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声入人心】高杨/王晰 狼与萨摩耶
*白切黑小高杨,ABO世界观
*alpha小高杨×beta晰哥。天然A装O预警
*恋爱脑OOC注意
*提及拆我逆我CP的评论我都删了(懂我意思吧.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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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杨是个omega,这是大家都默认的事。
第一次试唱,他唱了一首《鳟鱼》,没能控制住气息,又暖又甜的奶油味信息素溢满了整个演播厅。短短几秒,还不等人反应过来,那股甜蜜的信息素便消失了,只有空中淡淡的甜味在证实刚刚不是幻觉。
高杨站在舞台中央,表情淡定:“抱歉,我刚刚出了点意外,可以再来一次吗?”...
*白切黑小高杨,ABO世界观
*alpha小高杨×beta晰哥。天然A装O预警
*恋爱脑OOC注意
*提及拆我逆我CP的评论我都删了(懂我意思吧.jpg)
————
高杨是个omega,这是大家都默认的事。
第一次试唱,他唱了一首《鳟鱼》,没能控制住气息,又暖又甜的奶油味信息素溢满了整个演播厅。短短几秒,还不等人反应过来,那股甜蜜的信息素便消失了,只有空中淡淡的甜味在证实刚刚不是幻觉。
高杨站在舞台中央,表情淡定:“抱歉,我刚刚出了点意外,可以再来一次吗?”
三位导师对了个眼神,刘宪华点头:“当然,你重新来一遍吧。”
等到高杨重新开始唱后,尚雯婕有些震惊的瞪大眼睛压低声音:“高杨是个omega?”
资料上不会写选手们的第二性别,作为一个节目的考虑,他们请的大多是beta,alpha也有,但omega的数量极少。毕竟到时候如果发起情来,场面很难控制得住。
廖昌永犹豫:“是吧?不太好确定。”
三位导师都是beta,并没有那么敏感,加上这信息素的出现时间太短,谁都不好分辨。现在这个社会,隐藏性别的手段不计其数,直接去问别人的第二性别也是件非常失礼的事。
刘宪华说:“应该就是omega了。”高杨那张脸,那种气质,还有柔和暖甜的信息素,怎么想都像是家境优良的omega。
alpha的信息素大部分都具有刺激性,像高杨这种柔和无害的一般来说也就是omega了。
高杨气息稳重的唱完了《鳟鱼》。
到后来,大家就都知道高杨是个有着奶油信息素的omega了。
分宿舍也把他和看起来最温和的beta代玮分在一起,高杨张了几次嘴都被导演用关爱的眼神堵了回去。
王晰作为一个习惯性照顾他人的beta对这个omega小孩也格外照顾,知道第一次演出节目组就把他们分在一起也没有提意见,只是高杨带给他的惊喜出乎意料的多。
那首《她真漂亮》,唱词还有些青涩,但感情绝对真挚浓烈,即使是王晰也不得不承认那种被纯粹爱意包围的感觉实在太好,让他几乎快要分不清现实,也差点忘记那个微笑着低头注视他的年轻人是个omega。
之后虽然他们没有机会再合作,但王晰似乎时刻都能感觉到高杨的目光穿过人群落到他身上。
安安静静却又炽热真挚。
在印象中高杨似乎一直都是这种无害又温和的,直到有一次,王晰随意选了个休息室准备抓紧时间补个觉,推开门却发现高杨站在窗前打电话。他听不懂高杨在说什么,却能感觉到年轻人的语气格外冷冽,连隐隐约约的信息素都变成有些森冷的甜。
察觉到身后的动静,高杨转过头来,那个冷冷的眼神像把利刃把王晰穿透钉在地上。
只是一瞬间,高杨又笑起来,他穿着白衬衫,像只温和无害的萨摩耶:“晰哥。”
好像刚刚那个冷漠的青年只是王晰的幻觉一般。
王晰下意识地朝他挥手,高杨“扑哧”笑出声:“晰哥你好像招财猫啊。”
王晰也有点尴尬,他看着高杨表情淡淡的挂了电话,心里好奇得很,想知道小高杨为什么生气,又觉得自己实在管太多。高杨注意到他的踌躇,主动解释:“是学校的事,期末我们要排一个剧,现在选角出了一点问题。”
“你挺辛苦。”王晰说。
高杨笑而不语。
王晰来了兴趣:“你一个omega在国外生活应该还挺辛苦的?”
“还好吧。”高杨苦笑,实在有些无奈。
“还是找个照顾你的人比较好啊。”王晰有些心疼的拍了拍年轻人的肩膀,在心里擅自为眼前的青年添加了很多关于“独立自主”的标签。
高杨眨了眨眼,很乖巧的模样:“晰哥,你愿意照顾我吗?”
王晰:“……”他别过视线,“可我是个beta。”
高杨逼近,他比王晰高一些,这样低下头来竟有些压迫感:“我不介意。”
一个omega说出这话,王晰不感动是假的。他抬头看着高杨,最终咬着嘴唇点头。
没可能不动心,王晰又不是石头,那样缠绵浓烈的爱意他怎么会察觉不到。只是他不确定这个气质干净又漂亮的omega能坚持多久,他不再年轻,对任何人都有着自己的衡量尺度。
只是高杨……高杨不一样,高杨和所有人都不一样。他安静的站在人潮之中,王晰却能一眼把他和其他人分开。
高杨抱着他,王晰感觉自己陷入了一个柔软的奶油蛋糕里。
爱情真的会让人变得庸俗啊。
王晰这么想着,悄悄把脸埋进了年轻人的毛绒衫里。
奶油味的小高杨被王阿姨拿下的消息和当初高杨是个omega的消息传的一样快。
看起来软乎乎的omega和年长会照顾人的beta受到了大家善意的打趣。
在纵容年轻人的同时,王晰也察觉到了高杨和普通的omega不太一样,虽然看起来安静乖巧,可相对于其他omega来说,高杨还是太具有侵略性了一点。尤其是当他垂下眼睫没有笑容的时候,那种突如其来的攻击性往往会让王晰心中一悸。
有时候他也会想,高杨真的是omega吗?但暖暖的奶油甜香又会阻止他的猜测——这种信息素肯定就是omega嘛。
他们正在玩游戏,王晰作为被节目组重点关注的那个自然是被推到前面充当老大哥的角色。而高杨坐在不远处的地方,手搭在膝盖上,一边和丁辉说话,一边偏过头笑着看他。
王晰耳朵有点发烫。
被自己家的omega盯到害羞,王晰觉得自己应该是第一个。
贾凡看他笑得开心有些奇怪:“高杨?你笑什么呢?”
高杨依旧是笑眯眯的模样,灰色卫衣让他看起来柔软温和,但今天的高杨似乎气场格外的锐利一点。明明是omega,作为alpha的贾凡却不由自主的升起来一些敌意。
“你看晰哥这样看起来是不是特别萌。”高杨哈哈笑。
王晰穿着那身明黄色的卫衣,里面是深灰色高领。贾凡摸不着头脑:“还好吧?”
高杨笑而不语,仿佛贾凡完全没有get到重要点。
王晰还在跟队员交代战术,偶尔因为冷而下意识缩一下脖子。看着对方笑起来眯起眼睛的模样,高杨托着下巴想,多可爱啊。
李向哲已经玩儿嗨了,抱着王晰和周深不肯撒手,蔡尧他们哈哈大笑跟着起哄:“李总左拥右抱人生赢家啊!”
李向哲也非常配合,一脸深情款款对着王晰和周深:“我要你们的时间,只为我停止。”
周深笑到不行:“神经病!”
王晰无法get年轻人的笑点,无奈的拍了拍李向哲让他放开。
李向哲笑了几声,刚要放开就感觉背后一阵敌意令人不寒而栗。alpha的强势让他下意识摆正了玩笑的态度,皱着眉回头:“谁啊?”
谁那么缺心眼儿这个时候爆信息素。
高杨坐在一边,依然保持着手搭在膝盖上的姿势,笑容和煦:“我。”
奶油的甜香如同刀子,这种曾经被评价为温和无害的信息素划过在场每一个alpha的脖颈,令人下意识的针锋相对。
短短几秒,高杨收回了信息素,笑着不说话。
李向哲目瞪口呆:“你是alpha?你不是omega啊!”
高杨耸肩,眼睛一直盯着王晰:“我从没说过我是。”
突然的意外打破了拍摄计划,但也没有人怪高杨,因为他是个奶油味信息素的alpha已经给了所有人足够的谈资,所以他们便大方的把时间留给王晰。
王晰还没能回过神,他愣愣的看着高杨:“你是alpha啊……”
高杨摸着头苦笑:“我从来没说过自己是omega吧。”
实际上王晰并没有感到太生气,他的好奇多过其他情绪:“为什么你会是奶油味啊?”
高杨有些气闷:“不知道。”
年轻人闹脾气还蛮难得,王晰笑着抱住他:“没关系,omega也好alpha也好,我都不介意。”
高杨身上的奶油味还没有彻底消失,王晰埋首蹭了蹭——他真的不介意。
在很久之后的某一天,阿云嘎突然给他发微信说:“其实大家都看出小高杨是个狼崽子,只有你还觉得他是条萨摩耶。”
已经长成可靠大人的小高杨正靠坐在书桌边,戴着眼镜,手里拿着乐谱小声哼着曲调。
王晰看了他一眼,给阿云嘎回短信:“什么意思?”
阿云嘎给他发过来一张动图,那是他们还在参加节目时,和李琦在替补三重唱的时候,李琦唱了一句“我是多么爱你”,而他们身后恰好是高杨。
高杨听到李琦那句歌词的时候有些轻蔑的勾起半边唇,然后又仿佛想到什么,笑意扩大,变成一个温柔而完整的笑容。
王晰看着这张动图,有点愣神。
阿云嘎的语气隔着文字都能想象:“你看看!这是omega的眼神??”
高杨那个眼神并不陌生,在他暴露了自己是个alpha后就没掩饰过了。年轻人微抬着头,垂下眼睫看着人的时候自然而然的流露出冷意。
而高杨这时候也刚好抬起头看他,眼镜后的眼眸盛满了微笑。王晰晃了晃手机上的聊天记录:“你当时在想什么?”
提起年少轻狂的自己,高杨有点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在想你。”
“嗯?”
“我轻视所有对你的爱。”
王晰挑起眉。
“因为只有我最爱你。”高杨眉眼弯弯。
FIN
【英硕cp】暮色暖阳
甜文,请放心食用!
超甜小短文
挚爱小甜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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詺山一案陈硕和罗英子胜诉后,陈硕突然提议让罗英子陪他一起去一趟养老院,罗英子欣然同意。
当梧桐叶打着旋儿落在车窗上时,罗英子才惊觉车子已驶入城郊。陈硕单手搭着方向盘,白衬衫袖口随意卷到手肘,另一只手正往她怀里塞保温杯:“红枣姜茶,补气,尝尝,昨天晚上特意给你熬的。”
罗英子拧开盖子抿了一口,甜涩的热流裹着姜辣滑入喉间。她挑眉揶揄:“哟,陈大律师还会熬养生茶呢?该不会是律所楼下便利店买的吧?”
“诽谤!”陈硕指尖敲了放在一旁的手机,“你手机...
甜文,请放心食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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詺山一案陈硕和罗英子胜诉后,陈硕突然提议让罗英子陪他一起去一趟养老院,罗英子欣然同意。
当梧桐叶打着旋儿落在车窗上时,罗英子才惊觉车子已驶入城郊。陈硕单手搭着方向盘,白衬衫袖口随意卷到手肘,另一只手正往她怀里塞保温杯:“红枣姜茶,补气,尝尝,昨天晚上特意给你熬的。”
罗英子拧开盖子抿了一口,甜涩的热流裹着姜辣滑入喉间。她挑眉揶揄:“哟,陈大律师还会熬养生茶呢?该不会是律所楼下便利店买的吧?”
“诽谤!”陈硕指尖敲了放在一旁的手机,“你手机是摆设吗?昨天晚上给你发的照片你不会没看吧?现在物证都在呢——熬糊的锅还在我家水池泡着呢。”
他故意拖长声调,后视镜里映出他眼尾的笑纹,“怎么样,好喝吧?这么好喝的茶,喝完了爱死我了吧?”
“想得美。”罗英子偏头看窗外飞掠的银杏林,却藏不住嘴角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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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老院铁艺门前的保安见到熟悉的黑色吉普车,早早升起道闸。
陈硕刚把车停稳,二楼活动室就探出几个花白的脑袋,此起彼伏的“小陈来啦”像风铃般在秋阳里荡开。
罗英子从副驾下来:“哟,陈无良,你这么招人欢迎呢”
“那当然,不看看你男朋友谁啊”
“啧,你能不能别那么自恋啊”
“诶~刘奶奶您慢点!”陈硕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台阶,稳稳扶住拄拐往门口挪动的银发老人,“不是说好天冷了在屋里等吗?”老人布满皱纹的手拍在他腕上:“听说带孙媳妇来,我箱底那对翡翠镯子可算找着主儿了。”
“是呢,奶奶,这是我女朋友,罗英子。漂亮吧,也是律师,可厉害了。”陈硕扭头看着罗英子,脸上带着止不住的骄傲和笑意。
罗英子耳尖发烫,正要开口却被塞了满怀的苹果。穿碎花罩衫的李婆婆眯眼打量她:“比照片上还俊,难怪这小子每次来都抱着手机傻笑。”
“哎呀李奶奶,您老怎么还偷看我锁屏啊?”陈硕佯装抱怨,却娴熟地蹲下给老人系鞋带。
“嘿,我不光看见了,我还看见你把锁屏换成合照了呢!”李奶奶一手拄着拐杖一手摸了摸陈硕的头发。
“李奶奶,您眼神真好!”陈硕笑着直起身,扶着老人进屋。
活动室里檀香袅袅,藤椅围着未下完的象棋局,阳光穿透玻璃风铃,千纸鹤的影子在他肩头碎成光斑。
罗英子看着他平时扣得一丝不苟的西装袖扣,此刻却沾着剥橘子时溅上的汁水。
“这是帮王爷爷打赢拆迁官司的小陈律师。”穿藏蓝唐装的张爷爷推了推老花镜,枯枝似的手指摩挲着合影,“去年我肺炎住院,这小子装成我孙子陪了三天夜。”照片里陈硕歪在陪护椅上打盹,晨光落在他挂着黑眼圈的侧脸。
罗英子指尖抚过相框边缘,看着照片,靠近陈硕歪头问道:“你以前经常来这儿?”
“嗯,每周都来。”陈硕接过李婆婆递来的橘子,熟练地剥开,“以前外婆也住这儿。”
“你外婆?”
“嗯,她走的时候我还在读大学。”陈硕把剥好的橘子分给老人们,果香混着檀香在空气里浮动。
“那时候忙着打工挣学费和生活费,没能多陪陪她。”他的声音很轻,像是在说给风听。“她总说等我带孙媳妇来,就能把箱底翡翠镯子传下去了。”
罗英子看着他低垂的睫毛,忽然明白了他对这里的执着。她伸手接过他递来的橘子瓣,指尖不经意相触,温热的触感让她心跳漏了一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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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程时暮色已染红天际线。陈硕等红灯的间隙,忽然感觉肩头一沉。副驾驶上的人不知何时睡着了,睫毛在眼下投出小片阴影,手里还攥着李婆婆硬塞的苹果。
半梦半醒间,她呢喃:“陈无良……你给赵奶奶读《飞鸟集》的样子……挺像个人。”
“那当然,不读泰戈尔难道读裴多菲啊?”他笑着替她掖好毯子打趣到。
罗英子闭着眼睛说到“啧,陈无良,你没事儿吧……”
陈硕歪头看着罗英子,帮她调整好靠枕,说:"好好好,不逗你了。"
他伸手调高空调温度,后视镜里映出自己上扬的嘴角。霞光漫进车窗,给罗英子鬓角镀了层金边,陈硕忽然希望这个红灯能再长些。
“以前觉得你像耗子。”半梦半醒的人忽然开口,指尖无意识勾住他袖扣,“现在发现...是刺猬。”
“嗯?为什么……”
“嗯?为什么?因为你这个人看起来不好惹,但其实肚皮里面软软的。”她闭着眼笑,声音浸在暮色里像融化的太妃糖,“而且……会偷偷把温暖藏起来。”
“其实……”他顿了顿,“外婆走之前,我答应过她要带孙媳妇来看她。”
罗英子慢慢睁开眼,对上他认真的目光。
“今天,算是兑现承诺了。”
夕阳的余晖里,罗英子悄悄眯起眼睛,看见陈硕耳尖泛红,像极了养老院里那棵枫树的叶子。
她戳了戳陈硕的右胳膊,轻声说:“那以后……每周都来?”
