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去日无多
*三枝明那生贺,三枝明那中心向,饭屋混乱箭头
*重要角色死亡预警
01 旧友
不破湊回到家的时候,三枝明那正窝在懒人沙发里看电视,眼睛半睁不睁,昏昏欲睡。不破脱下西装外套,轻手轻脚地走到他身边,俯身揉了揉他翘起的头毛,柔声道:“怎么不回床上睡呀?在等我?”“嗯……”三枝意识到是他回来了,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打了个哈欠,含糊道:“还没吃晚饭,想等你回来一起吃,结果等着等着就想睡觉了……现在几点了?”
晚上十一点半。不破湊看了看手表,又看了看三枝被手揉得有些泛红的眼睛,心中陡然生出无限愧疚,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抱歉,让你等这么久。——好像......
*三枝明那生贺,三枝明那中心向,饭屋混乱箭头
*重要角色死亡预警
01 旧友
不破湊回到家的时候,三枝明那正窝在懒人沙发里看电视,眼睛半睁不睁,昏昏欲睡。不破脱下西装外套,轻手轻脚地走到他身边,俯身揉了揉他翘起的头毛,柔声道:“怎么不回床上睡呀?在等我?”“嗯……”三枝意识到是他回来了,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打了个哈欠,含糊道:“还没吃晚饭,想等你回来一起吃,结果等着等着就想睡觉了……现在几点了?”
晚上十一点半。不破湊看了看手表,又看了看三枝被手揉得有些泛红的眼睛,心中陡然生出无限愧疚,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抱歉,让你等这么久。——好像显得太生分。
干嘛非要等我回来一起吃,你是笨蛋吗?——好像又有些不识抬举。
思来想去,不破最后撂下一句“我去给你煮饭”就逃之夭夭,溜进了厨房。
感觉有点傻。三枝愣了一会儿,迟钝地想。他原地思考了三分钟,终于清醒了过来,踱步到厨房,趴在门边看不破做饭。
“呐,不破亲,”三枝试探着开口,“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诶,今天吗?”不破熟练地把美乃滋倒进米饭里搅拌,“八月的最后一天,是夏天结束的标志呢。”
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傻。三枝忽然有些泄气,心中的红色小人把紫色小人一拳打倒在地,紫色小人挣扎着想爬起来,又被红色小人一脚踢飞。就在三枝不停地在心里把不破暴打八百遍的时候,不破突然道:“怎么不说话了?又困了吗?”
“啊,那个,怎么说,好像不太饿了,可能是过了那个点了。”三枝揉了揉肚子,转身就想回房间睡觉。
“诶诶诶诶等一下!”不破叫住他,“把冰箱里的三文鱼拿出来吧,拜托你啦,明那君。”
“好吧。”三枝应了一声。话说不破亲什么时候买的三文鱼?他边漫无边际地想着边打开了冰箱,随即被正中央的庞然大物惊得怔在原地。
诶诶诶诶诶诶诶???“这是提拉米苏吧,是吧!不破亲不是甜品苦手吗!”三枝大喊。
“为了庆祝你的生日才学的啦,也不知道味道怎么样。”不破关掉火,把炒饭倒进盘子里,望了望三枝亮起来的眼睛,“现在心情好点了吧?”
“才没,完全、完全、完全还在生气中。”
等他们把所有东西都准备好时,离午夜十二点还差最后三十五秒。明那快许愿,不然就不灵了!不破急急忙忙地把一不小心错买的标着「MERRY CHRISTMAS」字样的彩色蜡烛插在蛋糕上,用打火机点亮,然后飞快地关掉了餐厅的吊灯。
黑暗中,三枝被火光照亮的面庞显得依旧那么年轻、鲜活、充满生气,仿佛过去的三十载岁月从未在他身上留下过一点痕迹。他闭着眼睛沉默片刻,随即睁开眼一口气吹灭了蜡烛。
“许了什么愿望?”不破问他。
“呜哇,是秘密哦,连不破亲也不能告诉的秘密。”三枝眨眨眼,开始切蛋糕。
虽说是步入了三十代的殿堂,但毕竟两人都属于精神旺盛的那一类,过了一会儿就各自拿出了NS手柄说要一起玩马里奥派对,玩累了就提议再看一部电影再睡觉。
“要看什么电影直接投放就好啦,干嘛一定要用CD啦,这都被淘汰多久了。”三枝嘟囔着在摆满了光盘的抽屉里翻找,花花绿绿的封面之间,有一张没有任何标记的光盘吸引了他的注意。他将那张CD挑了出来,观察须臾后未果,扬起手冲不破喊道:“不破亲,你看这是什么?”
不破面色凝重地端详片刻后,低语道:“莫非……这是某种不为人知的重要情报,因为没办法顺利传出去,所以偷偷放在了我们这儿?不对啊,那为什么挑中我们俩呢?难道……”
“诶诶诶,真的吗,别吓我啊不破亲!我可不想因为间谍罪坐牢!”
“要不先试着播放一下吧,要是有什么意外就立刻拿掉。”
三枝点点头,视死如归般地把CD放进DVD里,按下了播放键。
出乎意料的不是任何奇怪的声音和画面,也不存在什么使用了就会触动炸弹的机制,屏幕中俨然是不破湊自己——更准确的说,是比现在看起来要年轻得多的不破湊。画面中二十代大学生打扮的不破离屏幕凑得极近,似是在调整相机的位置和角度,窸窸窣窣好一会儿之后才冲身后紧闭的房门喊道:好了,可以出来啦!
像是就在等他这一刻一般,房门倏然打开,穿着DK制服的三枝明那小心翼翼地走了出来,他的双眼被身后的一名有着青色挑染的男生用手捂着,两人一直走到相机中央被不破叫住才停下。
现在,まゆ可以放开手了哦。不破指挥道。
被叫作まゆ的男生面无表情地点点头,将右手撤离,在那一瞬间,不破拉响了手中的礼炮:明那那,十七岁生日快乐——!
呜哇!十七岁的三枝睁开眼,被漫天飞舞的礼花淋了满身,桌上摆着生日蛋糕和各种外卖,还有一辆托马斯小火车被人为操纵着围着蛋糕行驶,并不停地播放着以机械人声合成的奇怪的生日快乐歌。
怎么回事啊,那个生日歌!三枝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喂喂喂,这明明就是まゆゆ的声音吧!
是的哦,まゆ说。
也太好笑了吧哈哈哈哈,三枝笑得掉眼泪,你这家伙,干嘛不亲自唱给我听啊!
那个嘛,总感觉,没办法实现。
诶???我想听まゆ亲自唱嘛,好不好呀?
まゆ眼神飘忽地移开了视线,被三枝一下子扑上来赏了一套喵喵拳,可恶啊黛灰!
接下来就是男生之间的喧哗打闹,进而演化成抹奶油大战,过了一会儿,画面黑了下去。
三枝拿起遥控器,面无表情地按下了暂停键。强行被人掀开回忆幕布的滋味并不好受,不破也一样,而三枝更甚,他沉默了一会儿,感觉有点生理意义上的想吐。
黛灰、黛灰。
他竭尽一生都想忘记的名字,在此刻却以这样温情脉脉又可笑的姿态不由分说地闯入了他的脑海,连带着那些尘封的回忆,一并将他拖入了十多年前的青春岁月之中。
02 东京往事
2009年7月,正是酷暑热流猖狂之时,《哈利波特与混血王子》正在全球各地如火如荼地上映,《JOJO:SBR》还在连载中,《模拟人生3》刚刚发售,而初初搬家到东京的三枝明那在新家歇下的第一件事就是被母亲嘱托去拜访隔壁的邻居。从小就有些内向的小三枝双手抱着一堆伴手礼,在挂着“不破”牌子的邻居家门口踌躇片刻,踮起脚小心翼翼地按响了门铃。
远处传来愈来愈近的脚步声,门很快就被打开了,小三枝深呼一口气,视死如归般地紧闭双眼鞠躬道:初次见面打扰了,我、我叫三枝明那,刚从大阪搬过来,这是我母亲带来的伴手礼,还请您收下!
那个,我想你可能找错了人。
意料之外是个沉稳的少年音,小三枝茫然地睁开眼:诶?
青绿色眼睛的少年像一团烟火跳入他的眼帘,稚嫩青涩的面庞初露锋芒,眉眼之间温柔平和,即使面无表情也不具备任何令人不快的攻击性。三枝无端地想到了空山新雨后的绿叶、山谷里潺潺的泉水、十五夜朦胧的月光、冬季的第一场雪……所有的东西组合成一个个音符,在他脑海里回响。
まゆゆ,你怎么还不进来?另一团烟火蹦跳着过来,打断了小三枝脑袋里的音乐,对方正在抽条的身子骨像巨人一般立在三枝的面前:这只小猫咪是谁?
三人就这么诡异地认识了。
绿眼睛少年叫黛灰,比三枝大两岁,还在念中学校;另一个少年叫不破湊,比三枝大五岁,已经是高校生了。因为黛灰的父母常年不在家,所以他经常会在不破家住。三人虽然年龄差比较大,但得益于性格相投,还是很快成为了无话不谈的朋友。
后来听不破说,当时还是小学生的明那站在黛灰面前手足无措的样子,真的好像一只弱小无助的猫咪。
够了吧你,不破湊!都说了五年了!三枝气得拿枕头扔他。
喂喂喂,有你这样的妹妹打哥哥的吗!不破也不甘示弱地拿枕头反击。
已经和你断绝关系了!我现在是まゆゆ的妹妹了!
不破:诶???
正在隔岸观火看好戏的黛灰:???
最后还是不破被三枝压在身下讨饶为止,三枝得意洋洋地回到书桌前继续写作业,不破则作为他的手下败将认命去便利店给他买关东煮吃。
黛灰坐在他身边看了一会儿,指着他英语作文里的一个单词提醒道:这里拼写错了,不是l而是r。
是吗?三枝看了眼,拿起水笔改掉了。
还有这里,也拼错了。黛灰继续指正,还有这个句子的语法有问题……
啊啊啊啊啊啊啊。三枝拉长了声音崩溃地趴在桌子上,不写了不写了,好难啊,日本人为什么要学英语啊!
不是说想来神速高校吗。黛灰说。英语不抓紧提高的话很难达到分数线。
啊,那个,是这样没错啦。三枝郁闷地说,可是现实和理想还是有差距的。
黛灰望着他靠在手臂上的柔软脸颊和尚未消散的婴儿肥,忍住了触碰的冲动,沉默了片刻,问道:为什么想来神速高校?
诶,我说过了吧,因为まゆ你在那里啊,我想去有你的地方。三枝眨了眨眼睛。
但是,等你入学的时候我已经毕业了吧,还有什么必要吗?
哎呀,反正就是想去,你别问了。
不破君从前在的学校也挺好的,分数线也比神速要低一些,你去那里会更好。
まゆゆ,三枝垂下眼,其实……那天,我看到你和不破亲接吻了。
黛灰点点头:猜到了。
三枝惊讶地抬头看他。
他想起那天是周五傍晚,放学早,就想着去神速高校看望黛灰。一路问了好几个学生,都说他在参加陆上部的棒球比赛,他气喘吁吁地跑到操场才知道练习已经结束了,有人说黛灰可能在器械室里帮忙整理东西。三枝又好不容易找到了地方,刚想打开门,却从门缝里发现另外一个略高的身影。
是不破亲。
他们正在安静地接吻。
从来都是担当搞笑役的不破在此刻却显得无比认真和深情,而向来冷淡正经的黛灰破天荒的看起来有了点柔软的意味。
三枝怔愣在原地,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一幕,震惊、慌乱、茫然等各种情绪如潮水般向他涌来,有那么一瞬间,三枝感觉自己好像被背叛了。
不破亲这个时候不是应该在学校吗,大学的课程也可以逃课吗?为什么偷偷来见まゆゆ?他们为什么要在这里接吻?不对,他们为什么在接吻?不破亲和まゆゆ……在交往吗?我的两个最好的朋友,瞒着我在交往吗?
尚不知男女情爱的三枝在那一刻像是第一次发现了他从未踏足过的世界,残忍又直白、旖旎又缱绻,在他的心上留下了深深的痕迹。
等到不破放开黛灰,后者若有所思地朝门外望了过来,三枝才如梦初醒般地后退一步,逃之夭夭。
而现在,相同的疑问依旧在三枝的脑海里盘旋,他抿了抿嘴,鼓起勇气反问:那我想要你吻我一下,这你也猜到了吗?
黛灰像是愣了一下,叹了口气:明那,不要胡闹。
我没有胡闹!我只是想让你也吻我一下,这个要求很过分吗?为什么你可以和不破亲接吻,却不愿意和我接吻?你讨厌我吗?
说着说着,三枝的眼眶就红了。他一直以为他们三人会是永远的好朋友,没有隐瞒、没有欺骗、没有秘密,可没想到自己才是被蒙在鼓里的局外人,不破和黛灰擅自打破了界限,他天真守护着的这份关系刹那间灰飞烟灭。
这是三枝第一次在他面前哭得这么伤心。黛灰感到自己的心好像被什么挠了一下,他偏了偏头,说:明那,闭眼。
干嘛……虽然还在气头上,但三枝还是乖乖闭上了眼睛。
黛灰微微低头,嘴唇在三枝额头上轻轻碰了一下,一触即放。
那一刻如同春水消融、芳菲初绽,第一缕阳光落在大地上,是无限生机的起始。
三枝怔怔地看着他:まゆゆ……
我和不破君,并没有在交往。
什、什么?三枝吸了吸鼻子,那你们怎么会……
那天只是他突然说想要来接吻试试看,问我可不可以,我觉得无伤大雅,就同意了。黛灰无辜地说。
哈???????三枝下意识地大叫了一声,这种事情怎么可以随随便便就?!你们、你们在搞什么啊!到底在想什么啊!我真的不懂了!
他起身猛地推开黛灰,飞快地把作业塞进书包里:我先走了,要是不破亲问起来,就说我……
与此同时不破拎着一大袋子零食打开门,右手拿着关东煮,大喊道:我回来啦!
三枝:……
黛灰:……
最终还是以不破送三枝回家作结。
就在隔壁几步路,有什么好送的。嘶啊啊啊,好烫……!三枝呼呼地吹着气,咬下一颗肉丸。
好吃吗?不破问。
三枝点点头,含糊不清地说:好次!
哈哈哈哈,明那还是跟小孩子一样呢。不破俯下身,凑近道:舌头伸出来,我看看有没有烫伤。
诶,不、不用了吧。三枝把嘴里的食物咽下去,略有些不好意思地把舌尖伸了出来。
嗯,确实有点红了,不破温柔专注的目光像是盯着什么珍贵的东西,回去记得含点冰水哦,不然可能会严重。
三枝的心跳开始加速,脸颊腾地红了。他飞快地缩回了舌头,一把用手捂住嘴:知、知道了。
我回家了!三枝赶忙转身,不敢再看不破一眼。
等三枝关上了家门,不破才轻轻地笑了一声。
之后三枝再也没有提过这件事情,另外两人也当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依旧以往常模式相处着,三枝也再也没有见过他们私下偷偷接吻。
后来黛灰去了神奈川读大学,三枝则考进了不破曾经所在的高校,而不破大学毕业后进了一家中外合资的私企工作,开启了他的社畜生涯。三人各自有了不同的轨迹,也渐渐聚少离多,虽然也一直在LINE上保持着联系,每年总会尽力抽出时间见面,但三枝总觉得他们之间的距离已越来越远。
直到三枝大四那年,黛灰突然在他们的三人小群里发了一条消息:「我查出了肝癌晚期」。
03 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
得知了黛灰癌症的消息后,不破立马撂下了手头的所有工作,连夜赶到了黛灰所在的医院,在病房门口碰到了坐在椅子上低着头的三枝。
明那,怎么不进去?不破看着不停地玩着手指的三枝,意识到了什么,不敢进去看他吗?
你先进去吧,不破亲,まゆゆ肯定很想你。三枝依旧低着头,小声道:我、我还没准备好。
明那……
三枝抬起头,近乎乞求地看着他:你先进去吧,不破亲。
不破竭力咽下喉头的苦涩,应了声:好。
黛灰看起来比以前更消瘦了,皮肤本来就白,患病之后更添了一种病态的苍白,整个人仿佛风一吹就散了。
不破把带来的水果放在一边,找到热水瓶倒了一杯热水给黛灰,然后在他床边坐下。
黛灰接过杯子,朝里面吹了吹,抿了一口:明那还好吗?
喂喂喂,怎么都不先问问我最近过得好不好啊?不破撒娇道,まゆゆ偏心,只关心明那!
黛灰失笑道,最偏心他的明明是不破君你吧。
诶诶诶?我可是最喜欢まゆ你的哦。
从高中到大学期间交过的女朋友,一次也没跟明那说过吧?每次都在他面前装出还是单身的样子,很辛苦吧?
那まゆ你,不也从来没对他说起过你的感情吗?
黛灰摇了摇头,有些事无需多言。
再不说,可就真的没有机会了哦。
他这辈子都不需要知道。知道了,反而徒增烦忧。黛灰把杯子搁在旁边的床头柜上,对不破道,让他以后不用来看我了。
まゆゆ好残忍!
明那性格有时太过优柔寡断,他做不出的决定,由我替他做。不破君,以后……就由你替他做。
这是在拜托我吗,まゆゆ?我可是要报酬的哦。
什么报酬?
嗯……报酬就是你要活下来。
抱歉,做不到。
果然还是那个冷酷的黛灰呜呜呜呜,连敷衍我一下都不愿意吗!
就是因为是不破君你,所以才不想敷衍啊。
不破愣愣地看着他。他心里的感情突然决了堤,想要说什么不吐不快:まゆ,其实当年那次在器械室,我并不是心血来潮——
黛灰打断他,轻轻笑了一下:我知道。
我知道,因为我也一样。
不破故作坚硬的外壳毫无预兆地开始崩塌,他深呼了口气,泪水断了线一般落了下来。
回去之后,不破将黛灰的原话告知了三枝,三枝只是低声说了句好,没有过问也没有哭,一个人又默默回了学校。
直到三个月后,医院下了病危通知书,三枝才又在当天晚上赶了回来,找了个医院附近的电话亭,按下了黛灰的手机号码。
电话接通的一瞬间,谁也没有说话。
三枝紧紧攥着电话线,好似要把所有逝去的时光都紧紧攥在手中。他想起初次见到黛灰时对方微微睁大的绿眼睛,想起他们一起踢足球时黛灰眼角眉梢滴落的汗珠,想起他不小心撞破两位挚友正在接吻的秘密,说也想要まゆゆ的吻,而青色挑染的高中生只是微微低头,在他光洁额头上留下了一个蜻蜓点水般的吻时自己心口的悸动。
往事随风,一瞬即逝。
三枝曾在五岁时养过一只猫,英国蓝短,才三个月大,经常黏着小三枝玩,可爱非常,可惜天生心肌肥厚,活了三年就突发心脏病死了。八岁的三枝大哭着将小猫的骨灰埋在树下,看着母亲挥着铲子将泥土填上,也一并埋葬了三枝这一生中的第一个朋友。
哭泣的小三枝哽咽着问母亲:妈妈,为什么它不能永远陪着我呢?
母亲蹲下身来,温柔地摸着他的头,近乎叹息着说:因为万物终有时,人生啊,就是不断拥有、再不断失去的旅程呢。你以后也……
初初懂事的三枝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在他那尚且懵懂的幼小的心灵中,猫咪的死亡和母亲的叹息像一把钝刀,在他的心上留下了第一道浅淡却又浓墨重彩的痕迹。
而此刻,电话亭里的三枝听着那头黛灰的呼吸声,忽然明白了当年母亲的未竟之言:你以后也会经历更多的失去、更多的悲伤、更多的无能为力,而你束手无策,只能全盘接受。
没有什么能永远陪伴你,动物不能……人更不能。
三枝的眼泪倏的就下来了。
他想说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要得这种病,为什么要这样折磨我,为什么到现在还不肯说一句喜欢我,为什么从来不愿意吻我,为什么要让我再经历一次生离死别,为什么……
太多为什么,又太多遗憾。
而最终他只是抹去泪水,小声啜泣着问:“你会永远爱我吗?”
黛灰撑着身子走到窗前,静静地望着电话亭中的少年,沉默须臾:我会永远爱你。
三枝忽然就笑了起来:这可是你说的哦,不许食言。
嗯,黛灰也破天荒地笑了一下,我从不说谎。
好吧,就再相信你一次好了,你这个无情的家伙。三枝如释重负般地靠在玻璃门边,顺势抬头望去,只见透过浑浊的一层玻璃,依旧能看到黑夜中漫天的星星格外熠熠发光地闪烁着,仿若打碎的如练银河。
看到了吗,まゆ,今晚的星星好亮,好美哦。明天,也一起看吧?
黛灰没有回答。
你不说话就当你答应了哦,三枝说。
他想起十六岁的生日那天,黛灰和不破大晚上乘着新干线过来,而他也偷偷逃了晚自习,从高中的后门翻墙出去和这俩人一起骑着自行车在海边公路上转圈,最后累得都坐在沙滩上看星星。
许个愿吧,明那。不破将愚蠢的生日帽戴在他头上,星星会帮你实现的哦。
什么嘛,还当我是小孩子吗……三枝暗自腹诽,还是乖乖闭上了眼睛,心里默默地想:
我没有别的要求,只要这两个人一直陪在我身边就好。这么简单的心愿,应该会满足的吧……?
