎都和万叶熟络了起来。每每万叶随着南十字船队归航,从孤云阁专程搭小船走水路抄近道来到璃月港时,远远便会望见港口的猫咪们整整齐齐地蹲在码头,像极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自然景观。


理所应当地,下船的万叶便会瞬间被猫淹没。


令人意外的是,分明并没有亲自养过猫,枫原万叶对猫的了解却是颇深——从猫的习性爱好,到养猫的注意准则,甚至猫咪生病时应该如何紧急应对,全部了然于心。


为了让一直哭闹着要见妈妈的一弦心情稍微好转一些,身为哥哥的一柱曾经为一弦接回过一只黑白相间的小奶猫。小女孩很喜欢小猫,可是小猫却一直恹恹地,有时候还会应激性呕吐。偶然看见的万叶只是简单地问了问,便借用起万民堂的炉灶,用自己前日里收集来的薄荷,莲蓬和清心简单地煎了一剂抗菌消炎的汤汁送给了兄妹俩。考虑到清心对于两个小孩子而言有些难以采摘,他便把剩下的清心全部送给了他们方便按时给小猫喂药。不出几个星期,小猫果然恢复了精神,变得活蹦乱跳。


所以又一次随着南十字船队出航归来的万叶一回到璃月港,便被抱着猫的兄妹俩团团围住,塞了一大堆糖果和小鱼干儿作为感谢。


船上的其他人因此也一直很好奇,他们从来都没有看到过万叶养过猫,这家伙似乎也没怎么提过想要在船上养猫,到底为什么会如此熟练。


对此,万叶只是蹲下身来一边轻柔地抚摸不断用小脑袋蹭着自己手心,发出舒舒服服咕噜声的猫咪们,一边侧过头来对同僚流露出一个诚挚的微笑,然后解释道。


“因为我有一个朋友,他曾经养过一只猫。虽然那是一只很可爱的白猫,但是它很顽皮,也很喜欢闹事,所以没办法,我们就一起照顾它。”


“话虽这么说,可是万叶你的心情很好的样子?”水手们继续疑惑。


一谈起来这件事,你就一直在笑啊。


“是啊。”白发的少年低下头注视着猫咪,枫红的那一小撮刘海不听话地滑落,遮住了他一只眼睛,将他的表情隐藏在落日的余晖里。


“毕竟……我很喜欢那只猫。”


2、


关于甜食。


旅行者是意外发觉枫原万叶喜欢甜食的。


毕竟嘛,虽然万叶单从外貌来看只是个少年,但好歹也是个天天将诗歌与美酒挂在嘴边,打架又凶得丝毫不输给其他人的神之眼持有者,给人的印象又怎么会真像一个孩子那样单纯呢。


所以当旅行者偶然在不卜庐下卖糖人的小摊前撞见正在付着摩拉的万叶时,除了惊奇,也莫名其妙有了一种本应如此的感觉。


微醺的午后,用甜甜花与马尾仔细熬出的粘稠糖浆在铁锅里碎金子般沸腾,咕嘟咕嘟地冒着泡泡,诱人的甜味儿隔着大老远都能闻见。


“万叶万叶!”沉不住气的应急食品在第一时间便向她一瞬间认定的同好发表了她诚挚的问候:“你在买糖人吗?这家的糖人可甜啦——”


“确实。”与旅行者打过招呼的万叶笑盈盈地回答两眼放光的派蒙,多付了几枚摩拉,从摊位上额外抽出了一支做好的糖人递给她。


“璃月的甜点很有意思,与稻妻完全不同。无论是平常市井中的糖人蜜饯,还是高端食府中的精致糕点,都很值得尝试。”


旅行者看了看枫原万叶手中勾勒出猫咪与枫叶形状的金色糖人,又想起来上次自己的生日,白发的稻妻少年提着一大袋子甜品差点没把自己淹没这件事,心下里突然了然。


“万叶……你是不是很喜欢甜食?”


旅行者问得小心翼翼。


“嗯?是啊。”


枫原万叶承认得大大方方。


“毕竟,甜食能让人心情愉快嘛。”他望着手中琥珀色的糖果,尚且还带着点儿温度的蜜糖在暖阳下流转着波纹一般的柔光。


甜点的甜,是一种在味蕾上愈发醇厚深沉的甜,是一种能够随着血液流动遍布全身的甜,是一种可以令人一瞬间忘却自我,忘却苦涩的甜。


旅行者思索着这话着实不假。毕竟自己已经在璃月逗留了很长一段时间了,这些天里每天帮着冒险家协会打工,经常性就能遇到些什么诸如小孩子不听话不想好好吃药于是头痛的母亲便混着糖哄她喝药啦,因为妹妹一直吵着想妈妈没办法于是只能试着用甜点哄她开心啦,来自于蒙德的美食家受不了中原杂碎开始思念故乡于是大呼救命麻烦旅行者给他带点甜食啦……诸如此类的事情。


于是,旅行者的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想法。


枫原万叶如此喜爱甜食……又是为了抹平何种从不曾言说的苦涩呢。


不过很快,看着与派蒙热火朝天讨论着甜食问题的万叶,他便把这种奇怪的想法抛出了脑海。


应该是自己多虑了吧。


3、


关于雨。


与其说万叶喜欢雨,更不如说雨对于万叶而言承载着特殊的意义。


幼年时期的枫原万叶曾于那时还属于稻妻贵胄的枫原家府邸幽长的回廊中,观望过梅雨时节的清冷庭院。


细如针线的雨自天幕绵绵密密地飘落,滴落在庭院池塘中碧绿的荷叶上,浅浅地积成一个小水洼。六七月的稻妻并没有非常炎热,但雨季的湿润夹杂着青草木香,伴随着时不时几声虫鸣,在枫原万叶的童年回忆里勾勒出雨幕最初的模样。


——寂静的,安宁的。


这份印象一直持续了很久,一直到枫原家支离崩析,徒留空无一人的旧宅之后,成为浪人武士的枫原万叶也依旧如此认为。


他的听觉,他的感知天生便比常人更加灵敏,所以当他缓步于漫天细雨中,雨水轻柔地飘落,渗入衣物布料,黏连着月光般柔和的白色的发丝濡湿脸颊,再顺着少年褪去了少时柔软的侧脸缓缓淌落时,所带来的那份来自于自然馈赠的凉意,会让他无比清醒。


但这样的习惯,总会有人颇有微词。


枫原万叶会记得,曾经在雨幕中,自己的头顶总会出现那么一把橙红色的伞——伞已经非常破旧了,有的地方甚至被虫蛀了几个小小的洞,漏风,也漏着几丝雨水。


“等雨停了,万叶要记得赶快把衣服烤干啊。”可每当这把伞出现的此时,枫原万叶都能听到穿梭在冷雨中的风将那个人的声音在自己的耳畔不断回响放大——“不然可是会着凉的。”


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枫原万叶每次都想这样辩解,可每一次即将要脱口而出的话语却都会因为那人突然伸出手来,温柔而又不容置疑地牵住自己这一举动而惊得没了声音。


“啊哈哈,手已经这么冰了。”


万叶这个习惯还真的是不太好呢。


那人接下来说了什么,又说了多久,枫原万叶一个字都听不进去了。他那由于被冷雨浸湿而冰凉的手被牢牢包覆在一个由于常年握剑而带着一层薄茧的宽厚手掌中,逐渐回温,旋即变得滚烫。


他看那人撑着纸伞,他看那人爽朗地笑,他看那人牵着自己行走在无边无际的连绵细雨中,这条路长得望不到尽头。


——倘若真的没有尽头。


后来的后来,沦为幕府通缉犯后,枫原万叶开始了在故土稻妻逃亡的日子。那一日暴雨倾盆,枫原万叶提刀在雨中旋舞。凌冽的风终究还是藏不住它锐利的獠牙,少年睁着他枫红的瞳,里面悉数映着灰蒙蒙的天空与风雨中摧折的竹林。他止步停刀,落雨洗涤长刀光亮的刃面,淌落猩红的血水。


那一瞬间面无表情的少年似乎是静止了,他看都没有看一眼遍地失去了战斗能力重伤或者昏迷的幕府九条军,而雨水早已经将他浸了个通透。


他抬头闭眼,感受着暴雨中风的流动,任雨水击打着脸颊,然后汇聚成一束小小的水流,混进不知何时散开的白色长发,再顺着濡湿而贴在脸上肩上的发丝渗进早已经被雨水完全浸透而紧贴于躯体的衣物中。本应该无比冷静的心与无比清醒的意识,在这一刻却倏忽地迷惘起来。


“要赶紧找个地方……”


找个地方把衣服烤干啊。


脑海里似乎只剩下了这一个意识。


枫原万叶依旧听着雨,感受着雨,怀抱着内心深处身为小小少年的那个自己的不知名期待。可喃喃自语的少年眨了眨眼,却又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太一样了。


“如果着凉了的话。”


是不是就不太好了呢?


4、


关于雪。


枫原万叶世界里的雪,其实一开始是没有什么声音的。


温柔的,无声的落雪,悄悄地将世界都渲染成原初的白,带给人们一夜好梦。


唯有在雪的世界里,万叶才不会被多余的声音所困扰——它们是最为纯洁无瑕的精灵,安静地飘零,安静地融化。一切都悄无声息地进行,不会打搅到任何人——直到有一天,青年出现在了万叶的雪景里。


从此万叶的雪景便突然有了别样的声音。


旅行者曾经与枫原万叶结伴而行过一段时日,他们一齐途径蒙德的龙脊雪山,旅行者无意间回头,便看见稻妻的少年武士正望着漫天细碎的飞雪出神发呆。


然后他看见枫原万叶蹲下来,伸出手来细细地拢着积雪。不出片刻,那团雪在少年的手中逐渐有了椭圆的形状。枫原万叶打量着它,旋即伸出冻得有些稍微泛红的手指拂去了上面细碎的一层冰渣。


思索了思索,随手折下两片尚有形状的薄荷细叶,枫原万叶小心翼翼地将它们插在了雪团子的头顶。


“这是兔子?”