“好啊。”陈硕笑了,眼角弯成月牙,“著名流氓带着著名淑女一起。”
远处写字楼群渐次亮起灯火,车载电台正放到《慢慢喜欢你》的副歌。他轻轻把她的手拢进掌心,这才惊觉两人无名指的温度竟如此契合。
《他的画家》
偷借岁月一段,与你共守那不为人知的情。
看你一眼,借栖息的梦境。
月亮跌落,借不到一束光,哪一程吹散了风声。
王凯第一次见到他,是在熏风温柔的夏天。
彼时霞色渲染了半边天,或浓或淡的色彩铺满头顶,蝉鸣依旧萦绕在耳边,夕阳只剩下余晖,却仍透过树叶间的缝隙,映出斑驳的影子,仿佛给每个人都描了层光边。
胡歌整个人都浸在无限的金色中,眼眸澄澈而神色内敛,规整的西装勾勒出身形的线条,举手投足间透出些许蕴藉,无端惹人想去切近,如同大学音乐社的学长,手刚碰上小提琴,台下就已经有几个年级的女生...
偷借岁月一段,与你共守那不为人知的情。
看你一眼,借栖息的梦境。
月亮跌落,借不到一束光,哪一程吹散了风声。
王凯第一次见到他,是在熏风温柔的夏天。
彼时霞色渲染了半边天,或浓或淡的色彩铺满头顶,蝉鸣依旧萦绕在耳边,夕阳只剩下余晖,却仍透过树叶间的缝隙,映出斑驳的影子,仿佛给每个人都描了层光边。
胡歌整个人都浸在无限的金色中,眼眸澄澈而神色内敛,规整的西装勾勒出身形的线条,举手投足间透出些许蕴藉,无端惹人想去切近,如同大学音乐社的学长,手刚碰上小提琴,台下就已经有几个年级的女生站着了。他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悄然偏首一望,方向正对王凯。
那是深邃的一眼。
王凯被这不知有意无意、突如其来的目光看得心虚,慌忙侧首避开,又似乎突然意识到什么,趁胡歌低头忙着什么时把视线偏向了他。
他拥有极高的职业素养,最常研究的就是现代美学与审美塑造,抛开天赋加成,他对美的极致追求也铺就成了一条通往艺术的坦途,由此便更具发现美感的特质,并逐渐发展为本能。
所以他在第一次见胡歌时,就注视了大半分钟,他感觉到一种莫名的熟悉感,似乎有许多记忆都与他有关。他记起梦里喘息的声音,笔下一个孱弱、跪在昏暗烛光下的身影,以及一辆旧年代的火车,车上似乎有他牵挂的什么人,但他只是站在原地,不知看向哪一节火车。这个人的轮廓他在梦中看得很清楚,醒来后却无论如何也落不到纸上,只在和这个人一霎的对视后心理有些反应,准确来讲,其实生理上也有。但他不能确定。或许只是因为他好看,王凯这样想。
在发觉有些失礼后他才倏地收回目光,然后顿了顿,陷入思忖——这种即便远观,也令他印象深刻的人,还真没有过。
于是他就这样记了下来,无论以后能否再次相遇,在现实生活中碰见一个符合自己相对严苛审美的人,也是件足以令人心情愉悦的事。
然而事实证明了他们的缘分不止于此,命运终究眷顾了他。
王凯一如既往地走在回家路上,在车水马龙中穿梭,他缓慢从容,步履稳健,手提文件包,脑海中还在描绘着新画作的轮廓。当他穿过小巷,走到路口时,遽然听见一种奇怪的声音,他眉头微蹙,朝着声源望去——是搬家公司搬动家具、落地的声音。家具并不多,却皆具有高浓度的设计感,兼顾实用与美观,隐隐约约能看出是一位高级设计师的手笔。
他并不打算久留,稍稍停驻便重新移步,此时工作人员也已经把家具搬走了。
胡歌选址选了许久,最终决定住在这个相对安静的地方。在这座一线城市里,繁华只是表象,内里的灯红酒绿、纸迷金醉,迷惑了太多人,其中不乏有抱负的青年,大学刚毕业,才踏入社会就认为世界是自己的了,在追求财富的路上一去不返,然后在日复一日的碰壁中失去自信,最终被尘埃污染,跌落在城市一隅。
他已经不再幼稚,懂得权衡利弊,渐渐成熟的同时却也始终庆幸自己仍怀揣着梦想。他懂得世俗会腐蚀他的思想,也会钝化他的笔,让他的文字变得乏味枯涩。他害怕被同化,于是耗尽心思寻到这方净土,哪怕仅仅一寸,也让人拥有难得的心安。空气质量令人堪忧的中心区太拥挤,堵了路也堵了心,不如离喧嚣远一些吧,这里的月亮更圆。
王凯很快就适应了新邻居的存在,并且在准备一睹风采时感到诧异——是他那天见到的人。
他们很快有了若有若无的交集。至于称作若有若无的原因,大概是因为他们下班的时间相近,各自回家时总会走过同一条小巷。他们在巷子里的位置或前或后,但在逼仄的空间内距离会被无限缩小,好在他们步伐稳定,从未发生误撞对方等的尴尬事件。出了小巷,他们会在路口处默契地同时转换方向,一个向左,一个向右,然后错开在夜色中。
其实胡歌对这名气质不凡的青年也颇感好奇,对方身形颀长,眉目如画,通过平日里的穿搭也可判断出其品味不俗,对他有独特的吸引力,大致可以猜出来对方应该是个有趣的人,至于有趣的概念,他也不知道,这只是下意识的一个猜测和感受。但胡歌性格稍内敛,做过最大胆的事充其量也就在巷子里,他走在后面或在那条路口时,趁王凯不注意,悄悄地看上一眼,然后如获至宝地回味良久。
难受与享受的滋味不止他一个人有。王凯也难耐早就生根发芽的好奇之心,偷看过不少次他的背影。感叹的同时又小心翼翼,在他转身后慌忙收回窥探的目光,然后欲盖弥彰地装作认真看路的模样,却又庆幸对方似乎从未发现过,沉默地为下一次欣赏做好心理准备。
他们都各自忙碌,在生活的染缸里染出不同的颜色,各自用笔编织出不同的绚烂,也在琐碎的工作罅隙中找到一丝喘息的机会,哪怕从不接近,除了对方的住址外一概不知,他们仍乐此不疲。
那天王凯听见几声幽微的猫叫,声音几乎细不可察,而他基于职业需求,格外关注生活中的细枝末节。他眉头微蹙,仔细听声辨位,然后找到声源处,他第一眼看过去眉目便舒展开,唇角也逐渐漾起笑意。
一只大猫带着三只小猫窝在纸箱子里,见他走来便齐齐瞪着眼睛望他,接着又此起彼伏响起一阵猫叫,似乎在求助信号。灵动的眼眸和不幸的遭遇放在一起,总会惹人心生垂怜。王凯转身准备去附近的宠物店买些猫粮来,回来的时候几只小奶猫已经被饥饿压垮,耷拉着耳朵,恹恹地躺在母亲身上。猫妈妈的处境也不乐观,身上还带着几处伤口,但它仍有一定的防备心,满眼戒备地紧盯着王凯。
王凯既无奈又起了怜悯之心,掏出手机给宠物医院的朋友打了电话,叫他们过来给大猫看看伤势,毕竟伤口感染不是小事,它还留下了三条幼小的生命无人照料。它们也不能长久地待在细菌丛生的纸盒里,需要另设住处,这些都在王凯的思考范畴之内。不久之后相关人员就赶来了,护士小姐小心翼翼地将这几只猫抱上车,王凯缓了口气,也跟着上了车。
猫妈妈的伤得到了妥善处理,几只小猫也被洗得干干净净,好吃好喝地伺候了几天都营养了不少。王凯重新叫人准备了干净舒适的木盒,放在离他家较近的屋檐下,然后将这几只小家伙安置在内。其实他也想过要收养它们,但是奈何工作原因,他无法做到足够的陪伴,注定成为不了一名合格的主人,不如让它们在改善的基础上过原来的生活。
王凯一如既往地蹲在巷子墙边,一边小声招引小猫一边从袋子里铲出猫粮,夕阳的光辉正照在他身上,显得无比柔和,神情动人。
胡歌只看见王凯的动作,便难忍好奇心,逐步向他走去,恰巧看见这温馨的一幕,蓦然心头滋生暖意,神情也温柔了几分。
“你好,请问你是每天都喂这些可爱的小家伙吗?”
王凯正专心喂猫,无暇顾及其他,也或许是胡歌的脚步放得太轻了,让他连自己身边多了个人都没察觉到。他铲猫粮的手停滞在空中,偏首看向来者,却在目光触碰到对方上眼睑的伤疤时不受控制,一时疾首,闪现出宽袍大袖、军装大氅,一幕幕悲痛、喜悦、无奈的画面断断续续,甚至有一个从未耳闻的名字萦绕着,自己的声音还喊着一声声的“苏先生”。他用力蹙了蹙眉,想看清脑海中那个人的模样,但他聚焦失败了。他感觉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跨越时空向他传递信息,这些事似乎都是他经历过的,又或许是正在进行的,穿梭千年来告知他沉淀已久的情意。
胡歌依旧礼貌地等待着回应,直到王凯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的眼神似乎多了几分眷恋和疑惑,但他很快收敛情绪,装作被阳光晒得睁不开眼,轻咳两声后作答。
“嗯……对。但其实也没多久。”
王凯不知道是怎样的缘分,似乎他们的前世今生都缠绕在一起,生命被岁月风干,灵魂却铸成琬琰,延续着辗转千年也尽不了的缘。或许是执念太重,他与他之间远远不足用一生定义,却也无从挂念。
于是这几只猫成了他们结缘的契机。
他们心照不宣,从未给予彼此承诺,却履行着承诺,每每下班必然出现在猫窝旁。天气喜怒无常,感情却步步平稳。王凯调笑胡歌把猫粮错买作狗粮,胡歌夸奖大画家因风衣太长将地上打扫得一尘不染。一次王凯回家中途赶上下雨,淋得一身狼狈,正好看见胡歌给猫咪打着伞,于是凑进伞里抱怨风雨来得没准儿,继而心安理得地共用。他们在阴雨天共撑一把伞,哪怕身后的颜色总是一深一浅;他们步履从容、刻意放缓,距离瞬间拉进,无论身心。
这些年仿佛从未有过近似落荒而逃的经历,在很久之前,他们中的任意一个,也曾捧出颗明晃晃的真心,眼底都是对爱的憧憬。可是再美的梦境都会幻灭,结局还是一败涂地,输给世俗、输给压力、输给冲动,至今伤疤都好不完全,再不敢、也不会轻易尝试,哪怕今时今日的地位与身份都不同往日,哪怕时代在不断进步,他们仍然忧心世人鄙夷。他们成熟至此,年少缱绻、美好的梦都化作流萤飞远,随着黄雀风驰骋数十里地,早已稚嫩不再,也更加明白真情难得、假意遍地的道理。因而一个撑伞,以风太大为借口深藏情绪;一个声称躲避水洼,错开眼神,强装着体面。雨雾氤氲,他们眼里的情也模糊,如同随着雨滴落地,在心底击出涟漪时,始终不肯承认自己沾染过尘埃。
王凯仔细地观察过胡歌手里拿的东西,久而久之便大概摸索出了他的喜好,几次出入便利店,美其名曰给猫咪买牛奶,实则暗地里买些他喜欢的东西,再交代声,顺手带的,拿着吧。胡歌刚开始还不肯轻易收下,多来几次后便卸下心理负担,甚至有样学样地每次给王凯带不少东西来,于是好感层层累积,萌生出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他们从不提及与“爱”字沾边的话题,只是用行动表达着,成年人的感情从来不靠语言展现出来,因为那是属于年轻人的特权,浅薄蒙昧,真假难辨。他们会用行动显露爱意,悄然藏在细节里,深浅一探便知。他们可以悠闲,在假期里相约出游,共同欣赏自然美景,在溪水前调情,让所有的忧愁随水流远去;他们可以浪漫,邀请对方共进晚餐,点燃烛火,烛光交映得心也悸动;他们也可以疯狂,在深夜的路灯下接吻,在无人的角落里相拥。他们冷静、克制了太久,也懂事了太久,如同在屋檐下躲了数以年记的雨,终于不用征求谁的允许,全心冲进雨里、投入到一场淋漓的爱中。
分路口再也不是分路口,而是另一种意义的相交,他们逐渐熟稔,爱意在心头滋生,感情也愈发深沉,于是在该分开的路口转身同行,数着日子轮流去对方家里过夜,享受短暂而极致的欢愉。他们无条件地信任对方,从不过问姓名、经历、家庭及其他种种。因为那些太过沉重,像是陈旧的枷锁,只会约束他们,强迫他们考虑世俗,接受伪善的打量。但这次的目的不是以后,也不是长久。而是活在当下,及时行乐;是纯粹地爱一场;是抛开所有,脱离桎梏,眼里只能看见对方的纯洁情感。你只是你,我只是我,无关其他,只关风月。
他们融入进彼此生活的同时,仍保留着礼貌的距离,白天各自工作时,防不住鬼使神差地神游——想起对方某些令人心动的小动作;想起谁半夜三更发烧,他跑了五条街才找到一家还在营业的药店;想起清晨时正当睡眼朦胧,他吻着自己的眼睛轻声说,早餐做好了。
王凯画人物肖像时总会全神贯注,画到一半才发现描出了胡歌的轮廓,却不嫌耽误工作进程,反而摇摇头,继续画完,心里还想着他收到这幅画时微笑的模样。胡歌提笔冥思,落墨纸上,依稀写出了王凯的身影,由此发现灵感迸发,笔耕不辍,少有地提前完了稿。其实胡歌也曾感觉到这个人的特殊与奇怪,但他从不深究,他太怕陷进去,进而一发不可收拾。他想,如果身边留不住,那就留在纸上吧。
那么多令人心动的瞬间,说没想过携手眺望将来是假的,只是未来太过遥远,他们都还留在原地彷徨。他们陷入困境,止步不前,既想更加了解对方、接近对方,又不想打破如今逐渐稳固的暧昧关系。他们可以相互吸引、陪伴,一晌贪欢,沉溺于名为爱恋的沼泽,再不愿离去。这么多年过去,早期的伴侣更迭频繁,或争吵激烈,或在无数平淡无味的生活中倒计时,到最后索性抛开拖累,无爱一身轻。
那么对现在的状态,有哪里不满意吗,也都没有。
就算很少说出口,他们也明白自己在对方心里的地位日益升高,也越发涌现想要维持下去的念头。可等到新鲜感随着时间褪去,所有的意气风发都在庸俗中融化,再次被人们批驳的目光加身,被生活的苦难压倒驱赶时,他们是否能坚贞不渝?之后,初见的滤镜会逐步削弱,对对方进一步了解,真正接触心灵时的一刻,又能否保持喜欢呢。
无从知晓。
半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似乎一切都在正轨上。除了夜里习惯性放纵的情欲,还有愈来愈近的呼吸声,令人面红耳赤的挑逗,统统都在诱使他们沉沦。人总是贪心不足,刚开始啊,我只是想多看你一眼;到了后来,天赐良机,我又想接近你一些;步入暧昧期时,我又想成为你名正言顺的爱人。我贪得无厌,想要你的一切,却也明白寻求一份负责任的感情太过困难,送玫瑰很容易,暧昧很容易,几个月、甚至几年的相处也不难,但是相知相守过于艰难。世上哪有那么多细水长流的爱情啊,都是在中途遇到了湍急的漩涡,失了散;或者一个有心一个无意,早早想抽身。只是放弃带来的疼痛超乎想象,已经开始渗入骨血。不过半年,也许这次是真的爱了。