可惜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越是无情,最是无情。
第二天黛灰就停止了呼吸。他们终究没能再一起看星星。
还在外国出差的不破在得知消息后,第一时间就买了飞机票回来,紧赶慢赶终于赶上了黛灰的下葬仪式。
他沉默着将百合花放在黛灰的墓碑前,看着故人照片里的音容笑貌,没来由地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疲惫。
没能见你最后一面,你就不能再等等我吗。黛灰……混蛋啊你。
几个月后,三枝就和不破在一起了。说是在一起,其实两人谁也没告白、谁也没说一句我喜欢你。最初只是不破怕三枝因为黛灰的去世而想不开,担心他独自居住出什么问题,就把他接到了自己家里开启了同居生活。后来有一天晚上,他们一起窝在沙发里打游戏,打着打着三枝就忽然转头朝他这边看了一眼。
那一刻仿佛时间被无限拉长了,他们彼此长久地对望着,恍若第一次相遇就唤起了前世情缘的戏码。
不破感到了手心因捏着手柄而渗出的汗水、墙上挂钟发出的滴答声、屏幕上闪烁的画面和音乐,一切都渐趋远去,只余下三枝一个人在他眼里放大、再放大,直到他鬼使神差般地吻上了三枝的唇。
之后全部都变得顺理成章,确定关系、互赠戒指、像情侣一样去游乐园玩、去水族馆参观海龟、今天你做饭明天我做饭……他们谈论良多,而唯独默契地对黛灰去世这件事只字不提。
而现在,时隔多年的故人再次以这种形式出现在他面前,不破意识到,他爱着三枝,也依然爱着黛灰,他相信三枝也一样。
他们三人之间的爱到底是什么,早已没人说得清楚。
04 再见冲绳
年末的时候,三枝和不破领养了一只小猫,四个月大的美短,眼珠子又黑又亮。当晚恰好下起了这个冬天的第一场雪,也为了欢迎新的家庭成员,两人在家吃完饭后,三枝提议再放一遍那张CD。
“这次,绝对会看完全部的!”三枝握着拳说道。
心里想着再信你我就是小狗的不破拍了拍三枝的肩膀,“好,相信你!”
结果十五分钟后,三枝就睡着了。
不破叹了口气,把客厅的中央空调关掉,将这只困困猫咪抱进了卧室。
而DVD里的光盘依旧尽职尽责地旋转着,原本黑下去的画面在几分钟后复又亮了起来,青色挑染的少年从房间里走出来,对着相机摆弄了一下角度,又回头往身后房间望了一眼,确认另外两人都累得睡着了之后,才清了清嗓子,隔着十三年的光阴,对三枝唱道: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正在猫窝里打盹的喵酱被这突如其来的歌声吓了一跳,小心翼翼地走了出来,跳上茶几,和画面中央的年轻人类面面相觑。似是不能理解这种奇怪的旋律和其中所承载的情感,喵酱张开嘴巴,对着这个早已作古的人类“喵”了一声。
窗外雪还在下,圣诞节的余韵犹存,街上霓虹闪烁、欢声笑语。
新年要来了。
“阳光照耀大地,绿叶涌出树枝,犹如电影镜头中万物飞快生长。那熟悉的信念又回到我的心中,夏日来临,新生活开始了。”——《了不起的盖茨比》
end.
【psyborg】呼吸像一道山脉
*现世青梅竹马au,无病无灾普通人Fulgur×呼吸功能障碍Uki,无差,配图
*1.5w字,我流Fulgur如果身体健康的高中普通生活,捏造回忆与当下穿插有
*补过一次,很抱歉评论推荐过的各位,清水被苹我也不想的,写得很粗糙,有机会会重新整理重写(有机会)
*非要形容的话是裹着糖粉却没去核的杏仁果脯
1、
Uki Violeta的十七岁是好漂亮的年纪。
他在所有人眼...
*现世青梅竹马au,无病无灾普通人Fulgur×呼吸功能障碍Uki,无差,配图
*1.5w字,我流Fulgur如果身体健康的高中普通生活,捏造回忆与当下穿插有
*补过一次,很抱歉评论推荐过的各位,清水被苹我也不想的,写得很粗糙,有机会会重新整理重写(有机会)
*非要形容的话是裹着糖粉却没去核的杏仁果脯
1、
Uki Violeta的十七岁是好漂亮的年纪。
他在所有人眼里都天真柔软,充满魅力,仿佛被人拒绝就是他遭受过最要命的苦难。戏说出这句评价的高中同学用余光瞟了一眼坐在角落的灰发青年,住了嘴。说不出时光是否宽待他,时间在他身上未曾留下瞩目痕迹,但也带走了一些东西,那年笑容堪比烈日、见人就能勾肩搭背瞎扯几句的少年现下安静得不可思议。
黑口罩架在他下巴骨,胸口戴着条长至胸口的银链,青年拉起衬衫袖口,露出黑色长袖打底与一串颜色古朴的佛珠折叠成的手串,他单手拿着手机极快地敲打几个字,另一只手拿起装有亮褐色液体的玻璃杯,抬眼环视一圈,将酒杯向上一举。
“在说什么呢,再喝一轮,我家里还有人在等。”
青年的声音较之高中已有些低哑了,只在那同样充满活力与领导力的语气里才能窥见一二分熟稔。一同喝了一杯,这让略有些尴尬的氛围又轻松了起来,那出言调侃的同学扯了下自己的嘴赔罪,谁都知道能被Fulgur称为“家人”的家伙除了Uki不可能有别人,连他的亲哥哥也只能得到“Voxxy”的称呼。
离得近的同学探身过去问,怎么Uki没来。
青年看了眼时间,又兀自喝了三杯赔罪,抽空回话,感染了风寒,发了低烧总是咳嗽气短,不肯来扫兴。
同学们点点头表示理解,Fulgur低头轻轻嗅了嗅衣领,大约没感受到什么异味,松了眉眼,很快起身告别。有当年关系好的同学借着酒劲拥抱他,有人问他联系方式,他也一一应了,伸手回抱,用嫌弃地口吻笑斥了两声,说下次见。
酒馆的玻璃门挂了风铃,Fulgur随着清脆的声响消失在夜色里,有几位高中时爱慕过Uki的同学收回视线,他们仍旧想念对方温柔可人到近乎调情的语调,见他的“监护人”离席,这才放松下来说几句话。
虽然Fulgur对此向来不在意,但他们面对他总有种奇怪的心虚。
“Uki的身体好像一直不太好。”
“有吗,我不记得啊,高中除了体育长跑缺席,也没别的问题。”
“就是那个方面吧,我记得当年校庆表演,还有星探说如果不是Uki呼吸频率太过短促,是个歌星的好苗子。”
“别说了别说了,当事人都不在,背后嚼舌根算什么。”
“也是,大家这么久不见,再喝一杯吧。”
Fulgur到家时不算晚,他出门时留的灯被关了,只卧室的光亮顺着大开的房门淌到外头,像是屋里有暖阳,要西落。
有人躺在客厅,从Fulgur的角度只能瞧见他的头顶,从沙发的一边露出来一些。他本就纤细,如今更显瘦弱,裹着毛毯与外套,身子在三人座沙发上微微蜷缩,像是孩子。他大概也是等久了,睡得很熟,皱着眉,双颊鼓鼓囊囊,像是永远含着糖块,唇齿略微张开,是白齿与一截水色的红。
Fulgur有一点想亲吻他,最终只是脱下沾染了酒气的外套,去卫生间简单漱了口,拿起遥控器调高空调温度,坐在另一头,为他遮挡映在他面上的光。毯子太小了,足尖露出来一截,年少时的舞蹈功底让Uki骨节有些细微的变形,伤疤在白皙的皮肤上也好看,Fulgur将露出来的部分包在手心里,还不足够,又解开外衫放进怀里暖。
这动静还是吵醒了Uki,北欧海妖在他面前早已收起利爪做了家猫,瞪着纯白浑圆的眼,满目都是他的影子。“你出门又忘了关客厅的灯。”Uki嘟囔,在意识回笼之前先起身拥抱眼前人,想念从不羞于启齿,像是处心积虑邀请他来吻。
“那是我专门给你留的,”Fulgur不太赞同地按住他想要摘除氧气面罩的手,但说话的语气很轻柔,“你呼吸道不好,医生建议每天超过15小时低流量吸氧,还没到时间。”
Uki撇嘴,呼出的水汽在面罩内积起氤氲。
Fufu chan,他不说话,只是唤他的名字,像是邀请或是首肯。
太狡猾了,Fulgur想,他不得不低下头,他真的很吃温柔那一套。
他们还是在客厅做,接吻时打寒颤,踝骨绷出小丘与海,柔软的样子,皮肤夹着腰,分不清谁的更滚烫,偶尔他们都流泪,滴下来,痕迹像小痣。Uki抬手扼住对方腕骨,却又忍不住与他交缠十指,松松扣着床伴的头发要他抬起头,仰头去啃咬他的喉结,Fulgur的吻停留在对方的耳垂与脖颈,舌尖滑过小腹时总是忍不住留下齿痕。
Uki表达占有欲的方式直接热烈,在他们还未意识到对彼此的情愫时他就已显露端倪。即使只是以从小到大玩伴是身份,他都不允许Fulgur身边出现任何越界的暧昧者。他会光明正大地扣着少年的十指,肩膀挨着肩膀,用那双欲语还休的含情目示意人知难而退。
而Fulgur的偏好与他的阅读习惯类似,他不喜欢在大庭广众下的亲密行为,但就像他爱在书上留下折痕而非使用书签,他也喜欢为Uki留下独属于自己的印记,这让他们之间的关系更加私人了。
结束后他们做了简单的清洗,Uki的病症无法支撑他再来一次,现下正带着呼吸面罩露出笑意,乖巧的模样,嘴唇一张一合。Fulgur不懂唇语,也知道对方是看准了这点才这样说话,他没去追问,只是凑上前去,拂开人略有些汗湿的额发落下个吻,道了句晚安。
他整夜地失眠,除了混沌之后已经不记得怎么和uki单纯睡一觉了,但是没关系,被子很温暖,他下一次可以再学。下一次,他会在对方以为自己已入睡而悄悄贴过来时,也去蹭蹭对方的额头。下一次他一定记得。
他其实知道,Uki在告诉他什么。
“Fulgur,不要用药入睡。”
2、
十七岁的FulgurOvid是个充满活力到让人头疼的混小子。
倒不是多顽劣,至少在课堂上还是一副能好好听课的模样,只是偏科尤其严重,家庭作业很少书写,偶尔还能在他的笔记本上发现另一位优等生的字迹。老师也曾想过找家长谈话,但连家长会Fulgur和Uki都是作为对方家长出席的,预留的电话打过去,对面很快接起,却是位操着上等伦敦口音的年轻男人。没有想象中的难沟通,对方礼貌听完,表示会和自己的弟弟好好谈谈,转天就传出Fulgur Ovid差点在学校门口与某位豪车车主大打出手的消息。
最后还是Uki来办公室领的人。
十七岁的少年比起学习更爱闲书、运动与酒水。一群半大男孩凑在球场不一定要比谁足球踢得准,篮球投的中,偶尔也只是享受课余享受阳光与挥汗如雨的那一刻,进球后往对方胸口来上一拳,汗湿的手臂贴着队友的肩膀,不管晒伤与输赢,都能将打出精彩一击的家伙抛起来庆祝。
往往这时Uki都会在临近的荫凉看台坐着,干些自己的事情,譬如听歌或是书写遗留的课后作业,拿手机聊社交软件或是预约周末的美甲时间。Uki不会主动凑上去,但在中场休息,对方走近时会递上准备好的水瓶与毛巾,在Fulgur赢球兴奋上来拥抱时也不会阻止,只会在事后咬牙切齿表示今天洗澡Fulgur要搓三遍,这周也由对方来洗衣服。
他们住隔壁,却常睡一屋。结伴回家,每每路过书店都经不住诱惑,两人对视一眼,彼此眼里都写着不赞同,但踏进去的步子比谁都快。他们先去柜台附近转了一圈看有没有新发售的期刊,实在没有也会一边劝告对方家里书架已经没有空间一边忍不住盲选一本封面题目看起来很吸引人的BL小说或是漫画尝鲜。
偶尔Fulgur也会与其他朋友出门,他的社交圈很大,但真正能称作朋友的倒也没有几位,两人还多有重叠,那几位的联系方式都事先存在了Uki的手机里,这是他们让彼此安心的方式。
今日他与几位朋友出门,说找了一处注册APP就能畅饮苹果威士忌的地方,Uki给他留了灯,后半夜才迷迷糊糊听见响动,来人看起来醉得很清醒,扬唇轻声道歉说对不起把你吵醒了,下一秒就栽倒在沙发上昏睡。
疑心自己在做清醒梦的男孩伸手碰了碰他的额头,有些凉,但下眼睑却有些充血,看起来像是发了低烧又吹了凉风。他打电话询问Alban的情况却无人接听,还是Sonny回复信息说明天再谈,谢谢Fulgur帮忙送回家。这让第六感准到被称为灵媒的男孩眉心一跳,转而给夜场兼职DJ的学弟打去通话,Yugo接得很快,声音却有些支支吾吾,迫于Uki的威压才没用吵闹或是信号不好的借口逃避,他说Fuchan和Alban喝大了酒,不肯打车非要步行回家。
“所以你是想告诉我,在寒冬夜里这两个家伙步行了20公里,靠着血液里的半数酒精才没被冻死?”
Uki有些控制不住语气。但他也知道这不是学弟的错,轻呼了口气道歉,没管对面反而更惊慌的叫喊声掐断电话。醉鬼今天穿的服饰还算宽松,是Uki吐槽了这家伙几百次千年不变同款运动裤和牛仔裤的功劳,他卷起醉鬼的裤腿,腿肚与膝盖都滚烫,Uki沉默地盯着看了一会儿,还是不忍让Fulgur明天下不了床,任劳任怨地用那双刚做了美甲的手覆上去按摩。
“你可欠我太多了,Fufu chan。”
那醉醺醺的小崽子大约肌肉酸痛得厉害,被刺激地一抖,睡意去了大半,不知从衣服哪个角落里摸出一包点心,是甜糕,粉质细腻,加了桃子的果肉。
“Uki不喜欢酸食吧,我在酒吧附近看到家甜品店,专门给你带的。”
少年像耷拉着耳朵的小狗,眼睛湿漉漉的,鼻尖与双颊都红,讨饶的意味很明显。Uki想起自己的确在上周吃韩式烤肉时避开了酸萝卜、在柠檬蛋糕和草莓蛋糕之间选择了后者、吃豚骨拉面时不愿意加醋,但也仅此而已。
他想大约自己的确是生性卑劣的混蛋,连欺骗爱好都坦然,好像看着对方记住自己并不真实的喜恶也是一大乐趣,有种高高在上的掌控感,但手上的力道还是不自觉地轻了下来。
“什么傻子,家门都能走错却忘不掉这劳什子点心,走夜路怎么没摔进沟里。”
Uki感觉手背有些痒痒的,低头就见那人小心翼翼探手试探自己。少年依旧没醒酒,短暂地闭了两次眼睑,视线垂落在门缝透过的星光上,像是将融的雪或是重塑的冰,他最终鼓起勇气,偏过头看向灵媒的脸。
“我不会再受伤了,身体里还留着你的血呢。”
再年轻一点儿,Fulgur刚到美国生活的时候沉迷过速降自行车,只当作兴趣,玩一些低难度,从小山坡或是高处一跃而下,在复杂多变的山路上滑降,享受失重的那一刻的肾上腺素飙升,握紧手里的车把就能掌握人生。虽然还算是乖乖戴着头盔穿着护肘护腕,运动天赋也很不错,但极限运动难免有风险,他在多次擦伤后迎来一次骨折与大出血,血库告急,手术里输的血还是一部分是赶来的Uki现场献的。
那天小灵媒哭了鼻子,连续两三天来医院照顾他却不肯好好说话,当时灰发少年也是这样,小心翼翼伸手钩住他的小指试探,用酸口的话哄他,说与喜欢的人在一起,度过难关都只会感到快乐而不会怨恨,还轻声细语承诺自己再也不会尝试极限运动,这才罢休。
痊愈后他也尝试过载着Uki体验简单的山地自行车,只是穿越山林,骑过下坡路。到半程时天下了太阳雨,闷热潮湿,到处是水洼折射的光,就是看不见彩虹,他们一同淋雨。 Uki开始还只扯着Fulgur衣角,后来受不了,搂住腰,面颊贴着他后腰微凸的脊骨大喊。
“还骑那么快!我怕死,你不怕,你自己长命百岁的活!”*
“以后,”Fulgur说,“以后,我们或许能去卡马里奥机场试试跳伞,可以鸟瞰加利福尼亚海岸,你不是一直想去海边吗?”