旅行者略微有些惊讶。


“曾经有人告诉过我,雪做的兔子代表着幸福与祥瑞。”白发的少年武士温和地看着掌心的雪兔子,烈焰般明亮的视线却仿佛透过了这一件冰冷的艺术品,落在了尘封了许多年的,被大雪掩埋的另一段时光中。“如果想要将它送给谁,那必定是希望那个人一生幸福安康的。”


——曾经在雪里会有一位抱着猫咪的青年,他认真地捏着雪兔子,然后认真地在冻结的溪水旁摆成长长一排。枫原万叶看见他有些忘形的笑容,看见他指了指自己的杰作,爽朗笑道,万叶,这些送给你如何?


不大不小的雪兔子圆润地像一只只玲珑的糯米团子,不知那人从哪天起便早有了这种想法,甚至还不知从哪里弄来了几粒圆润玲珑的红豆,仔仔细细地当做了兔子玛瑙色的眼睛。


“他这样说,我便这样信了。他教,我也便这样学了。”枫原万叶笑笑,将捏好的兔子轻柔地摆放在淙淙流淌的溪水旁。龙脊雪山下的溪水上飘浮着薄薄的冰,碰撞着水花丁零当啷。


“可惜当年的我啊,总是捏不好。”


旅行者没有作声。他看着万叶怔怔地盯着自己泛红的指尖,最终颓然垂下手来,叹出一口气。雪花悉数落在他的头顶发梢,倏忽融化。


5、


关于神之眼。


枫原万叶拥有两枚神之眼。


一枚被他用红色的绳结随随便便系在了搭在身后的围巾上,闪烁着明晃晃的青绿色。而另一枚则被他仔仔细细地收好,安放在了里衣内侧紧贴着心口的地方。


据万叶说那不过是一枚雷属性的神之眼,只是鲜少有人能够见到它真正的模样。


可能是骨血里属于稻妻曾经贵族名门的那一部分始终存在着潜移默化的影响,枫原万叶喜欢吟诗,喜欢赏月,喜欢风雅,也喜欢美酒。每当死兆星号停泊于孤云阁的月夜,高耸的瞭望台上总能看到白发武士孤身一人的身影——他总会对着月亮吟诵一些隐晦的诗文亦或是俳句,叶笛声幽雅,倒上一盏璃月的好酒,但他不会喝,他只是放在一边,与那枚承载着无人可知其秘密的神之眼一齐。


“它属于我的挚友。”


死兆星号上,少年微笑着这样说道。他悠然抽出紧贴着对方的脖颈深深插入甲板的长刀,枫红的瞳内那几乎压抑不住的怀念满溢而出。


“所以,能不能请你把它还回来呢?”


几乎是与死神擦肩而过的亡命之徒瘫倒在地,喉咙里发出短促的气音。他的颤抖的手几乎要拿不稳那枚冰冷却精致的空壳,而面前的稻妻少年依旧在笑,那笑容轻柔得恍若四月清风,可胆大包天的亡命徒就是觉得刺骨的寒意几乎不受控制地从骨髓渗出,逐渐遍布了四肢百骸。


“唔,你属于哪里?普通的海盗吗?或者是……天领奉行那群人让你来的?”枫原万叶有些为难地思考了一下,歪了歪头,又打量了那人几分——“算了,这些都不重要,我只需要你把并没有承认你的,不属于你的东西还回来。”


枫原万叶的语气极其温和,态度极其友好。但几乎是所有明眼人都能发觉,他的右手已经再次轻轻搭上了腰侧悬挂的那柄打刀漆黑的刀柄。他背后的神之眼明明灭灭,闪烁着幽然的光。


一旁的北斗没有说话也没有阻止,她只是双手于胸前环抱看着这一幕,眉头微微上挑若有所思。而早已经做好武装准备的死兆星号船员们由于大姐头不知为何的挥手阻拦而纷纷原地待命,可在他们眼中,那个先前被大姐头带上死兆星号的,看似悠然平和惯了的稻妻浪人少年,此时此刻仿佛陡然变了一副模样。出刀如此干净利落——他们甚至都无法看清他振刀入鞘的轨迹。


在船员们看来也不过只是顷刻间拂过的一场海风,那悄悄潜入船中的亡命之徒几乎是在得逞的瞬间便被白发的稻妻少年一剑鞘击中了腹部,紧接着就是起止的狂岚堪堪擦过颈部动脉,几乎只一刀,便将对方的行动钉死在了甲板之上。


枫原万叶用着最为平和的语气,说着最为怀念的话语。可无论是谁,都分明从他那枫红的瞳眸深处,捕光捉影地察觉到了实打实的,烈焰般燃烧的某种执妄。


这场闹剧的收场正如所有人的意料。


收回了神之眼的枫原万叶回头看着北斗抱歉地笑,直说着抱歉啊大姐头我把你的甲板弄坏了。而北斗只是摆摆手说既然如此,那这两天的甲板清洁工作就都交给你了。


闻言万叶并没有异议,他只是点点头道谢,然后认认真真地拭去了空壳上沾染的浮灰,重新将它收回了怀里。


6、


关于友人。


——“万叶。”


无论多少年过去,枫原万叶依旧会记得那人的声音,那人的模样。


亚麻的发,冷色的瞳。笑起来的时候仿佛流光落入了一片静谧的海,海中波纹涟漪,映照出独属于自己一人的身影。


可这样的人却被看作为【异类】。


雷鸣的国土,雷神的国度,雷樱飘落的稻妻,蛮不讲理的锁国令之下,却是甘于沉默的芸芸众生。


曾经四处逃亡的那段日子里,枫原万叶不是没有听见过寻常百姓对自己挚友的评价——在雷神所谓的【永恒】下沉寂如一潭死水的稻妻中,那人从不曾动摇的意志恍若一枚不顾一切地投入了深潭的石子,激起了层层涟漪——他听见稻妻尘世里对他的批判,神社前的商贩评论着他的不自量力,市井内寻常百姓议论着他的不敬神明。枫原万叶循风驻足,可他不忍再听,也不愿再听。


枫原万叶不知道那种自迷惘中诞生的情感叫不叫悲恸与失望。


枫原万叶喜欢猫咪,可猫儿无论哪只都不会再如原来那只灵巧可爱。枫原万叶喜爱甜食,可甘甜的滋味与苦涩的药效果终究别无不同。枫原万叶欣赏时雨,可凄风冷雨飘飘然便起了凉意。枫原万叶怀念旧雪,可无声落雪簌簌归便掩埋了过去。


他随着南十字船队远离稻妻,一晃便是多少年过去。他也曾经怀念故土,可故土之上那不屑于为众生所理解的雷电将军所追求之物固然壮丽,本质却终究是死亡。


他想过很多次,就如同那一天那人曾经迎着夕阳抱着猫,在簌簌飘落的红枫下笑着问过自己的那般。


——【无想的一刀】,真的无法企及吗。


枫原万叶其实是有些钦佩旅行者的。那个来自于星空之外的异世少年因为自己的妹妹而游历七国的决心他悉数看在眼里,多么熟悉,那是比神之心还要珍贵闪耀的意念,那是变革的风。


那不屈的意志啊,像极了肆意燃烧的火,那是能够灼烧整座提瓦特大陆的烈焰,也是枫原万叶曾经从自己的友人眼中,灵魂中感受到的,最为鲜明耀眼的东西。


而他是扑火的那只飞蛾,义无反顾。


Fin.

Eliau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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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考卷口

【宪均】落日将夜

  • 李周宪x任昌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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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mmary:“我想你了。”


1.


任昌均正准备着要睡,甚至连端进来的牛奶都喝完了,就被李周宪一通电话打断了。

“喂,昌均呀,睡了没啊?”李周宪问他。

“哥……刚准备要睡,这不是你电话来了吗?这么晚打电话过来又是来说想我了吗?”任昌均又不是没试过几次李周宪打个电话过来纯纯就是说“我想你了”,然后再说些黏黏腻...

  • 李周宪x任昌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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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是一个推拉来推拉去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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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mmary:“我想你了。”





1.


任昌均正准备着要睡,甚至连端进来的牛奶都喝完了,就被李周宪一通电话打断了。

“喂,昌均呀,睡了没啊?”李周宪问他。

“哥……刚准备要睡,这不是你电话来了吗?这么晚打电话过来又是来说想我了吗?”任昌均又不是没试过几次李周宪打个电话过来纯纯就是说“我想你了”,然后再说些黏黏腻腻的话直到凌晨。

李周宪窃笑了几声,“不是哦,就是问问现在要不出来陪我吃烧烤吧。我饿了。”

“这么晚吃烧烤?哥有本事溜得出来,我就陪哥去吃。”任昌均看了眼时间,凌晨一点,就算李周宪有天大的本事撒娇,伯母也不可能让他溜出来的。任昌均这下完全确定了李周宪根本不可能溜出来,才这么说的。


李周宪那头不作声了,任昌均等着电话那头悉悉索索的声音响了一阵之后又听见李周宪说话了,声音却不像刚打过来那样响亮,倒是小心翼翼的。“不是吧,哥真的能溜出来?”任昌均有点慌了,凑过去自己房门开了条缝,确认爸妈都已经睡了,松了口气。要是李周宪真的来了,也不是不能出去。只不过是从二楼翻到一楼,再从院子翻出去而已。

“哦,谁知道我能不能呢?昌均你开窗吧。”李周宪说道。

“我靠,真这么离谱啊,真牛啊哥。”任昌均感觉自己心脏跳得发紧,打开窗子往下看,看见了李周宪,“哥好像迪士尼童话里那种带着公主逃跑的骑士。”他不禁调侃了一句。

“那昌均公主要不要跟我去吃烧烤啊?”李周宪被他这句调侃逗笑了,顺着话头接了一句。

任昌均暗暗骂了一句,脱了披着的睡袍,把云朵拖鞋换成凉鞋,拿上了自己的小挎包,就跨出了窗台,翻到了自家小院子里,抱住了李周宪,“去啊,但不要吃得这么晚哦,我爸妈查我房要发现我不在,我们都得完蛋。”