公司要安排王凯调离升职,到另外一座城市了。他接到通知时有些颤栗,闭上眼睛,抱头想了很久,他想到头重脚轻、昏天黑地,最后还是在签名处写下了自己的名字,然后给胡歌发消息说:我要升职了,得去其他城市发展。他很快收到了回复:恭喜你,我也要搬走了,公司给我准备了更好的住宿条件。
王凯对着手机盯了很久,想起他第一次见到胡歌时他的模样,与夕阳融合,由内而外地表现出淡淡的尔雅。他笑了笑,关闭了屏幕。
其实胡歌的公司在三个月前就做出了要调遣他的决定,他当时给出的回复是:让我考虑一下。他唯一的挂念放下了他,他却感到有些宽慰,现在胡歌才算正式考虑完毕,他要搬去一个富庶静谧的江南城市了。他选择在看到王凯的消息后马上回复,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执拗什么,只是看到王凯要走,他也不想待了。
徘徊、挣扎、悲恸、解脱,同时涌进他的情绪里,心脏又开始绞痛,这就是胡歌曾感到的奇怪,他在第一次见王凯的时候,心脏连带着下边几根肋骨,都一抽一抽地疼。后来每次对视时,这种痛感便愈发激烈。他也去医院拍过X光,大夫总给出些不痛不痒的回答,开几盒无所谓的药,后来他也就不在意了。胡歌从来没写过什么前世今生的小说,他在开始写作的第一天就说过,他是一个相信科学的人,后来令他上司惊喜的那些关于情爱的笔墨,全都是他写给王凯的。可能这回打假失败了吧。他屏住呼吸,躺在椅子上,好像多叹一口气都会更疼。
命运到头来都是残忍的,他们终将回归各自的生活,回到人海中,或者他们本来就是两条平行线,因为某些机缘巧合而相交,末了还是要回到各自的轨迹当中。
他像一片温柔的沼泽,他心甘情愿地沉溺,但生活的藤蔓绕住了他,他无法从心。这六个月的陪伴很温暖,很值得牵挂,值得回味;他也很温暖,很值得被爱,不管何时记起都会有暖意被放出。但一生太长,遑论永远,无论怎样耀眼、怎样难忘的曾经,也一定要放下了。好在这场爱没有过于放肆,只是在心里燃起熊熊烈火,烧得一片荒芜。幸好还没有那么喜欢,还可以用刀尖剜去曾经的爱意,还能嘴硬,还能说出再见,还能保持体面。
他们很快便收拾好了行李,动身离开时又惦记巷子里的猫,路过屋檐时,恰巧听到一声猫叫,最先入眼的却是对方。他们又一起喂了猫,沉默得除了逗猫声什么也没留下,这大概是最后一次了。清晨的街上来去匆匆,晨曦把他们的眉眼映照得极轻柔,他们背对背地站在路口,眼眶里泛出一点剔透,但谁也没回头,最终一个向左,一个向右,分道扬镳。
今生缘浅,那就再期待来世吧。
谢谢。但萍水相逢,兴许以后不会再见了。
也许还有机会重逢。
两年后的冬天。那窝可以称之为他们定情信物的猫咪早被一户人家收养了去,不知道小猫长大了多少。
王凯由从法国飞来的飞机上下来,一枝红色的西洋山梅花被他拿在手里。
他和胡歌从离开这座城市起,就再也没有联系过。他时常会翻胡歌的朋友圈,分析他一些很有深度的文字,从而想胡歌写的会不会就是他,又摇头笑笑自己的自作多情。他无数次疯狂,比如把庆功酒当成买醉,导致朋友一再问他最近是不是有什么不顺心的事。尽管胡歌真的很少发朋友圈。
相反胡歌能准确地知道,王凯那些只勾勒出轮廓线条、没有五官的作品,全都是他。他享受得心安理得,因为这是他对王凯朝思暮想应有的回报,只是王凯不知道而已。于是胡歌连续很长一段时间,在深夜或凌晨,发出一些很短的文字,有相遇的,有舍离的,有念旧的,有感慨的。末了总结成一句话,他想见他,在他们认识的第一千天。然而王凯介于和他之前的相处与这一通分析,也摸出了个所以然。
令人欣喜的是,他们都已成名,有了自己的工作室。或许成名只是结果的一个原因,算不上好事,它会使他们曝光在众人眼前,一举一动都将被剖析,进而加上一些莫须有的罪名。
不约而同的地点与时间,胡歌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就那么在他面前,不停地向他迫近。他们依旧从容,拥有明月入怀的模样。那天有雪,落到他的睫毛上,这是几年来胡歌第一次见雪,他恨不得把距离再拉长一些,想想还是算了,他更想抱到那个人,然后看看他瘦了没有。
他几乎要撞上王凯的胸膛,抬头看时,他下意识发现心脏没有绞痛的感觉了,这或许昭示着他们以后不会再经历折柳诀别的沉痛了。王凯悄悄把梅花别在他大衣的口袋上,他觉得胡歌简直就是一幅他最满意的画作,他无时无刻不想在他的身体上进行创作。
“我叫胡歌。”
“王凯。”
“这人间苦什么,怕不能遇见你。”
“这世界有点假,可我莫名爱上他。”
93版包青天补剧(吸猫)指南
93版《包青天》泱泱两百多集,前后单元故事相对独立,演员人数众多,若是从第一节老实补起,常会被参差起伏的剧情走向带偏,随着热情退却不了了之。做此93版华视包剧指南名为补剧实为吸猫,一家之言,难免以偏概全。
友情提醒——补剧需谨慎,吸猫无底深。
93版《包青天》和94版《七侠五义》的制作团队是同一套人马,数十名编剧现场编撰。剧本刚出炉热乎乎的就拍,长镜到底,当晚就剪辑,在如此高强...
93版《包青天》泱泱两百多集,前后单元故事相对独立,演员人数众多,若是从第一节老实补起,常会被参差起伏的剧情走向带偏,随着热情退却不了了之。做此93版华视包剧指南名为补剧实为吸猫,一家之言,难免以偏概全。
友情提醒——补剧需谨慎,吸猫无底深。
93版《包青天》和94版《七侠五义》的制作团队是同一套人马,数十名编剧现场编撰。剧本刚出炉热乎乎的就拍,长镜到底,当晚就剪辑,在如此高强度的压力下仍呈现出高质量剧集,文戏武戏都颇见功底,单纯看cut无法领略完整的风味。
然而,年番大戏的创作灵感总有潮汐,纵使是金牌编剧的上下限现象也时有发生。故这篇补剧分析尝试从编剧角度切入,横向比照相同编剧操刀的单元故事,每位老师都有惯用的构架和叙事风格,方便补剧的小伙伴们取舍磕点和雷点。
编剧:李昌民
单元:贞节牌坊、青龙珠、狄青
9475:捆龙索
个人是94版七侠五义的十级粉丝,《捆龙索》单元评价不俗,因此花了大概月余的时间补剧《包青天》首先便从喜爱的李昌民编剧入手,他操刀的几个单元其实风格变化还挺大。
贞节牌坊
单元推荐:★★★☆☆ 吸猫指数:★★★☆☆
该单元网评情节无聊,思想糟粕,光看名字也难以提起兴趣,实际上整个单元的观感还行。开篇就是老马识途,将主人的尸体送到开封府报案,颇有点明清志怪小说的味道,既抨击吃人不吐骨头的封建桎梏和年轻男女对自由婚恋的向往,也有钱财虚名对官场士大夫对市井妇儒的精神奴役,推进案件进程和小人物台词的设计。
王朝、马汉两位平常严肃刻板的门柱,在开篇竟然有逗趣互动。另外一个常被忽略的彩蛋,单元女主是92版《书剑恩仇录》里面香香公主的演员傅娟,却不知为何刘雪华、傅娟都没有在《包青天》单元与劲猫延续上一年的生死恋情,引为遗憾。
劲猫表现一贯的稳当,出场就办完长途公差回来指认江洋大盗的佩刀,不愧真·南侠·刀剑品鉴猫,哈哈!
青龙珠
单元推荐:★★★★★ 吸猫指数:★★★★★
李编擅长诙谐幽默,《青龙珠》单元就和七侠五义《捆龙索》的表现风格极其相似。既可从王干身上看到日后蛮横跋扈的涂善影子,也可以从展昭和千里独行大盗惺惺相惜看到初具雏形的兄弟“基情”。
单元男主尹天仇要苏也苏得,要腐也腐得,和龚慈恩这一对荧幕情侣很有老夫老妻的cp感。原本在9475《公主逃婚》百思不得其解的疑惑终于揭开,公主看上了江洋大盗,和萌萌哒的焦猫有情人终成兄妹,哈哈哈哈,竟是输在前缘未了啊!
故事全程有笑点有爆点,劲猫慷慨赴死,包爹和猫儿子的深厚感情以及开封七子的性格塑造都活灵活现可圈可点,此单元属于包剧必补单元,可以推进前五。
狄青
单元推荐:★★☆☆☆ 吸猫指数:(这单元的猫我完全没印象了)
张复建在包青天平行宇宙真是过足了帝王将相瘾,例如宋真宗、柱国大将军桑博以及这次的狄青。该单元完全剧组原创,相对剧情单薄,路子有点跑偏。
编剧:蔡文杰
单元:铡美案、铡庞昱、报恩亭、天伦劫、庞妃有喜
9475:真命天子、怒犯天条
蔡文杰编剧风格四平八稳,水准之上。93包和9475两部剧的登场篇章和主要单元剧本都由他主笔,倒不如说是另一种意义上的绝对实力。
9475的《真命天子》和《怒犯天条》一脉传承。初入公门的青涩小猫饱经风浪成长为官场的腹黑猫,离人怨偶、是非功过都在多年后成熟坦荡的白玉堂,男儿一跪中烟云弥消。
铡庞昱
单元推荐:★★★★☆ 吸猫指数:★★★★☆
当年93包在拍摄过程中紧赶慢赶为提高效率,由两组导演编剧共用相同的梗和人设,撰写拍摄角度、风格迥异的故事,此类镜像剧本对照起来观看更有趣。
例如:
《铡庞昱》和《鸳鸯蝴蝶梦》
共用大纲:(杨怀民和邱于庭饰演夫妻)男方医馆郎中+夫妻多年恩爱+不孕不育+权贵争妻;
《血云幡》和《踏雪寻梅》
共用大纲:(展昭与女犯的虐恋)美女杀手+连环命案+伏弟魔+母亲出轨+生父养父谜团;
《鱼美人》和《探阴山》
(神话背景下的泰山岳父嫌贫爱富,指腹为婚的书生遭遇退婚又逢冤案的故事)
《捆龙锁》和《真命天子》
(相似人设的平行时空,非续接)
《铡包勉》和《天下第一庄》
(同个金牌编剧也会和自己玩左右互搏,对比有意外惊喜。)
……等等,待后面慢讲。
庞妃有喜
单元推荐:★★★★☆ 吸猫指数:★★★★☆
蔡编执笔的《庞妃有喜》是倒数第三个单元,回溯呼应开篇第三个单元《狸猫换太子》,用的是同一个梗“调包计”,故事结局却截然不同。
包拯与庞太师斗智斗勇,兼之加入了狐鬼志怪剧情,其中老狐妖浑身行头令道具组颇费心思,劲猫与他有精彩打戏。
铡美案
单元推荐:★★★★☆ 吸猫指数:★★★★☆
开篇第一个单元,由观众耳熟能详的历史掌故《铡美案》改编。当年包青天只打算拍摄几集填档救急,虽然不少台词、人物妆饰取材于戏曲话本,然而苦情女秦香莲、贪慕虚荣陈世美、不畏权贵包青天、以及快意恩仇的江湖豪杰,使得《包青天》引爆了收视成为三台之冠,连拍两百多集的九十年代经典单元剧作品。
编剧:陈文贵
单元:狸猫换太子、三击鼓、寸草心、真假包公、鱼美人、九道本、五鼠闹东京
9475:蒋平娶亲、公主逃婚、美人如玉剑如虹
9475的主线由蔡文杰编剧操刀,而陈文贵编剧的《蒋平娶亲》、《公主逃婚》、《美人如玉剑如虹》,是在体系之外相对独立的几个戏说单元。在补剧进行中对照回看陈编的93版包青天,亮点很多。
狸猫换太子
单元推荐:★★★★★ 吸猫指数:★★★★★
不愧为获奖单元,剧本层层呼应推进,每个配角都鲜活有特色。例如郭槐的情深毒辣、八贤王的儒雅惧内、宋仁宗拿捏精准的至尊气质。
剧组很早就开始尝试展+白+妹子的三角梗,看到小心眼一蹦老高醋得嗷嗷叫的白玉堂,导演编剧玩得开心观众追得带劲。干脆就在次年的9475玩了票大的修罗场,博得收视长红,无心插柳之举乃至创造出国民cp都是后话。
吸猫经典片段:白衣刘海猫,船上拉小手,红衣官服劲猫当真又帅又飒。
九道本
单元推荐:★★★★★ 吸猫指数:★★★★★
吹爆杨怀民的扮相和演技(93包里面的陈世美以及9475里面的葛青),笑面虎冷血奸角王伦是全剧反派的智商峰值。前期通过黄河水患的灾民进京告状、皇宫内部歌舞升平、朝廷文官之间的立场攻歼,剧本层层推进,逻辑缜密,着力刻画矛盾和利用人物台词的侧面衬托,单元主角才千呼万唤始登场。
最后一集是神来之笔。私心对此单元的喜爱可以排进前五。
鱼美人
单元推荐:★★★★☆ 吸猫指数:★★★☆☆
神话背景,故事脱胎自《倩女幽魂》和部分《聊斋》的片段。邱于庭一人分饰两角,美目盼兮,龙隆饰演的黑山姥姥也算是一大看点和笑料,委实没有演员的偶像包袱,你开心就好。
真假包公
单元推荐:★★★★☆ 吸猫指数:★★★★☆
真假系列最轻松欢快的剧情+不容错过的吸猫单元。v
伤重猫,装死猫,还有脖子乱晃的假猫。
三击鼓
单元推荐:★★★☆☆ 吸猫指数:★★★☆☆
第一集拍的极美,故事取材自《梁山伯与祝英台》。
寸草心
单元推荐:★★☆☆☆ 吸猫指数:★★★☆☆
感谢贡献了绝美的猫猫沷水和吐血猫,除此之外,剧情看看cut就好。
编剧:邓育昆
单元:真假状元、铡包勉、天下第一庄、孝子章洛、乞丐王孙
9475:太岁庄
邓育昆先生对于“侠”的理解一直很古典,例如在9475《太岁庄》单元的白玉堂就较为符合《三侠五义》原作人设。邓老风格自成一派,也没有和其他编剧共梗斗梗,反而会在为数不多的几个单元内作调换立场处理,如果对比来看相映成趣。
天下第一庄
单元推荐:★★★★★ 吸猫指数:★★★★★
即使“一千个读者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天下第一庄》也是不容错过的必补单元。
铡包勉
单元推荐:★★★★☆ 吸猫指数:★★★★☆
必须说邓育昆先生对御猫官侠的定位抓得相当准,这一单元是由“紫河车”案件而引发的系列故事,背后牵涉到律法人情,头回令铁面无私的包拯也陷入两难。而经常以儒侠形象示人的劲猫,极少见到的凶狠演绎。
乞丐王孙
单元推荐:★★★★☆ 吸猫指数:★★★★★
《乞丐王孙》应该算是意料之外给足我惊喜的单元。前面四集的剧情循序推进以及大胆情感线很有意思,“登徒子”猫和“小乞丐”公主cp感十足,猫猫单身太久而致“春心蠢动”,平日语焉不详的风格这回言语直白几乎可以用得上孟浪两个字,关心则乱到了连包爹都惊讶的地步。若非为最后单元《五鼠闹东京》让路,恐怕邓老先生搁笔不表的内因正是在此。
【bachelor也有生理需求啊!