Uki刚尖叫,气息不稳,也跟着点点头,“听说每年初夏夜里,那边都能看到海浪里生物发光的景色,我一直想见见。”
雨势很久也不见小,他们停了车,找了一处废弃的小卖店躲雨。两人在屋檐下对视,沉默没能存在超过两秒,Uki本绷着脸,也不成,扶着膝盖一同放声大笑,拉着手,孩子气地轻轻勾了勾小指。
3、
Uki坐在门诊大厅前的铁制长椅上,昏昏沉沉地向后挪,直到脊背完全贴着靠背才罢休。他塌着肩,晃着腿,喘气的声音有点重,手里拿着一盒无籽带皮葡萄,百无聊赖地看Fulgur为他忙前忙后取各种化验报告单。
他身边坐着个小姑娘,八九岁的年纪,很消瘦,精气神却还不错,父母正排在Fulgur身后,看来同是呼吸内科的病患。两位年轻的父母已有了白发,手指下意识攥拳,报告单都捏出了褶皱,每次回头看小女孩时却都是微笑的模样。
小姑娘喜欢美人,主动和他搭话,“真羡慕你有这么好的朋友。”
Uki礼尚往来,也对她笑了笑,“我也很羡慕你有这么棒的父母。”
“你笑起来真好看,”女孩很会说话,装模作样地挡脸做出被闪到的模样,“那个哥哥笑起来也很好看。”
“那个哥哥来自伦敦,他看起来是不是很伦敦。”
“真不像。”小姑娘转头瞧了,又转回来,童言无忌,“他笑起来像加州的太阳。”
“是,装得真不错。”Uki点评,将葡萄递过去分享。
门诊部叫到了Uki的名字,Fulgur回头安抚性地笑了一下,抬步往里走,那扇门短暂的打开又合上,病患本人却根本无需到场。
“Selen,很高兴见到你。”Fulgur点头示意。
Tatsuki医生是老熟人了,即使就读专业不同,他们在大学时就已经是要好的前后辈。这位性格跳脱临床经验却丰富的女医生旁若无人地给了男人一个拥抱,瞧着他手腕挂着的长串笑说了一句,“我记得你以前不信佛的。”
Fulgur漫不经心地顺着她视线瞟了一眼,自然地移开,也笑,“你知道的,Selen,人没有信仰是很难活的。”
笑起来有虎牙的女人耸耸肩,这才严肃表情接过报告单仔细查看。“情况不乐观,”Selen开门见山,她擅长安抚家属,却不擅长欺骗后辈,“Uki经过两次抗感染治疗、多次氧疗病甚至呼吸兴//奋//剂治疗后情仍旧没能控制住病情,他太年轻了,慢性阻塞性肺疾病不该在他身体上留下这么深刻的反应,但是很可惜,从上一次治疗至今,他依旧出汗加重,咳嗽也加剧,保持神志清醒的时间在缩短,我想他需要留院观察。”
“我知道了。”男人点了点头,语气也没变动,他知道后面还有很多家属等待宣判或是解脱,不想浪费Tatsuki医生宝贵的时间,“你给他下住院预约吧,我马上去给他办理申请。”
Selen抬手拦住了他,那双异色眸子藏在镜片后面仍旧有摄人心魄的能力,Fulgur机械性的动作一顿,乖乖在椅子上重新坐下。
“呼吸衰竭的患者可能会出现较为严重的精神心理症状,主要表现为抑郁、焦虑情绪、躯体化症状及强迫症状,它的发生与病情的严重程度相关。”
Selen的话说了一半,停下喝了口水观察对方,发觉这是今天第一次从这位后辈脸色出现麻木以外的神情,他的双手指尖握得太紧,甚至出现了甲床紫绀。他本来想等待的,但他发现连这一会儿的功夫都像是折磨,他略有些神经质地扯了一把自己的发尾逼迫自己冷静,说出口的句子咬字都不清晰。
“Uki已经有这些症状了吗?”他问。
这样的举动让Selen有些后悔,她毕竟不是精神科医生,害怕自己刺激了后辈情绪,后面说话的语速都加快了许多,“我院建议慢性阻塞性肺病患者定期检查心理健康,其中抑郁症的发病率为51%,但Uki没有,你把他照顾的很好,他的测试没有任何问题,但你看起来大有问题。”
“你想把自己变成一个独身者,做永不流血,永不生动的大人。”*
“你知道我讨厌太阳。” Selen把他送出门前最后说道,“但我相信有很多人都想念从前的你,包括我,即使不合时宜也很温暖,像太阳一样。”
4、
十八岁那年他们高中毕业,刚结束SAT考试,不急着规划属于他们的一整个假期。 Uki无所事事地在家躺了三天,其间去做了一次护肤与两次发型,现下正在家无聊换台,电视机在讲佛缘,他终于忍不住,拉起一到假期就做书虫的家伙,借口说自己担心学业,要去爬山祈福。
Fulgur戴着耳机,里头裹着白噪音,正捧着一本小说新出的译文,一有动静就瞪大眼睛往后一缩,像受惊的鸟。
他最终还是同意随Uki去寺庙祈福。这是Uki在某个社交软件上看到的推荐,他们都不信佛,兴致盎然也并非是是为了拜佛。阶梯有些高,远处有系姻缘绳的男女,前面的女孩在山脚买了护身符,正考虑要把蓝色的还是紫色的给男友,他们在年轻的香客里格格不入。
排到他们取签时Uki摇到了了小吉,即使明知道节假日的寺庙不会放什么太过不吉利的签子他也高兴得厉害,兴冲冲跑向一侧的解签摊子。Fulgur慢吞吞地跟在身后,他没有兴趣摇签,进了寺庙内院为Uki买了写愿望的木牌子。
没人会许愿自己已经拥有的东西,所以即使祈祷能考个好成绩,上个好大学,Uki也没有祈祷能跟他永远在一起。写到一半时紫发少年偷偷往Fulgur的方向看,他问,你就没有什么想要的愿望吗。
Fulgur心不在焉,“我总不能对佛祖说我爱你吧,Uki。”
听惯了情话的Uki红了脸,加快速度写完木牌就往外走。
下山时他们路过草莓农场, 现场采摘$3.75每磅,Fulgur不善挑选,不管是否成熟胡乱地摘,被Uki毫不留情地赶了出来,过了20分钟灵媒才精挑细选地提着两小篮子草莓出现在柜台。那天他们没急着回家,十八岁最自由,哪里都是二人世界。Fulgur极有闲心地剔除了一半草莓的叶子,用散步的速度将他们分别送到Alban、Sonny及Yugo的家门口。
剩下的被他们拎在手里,找了一处酢浆草属的草地,Fulgur捏着叶子喂Uki吃草莓,一位躺在另一位的膝头,看起来整个人都要融化了。Uki吃的浪费,残余的果肉多数大于三分之一,一连十几个,他将脖颈置于腿的边界,任由头颅自然向后垂落。Uki眯着眼睛,用舌尖将未嚼碎的草莓籽抵在上颚,看着Fulgur收拾残局,也偶尔自己收拾残局。
什么残局不残局,Uki心里的小人像挥苍蝇一样用手掌在面前挥了几下,难得否定自己。而真实的小灵媒自然地张开嘴,吞下眼前人剩下的半个草莓,对这种腻歪到有些恶心的小情侣行为无所畏惧地想。
他们只是在接吻而已。
他吞下最后半口草莓,后知后觉地嘀咕:Fufu chan帮他们剔除草莓叶子原来是嘲讽他们独身一人,天呐,你好过分。Fulgur对此接受优良,更懒得反驳,虽然他认为那几位并未完全独身。他说Uki,你知不知道你是在吃醋,转头就俯下身将那张即将喋喋不休的嘴堵了个完全。
吃完东西Uki也没急着起身,他调整姿势想躺到个更舒服的位置,脑袋却磕到了什么硬物,他皱了皱眉,在Fulgur发现前将那东西从对方的口袋里掏了出来。那是串佛珠,上面还带着小票,价格贵到他咋舌。
毕竟只有十八岁,还没能练就往后说谎不眨眼的性格,眼见事情败露,少年视线飘忽不敢看他,“给你买木牌的时候看到的……大师说,说可以寄存愿望。”
“哪有这样的买卖,分明是骗子。”Uki恨铁不成钢。
“你也不信这些吗?我看你祈愿时那么诚心,以为你是信的。”
“是的,我不信这些,我不信他们会保佑我们,我只相信以后,比如某人答应过我大学搬出来住就一起养只猫。”Uki眨了眨眼,“但我信世上有鬼魂神灵,有时候,人没有信仰是很难活的。”
“草莓都堵不住你的嘴。”
那是Uki发病前的最后一个假期。
5.
Fulgur到家时已经近乎午夜。他的小说前卷很畅销,编辑常打来电话催稿,但他最近摄入酒精过多,已经到了打开文档就发晕头疼的地步,很难再往下写。他拖着脚步往回走,路过便利店时又没忍住,买了瓶1.5L装的杜松子酒,透明的瓶子,液体随着他的动作滚动,产生些许细小的气泡,看得他又有些口干舌燥。
他靠在门框上找钥匙,后知后觉地发觉室内好像有些动静,他动作一顿,下意识就以为是旧习难改的Alban,但房门很快从室内打开,Shu站在玄关内,手里捏着门把手,像是他才是房屋主人一样弯弯眉眼,说,欢迎回家。
Fulgur已经困倦到一定地步了,还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呆愣在原地晃了晃脑袋。Shu憋着笑,弯腰拿出居家拖鞋放在他面前,不忍心再逗他,“是今天去探望Uki时,Uki让我帮忙给他带点东西回来才给的钥匙,我又本来就有话要和Fuchan说,这才过来的。”
差点以为自己神经衰弱的Fulgur失笑,抬步往里走,桌面上放着一个装着液体的透明玻璃瓶,他挑眉问Shu:”Uki这是让你捎了瓶酒?”他从前也爱喝酒,大学时Uki也常给他带,一边给他倒酒一边问他这下醉了没有,醉了就别用这样喜欢的眼神看他。
“是才有鬼。”Shu毫不客气,伸手轻巧将Fulgur刚买的酒揽进怀里,伸手点了点客厅花盆里种的羽扇豆,“他倒是有叫我别让你喝酒。他告诉我,这次的礼物没有杜松子酒,他只带了浇灌你植物的纯净水。”
Shu Yamino大学时是隔壁医学院专业课成绩名列前茅的临床心理学生,他们熟悉的方式很简单,区域断电时在学校旁边的网吧相遇,玩同一款游戏而熟悉。没人知道他为什么最终没有从事这个行业,而是去做了相差十万八千里的电子工程师。
他说他是来看Uki的,顺便替自家弟弟Mysta给Fulgur捎了句谢谢。
Fulgur酒瘾犯了,去冰箱拿了两块冰倒了杯直饮水一饮而尽,脑子这才开始动工,想起那位从前常常在深夜寻求安慰的社团前辈。Mysta明明被称为是侦探社的心脏,但那些热烈的、坦荡率真可爱炙热的情绪,一到深夜就罢了工,一遍一遍寻求肯定又自我否定,他和Uki当了一段时间对方的树洞。
Fulgur 实在不觉得自己做了什么,像往常一样将功劳向外推,“我没什么资格接受感谢的。Uki是非常可爱的人,他能消化吸收朋友的不良情绪,并给出非常正向的反馈。但我就差很多,我是很好的倾听者,不是解忧人,我也许可以对他的情绪感同身受,但我无法为了帮助他而做出任何情绪牺牲。”
“这就是你的魅力呀,Fuchan。”Shu抬眼瞧着他笑,他很善长使用一些第一人称让人有代入感,人也等到了,话带到了,他没什么留恋地穿好外套向外走,“我们正是因为理解你的社交距离才会全心全意依赖你、靠近你。正是因为知道你不会因为自己无法拯救我们而抱歉,我们也不必为了没有被你救起而道歉,才会选择你。”
“‘和你在一起很放松,谢谢你。’这就是我需要带到的话。”
Fulgur踩着住院部开门时间来,Uki已经醒了,垫着枕头半靠在床边,视线在Fulgur踏入前就聚焦在门口小小的玻璃窗上。他的头发已经很久没有时间打理,略有些长,微卷的发尾乖顺的耷拉着,他没戴面罩,唇色白的有些发绀,扬唇就显得口舌更红艳了些,生机勃勃到有些异样。
病情反复之初,他也不是没有在病情折磨中口不择言过。每日都觉得闷,布地奈德雾化的副作用让他免疫力低下,有时也发脾气,想死,但又不舍得离开爱人,这感觉太委屈,所以他也生Fulgur的气。但他与他的Fufuchan相处了太久,受了委屈从来只知道往对方怀里躲,习惯了,所以最后也只是背过身去,像从前拥抱对方时那般掐住自己的手臂。
但这些症状很快就结束了,仿佛最初逃避镜子与玻璃的反光,不愿意照相,偶尔透过灯下的影子,都无法相信撑起那病号服的骨架是自己的Uki未曾存在过一样,与之相对的,他开始缓慢且坚定地为本属于自己的一切安排后路,别人的退路。
“Fuufuu!”也许是晴天的功劳,他的眸子有水色,温柔地发亮,像是很精神的模样,他用没插着滞留针的那只手将床头柜上摆放的那管香水拿起来,“这是我托Shu带的‘违禁品’,是我常用的那个味道,你喜欢吗?”
“我喜欢,但是你身体好前不能接触香水。”
“我知道,”Uki毫不在意地眨眨眼,“我很高兴你喜欢这个味道,这是个很大众的味道,离开我,你或许很容易能找到别的。”
Fulgur没什么停顿的点头,眼睛瞟了一眼检测仪的数据,帮Uki调高病床的床头,对离开两字也没什么感触,语调毫无起伏,像在敷衍。他说对对对,如果不是某人从前与我恶补香水与人皮肤接触会产生独属于一个人的味道,我现在就信了。
病患没说话,打开盖子没有预兆地往Fulgur脖子喷了一下。
在对方反应过来前,他已经紧接着贴上来,动作大到检测仪的数据都有一瞬间的波动,Fulgur手忙脚乱地揽住他,感受这位全身器脏都缺少氧气的爱人即闷又轻的呼吸,气流两次短暂地划过他的脖颈。
Uki说,一样的。
我们在一起太久了,味道都是一样的。
6.
开始只是间歇性咳嗽与气短,睡着会觉得胸闷,他不在意,只觉得是季节性流感,但这渐渐影响了他的食欲,早起时常咳痰,Uki自己觉得恶心,受不了,瞒着Fulgur做的检查。那天回家前Fulgur刚在书店兼职推销完几本不太卖座的书籍,回来的路上给Uki捎带了一家新店的日式炸猪排,房间的灯暗着,他换完鞋子,走近才发现Uki坐在餐桌旁,脚边与桌面上散落了纸张的碎片。
Fulgur不明所以,伸手去收拾碎纸,将他们拢在一起丢进干净的垃圾桶。Uki就像雕塑品,头也未抬,没有出声也没有阻止。书店新晋推销员将炸猪排的塑料壳拆开,还算温热的酱料倒在酥脆的猪排表面与卷心菜丝及土豆泥上,而后把一次性筷子塞进这座雕塑艺术品的手心,轻轻哄了一句。
“先吃饭。”
小灵媒很听话,说什么听什么,在五分钟之内吃完了食物,甚至有闲心每样挑拣出来喂了Fulgur两口。吃完饭的Uki习惯性站起来,今天没用碗筷,无需洗碗,他只是安静地收拾了塑料包装与里面的垃圾,分类后丢进了厨房内的密封垃圾桶。
Fulgur沉默着跟进来,洗过手擦了两遍,轻轻按了按Uki的眼皮,方便他精心控制的眼泪流出来。
Uki像是终于活了过来,他往前一栽,用对方的衣襟抹眼泪。
从前Uki与Fulgur也吵架、冷战,像全天下要好的朋友与情人一样。有时Fulgur说不过他,又实在无奈,苦撑着那张语速极快的嘴无用武之地,逼急了就叹气,说,你真是给我的人生开了个坏头。
Uki忍不住想,他不得不想,他的确给Fulgur的人生留下了不应该的开头,他只能持续地陪伴他生命的一段时间,却把他一辈子都毁了。Fulgur 对唯一的定义太准确,表述太清楚,哪怕稍微靠近都会感到痛苦,但他现在非要他爱点别的什么了。
放松心神对刚承受过突如其来打击的病人是很要命的,Uki很快就困倦,去卫生间简单洗漱后就与Fulgur吻别,先一步回了卧室。
Fulgur倚在房门口和他说晚安,细吊灯悬在Fulgur头顶,Uki看不清他的神情。
后半夜Uki起夜,身边空无一人,摸上去没有温度,他觉得自己眼睛酸胀,似乎做了什么噩梦又记不太清,起身往外走,只有书房的台灯有微弱的光,透过门缝,他看到 Fulgur趴在桌子上睡,压着一张用胶布贴在一起的报告单。
UKi忍不住笑了一下,抬手像给猫咪顺毛一般捋了把Fulgur后脑勺的柔顺灰发,“是我魔怔了,都忘了复检的时候还要用的,谢谢你,Fufu chan。”
Fulgur是被食物的香气勾醒的,他昨晚兼职回家没吃什么东西,只分了Uki几口猪排,肠胃早在抱怨。餐桌上摆着几个购物袋,里头是些家里缺少的日用品和果蔬肉类,Uki从厨房门口探出脑袋对他笑,将刚出炉的面食装盘放在他手上。
“醒了?你昨晚没吃东西,早上只能吃些好消化的,先去洗漱一下吧,漱口水快没了,你过段时间时间记得带,这两天不许喝酒。”
Fulgur向来睡眠质量不佳,早晨总比Uki醒得早些,按理来说采购食材准备速食早餐应当是他的责任,但他的脑子昏昏沉沉,需要个口子喘息,闻言乖乖去刷牙,坐在餐桌前时动作局促地有些像孩子。
“饭来张口衣来伸手,这样我依赖你了怎么办?”
他尝了尝Uki的手艺,一如既往的好,顺口调笑了一句。
“我得帮你改正坏习惯。”
“什么?”Fulgur不明所以。
“习惯性照顾我的坏习惯。”
有一会儿没人说话。向来擅长寻找话题的那位埋头苦吃,似乎和盘子里的虾仁有深仇大恨,向来享受安静的那一位却先一步开了口,从购物袋里拉出一张宣传单放在桌面上。
“我问过医生了,报告单有电子存档,不带着也没事,我想把那张东西放进这里。”
是家生活馆推出的活动,只要支付一定保管费就能将东西装进时空胶囊,埋进他们的私家花园。上面写了一些可以选择的期限,其中十年的期限被Uki用红笔圈了出来,下面附了张照片,时空胶囊的表面生满了苔藓,看来是他喜欢的年限。
“我在报告单背面写了点东西,存10年,如果我到那时候还活着,我们就一起去取,换些新东西。”
Fulgur艰难地将嘴里的东西吞进去,笑了下,差点把眼睛里的液体挤出来。
“好,”他说,“我从小就向往这样的墓地。”
Uki第一次接受住院治疗时Fulgur寸步不离地陪伴在他身边。
他有很长一段时间意识模糊,理所当然地消瘦,皮肤越过脂肪附着他的骨骼,手指展开便露出腕部骨丘,胸腔里装着一弯搁浅的鱼,挣扎间勾起嶙峋,睡前都要拉着Fulgur的手。两个人比邻地躺着,手指捏着对方两个指节悬空,对谁来说姿势都不舒坦,但Uki醒了就不认账,觉得半夜与晨起咳嗽的痰音恶心,不愿意让Fulgur靠近。
“我是帮你安眠的药吗?”Fulgur故意逗他,笑嘻嘻凑近,语气很轻松。Uki还蜷缩着腿,头埋在臂弯里,伸出一条胳膊,用掌心推着他的脑袋,手臂不够长,他们还是很近。
他张口,又沉默。
“你不是,你是烟酒,写明有害健康,只有慰藉没有疗效。”
药好苦,它让我疼,精神混沌,不像我自己。你不会。
7.