“放心啦昌均,我就吃一点而已!”李周宪又带着任昌均从院子翻了出去。

“笨蛋吗哥,我又不是没钥匙,正常开门出去不就好了吗?”任昌均笑道。

李周宪显然是没想到任昌均会带着钥匙,只好糊弄了几句,“哎呀……不觉得这样小偷小摸的,很有感觉吗?有种偷情怕被发现的感觉,很刺激嘛。”

“那就这样的感觉吧,但更正一点,我们是正大光明地恋爱。”任昌均说完亲了李周宪一口,接过李周宪递过来的头盔,跨上了摩托车。

居民区大多都已经陷入了沉寂,只有路灯晃悠悠地打着光,向光的蛾子聚在灯泡底下扑朔着脆弱的翅膀,他们就像一阵风一样呼啸着凌晨的风穿过大街小巷。任昌均就穿了件短袖出来,谁晓得凌晨竟然比白日的时候冷了几倍,他只能靠得李周宪火热的后背更紧,眯着眼睛昏昏沉沉地听李周宪哼着他还没成样的demo。

任昌均在想,李周宪的未来会是什么样子?再甚者,有自己的未来会是什么样?他以前可没想过这样的事情,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这么想着了。

“哥不是待会早上还要回学校,晚上还要去live house参加地下资格赛吗?不好好睡觉,可是会打不起精神的吧?”任昌均拿起一串羊肉,吹去了几缕热气,递过去给李周宪吃,李周宪急冲冲地就把肉往嘴里塞,任昌均觉得他这样很可爱,“有这么饿吗?慢点吃。都这个点了,估计爸妈早发现我不在家了。”

李周宪嚼了好久,才把肉吞下去,“嘛……又不影响,学校那边的课程已经是在复习阶段了,回家也可以自己复习的。至于比赛,反正是freestyle嘛,当场有灵感就可以了。对我有点信心嘛。昌均不要这么担心嘛。”

任昌均挑了挑眉,暂且信了李周宪说的话,“肯定要担心哥啊,哥的未来毕竟是要和我一起走下去的,怎么能不担心?”

李周宪被他这句话逗得脸红,说着就用他沾了些辣酱的嘴去亲任昌均的脸颊,“真会说话啊咱们昌均,要是让那些喜欢你们乐队的小姑娘听了,肯定得被你迷得团团转。真可惜,这些话只能跟我说。”

“哥真的是……吃完就快快回家睡觉吧,我困了。不趁清醒的时候赶紧回家的话,待会连摩托都开不了。我不敢开你那辆摩托,要是撞出事了咱俩都要完。”任昌均看着李周宪时不时打起架来的眼皮就觉得李周宪真的像个小猪一样,边说着好饿,吃着东西,转头又发困。李周宪听了他说什么,打起精神来,把点的烧烤清光了,就拉着任昌均,送他回去了。

离开的时候还很依依不舍地再抱着任昌均多停留了一会儿,讲着一些无头无尾的话,跟他说晚安,要好好做梦。

“知道啦,哥再不放我去睡觉的话,说晚安也迟了太多了。”任昌均这么说着,李周宪就识相地把他放开了,挥了挥手,就放任昌均走了。


任昌均没想到他翻窗回到卧室的时候,妈妈已经在里面等很久了。

“妈……额……我回来了。”任昌均眼珠转了一圈,也想不到有什么理由可以供他撒谎的,

任妈妈看着就穿了件短袖短裤出去的任昌均,叹了口气,把睡袍抛到他的手里,“知道啦,知道你是陪周宪那孩子出去了。下次出去不管怎么样都要说一声,就算是陪周宪。真的是……”

任昌均点了点头,“知道了,妈。下次会说一声的。”

任妈妈见任昌均已经躺在床上了,就打算关灯回自己的房间了,却被任昌均的话留住了脚步,“妈,如果说,我开始为他人的未来担忧,这就是爱情的感觉吗?”

“爱情吗?包括这个吧,但不仅仅是这样。毕竟选择在一起了,那未来的日子也该是要考虑考虑的。”任妈妈想了想,回答了他,“与其问我,我觉得你应该自己想想什么是爱情,这该是由你自己来体会的,昌均。”

“嗯,我会想想的。”任昌均闭上了眼睛,听见关门的咔哒声。不知道现在李周宪回到家没。



2.


李周宪几乎给身边的朋友都弄了一张去看他live house地下比赛最终场的观战票,自然也没忘记任昌均的一份。

“昌均啊,比赛是在这周日下午,会来看我的比赛吗?”李周宪把票递到任昌均的面前,这么问他。

任昌均想了想自己最近的行程,才意识起来今天早上才定下来周日下午要跟着乐队去郊区的一所高中参加校园音乐节表演,他还没来得及跟李周宪说这件事,但他并不想丢失这个机会,毕竟这是他们乐队第一次被邀请去参加音乐节,就算规模很小,但他还是拿过了李周宪手里的门票,“我很想去看哥比赛,可是……乐队那边也是周日下午要去表演。哥觉得我要去哪边呢?”他把决定权完完全全交到了李周宪手上。

李周宪才意识到任昌均要去参加校园音乐节表演的事情,任昌均跟他提起这件事情很多次了,每次提起这件事情都会眼睛亮堂堂的,跟他说上好多好多关于音乐节的幻想。

“这样吗……”李周宪抿紧了嘴唇,犹豫了一会儿,才开口,“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昌均就去参加音乐节好了,这毕竟也是你第一次正式被邀请参加音乐节,对于你自己和乐队都很重要嘛。我的比赛……也没事,反正以后也会参加很多比赛,昌均以后再来看我的很多场比赛补回来就好了。”说完,李周宪还是觉得自己心里有些遗憾和不高兴,还是想着任昌均会不会来看自己比赛什么的,就算他这番话说得很漂亮,感觉上很体谅对方。

任昌均很不敢相信地看着李周宪,在他的理解里李周宪应该是再问问他可不可以来的,其实李周宪再问多他几次,他说不定就心软了,甚至连争辩或异心的瞬间都不会有,还会觉得浪费这么一次音乐节的机会也不算什么,李周宪的比赛比自己的重要多了。然后就屁颠屁颠地去看李周宪的比赛了,大不了就被乐队的其他成员骂上几句。

“哥真是这么想的吗?不要装作不在意哦。”任昌均还是很不确定地问了他一句。

“哎,不要再动摇我好不容易下定的决心!放你去音乐节,你就去嘛。之前一直跟我说很期待很期待,怎么可以就这么说不去了?你要是不去,以后想起来的话,我们都会一起觉得很后悔的吧。”在任昌均眼里,李周宪像是完全确定了要让自己去音乐节的意思,便没有再多问了,转向去跟他聊聊最近在做的新音乐了。


周日上午,任昌均跟着上了乐队租的面包车,回头想想还是觉得要去看李周宪的比赛,或许有没有那场比赛并不重要,但重要的是,他任昌均能不能陪着李周宪迎来日后李周宪会最骄傲的时刻。

但很明显,这个时候上了车,就没可能再下车了,音乐节肯定是要去了。

“下午七点钟结束吗……”任昌均一手拿着李周宪给他的观战票,一边看着手机app上显示的比赛详情,喃喃自语。

“什么七点钟结束?你不会是打算又要赶着去做什么,不参加我们乐队的庆祝聚餐吧?这可是好不容易的机会啊。你这家伙之前可是找过很多次理由拒绝聚餐的哦,我都可记着呢。”坐在他旁边的主唱前辈一听任昌均这么说,立刻调侃了起来。乐队的各位也都心知肚明这一点。

任昌均被前辈这么一调侃,很不自然地咳了两声,“这……这人有三急对吧,总是有些莫名其妙的急事就突然之间找上门,我也很没办法。每次没有参加乐队聚餐的时候,我也都觉得很可惜。”

主唱前辈倒也看得清楚,“嗐,知道你也对每次参加不了觉得很可惜。开玩笑的。咱什么时候不能聚餐啊,以后补上就是了。庆祝的意义不就是我们几个一起吗?有什么急事先处理了再说。”

任昌均点了点头,“谢谢哥谅解。”


李周宪知道他确实不该抱着莫须有的期待,那个他为任昌均留着的位置现在在他的眼里显得无比刺眼。他发觉自己跟个执着的笨蛋似的,心里还在期待任昌均能不能来给他加油。

周日早上孙贤祐他们几个陪着李周宪提前去现场踩点的时候,问过他还要不要给任昌均留着那个位置,毕竟空得太刺眼,也怕影响李周宪参加比赛地心情。

“我讲实话,周宪,我知道你抱着什么样的心思。昌均是肯定来不了了,估计也赶不上你那轮了。”刘基贤很直接地就讲出来了,也不避开这个问题,“我相信昌均也和我们一样,希望你能在比赛里以好的心态应赛,和他一样在台上展现出自己最好的状态。”

“但那是我专门留给昌均的位置。”李周宪说了这么一句话,他根本藏不住自己此时难看的脸色,只能愣愣地看着空位置发呆。

蔡亨源顺手就往刘基贤背上拍了一巴掌,“你这家伙说话老是不留余地的。就留着吧,万一昌均真就来得及呢?”说完看了李周宪一眼,暗暗地捏了刘基贤一把,让他别再乱说话刺激李周宪的情绪。一切陷入了一种连李玟赫都无法调和的尴尬,让人后背发冷,谁都不知道要开口说什么。

“走吧,我们先去吃中午饭。下午不还要彩排吗?”李周宪抬眼,转变成平时的笑颜向着这帮哥哥们,说着就挪步往外走,“愣着做什么啊?难不成不要我请吃烤肉了啊?”像是变得不在意这件事了一样,轻飘飘的声音穿过了几个人的耳朵,往外走了。

李玟赫反应快,跟他们使了个眼色,几个人就急匆匆地跟上走出去的李周宪了。

“喂,我们也算认识周宪很久了吧。周宪肯定有跟昌均聊过这个问题,这样也是协商后的结果。就让他们自己面对解决吧,无论是怎么样,我们都干涉不了。”吃完午饭后,蔡亨源几个人坐在二楼亲属区喝着特供饮料看选手彩排,李玟赫这么说,“这是他俩小情侣之间的事情,我们几个做哥的,再怎么介入都总不能霎时间去外地的音乐节上抢下任昌均让他来看比赛吧。他也有自己要追逐的梦想。”