本卑微观众还想多看几集春天的猫……
编剧:陈曼玲
单元:孪生劫、鸳鸯蝴蝶梦、血云幡、寻亲记、菩萨岭
9475:英雄无泪、凤凰于飞、双姝泪
血云幡
单元推荐:★★★★★ 吸猫指数:★★★★★
《血云幡》是基友安利给我补93剧的第一个单元,结果我吃进去龚慈恩的神颜,却没有吃到满嘴狗粮,我也算是奇葩的……
网络上很多帖子已经全方位吹过俊男靓女的神仙爱情,就无需小可赘言。 雨中相会那一段有如神助,整个单元看完却难免生出高开低走的感慨。
鸳鸯蝴蝶梦
单元推荐:★★★★★ 吸猫指数:★★★★★
另一种版本的不孕不育小夫妻【并不。
邱于庭的身法步态袅袅婷婷,演绎古典美人真令人百看不厌。最好对照《铡庞昱》观看会有额外惊喜,23333真是难为杨怀民不跳戏的演绎。
知名吸猫场景:快乐玩球猫。
孪生劫
单元推荐:★★★★★ 吸猫指数:★★★★★
真假系列的五星好评剧本,娱乐性和深度都有了,个人最喜欢的陈编单元。
饮酒赋诗文艺猫、遇事机敏公孙策、开封七子的深厚情谊,江湖儿女的细腻情感刻画都棒得不行。同时也是为数不多猫猫魅力被盖过的单元。
寻亲记
单元推荐:★★★☆☆ 吸猫指数:★★★☆☆
即使焦猫也控制不住我频繁按快进的手,(^ー゜)三星算是给双猫的表白。
菩萨岭
单元推荐:★★☆☆☆ 吸猫指数:★★☆☆☆
一家之言。
编剧:乔安
单元:探阴山、铡王爷、真假女婿、阴阳判
9475:包公斗法王
探阴【山】
单元推荐:★★★☆☆ 吸猫指数:★★★☆☆
故事脱胎至《三侠五义》中颜查散因金蝉小姐的冤狱,雨墨赴开封府击鼓鸣冤,不过编剧竟然直接把小雨墨给写死了,以致后面看不到颜查散和白玉堂的对手戏,可惜!杨怀民扮演的颜查散清秀儒雅,公务员猫猫也在本单元各种积极奔波公干。
民间传说包拯“日审阳,夜审阴”,由于本单元有部分阴曹地府情节,据说当年港版没有在黄金时段播出,但其实牛头马面,地府判官,抬生死薄那一段还挺逗趣的。剧本嫌贫爱富泰山退婚,类似《鱼美人》。
真假女婿
单元推荐:★★★★☆ 吸猫指数:★★☆☆☆
没有什么意外惊喜的古早流元曲剧情,但是徐乃麟和杨仲恩两大帅哥的联袂出演过于耀眼,同时千金小姐挑战命运的勇气可嘉。虽然这个单元猫猫戏份不多,我也津津有味地补完了23333。
阴阳判
单元推荐:★★☆☆☆ 吸猫指数:★★☆☆☆
忍不住吐糟这怎么又是一个事关宗族香烟延续的单元故事,开篇就是关爱智障儿童,开封公务员人人有责。【捂脸
红花记 (编剧:姚)
单元推荐:★★★☆☆ 吸猫指数:★★★★☆
《红花记》集数很短,看得出来应该是仓促赶制的一辑,假如深入展开来写会是难得的经典。里面除了张瑜大美人的扮相让人失望之外,也还有不少亮点,尤其锦毛鼠白玉堂的个性塑造得干脆利落,事了拂衣去,片叶不沾身,是最接近于“义”的一只老鼠。
知名吸猫场景——逛青楼猫,暗室猫。
周平、梁立寅:古琴怨、屠龙记、生死恋、雷霆怒
雷霆怒
单元推荐:★★★☆☆ 吸猫指数:★★★★☆
剧情相对平淡的原创单元,却诞生了展昭的系列“名人名言”。
知名吸猫场景——法场劫囚,忠义堂。
秋娘(编剧:李小宁)
单元推荐:★★★☆☆ 吸猫指数:★★★★☆
很普通的案情,有夫之妇和隔壁王二遭歹人栽赃陷害,最后经开封府重审而冤情大白的故事。我以前对张复建固有印象是面瘫没什么表情,在本单元他的演技却是爆炸的好,活生生演出一个疼爱小娘子又愚孝懦弱,时而癫狂的屠户丈夫。
杨怀民和刘雪华在开篇铡美案的一对生死冤家,负心汉换个身份到《秋娘》单元里面继续虐恋,杨先生不愧歌仔戏出身,步态神情,身段都绝佳。
知名吸猫场景——撑伞猫猫,卖萌话痨猫。
踏雪寻梅(编剧:宋文仲)
单元推荐:★★★★★ 吸猫指数:★★★★★★
吸猫指数六颗星。有句讲句,这篇吸猫指南最初是为了卖 《踏雪寻梅》的安利,结果却逐渐偏离初衷越说越多,停不下来。
寻梅单元的劲猫三场打戏都非常经典,创造出了飒爽高帅的室内威亚镜头,同时感情线也演得逼真,太好吹了!看高清版本里面劲猫的微表情,目光條动,长睫颦眉,牢中的单膝下跪,最后的握梅落泪,嘴角指尖全部都是戏。如果说,与之相类似的“女囚虐恋”梗《血云幡》是鬼神传说里惊鸿一瞥的浪漫心动,《踏雪寻梅》就是时代背景下涓涓血泪的铁汉柔肠。
白雪梅不杀人,也不会选择展昭。在她心里弟弟、母亲和家业都比自己重要,一辈子为家风,为传种接代而活。家里面乱七八糟的破事一堆,她选择默默承受、独自复仇,绝不向外人袒露和求援,包拯也好展昭也好都不在她考虑事情的范畴之内。尤其是伏弟魔这一点让人有满肚子槽要吐,无论《雪云幡》和《踏雪寻梅》单元都有留香烟维继的思想包袱,当然也与当时主流的宗族观念有关。不禁叫人寻思你白雪梅找个上门女婿一样可以留香火。【咋就过不了上门女婿这茬了
开篇张龙赵虎两门柱和展昭来给白父捻香,门柱称赞雪梅越长越漂亮,嘴瓢说漏了展护卫也时常挂念,结果把展护卫一卖,两门柱极为默契脚底抹油的跑了,这助攻果然是直男思维233333。
仅拿前面三集来说,基友和我的观感都是展昭剃头挑子一头热。在梅树下大姑娘家回应他的“观树思人”,致使展昭认定彼此有意,随即雪梅把话题引开向父亲身上,倒令他不好意思……最后一集展昭在牢里反复强调“我和包大人”、“我和包大人”——戏剧理论里,概念化、标签化、扁平化的叙事手法是简陋和低级的。导演徐浩峰讲,原先那会想表现“我爱你”,台词就得写“我不爱你”,人会掩盖自己的真实意图,这叫生活修正本能。不像现在的剧都很弱智:你爱她就说爱她,你人坏就得掉渣。(摘自戴总)
劲喵雪地里骂白弟,乃至后面伴读拿书敲头那里太苏了!搞得观众很想魂穿白弟,把姐姐墙角撬了。推倒姐夫!
一对原本可期的年轻男女,终于未始。
【凌玉】五岁的凌首辅和他的疯子男友
写在前面:
⚠️1、7k5一发完,两个幼稚的疯子谈恋爱的故事
2、人设ooc预警,雷者慎入
3、幼儿园文笔,我完全不会写文完全不会感情线我好想死(自闭)
4、占tag致歉qwq
还是㊗️食用愉快
—————————分界線———————
(1)
凌晏如以前一直认为玉泽是个胆子很大的疯子。
如果玉泽胆子不大,那他就不可能打扮的跟个叫花子一样,抱着两卷破席子就敢敲他首辅府的大门。
如果他不疯,就不可能再见到凌晏如的时候把一卷席子堂而皇之地往后者面前一晾,自己就抱着另一卷在一旁笑的眉眼弯弯。
他笑着说:“我念凌首辅并非常人,定不会将...
写在前面:
⚠️1、7k5一发完,两个幼稚的疯子谈恋爱的故事
2、人设ooc预警,雷者慎入
3、幼儿园文笔,我完全不会写文完全不会感情线我好想死(自闭)
4、占tag致歉qwq
还是㊗️食用愉快
—————————分界線———————
(1)
凌晏如以前一直认为玉泽是个胆子很大的疯子。
如果玉泽胆子不大,那他就不可能打扮的跟个叫花子一样,抱着两卷破席子就敢敲他首辅府的大门。
如果他不疯,就不可能再见到凌晏如的时候把一卷席子堂而皇之地往后者面前一晾,自己就抱着另一卷在一旁笑的眉眼弯弯。
他笑着说:“我念凌首辅并非常人,定不会将我赶走的。”
正在批公文的凌晏如闻言抬眸看了这个笑的和一只狐狸般狡黠的青年,又低下头去,低声道一句:“人言可畏”。
青年把席子铺在地上,坐在上面乐不可支。@哪方的人言啊?”他问。
凌晏如没搭理他。
玉泽不算完:“不论是怎样的人言,也不该给他人造成困扰,尤其那人还是国家栋梁。那满口胡言者,抓住就应该重罚。"
凌晏如笔尖蓦然一顿,下一秒,一道极深的墨渍就浸染了雪白的宣纸。
“确实。”凌晏如咬了咬牙,“今天拦一个路人自称我远房亲戚,明天再拦一个说自己被我家丁始乱终弃的那位好事之徒,抓住必然重罚。”
他抬手把脏污的宣纸折叠放在一边:“那请这位好事之徒,先来给自己想个罚法吧。据我所知,本朝有一套完整的刑罚,君可自选。”
当他要求玉泽滚进密室里挑样东西折腾自己一番时,他分明看见后者含笑的翠色眼眸没有丝毫的破碎,袍袖一挥走的潇潇洒洒毫不畏惧,就仿佛早就知道,密室里分明没有什么可怖的刑具一般。
玉泽走进密室,映入眼帘的不过是一张竹席,竹席上立一方桌,桌上黑白散落,是为一残局。
玉泽看着那残局,回首对年轻的首辅大人勾了勾唇角:“我便说,就是这般。”仿佛他早就料到了一切。
然而他其实不过料对了一点。
他料对了凌首辅是个同他一样的疯子。
结果到头来,凌晏如也没罚了玉泽。玉泽是个不要命的疯子,他也是。
年纪轻轻便能爬上首辅之位的青年,若是没有凌厉手段,只怕早就被人夺了命去。
凌晏如清楚得很。自己表面上看起来再如何寻常,骨子里也是疯的,就和玉泽一样。
(2)
没人知道那日密室中,他们究竟谈了什么,凌晏如和玉泽也都彼此心照不宣,只字不提谈话内容。只是后来人人皆知,凌首辅多了一位幕僚。
时人常以此事为新奇,毕竟无人不知凌首辅的眼光之高,寻常之人就算是礼数周全,只怕不消时便能被他提着领子都出门外。而这个玉先生如此失礼之行,却能被首辅大人慷慨原谅,并授予优待,想来是有天人之资了。
于是,这件事便一传十十传百,到了那江湖说书人口中,更是扭曲的辨不出原貌了。
一说书人甲对凌玉二人之情义大相赞叹,为他们的初见编织了一部比三顾茅庐更为可歌可泣的长篇小说,讲了十节也未曾讲完。
到了二人密室洽谈那一出,更是天花乱坠,那玉泽简直比那诸葛武侯还神,逆转阴阳手测国运啥的一应俱全,“隆中对”和这“密室对”比起来简直逊色了不是一星半点
若是说上面这个还在情理之中,那一说书人乙的版本就更为离谱了,甚至有些市井黄色小调的味道。
“那玉先生,生的如冰之清如玉之洁,勿说女子,男子见了也一见倾心,这不就迷倒了我们凌首辅。各位想想,凌首辅为何会无故放一个莫名之人入府?况且这玉先生自己也说他是被人始乱终弃,这其中这其中的门道啊,也就不必我多说。那日他们两人独处在密室之中,干柴遇烈火,久旱逢甘霖,期间究竟发生了什么,啧啧......”
这个说法纯粹是谣言了,毕竟它唯二的佐证依据就是玉泽进首辅府前沿街散播的那不着调的谣言,以及凌首辅至今未娶妻一事。
然而未娶妻又怎么样,男人就不能专心搞事业吗?女人会影响改革的速度。
不过,理是这个理,但是比起颇有抄袭前任著作意味的“隆中对版”,这类黄色小调倒是更符合市井大众的喜爱。因此凌晏如有断袖之癖的谣言便越传越广越传越离谱,甚至有人把他曾经给花家世子做先生一事都扒拉出来,大做文章。
凌晏如不是傻子,也不是没想过出手遏止谣言,但首辅大人日理万机,朝堂之上暗流涌动,新政尚在襁褓之中,他实在没有时间去管这些闲事。人们愿意说,那就他们说去,别让他听见就好。
相比天天忙的脚不沾地的首辅大人,谣言的另一个主角则清闲许多。凌晏如不在,玉泽就有充足的时间在首辅府里闲逛遛鸟,溜出去小酌两杯也未尝不可。
又是一日得空,玉泽又盘算着去茶楼里寻杯奶茶喝。
这实在怨不得他,凌晏如口重,吃什么手边总也离不得一碗辣酱,尤不喜甜。可偏偏他生来就是甜口,什么桂花糖槐花蜜糖藕,终日乘着饭点儿来撩拨他的胃口。他又不好意思开口讨要,便索性出门自行觅食。
玉泽踏入自己常去的一间茶楼,寻了个二楼包间坐定,点了奶茶和点心。待东西上齐后,他便倚靠着雕花围栏,一手撩开帷帐,探身看着楼下人流熙攘。
“怎的这般热闹?”他有些好奇,询问身旁的下人。
下人答:“来了一说书先生,在我们这儿算是小有名气了,今儿个来我们楼里赏光。”
玉泽点了点头,给了些小费打发了下人去。
他瞧见着说书人拿着乔在台子上站定,呷一口手边清茶,折扇一挥,醒木一晃,便歪着头开始咿呀起来。
玉泽本不怎么好奇这些江湖轶事,今天在这儿纯粹是赶巧了,便顺势听一听。而这说书先生也是赶了个巧,他今天讲的话本子内容就是凌晏如和玉泽的黄色小调,却不知道正主之一就在这场中。
于是便出现了楼下说书先生口若悬河,对凌玉两人的“私情”滔滔不绝八方佐证,楼上玉泽一边喝茶一边撑着脸好整以暇地听着说书人扯淡的尴尬局面。
“那玉泽本是青楼中人,见了凌晏如啊,便登时化作一番妖媚相,身上的体香勾的凌晏如神魂颠倒。”
是吗?玉泽喝着茶认真回忆了一下他第一次见凌晏如。
凌晏如坐在书案前,头都不抬,言辞冷漠:“凡是前来拜访本官的就没有如你这般,一身污臭还敢堂而皇之地进来的。”
说书人还在继续:“那凌晏如啊,当场就有几分把持不住了,呼吸急促起来,扯着玉泽的腰身,就把他往席子上带。”
然而真实情况是玉泽自己搁一边铺了张席子,在凌首辅凌厉如刀的眼神下把另一卷席子递了过去。
“那玉泽虽是青楼中人,但却也有几分羞怯,不愿在旁人眼下与凌晏如赴巫山云雨,遂缠着他央人带他去个隐秘的地方再行好事,于是凌晏如就带他进了那密室......”