Uki的病房里不再放着钟表,时间对他没有意义。
Fulgur向编辑部请了长假,只有一场签售会无法推脱,但病房也并非无时无刻对陪护开放,他更多的时间都呆坐在门口的长椅上。Uki接连昏睡,几乎分不清日夜,偶尔醒了却是精神极好的样子,会与来探病的朋友们开开玩笑,甚至背着护士们收了Yugo一张夜店风的CD与配套歌单,在有阳光的早上偷偷听。
“已经是春天了吗?”Uki问他,辅助呼吸的仪器让他每个吐字都很困难,“我记得前段时间很冷,但是今天很暖和,我入院的时候还是夏初吧,正是是去加利福尼亚看海最好的季节,再待一段时间我就又在这病房过了一年了,希望出院的时间能赶上夏天的尾巴。”
Uki的病房是高层,从Uki的角度看不到窗外,Fulgur点点头,站在窗台眺望,说谎话像呼吸一样自然。他说花园绿植很漂亮,临水池的地方也种了一片羽扇豆,和家里的颜色不一样,但蓝紫色也很漂亮。“真想去看看。”Uki心不在焉地听,用了点力气撑起身,伸手握住对方泛凉的手心,嗔怪Fulgur刚入春就穿得单薄,体温怎么比他这个病人还凉。
Fulgur好脾气地笑了,说回去就添衣。
Uki没揪着不放,他看了眼窗外,忽然说想吃水果。
他的语气几乎是在撒娇,“葡萄和桑葚对我好,Tatsuki医生说过,等我好转一点就可以吃的,病房有冰柜,能放很久。”
“可以吗?”他看起来很郑重,在等他点头。
“好。”Fulgur没法拒绝。
他承诺一小时内回来,出门时恰好遇到巡查护士,他伸手拦了一下,问能不能再借个冰袋,上个被他捂化了。还是夏天,有许多家属借口为了患者浪费冰袋,但Fulgur早在呼吸科混了眼熟,护士对他印象很好,又有Tatsuki医生特别关照过,没多说什么就答应了。
他向门外走了两步,在走进阳光前脚步一顿,转头进了楼梯口。他用仍旧低于正常体温的手心捂住口鼻,将另一只手附上去,尽量克制哭出声的冲动。Uki入院不过短短一个月,Fulgur的第六感何其差,他的运气让他在酢浆草属里只能找到三叶草,但他现下就有这样的预感。
Uki在不动声色地随着季节老去。
他定位了附近一处桑葚采摘园,打了的士过去。这不是要给自己吃的,Fulgur采得格外精细,采摘园的老板是个很热情的中年人,没有嫌弃他挑拣,还在听说他在找葡萄时热情推荐。
付款时他手机接到了一通座机电话,他的笑意还没来得及下去。听筒那头似乎叹了口气,传到男人耳边只剩下一阵短促又轻微的电流音,像是将死之人波动极小的心电图。
“我们非常抱歉,很遗憾,”
“算你运气好,遇到了我,”
他的听觉系统罢了工,心跳强烈到他鼓膜都牵动着疼,只能靠着老板一张一合的嘴理解了他在说什么。
“UkiVioleta先生突发呼吸衰竭引起的心脏骤停,经过30分钟抢救仍未能恢复生命体征。”
“这条街往南走,岔路的右边,有家水果店的葡萄很畅销,非常甜。”
Fulgur挂了电话,没有流泪的欲望,只想在采摘园栅栏的角落找个位置坐下。没两步就不慎踩进果园的排水沟里,人心连着脚跟,血液从一个人的胸膛循环到另一个人的心脏,他茫然环顾四周,听到自己心脏还在跳动,于是坐下,捏起一把桑葚塞进嘴里,直到嘴里没有空间才往下咬,三两分钟把水果吃完了。
他想,对,我现在应该呼吸,于是他闭上嘴,低头瞧着前胸,直到那里因为喘气而上下起伏才移开视线。他又想,怎么样都得下场雨吧,所有悲剧故事与动漫里都是如此。
但是没有,那是很普通的一天,他普通地告别了一个没见上最后一面的人,天气甚至不阴沉,阳光洒在他面上,炽热的、温暖的。他不难过,甚至不疑惑。
他的感想只有两个,一是不需要担心水果店葡萄售罄,二是今年的桑葚真甜。
后来他去医院签了字办了手续,工作人员问他是否要见逝者一面,他歪过了头,有点不理解那人在说什么,字面意思的不理解。他正常回家,吃了从外面打包来的晚餐,和衣在沙发上睡了一晚,睡眠质量好得出奇,直到清晨才地醒来。他揉了一把充当枕头的靠垫,很干燥。
太阳照常升起,阳光很温暖,他抬手按亮屏幕看了眼时间,签售会在下午,还很早,Uki大约还在睡。他迷迷糊糊往洗漱台走,在台面上摸了个空,想起自己又忘了买爱人需要的漱口水,他清醒了一些,想道歉,承诺今天一定为他带回布朗尼蛋糕,推开房门才发现床上没有人。
但他还是决定出门。玄关挂着两人的外套,他试着去穿对方的那件,宽松舒适,包裹着体温。衣服口袋里有东西,摸出来是一张荧光沙滩的夜景,是夏初他托朋友拍的照片,本来想作为惊喜,但Uki入院后再也没穿过这件衣服,也就被遗忘了。
其实今天去看海也不迟。他迟钝地想,这是件旧衣服了,以前似乎没有这么大。
原来他们都在消瘦。
他像是在三十岁那年经历了一场难耐的生长痛,每夜醒来都四肢酸痛,像还要长高,最好能攀上梯子就触摸星星。人类留不住星星,但这既不是星星的错,也与人类无关。它生长,演化,或许能够成为第一颗黑矮星。
跟随生长痛而来的叛逆期仿佛再一次落在他身上,有一会儿他想去他妈的,到底凭什么。
Uki是比空气自然透明的物质,是他来到这个世上与离开时需要吸入肺部的最初与最终,是早春有阳光的清晨推开窗最先想迎接的风。
他会想见他就跟他需要呼吸一样自然,而失去他的这一天就像突然切换到自主呼吸那一刻。哪里都是他,哪里又都不是他。感到别扭,感到不习惯,但只是需要点时间,适应过去就好了。就像适应没有灯的房间、一人睡一整张床,理解不需要剥皮的葡萄与草莓必须分两口食用的习惯、没有人的生命缺少他就不能算完整。适应过去就好了。
Uki适应了无时无刻都要自主呼吸,提前殆尽自生命本该拥有的一切,他也不能幸免。他要适应只能一人独享酸草莓的苦果,适应他们都独身无依,永远一样。
可到底他妈凭什么要去适应。
他没有请假,按部就班地去了趟图书馆,中午途径领养中心,和一只绿眼睛的三花猫很有眼缘,用了半小时办完了收养手续,下午如约前往签售会的场所。书迷比他想象的要多得多,排在第一位的小姑娘捏着他的处女作,激动地眼泪都要出来了。
他为他们签名,拥抱,握手,微笑,说谢谢。
他们为他带来礼物,祝福,问好,关心。
他们的请求从最开始的“可以写to签吗”和“能写一句书里主角最后都会说的‘不要误入歧途’吗”变为了“没关系的老师,我们可以等,您中场休息会儿吧”。
“您还好吗,您看起来很累。”他们千篇一律地问。
“我很好。”他不知疲倦地回答。
签售会结束时刚过八点,夏天的太阳刚降到山脚,他走路回家,在路上将衬衫的扣子解了两个才像是能呼吸。他脑袋里的记忆已经停留的太久远了,认为每次客厅都能有一盏灯为自己而留,实际上,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照亮他前路的都不是家门口的灯,而是星光了,且他早已习惯。
临到家门他才发现自己将钥匙遗留在昨天的衣服口袋里。Fulgur将猫包放在地上,掏出湿粮喂了它几口安抚,按亮手机,下意识呼唤开锁。平日向来是Uki不在意这些的,他帮他备着,现下自己没带着,Uki肯定也不会记得。
他打完电话,不慎点开联络人备忘录,忽然发现他常年闲置的手机自带摘记系统里似乎写着什么东西。是一条语音,大约是很早的时候录制的,说一整句话只咳嗽了两次,声音柔软清亮,如同久旱地的雨水。他说不知道笨蛋什么时候能看到这条消息,他的钥匙藏在门口那盆一年生的羽扇豆花盆底部,还说自己从前忘带钥匙里十次有八次是撒娇,两次是想Fulgur,就原谅他吧。
Fulgur摸出了钥匙,捏在手心里,打电话取消开锁,被狠狠骂了一顿,赔了误工费,踏进室内时手里还攥着钥匙。他后知后觉地想,他要把钥匙放回去,不然Uki出院回家的时候如果他不在,就进不来了。
而后他意识到,Uki死在昨天了。
死潭在那一会儿像是被迫涌入活流,他感到喉咙干涩得难以吞咽,忍不住扼住自己的喉口,却只感受到像在燃烧般充满活力的脉搏。他久违地想起了当年玩速降自行车从高处被抛下那一瞬间的失重感,不同的只是他现下手里连握把都没有。他的五脏六腑都随着失重往上提,血液涌入他的眼球,终于有液体足够流淌,可他累得连擦一把的力气也吝啬。
“天还是会亮的,Fufu chan,”这是Uki后来说过最多的话,“我们都不需要对方为自己留灯。”
Fulgur终于体会到了宿醉与长时间流泪的异曲同工之处,甚至不需要多久,他的额头内部与太阳穴就滚烫得厉害。他带着不适入眠,意识昏沉间感受到了磨砂质地的舔吻。他在彻底入梦前甚至来得及庆幸,庆幸他们陪伴了彼此足够长的时候,成长轨迹的交融足以让他在每个细节里想起Uki,帮助他有限的记忆力对抗明天。
他做了梦,梦到一座低矮的山,一条绕着小山周而复始的河流。后来那条河流干了水,没有路,除了河,他没有过客。
他甚至没有等到他最喜欢的季节。明天永不会到来。
叫锁匠开锁不成反赔了误工费的事儿被Alban知道,小猫很不服气,发信息责骂他不懂利用有效资源。
他的语气有点恨铁不成钢,问他能不能试着依赖他们。
Fulgur想,他试过的,结果不太好。但说出口却只剩一个好字。
什么都好,Fulgur想,我们是彼此的遗物。
【psyborg】和糖爹谈普通恋爱是什么体验
*黑道糖爹Fulgur×当红歌星Uki,无差
*本文又名《不了情》,提前七夕快乐,1.3w左右
*烂俗合家欢喜剧,基底是主角双方得偿所愿的皆大欢喜(为了大家好,并非是HE保证)
(1)
Sonny Brisko 沉默地注视那杯由Uki Violeta亲手倒出的茶汤,亮黄色的,热气几乎散尽了,合理怀疑是在活动开始前就煨在茶壶里的。对方坐在镜子后侧,刚卸了舞台...
*黑道糖爹Fulgur×当红歌星Uki,无差
*本文又名《不了情》,提前七夕快乐,1.3w左右
*烂俗合家欢喜剧,基底是主角双方得偿所愿的皆大欢喜(为了大家好,并非是HE保证)
(1)
Sonny Brisko 沉默地注视那杯由Uki Violeta亲手倒出的茶汤,亮黄色的,热气几乎散尽了,合理怀疑是在活动开始前就煨在茶壶里的。对方坐在镜子后侧,刚卸了舞台妆,贴过假睫毛的眼皮有点浮肿,他热敷了十分钟,取下化妆棉时见人还在发愣,抬眼笑了。
“鹧鸪茶也许是苦了些,但的确对你有好处。”他的语气近乎调情,说出来的话却不算客气,“它能预防高血压,我觉得你已经有这个征兆了。”
Sonny没接茬,他拿起杯子抿了一口,气味不算好闻,但口感是意料之外的甘甜。他叹了口气,放松了肩颈,往后一靠,直到脊背陷进软垫里,他没什么所谓的语气,“我又不是你的男友,也不是你的经纪人,这壶茶还是给Enna留着吧。”
“给她留着呢,留了一箱,免得她又被我今天采访时说的话吓死,”Uki没什么所谓地耸耸肩,用下巴指了指角落的礼盒,拿起锉刀磨自己新做的指甲,轻飘飘呼了一口气,吹散那些几乎不存在的粉末,“说真的,bitch,她明明知道我是什么人,就是借题发挥骂我罢了。”
“你也明知道她是谁的人。”忙里偷闲来探望友人的特警部队VSF队长一语道破。
“说的好像你不知道你‘弟弟’是什么人一样。”Uki反唇相讥。
沉默漫延了一会儿。他们私下都不是爱说话的性子,Sonny至今回忆起来都不理解自己为什么会在行动中对一位次级受害者动情,又怎么从纯粹的肉体冲动转为能停留下来谈心的关系,甚至这位朋友还曾是国中时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同窗。
他们初见还是第三学年的开学第一周。
夕阳没那么美,落下的光辉也不温柔,少年一下又一下的挥着拳头,专挑那些衣服遮挡住的部位下手。那位本是来找事儿收保护费的油腻胖子早已没了招架之力,只一味地大声求饶。少年骑坐在他的肚子上,甩了甩手腕放松了两下,笑得温和又瑰丽。
“嗯?哥你说什么?”
Uki看起来太乖了,又是外地来的转学生,刚开学就被学校的小混混盯上了。为了不让保安与老师发现,胖子找茬的地方选的很是偏僻,倒是给Uki省了不少麻烦。他只需乖乖跟着去实验楼的顶上,那些废弃的桌椅叠了都有半人高,鸟雀也不愿光顾。
“是哥哥叫我来的呀。”少年扬起脖颈,柔软地歪过头,用指尖划过身下人的胸口,再狠狠落下一拳,在杀猪般的惨叫里眯起眼睛。“别喊了,不陪我玩到尽兴的话,可不太好走哦。”
Sonny去天台赴约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他低骂了句晦气,但他向来不爱管闲事,抬步就要往回走。约他来这儿的校外朋友在他身后两步路,偏头瞟了一眼,一声不吭地推翻了堆叠的桌椅。
声音传来的突兀,Uki停下手,就这么直直地望向声音传出的方向。首先入目的就是Sonny瞩目得有些过分的金发,Uki记得这位同窗,是新转来班级的班长,他咂舌,觉得像当头被泼了盆冷水,忽然就觉得手上黏黏腻腻的很是恶心,完全没了兴致。
Sonny身边倚着铁门的少年戴着口罩,Uki懒得去记住他的长相,记忆里只有那双手,手腕与指缝有点擦伤,纤细的手指蜷缩起来,露出磨损泛白的关节,像是极其漂亮的一道指路符。
Uki直起身子,没管他也没管从地上爬起来的家伙,只是将脑袋偏向另一边,看向没什么东西的方向。Sonny被朋友赶鸭子上架,任劳任怨地将袖子捋起来一点儿,拽着刚爬起来的那个可怜虫肥硕的脸颊,轻巧地再一次摁在地板上。
Uki恍惚间仿佛听到骨头发出的“咔擦”声。
“我说,你今天什么也没看见,只是友好的和Violeta同学收了保护费,听懂了,嗯?”
Uki看着胖子在传闻中“品行兼优”的班长手里哆哆嗦嗦地点头。Sonny心情极好地露出笑容,提着他的衣襟最后一次将他撞在墙面上,大发慈悲地放人离开。胖子的鼻子红了一大块,好学生却只是笑,友好地提醒他。
“我不太想被你弄脏我的手或者衣服,所以如果你流鼻血的话,我就把你从这里扔下去哦。”
魔鬼和疯子,这就是他们给对方留下的第一印象。
VSF队长想到什么就做什么,他抬头凝视了片刻对方精致的脸,Uki对视线敏锐,很快回望了过来。被称为海妖的当红歌星习惯性扬唇露出笑意,说出口的话却是问他黑眼圈怎么这么重,有需要可以去自己的休息室休息片刻。
他说话的口吻总是缱绻,仿佛他见谁都是真心,但他又有敏锐的观察力与真诚的体贴,即使是对只有一面之缘的粉丝也能找出妥帖的话题夸奖,难怪遇到他的不管姑娘还是男人都恨不得捧上心去送他。
“我说,Uki,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吗?”
“废话,”他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坏我好事的家伙。”
“你刚转学不知道,那栋楼下就有人侯着要把你再扒层皮,他提前……算了这不重要,如果我说当时我是受人所托,你——”
“啊哈?受人所托,谁?我的另一位老同学?”
“差不多吧。”
“噢,那可真见了不起,他是我的救命恩人?不会就是当时在场的另一个人吧,我记得他,他的手很漂亮。”Uki笑了一下,语调绵软,口吻却很嘲讽,“那我真的会感激他,我愿意陪他睡,你帮我问问,他愿意为这个‘高中时代老朋友’的称号多付几个钱?”
Uki Violeta是个好歌手,好朋友,但绝对不是个好情人。
Sonny又想叹气了,他忍不住想,自己是怎么搅到这潭浑水里的,“Uki,”Sonny取下作战手套,将手插进发缝里,胡乱揉了揉自己的短发,“你的sugar daddy对此没什么想法吗?”
“你指什么,是指我在演唱会和鼓手当众调情,还是昨天和男团偶像喝酒被狗仔拍到,还是刚才在访谈节目上就差说出胸肌是世界的瑰宝,都是我的翅膀这种话?”
海妖抿唇,他正在给自己刚消肿的眼睛画眼线,这是他唯一不擅长的步骤,手抖得不行,以至于语气都带了几分烦躁。如果他是个偶像,或许会被指着鼻子骂,但他是个歌手,即使被冠上歌星之名,他还是个词曲被万人传唱的原创歌手,他的调情向来进退有度又没有什么女友粉,粉丝对他包容性极强。
娱乐圈向来是个看人下菜碟的地方,他其实知道,自己粉丝这点包容性根本比不上媒体铺天盖地的黑料,他会因为任何一点细微的过错被挫骨扬灰给后起之秀当肥料。别提他对无良记者与私生无礼直怼,即使他什么也不做,也有一大群人乐意看天上月变池中泥,自己得不到的高岭之花游走在别的男人之间,这点恶念就足够支撑他们不遗余力毁掉他。
他如今仰仗的不过是有人愿意爱他,无底线地包容他,给他收拾烂摊子。
“我不是你的经纪人,Uki,别用那套话术对付我。”Sonny的语气还是很柔和,他和Uki说话向来拿不出工作时那副严肃逼供的调子,他声音都放得轻,像是叹息,“我们是朋友。”
Uki没开口,憋着一口气画完了眼线,中间着墨有些重,他孩子气地用掌心朝眼皮呼了呼风速干,眼影选了漂亮的冷色,在灯下有透明水光。他描了眉,原生睫毛被夹的又卷又翘,那对本来就占比极大的眼睛又被放大了许多,眸子里的星辰像是卷了云母粉的酒液。他侧过脑袋,用手指点了点自己的眼睛,问那位对化妆一窍不通的警官。
“怎么样?”
“很漂亮。”
“这是我新收到的礼物,叫‘牛郎’。”
他们又都不说话了。
Uki享受沉默,他不是会被环境裹挟或是绞杀的人,他慢吞吞地补完了妆发剩下的步骤,从自己的工作室衣帽间几乎都没有拆封过的奢侈品堆里挑出一件有明显穿洗痕迹的浅色长袖与连帽衫,在穿衣镜前心满意足地转了一圈。
“他真可爱,我想和他上床。”Uki开口回答。他的眼睛没有离开镜子里的自己,镜子里的他抿了抿唇,没拿定主意在上面涂些什么,“我喜欢他,他给了我很多很多钱,我愿意把‘我和他’称为‘我们’,可惜两个人虽然很不错,但三个人更有趣。”
“就像你说的,他只是一纸合约的sugar daddy,即使我真喜欢他,我对他有一点占有欲,但那不足以抵消我生命的不安定——不够,那点爱完全不足够,我需要更多的爱,这些爱填补我,我和他的感情才能平稳丰厚。”
Sonny适时开口,“可你从不缺钱,你父母留给你的遗产很多,而且从当年的案子来说,最不该和黑道扯上关系的也是你。”
“我对那对养父母可没什么感情。”Uki回过头,神情是不加掩饰的嫌恶,但那转瞬即逝,他很快又露出笑意,念那个男人名字的声音黏黏糊糊的,“如果你非要刨根问底,Fufu chan——我不知道,我不了解他,人际关系的维持只是生活的一点儿调剂,保持足够的新鲜感是我能喜欢他的原因。我身上只有几便士,即使他是我心仪的商品,即使我愿意全都给他,但我连售货机的投币口要放几个我也不清楚。”
这个时代已经不比往昔,人类活得没有从前肆意,所以总是趋光的模样。这些围绕在他身边的人就像夜晚围着火堆取暖的野兽或是向往光的飞蛾,只要天气回暖或是太阳升起就会离开。他乐于与别的男孩们这样如常度过快乐的每一天,同时享受着他与Fufuchan各自的爱存活于世的每一天,等待散场的终局在不再重要之前到来。
“我可没有那种为了爱情,将尊严化为一杯灰烬的信念,就算我的尊严半毛钱也不值。”
“我既不缺爱,也不孤单,只是有些东西,像南方的回南天水汽,浓厚潮湿,随处可见。”
“而他还算是有点温暖。”
Fulgur Ovid是Uki Violeta找到最漂亮的果实。
这果实多漂亮啊,色泽诱人,又散发着清甜的香气。光是看着就能想象出它令人垂涎的味道,当牙齿咬破他熟透了的表皮,卷入舌腔的汁水该有多解渴又有多甜蜜。
但它再诱人,也只是食物而已。
Sonny不再提问。他察觉自己这位擅长蛊惑人心的朋友对爱情有一种异样的顿感,这大约也是滥情人的天赋,连自己的心存在于何出都摸不透,自然不可能会将它交出去了。
他塌肩,稍稍支起了身子,从便衣口袋里掏出一包烟,叼了一根含在嘴里,没点燃,唾液稍稍润湿海绵嘴的一端,他举着锡纸盒子朝Uki的方向示意。这不是Uki惯常吸的牌子,于是他面无表情地盯着看了一会儿,说实话,他更偏向于细长的女士香烟,倒不是追求味道柔和,只是抽起来更好看。
“像什么话,我是歌手,得保护嗓子,不能抽烟。”
话这么说,他还是接了一根,用嘴唇含着,从杂物堆里精准找出个便携式的一次性打火机,垂着眼看着香烟的末端,在蓝紫色的焰火里露出焦黑与一角橙光。他用中指与无名指的第一指节夹烟,很轻地吸了一口,吐出的烟雾氤氲,衬的他漂亮,他没去挥手打散,几步凑近了,弯腰用自己的烟为Sonny点火。
“不过谁让我念旧呢。陪你抽完这支烟,我就该回家了。”
(2)
那人推门入内的动作算得上悄无声息,在里守门的刚摸到枪就看见人脸,下一刻就慌地低头行礼,就怕他追究个看守不力眼神不好的责任。但来人哪有理他的意思,单手噼里啪啦地敲击着手机屏幕打字,脸上笼着笑意,连那层假面似的苍白面庞都像是有了光。
议事厅的门是极为传统的木门,很厚重,里间发生枪战也只能在门口听到一点儿细微的动静,但Fulgur放下手机,站在门前,在推开前就听到了属于两个人的尖叫。Fulgur Ovid换了口气,屏退楼道左右的保镖,挣扎两秒,用温度低于体温的机械手指揉了揉睛明穴,这才抬步向里走。
“Un huh?”栗发男孩两颊有软肉,看起来愈显幼态,一人窝在一张三人真皮沙发上,活像只幼龙在圈地盘,Fulgur进来他也只是用余光瞧了一眼,毫不在意地接着开口,“输牌就想耍赖?不如去想想怎么转运吧,狐狸就是为人带来好运出名的,或许我可以介绍Mysta给你。”
“U fucker,我可是上帝最喜欢的孩子!”Enna Alouette竖起中指,职业经纪人干练的套装根本压不住她自由的灵魂,那句Bword就在嘴边,最后还是勉强在意形象,撩了下长发准备起身。
“我还以为你在上次输牌时就发誓不再信耶和华了。”Fulgur走到位置上坐定,笑着接了句话,成功转移了Enna的注意力。
“U mother fucker,别拿你那套话术堵我,你当然什么都不信,但当年Yugo那小孩给你祈福时你大牙都没笑到掉出来——即使他把古兰经放在了十字架和佛像中间。”她指了指茶几和坐在沙发上的Alban,“这周的东西我给你带来了,打两份工拿一份钱,再黑也没有这样的买卖,还好马上就解脱了——还有,下次我来别让我撞见这个cat boy。”
“我知道,我知道,我也是脆弱的人类,我需要存活的意义,宗教也是如此。”Fulgur知道她就是输了牌发泄情绪,没在意,举起双手投降,放缓了语调说了句谢谢,“钱款稍后会让他们打你账上,你想涨多少直接和他们说就是了,不会有人有异议。”
“得了吧,Millie的钱就是我的钱,我还短你这点钱?”Enna不甚在意地挥了挥手,神情有点不自然,大约也没想到对方回直接回应她的抱怨,声音都缓和了一些,认真打量了两眼男人的精神状态,“你真担心我过劳死就去劝劝Millie,她为她哥哥的终身幸福操碎了心,身为这个bitch最好的朋友,我每天做噩梦,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还有你,阴德纹都快掉到下巴上了,好好睡一觉吧。”
Alban倚着沙发探出半个身子对着女人离去的背影做了个鬼脸,回头点了点茶几上的文档和照片,用那种故意夸张、拿腔拿调的语气说话。
“你的小明星背着你乱搞诶。”
“多新鲜,”Fulgur嗤笑一声,拿指头挑起照片打量一眼,很快放了回去,转而翻起那份对方的行程规划,“长得不错,这是人之常情。”
怪盗不理解老友的脑回路,他们是从一条巷子摸爬滚打出来的,理应有旗鼓相当的占有欲。对他来说,他的东西就是他的东西,别说属于别人了,只是略微被染指就让他恶心地起鸡皮疙瘩,他想什么就做什么,搓了搓手臂以表态度,咳嗽了两声,问,这你都不管?不会是觉得sugar daddy没资格吃醋吧?