“也是……昌均啊,已经想上音乐节很久了吧?那家伙,和周宪一样太执着,对梦想太执着了。那天说昌均的乐队能去音乐节的时候,我第一次见他这么高兴。他好像从来没有这样过,对吧?”孙贤祐笑了笑,拍了拍自己旁边空荡荡的座位,“去音乐节也没什么不好的嘛,都在一起战斗。哎——真好啊他俩,到时候他俩都出名了,咱们就都是明星的朋友了。到时候让他俩帮我去要个Rain的签名啥的。”

刘基贤脑子闪过当时任昌均宣布他可以上音乐节的场面,虽然那个音乐节真的名不见经传,但是这足足让任昌均傻笑了好几天。没人不为这件事情高兴的,如灿星一样璀璨在舞台上,他能想象到现在在音乐节上用黑指甲扫弦的任昌均,喉咙里唱着他自己写的歌,和周围一同演奏的前辈们大声呼喊回应台下狂欢的学生。

“真可惜……当时我们不都闹闹哄哄的说要去给他音乐节应援吗?本来都答应说到时候一起去了,谁知道主办方那天早上才说是今天下午。撞了巧,昌均那家伙心里还装着都是周宪,不是不给我们去,要我们给周宪来加油吗……其实要是不撞时间,两个场都去了多好。算了,我们能做的,就只有支持他们两个。”蔡亨源叹了口,喝了一口饮料,是酸溜溜的味道,让他不禁皱了皱眉头。


音乐节预定要表演的曲目不多,任昌均把吉他谱和歌词在心里扫了一遍,就三首。这相较于其他参与音乐节的乐队歌手团队来说是很小的数目,甚至连上台时长也不及上一个团队的一半之长,但在任昌均的心里却足足是他和乐队里前辈们花耗的很多个夜晚,很多个场子,很多个生活里的故事。

舞台上的聚光灯打在乐器上反射出熠熠生辉的光芒,他郑重地把麦克风调到他合适的高度,他知道自己为什么手抖,他在激动,他在因为台下一片举着荧光棒的人群而激动,他觉得这个时候的自己终于像一回他房间海报上的摇滚歌手了。

一切都值得了,他能被人听见自己的声音,听见他想唱出来的故事,以及一切一切的衷肠诉说。

“3、2、1!”

任昌均听见那一刻台下的人全部呐喊了起来,无论到底有没有听过他们这个小众乐队的歌都跟着一起呐喊,跟着架子鼓的节奏挥舞着他们手中的荧光棒。一同追逐着青春的夏天,任昌均记得他甚至激动到把脚踩在音箱上,和作为主唱的前辈举着麦克风喊着要大家跟着一起唱,炙热的空气都被他们的音乐搅得翻滚出音浪,整个场景好像在夏日午后的阳光里生长、繁盛、最后像他每个夜晚所期盼的那样在人声鼎沸中爆炸成炫目的烟花。

“接下来这首歌,送给你们,送给我们自己,送给所有在战斗的人。”

歌名叫One hunt,任昌均写的,任昌均写的时候正是李周宪在参加说唱地下赛的时候,他想着他自己和李周宪来写下这首歌的。

当主唱的前辈抢过了任昌均手里的吉他,把他推到主唱的位置,“你写的就自己唱去。我来唱可没意思。”

任昌均总是怕自己掌握不好这首歌的唱法彩排时就跟前辈沟通说让前辈去唱了,自己退去当伴唱和吉他手,前辈一直强调这首既然是任昌均写的,就应该让他自己去唱自己的故事,但还是耐不住任昌均请求就在彩排的时候去了主唱位。

任昌均不适时地想起了李周宪……李周宪说他唱这首歌好合适。任昌均说没有像主唱前辈那样有力的摇滚嗓子,没有高超的唱歌技巧,没有和主唱这个位置相配的条件。

“但是,这首歌就适合你。One hunt的意义就是你逐渐在战斗中成长,在最后的狩猎中成长为你想成为的人。”李周宪捧着任昌均的脸,眼神里都是坚定和相信,“不管如何,我知道,这首歌适合你,这首歌是你写出来的,就没有其他人能唱出你写下来的心绪。”

任昌均抓着麦架,他想李周宪和前辈的坚持确实没有什么错,他要亲自去唱这首歌。


李周宪站在选手待战区,眼睛一直在往亲属区那边瞟。他看见哥哥们举着手机里的应援字幕给他看,手里头都捧好花束准备要在比赛结束颁布结果的时候争着给他送上去了,还比着口型跟他说不用紧张,明显其他选手就比不过他。

“放心啦。你们就好好坐在等着上来陪我拿金牌啦。”李周宪无声地对着他们说,笑得眼睛弯弯的。

待战区的灯光把李周宪的影子打在地上长长的,延申到了舞台上,他离不开舞台,他生来就适合在舞台上发光。

昌均也在音乐节上发光,所以就更不能在这场比赛上输掉了,要和昌均一起发光才行啊。李周宪垂着眼睛望那空荡荡的位置,如果任昌均坐在那里的话肯定是要在他比赛的时候给他喊加油的,说不定还要冲到台下来喊他的punchline有多牛多牛。

混蛋,他想现在就见到任昌均。李周宪如是想着,回过神来的时候对面的一个小哥选了自己battle,他交替过下场选手的麦克,跑着上台去了。

台下是一波又一波的观众在叫嚣着给劲点上个人唱得跟没吃饭一样不够给力,以及本地那些小有名气的rapper们像是在品鉴猎物一般地扫视他看他还能展示出什么花。这都不要紧,李周宪知道自己的词和flow会给这些人通通一击,正如任昌均那首One hunt里面所写的那样,“你生来就是要打败所有鄙视你的人 没有人能阻止你”

“Joohoney One Hunnit I'm ready!——”李周宪把头发往后薅了一把,手里握了麦对着台下闹哄哄的人群喊道,话筒和音响传出和beat共振的叫嚣引发了观众的的火焰,吵得live house之外都能清晰听见李周宪震人鼓膜的音量。


3.


“哥,现在几点了?”三首歌唱完,任昌均拿着自己的吉他下台,没来得及看表,问了一句旁边在收拾自己的架子鼓的前辈。

“六点。咋了?你急事现在就要赶着回去办吗?”前辈看着任昌均听他回答后加快了脚步往待机室那边走,伸手扳住了任昌均的肩膀,“喂,你等会,任昌均。”

任昌均转头看他,等着他说话,谁想到前辈从裤袋里掏了把车钥匙扔到任昌均手里,“我不是没赶上面包车吗?就自己骑了摩托过来,你拿去,记得回头来练习的时候把车还我。”顺手还把任昌均的吉他从他手里抢了过来,把他往停车场的方向推了一把,“赶快去,你吉他我待会给你拿上面包车,快去吧。离那个地下比赛结束还有一个小时呢不是吗?”

任昌均摸摸鼻子,手里攥着那车钥匙,眼睛里不知道为嘛涨了一圈泪水,“知道了,谢谢哥。”说完就大步跑着往停车场去。

前辈手里抓着任昌均的吉他,笑着沉默了一会儿,说多好啊现在的小孩,无忧无虑的。


如所有人所想的那样,李周宪拿下了这次最终场的冠军。这意味了很多很多,送花这事那四个家伙最后没争出个结果,一起跑上去送花了,还各往李周宪脸上赏了个啵才算宣告祝贺礼over。在哗啦啦落下来的闪片和丝带里头,每个人都在给他说恭喜你,给他捧场鼓掌,他眯着眼看着那个空荡荡的位置笑。

忽然之间,噼里啪啦哗哗落下的雨水带着潮湿的空气冲进了live house,一路直奔冲到李周宪的面前撞了他个满怀,任昌均湿漉狼狈地扔掉了李周宪手里的花束,环过李周宪的后脑勺,雨水都还在他颤抖的睫毛上挂着,“我赶上了,赶上了你拿奖。”

李周宪抱着任昌均,对视了一会儿笑出了声,“混蛋,你可算来了。”本来想亲任昌均一嘴,但料这么多人亲下去也不是一回事,只能把怀里的人拥抱得更紧,头凑到任昌均的耳边悄声地说,“我们偷偷溜走吧,不请哥们吃饭了。”

李周宪和任昌均站在live house员工通道的后门,发了条信息说他和任昌均私奔去了,要哥哥们自己解决晚饭去。几个哥们在群里阴阳怪气他俩小情侣浪荡去,忘了兄弟情谊。

“要打伞回去吗?”李周宪伸出手,雨水打在他干燥炙热的手掌心上,另一只手被任昌均比他大些的手握着,湿了吧唧的,但李周宪不介意就是了。

任昌均笑着把李周宪从屋檐下拉了出来,他们一同跌入了夏日的暴雨里,任凭这闷闷的雨点往身上打,“不打了!我们骑摩托回家!这点雨怕什么!”

他俩的头发都因为雨水湿嗒嗒地搭在头上,就连路面上因为摩托飞驰而起的水溅到裤腿上也没有过多在意,看着落魄的对方没忍住声大笑起来了,李周宪靠在墙边脱鞋的时候还抱怨他为了最终场专门买的鞋子要被路上的积水泡烂了。

“哥以为我的舞台装不要钱啊……我妆还没卸掉就过来了,痛苦对半分啦。”任昌均这么说着,扳过李周宪的脸要他看自己湿花了的眼妆还是蹭掉的口红,“你看,这不都湿花掉了,像个鬼一样。”

李周宪看着任昌均冲自己笑的样子,扔掉了自己手上湿巴巴的鞋,往任昌均口红蹭糊的嘴角亲了上去,“咱俩都是鬼好了吧,你当我没化妆啊?咱俩就没哪处是干的。”说着说着就跟任昌均打闹起来,边往自己的房间走,边在木地板上印下一步又一步的足印,弄得木地板好不像样子。

最后足印就只剩下一个人的,李周宪踉踉跄跄地把任昌均抵在自己卧室的门板上和他交换气息,任昌均脑子里的预感早告诉他今天一定是要做到那一步了,水到渠成地跟李周宪交换了个眼神,一只手拉着李周宪的衣领另一只手拧开了房门,退后几步跌入了李周宪软绵绵的床上。

“哇……哥你还是宝宝吗?睡这种软趴趴的床垫。”任昌均虽然被李周宪摸来摸去心里起火,但还不忘冷静地问李周宪一句,“阿姨今天不会回来吧?被抓到的话,我们俩可没地方挖地洞钻下去。”

“她这个星期都去外地跟顾客聊设计稿了,家里就只会有我。放宽心吧。”李周宪的手说着就环着任昌均的腰,手指扣着皮质的腰带,“你会怕吗?”