“我为官十余年,未曾见过你这般不知羞愧的人。”当时的凌晏如看着他揉了揉眉心,“自己去密室,选个惩罚的物件,莫要让我手下人押你去。”
恩,和真实情况没一点一样,居然还有几分合情理,当说书先生真是屈才了,若是去宫里当个记史定能年年高升。
玉泽在心里默默赞叹。
这说书先生讲到二人进了密室,就突然闭了嘴,无论台下的看客如何催促都不作一言。被催的急了,他才慢悠悠喝一口茶回道:“这后面的内容嘛……我们等有缘时再说,先来聊另一事啊。”
话虽然这么说,但是分明每个人都瞧见他晾在众人面前的手指还捻了捻,摆明了是想要钱。
虽然看官大人的热闹是很不错的饭后谈资,但是让平头百姓为了两个男人的黄色小调就自掏腰包,他们终归还是不乐意的。
说书人搓了半天手指,台下看客无人近前,便也不再多言,收拾了醒木一类便准备走人。但此时,茶楼小二突然拦住他。
“先生留步。”小二手捧一个托盘,盘中呈放着一块明晃晃的金锭子,“这是二楼客官赏您的。”
台下众人无不惊呼,那说书先生更是眼睛都看直了。他欣喜地伸手想去抓,却又觉得这样太掉价,便重重咳嗽几声,强压内心的狂喜,一面缓缓把手伸向金锭子,一面拖着嗓音问道:“二楼是哪位贵客有如此慧眼啊——”
“二楼先生说您讲的好,希望您以后都在这处讲这出戏。”小二道,“那是位姓玉的公子。”
“哦,姓玉啊,好姓哇,君子如玉.......”说书人歪着脑袋正要生拉硬拽地赞美几句,却蓦然反应过来。
自己方才那话本子里,似乎就有这么一位姓玉的.......
他颤颤巍巍地抬起头,正瞧见玉泽手执茶杯,看着他笑眼弯弯。
(3)
“去了何处?”
玉泽回到首辅府时天色已暗。他甫一踏入门,便有下人来传话,说凌大人要见他。
他倒是一点不惊讶,毕竟在路上就已经把其中缘由猜了个七七八八。所以面对伏案写作的男人劈头盖脸砸来的四个字,玉泽也相当从善如流。
“茶楼,喝了杯茶用了点吃食。”
“还有呢?”
“遇了个说书先生打了他点赏钱。”
“顺带听他说了一番市井低俗之语?”
“首辅大人对玉某当真甚是了解。”
玉泽也不避他,承认的大大方方。
他早就知道凌晏如在他周边都安置了探子,时刻监视他的一举一动。他今日在外如此张扬,除非凌晏如突发恶疾,否则不可能不知道,与其掩饰不如直接承认。
“承认的倒是利索。”凌晏如抬起头看着他冷笑,“今日你敢在众人面前大肆宣扬我与你的.......谣言,明日我倒是想不出你能给我整出什么花样来。玉浅山,你莫要以为我不敢罚你。”
玉泽闻言笑道:“我何时在众人面前宣扬谣言,只是看那说书先生一张好嘴,心神一动给他些赏钱而已,首辅大人因此便要罚我么?”
“......”
凌晏如抬头瞥他一眼,似乎是被玉泽的厚颜无耻打败了。毕竟他要罚总要有个由头,玉泽一没有帮拿说书人写话本子造谣,二没有满世界宣扬自己的一掷千金的阔气行为。
事都是旁人干的,和他姓玉的狐狸没一点关系,真能耐。
沉默了半晌,凌晏如才缓缓开口:“从今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不得随意离府。”
玉泽歪着头看他:“大人是怕我跑了不成?还要把人生生塞进笼子里。”
凌晏如道:“我是怕人人知道是我养了只不听招呼的乌鹊,放任他四处扰民。”
(4)
玉泽就被凌晏如这么禁足了,估计往后很长一段时间他都要和那家茶楼绝缘了。听下人说,那段黄色小调也被列为禁词,旁人不得传唱。
到底是给下了封口咒,就说明我们的凌首辅还是能从百忙之中抽出些时间处理这些小事的。
只是玉泽闲的无聊就开始寻思,先前对于这些污秽的谣言,凌晏如一向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怎么因为自己这一遭,就立马把谣言的传播路径给掐断了?
为了他首辅大人的面子?不当是,若是他真的在意市井谣言,就早就动手了。
那......是为了他?
玉泽想到这里勾了勾嘴角。大抵是了。
凌晏如应当很不想看到,他养的一只鸟儿那般恣意地在人前炫耀自己的羽毛。他养的东西,就应该永远为他所控制。
可笑的控制欲,简直就和得到了零嘴就要护着的五岁稚子一般。
但玉泽并不想为他所控,这段凌晏如应当也知道。
第一次见面时,玉泽就把一个席子扔给了凌晏如,意思分明确:分席。
《世说新语》中,管宁、华歆共园中锄菜。见地有片金,管挥锄与瓦石不异,华捉而掷去之。又尝同席读书,有乘轩冕过门者,宁读书如故,歆废书出观。宁割席分坐,曰:"子非吾友也。"
后人常用这一典故来表达志向不同,不相为谋。但玉泽不同。凌晏如与他来说虽然是不同路上的人,但若是彼此互相利用却能一举两得,就如同棋盘上黑白两子相错,最终共为一局一般。
但这也意味着,他们之间除了互相利用,是不会有什么信任之说的。
玉泽自认自己能够掂量清楚,但他并不知道凌晏如如何。
他们就谣言问题曾经谈过一次,只是谈的是另一则“隆中对”类。
当时玉泽打趣凌晏如,不知首辅大人觉得我与诸葛武侯孰高孰低?
当时凌晏如是如何回答的?玉泽记得,面前的青年人先是眸光一亮,转而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
“诸葛武侯庐内观天下,所言所行具与天下相称。而你.......”
他在面前的棋局上落下一子:“满口胡言,却是可信。”
那一刻,玉泽执子的手颤了一下。
他不希望这个男人能信他。他巴不得他们之中只有最纯粹的利益纠葛,不要再产生些其他什么。这样到最后彼此断也能断的干净利落。
他能把这场棋局把捏得当,那对方是否又能如同他一般?他们两人共走一条独木桥,稍有不慎就会坠入万丈深渊,所以他谋划的每一环中都要细之又细,不能容许丝毫变故。
凌晏如说他信他,让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惊慌。以至于不慎把子落在了棋盘墨线之间的空格处,他都没有反应过来。
当时,凌晏如看到了,但他什么也没说。而是轻轻地把手附在玉泽微微颤抖的手背上,把那只手连带着手下的棋子,往一旁的墨线上推了推。
那局,玉泽胜了。
(5)
总而言之反正玉泽就是出不去门了,这就意味着他要是再不开口就要和他的奶茶说好长一段时间的再见了。
于是,痛心疾首的玉先生跑到凌首辅面前,声泪俱下。
他说,凌首辅你不能不讲道理,我出去不喝花酒不招j,高风亮节真君子,你可以不让我出去,但你不能阻止我对它的爱。
凌首辅眸光一暗,表情微变,轻声问道:“你已有爱人,她是谁?”
玉泽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语气无奈:“回大人,奶茶。”
“我想在府里喝奶茶。”
会错意的凌晏如:......多少有点尴尬。
为了回避这种尴尬,凌晏如无情拒绝了玉泽的请求,飘飘然离开去上朝,留下一脸怨怼的青年在原地悲伤。
那没有奶茶的玉先生怎么办呢?玉泽站在凌晏如的书房里想了想,灵光一闪。
他拉过一个下人,道:“凌大人嘱咐我说今日他要去宴客,教我把他的藏酒拿出几壶。只是我不清楚酒壶所在,不知小兄弟可否帮在下这个忙?另外,要的是上品好酒”
下人瞧见是玉泽,也就不疑有他,乖乖跑到凌晏如藏酒的地方拿了两壶最珍贵的酒给了玉狐狸。
“先生,这是主人最好的酒了,要不您看......”
“可以可以,多谢小兄弟。”玉泽捧着酒,笑的一脸不怀好意。
好酒到底是好酒,醇香四溢,入口回甘,但是缺点是冲劲很大,像玉泽这种喝惯了茶的人,一时也有些适应不了。
辛辣的酒水入喉,碧衣青年仰面躺在木船上,看着蓝天中云卷云舒,不时一行飞鸟划过天际,雁过留痕。
他抬起没有握住酒壶的那只手,想要抓住那仿佛近在眼前的飞鸟,却只触到了一手冰冷的虚浮。困意阵阵涌上心头,他微微眯起自己迷蒙的醉眼,眼角一抹绯红为他洁白如玉的面庞添了一抹别样的美感。
终于,他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高抬起的那只手重重落入水中,任凭冰冷的水珠溅落到自己的面颊上,留下濡湿的痕迹。
微风拂过,掠起碧波潺潺。木船随波飘摇,凌乱了船中微醺的人如瀑的发丝。那一壶清酒已经悉数洒在了船中人翠色的衣衫上,浓郁的酒香被风拂开,如浪一般踏至岸畔。
(6)
玉泽做了一个梦,一个关于凌晏如的梦。
他梦见自己站在一个高楼之上,面对着的是万家灯火,玉萧声动,一夜鱼龙舞。如火般的灯光汇聚,投射在他的面颊、衣衫上,仿佛他的每一寸身体都在燃烧。
他感觉自己好热,分明站在那般高的地方,分明看到了自己渴望看到的一切,却周身都如同被灼烧一般,让他下意识地想逃离。
蓦然一阵冷风自他身后拂过。玉泽蓦然回首,却见凌晏如站在灯火阑珊处,对着他微微一笑,将手中的一柄油纸伞递到他手中。
大约的确是梦吧,分明他站的那般的高,却一伸手就接住了那柄凝聚着凉意的油纸伞。他手指甫一触到伞柄的那一瞬,清凉之感便迅速传遍了他的身躯。
他不再感到灼热的痛苦了,笑着向那白发青年挥手。而后者却依旧站在原地看着他,不登时,他的周围便飘起了纷扬大雪。
玉泽旋即意识到,凌晏如没有伞,再这样下去,他会感冒的。他想把伞还给凌晏如,但无论他怎样努力地伸手,凌晏如都只是微笑着看着他,一动不动。不登时,玉泽便眼睁睁看着青年首辅的身影,逐渐被风雪湮没,任凭他如何呼喊,都无动于衷。
而凌晏如的唇角,却始终带着那抹笑意,眼底是无欲无求的一方纯粹。
起风了。
一阵寒风拂乱了那万家灯火,拂乱了玉泽的发丝。
油纸伞落到地上。玉泽看见,他站在高堂之上,而凌晏如则跪在风雪之中。
恍惚间,他的心几乎要凝固了。
(7)
虽然说是拒绝了玉泽,但是凌晏如到底也没忍心剥夺他的那点爱好。他记得之前上朝时,有位大人说过自家得了外族的上品好奶,于是今天便亲自登门去讨了些来。
他发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对玉泽就多了那么些骄纵,无论是放弃惩罚他也好还是答应他的请求也好,总是带着三个字“不忍心”。
向来不近人情的凌首辅竟然也会为他人感到不忍,这是连凌晏如本人都很难相信的事。
但就算再难相信,这件事也确实发生了。
靠在马车里,凌晏如瞥了一眼身侧摆放的牛奶,不知这东西究竟哪里好喝。但他转而又开始琢磨,玉泽见到这物的时候会是怎样的反应。
会大喜过望吗?那如果他真的很开心,自己又要用怎样的表情去应对呢?
一向坐马车就会闭目养神的凌首辅,破天荒的想了一路的闲杂事,嘴角甚至勾起了一抹他自己都觉察不到的笑意。
到了首辅府,凌晏如便脚步急切地迈入门,身后的下人不明所以,还以为凌首辅今日在朝上受了什么气,一个个都屏气凝神,只能亦步亦趋地跟着。
入了书房,凌晏如打量了一圈,没有看见那个青衣人的身影。一丝失落的感觉涌上心头,凌晏如愣了一下。他这才意识到自己的不对劲,为什么从刚才开始满脑子就都是玉泽的身影?
他感觉思绪很乱,想要冷静一下,于是把牛奶交给下人,吩咐他转送玉泽这个长不大的孩子,自己则独自一人前往府中池塘旁散心。
方一到池塘,凌晏如便嗅到了一阵浓郁的酒香,香气十分熟悉。他惊了一下,这分明是他最宝贝的那壶酒的香气!有人把酒拿到池塘来了?
他连忙循着香气寻去,就在他在香气的源头立定的那刻,他看到了让他毕生难忘的景象:
一条木船中,青衣青年怀抱着一个打开的酒壶,一手浸在冰冷的池水中,蜷着身子睡的正酣。只是他的梦中似乎并不安稳,青年淡粉色的唇瓣中时不时流溢出几个破碎的音节,眉心也微微蹙起。
他的面颊上薄绡未退,一滴水珠挂在那白玉般的面颊上将落未落,一副酒醉未醒的模样。
凌晏如的心跳登时漏了几拍。望着青年怀中的酒壶,他明白过来,估计是自己拒绝了他的奶茶,他就去偷自己的酒壶来报复自己。
真像个孩子,又疯又傻,连大景首辅的酒都敢偷。也不知等他醒后又要如何解释。
“恩,不......”
玉泽呢喃了一声,身体不安分地颤抖了一下。
凌晏如不知玉泽梦了什么。他怕这人着凉,便探出手去,轻轻扫去玉泽面庞上的水珠,想把人唤醒。不料,就在他的手指触到青年面颊时,青年却蓦然转醒了。
玉泽下意识抓住凌晏如的手,瞪大眼睛看着他。他还没有完全从噩梦中醒来,梦中的他从高楼上奋力想抓住被风雪覆盖的白发青年的场景仍历历在目。
他几乎无法辨别现在所抓住的人是否为真实,但失而复得的喜悦却迅速填满了他的内心。他几乎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等他反应过来时,映入眼帘的就是凌晏如因震惊而瞪大的双眼。以及......难以忽视的那抹唇上冰凉
“我不想......要你这般.......”玉泽把头埋在凌晏如的颈窝里,“你不应当信我的,你不应该.......”
我分明把一切都谋划的那么好,我把所有人都视为无情无欲的棋子,为什么会如此?
啊。
玉泽探手掩住了自己的心脏,那里蓄着一捧火热。
不是凌晏如的错,是我之过。
我从一开始就把自己作为一颗无情无欲的棋子,一直小心翼翼地在独木桥上行走。我天真的认为我是布置棋局的人,我以为我可以拿捏住整盘棋局,其实是我从一开始就输了,输的一败涂地。
“凌晏如,我疯了啊。”他伏在凌晏如肩头低低地说。
“我好像爱上你了。”
凌晏如没有作声。他把玉泽从船上抱到岸上来,回头对赶来的下人吩咐:“拿条干毛巾来。”
转而又低头看着怀中青年,不由得扬起了唇角。
“傻。”他轻声说,嗓音温柔的简直就像是另一个人。
“你喝醉了罢了。”
“我也喝醉了。”
—完—
hi大家好这里是废物墨景彧wwww
开学后一直在忙也没空写文,谢谢已经忘记怎么写了,就当练手了hhh
感谢所有看到这里的朋友!谢谢你们!呜呜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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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请求lof不要限流不要屏蔽!!!我本来就是萌新莫搞我求你了🥺
再次感谢所有看到这里的朋友!疯狂比心♥️
不要说话
*OOC。
“黄先生从来都未爱过我。”
这一句高杨面对长枪短炮围堵时说的话被提名上了港媒年度十大爆点之首,个中情绪复杂难以想象。
网友是最擅长做阅读理解的,恨不得把这短短十个字拆分开来,逐一剥皮拆骨消化个痛快。这一句好像饱含恨意控诉的话,从出了名的人淡如水的高杨嘴里说出来,一时间百味陈杂。
大小论坛上迅速扒出来二人在不同场合穿过的情侣衫、情侣鞋,同进同出的偶遇,貌似同款的情侣手链,以及黄子弘凡给高杨写过的大大小小的歌里意味不明的歌词。 ...