我不是没有资格吃醋,Alban。Fulgur一目十行看完了Enna带来的文件,轻轻叹了口气,怪盗眉心一跳,总觉得对方语气有些长辈的成分,这感觉让人很变扭。帮会组织如今的一把手大约是熬了几个通宵,连和他解释都懒得继续打趣,“我花了钱,他提供服务,他拿着我的钱去钓男人,我有资格,但我没想法。”
“我乐得在他面前表现吃味的样子,是因为他喜欢看我吃醋,我这幅样子能让他高兴,我想看他高兴,而不是真的会难过。”
“我甚至想象不出来他专情于一人的模样,想不出来,也不想逼他去做。”
这几句话触及了Alban的知识盲区,他试着带入去想,脑子里却先一步跳出了Sonny的样子,他想起自己故意与他人表现亲昵只为了看哥哥阴沉下脸的事迹,表情变得有些一言难尽。他几乎要脱口而出嘲笑Fulgur把情人处成了兄弟,又下意识把这句话咽了下去。街头经验告诉他,说出这句话丢脸的一定是他自己。
最后他说出口的话变成了问句,他问,你不会真的爱上他了吧。
男人抬起头,短暂地笑了一下,我一直都在爱他。
Fulgur将Uki这个月的净收入表往前一推,Alban偏头瞧了一眼,即使是对金钱逐渐没什么概念的他也为上面的数字咂舌。他和Sonny一样不明白,坐拥数目可观的遗产且拥有高昂收入的家伙为什么愿意做皮肉买卖,甚至不止是Fulgur,只要是想要和他上床或是他想要上床的对象,他看得上眼,都会用金钱作为媒介。
也许是Alban脸上的疑惑取悦了Fulgur,他没忍住笑,长时间缺水沙哑的嗓音笑到后半段尖细的如同鸟鸣,他说Uki又不缺钱,他就是不喜欢完全把欲望和金钱隔阂开,他年轻,想在中间画等线,我就让他画。
你们俩活得真新鲜,Alban评价,他倒了杯热水放在Fulgur面前,拍掉对方想直接拿起来喝的手,板着脸,语气却还是他惯常的调笑。
Fulgur笑得缓不过来气,眸子有了水色,眉目舒展,像是才活了过来,他说我只是努力和他谈一场正常恋爱,没有就算了。
我试着去做一些牺牲,但是没用也没事。
Alban挂在嘴边的脏词不少,但他最近在学着装乖,以至于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该骂人,他用掌心托着下巴骨,趴在整棵树根雕的茶桌上,声音懒懒散散,像是风一吹就要湮没了,“Enna那家伙向来不爱来这儿,这次亲自来,是因为你和那个小明星的合约要结束了担心你吧?你倒是不贪心,五年,是他最好的年纪了。”
“他怕是一直以为将你玩弄股掌。”
“有什么不对?”议事厅的灯光是特制的昏黄,人在这样的环境待久了总是不自觉地放松,灰发男人平静无波的望过来,眼底的阴影分不清是睫毛还是黑眼圈,他的神情再正经不过,“I can't win with him.”
怪盗掏出不知何时遗落在口袋里的欧泊,那是快红橘变彩,随着光源的移动流转,和Fulgur的机械臂很搭,他想也不想就抛给了对方。Fulgur接得准,随手摆在桌案上当镇纸,笑说到底是送他的礼物还是家里最近查得严,把他当作免费的移动金库了。
Alban理不直气也壮,骂人好心不识驴肝肺。他回头去想,好像也记不得什么时候和Fulgur的关系亲密到可以以兄弟相称了,大概只是偶然一次回头,发现双方身边除了彼此什么都不剩,于是不得不松口承认对方是朋友。
再往后,Fulgur被家人找回去。他远远见过那家人,穿着光鲜,举止如同上等人一般富有涵养。穿着裘衣的妇人保养得宜,不嫌脏地半跪下身将年幼的男孩拥入怀抱。他们带着个和他们年龄相仿的男孩,有油润顺滑的头发,穿着小西装与皮鞋,藏着日光一般柔和明亮的金眸,他称呼Fulgur为brother,亲昵地拍着男孩的肩膀,刚下了雨的泥地软,他的力道有些重,Fulgur被压下去了寸许。
他看到Fulgur回头寻找自己,他躲起来了,直到汽车引擎的声音远离才出来。那天晚上他藏在他们的秘密基地里,没有哭,因为他知道他是去了好地方,有好未来。他在黑暗里摸到了Fulgur给他留下的一块巧克力,是买的,包装很新,上面用稚嫩的笔触写着提前的生日礼物,他一定会在他下个生日前回来。后来,他们就彻底失了联系。
再见面Fulgur就已经是现在的样子了,轻易不与人交恶,见人三分笑,想与他合作可以,但想与他交好还不如期待日头从西山升起来得快些。他对妇孺总有几分怜悯,但若有人拿这事来夸他,他必定翻脸给人吃枪子。
如今他已经从小偷小摸干到了警视厅总署都拿他没办法的怪盗,而Fulgur也彻底没了那副年幼时肆意张扬的模样,只有离经叛道的灵魂一如往昔。他不知怎得又离开了他的父母和那个统管半个地区商贸的家族,转而去了黑帮从底层打拼,做二把手时往上升的路挺平顺,原来的帮会首领死得悄无声息。
Alban没真的问他都发生了什么,从他们那条路走来没一个人的过往是光彩的,但Fulgur还是回答了他。彼时他和男人刚重逢,对方却对他毫无戒心,喝大了酒,神色清明,只是更爱胡言乱语。他用那双漂亮的深红色机械臂揽着怪盗的肩膀炫耀他喜欢的小明星,开头用玩笑的口吻轻飘飘地一笔带过,他说那是一个傻瓜在熬过一场又一场悲惨闹剧后,以为终于被命运眷顾,满怀憧憬的开始。
后来呢,Alban问他,抚摸那双做工精细的机械臂,他的指尖有些颤抖,幸而铁皮上面大约不至于有触感,Fulgur毫无察觉,也来不及嘲笑他。在他们分别前还不是这样的,当时这还只是一双比同龄人纤细、苍白却充满力量的手,那双手捧过睡前读物也翻过晦涩哲学,他给那双手缠过绷带,也害那双手染上过大片青紫淤痕,他们一同翻过巷子的围墙,在躲避混战时在角落握过对方的手,那是双炙热、温暖却不太容易出汗的手。
Alban恍惚地想,他怎么会记得那么清楚,明明承载他们过往的这双手都已经彻底没有了。
后来?男人作势偏头想了一会儿,头发半长不短,发尾扎进Alban的脖颈,又刺又痒。没有后来了,他说,只是沉浸在美梦里的时候又被人从背后推翻在地,在我有点累,站不稳的时候,有人过来扶了我一把。其实我倒也不至于掉进水里淹死,但没弄湿衣服惹一身腥气是他的功劳。
我真想他,这就是Fulgur在彻底昏睡过去前说的最后一句话。
Alban回过神,张了张口,门口恰好传来敲门声,他闭了嘴。是个熟面孔,他先向Alban微微鞠躬示意,捏着一沓纸与三五份文件,Fulgur态度依旧极好,点头道了谢。副手也是习以为常的模样,他领很高的薪水,干的活儿对得起他的价格,他回了个更标准的礼节,执起首领的左手落下个吻,很快转身离开了,安静的像一架机器。
真讽刺,Alban想,那双手根本感受不到温度。
我是个好朋友,Alban对自己说,所以根本不好奇组织内部文件,只是人如果没在发呆,总会下意识将视线随着在移动的事物转。他眼睛的视力极好,在极为昏暗的条件下也能视物,于是很快,他被迫发现桌边放着本书,书名是《一个叫欧维的男人决定去死》。
他立刻像一只炸毛的猫一般跳起来,你打算自杀?
怎么可能。确定今天不会再有访客的首领脱下西装,内里的衬衫有些皱了,他毫不在意地解开最上面的纽扣和袖扣,大大咧咧地将袖子往上一捋。
议事厅的厚帘布遮掩了大半的光亮,黑暗很好的藏起了他眼底的阴霾,他抬起手扯开,灰蒙蒙的云层却还是占领了视野仅存的那片天空所有的角落,没留下一点儿缝隙。他微微眯着眼睛,拿出根烟打算点燃,轮廓锐利的眸子往Alban的方向瞟了一眼,叹口气,认命般打开排风扇,模拟外界风流的鼓风机从房间的一侧通向另一侧。
他安抚猫咪的样子很熟练,在Alban又要跳脚骂他不要把自己当孩子前就开口回答,成功转移了对方的注意力。他微微耷拉着眼睑,有气无力的样子,声音却是在笑的,他说我拖着病体过得好好的,和死神抢了这么久,我自己拱手相让,谁能甘心。
而且,快秋天了。他摩挲着没有知觉的指骨。这是我们最喜欢的季节,今年的夏天怎么这样短。
爱是一个人的事,爱情才是两个人的事情。
爱情很好,Fulgur靠着柔软的腰枕说话,手里掐着烟,另一只手捏着薄薄的几张纸,是副手刚交上来的财报,低垂视线时整个人都是柔柔软软的。爱情很好,但我不一定要得到。
“我三十岁多了,不年轻,生过重病,不适合再体验肝肠寸断,也已经过了想完全拥有他的年纪。我不能像个毛头小子一样为谁抛弃一切或者远赴重洋,那年存了私心又没脑子,为了接近他编出糖爹的幌子已经足够丢光我的脸了。”
“有些东西他必须美丽,不能枯萎在我怀里。”
Alban用鼻子出气,嗤笑了一声,尖锐地打破他文绉绉的描述指出,你是在犯贱。
或许吧,等我放弃的时候,记得捞起我吧。Fulgur毫不在意,他看了一眼时间,离甜品店的歇业时间还有段距离,心下放松,语速都放得慢了。我想见他,是见他被人群拥簇,见他垂暮老去,不是见他属于我,我不是他的第一选择,也不会是他的最后一站。不过我还挺想死在他后头,给他办场好点儿的葬礼。
Excuse me?你刚说什么?怪盗摘下猫耳,怀疑他的听力装置今天出了故障,一定是中了诅咒,把每句话都倒着听了。你不想婚礼你想葬礼,他又不是会吃人,你到底怕什么?
Fulgur的神情很无辜,又像憋不住笑,他最后说,吓唬你的,Albanya。
Alban对自己恋爱脑子的老友无话可说,他吐槽无能,也没谈过什么正经恋爱,但还是本能的察觉出这不是一段健康的关系。
嘴里说着恋爱,手上做些牺牲,偶尔努力靠近,少有孤注一掷,逼迫自己做出让步,但归根到底又要对方自己发现并做出选择,这结果对谁都不会好。
那天他们出门,Fulgur换了休闲服送Alban回家,路上嚼了一块薄荷巧克力,被猫猫笑话堂堂黑帮首领是个喜欢甜味的孩子,被当头敲了一暴栗,反被教育他是没有情感生活的可怜虫。Sonny站在门口等待他,远远看过来,颔首当作打招呼。Alban在他哥哥面前总是脸皮很薄,声音都忍不住柔软了下来,语句却半点不让,他说我先回家了,希望下次见你不是一具尸体。
Fulgur笑着捶他肩膀,Shut up cat boy,我也只是要回家而已。
Fulgur其实也不太记得喜欢Uki的理由了,但他救了他的命,所以他们的关系从始至终都不是平等的。他只有不断为他做些什么,才能短暂地维稳这架本就倾斜的天平。
如今回忆起来,他短暂的一辈子有太多逆着人流的瞬间,他曾有片刻试图融入包围的人群,又被挤进角落做成保质期极长却大多放到过期的应急罐头。
他生长的地方有许多海,通俗点说,也只是稍微大一点的岛屿。他接触过很多次海水,也在半崖边缘晃着脚感受过海浪敲击珊瑚与礁石的声响,他是从海里诞生的。偶尔有人路过他,大多数无视他走掉,少部分人担心地窃窃私语他是否想不开,只有Uki路过他时坦然询问,是要跳海吗。
他摇摇头,只是说,有点想家。
Uki就会告诉他,去跳吧,我也去,但请等等我,我需要带个救生圈才能跟你回家。
(3)
老实说,他们相处模式实在不够正统,Uki总是忘了向Fulgur伸手拿钱,Fulgur叫Uki来十次里有十次不是为了上床。虽然偶尔还是会滚到床上。
他们把这座小别墅叫做“家”。
装修到家具都是Uki喜欢的风格,沙发有柔软的抱枕和毯子,客厅半面墙做内嵌水族箱养水母,卧室与书房的连接处有围绕门框的书架,吊灯顶上偶尔还有Fulgur随处丢弃的万圣节装扮。所有的碗筷杯盏都是成套的,但其间会穿插着某人的骷髅杯,厨房装高功率制冰机与冷鲜柜,有专门的冰箱放置基酒与调酒的材料,各式咖啡壶如同工艺品一般整齐的摆放在货架上,咖啡豆与糖浆比邻调酒器械,卫生间的牙刷杯一个挨着另一个。
进门的玄关外被Fulgur改造成了花园,他对植物一窍不通,多数时候只有Uki会记得浇水与除虫,只要他们两人稍有忙碌,外头就只会剩下残破的根茎和丛生的野生绿叶植物,只有温室里专人养护的玫瑰生长得最好。
温室的玫瑰是Fulgur的宝贝,连Uki想摘一朵装饰花瓶都不被允许。
别碰它了,他温和地蹭了蹭Uki的发顶,他惯常不是什么喜欢说爱称的人,却破天荒地叫了Uki my cookie,语气近乎撒娇。当然,这个家的一切都是属于我们两个人的,我也没有很喜欢玫瑰,但是我希望让它枯萎在属于它的枝干上,实现我的愿望吧。
Uki擅长见好就收,他的无理要求除了喝醉后都是适度的,这也是他能够称为万人迷很重要的一点原因,但这条定律遇到Fulgur就失了效。他什么也没做,只是轻轻从鼻腔哼了一声,拒绝了餐前酒与晚安吻就入睡。夜半,他睡得不太安稳,挣扎着凑近床另一侧的热源,皮肤贴着皮肤才有好转。
隔天Uki就收到了赔礼,是Fulgur亲手交给他的。男人大约折腾了许久,神色都有些不自然,说话间还挠了挠后颈,下意识踢了两下阶梯。
他说这是收集温室新落的花瓣做的枕头,都很新鲜,如果喜欢的话他可以经常做。Uki没有回答,将整张脸埋进绸缎表面的枕头里,混杂着玫瑰与杏的香味,大约外头包裹的材料是从他闲置的衣料里找出来的,混杂着烟熏感与粉感,还有一点儿Fulgur身上常有的,愈创木和公丁香的味道。
Uki将仍面带踌躇的男人扑了个满怀,花瓣枕头搁在他们之间,鲜红的、柔软的,如同玫瑰淋了一场雨而鲜活的味道。他用气音笑,Fufu chan 在说什么呢,我从来没有在意过哦。
今天Uki是先到的那一个。他用拎着购物袋的那只手扶住鞋柜,艰难地脱下了那双新的小皮靴。他方才全副武装去了一家会员制超市,没忍住逛得久,后脚跟有些磨,出了点血泡,他轻轻嘶了一声,低头瞧了一眼,不算严重。两只黑灰条纹的猫咪凑近了蹭他的裤腿,站起来比他还高的高加索犬也轻轻呜咽了两声以示欢迎,反而是他带来的那只猫老神在在的端坐在猫窝里,揣着手眼也不睁。
小没良心的,他笑骂了一句,这时猫猫才悠哉地伸过懒腰,慢悠悠地凑近嗅了嗅他,像是敷衍般用额头蹭了蹭他的小腿。
他们的职业都不着家,不适合养宠物,但他们两个都不是向生活妥协的性子。他领养自己这只猫咪时收容所的工作人员说它并不是喜欢群居的猫咪,但与他一起加入新家庭后却适应良好,没有争吵打架,只是更喜欢一只猫窝在爬架顶上。他们是好“父母”,康纳也是个好哥哥,Fulgur回家常常首先询问那只高加索犬有没有照顾好妹妹,其次才会笑着亲吻他的额头。
Uki不是太喜欢养狗的人,一只猫换季时掉的毛就够洁癖崩溃的,但Fulgur将这一切处理的很好,一楼除了些柜子和沙发其余都是些空旷场地,并没有让猫狗经常踏入生活区域。他有定期差人打扫,偶尔也亲自上手,说来很奇怪,他们两人的生活习惯其实算得上大相径庭,但一同打扫卫生或是整理房间时却总能妥帖的达到双方都满意的地步。
Fulgur到家时已能闻到明显的迷迭香混杂的肉香,餐桌上已经摆着一道香烤脆皮春鸡配迷迭香烤土豆,是他喜欢的重盐重油,临边有一口浅底圆盘,里头盛着一道香煎黑鳕鱼。他其实也会做一些简单的饭食,做的最好的是煎蛋和厚蛋烧,蛋皮软嫩,煎蛋有溏心,但这些和Uki的手艺比起来实在是不值一提,只有偶尔Uki起不来的清晨他才会代劳。
他往里走,安静地站在他身边,拿出铁杯盛了杯冰块,切了个柳橙挤出汁液,倒入伏特加与姜汁啤酒。Uki正用汤勺搅拌一道深红色的弗洛伦萨鲜蔬浓汤避免糊底,他余光也没瞟,却能精准地亲吻在脸颊上,用黏黏糊糊的调子叫Fufuchan,他说我给你准备了“海洋绿洲”,是有浓厚的椰子和柠檬叶味道的咖啡,还不错,你可以尝尝。
男人乖乖应了,告诉Uki给他的moscow mule就在他的右手边。他们交换为对方准备的饮品,Fulgur轻轻抿了一口。God in heaven,Uki,他惊呼,抿唇像品鸡尾酒一般回味了两圈,椰浆的浓厚与柠檬叶的清爽结合的极好,是尝惯Uki手艺的他都忍不住惊喜的程度。
Uki放下汤勺,转而戴上手套拿出烤盘上的油封鸭腿与速食洋葱牛肉清汤,声音轻快的像是要飞起来。明天,他说,我今天买了一大罐提子果泥,明天给你准备提子底的咖啡吧,我实在喜欢果味。
回应他的是一双环抱他腰肩的机械手臂,和落在后颈的一个吻。
Fulgur带回的甜点是Uki早上刚从杂志上看到推送的那一款红丝绒柠檬芝士,和他今天调配的咖啡很搭,听说虽不限量却从早到晚大排长龙。他们不信奉食不言,Uki肆意在餐桌上分享今天节目上遇到的趣事和家里的宠物,Fulgur侧耳细听,每道菜都能找出三个优点以上,从各个角度将Uki夸奖一遍。
那晚他们剩了不少菜,Fulgur不喜欢隔夜菜,有段时间他甚至不支持Uki买大型冰箱。我不喜欢保鲜,亲爱的,Fulgur耷拉着眉眼,从Uki的角度看有些眼尾上挑,却没什么压迫感的样子,他说食物在当天吃完最好,我不需要在他保留到明天,隔夜的东西口感很差。
他诉说自己观点时态度很坚决,最后却给Uki搬回了一整个步入式冰箱。
Uki倚靠着柜门,头抵着边框,沉默地注视在厨房善后的Fulgur,突然觉得后脚跟很疼,人心连着脚跟,疼得几乎站不住。Fulgur其实什么也没说,态度也与往常一般无二,有条不紊地将剩菜包上保鲜膜,将碗筷妥帖地收进洗碗机,甚至在Uki洁癖发作要再擦洗一遍根本没用到的碗槽时也带着笑意,诚恳地注视对方,神情轻松,仿佛明天不是结束,而是他的得偿所愿,好像即将到来的一切都只是Uki的一场不太完美的清醒梦。
康纳正托着其中一只小猫到处晃悠,在外喜欢奔跑的大型犬类在这些猫猫身边就像听话的摇摇车,男人洗净手,圈着狗脖子揉了揉他的毛发夸了句good boy,又轻柔地揉了揉那只猫的下颚,状似无意地笑道,你这么黏着妹妹,分开的时候怎么办。
他又这么轻飘飘地告诉了他结局的模样。Uki咬了口下唇,口脂早在饭前就花了,他忍不住发散地想,从工作室出来前他真的涂过口红吗,记不得了,或许正因为没有涂,所以才没有得到吻吧。他的思维越是发散,愈发察觉到了不甘心与无能为力。他只是憋着,不让自己说更多的明天,仿佛这样自己露骨的期待就能少一点。
那晚他们都睡不着,裹着毯子躺在沙发看老片子,Uki是很难忍受柔软舒适的人,他在卡拉OK的吵闹动静里都能睡着,更何况在一场背景音舒缓的老电影里,他很快独占了属于两个人的毯子与Fulgur的膝枕,阖眼在心里数起了羊。但他今晚怎么都不得安眠,Uki试着调整自己的呼吸,察觉到有人拿起遥控器调低了声音,而后,有吻,极其轻微地落在他发梢。
他侧对着他,就静静躺在那儿,睁着眼,忽地鼻子一酸,红了眼眶。
他没忍住,但也没敢回头,只是略动了下,那感觉很快消失了。Fulgur背靠着沙发,手里捏着本书,视线都未曾分给他一点儿。
Uki想,这就是他无法被观测的,独属于他又只有他无法拥有的,量子玫瑰。
Uki醒时Fulgur早已在厨房准备早餐,他热了昨天的饭菜,另外附赠了鸡蛋的四五种烧法,带着孩子讨要夸奖的夸张口吻把这称为全蛋宴。Uki没忍住笑,他早上有工作,匆匆吃了两口,坐在床头补妆,补得不精细,半透明的唇釉衬得他嘴唇微微嘟起,像在讨要亲吻。
他笑吟吟,作势捂着嘴说涂了唇釉不适合亲密接触,提起随身小包扬唇给了个飞吻,说明天见。
Fulgur也吃完了早餐,将剩下的菜都倒进了厨余垃圾,而后将脏碗短暂的闲置在了水槽里。他不提醒他,今天合约过了,这话他俩都心知肚明,说出来反而显得不美。
就像他一个乳糖咖啡因双不耐受的人每天喝一杯拿铁,从始至终都是一个人的斯巴达战役,是独角戏。
UkI不是他家门口的路灯,温室的玫瑰,沥青浇灌的平地,他是每日高悬的月,是攀附着混凝土也能生长的野蔷薇,是有水洼盛着星光的崎岖山路。
我就不送你了,Uki。
Fulgur的声线一如往常,轻柔和缓,带着对他的无限包容。
门口的玫瑰,折一支吧,送你了。
*关于量子玫瑰本文想表达的一部分意思是,量子玫瑰是无法被观测的,有观察者时它就会坍塌;而没有观测者的时候,它又会处于激发态,或许会被人感受到——譬如花香与不经意的一瞥,但感受到的到底是真的客观存在还是臆想?没有观测于是无法定性,这就是Uki感受到的爱。
*彩蛋是Uki的一点点过往,没有Fulgur出没,写了但是没地方放,所以放彩蛋,可以直接私信我发
一杯来自陌生人的热水
该故事由真实事件改编
我收到了一条莫名其妙的消息。
对方:“今年是不是就要高三了啊?要注意身体啊,不要太拼命。”
我啼笑皆非,因为我今年已经毕业了,过了假期,我就是一名准大一新生了。
迟来的关心。
我看了看发信人,是一个我不认识的昵称,没有任何备注。
真奇怪。
我想了想,出于礼貌还是回复了:
“谢谢关心,可是我已经高考结束了,高三一年的透支,已经在假期补回来了。”
我耸耸肩,关掉了消息界面时,那个企鹅头又闪了两下。
对方:“咦?难道我记错了吗?你的年龄应该刚好高三啊?”