“怕个屁,还说废话,哥要是不做,我就回乐队参加庆贺宴,你就去哥们吃晚饭去吧。”任昌均扒拉着李周宪的手指,教他拉开了银质的卡扣,悉悉索索拉下了皮带,甩手就被任昌均扔到了门角边。


任昌均头靠在浴缸边上上,一边享受着李周宪六星级的卸妆手法,一边在看音乐节那边官方弄的直拍和那所高中学生的音乐节vlog,感叹道“真会拍啊这些人,把我们乐队拍得多帅。”说着就抬起手来把手机屏幕凑到李周宪面前。

“说到底,也还是自己唱了One hunt嘛,我都说过你合适唱这首歌,这下信了吧。”李周宪看着弹幕都在夸任昌均唱得好,还有人发要安利任昌均的,“你看,吸了多少粉。这下子要出名咯我们昌均尼。”

“你也出名!你都不看看你大衣口袋里塞了多少公司名片,都拿出来看看。”说着任昌均就要起身去拿李周宪挂在浴室门口的大衣,却被李周宪按住了。

“安静坐着吧,不好好卸妆的话以后脸就不好看了。”李周宪托着任昌均的下巴,把卸妆棉往任昌均的嘴唇上擦,卸妆水的味道可说不上好闻,李周宪还不小心擦到了任昌均不小心咬破的伤口,痛得任昌均闷了一声,“怎么了?伤口要给你上药吗?”

任昌均用手指摸了一下发痛的地方,明显是裂了,“没事,用不着上药,小伤口等结痂了就好了。”

“……行吧。要刷牙吗?我给你开新的牙刷给你。”李周宪算是结束了他的六星级卸妆服务,把脏兮兮的卸妆棉扔进了垃圾桶,站起身要走出去。

“不用了,等待会你也洗完澡再一起刷,我现在又没力站起来。”任昌均拉住李周宪,“你自己都没卸妆,别再服务我了,进来泡澡吧,我帮你卸妆。”伸手就问李周宪要洗手台上的卸妆棉和卸妆水。


4.


生活一切正常,他们在一直向上走。

任昌均的乐队在地方里出了名,甚至本地的高中大学开校庆都会来邀请他们乐队参加。任昌均无论去了多少次音乐节的场合,看着黑夜里举着他们乐队名字的灯牌都会声音发颤。他不会再像当初第一次音乐节那样狼狈地和几个前辈自己搬着乐器走来走去,都会有工作人员来帮他们的忙,还有粉丝会给他们手里塞花束和礼物。

李周宪如愿以偿地去看了任昌均好多次好多次音乐节,任昌均带着李周宪参加了几次乐队的庆功宴。前辈们知道了任昌均次次逃聚餐的理由,都只是笑了笑,说挺好的,爱情和事业都有成就,要好好珍惜对方和当下啊,生活多不容易啊。这么说着,他们撞了一杯又一杯的酒。

李周宪因为那一次地下场最终场夺下冠军后,地下一些比赛都会来邀请他去当指导或者擂台主。或者就是上次地下场观战的有实力rapper会来找他一起合作出曲子。每天的生活都很忙,他库存里那几百首曲子慢慢地都能拿出来表演,他还准备租个工作室用来做音乐,总不能一直窝在自己的卧室里没个制作人的样子。

任昌均过问过李周宪大衣口袋里曾经装满了的名片都去哪了,李周宪摇了摇头,指向了垃圾桶,“都不是我想去的公司,我想去的那家还说我不够履历呢。”任昌均就不再问他了,这是李周宪需要自己抉择的事情,他们都有只有自己能奋斗的事情。


“喂,您好,这里是李周宪。”一通电话打断了正在看打歌节目的李周宪和任昌均。

电话那头估计又是哪家娱乐公司打来的电话吧,但和以往不同,虽然还是非常平静的声音,很冷静地在询问一些相关事宜,但任昌均看着李周宪高兴的心情都摆在脸上了,就差要对着电话那头尖叫出声了。他知道是哪家来找李周宪了,李周宪心心念念的那家公司来了。

李周宪打完电话后兴高采烈地跟他说了电话里讲了什么,任昌均稀里糊涂听李周宪有一句没一句地给他说进了公司要如何要如何,自己未来要怎么样在音乐圈里绽放光彩。

任昌均没记住其他的,脑子里就那句话,“我要去首尔。”

“去吧,去吧。那是哥的梦想不是吗?”任昌均突然就觉得累了似的,塌进了沙发里,闭着眼长舒一口气,“音乐没了你,会很可惜的。”

李周宪抱着任昌均,头靠在任昌均的肩膀上,声音从肩膀震着任昌均的肺部,让任昌均觉得呼吸都是发痛的,“等我在那边有自己的房子了,就把昌均接过去一起住好不好?我会回来看昌均的,昌均也记得要来看我。每天保持通话好不好?”

任昌均没说话,想让李周宪当他默认了。


任昌均那一晚上没睡着,翻了好几次身还是嫌心里闷没处想说,只好起身出房去拿牛奶喝,好让自己赶紧睡着别瞎想这么多。

“怎么没睡啊?”任昌均找牛奶的声响吵醒了妈妈,妈妈从卧室里探出头来问任昌均。

“找牛奶呢,喝完牛奶就去睡。”任昌均挥了挥手,想让妈妈回去睡觉,不用关注他了。

但妈妈还是走了出来,在杂物柜里找出了一盒新的1升牛奶,“原本的那盒喝完啦,开盒新的吧。我给你拿去热一下。“

“妈……我自己热就好了,您回去睡吧。”任昌均还是不想麻烦妈妈。

妈妈盯了任昌均好一会儿,笑了笑,“我去热吧。你看上去漫不经心的样子,待会把玻璃杯打碎了可不好。”

“可以和我讲讲吗?”妈妈帮他热完牛奶之后,放到了任昌均面前的桌子上,“当然,不想讲也可以的,我不强迫你。”

“周宪哥要去首尔了。”任昌均望着牛奶发呆,“我应该支持他不是吗……但我总觉得我在抗拒这件事的发生。他在追求他的未来……我不该有任何……任何不高兴的情绪。但我对于他要去首尔这件事的伤心远远大于高兴。”

“伤心是正常的,孩子。你爸爸去外地任教的时候,我也会因为离别伤心。每一个需要和对象身处异地的人都会因为这样的事情伤心。不要给自己上了这样的情绪束缚,不要觉得自己不该伤心,不要认为自己一定要很高兴很高心,。”妈妈摸了摸任昌均的头,“如果你们的心是连在一起的,那距离也只是一场考验而已,我相信这样的距离对于你们不算什么。当年的交通状况可没这么发达,但我和你爸爸不是照样走下来了吗?我相信你们也可以。再说了,你们都有各自需要奋斗的梦想对吗?你在乐队唱歌的时候周宪也在做同样的事情,未来是你们两个人的。”

任昌均握着手里的牛奶,他已经不用再说什么了,小口小口地喝下了牛奶。

“回去睡吧。明天不还有表演要参加吗?”妈妈揉揉任昌均的头发,起身回了房间。


李周宪是和孙贤祐,蔡亨源一起坐火车走的。

孙贤祐进了首尔的游泳队,去了首尔就能离他成为职业游泳选手的梦想更近一步,那些游泳比赛大家伙都没忘,在首尔的李周宪和蔡亨源会去现场给聊天群里的另外三个人实况转播,刘基贤李玟赫和任昌均就聚在一起看实况转播,跟着那两个家伙一起给孙贤祐呐喊。后来孙贤祐参加了很多场比赛,考上了一级游泳运动员,回来看他们的时候小区里邻居还举横幅给他欢呼呢。

蔡亨源就算已经在本地做了有大半年的白领了,但还是没放下他的首尔DJ梦非要拎着大包小包说要跑去首尔当DJ去。“如果我做得没啥起色就回来给刘基贤那家仓鼠农家乐搓碟,反正都是搓碟嘛,从首尔换成仓鼠农家乐也没啥。”走的时候下了个这样的死誓,虽然这么说,但如他所愿,他没回来仓鼠农家乐搓碟,还跟着李周宪一起签了BarbecueSquare娱乐公司的约,真的当了个DJ。

任昌均贯彻了他当初答应李周宪的事情,只要当天没有什么意外发生,他都会和李周宪打一通视频电话,聊些有的没的。李周宪接电话的时候总是很高兴的,总是一股脑的把今天发生的趣事都给他讲。李周宪偶尔会有不开心的时候,任昌均看得出来,但李周宪没有跟他讲,只是再挖掘出一些好玩的事情,而后草草挂掉电话。

李周宪太忙了,暂时还签的是练习生合同的他抽不出空回来,回来也只有一两天然后又要赶回去。任昌均说好,他去找李周宪。他就一个月有一两次会去李周宪的宿舍住上一个星期,李周宪的宿舍堆满了粉丝送给他的礼物,李周宪就和任昌均一起整理好这些礼物。

“我们还可以出去逛街吗?像在家那边一样就我们两个出去。”任昌均来了首尔就没有和李周宪两个人单独出去过,总要有一两个经纪人跟着,说是要确保李周宪的安全,毕竟李周宪已经作为公开练习生在活动了。

李周宪盯着任昌均,没有回他话,只是叹了口气,把他揽进怀里,“现在不像以前那样了。我不能随随便便跑出去了。而且公司不知道你的存在,我怕……我怕会出事。”

任昌均把头靠在李周宪的肩头,李周宪看不见他的表情,“嗯……我理解。没事……和哥呆在一起,也很高兴。”


5.