*OOC。
“黄先生从来都未爱过我。”
这一句高杨面对长枪短炮围堵时说的话被提名上了港媒年度十大爆点之首,个中情绪复杂难以想象。
网友是最擅长做阅读理解的,恨不得把这短短十个字拆分开来,逐一剥皮拆骨消化个痛快。这一句好像饱含恨意控诉的话,从出了名的人淡如水的高杨嘴里说出来,一时间百味陈杂。
大小论坛上迅速扒出来二人在不同场合穿过的情侣衫、情侣鞋,同进同出的偶遇,貌似同款的情侣手链,以及黄子弘凡给高杨写过的大大小小的歌里意味不明的歌词。
有人说高杨借着那位金曲制作家的风水一步登天之后忘本忘义,有说黄先生和他不过逢场作戏却被反将一军是活该。
当他的助理把这些蜚语拿给他看时,高杨只是叹了口气,摸了摸那串手链,他不知什么时候把手链上旧得褪色的红线换掉了。
他正在机场等一架晚点的飞机,外面风雨交加,这一晚的航班全部延误,他不得不留在机场的休息室内过夜。来来往往的人群都为耽滞的行程焦虑不已,只有他觉得心如止水,他马上就要离开这个城市了,多等一会也没有关系。
他和黄子弘凡第一次见面是在张超的录音室门口。
黄子弘凡比约定的时间迟到了一会儿,裹挟着一阵风进门,恰好碰上高杨从里面走出来,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漂亮,双眼第一时间反馈给脑海的信息。见惯了形男色女,这样漂亮的男人却依然少见。清冷,他下意识地在脑海里翻出了这个词,这个圈子鱼龙混杂,这样的气质也不多见。至于里面几分真几分假,那就另说了。
高杨也对上了他的目光,冲他点了点头,他意识到自己的目光有些冒犯了,擦身而过的时候,他闻到了一缕檀香。
银色山泉,挺有品味。
张超从录音间里探个头出来,有点不耐烦:“你能不能快点!”
“来了来了,这不是堵车吗,黄哥的效率你放一万个心好吗。”
黄子弘凡走快了两步到门口,进门的时候回头看了看,那人身影已经不见了。
“哎,刚出去那人谁啊?”黄子弘凡笑嘻嘻地跟在张超身后问。
张超瞥了他一眼,轻易地看穿了他那点浪子心思。
“打杂的,有兴趣?”
黄子弘凡眨眨眼,张超叹了口气,把手里的一打乐谱砸到他怀里,“赶紧干活!”
和一个漂亮陌生人的萍水相逢在黄子弘凡的心里并没有留下一丝波澜。他很忙,身为作曲界炙手可热的大红人,投怀送抱秋波传情的人太多了。高杨这样的人就像他的香水一样,空有一缕没有实体的暗香,谁也勾不住。
而当他再次见到高杨的时候,他却改变了这样的想法。
黄子弘凡在一位前辈的生日宴上见到了高杨。他有点惊讶,毕竟这不是随便谁都能来的场合,来的人多少都处于攀权附贵的两端。宴会上有名有号的黄子弘凡都眼熟,高杨显然不在此列,却也不见他主动去与谁攀谈,只一个人坐在一边听着乐队演奏出神。
打发走了一个想和他攀谈的新人小生,他端了两杯香槟酒过去在高杨身边坐下,高杨投来了一个茫然的眼神。
黄子弘凡觉得有点新奇。他年少成名,回国后和香港最顶尖的制作团队合作,短短几年就接连拿下大大小小各种最佳制作奖,如今已是一曲难求,想要爬上他床笫的人数不胜数。也有少数想玩欲擒故纵的把戏引起他注意的,眼里也是故作清纯的风尘,倒没有谁像这个漂亮的男人一般,并非不谙世事,而是真的对什么都不感兴趣。
“我姓黄。”黄子弘凡递过去一杯酒,冲他举了举酒杯,“你可以叫我Lars。”
高杨礼貌地点了点头,就像他们第一次碰面那样,礼貌又生分。
“我认得你,我上次在录音室那里见过你。你是老师的学生吗?”黄子弘凡饶有兴趣地打量着他。
“算是吧。”
“你看起来不是很喜欢这里。”黄子弘凡意有所指地看了看那杯酒,高杨看懂了他的目光所至,只好接过来。
“我只是……盛情难却。”他仰起脖子一饮而尽,也不知道这句盛情难却是在说酒宴,还是在说黄子弘凡那杯酒。
随后的事情都发生得顺理成章,毫无新意,黄子弘凡从酒宴上带走了高杨。高杨缩在后座,窗外下起了雨,他看着窗外的灯红酒绿映在扭曲的水痕里,一言不发。黄子弘凡侧过身握住他冰凉的手指,他掌心很热,让高杨有了一种温暖的错觉。
他带着高杨去了他的公寓。虽然坐落在富人区地段,但公寓很小,不像有钱人的做派。客厅放着一架立式钢琴,显得屋里还有点挤,曲谱厚厚地堆在一旁,但却丝毫不乱,整间房子都铺着厚厚的羊绒地毯,家具并不多高档,但看了却还觉得有些温馨。
高杨看了觉得有些惊讶,这和他想象中的纨绔子弟形象相去甚远。
“我平时都自己住,空间小一点、挤一点才有那种逼仄感,你能想象吗,就是那种全世界只剩下自己和音乐的感觉。”黄子弘凡比划了一下,高杨没接话,他并不懂那种感觉,他有一点幽闭恐惧,狭小的空间只会让他觉得窒息。
黄子弘凡脱了外套放在沙发背上,走过来抱住他。
“我还没有问你叫什么名字?”黄子弘凡凑到他耳边轻声问,热气吐在他的耳廓上。
“高杨。”高杨伸手回抱住他,“我叫高杨。”
高杨感到口渴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半夜了。身边的被窝空着,他披上外套光着脚走出房间,黄子弘凡正坐在落地窗旁的地毯上,点着一盏昏暗的台灯和一支烟,在五线谱上写写画画,烟灰落在了纸上也毫不在意。
见高杨站在黑暗里看他,他掐灭了烟招手让人过来。高杨凑过去看了一眼,纸上写着半首还没有完成的曲子。黄子弘凡揽过他薄瘦的腰,把谱子塞到他手里。
“识谱吗?”
高杨点点头,黄子弘凡咬着那半截已经掐灭的烟冲他笑了笑,“写完送你。”
高杨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想要把曲谱塞回给他,“黄先生,我不是想和你……”
“我知道。”他按住高杨的手,高杨的手又白又凉,只有一层薄薄的钢琴茧,好像一看就没有受过什么苦,“你就当盛情难却吧。”
高杨张了张嘴,但没再说什么,黄子弘凡摘下烟蒂,把他抱到了腿上坐着,他着迷地看着怀里年轻瘦削的躯体。他是天生的情种,无需缪斯也可以写出惊心动魄的歌曲,可是高杨却让他动了一丝停泊的心思。
“你想唱歌吗?”
他解开高杨扣错位了的衬衫扣子,贪婪地汲取着他身上即将消散的香水味,高杨屏住了呼吸,却被他温度略高的指尖和吻搅得溃不成军。
“我查过你,我第一眼看到你就知道你不是池中物。是不是?你声音这么好听,不应该只有我在床上才听到。”
“你不用质疑我的目的,没有什么比亲手打造一个艺术品更迷人的事了。”
“自己的歌被拿走,隐姓埋名给老师做枪手,你甘心吗?”
高杨呼吸一滞,扣在他肩膀上的手指下意识地攥紧了他的睡衣布料。黄子弘凡伸手去拉严丝密合的棉麻窗帘,高杨一惊就要挣扎,却被另一只手死死地按住。
“别怕,窗户反光的。”
他被扣着腰按在冰冷的窗户上,窗外是五光十色的维多利亚港,她像这座城市的初恋情人一样,永远年轻美丽,却在安静的深夜里,化上了妖冶的妆容,来昭告天下这座城市的膨胀欲望。一如他乐途坎坷、受尽冷眼时心里埋下的种子,在遇见黄先生的那一刻破土而出。
张超是第一个知道这件事的人。
黄子弘凡找他做Demo,当他听完来意后拿着谱子一脸不可置信。
“你痴线啊?上次那个XXX天后找人求了你多久你都不肯写一首歌给她,现在居然还写一首歌给你的小情人?还要捧他?最重要的是还让我免费打白工给你泡马子??要不要脸啊!”
黄子弘凡充耳不闻,“你录不录?不录我走了。”
“……我录。”
翻了翻谱子,他又想起了什么事儿,“哪家的凯子?”
“哦,上次在你这碰见的,那个打杂的。”
“……黄先生, 你真了不起。”
高杨的事张超多少听过一点,他们大学算半个同窗。高杨人有才华长得也好,可能缺了点运气和野心,自己写的歌被那乐坛里只手遮天的恩师要了去,歌意外地爆了,人也因此被打压了资源,隐姓埋名地做个枪手,来成全恩师的名声。所幸人性子平淡,在这座寸土寸金的城市里,他好像从来都不争不抢,有一隅栖息地就别无他求。
他以为高杨就要这样安静地在幕后度过一生,怎么也没想到这个桀骜不羁的金牌作曲家动的什么念头,要伸手去打开一只金丝雀的樊笼。但他是乐意看戏的,自黄子弘凡回港,乐坛这池死水总算是多了点水花。
而现在他隐隐约约觉得,黄子弘凡不是要打个水漂试声响,而像是要送高杨去掀起一场海啸。
张超录歌的准备工作效率一向很快,但录音环节却拖了很久。等他见到高杨出现在录音室时,他差点吓了一跳。高杨头发长了一点,人本来就长得白,稍微有一点黑眼圈都很明显,加之人比之前还瘦了一些,看上去一阵风就能吹走,他不禁开始担忧黄子弘凡是不是对高杨做了什么不人道的事儿。
高杨显然没休息好,声音都有点沙哑,但精神状态还可以,来的路上还顺路带了一杯冰美式给张超。他走进录音室,冲着玻璃窗外的张超点点头,示意可以开始了。
高杨的声音本来清亮透明,但黄子弘凡的这首晦涩情歌显然不是为他量身打做的。他刚拿到的时候被歌曲反复折磨了好几天,对于一个很久没动过唱歌念头的人来说,就像一个久病初愈的运动员的复健,是一场血淋淋的重生。
黄子弘凡这几天白天都不在家里,也没有过问高杨练得如何,他深夜回到住处时,面对他的多数时候是一个坐在落地窗旁对着谱子发呆的高杨。他拎着一盒楼下点心铺收档前最后一炉菠萝包和蛋挞,走过去拍拍高杨的头,说你状态不对,先吃点宵夜再练。
高杨性子冷,带着点说不出来的独善其身的意味。他轻易不求助人,突如其来的馅饼摆在他面前,他压力很大,黄子弘凡给他的时间又很紧,他连吃饭都没有心情,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下去。香港的雨季里他彻夜难眠,旁边睡着一个人,他未来的大恩人,他又不能翻来覆去地排解情绪,大多时候便背对着黄子弘凡,后背贴着他的心脏,睁着眼等天明。
黄子弘凡很快发现了他的不对劲,他拿到demo回去交给高杨,高杨靠着落地窗席地而坐。听着落地音箱里流出来的声音,高杨突然没来由地烦躁。他抓了抓头发说,这个歌不适合我。
他没想到的是黄子弘凡无所谓地耸耸肩笑一笑,说我知道啊,不适合你的你就不唱了吗。
高杨一时语塞,他想问可是这首歌不是你想着我的时候写的吗。
后来他才想明白,对于那时候的黄先生来说,情和爱并非不可分割,情人只是一个容器,是可以掺杂进去别的感情的,他用爱意填满他,但爱不一定要和容器有关。
黄子弘凡不急着催他,让他慢慢练,每天变着花样的给他买各种夜市和老字号的点心,尽管多数时候它们都在第二天随着隔夜茶一起丢进了垃圾桶。
有一晚半夜三更的,见高杨睡不着,他就带他开车去海边兜风。维多利亚港入秋的海风像锋利的刀,黄子弘凡拉着他的手在沙滩上散步。突如其来的响雷、闪电和暴雨打破了海港的宁静,黄子弘凡拽着他往车里跑去,在沙滩上留下深一脚浅一脚的两行脚印。
跑回停车地方的时候他俩的头发衣服已经湿透了,风吹在身上冷得发抖,高杨正要去开车门,就被人按在车门上吻了上来。
雨水顺着他的睫毛和头发流下来,他浑身上下都是冷的,唯有唇舌交接的地方炽热得发烫。远处的闪电像怪物一样撕裂了天幕,温柔的海洋也变得狂烈,高杨觉得灵魂出窍,像乘着一场风雨逃离了这座城市,那一刻的他们在暴雨当中多渺小。
后来的高杨回忆起那一天的时候,他觉得,这可能是黄先生最接近爱我的那一刻。
回来后他受寒发了烧,也多得这一场病,已经很久没能睡好的他总算有了一夜梦境。黄先生是个体贴的人,照顾生病的情人也像对待爱人一样尽心尽力。
好几次高杨醒来的时候都看到黄子弘凡坐在旁边点着一盏台灯看书,见高杨睁眼就端来一壶温热的梨子糖水给他润嗓子,他没力气坐起来,就含在嘴里给他渡过去,然后哄着他沉沉睡去。
这一场病反复折磨了他不知道有多久,终于在一个漫长荒诞的噩梦后,他醒过来了,头脑是一片清明,这已经是第二个夜晚的下半夜,而黄子弘凡半歪着身子把他搂在怀里沉睡着,姿势颇有些别扭,一只手还握着他出汗的掌心。
高杨的声音被这一场突如其来的病折腾得有些沙哑,配黄先生写给他的这首歌却刚好,于是在他病还没完全好的这天,他就约了张超来录歌。
黄子弘凡没有陪他一起来,也没有嘱咐张超多关照他。张超听他录了几遍,对着玻璃窗打了个响指,示意说好,可以过了。
休息的时候张超递了一杯温茶给他,他看上去一扫进门前的阴霾笼罩,眼神也跟着明亮了一些。张超咬着冰美式的吸管,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你真的想好了?
“试试呗,反正总不可能比我现在的处境更差。”高杨低头抿了一口茶,要说他不期待这首歌,不期待即将引起的链式反应,那都是假的。
随之而来的另一个念头像电光火石一样飞快地闪过,那黄先生呢?自己期待他吗?