呦呵,还知道我的年龄。
我再次动了动手指,矜持地打出几个字:
“我提前一年上的学。”
趁着她没回...
该故事由真实事件改编
我收到了一条莫名其妙的消息。
对方:“今年是不是就要高三了啊?要注意身体啊,不要太拼命。”
我啼笑皆非,因为我今年已经毕业了,过了假期,我就是一名准大一新生了。
迟来的关心。
我看了看发信人,是一个我不认识的昵称,没有任何备注。
真奇怪。
我想了想,出于礼貌还是回复了:
“谢谢关心,可是我已经高考结束了,高三一年的透支,已经在假期补回来了。”
我耸耸肩,关掉了消息界面时,那个企鹅头又闪了两下。
对方:“咦?难道我记错了吗?你的年龄应该刚好高三啊?”
呦呵,还知道我的年龄。
我再次动了动手指,矜持地打出几个字:
“我提前一年上的学。”
趁着她没回复,我看了看她的资料。
陕西西安。
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我半信半疑,觉得我一个地地道道的山东人,不会去三次元结交一个几乎跨越半个中国的西安人。
于是这次我主动发了消息:“你是……?”
过了好一会,她发了消息。
“我们在西安见过的。”
“我还送过你一个小礼物,记得吗?”
我愣住了。
我想起来,在那里,确实收到过一份礼物。
是一次旅游时,导游送的。
西安一个内陆城市,夏季雨少,太阳毒,我去的时候,正值七八月高温褪皮季,幼儿园里教导的“慈祥的太阳公公”一秒变脸,成了狠毒的容嬷嬷。
专门晒干游客的那种。
我拖着瘫软如面条的双腿,在陌生的城市进行着并不开心的游览。
这座城市的历史实在太多,多到游客络绎不绝,多到导游即便是声嘶力竭口干舌燥,也讲不完全部的故事。
不经意间,我看到带队的导游,那位已入了不惑之年的女人,早已口干舌燥,干裂的嘴唇甚至渗出了一点点血丝。
不知道当时究竟想了什么,我拿出包里的保温杯,倒出一杯水。
夏天带热水,我可能是破天荒头一个。
周围的温度实在太高了,高到这杯水似乎永远无法降温。
我跑过去,试图用跑动带起来的微风把它吹凉。
它并没有降温,但我已经跑到导游阿姨的面前。
她以为是队里的小孩子又闹了幺蛾子,蹲下来,询问我有什么需要。
我向她举了举水杯。
她明显误解了我的意思,嘶哑着开口:“小朋友,到了景点就可以买水了哦。”
我摇摇头,告诉她这是给她喝的。
她愣住了,似乎从来没听过这句话一样。
小孩子的臂力并不算太强,或者说,我的身体太弱,高举空中的手开始轻微摇晃,连带着杯中的水,颤颤巍巍地翻来覆去。
她还是喝掉了。
我当时不清楚口干舌燥、嘴唇流血时喝热水到底解不解渴,但是她是微笑着的。
后来我试了一次,真的好疼,热水从伤口渗入,一点点攻击我的神经,舌头是麻的,食道是滚烫的。
总之不会笑着喝下去。
那位导游喝完,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仔细擦干净了,还给我。
她道了谢,再没言语。
我本身也很内向,抓着杯子跑回队里,试图用大人的身影挡住我。
我以为这件事情就这样很平淡地揭过去了,第二天晚上,我收到了一份礼物。
那个礼物本身并没有包装,是她找了一个小纸袋装起来的。
我打开纸袋,是一个兵马俑的钥匙扣。
小小的,但是很精致。
看上去像是在景区里买的。
但我很喜欢。
这是我第一次,因为我的善意付出得到的回报。
我记得我第一次居住的小区,是个典型的富人区。
做生意的,年入百万的的,比比皆是。
而我家属于世代从医的中医世家,工薪阶层。
不知道到底是出于怎样的想法,居民们一边付着昂贵的学费让孩子们上补习班,一边宣扬着知识无用论,告诉孩子,上了大学,还是要像我们家里一样,当个医生之流,每天低三下四,卑躬屈膝,一辈子只能为人服务。
在他们眼里,“为人民服务”,就是一个笑话,一个“奴隶”的代名词。
穷鬼家的。
这是我在孩子群里收获的外号。
尽管我长大后才知道,我的家里不仅不贫穷,甚至算得上非常富裕。
可是小孩子哪里知道,他们只会顺从的接受大人们的观点,然后强加在别人身上。
我曾经试图融入他们的圈子,为了多一个玩伴,我安抚过他们害怕的大黄狗,帮他们递送过饮料,跑前跑后。
一个词来概括,就是工具人。
可是我的付出像是落在大海里的一滴水,永远不会掀起波澜,反而会被大海的恶意吞噬。
当时的我大概四五岁,怎么也不明白,那些生病时候得到过我家照料的“伙伴们”,怎么会对我恶语相向,甚至大打出手。
现在想想,我当时有些内向的性子大概就是这么来的。
后来父母双双晋升,我们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搬家之前,我去了一趟西安。
不为别的,只是感觉,那座城市,真的很典雅,像是历史凝成的古城,我心动了。
于是我收到了一份来自“陌生人”的礼物。
那是我第一次,得到与付出对等的回报。
甚至可以说,回报,大过了那份付出。
我后来几经周折,统共办过三次家,但是那个小兵马俑,我一直放在一个很漂亮的盒子里,即使忘记了送礼人的模样,我还是记得它背后,是怎样的善意。
我眼眶有些湿润,翻出了当时的钥匙扣。
身披铠甲的驾车手坐于战车上,两边是肃立的军士。无论千年前的战况多么激烈,他们在现世就静静地躺着盒子里。
桌面上的企鹅图标不停闪烁,她在屏幕另一端,诉说着她的故事。
她说,她早早结了婚。
她说,婆家待她并不好。
她说,她和丈夫离了婚。
她说,孩子判给了前夫。
她说,她浑浑噩噩度过了潦潦草草的一生。
她说,她从事导游以来,见到过无数的人。
体面的,卑微的,西装革履的,邋邋遢遢的,礼貌的,无理取闹的。
人生百态,几乎都在眼前上演。
她说,这么多年,和旅者礼貌交谈过,也挨过游客的怒骂。
“但是会在我口干舌燥时递给我一杯水的人,几十年来,从来只有你一个。”
这是我中午收到的消息,是那位导游,我真的没想到,当年四五岁左右的一个举动,会让她记住了十多年。
其实说到底,就是一件小事。
【原创】【百合】转生成了灰姑娘的恶毒姐姐(八)
恶毒姐姐×灰姑娘
(虚假的)恶役姐妹主场,王子以及辛德瑞拉舞会作战大失败,笑死,根本找不到人
舞会现场,安静优雅的乐曲在大厅内缓缓流淌,但这里的气氛却与安静这一词毫无关系,反而可以说是十分嘈杂。人们身上佩戴的宝石首饰在灯光下胡乱地反射出刺眼的光芒,各种香水的味道混杂在这片区域里,一股脑地涌进了我的鼻腔。这让我不由得眯起了眼睛,并且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周围的人听到了我的动静后,纷纷皱着眉头远离了我。我无所谓地耸耸肩,随手拿起执事托盘中的两杯香槟酒,走回到了卡罗琳的身边。
“怎么样,”我将其中一杯酒递给了卡罗琳,“你找到凡妮莎了吗?”
“还没有。”卡罗琳摇了摇头,接过...
恶毒姐姐×灰姑娘
(虚假的)恶役姐妹主场,王子以及辛德瑞拉舞会作战大失败,笑死,根本找不到人
舞会现场,安静优雅的乐曲在大厅内缓缓流淌,但这里的气氛却与安静这一词毫无关系,反而可以说是十分嘈杂。人们身上佩戴的宝石首饰在灯光下胡乱地反射出刺眼的光芒,各种香水的味道混杂在这片区域里,一股脑地涌进了我的鼻腔。这让我不由得眯起了眼睛,并且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周围的人听到了我的动静后,纷纷皱着眉头远离了我。我无所谓地耸耸肩,随手拿起执事托盘中的两杯香槟酒,走回到了卡罗琳的身边。
“怎么样,”我将其中一杯酒递给了卡罗琳,“你找到凡妮莎了吗?”
“还没有。”卡罗琳摇了摇头,接过酒杯喝了一口,“虽说凡妮莎的身姿应该会非常出挑,但今天人实在太多了。况且她并没有与我约定具体的地点,现在这种情况,想找到她还是有点难了。”
的确,大厅里,梳着各种发型,穿着各式衣裙的少女们,正在来来回回地走动,谈笑。她们好像每个人都不一样,也好像每个人都是一样的美丽。放眼望去,还真是能让人看花了眼。
这倒也不全是坏处,事实上,母亲自从踏进会场开始就一直没有停止与人交谈,甚至还想为我和卡罗琳介绍一些男士认识。于是我们互相使了个眼色,迅速下定决心,从她身边偷偷溜走,混进了人群里。想想母亲一回头就发现两个女儿都不见了踪影,这会儿大概已经在气得冒火了吧,啊哈哈……
我摇了摇头,喝了口杯中的酒,转头看向了卡罗琳。她今天穿了一件鹅黄色的长裙,袖口以及裙摆处缀着层叠的蕾丝花边。一向梳得很高的马尾也放了下来,发饰与颈环上点缀着小小的月挂花。浅色的妆容十分清透,倒也将她的眉眼柔和了不少。这样有些明媚又有些甜美的她,实在是很少见,但也的确十分亮眼。看得出来,她为这次舞会倒是费了不少心思。
我眼珠一转,挑了挑眉,朝她戏谑一笑:“哎呀,想不到我们前几天还吵着说‘这种舞会就是浪费时间’的卡罗琳,今天竟然打扮得这么漂亮。
“那位凡妮莎小姐就这么有魅力吗?我说你啊,该不会是迷上她了吧?”
“咳咳,”卡罗琳一口酒差点没有咽下去,她一只手捂着嘴,一边咳嗽,一边疑惑地盯着我,“咳,迷上,咳咳,迷上凡妮莎?姐姐你,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不是吗?你在学院里和她几乎是形影不离吧,即使回到家里也三句话不离凡妮莎,而且还这么抗拒母亲安排的一切相亲活动……
“明明对舞会一点兴趣都没有,却因为她而认真打扮了一番。这难道还不能说明,你有多迷恋那位凡妮莎小姐吗?”
说完这番话,我抬手撩了一下头发,接着闭上眼睛,悠闲地举起了酒杯。
“如果要按姐姐这么说的话……”卡罗琳的语气颇有些无奈,“我看你对辛德瑞拉不是也一样嘛。”
“噗——”一个没忍住,我将口中的酒直接喷了出来。动静太大,周围的人注意到我之后,再次皱着眉头纷纷远离,有些人甚至开始阴阳怪气地抱怨起来。我可顾不了那么多,我顶着一张涨得爆红的脸,咳得停不下来。卡罗琳见状,还十分好心地帮我拍了拍背。
“你,你在说什么鬼话,”过了好一会,我才缓过劲来,“我跟辛德瑞拉能和你跟凡妮莎一样吗?她可是我们的妹妹诶!”
“那又怎么样?”卡罗琳向上翻了个白眼,“我们和她又没有血缘关系,只是名义上的姐妹而已吧。”
“那,那也——”
我还想再说些什么来反驳她,却不知是谁在远处喊了一声“王子殿下来了!”,顿时,周围的人群纷纷涌动起来,一股脑地往阶梯的方向冲了过去。我被迎面而来的人一下子撞得脚步不稳,手中的酒杯都差点摔了出去。
“小心!”卡罗琳及时伸手,稳住了我的身形,“人太多了,我们快退出去。”
接着,卡罗琳带着我在人群的逆流里灵活地穿梭,最终来到了窗台附近的一根大圆柱之后。这里是离阶梯最远的地方,也是视线所不能及的一处隐蔽之地,因而除了我们之外,就没有其他人还留在此处了。
“真是无聊……”卡罗琳瞟了一下远处的人群,“一个王子而已,一个个都跟疯了似的。”
“一个王子而已?参加舞会的姑娘们恐怕都是冲着这位殿下来的,也只有我们两个会对他不感兴趣了……”
“还有凡妮莎!她也不会对这个王子感兴趣的!”
“是是是,还有凡妮莎……”
我叹了口气,伸出半个头,朝着人群张望的方向看了过去。只见一道修长清隽的身影正沿着台阶缓步而下,来人穿着一身纯白的燕尾礼服,袖口以及领口处都以金线勾饰。右手所持的玻璃杯中,清亮的酒液正随着踏步的动作轻轻摇晃。水晶灯的光芒照射而下,落在那一头如焦糖般的柔顺短发上,也落在了那一双如祖母绿般的深邃眉目里。
他在台阶上站定,微微躬身朝众人行了一礼。而后抬起上身,扬起双唇,微垂的眼眸柔和地弯起,浅笑着看向了所有人。与那些高高在上的贵族们不同,他的周身,被一种温和的贵气所萦绕,也不怪乎会让那么多少女沉醉于他了。
人群中甚至发出了几声惊呼,我也不由得咂了咂舌:“啧啧啧,不愧是王子殿下,还别说,光凭这长相,就可以算是王室的骄傲了吧。”
“啊,有这么夸张?”卡罗琳见我如此夸赞他,也不由得悄悄探出半个头看了过去。
“欢迎诸位的到来,”阶梯上的王子殿下开口说话了,“我是王子伊里亚德。
“这场舞会,本是为了城中所有的少女而举办。感谢你们的热情,王国因你们而璀璨,也希望你们能因王国而永远璀璨,永远闪耀。”
哎呀,真是位会说话王子殿下。看看台下那些眼睛发光的少女们,都要因为这几句话而幸福得晕过去了吧。
因为离得远,又置身事外,我清楚地看着伊里亚德目光轮转,扫过了台下所有人的面庞。微微停滞后,又将目光投向了远处,似是将整个大厅都扫视了一番。最终,他收回目光,看向了自己手中的酒杯,那垂眸的模样,竟让我隐隐看出了一丝……失落?
这副模样,简直就像是没有看到自己想见的人一样。难道说……他真的和辛德瑞拉已经早就结识,在这场舞会上,也在寻找着她的身影吗?
眼见着伊里亚德走下阶梯,准备正式踱入大厅。然而他才刚刚踏出一步,周围的人们就在瞬间涌了上来,将他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个严严实实。一开始,他还保持着优雅的笑容耐心地向所有人回话,慢慢地,那笑容也逐渐有些松懈了下来,最终,伊里亚德向后一步,又退回到了那阶梯之上。
“诸位的热情,我已经充分感受到了。”伊里亚德转头看向了一侧,点了点头,紧接着,悠扬的舞曲就流淌向了整个大厅。
“舞会已然开场,美丽的女士们,你们的裙摆正是为了此刻而纷飞,你们的美丽正是为了此刻而闪耀。
“事物繁忙,还请容许我离开几分钟。诸位不必拘于礼节,随心玩乐便好。”
伊里亚德抬起右手,端起酒杯向众人致意。
“衷心祝愿你们,能在这里度过一个美妙的夜晚。”
台下响起了众人的欢呼声,伊里亚德却只是微笑着点了点头,随后转身拾级而上,最终消失在了阶梯的拐角处。
“啊,就这么走掉了……”从出现为止不过十几分钟的时间,连开场舞都没有跳,就这么退场了。看起来,王子殿下的心情似乎不太好啊。
我转头看向了卡罗琳,却见她正将右手的食指抵住自己的下唇,一脸认真地看着伊里亚德离去的方向,眉头蹙起,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喂,”我用手肘推了推她,“在想什么呢,王子殿下太帅了让你看入迷了吗?”
“姐姐又在说什么胡话……”卡罗琳回过神来,收回目光,并且十分无语地看了我一眼,“就是总觉得,他看起来有点眼熟?”
“眼熟?”我摸了摸下巴,“你竟然会觉得他眼熟,难道你之前还见过王子不成?别是你脸盲,将天下的美男子都看成一个样了吧。”
“我觉得我还不至于会这么眼瞎吧。”
“有什么不至于的,你上次指着花店的小哥硬说他是我们家的执事,最后还是我从家里把他拉过来你才相信原来不是一个人……倒是各种看起来都一样的剑,你却能记得分毫不差……”
“谁说那些剑都长得一样的,明明长度不同,反射的光泽不同,敲上去的声音也不同,不是很好认吗!”
“行行行,很好认,很好认……”
一提起剑来,卡罗琳几乎是在转眼间就将那位王子殿下抛在了脑后。拉着我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述着各种剑的手感如何如何,性能如何如何。我扶着额在心里一边哀嚎着“又来了又来了”,一边开始思考另外一件重要的事。
所以说,舞会都已经开始这么长时间了,王子都已经跑不见人影了,辛德瑞拉,你人呢,怎么还没来?
当我开始怀疑辛德瑞拉那边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情况的时候,远处又似乎响起了一阵骚动。不少人往着大厅门口的方向赶了过去,与刚刚稍有不同的是,这一回的人群中倒是有不少男士出没。
“怎么了这是,王子又现身了吗?”卡罗琳瞟了一眼涌动的人群。
“不知道。”我摇了摇头,而后探出身去想仔细看看是谁又引起了这场骚动。然而我踮起脚尖看了又看,也实在没有看见被人群包围的到底是谁。
从人群的趋向看起来,那个人似乎绕着大厅走了一圈。大概过了十几分钟之后,骚动又在侧门逐渐停息——或许是那个人也离场了。
人群四散开来,有些人走到了我和卡罗琳所处的圆柱附近。我竖起耳朵仔细倾听,总算是从那些人的闲聊中听到了一些信息。
“诶,你看见刚刚那位女士了吗?她可真是漂亮啊。”
“是啊,她的金发就像海浪的泡沫一样,还有她的眼睛,简直就像蓝宝石似的。还有那件蓝色的珍珠纱裙,可真是漂亮啊……”
“这么美丽的人,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你知道她是谁家的小姐吗?”
“不知道,我还以为她是哪个国家来的公主呢。哎,可惜她谁的邀请都不接受,连一支舞都没跳就离开了。”
“可不是嘛,像她这样美丽高贵的小姐,估计除了伊里亚德殿下谁都看不上吧。”
金发蓝眼,还有蓝色的珍珠纱裙。从他们的描述来看,刚刚的人应该就是辛德瑞拉没错了。
这可真是奇怪了,一个两个的,来了没几分钟竟然就都退场了。这舞会难道不是伊里亚德殿下亲自举办的吗?辛德瑞拉不也一直都期待着这个舞会的吗?这两个人到底怎么回事?
我一边想着,一边无意间往人群中看了一眼。这一看可不得了,我敏锐地捕捉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往我和卡罗琳的藏身之处走了过来。
“呜啊,卡罗琳!一级戒备,一级戒备!母亲朝我们这边过来了,快跑快跑!”