任昌均才知道这是这支乐队最后一次的音乐节。

前辈们没有喝酒,没有犯糊涂,清清楚楚地在饭菜上来之前把话说清楚了。

他们总在醉酒之后哭着说要是没参加乐队,自己说不定就要去做那些劳劳碌碌一辈子的白领,要去做自己不喜欢的工作,没有歌唱,没有似火的表演,家里供不起米给他们挥霍青春和热爱了。

“对不起昌均。我们不再年轻了……这乐队……我们要停下了。”主唱前辈垂着头,不敢直视任昌均的眼睛,“我和其他几位前辈其实很早就想告诉你这个决定了……”

“为什么?有什么困难吗?”任昌均并没有像前辈们设想那样愤起质问他们,声音平静地如一滩死水一样,“停下来。哥甘心吗?”

主唱前辈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说话都因为抽噎变得断断续续的,“没有困难……昌均。听我说,我明白你并不甘于接受这样的结果。但……我们不能靠乐队吃饭……生活不是只有热爱的,你明白吗……你明白吗?”

任昌均总是习惯把自己悲伤的情绪往肚子里吞,连带着眼泪一起埋没掉,好让别人都不知道他心里头那些暗涨的尖刺,好让别人能好过,但现在他看着坐在饭桌上落泪的前辈们,泪水顺着指缝流在桌子上。

前辈们都知道任昌均不是轻易把悲伤展示出来的人,看见任昌均也落下了眼泪,都绷不住要崩溃的泪腺,用手背去擦流出来的热河,痛骂着对现实的无能为力。一切走到现在已经是他们能创造出来的最大奇迹了,这支乐队存活了四年,四年是乐队所有人的青春和热血,四年是他们携手走过的黄金时代,四年是前辈们一次次叹息生活不易后却又翻身再起的夜晚拼凑出来的拼图。四年,说多不多,说少不少。

“我明白……”任昌均举起酒杯一口闷,他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白酒太过辛辣才使得他眼泪流得更加汹涌,这是他第一次去喝前辈们酒瓶子里的酒,也会是他最后一次喝了,他才觉得他参与的聚餐是这么的少,都不够他去回忆一辈子,“喝酒吧,喝酒吧。”


任昌均被酒灌得失去意识前,好像看见李周宪来找他。

“李周宪……我想你了。”他才发现李周宪去首尔的这两年,他把那些悲伤都封存了进一个无开口的容器里,因为这个恍惚的影子,好像所有的悲伤冲破了这罐子其他缝缝补补的裂缝,随着止不住的眼泪泄出,化在抽噎里。

两年是一股无实感的洪流,他像是在提前感受着没有李周宪的日子会是怎么样的。李周宪只有在他任昌均主动去找他的时候才有那么一刻的实感得以触摸。他学会了那些故事里说的“只报欢喜不报忧”是种什么感觉,他总是在电话那头要把话说出口前的一刻又把话吞回了肚子里,换成了高高兴兴的语调跟李周宪说话;他学会了觉得郁闷的时候自己就骑着摩托去堤坝边吹海风,觉得郁闷的时候就自己翻墙出去在大街上晃悠,觉得郁闷的时候就自己一个人拿着一把散钱揣在衣袋里去吃烧烤。


他在夜里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刘基贤的那家仓鼠农家乐里,墙上挂着都是李玟赫在网上出名的绘画作品,以及还有一些颁的奖项,很明显是刘基贤和李玟赫把他扛了回来,哪里有李周宪,李周宪哪会来找他啊。

李周宪不会来找他,他不知道自己的喜悲。

他才发现原来到头来,最落魄的是自己,最落魄的是他,就连醉酒了也要哥哥们去收拾他的烂摊子。

所有人都实现了自己的目标,只有他是在即将触摸到的那一刻被打碎了搭建的楼梯,一瞬间坠入了深渊,这不还是没实现吗?他在奋斗什么,奋斗一场空吗?

与其说再这么等下去,等一切再来把被动的他击溃一次,还不如他自己先一步让结束带来的喜悲在他决定重新振作之前粉碎掉。任昌均在黑暗中摸索着找到自己的手机,大跨几步走到窗前拉开了窗帘,坐在窗台上拨通了李周宪的电话。

“昌均啊,这么晚打电话给我做什么呀?是想我了吗?”李周宪的声音听起来还是那么的高兴,但任昌均根本共情不到这份高兴,他望着窗外没有出声,他知道他又犯了跟李周宪打电话的毛病。

“呀……昌均?你怎么不说话啊?”

“李周宪……李周宪,我说,我们分手吧。我认真的,我没跟你开玩笑。”任昌均感觉这句话说出来后压着他心里的那块石头落了下来,笑出了声,笑得连肩头都颤动了,他缩在窗台上,他在笑。他看着玻璃倒映的自己,笑得好难看。

李周宪明显是被他这句话吓得愣住了神,任昌均早能想象到那头的李周宪会以这样的沉默回答他,他在等李周宪下一句要问他什么,问他为什么,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问他是不是劈腿了一系列乱七八糟的问题。他在想,李周宪这么玻璃心的家伙听见了这样的话会跑回来找他吗?笑渐渐地从他脸上淡去,他把脸深深地埋进手心里,冰凉的手心被本来已经流干的眼泪重新打湿。

“我是做错了什么吗……昌均。”李周宪才开口,任昌均没有猜中他问的问题,任昌均早设想了如果李周宪问他预想中问题的答案,他要一律逃避,说没有,说他们只是感情淡了,说没有为什么,说他只是想要分手了。

“你什么都没做错。你不用感到抱歉,李周宪。我没怨恨过你。你只是不懂,你只是不知道我。”任昌均捂着自己的眼睛,尽量平复自己的声音,让声音听上去没有那么悲伤,“只是我不想再这样下去了,我好累。”

“我来找你好不好?昌均,我回来,我回来……你不要这么说,换我来找你……我来重新了解你,重新来听你说话,来懂你。你不要这样好不好?”李周宪手足无措地在电话里干着急,他的声音同任昌均预料的那样,他在哭。

“你知道吗李周宪,我真的好累。你知道当你看着周边所有人都成功了,而你是最落魄的那个是什么感觉吗?你知道你被迫要接受现实的打击,你四年努力通通打水漂从原点开始是怎样的无力吗?你知道你想一个人的时候,这个人也有他要奋斗的事业,你为了他的未来你只能咽下这口气当无事发生是有多落败吗?”任昌均讨厌听到李周宪这样哭着说这些,他觉得这样只会更让他无法做到干净的断舍离,他会有冲动想要安慰李周宪不要这么哭。

“你不懂我所感受周遭的一切,你不懂那种无力感,你什么都不懂,李周宪。”任昌均顿了一声,压住哽咽的颤音,如同宣判死亡一样说出口,“现在的你,对我而言只是一通又一通的电话,我的生活有没有你和你打来的电话又有什么所谓啊?”

说完,他干脆地挂掉了电话,把手机从楼上扔了下去,他看见手机沿着完美的抛物线落到地面上哗啦一声散成了花,同枯萎掉的红玫瑰花瓣一样碎裂。

他的话说得有多狠绝,在记忆里他就没有对任何人用过这样的话语来攻击,没想到第一次用就用在他觉得最玻璃心的人身上,想必那些易碎的玻璃也同碎裂的手机一起变得七零八落了。

“怎么了昌……你别动啊,不要冲动!”听见了声响,刘基贤和李玟赫从各自的房间里冲进了任昌均的房间里,本来还犯困地揉眼,一看见任昌均坐在窗台边,窗子还敞开着精神立马紧绷了起来,冲到任昌均的面前抓住了他的手臂。

任昌均这才从窗外回过神来,转头把脸对着他们,眼泪还是没有干涸,一眼就被两个哥哥看到了,慌忙地问他怎么了。

“我和李周宪分手了。”他说出这句话的声音同往常一样平静,却似乎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去向哥哥们宣布这个结果。

两个哥哥只是把任昌均环进手臂里,什么也没有说。


6.


纵使是任昌均都花了好几年治疗这段恋爱留下的多种后遗症。

说来惭愧,任昌均把制作音乐当作治疗后遗症的一种手段,通过音乐来弱化他对这段恋爱的私人感情,将这份感情转化为制作音乐的素材,以更理智的角度让他觉得自己和李周宪之间的故事并非是不可回忆的。

刚分手的一两年,这样做的任昌均的确创作了很多忧郁风格的歌曲,他把对于这段恋爱的种种消极感觉都投入在歌词里作曲里,他一直在逃避回答他人对于这段恋爱的追问,他试图否定一切由李周宪在他生活里留下的影子,却无可置否地又在这样的习惯里生活。

但后来随着心态的逐渐冷静,他试着重新审视这段恋爱里发生的事情。他选择和这段恋爱和解,并从中挑选出他需要的感觉,把和李周宪之间美好的回忆塞进音乐里。他成功地逐渐让自己接受了生活里那些若隐若现的影子,因为他日后音乐事业的成功也多亏了这些回忆。不可否认,李周宪帮助了他,如果任昌均哪天敢去直面李周宪了,他想,他应该第一句会说谢谢你,在他拿奖的时候他也会说谢谢他。


如他所愿,上天没有辜负他做的那些曲子,首尔那边一个娱乐公司来签他了。

拿到合同内容阅读的那一刻,任昌均不适时地想起了当初的李周宪,那个拿着练习生合同就兴高采烈,兢兢战战履行合同,生怕被炒的李周宪。

原来那个时候来签合同的李周宪也会像现在这样紧张吗?