“这歌我之前听了一下,其实它没有那么适合你,不过现在听成果,好像还不错。”
高杨心不在焉地点点头,他也不知道张超说的到底是歌不适合自己,还是黄先生不适合自己,总之都挺不适合,但是好在看上去不错。旁人也只看袍子华不华美,不在意内里是不是爬了虱子。
黄子弘凡包揽了那之后的所有工作,高杨得了一阵清闲,心里悬空的石头落了地,他也降落到了地面上。黄子弘凡一早就让他把他的东西搬到了自己家里,尽管他也没有多少东西,他的生活乏善可陈,一切都有轨可循,像一张排布规律的色卡,不像黄先生,是一幅浓墨重彩的油画。
黄子弘凡家里另一间房隔出来放着一套齐全的录音设备,他不在家的时候,高杨有时候就在那里面呆一整天写歌,心里还意外地平静了下来。
这天他写完了一整首歌时,黄子弘凡回来了,告诉他歌曲制作好了,发行日期也定了。高杨坐在地上抱着双腿看他打开音箱,音箱里缓缓流出高杨自己的声音。然后黄子弘凡俯下身把他压在地毯上,在他耳边说,你会做得很好的。
高杨呜咽了一声,他想去把音乐关了,可他却只能在黄先生身下发出一声破碎的低吟,这一刻温柔是致死的病。
那首歌毫无意外激起了不小的水花,尽管这位新人歌手没有露脸,但名下挂的那位词曲金牌制作家就足够引人瞩目。就在外界纷纷猜测这位新人的来路、长相、和黄先生的关系时,黄子弘凡买了两张机票,带他去欧洲避世。
入冬的欧洲实在不是个度假的好季节,连绵的阴雨夹着雪没停过,入骨的寒冷让高杨这个在亚热带生活惯了的人很不好受。
黄子弘凡也没有非要出门到处走走的游客心理,高杨不想出门,他就陪他待在暖气十足的房里,反正他也没有那种自命不凡的臭毛病,他在哪里都有灵感可以写歌,不必非要把自己扔到一个不舒服的环境里。
科西嘉是高杨突然提出来要去的。
他游学的时候已经看厌了法国的大小博物馆,黄子弘凡自然也没有多少乍见之欢。阴沉沉的天气让他实在提不起兴趣去那浪漫之都的街头吹冷风,只好待在酒店的套房里,黄子弘凡在客厅写歌,高杨就待在房间里拉起窗帘随意翻看放映机里的原声电影。
他法语不太好,只能看英语原声的。他从电影台词里捕捉到一句科西嘉的星空,便突发奇想走出房间跟黄子弘凡说想去看看。黄子弘凡也没问来由,只是把他拉到沙发上坐着,替他拿了双棉拖鞋过来,嘱咐他别着凉。
登上科西嘉岛时正是正午,天空难得放了晴,他们在一家靠近海滩的旅舍落了脚。高杨的脸上少有的明媚,黄子弘凡抱着一杯西瓜汁,笑嘻嘻地咬着吸管看他,说你要多笑,笑起来好看。
临近傍晚的时候却天气骤变,听着远处的闷雷声,黄子弘凡遗憾地摇头,在暴雨来临前把还坐在沙滩椅上发呆的人拉回了房间。高杨明显有点失望,但也没说什么,或许下岛前还有机会吧,他想。
可这么一想,就接连下了几天的雨,绵绵不断像作对一般,一直到临走前的一晚也没停。高杨觉得遗憾,但他并不讨厌雨天,甚至很多时候靠雨水拍打在窗户上的声音来汲取灵感,借着声音的媒介让思想离开沉重的躯体。
就像这一刻黄先生与他在大雨包围的狭小空间里抵死缠绵。他在一片白光里死死地咬着对方的肩膀,一丝血腥味冲破了他的味蕾。高杨又一次感到自己的灵魂出窍,过大的快感带来的长时间的空白才让他忘情忘爱,忘掉遗憾,忘掉求不得,忘掉世间疾苦冷暖,仿佛偌大世界只剩下他和黄先生。
他这一觉睡得很熟,却突然被人摇醒。睁开眼的时候周遭还是一片黑,模糊辨认出黄子弘凡的轮廓。黄子弘凡喊他起来,拿过自己的外套给他披上,他半睡半醒被人搂着爬起来,拉到阳台上。
房间的阳台正面对着海滩,深夜的风瞬间吹走了他所有的睡意,也吹走了连着几天的乌云密布,露出了银色的月光和满天星空。月亮被揉碎在海面上,潮起潮落,经久不息,像是通往另一个乌托邦的通道,蛊惑着他踏上这虚无的旅途。
高杨一时看得忘记了呼吸。
此时已临近后半夜,他毫无睡意,他知道马上就要天亮了,他连眼睛都舍不得眨。外面实在是太冷,黄子弘凡又进去房间拿了件厚披,出来的时候却在门口伫足了好一会儿,才过去给他披上,把他搂在怀里。
高杨或许不知道那一刻的他身披月光,在黄先生眼里,也不比这科西嘉的星空逊色。
黄子弘凡陪他在阳台上坐了很久,直到灰蒙蒙的海岸线破开一丝光,那是和他在维多利亚港看到的电闪雷鸣截然不同的裂痕。黄子弘凡凑过来亲了一下他的眼角,说时间到了,我们该走了。
他们站起身来,黄子弘凡背对着海,背对着金沙,背对着初升的朝阳与他拥抱、接吻。高杨自始至终都没有闭上眼睛,眼里的朝阳过于刺眼,刺得他险些就要流下眼泪来。
后面旅行的路线还是照旧,高杨依旧兴致缺缺。直到南下到了意大利晒了两天太阳,高杨才感觉从内到外都暖和了点,也乐得出去转转。
意大利人骨子里热情浪漫,高杨和黄子弘凡走在街头都有卖花的少年递过来一枝鲜艳欲滴的玫瑰,祝他们永浴爱河。高杨下意识就要拒绝,却被黄子弘凡买下整束玫瑰,一一检查完花枝上的刺清干净没有后塞到他怀里。
黄先生真是天生的情种。
他被黄先生精心圈养,但也许只是从一个小樊笼搬到了一个更大的金丝笼子里。外界的声音他并非充耳不闻,他的消息也并非滴水不漏。好在他交际圈不广,也没有什么非搭理不可的人来找过他。
即使是他那位只手遮天的恩师,在听闻他和黄先生的事情后,也只是淡淡地关心了一句,有没有遇到什么困难,如果有随时可以找他。
高杨回,我一切都好。
平安夜的那天,旅程辗转到了奥地利,维也纳是黄子弘凡计划的最后一站。刚下飞机拿了行李,黄子弘凡却拉住了想去叫车的高杨,晃了晃手里的手机。他说,看来我们得提前回去了。
高杨低下头一看,年终的金曲奖入围提名出来了,黄先生送他的那首情歌赫然在列。
好可惜,他遗憾地看着机场庞大的玻璃墙,不能看到飘雪的维也纳了。
飞机一落地,各路媒体就在关口等着他们。高杨有点不知所措,他不喜欢人多,尽管戴着墨镜却还是显得有些无措。黄子弘凡揽过了他的肩,带他走出了人群,面对着长枪短炮露出微笑。
“各位新老朋友们好久不见,请期待我们的新人歌手高杨。”
这显然不是媒体最关心的东西,但黄子弘凡招了招手,吩咐在那等待已久的助理上前应付记者,留下轻飘飘一句“今后高先生的事由我助理全程打理”,随后带走了高杨。
高杨有点恍惚,他觉得自己像被暴风挟持到了半空,隐隐地意识到了即将到来的轩然大波,他身处风眼中心,一眼看到前方的鲜花和脚下的刀尖,还有身边的黄先生。
他一夜成名。掌声鲜花和谩骂质疑都是如影随形的,他音色漂亮,一副好看的皮囊,寂寂无闻了几年后天降鸿运资源加身,加之与著名金曲制作家同进同出,足够连同着黄先生一起,成为大街小巷茶余饭后的谈资。
他以为黄子弘凡会让他搬出去,至少回避一段时间,但黄子弘凡显然不考虑这些世俗眼光。他亲自给高杨挑了定制的正装,带着笑意看他试穿,又亲自替他扣好袖扣。他赞叹,你天生就应该站在万人之上的,还好我遇见了你。
高杨低头想,这句话应该我来说才合适。
黄子弘凡又给他戴上一条手链,红线衬着银饰,挂在他细瘦的手腕上,像朱砂衬着白月。高杨想起黄子弘凡也一直戴着一条,和这条长的很像,但不是同款。
“多衬你。”黄子弘凡说。
高杨摸了摸手链,“是啊,很合衬。”
年终的金曲典礼上,高杨终于第一次正式地出现在镜头中。尽管先前机场那波曝光美人骨相便可窥见一斑,但穿着正装出镜的人到底不一样,一时间嘴贱出名的港媒通稿也手下留情了不少。
高杨身边自然陪伴着的是那位黄先生,黄先生一改平日里闲散的模样,也同高杨一样穿着笔挺的西装。他没有在第一排正中给他留的位置就坐,而是与高杨身边的人换了位置。
灯光暗下来,他轻声对显然有些紧张不自在的人说:“放松点,有我在。”
高杨隔着衣袖摸着那根红线,勉强集中了点注意力在舞台上。
他以前本就是半个圈内人,对这套流程再熟悉不过了。主持人装腔作势故作悬念,领奖的人再佯装惊喜虚情假意,状似磕磕绊绊地背着滴水不漏的公关稿,然后在镜头前留下一阵欢声笑语,供屏幕前的粉丝提心吊胆,热泪盈眶。
哪有那么多惊喜,黄先生的助理给他拟好的领奖词他都已经倒背如流,一切都没有悬念。
“恭喜最佳新人奖,高杨。”
高杨走上领奖台,此起彼伏的闪光灯快速地在他视网膜上留下刺痛的光斑,让他有半秒钟的无所适从。他很快调整了呼吸,熟练地背着获奖致辞。穿过层层镜头,坐在后排的黄先生是用什么目光看着自己呢?他不得而知。
散场后,被记者包围的他坐上车后座的时候擦了一把额角的冷汗,感觉像从脆弱的冰面上走了一遭,下面是刀山火海。他的视网膜还有微弱幻影,方才层层叠叠的闪光灯在他脑海里快速闪过,好像那一天科西嘉的朝阳,照亮了他的光明前程,打碎了籍籍无名的明月星空。
他也说不出来这是遗憾还是圆满。
后面的工作纷至沓来,黄子弘凡没有给他选择曝光最快的那条流量道路,却给了他成沓的乐谱。他绷着一根弦,终日泡在录音室里。
张超好几次担忧地给黄子弘凡打报告:“你是不是痴线啊,一下子给人家那么多歌,填鸭也不是这么填法。哎你对待人家到底是什么心思啊,我看你对他父亲不像父亲,情夫不像情夫……”
“麻烦你不要看了话剧瞎搬台词。”黄子弘凡看着玻璃里面的录音室,高杨正在含化一块喉糖,“我对他有信心,他没你想的那么脆弱。”
张超翻了个白眼,说那么多废话,还是没回答后面那个问题。
录歌实在是很折磨人的一件事,特别是黄子弘凡在的时候。他要求太高,对待谁都毫不留情,张超差点怀疑高杨不是和他有地下情,是和他有隔代仇。
高杨的录音不好过,张超的日子也不好过,好几次他觉得差不多可以了,黄子弘凡都执意地打开对讲麦,说再来一次。高杨也没脾气,可让张超又觉得,这和前几年他被恩师雪藏起来的逆来顺受不一样,更像是一种忍耐已久的触底反弹。
张超头一回感到自己不是在录歌,是在卖命。高杨的抗压能力也太强了,让他有些刮目相看,这两个人的关系也搞得他像置身一场华容道,有点哭笑不得。
中途休息的时候张超出去抽烟解压,想起忘了拿手机又折回去,结果刚走到门口又停住了脚步。他俩都坐在背对着门口的沙发上,高杨靠在黄子弘凡肩膀上小憩,黄子弘凡一边顺着他鬓角的头发,落了一个吻在额角。
说不动容那是不可能的,哪怕他和两人都各自认识多年,他什么时候也没见过多情的浪子有过这样温情脉脉的时刻,更没见过那月白风清的人也会流露出脆弱依赖的一面。
或许这就是爱情的力量吧,可是这条路上追求真爱也太傻了,他叼着烟遗憾地想。
高杨果然没有让黄子弘凡失望。在季节变更即将脱下冬衣的时候,他的歌终于全部录完了。摘下厚重的耳机,他总算松了一口气,像又经历了一次重生。先前的EP和金曲奖对于他和黄先生都只算试水,而这一次才是他挥剑出鞘的时刻。
张超比他俩还高兴,样带交到了黄子弘凡手上立马就打包行李出门度假,一点加班的机会都不留给他。
高杨坐在小录音间的地板上,捏着那盒样带。黄子弘凡让他选一首做主打,他思来想去,最终也没有挑黄子弘凡写的那几首歌。黄子弘凡拈着一块凤梨酥喂到他嘴边,笑嘻嘻地说怎么意义这么重大的主打都不选我给你写的,好伤心啊。
高杨心想,又是他不知道去哪家巷角的小店里买来的点心,他好像很执着于这种现烤的点心,没有保质期,也赶不上风味期,毫无可口性可言。
“感觉……没有特别适合的,做非主打不是也挺好嘛,反正有你的名字都会有人听。”
这话说出口,他自己都觉得牵强,一点也没有寄人篱下的自觉。但黄子弘凡也没觉得不妥,只是吃着点心笑嘻嘻地对他说,你喜欢就好,不喜欢也好。
高杨低下头拿了一块点心放进嘴里,他有份私心,黄先生在那场避世的旅途中写给他的歌,如果可以,他一辈子都不想给别人听到。
此后的几年,高杨的名字一直在香港掀着不小的风浪。他极为低调,不涉足任何影视综艺,也不露面出席任何活动,想要见到他的脸只有专辑cover和年终的颁奖礼。但那位赫赫有名的金牌作曲家黄先生这几年却十足偏心于他,以至于找黄先生求歌的人踏破门槛,有时候也只能得到一份“次品”。
媒体拍不到高杨,但黄先生不吝露面。提及他和高杨的关系时,他也没个正经回答,他从未承认,也从未否认。记者问及那对相似的手链时,他也只是笑嘻嘻地亮出手腕,说你喜欢啊,我送你一条。
高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正坐在落地窗前看电视机上的访谈。他摩挲了一下手腕上的红线,望了望窗外,亚热带入冬得晚,将近十一月中旬,维港也没有一丝萧瑟的感觉。可此刻即使铺着厚重的地毯,凉意也从脊椎骨蔓延到全身。
他这两年水花不小,最佳男歌手年年都入围,却迟迟未拿到,最佳作曲也始终欠黄先生一个。大艺术家是不在意这种身外荣耀加持的,但高杨始终觉得不圆满。
或许是缺了点情投意合,每回送上去提名的歌曲总是不尽评委意。歌是好歌,声音是好声音,但总让人觉得貌合神离,也不知道是高杨无心要这个奖,还是他和黄先生的词曲真的不合适。
总之,黄先生给他做的专辑大大小小的奖都拿过,唯独这一个最佳作曲人他已经缺席了好几年。
电视上的访谈还在播,问到黄先生怎么看待评委界说他和高杨的合作是强强联合,却又貌合神离,表面功夫。电视里的黄子弘凡状似无奈地耸耸肩,潇潇洒洒地说高先生不喜欢我的歌,我也没有办法的啦。
“他一直都觉得我的歌不适合他,他也不适合我的歌。但是又不是一定要适合才能唱得了,有人听,有人喜欢,管那些评委说那么多做什么。”
“高杨啊,他可塑性一直很强的。什么歌拿给他他都可以唱得好,虽然过程折磨他也折磨我,但是最终结果也还不错。要说有什么遗憾,那可能就是高先生从未爱过我送他的歌吧,他每一次都不想选来做主打。”
黄子弘凡照常拎着一盒没有保质期的点心回家,见高杨只穿着件薄衬衫坐在玻璃旁,电视上的访谈恰好播到这段。他放下点心,拿起沙发上的外套走过去,半跪在地上把衣服披在他身上,说怎么又穿这么少,然后把他抱进怀里,那串手链隔着衣物硌着他,像一颗让人彻夜难眠的豌豆。
高杨突然很想问,那你爱过我吗。
这好像是他们二人心照不宣的默契,他没问过黄子弘凡,黄子弘凡也没有说过。可能全天下找不出第二个人对他这么好,但是那种感觉就像在精心照料展柜里的艺术品,黄先生爱不释手,但也只是对一件所有物的爱不释手。
他不问,除了那句虚无缥缈的爱,他什么都有。可他要是问了,或许他就什么都没有了,也得不到那一句迎合的爱意。
他最初想要的都有了,可是后来想要的却不能有。既熟惯,则更觉亲密,既亲密,则不免一时有求全之毁,不虞之隙。
他突然厌倦了。他靠在情人的怀里,平静地说,我不想唱了。
这场感情开始于盛情难却,结束得也悄无声息,人走茶凉。高杨搬出了那间永远铺着柔软地毯的屋子,他早已羽翼丰满,应有尽有,不需要像以前隐姓埋名一样在昏暗的巷子里走上十几分钟,回到那一隅狭小的出租屋。助理给他安排的新住处宽敞明亮,按照他的吩咐铺好了白净的地毯,高大的落地窗外可以看到美丽的维多利亚港。