🥺
作者:iu
P站ID:276347
原作中的空条夫人,其实是一个“被剥夺了知晓的权利”的人,徐伦尚且能够获得替身、与父亲和解,同样被以保护的名义排除在外的她却随着新世界当中出现了替代的父女两人,连自己曾经失去过什么都一无所知…这样的安排,在我看来真的蛮过分的…
所以很喜欢这篇同人的作者将普通人“看不见”替身的概念扩展了一下:同样是无形的事物,如果说替身的存在使人与人之间产生了隔阂,爱和信任却可以成为沟通的桥梁。赋予女性角色更加饱满的生命、这样的作品,越多越好呢。
此外题目的Dream after dream其实是一首日文歌:
「Dream After Dream ~夢...
🥺
作者:iu
P站ID:276347
原作中的空条夫人,其实是一个“被剥夺了知晓的权利”的人,徐伦尚且能够获得替身、与父亲和解,同样被以保护的名义排除在外的她却随着新世界当中出现了替代的父女两人,连自己曾经失去过什么都一无所知…这样的安排,在我看来真的蛮过分的…
所以很喜欢这篇同人的作者将普通人“看不见”替身的概念扩展了一下:同样是无形的事物,如果说替身的存在使人与人之间产生了隔阂,爱和信任却可以成为沟通的桥梁。赋予女性角色更加饱满的生命、这样的作品,越多越好呢。
此外题目的Dream after dream其实是一首日文歌:
「Dream After Dream ~夢から醒めた夢~(梦中醒来之梦)」
讲的是感情破裂之后的事情,感觉有几句歌词还是蛮适合的:
即使从梦中醒来也还是伤痕累累,
那一天自己的决定 现在是否还能笑着面对,
梦境成为了过去 这份过去不断浮现,
有你在身边就感到幸福,
…
继续迷茫也没有意义 只有向前迈进,
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记忆不会消失 时间不会停止,
心情想要哭泣 但我不会认输,
现在还没有结束 不是还有未来吗,
这不就是希望吗?
虽然到手的东西已经消失,
一定还残留下了什么,
将其一个不丢地全部拾捡起来,
那一天在身边的事物,
到手的事物 失去的事物,
破碎的事物中留下的事物,
而这一切全都是现实,
梦境成为了过去 这份过去不断浮现,
寻求光明将其送往梦境的那边。
【APH乙女向/英诞2021】回信
「致,我的宝贝。」
“......”
“好像有点奇怪。”亚瑟·柯克兰咂咂嘴,皱着眉,边割掉第一行字边呢喃道。
「致,我亲爱的女孩。」
“......”
“不对不对...这不是我的风格...”亚瑟有点脸红地摇摇头,将笔放到一旁后把纸拿起来揉皱,丢到了身后。
亚瑟看着眼前的牛皮纸,微微叹了口气,随后写下了...
「致,我的爱人。」
“兜兜转转这么久,最后还是写的这个词...“
”你会觉得无聊吗?”亚瑟望着桌上立着的相框,苦笑道。
——————
「第一年」
今天是伦.敦少有的大晴天,某知名起床困难户亚瑟·...
「致,我的宝贝。」
“......”
“好像有点奇怪。”亚瑟·柯克兰咂咂嘴,皱着眉,边割掉第一行字边呢喃道。
「致,我亲爱的女孩。」
“......”
“不对不对...这不是我的风格...”亚瑟有点脸红地摇摇头,将笔放到一旁后把纸拿起来揉皱,丢到了身后。
亚瑟看着眼前的牛皮纸,微微叹了口气,随后写下了...
「致,我的爱人。」
“兜兜转转这么久,最后还是写的这个词...“
”你会觉得无聊吗?”亚瑟望着桌上立着的相框,苦笑道。
——————
「第一年」
今天是伦.敦少有的大晴天,某知名起床困难户亚瑟·柯克兰好像是在睡梦中得知了此消息似的,也起了个大早。
“从中.国北.京飞往英.国伦.敦的客机,编号P423AL在昨日意外坠毁,专家们初步判定原因是机长失职并已确认机上无任何生还者。此次空难被称为“特洛伊空难。”
“现在开始宣读罹难者名单,望请逝者家属节哀。”
“真吵...“亚瑟一把关掉了收音机,打着哈欠将冰箱里的牛奶拿出来,放到料理台上。
把茶壶里的红茶倒出,倒再入牛奶,加入方糖,匀速搅拌,最后将精巧的茶杯放到茶托上。
这是亚瑟每一天早上都会重复的日常,接下来他该拿出报纸,看眼手表...
最后发现...
“噗!今天是星期一!?”
哈哈哈哈...不是第一次了呢,柯克兰先生。
——————
“哈啊...好累...”
“美国分公司的那代表也太奇怪了吧!竟然说要拯救地球什么的...”亚瑟皱着眉头,揉了揉隐隐发疼的脑门。
亚瑟烦躁地放下了公文包,然后到浴室洗澡去了。
从浴室出来后,亚瑟坐到了书桌前并倒了杯茶,写起了信。
「致,我的爱人。」
「今天是2006年5月2日,是我第一次给你写情信的日子。」
「就算很好笑,也不许给我笑。」
.
.
.
「伦.敦今天的天空很蓝,这让我想起了我们学生时代时你穿过的那件天蓝色的碎花裙。」
「无论是今天天空还是你,对我而言,都很漂亮。」
.
.
.
「早餐的红茶有着甜甜的奶味,我依旧坚持称它为红茶,即使你一直告诉我这其实是奶茶。」
.
.
.
「希望你在东方那儿,身体健康。」
「如果可以,请给我回信吧。」
「亚瑟·柯克兰 启」
“邮票...”用火漆封信后,亚瑟拉开一个装着尽是同一种类的经典邮票——英女王侧脸像邮票的抽屉,然后随便取了一个出来。。
“...说起邮票。”亚瑟好像想起了什么。
「给爱人的信上的邮票当然要用唾液来粘上去啊?」
「让自己的心也随着信件送达。」亚瑟家亲戚,阿尔某雷德曾经这么说过。
“笨蛋!怎么可能用唾液啊!”亚瑟突然害羞了起来。
亚瑟骂骂咧咧地拿出胶水,将邮票粘在了信封右上角处。
——————
「第二年」
亚瑟今天的心情很好,因为他从一个面包店师傅那里得到了新的烤司康方法。
“我看看...“
”把火开到250度,然后烘烤三十分钟...”亚瑟跟着纸上的提示,把司康放进了烤箱里。
但,他犯了一个小错误(应该可以算小吧...)
「致,我的爱人。」
「今天是2007年5月2日,刚好距离第一封信送出一周年。」
「虽然你没有给我回信,但我依旧坚持给你写着信。」
.
.
.
「我今天从一位面包店的资深老师傅手上拿到了烤司康的秘方。」
「如果有时间,我想飞到中.国去,给你亲手制作司康。」
「对了,请别再管司康叫“死扛”了。」
「它明明就...我承认他是有一点苦,但不至于到死的地步。」
“...焦味?”亚瑟皱着眉头,抬起脑袋,四处张望找寻着焦味的来源。
亚瑟看见自己的房门...被烧掉了。
“....诶?”亚瑟一脸懵地看着门,突然感受到皮肤有些灼热,便又低头看去并发现自己的衣服,被烧得只剩下一半了。
“Bloody!”绅士少见地骂了一句脏话,随后脱下衣服,抱着草稿本,信件和桌上他和你的合照,匆匆跑出房子。
“这是怎么回事...”在给消防局打过电话后,亚瑟从口袋拿出了面包店老板给的提示。
然后发现写着...
“这老板给的温度单位原来是华氏度啊!!”亚瑟,心态爆炸。
「...那什么,可能下次吧。」
「厨房这次是真的炸了。」
.
.
.
「再次希望你在东方那儿,身体健康。」
「还是那一句,如果可以,请给我回信吧。」
「亚瑟·柯克兰 启」
——————
「第三年」
“喏,迟到的生日礼物。”弗朗西斯把一个袋子递给了亚瑟。
“...手提电脑?”亚瑟有点惊讶于弗朗西斯送的礼物。
“是啊,我记得你家里那个已经到了可以进博物馆的年龄了,不是吗?”弗朗西斯笑着打趣道。
“才没那么老!”
“......”
“总之,就是...谢谢了。”亚瑟有些吞吐地说着。
“...不客气。”弗拉西斯笑着挥了挥手,准备离开了。
“走了?”亚瑟有些惊讶。
“走啦,毕竟小女朋友正寂寞地等着尼桑回家呢?”弗朗西斯炫耀般地说着,随后好像想起了什么,脸略带不明显的苦涩。
“...那你快走吧,快走快走。”亚瑟假装露出嫌弃的表情,对他摆了摆手。
——————
“部落格...吗?”亚瑟看着网页,陷入了沉思。
Guido Fawkes是英.国比较热门的部落格,在弗朗西斯的建议下,亚瑟也匿名开了一个账户。
“我的生活其实没什么好记录的。”亚瑟皱着眉,心想道。
亚瑟转过头去,看了眼信件,看了眼电脑。
“...没人会认出来的。”
“对吧?”经过一番心理挣扎后,亚瑟咬咬嘴唇说着。
「致,我的爱人。」
【致,我的爱人。】
「今天是2008年5月2日,距离第一封情信寄出已过了3年了。」
【今天是2008年5月2日,距离第一封情信寄出已过了3年了。】
「弗朗西斯那家伙送了我一部手提电脑,作为迟到的我的生日礼物。」
【我的友人送了我一部手提电脑,作为我迟到的生日礼物。】
「你知道吗?他竟然笑我,我家里的那部电脑已经到了可以被送进博物馆的年纪。」
「我承认它是有点老,但也没那么老吧...大概。」
【他挤兑着说我家里的那个已经变成老古董了。】
【但我想,其实也没那么老来着。】
「说起电脑,我记得你还在英.国居住的时候总害怕有一个可怕的手会从屏幕伸出来,然后把你拉进去。」
「你又尤爱看恐怖片,所以经常性地把浏览过的历史纪录删掉后才愿意到床上去睡觉。」
「傻极了。」
【说起电脑,我记得你总害怕着会有个手从电脑荧幕伸出。】
【明明就是个爱看恐怖片的女孩,怎么还会害怕着这些事呢?】
【简直傻得可爱。】
.
.
.
「希望你在东方那儿,身体健康。」
【希望你在那儿身体健康。】
「还是那句,如果可以,请给我回信吧。」
【如果可以,请给我回信吧。】
「亚瑟·柯克兰 启」
【你的先生 启】
“这样应该就好了 吧。”亚瑟发布了那则日志后,关掉了电脑。
——————
第二天...
“唔啊!这怎么回事!”正当亚瑟要开始给你写信时,却没想到会发现自己的收件箱爆满了,而且还在源源不断地增加着。
——————
「第四年」
“要不要试着给杂志社投稿呢?”安东尼奥这么提议道。
“哈?”亚瑟懵了。
“就,把你写了的信,投稿给英.国比较有名的杂志社。”
“这样也能赚钱来着。”安东尼奥以为亚瑟不明白投稿的意思。
“不是,不是那个问题。”
“不会...被别人认出吗?”亚瑟有点担心地问道。
“嘛...这就看你了。“
”如果以后你出名了,可能会举办签书会,那时候可能就得露面或什么的。”安东尼奥用手撑着脑袋,望着天空说道。
“出名就不至于...”亚瑟无奈地耸了耸肩。
“但我应该会去试试。”
“谢谢你的提议,安东。”亚瑟认真地思考了片刻后,向安东尼奥谢道。
“不客气。”安东尼奥灿烂地笑着。
——————
秉持着一不做二不休的精神,亚瑟把以往发布在部落格的其中几篇信打印了出来,并寄到了报社。
几天后的伦.敦地铁站...
“你看了Banipal上那篇“第1086封信”吗?”
“看了!看了!”
“古董电脑什么的哈哈哈哈...”
“是啊,先生家里的电脑是有多旧才会被自己的友人调侃啊?”
“我记得还有一篇,好像是“第1165封信”,先生形容自己的爱人像是老树枝丫上的知更鸟。”
“哦哦,我也记得!”
“今天我们家旁的那颗老树枝丫上停了只可爱的知更鸟,它摇摇欲坠的,看起来就像是快睡着了。”
“它和早上被迫起床的你,不能说是毫无关系,只能说是一模一样。”
“好可爱啊呜呜呜...”两位看起来只有十六,七岁的女生正在讨论着亚瑟投稿出去的信。
“...反响好像不错?”亚瑟搭上地铁,地铁上那不知道用了多少年的电视机甚至也在报道这篇文章。
——————
「致,我的爱人。」
「今天是2009年5月2日,离第一封信送出去已经过了4年了。」
.
.
.
「就如我前几天所说的,我接受了安东尼奥的提议,并向杂志社投了稿。」
「虽然有点不好意思,但在听到周围的人讨论我时,我还是有点高兴的。」
「但我还是最想听见你的声音,我想听听你雀跃的声音,想听听你那就像金丝雀被放出笼子那一秒发出的高兴的声音。」
.
.
.
「希望你在东方那儿,身体健康。」
「再次,如果可以,请给我回信吧。」
「亚瑟·柯克兰 启」
——————
「第五年」
“厉害啊,亚瑟!”
“没想到你真的出名了。”基尔伯特用力地拍了拍他的背,感叹道。
“...谢,谢谢称赞。”亚瑟差点没把口中的茶给喷出来。
“本大爷听说你最近打算开签书会?”基尔伯特就这样和亚瑟在路上聊了起来。
“杂志社让我去的,其实那签书会是由别的杂志社举办的,我只是个嘉宾。”亚瑟笑着摊了摊手。
“嘉宾...嘉宾不厉害吗?”基尔伯特陷入思考。
“厉...害吗?”亚瑟一样陷入思考。
——————
签书会那天很快就到了。
“那么我们有请柯克兰先生为我们开幕。”主持人这么说道。
“...?”亚瑟·问号·柯克兰一脸问号。
“先生,您不知道这件事吗?您其实是以开幕嘉宾的身份被邀请来的。”隔壁的诺拉·茨温利轻声提醒道。
“完蛋。”亚瑟脸上面无表情,心里却开始骂着混蛋杂志社。
“柯克兰先生?”主持人疑惑地看着亚瑟。
“对不起,我刚刚有些紧张。”亚瑟站了起来后,露出了个标准的绅士微笑。
“各位绅士以及小姐们,下午好。”
“方才因为太紧张而失礼了,请容许我说声抱歉。”
“首先,我来自我介绍一轮吧。”
.
.
.
“相信各位已经对签书会的开始迫不及待了。”
“那么,我的开幕就到这里。“
”谢谢各位。”
“啪啪啪啪...”台下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我们再次谢谢柯克兰先生精彩的开幕演说。”主持人笑着接回了工作。
“终于。”亚瑟在心里有些不满地念叨道。
——————
“柯克兰先生,您的“第1189封信“可太精彩。”
“柯克兰先生,能麻烦你写我的名字吗?我叫艾米丽。”
“柯克兰先生!”
“柯克兰先生!”亚瑟身边围绕了一堆年轻的女性。
“...这小子似乎很受年轻女性欢迎啊。”罗马·瓦尔加斯这么感叹道。
“是啊。”回答他的是他的朋友,王耀先生。
“.......”亚瑟有点不知所措地看着女孩们。
——————
「致,我的爱人。」
「今天是2010年5月2日,第一封信已经发出5年了。」
.
.
「我之前和你说过的那签书会,对吧?」
「我真是没想到我竟然是作为开幕演讲嘉宾出席的,我该想想办法跳槽了。」
「当然,这只是个玩笑。」
.
.
.
「然后在签书会开始后,我被一群女孩子们围住了。」
「我好像...还挺受年轻女孩们的欢迎的。」
「当然在我眼里,你依旧是最漂亮的。」
「她们在我眼里,最多就是炸鱼薯条里的鞑鞜酱罢了。」
.
.
.
「希望你在东方那儿,身体健康。」
「如果可以,请给我回信吧。」
「亚瑟·柯克兰 启」
——————
「第六年」
“是不是每个伟大的文豪都会有一段行踪成迷的时间啊?”佩德罗把头发甩到身后,皱着眉头对亚瑟问道。
“可能吧咳咳咳...”亚瑟的身子最近变得有些虚弱,很容易就受伤发烧等等。
“好了,你快休息吧。”
“要不然她该担心你了。”佩德罗把他按回病床上。
“我其实没什么大碍。”亚瑟无奈地摆了摆手。
“是是是...“
”这位没什么大碍先生,你记得你上个星期是怎么让摔坏了腿的吗?”
“还有前天是怎么把信写着写着就晕过去的。”
“不仅如...”“好好好,我会休息的。”在佩德罗念叨时,亚瑟乖乖地躺到了床上并闭上了双眼,准备睡觉,但当然是假的。
“......”
“那我走了。”
“你真的该好好休息,亚瑟。”佩德罗无奈地离开了病房。
“......”亚瑟悄悄睁开右眼,确认佩德罗真的离开后从床上坐了起来。
亚瑟从床头柜处拿出信纸。
「致,我的爱人。」
「今天是2011年5月2日,这已经是我给你写的第2191封信了。」
「这让我不禁感慨,时间过得可真快啊。」
.
.
.
「我昨天进了医院,原因是肠胃炎。」
「但请你不要为我担心,我还很健康呢。」
「而我也必须健康,我还没去见你呢。」
.
.
.
「希望你在东方那儿,身体健康。」
「如果可以,请给我回信吧。」
「爱你的亚瑟·柯克兰 启」
——————
「第七年」
“你可真厉害啊...”
“身体就这样神奇地逐渐康复了。”弗朗西斯先生有点佩服地说道。
“你就这样嘲笑一个刚出院的病患?”正在收行李的亚瑟翻了个白眼回嘴道。
“这不挺精神的嘛?”弗朗西斯无奈地笑道。
“我托你买的信纸呢?”亚瑟对他伸出手问道。
“连自己的身子都照顾不好,却还惦记着你家那女孩。”弗朗西斯更无奈地把信纸从包里拿了出来,递给亚瑟。
“我乐意。”亚瑟接过了信纸。
“好了,我去办出院手续。”
“待会麻烦送我一趟。”亚瑟背对着弗朗西斯挥了挥手,离开了病房。
“真不知道该佩服哪一样呢。”
“他康复的速度,还是他给你写信的毅力呢?”弗朗西斯看向窗外,神色黯然。
——————
「致,我的爱人。」
「今天是2012年5月2日,第一封信已经寄出7年了。」
.
.
.
「我今天出院了,健康地出院了。」
「连医生都有些无法相信,还把我称为奇迹。」
「哪有什么奇迹呢?」
「我更愿意相信,是你无时无刻的挂念,才让我痊愈的。」
.
.
.
「我今天该把你比喻成什么好呢?」
「在伦.敦眼上看到的那漂亮的风景?」
「亦或是下班后到面包店成功抢到的最后一块司康呢?」
.
.
.
「希望你在东方那儿,身体健康。」
「如果可以,还是请你给我回信吧。」
「爱你的亚瑟·柯克兰 启」
——————
「第八年」
“这个系白牡丹茶,这系铁观音,这系普洱。”王嘉龙有点面瘫地给亚瑟介绍道。
“白...牡丹?”亚瑟·持续问号·柯克兰有些困难地学着名称。
“是的,柯克兰先生。”王濠镜笑着点点头。
“它们有什么区别吗?”亚瑟有点疑惑地问道。
“白牡丹茶色白如银,外形似针而得名,是白茶中最名贵的品种哦!“
”它的香气清新,汤色淡黄,滋味鲜爽,是白茶中的极品。”林晓梅笑着开了个头。
“而铁观音则介于绿茶和红茶之间,属于半发酵茶类,它独具“观音韵”,清香雅韵,冲泡后有天然的兰花香,滋味纯浓,香气馥郁持久,有“七泡有余香”之誉 。”王濠镜接了下去。
“普洱茶茶汤橙黄浓厚,香气高锐持久,香型独特,滋味浓醇,经久耐泡。”王嘉龙结了个尾。
“原来啊...”亚瑟恍然大悟道。
“看在先生这么感叹,相信先生不仅喜欢上了我们中.国的茶,也应该会想买入我们的茶叶吧?“
“看在先生这么喜欢的份上,原本82英镑的价格,先生只需付75英镑就好。”王濠镜甩开扇子,眯着眼,轻笑道。
“好。”亚瑟·冤大头·柯克兰天真地点了点头,然后掏出了钱包。
王嘉龙,王濠镜和林晓梅的内心:“请先生吃饭去咯!”
——————
「致,我的爱人。」
「今天是2013年5月2日,七年之痒过去,你依旧还没给我回信。」
.
.
.
「我今天到了中.国市场一趟,想着去买些什么。」
「然后,我遇到了三位年轻人,说实话他们看着有点脸熟。」
「他们给我推荐了茶。」
「可能我喝习惯了英式茶吧,要控制住自己不把牛奶和糖放进中.国茶里。」
「着实让我有点不习惯。」
「但我会慢慢习惯的,毕竟来自你家乡的东西。」
「你说,在我习惯了,或者爱上了中.国茶后,是否能把你比喻得更好呢,更贴切呢?」
.
.
.
「还是那句,希望你在东方那儿,身体健康。」
「如果可以,请给我回信吧。」
「爱你的亚瑟·柯克兰 启」
——————
「第九年」
“今天要用什么题材呢?”