看来他真的错过了很多,任昌均这么想着,在合同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以及艺名——I.M。


“哇——原来I.M就是你这臭小子啊,你这家伙怎么跟我断联这么多年?是不是不认我做哥了?”蔡亨源看着这个跟他断联几年的弟弟站在他的面前,虽然他说出来的话听上去不那么友善,但任昌均看着他那一如既往带点忧郁的表情又多了点无奈。

任昌均摘下眼镜,捏了捏自己的太阳穴,叹了口气,“不是啊……这不就一来首尔就接了你的合作商单。我之前不还拒绝过你的工作邀请好多次吗,就是想着来首尔才和你联系。我只是……那段时间里我不想和周宪有任何联系。想必你也知道我们当时分手有多决绝。”

蔡亨源一言不发,他目睹了他们分手的全过程,他一直看到的都是李周宪一个人的伤心。任昌均撕碎了他们之间的关系后就像一缕散掉的烟雾一样彻底失去了和所有人的联系,蔡亨源连替李周宪多问任昌均的机会都没有,只能愤愤地就这么放弃去追问任昌均,转头去再担起照顾李周宪的责任。

“我当初还想着如果我见到你这家伙,我要揪着你的衣领质问你,问你为什么要和李周宪分手,为什么要说出这样的狠话。我到现在还记得你当时说周宪不过是无所谓的电话,我当时都气得想直接奔回老家给你来一拳了。”蔡亨源苦笑着看任昌均,“那些你早期的歌我都听过了,看来你分手后也没有比李周宪过得有多好。”

任昌均屏息看着蔡亨源的眼睛,他发现自己还是会因为李周宪这三个字和蔡亨源嘴里所泄露李周宪点点滴滴的悲伤而感到尖锐的痛感,是无论制作了多少首音乐都无法磨平的尖刺,就算他把肚子里的悲伤都已经被他呕吐干净,还是会有空气里蔓延的伤感灌进他的鼻腔里。

他摸着自己唇上那块浅浅凹下去的疤痕,莫名觉得想念了。

“本来就没比他过得有多好。”任昌均冷笑一声,附和他,“他到现在还是和从前一样光芒万丈。”

蔡亨源知道这个弟弟是不习惯于把自己经历的一切讲出口的,他停下自己的咄咄逼人,伸手拍了拍任昌均的肩膀,把话题拉回到合作单曲的事情上。任昌均点了点头,接过了蔡亨源手上的谱子。

“那我跟贤祐哥讲你的联系方式可以吗?有空约出来一起吃饭吧。”他俩工作结束临分别的时候,蔡亨源问他,“我不跟周宪讲。要是让他知道了,肯定会不高兴的。”

“你讲吧,本来也要跟哥说的。今晚不一起吃晚饭吗?反正我现在也能收版权费了,不用像以前还……做乐队那样没多少收入,可以请哥吃饭了。”任昌均看着蔡亨源,很疑惑地问他。

蔡亨源摇了摇头,捏了一把任昌均没多少肉的脸颊,“拜托啊昌均尼,你知不知道你的歌有多好?周宪可喜欢你的歌了,他知道我跟你——I.M有合作单曲。要是我说在外面吃饭,他肯定能猜到是跟你吃,肯定马不停蹄要跑过来。拒绝他,他肯定要发脾气好个三四天,我可不想这么麻烦。”

任昌均听了,垂眸笑出了声,“预料到了。谁会不对自己经历过的事情共鸣……”

你有时候就不该把一切都预料好。蔡亨源说他,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你的预料都伤害了你自己。

“把一切预料好了也还是逃离不了悲伤。”蔡亨源很炫耀似的看了任昌均一眼,“你的歌词。我记着呢。周宪最喜欢那首了。”


任昌均和李周宪见面得措不及防。

在他来到首尔整整两年之后,他迷你一专辑拿了个奖项,奖项算小的,并不是那种说得上很场面的奖项,甚至拿其他奖项的艺人仅是他略有耳闻的一些艺人。

这么小场面的一个颁奖礼竟然能请到李周宪当颁奖嘉宾。任昌均老以为自己可能会在打歌节目上会遇到李周宪,或者说是参加综艺节目会遇到李周宪。但李周宪明显比他想象中地要少出席这些节目,很好运,他们的档期从来就没撞一起过。

“好久不见。”任昌均虽然戴着口罩,但还是对李周宪礼貌笑着,从李周宪手上接过奖项。

李周宪还是当时年轻时候的模样,看着他的时候眼睛还是同过去的那些日子里那样闪闪发亮,但看上去却没有和任昌均无数次设想的那样慌张难过,反而是同他一样的平静。

“恭喜你,这奖实至名归,它该属于你的。”李周宪收回手,背向身后。

任昌均觉得他不该这样,一切都太平静了,毫无波澜。李周宪总是在出乎他的预料,在预料外策马奔腾,这是不是他不够了解李周宪的象征?还是他太自以为是了对吧?但他还是决意要把话说出来,这是他早早就落下的誓言。

任昌均虽然这么纠结地想着,但还是拿着奖走得一路没有回头再看李周宪,前路还要他往前走。

主持人把麦克风的位置让给任昌均,请他发表获奖感言。

“我知道这么说,台下的你肯定要哭了吧。对不起,好久不见,又要让你哭一次了。”任昌均讲完中规中矩的获奖感言后,顿了一会儿,还是把他心里头一定一定要讲的话说出口,“我想说,真的感谢你,感谢我们一起度过的六年。如果没有这些日子,如果没有你,我想,你最喜欢的那几首歌不会被创作出来,也不会有现在站在这里拿奖的我。”说着,任昌均不可察地把目光对向了李周宪坐的位置,好像当时参加音乐节一样,李周宪坐在最显眼的位置,让人一眼就看得到他了。

但李周宪还是和给他颁奖一样,什么也没表现出来,只是回望着自己。

只有他一个人陷入了不可期的沟壑里吧,李周宪其实没有他自以为的那样还会挂念着他,真正没有走出这段感情的人是把分手说出口的人。任昌均下台的时候觉得眼睛里起了雾,舔了舔嘴唇上那道总是消不掉的疤痕。


“昌均,别开灯。”

任昌均刚回到自己黑暗一片的待机室,就被一个身影抓在了门上,那个身影顺便还锁上了门。

“哥不是挺平静的吗?怎么在我待机室蹲我。”任昌均听声音就听出来是李周宪,没有反抗李周宪的压制,反而是放松下来靠在门上,在黑暗里用目光找寻李周宪的眼睛。

李周宪明显是没有先前那样的平静了,任昌均第一次听见李周宪这样努力压制哽咽的声音,“你哪里看出来我平静了?你对着我,你难道会很平静吗?你就没有……你现在已经没有一点同样的伤心吗?”

任昌均因为李周宪这样的态度慌了神,李周宪在以前的时候从没有这样去努力压制自己的伤心,任昌均知道安慰哭出来的李周宪的方法,他知道怎么样可以让李周宪高兴起来,但他从来没有面对过这样的李周宪,“我……我不平静。我没有平静……哥,不要伤心,不要伤心好不好?今天是我拿奖的日子啊,哥要和我一起高兴啊……我的奖还是哥颁给我的啊。”任昌均后悔让李周宪变成这样需要压制自己的哽咽,他忽然想抛掉装在脸上和心上的所有伪装,跟李周宪说哭出来就好了。

“我……我现在站在你面前了,昌均……对不起,我不该哭的……对不起昌均。”李周宪颤抖着松开了抓住任昌均的手,无力地蹲在任昌均面前,声音随着抽噎一同埋进了手心里,一时间房间里只有李周宪的抽噎声。

任昌均也蹲下身去,他托着李周宪的脸,用手指去擦他躲闪的眼眶,李周宪的眼泪还是一直在往下掉,掉在任昌均的手上,“你哭吧,哥。你哭吧,不要对不起我,你什么都没做错。”任昌均手揽到李周宪的背后,一如当初李周宪看电视剧感动到哭那样抚着他的后背。

“你是不是又要消失好久,是不是又要抛下我……为什么啊?你告诉我为什么好不好?我们站在一起,现在的我已经可以跟你站在一起了。”李周宪听到任昌均这么说,想起了他们当初分手的任昌均也是这样的语气,慌张地紧紧攀着任昌均的肩膀,“你想重新办乐队我也能帮你,你想我每天都来找你我都可以,你需要我帮你把音乐推荐给更好的娱乐公司我也可以帮你。我已经不是当初那个练习生。”

任昌均没说话,还是抱着李周宪安抚他的后背,纵然他已经感觉到自己肩膀那一块的衣服已经湿掉了,待会拿给经纪人的时候肯定要被多问几句,但就那样吧,他想默认接受了。

无论以何种形式选择逃避自己仍身处于这段感情的洪流,到最后你还是要直面这泽洪流带来的波澜。

“昌均,我可不可以重新回到你的身边?”李周宪小心翼翼地问出口。

他还是认输了。从他把他和李周宪的故事都用于制作音乐的那一刻起,他就注定逃脱不了这洪流。

任昌均犹豫了很久,就一直看着李周宪,最后往门板上一靠,认命似的笑出了声。

“好。但时候也不早了。经纪人哥发了好几条信息催我走。”任昌均笑着把手机屏幕上一条条催他赶紧走的信息展示给李周宪看,“不过,我想,跟着哥走也没有什么问题。他们乐意我多和前辈取取经。”


7.


爱情是会让人盲目,让人脑子里都充斥着恋爱的喜悦。但任昌均并没有重新恋爱后该有的完全喜悦,反而在为一些对于他和李周宪而言都是个麻烦的事情而烦恼。

关于李周宪还没治疗好上一段的失恋后遗症。

“我当时就不该跟他说那些气话,其实我现在但凡我们的谈话里出现了像当时分手时的一些类似现象,周宪哥都会有一些应激反应。”任昌均皱着眉对蔡亨源说,“这样对我俩都不是好事,这样不好。”

蔡亨源耸了耸肩,“我又帮不了你,再说了你不是向来不喜欢别人帮你吗。已经发生的事情就已经没办法改变了,事情走到现在是你们俩的结果。他当时哭得有多惨烈,我不说,你也猜得到。”

李周宪听不得任昌均带有妥协感的话语,一听到这样的话语就总要追问多几句真的没关系吗,或者是感觉到任昌均的话里头有些不对的情绪,就跟被打击了一般抱着任昌均不说话,等着任昌均开口再换个话题。

“他听不得我跟他说一些话,他总觉得我又要抛下他一样。”任昌均摇了摇头,叹了口气,“他总觉得我是患得患失的,就算我跟他保证了很多次我不会再跟之前那一次那样。”

玻璃碎了可以再拼补,但无论那粘合剂有多么万能,当你的手指抚摸上那一条裂缝时,你还是会被出其不意的碎片割伤,那是玻璃曾受的伤。

任昌均永远拿李周宪的失恋后遗症没有办法,这像是注定而来的报复一样,不断地提醒着他们两人分手的那个夜晚,让任昌均永远因为他说过的话而觉得后悔自责,而李周宪也因为这样的后遗症在噩梦醒来的夜晚一定要伸出手紧紧握着任昌均的手腕才能再次入睡。这是李周宪无法治疗的心病,也是束缚着任昌均心里的一根荆棘。


相比于以前,倒是李周宪变成了那个频繁来找任昌均的人,任昌均都不用喊李周宪过来工作室找他,李周宪自己就赖过来了。任昌均对此是高兴的,毕竟李周宪过来找他,一方面热恋期跟恋人待在一起是让人高兴的,另一方面音乐上有觉得无法定夺的点他也可以问李周宪。

“哥对我音乐风格那么熟悉……果然是我的歌迷啊。”任昌均听完李周宪帮他略加修改过的demo后感叹道,“哥到底听了多少次那些歌啊。”

李周宪早跟任昌均透了底,他早知道I.M就是任昌均了,抱着希望从音乐里找到任昌均的情绪和影子的想法去听他的歌,单曲循环早已经是日常做上的事情了。

“听那些歌,才知道其实你也很珍惜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不然我怎么还会找机会要和你见面,要是你根本不在乎,我就不这样了。”李周宪把头靠在任昌均的肩膀上,语气听上去就想在说很轻松的事情一样,却让任昌均觉得喘不过气来。

“不要听了。”任昌均垂着眼看着电脑屏幕,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他无法想象李周宪听这些歌时候到底是什么心情,他也不敢想象蔡亨源和李周宪心有灵犀都闭口不谈的那些时候。

“为什么?”李周宪抬起头,姿势从转变上就让任昌均明显看出来李周宪在紧张。

“听了会伤心。哥最喜欢的那几首都根本不用我说了吧?什么内容我都很清楚。”任昌均叹了口气,伸手用手指掰开他紧握的指节,握住了他的掌心,“我都已经在你身边了,那些歌还有什么好听的啊?这不是自找不开心吗?”

李周宪痴痴地看着他,然后笑了,笑得灿烂多了。

“哥,我们还可以创作很多新的歌曲,把我们续写的故事再写进歌里,生活和爱情都还在继续。”任昌均凑上去亲李周宪的酒窝,顺势就扑进李周宪的怀抱里,“过去的我们无法改变,我们无法否定它的存在,但是现在我们只要在一起,就足够时间弥补我们带给对方的创伤,包括你的,也包括我的。”

“不论过去,只说将来。”

李周宪抓着手里的歌词纸,用铅笔重重地写下了这句话,“演唱会不是有要唱未公开歌曲的环节吗?这首吧,就唱这首吧。”

“哥从哪里知道我演唱会的流程的?消息这么灵通啊。”任昌均很惊讶李周宪知道有这个环节,他还没有跟除公司策划外的人说演唱会的流程。

李周宪笑了笑,缓缓开口回答他,“你开演唱会不都有这个环节吗?你演唱会我有偷偷去过的。当时我还要裹得严严实实的,鸭舌帽墨镜口罩三件套不离身呢。当时还有粉丝过来找我搭话,要不是我机灵,就要被认出来了。”

“那你可能还不知道,我打算这个环节要请哥做嘉宾。”任昌均拿过李周宪手上的歌词纸,扫了一眼李周宪在纸上随意乱画的涂鸦和龙飞凤舞的歌词,被他逗笑了,“哥要是把这样的歌词纸交给我,我怎么唱啊?难不成要把你画的小任小李给他们看吗?”

李周宪被他这么一说,急着就把歌词纸从任昌均手上拿了过来,“呀……这怎么行?这只是草稿啊,成品还没写出来呢。等我两三天,我写完就给你。”

“哦对,哥,伴奏待会我就发给你,帮忙编个架子鼓的谱吧。”任昌均突然是想起了什么。

“嗯?怎么突然需要架子鼓了?”李周宪觉得奇怪,在他记忆里任昌均的演唱会还没需要过架子鼓或任何乐器。

任昌均朝李周宪眨了眨眼,付之一笑,“我把当时一起干乐队的前辈们都叫过来了。我想这个环节,也邀请他们。算是对于那些日子的一个纪念吧,而且我的粉丝们也常常在考古之前我还在乐队时的那些表演舞台,说想看我band live,也算是让他们了个心愿吧。”


任昌均想,他大概会一辈子都记得那一场演唱会。

音乐节是他年轻时候的火花,颁奖礼是他步入上升期的烟花,而演唱会是他纹在身上长久不凋零的玫瑰。从舞台上看下去,来的人远远比他当年参加音乐节的观众人数总和还要多,他们举着大大小小的灯牌,他试着和每一个人都对视,记住来听他唱歌的每一个人。他以为这样的一种悸动会随着他年龄的增长而渐渐消极,但事实上他还是预料错了。

他站在聚光灯下,还是想哭。

他看见当初的前辈们拿着他们的乐器,还像当初那样傻傻地笑着环视来听歌的人们。

他看见李周宪坐在最显眼的位置,手上举着有他名字的灯牌,和当初一样高兴地挥舞着。

他看见孙贤祐、李玟赫、刘基贤、蔡亨源手里举着荧光棒,比着口型喊他的名字,说他越来越帅了。

他看见爸妈坐在台下没有说话,却朝着他一直在笑。

他不知道往后的日子里还会不会有人来听他唱歌,还会不会再有一次这样盛大的场面,够他鲜活的灵魂挥霍一腔时光和张扬跋扈,够他再策马奔腾个十年。他跌落过谷底,却是一只又一只的手把他拉出泥潭教他向上爬去寻找光。

李周宪拉着任昌均的手,眼睛里只有他一个人,唱出了那句他写的歌词。

任昌均偷偷加了句歌词,是李周宪不知道的,“我在等你,不论过去,只说将来。”


是,任昌均还在等李周宪反应过来,还在论过去的是李周宪。

“如果他不和自己的后遗症和解,无论怎么样,我们都走不长远。”任昌均叹了口气,“他的眼睛里的那个人确实是我,但那已经是以前的我了。他还在沉溺于过去的我。他不知道我早就已经变了。亨源哥,你能明白我说什么吗?”

“你要等他自己走出来,对吗?”蔡亨源挑了挑眉,“该叫你一声任医生吗……这样的治疗手段。回答我的一个问题,你是出于帮助他的心理和他在一起的,还是你还爱他……也是,如果你不爱他,你哪会选择这种方式。”

任昌均垂着眼,“我有时候会嫉妒以前的我。李周宪围绕我的行事准则还是遵循着以前的我,但其实,现在的我已经不需要他这么付出了。他总有一日会发现,我已经变了,不再是他曾经热爱的我。”

“那……昌均,如果让你选,你是要做曾经的你,还是现在的你呢?”蔡亨源问他。

任昌均沉默了,过了很久仰着头叹了口气,“活在当下吧。哪有这么多如果可以想。”

“既然如此,那就等待吧,任医生。”蔡亨源那双忧郁的眼睛里却闪着笃定的目光,“我永远支持你要做的决定。就和我跟其他人早在几百年前说过的那样,我们能做的,只有支持你们两个,这是你们俩的问题。”



9.


蔡亨源很不意外地成为了李周宪和任昌均爱情故事的半全程倾听者,前面的故事他从李周宪嘴里听到,中间的故事从任昌均嘴里听到,最后的故事李周宪正坐在他面前准备讲。

他拿着刀叉庄重地审视着面前的牛排,脑子里全然在想着该怎么下刀会更好吃一些,看上去对于李周宪和任昌均的爱情故事一点兴趣都没有。

“亨源哥,你就不能看着我听我说吗?这牛排待会再切也不会难吃到哪里去啊!”李周宪看着蔡亨源这样,气打不出一处使,只好抢过了蔡亨源手里的刀。

“啧。你别激动,把刀放下,我听着呢。你说到任昌均跟你过了一夜之后就完事了,你俩第二天跟没事人一样把你和你的东西都送回家了。”蔡亨源叹了口气,重复了一遍李周宪说的内容,然后发出了新的提问,“所以呢?你俩打算从此当个陌路人,从此永不相望吗?”

“没有这么严重,我们打算做朋友吧。”李周宪貌似说出了一个还不错的结果,表情上并没有看出任何让蔡亨源觉得不对的情绪。

“真的?你别像之前那样说什么给我听都是假的,实际上自己心里并没有做到和结果和解哦。”蔡亨源一点也不相信,将审视牛排的目光用在了审视李周宪上,看从哪里来击败他觉得李周宪披上的伪装。

李周宪叹了口气,就知道蔡亨源不会信他说的话,“真和解了,分手我提的。”

蔡亨源被他这话回愣了,眯着眼睛一股不敢相信的样子,“真假啊……我靠,我还以为会是昌均说……毕竟他一直在等你从过去走出来。”

“就是走出来了才觉得不应该继续耽误他啊。我们早就给不了对方想要的自己了,就像他说的那样,我想吻的不是现在的他。”李周宪垂着眼,目光游离着,“他其实……也在我身上找着从前的影子,只是他自己也没有反应过来。我们都在追寻着以往的影子罢了。”

蔡亨源从李周宪手上拿过刀子,在牛排上找到了他要精准切下去的位置,肉汁滋滋地从切下的口子里冒出来,让蔡亨源感到一片舒心。

“但是影子终究也只是影子,总不是正主,影子就算和本人轮廓再怎么像,那都只是一场空。”蔡亨源落下了这么一句总结,“也好,你俩认清楚了,决定这样了,也就如此吧。”

“哥觉得这样如何呢?”李周宪拿起刀叉,也开始切自己面前的牛排。

“我不评价。这是你们两个自己的事。你觉得如何就如何,昌均觉得如何就如何。我说到底,也只是一个旁观者的角色。”蔡亨源说完,切下一块牛肉吞进了嘴里。

西餐厅里在轮播任昌均新专辑的歌,想必也是因为最近在回归期预备,需要刷歌打榜吧。任昌均把那首在演唱会上作为未公开曲目的歌放进了这张专辑,作为主打。

“不论过去,只说将来。”

李周宪写的词,任昌均一字未删,一字未改。


隽砂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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