“不见许久却在某天意外找回的书?”
“在春天时最先盛开的迎春花?”刚从超市出来的亚瑟一边走路一边思考着今天的题材。
“牛皮纸最近起价了,要不要考虑买白纸学自染呢?”
“墨水好像也快用完了,待会儿再出来一趟吧。”
“附近那间书店今天有在营业吗?”路上的人来来往往,亚瑟却只能听见自己内心的呢喃声。
“小心!”突然,一阵尖锐的喊声吸引了亚瑟的注意。
“砰——”亚瑟转过头去,看见了一辆正向自己飞驰而来的汽车,随后眼前一暗,晕了过去。
——————
“亚瑟啊呜呜呜呜,尼桑还没走,你怎么就走了呢?”亚瑟是被这样一声凄厉的(大概)哭声弄醒的。
“吵死了...”亚瑟微微睁开眼睛,有点不满地抱怨道。
“亚瑟你醒啦!”
“尼桑现在就去叫医生,你等等哦!”弗朗西斯有些激动地看了他一眼后,便跑了出去。
几分钟后...
“您好,柯克兰先生。”
“请问您有哪里不舒服吗?”医生进入了病房。
“柯克兰先生...”
“所以我的名字是亚瑟·柯克兰吗?”亚瑟在心里喃喃道。
“身体倒是没什么大碍。”亚瑟摇摇头,笑着回道。
“您被一辆汽车撞飞了,虽然你落在了草丛里,但还是因为收到猛烈的冲击,而造成了中度的脑震荡。”
“您真的没什么大碍吗?”医生皱着眉头质疑着。
“身体是没什么,但我似乎好像遗忘了许多东西。”
“包括刚刚把您叫进来的那位先生,我目前只推测出他是我的友人,连他的名字什么的也都忘记了。”亚瑟苦笑着回道。
“那您记得什么?”医生在诊断板上写着一些记录。
“我记得,有个女孩,我给她写了9年的情信。”
“她到现在都还没把回信寄来。”亚瑟看着自己的手笑道。
“我还能写字,对吗?医生。”亚瑟有些担心地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眼医生。
“手部只有一些擦伤罢了,我想写字是没问题的。”医生点点头。
“那就好。”
“今天是5月2日,是第一封信送出的第九年。”
“能麻烦您让我朋友把信纸和钢笔从我家里带给我吗?”亚瑟对着医生提道。
“没问题。”
“但作为一名医生,我建议你停笔一段时间会比较好。”
“您这属于逆行性失忆,病患会遗忘造成失忆事件发生前所发生的事,虽然说造成失忆事件后所发生的事情不会受到影响。“
”但病患若是强迫自己去想起回忆,可能会造成脑袋疼痛欲裂甚至是再次昏迷。”医生认真地看着亚瑟说道。
“我忘记了一切,甚至我的名字也被我遗忘了,但我却唯独记得她。”
“无论她的一颦一笑,还是她的一举一动,我都记得清清楚楚。”亚瑟看向了窗外。
“...那好吧。”
“顺带一提,刚刚那位先生叫弗朗西斯·波诺弗瓦。”医生在临走前这么说道。
——————
“所以,他失忆了?”医生一踏出门,躲在门外偷听的弗朗西斯就紧张地上前询问。
“是。”
“但他还记得自己有个爱人,并且记得她的任何事,包括今天是他第一封信寄出去第九年这件事。”医生如实告诉了弗朗西斯。
“......”
“忘了一切,却唯独记得你...是吗?”弗朗西斯无奈笑道。
“还有他...”“他让我回他家拿信纸和钢笔,对吧?”医生还未把话说完,弗朗西斯就先一步截断了医生。
“是。”医生点了点头。
“谢谢,您辛苦了。”
“那我就先走了。”弗朗西斯向他微微鞠了个躬,从医生的视线离开。
——————
「致,我的爱人。」
「今天是2014年5月2日,我给你写信的第九年。」
.
.
.
「我今天遭遇了一场车祸,听医生说好像很严重。」
「实话说,我也觉得挺严重的。」
「我忘记了我的名字,忘记了谁是弗朗西斯,忘记了很多,很多事情。」
「但我却唯独记得你的事情。」
「我记得九年前写的第一封信里,我告诉你那天的伦.敦天很蓝,就好像学生时代时你穿过的那条天蓝色裙子。」
「我也记得我第1165封信里,形容你像是老树枝丫上那摇摇欲坠,困得快掉下来了的小知更鸟。」
「看,你的事,我都记得清清楚楚呢。」
.
.
.
「希望你在东方那儿,身体健康。」
「如果可以,请给我回信,好吗?」
「爱你的亚瑟·柯克兰 启」
——————
「第十年」
“我是谁?”安东尼奥紧张地说着。
“你叫安东尼奥·费尔南德斯·卡里埃多。”
“安东,我虽说是失忆了,但已经过了一年了,就算是不认识,也该逐渐认识了吧。”亚瑟无奈地喝了一口茶。
“哈哈哈啊...”
“说的也是。”安东尼奥挠了挠脸颊,尬笑道。
——————
「致,我的爱人。」
「今天是2015年5月2日,今天的伦.敦也是个大晴天,和十年前一样。」
.
.
.
「我还是没有想起很多事情。」
「但依旧最记得你。」
.
.
.
「希望你在东方那儿,身体健康。」
「如果可以,请给我回信吧。」
「爱你的亚瑟·柯克兰 启」
——————
「第十一年」
“臭胡子!”
“粗眉毛!”
“万年变态!”
“原不良!!”弗朗西斯和亚瑟一来一回地骂着对方。
“Ve...他们在干什么?”费里西安诺有些害怕地问着佩德罗。
“据说是弗朗西斯昨天不小心把亚瑟的眉毛剃掉了一点...”
“然后亚瑟为了报复,也偷偷把弗朗西斯的胡子剃掉了一点。”
“再接下来,就成了现在这个局面。”佩德罗无奈地耸了耸肩。
——————
「致,我的爱人。」
「今天是2016年5月2日,恍恍惚惚地,十一年已经过去了。」
.
.
.
「今天弗朗西斯那臭胡子竟然把我眉毛给剃了!」
「而且还剃得很丑!」
「所以我就报复回去,剃掉了他的胡子。」
.
.
.
「虽然说这样报复别人很幼稚,但我记得我们也曾这样过。」
「在你还在英.国居住的那段时间,我有一次不小心把你排队排了很久才买到的面包布丁给吃了。」
「第二天吃午餐时,你记仇地把我的炸鱼薯的炸鱼给吃掉了。」
「然后,你就被烫到猛喝柠檬茶。」
「真是个小傻瓜。」
.
.
.
「希望你在东方那儿,身体健康。」
「最后如果可以,请给我回信吧。」
「爱你的亚瑟·柯克兰 启」
——————
「第十二年」
“雪莱雪莱雪莱...”最近灵感匮乏的亚瑟在自己哥哥斯科特的建议下到图书馆寻找灵感。
“找到了!”在亚瑟路过不知道第几个书架后,他终于找到了那本书——《雪莱诗集》。
亚瑟坐到了能看到窗外的书桌前,看起了书。
「泉水汇入溪流,溪流汇入海洋。
天际间的缕缕清风总交织而至,甜蜜涌动。
这世上没有什么是形单影只的,
万物都遵循一条神圣的定律,相存相依着。
你我何不如此?
你看山川亲吻高天,朵朵浪花相依相拥。
花儿也如兄弟姐妹般相亲相爱,不嫌弃彼此。
阳光与大地相拥,月光亲吻着海洋。
可倘若你不肯吻我,那万物的拥吻又有何意义呢?」
“斯科特的品味偶尔还是挺可靠的。”亚瑟翻到了下一页,心里轻声感叹着。
——————
「致,我的爱人。」
「今天是2017年5月2日,是给你写情信的第十二年。」
.
.
.
「在斯科特的建议下,灵感之泉逐渐干涸的我决定到图书馆一趟。」
「我找到了他推荐我的一本诗集,作者是珀西·比希·雪莱。」
「我想,我最喜欢的,可能就是那篇《爱的哲学》了吧。」
「“山川亲吻高天,浪花相依相拥。“」
「“花儿相亲相爱,不嫌彼此。“」
「“阳光与大地相拥,月光亲吻着海洋。“」
「可我最喜欢的还是最后一句。」
「“可倘若你不肯吻我,那万物的拥吻又有何意义呢?“」
「是啊,天地万物都很美好。」
「但我身旁没有你,这一切的美好又有何意义呢?」
.
.
.
「希望你在东方那儿,身体健康。」
「请给我回信吧。」
「爱你的亚瑟·柯克兰 启」
——————
「第十三年」
“我没有被你改写一生,怎配有心事。”
“我没有被你害过,恨过,写成情诗变废纸。”
“春秋只转载要事。”
“如果爱你欠意义,这眼泪无从安置。”歌曲从亚瑟路过的一家杂货店的收音机播出。
“...是这首歌啊。”亚瑟怀念地叹道。
“滴滴滴...”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怎么了,弗朗茨?”亚瑟看了眼来电者问道。
“没事,就想问问你打算什么时候来一趟法国啊?”
“尼桑几年前种的樱花树终于开了哦!”弗朗西斯笑着说道。
“...也已经到四月了啊。”亚瑟望了眼上空,回了句不相干的话。
“啊...是啊,是四月。”弗朗西斯疑惑地回着。
“弗朗茨,我要去中.国一趟。”亚瑟轻描淡写地说着。
“...你记得你去年说这句话的时候发生什么吗?”
“暴风雪...”
“前年呢?”
“斯科特的婚礼。”
“大前年呢?”
“失忆了,怕她伤心。”弗朗西斯和亚瑟一来一回地说着。
“所以说,你不觉得上帝就是在阻止你离开吗...”
“而且都是发生你要去中.国的时候。”弗朗西斯无奈地叹道。
“......”
“好像是啊。”
“但我还是想去啊...”亚瑟轻轻地叹了口气。
“...明年吧。”
“今年先到法国来,陪我和我夫人赏樱吧。”
“也不知道这花今年开了,明年还开不开。”弗朗西斯语气轻柔。
——————
「致,我的爱人。」
「今天是2018年5月2日,是给你写信的第十三年。」
.
.
.
「今天我路过了一间播着粤语歌的超市。」
「那首歌是唯一一首我会唱的粤语歌,只因为那是你最喜欢的歌啊。」
「歌词里有一句“我没有被你改写一生,怎配有心事。”」
「我不禁在想,我的人生有被你改写吗?」
「我想,有吧。」
「与你相遇,和你相恋,为你写信。」
「小时候的我一定没想到在我长大后的某天,我会拿起钢笔,为一个女孩写了接近十三年的情信。」
.
.
.
「这么多年过去了,你可能好奇我为什么没去见你。」
「但我其实是有试过去找你的,可却都被拦了下来。」
「不是天气因素,就是有其他的事。」
「对不起。」
「明年,无论天气,无论谁再拦我,我都会去见的。」
「希望你在东方那儿,身体健康。」
「给我回信吧。」
「爱你亚瑟·柯克兰 启」
——————
「第十四年」
伦.敦下起了雨,是一场雨点大得仿佛能砸死人般的倾盆大雨。
“我们尽力了。”医生从手术室走了出来。
“......”柯克兰四子和柯克兰夫人都沉默了下来。
“啪。”柯克兰夫人晕了过去,就像个被剪掉线的木偶,软绵绵地瘫在了地上。
“母亲!”斯科特惊慌地蹲了下来,抱起自己昏迷过去的母亲。
“护士,推床!”身为同院医生的威廉·柯克兰,迅速地作出了反应。
“我去办手续。”帕特里克·柯克兰强装镇定地走向了柜台。
“我...”
“我...我该...”
“我该做什么。”亚瑟无助地楞在原地,四处张望着。
作为柯克兰家的老幺,亚瑟第一次觉得自己真的一点用处都没有。
“......”斯科特把柯克兰夫人放上推床后,注意到了傻着的亚瑟。
“祈祷吧。”
“如果什么都做不了。”斯科特难得温柔地安慰着自己的弟弟。
“...我不信上帝。”亚瑟摇摇头说道。
“也没人说过,祈祷要向上帝啊?”斯科特无奈笑道。
“这种情况...你还笑得出来。”亚瑟踩了斯科特的皮鞋一脚。
“我的皮鞋!!”斯科特不禁用稍大的声音说道。
“...小时候的仇,我可都记得呢。”亚瑟对着他笑了笑。
“你笑了。”
“在悲伤时,乐观点总归是好的,亚瑟。“斯科特撇过头去,用微微颤抖的手揉了揉亚瑟的脑袋。
“你明明也在害怕。”亚瑟也不抗拒,就任由着他揉着。
“诶...别戳穿自己的大哥嘛。”斯科特苦笑着。
——————
「致,我的爱人。」
「今天是2019年5月2日,距离第一封信已经寄出十四年了。」
「对不起,我食言了。」
「上个月,我的父亲去世了,而我的母亲因悲伤过度晕了过去。」
「虽然说我还有哥哥们,但我无法扔下母亲不管。」
.
.
.
「说实话,母亲晕过去的时候,我大哥斯科特第一个反应过来,作为医生的二哥威廉是第二个反应过来的。」
「然后是三哥帕特里克,他强装镇定地处理着母亲的住院手续。」
「而我,亚瑟·柯克兰就只是楞楞地站在了原地。」
「还让斯科特来安慰我。」
「我可真没出息啊。」
.
.
.
「死亡。」
「虽然我很不想,但我好害怕。」
「我明年一定会去见你的,请你在东方等着我。」
「拜托了。」
「就算只有一眼,或者只有一余光,我也想见一见你。」
「就算只能说一句,甚至只有一个词汇,我也想与你对话。」
.
.
.
「希望你在东方那儿,身体健康。」
「拜托了,给我回信吧。」
「爱你的亚瑟·柯克兰 启」
——————
「第十五年」
“请搭乘0423号航班的旅客们抓紧时间,登机口即将在10分钟后关闭。”
“重复。”
“请搭乘0423号航班的旅客们抓紧时间,登机口即将在10分钟后关闭。”机场人员用标准的英语说着。
“有有有!这里还有人还没上飞机!”弗朗西斯喊道。
“唔啊!这样好丢人啊,臭胡子!”被拉着走的亚瑟抱怨道。
“喂,亚瑟。”
“今天的伦.敦是大晴天,也没什么浮云。”
“今天没有任何什么突发事项,斯科特没结婚,柯克兰夫人也已康复出院。”
“抓稳机会。”弗朗西斯一脸沉重地说道。
“...好好好。”
“话说,臭胡子你再不放我走,我就真的赶不上飞机了!”
——————
“嗯?我是太久没搭飞机了吗?”
“飞机上的刊物竟然多出了叫《飞机图鉴》的书?”
“也好,就当做是解解闷吧。”亚瑟好奇地抽出了前面的刊物。
“发生斯坦斯空难时机长操作的飞机为G-ARPC,霍克薛利三叉戟客机1系列之一,此机型属...”
“发生洛克比空难时的飞机编号是N739PA,客机机型为波音747-121型,此机型属...”
“发生特洛伊空难的飞机编号为P423AL,机型为空中客车A320系列,此机型属...”亚瑟一页一页地翻看着书本。
“特洛伊空难...”
“这名字好熟悉。”
“特洛伊...特洛伊...”
“特洛伊空难!编号P423AL!“
“是15年前坠毁的...”
“是从中.国北.京飞往英.国伦.敦的...“
“她搭乘的客机啊...”
亚瑟猛地站了起来,本来的喊声越来越小,本来的怒声渐渐染上了哭腔。
“......”亚瑟的喊声吸引其他乘客的侧目,但他却丝毫不在意。
「先生,您的妻子在特洛伊空难中不幸罹难。」
「请您节哀。」
2006年5月2日的午夜,亚瑟收到了你的死讯。
“乘客...请你坐下,飞机即将起飞了。”空姐有些担心地劝导道。
“......”
“不好意思,给你们造成困扰。”亚瑟·柯克兰礼貌地笑了笑,随后虚弱地坐了下来。
——————
“亚蒂,亚蒂!”
“我想收收看情信,考虑给我写吗?”你笑着从他身后抱住了他。
“别闹,你知道我不是那种人。”亚瑟揉了揉你的脑袋笑道。
“...给我写嘛,一封都好。”你向他撒娇道。
“...好好好,我会写的。”亚瑟亲了亲你。
“那我什么时候能收到啊?”你感受到了他的敷衍。
“可能明天?可能下个星期?”
“可能下个月?也可能明年。”他轻笑着说道。
“唔...那你还不如现在直接说一万遍爱我好了。”你鼓着腮帮子,有点生气道。
“好好好...”
“我爱你。“
“我爱你。“
“我爱你。“
“我爱你。”他笑着重复道。
“我感受了你的敷衍哦。”你无奈地抱怨着。
“我一定会写的。”
“你就等着吧。”亚瑟温柔地亲吻了你。
——————
“喂,弗朗西斯吗?”下了飞机后,亚瑟给弗朗西斯打了通电话。
“是哦,是尼桑哦?”弗朗西斯笑着应答道。
“我想起来了。”
“她的事情,所有,全部,一切...我都想了起来。”亚瑟再也忍不住哭意,抽泣了起来。
“...对不起。”
“我和安东尼奥他们...瞒了你这么久。“弗朗西斯语气是那么少见地轻柔。
“没事。”
“没事。”
“我真的没事。”亚瑟擦干了在眼眶打转的泪水,坚定地对弗朗西斯说着。
“...去那间公寓吧。”
“里面留着那些年你寄出的信。”弗朗西斯提道。
“谢”“不用谢。”
“我只是为我最好的朋友做了我能力范围内能做到的事情罢了。”弗朗西斯笑着挂断了通话。
——————
“您就是柯克兰先生吧?我在此等候许久了。”
“至于有多久,大概就是等了个15年吧。”一位有点丰满的妇女捂着嘴轻笑道。
“您好,女士。”
“请问在这15年间,弗...我的朋友请你做了什么呢?”亚瑟有点好奇地问道。
“啊,您说波诺弗瓦先生啊,他经常到中.国来呢。”
“至于做什么,不外乎就是给这间公寓打扫打扫,还有收收信。”
“好了,波诺弗瓦先生说过,只要您来了,我的职业生涯就到此结束了。”
“对了,我们把信件放在了一个漆满了苹果绿的房间里。”
“这次真的要走了。”
“来,这是钥匙。”
“再见了。”那位妇女把钥匙放在了亚瑟的手里后,离开了。
“谢谢。”亚瑟用很轻很轻地声音说道。
“不谢。”那妇女耳朵意外灵敏,听见后温柔地回了声。
——————
“这还真是...和当初一模一样。”亚瑟走进了妇人说的那间房间,也就是你的房间。
“亚蒂。”低着头的亚瑟仿佛听见了你的声音,你呼唤他的声音。
“Darling!”亚瑟猛地抬起脑袋...
那声呼喊,当然只是他的幻听罢了。
——————
「致,我的爱人。」
「今天是2020年5月2日,而这是我给你寄的第5380封信。」
「我想起了一切。」
「又或是说,我认清了你已离开的这个现实。」
.
.
.
「对不起啊,我没有让你看见你想看见的情信。」
「对不起啊,我没有好好珍惜和你在一起的时间。」
「对不起。」
「对不起。」
.
.
.
「我的爱人,我爱你。」
「即使你已经无法再看到这封信了。」
「你的亚蒂 启」
亚瑟是边流着泪边写完这封信的。
“......”亚瑟想起了15年前阿尔说过的用唾液沾信什么的,他无奈地笑了笑。
“我这次一点都不敷衍。”
“所以你要听好了。“
”我爱你。”
“我真的,真的很爱你....”亚瑟在邮票处烙下了亲吻。
——————
「第十六年」
“所以呢?你决定永久居住在这儿了吗?”弗朗西斯喝了口茶问道。
“嗯。”
“因为这里是她居住过的地方啊。“亚瑟为他添上了茶。
“情信呢?”
“唔啊,终于不是死扛了。”弗朗西斯吃了一口司康后惊讶道。
“...你这是什么反应,臭胡子!”
“情信...我还在写。”亚瑟苦笑道。
“然后?”弗朗西斯有点好奇。
“然后...我寄到了这个地址。”
“哈?”弗朗西斯有些疑惑。
“当然,写了不寄,那写来干嘛呢?”亚瑟笑着反问道。
“...我觉得你写了自己寄给自己更神奇。”当然,弗朗西斯没有把这话说出口。
————
「致,我的爱人。」
「今天是2021年4月23日,是我的生日哦。」
「离第一封信寄第十六年还有9天。」
.
.
.
「今天弗朗西斯拜访了我。」
「那挑剔的美食家竟然称赞了我的司康。」
「你看,我还是有在进步的。」
.
.
.
「我的爱人,我爱你。」
「即使你已经无法再看到这封信了。」
「你的亚蒂 启」
——————
“生命或许会结束,但我对你的爱...坚贞不渝。”
——————
✉️亚蒂生日快乐!虽然BE了但依旧祝你生日快乐w
✉️阿白在线求评论!
✉️这一篇很真的长呢,差点就要赶不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