或许是他离开时的眼神太过愧疚,黄先生连半点责怪他白眼狼的意思都没有,甚至依然温柔眷恋地和他拥抱、分开。
他依然是那一句,你喜欢就好,不喜欢也好。
高杨独自出现在机场的那天,等待已久的记者立刻将他围得水泄不通。高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几年前他们从欧洲回来也像此时此刻一样,不同的是现在身边已经没有了黄先生,真是时过境迁。
他什么也不打算回答,径直往入关处走去,直到听见一句“黄先生说你从未爱过他的歌”时停下了脚步,回头看那个记者。大概是记者们也没有想到他有回答的意思,也随之停下来递上话筒等他说话。
高杨眼里浮现出一丝眷念的神色,可惜他戴着墨镜,没有人能看到,电视机前的人也不会看到。他想了几秒,冲着那位记者说,礼尚往来而已。
“黄先生从来都未爱过我。”
短短十个字掷地有声,给进入公历尾声的香港留下了经久不息的余震。高杨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记者一时间也愣在原地,消化这过大的信息量。
这夜风雨未停。高杨把VIP休息室的位置让给了一位被迫滞留的老人,自己独自坐在机场高大的玻璃墙前,窗外隐约可以看见远方的码头,电闪雷鸣的海港,被瓢泼大雨冲刷的跑道。他和黄先生的回忆里好像总是下着雨,淋湿了灯红酒绿的香港街头,淋湿了维多利亚港,淋湿了科西嘉岛,淋湿了伦敦的雾,法国的梧桐树,意大利的石板街。听起来好像浪漫又遗憾,他离圆满还缺一个飘雪的维也纳。
将近天光,雨终于开始收敛,天空开始发白。去往奥地利的直达航班开始广播通告登机,他跟随地勤走向停在跑道上的飞机,远处的乌云被朝阳撕裂,露出一丝晨光,高杨的眼睛又开始刺痛了。
黄先生,那天科西嘉朝阳里拥抱我的你也像晨光一样,照亮我,刺痛我,让我毕生难忘,这些你会知道吗。
维也纳的雪季十分漫长,高杨多数时候依然缩在被暖气烘得宛如春天的房间,坐在蒙上一层冰霜的窗前看书或是写歌。房东是一对仁慈的老人,子女不在身边,待他就像自己的孙子一样。平安夜这天,他们早早地做好了丰盛的食物,高杨下楼来帮他们装饰圣诞树。老人递给他一个苹果,说听说你们中国人平安夜喜欢送这个,高杨哑然失笑,接了过来。
桌上还放着不少唐人街买回来的点心,甚至还有一盒凤梨酥,老人慈祥地拍着他的肩,说你太瘦了,要多吃点。高杨拈起一块,依然是甜腻得发慌的味道,糖丝粘在牙齿上,饼碎蹭了一手,他低着头说谢谢,很好吃。
次日早上他醒来时,张超的电话几乎是掐着点的打了进来,他算准了时差打给他。这位友人当时听闻他们分手的时候,高杨正在录音室里清点谱子,张超什么也没说,安静地抽完了手里的烟,然后送他出门。高杨记忆里,他遗憾的眼神就好像那年在奥地利机场玻璃窗中映着的自己,见证一段感情或旅途的开始和结束,遗憾或圆满,都只能到这里。
张超在电话那头说,今年你入围了两个,最佳男歌手和最佳作曲,你回不回来。
高杨半晌没说话。飘雪的维也纳和他欠黄先生的最佳作曲奖同时到来,却都不是他最想要的光景。
他最终还是坐上了回香港的航班,有始有终,盛情难却,恩情难报,任意一条都是他无法推卸的理由。他需要一个契机让自己放下,或许黄先生也需要。
高杨出现在颁奖典礼时还是引起了不小的哗然,黄子弘凡也看见了他,眼里却依然波澜不惊,像是早就料到他会来一样。他们的座位安排在一起,黄子弘凡站起身来冲他点了点头,带他入座,仿佛在机场丢下重磅炸弹的人不是高杨,高杨依然只是他多年的老友一样。
颁奖礼的流程依然冗杂漫长,黄子弘凡没有与他聊天的意思,只专心地听着台上的演讲。高杨有些心不在焉,他毫无准备,也无人通知过他准备,因此他知道自己不会拿到这个奖。他没有问过黄子弘凡是不是已经胸有成竹,或许冥冥之中,他们总是缺少一次在聚光灯下拥抱的高光时刻。
主持人卯足了神秘感,揭开了手里最后一个信封,在观众和嘉宾配合出来的紧张气氛中,一字一句地念着:“年度最佳作曲奖,恭喜高杨先生的《科西嘉》,作曲家黄子弘凡。”
高杨一愣,张超电话里没有告诉他送上去提名的是这首歌,被他收进非主打里妄图藏起来的一颗沧海遗珠。黄子弘凡起身时冲他笑了笑,径直往舞台上走去,聚光灯和镜头都聚焦在他身上。他依旧意气风发,仿佛过去的一个多月从未受过情伤折磨。他的声音通过麦克风,通过镜头,传到了香港的每一个角落里。
“新老朋友们,好久不见。时隔几年,我终于又一次登上这个舞台。
在过去的几年里,我遇到了我生命里最意外的一位歌手,他不合常理,让我感到很意外,是一块从未打磨过的原石。在我遇见他的那一天,我就知道他将激发出我最美妙的灵感和创作力。我们一同看过狂风暴雨中的维多利亚港,一同去欧洲旅行,很多风景我都早在年轻独身一人的时候看过。我没有想过,与他一同看过的风景,无论是新旧,都那么不同。
有很多人好奇我与他的关系,其实人世间的关系,本就不可以打上标签分类归置,随便地划成友情、亲情、爱情。人都是复杂的动物,爱人不是天生的能力,是后天的学习。就好像我这副血肉之躯,也不是靠我天生汲取露水就能长成这样,若说我后天学会了爱,那大概也有在座各位的功劳。
在提交这首歌之前,我很忐忑,因为它太特别了。在我过去开始写歌的十几年里,没有一首是量身定做,歌和人能不能match,都是各凭缘分。只有这首歌是我那天无论如何都想要为他写下来的,才不辜负这独一无二的旅途,也不辜负那天星空下那么好看的他。”
会场里响起了窃窃私语,高杨感受到一万双眼睛在盯着他,但他脑子里别无他念,只死死地盯着台上的人。他遇到黄先生的那天,心底像长了一棵毒草,而后隐姓埋名,偃旗息鼓,却在这一刻的聚光灯下吸干了养分开始疯长,无法停止。
黄子弘凡的目光看向了他,不少媒体也纷纷把直播镜头转向了高杨,而高杨置若罔闻。他心里只有一个声音,想要催促他说下去,继续说下去。
黄子弘凡冲着他笑了笑,向台下的镜头挥了挥手里的奖杯。
“多谢大家听我这么多废话,have a good night。”
说完后,他没有理会工作人员引导他从舞台侧边台阶走的手势,单手撑着从台子上跳了下来,朝高杨径直走去。高杨不由得站了起来,看着那位意气风发的大艺术家背对着聚光灯,背对着千万人的目光,背对着象征最高荣耀的舞台朝他走来,将他紧紧地拥进怀里。全场一时掌声雷动,只有高杨听见落在耳边的一句话。
“现在你爱上我的歌了吗?”
[深呼晰] 如果你正在讀我
* RPS 現背 短篇 深呼晰only
* 3.8二週年快樂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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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正在讀我
王晰抵達約定地點時,已經是黃昏時候。
家雀的啁啾聲迴盪在窄巷裡,或許是歸巢前最後的鼓譟,比一般時候更加嘈雜幾分。
王晰沿著手機導航在附近繞了好幾圈,才弄清楚定位是在胡同深巷裡的一間小茶館。
外牆青磚灰瓦的老北京四合院,建在住宅區地段,只開了不臨街的小門,粉絲和熟人是斷然不會找上門的。
茶館招牌是塊陳舊的黑木匾,斜靠在小院門口的石墩上,像是塊被隨意棄置的古物。
上頭刻寫著─『大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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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8二週年快樂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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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正在讀我
王晰抵達約定地點時,已經是黃昏時候。
家雀的啁啾聲迴盪在窄巷裡,或許是歸巢前最後的鼓譟,比一般時候更加嘈雜幾分。
王晰沿著手機導航在附近繞了好幾圈,才弄清楚定位是在胡同深巷裡的一間小茶館。
外牆青磚灰瓦的老北京四合院,建在住宅區地段,只開了不臨街的小門,粉絲和熟人是斷然不會找上門的。
茶館招牌是塊陳舊的黑木匾,斜靠在小院門口的石墩上,像是塊被隨意棄置的古物。
上頭刻寫著─『大隱』。
果真店如其名,安安靜靜地隱身在北京這塊寸土寸金,拚搏了十多年都難以安身立命的所在。
茶館的包廂座位在內院,繞過一池小巧睡蓮和精美的磚雕影壁,才能見著其中乾坤。
王晰大步流星走入裏間,店內燈光並不明亮,似乎為了刻意營造出古樸味道,照明用的都是暈黃的燈盞。進了店內也沒有服務生立刻上來招呼,倒也有些來去自如的意味。
王晰張望了一會兒,總算在角落的雙人座位找到赴約的對象─
周深,他隱密的名字,他人生最後的一場夢。
周深似乎已經等了有些時候,桌上有兩隻玻璃水杯,添上了半杯白水。
他撐著臉頰,一隻耳朵塞著耳機,並沒有查覺到來人的腳步聲;他的目光穿過花窗,落到窗外枯黃的枝葉上。
那棵垂柳被圈在院子裡,經過年初的幾場大雪葉子全掉光了,只剩下乾巴巴的枯枝和崎嶇骨幹,在這深院裡尤其顯得寂寥。
「深深…」王晰輕手輕腳拉開椅子,把木頭椅腳的拖拉聲降到最低,坐到了周深對面,「等很久了嗎?」
周深拉掉耳機線,笑著抿了抿嘴,眼睛亮得像藏了一盞火。
「晰哥…」他開口,像是吁了一口氣般地喚王晰,語尾還夾雜了濕潤的吐息聲,接著搓了搓手指,把菜單推到王晰面前,「茶我不怎麼懂,就等著你來點呢。」
「濃茶喝了要睡不著,不比從前了。」王晰意思意思捏著菜單的邊角翻了翻,朝著周深問,「你呢,淡的茶喝嗎?」
「都好,睡不著就睡不著吧。」周深眨了眨眼,說得灑脫。
王晰喊了服務生,隨意指了一壺茶,他想這茶無論點的什麼,都算不上滋味了。
他與周深太久沒見面了,可以用幾個月、甚至是年為單位的相隔,時光流淌得太快,他吃力地抵禦。
記憶裡最鮮明的周深的氣味,是夏日濕熱的雨水腥氣;今天之後,便換成了這份稀里糊塗的茶香味。
周深穿了件寬大的白色連帽T恤,袖子很長,遮住了大半隻手掌,像是小孩兒瑟縮在過大的衣服裡。
他佝僂著背,斜斜地坐著,姿勢並不怎麼舒坦,靠在窗邊就像隻裹著大棉被的玩具小熊。
平時嘰嘰喳喳的小雀鳥此時非常安靜,垂著眼眸,收斂了羽翼,落在他搭築的巢穴裡,讓人看不清心思。
他的指尖在滿是溝壑的木頭桌面上游移,薄薄的嘴唇欲言又止地開闔。
有話想說,卻又不得章法。
王晰端著個年長者的架子,見了周深為難,還是主動開了口。
「怎麼想到要找我出來?」
周深抬臉,表情放鬆了下來,順著話答道,「難得一兩天沒有行程,我就想…」
話還沒說完,服務生捧著他們點的茶靠了過來,在桌上放下了兩隻紅褐色的小茶杯和一壺熱茶,細細說了茶的名字,又招待了幾塊小糕點。
周深的話被打斷,訕訕朝著王晰笑了笑,急忙張羅著倒茶來掩飾那一點尷尬。
「我住的地方離這裡只隔了幾條街,剛搬來那會兒,有一回我要到便利商店拐錯了彎,偶然發現這裡的…」,周深將添好的茶水移到王晰手邊,茶盞冒著白煙,氤氳在兩人之間,溫潤的香氣漫延開來,浸潤了周深乾澀的語氣,「對不起啊,我只是想…和你說說話。」
王晰搖了搖頭,覺得嗓子眼有如針扎,他拿起茶杯抿了一口,用力嚥了嚥那口堵在胸膛裡的濁氣。
他覆上周深的手背,攏進手心裡。
春寒料峭,周深的指尖冰涼,王晰的心裡也一絲一絲涼了起來,「不要對我說這麼生疏的話,你想見我,無論如何我都會來的。」
周深喃喃覆述道,「無論如何嗎…」
他知道周深不信,笑著捏了捏周深的指腹,「對哥沒有信心?」
「哪敢啊…」周深嘻嘻笑了起來,渾身緊繃的感覺散了下去,他抽出被王晰握著的手,在身後撈了撈,從隨身背包裡拿出個小筆記本。
在王晰的印象裡周深是不帶這種東西的,他是十足的手機依賴症,任何筆記、行程都在iPhone裡。
藍色軟皮的筆記本,邊角被磨得有些發白了,右下角的地方用黑色簽字筆畫上了個五角星星,確確實實有經常使用的痕跡。
「晰哥、找你出來還有另外一件事想告訴你…」周深隨意在筆記本上翻了翻,翻開了被他折角的一頁攤平在桌面上,「我想要去旅行。」
「嗯?什麼旅行?」王晰饒有趣味地順著周深的動作看過去,格子線上是周深青澀的字跡,並不潦草,卻是一個個字詞錯落著。
『南方、陽光、溫暖、海洋…』
「我還沒想好去什麼地方,我怕冷,想要去溫暖的、不會下雪的地方。」周深指著自己寫的字,「像這樣想到什麼就寫下來,或許有一天能找到完全能符合我想去的地方。」
「挺好的,你工作太多、太累了,若是得了空是該渡個假。」王晰由衷說著。
周深比他們剛剛認識的時候瘦得太多了,這幾年他變化很大,孩子氣褪去了大半,整個人像是沉靜了下來。
他坐著不說話的時候就像一株花開正盛的山茶花,鮮白色的花瓣奪人目光,香氣濃郁得讓人不得不俯身欣賞一番,可正因為花開繁盛,反倒時刻要人緊張什麼時候凋落。
年歲是一回事,周深那股傾盡全力的模樣,太過洶湧。
王晰捫心自問,倘若時間能夠倒流,自己在這件事情上確實是有後悔的。如果他當年沒有對周深雛鳥般的感情有所回應,小孩兒眼裡的那一點清朗是否就能保留至今。
可他並非聖人。
在兩相糾纏之間他非要把周深那一點自我保護給扯開,非要把人逼到絕境,哭著承認不想分開,成就了這麼一個搖搖欲墜的周深。
相遇和情感都是那樣驚天動地地發生,王晰無計可施。
「晰哥、怎麼啦?」周深伸出一隻指頭,在王晰指甲蓋上點了點,像是一種只有他自己明白的小遊戲。
王晰驟然抬起臉,視線一下子撞進周深眼裡,恍如落回了那年深冬,世界只有他倆,不見過往,也不見去路。
「沒什麼。」王晰拿起桌上點餐用的鉛筆,把周深的小筆記本轉向自己,不加思索地落筆。
『希臘、西西里、大溪地…吳哥窟。』
周深看著他寫,順手拈起淺盤裡的一小塊糕點,小倉鼠似的小口吃著。
甜膩鑽滿了他的肉身與表情。
時間突然變得很慢,他倆的記憶角落裡也曾有這麼一塊畫面。
安靜的夜裡兩人佔據了酒店辦公桌的一角,滿室飄著熱茶的香氣,偶爾也混雜著菸草味。
他們唱起同一句歌,為突然想到的某個和聲喝采,有毋須言語的默契;如今這種默契令人開心不起來,反倒是無言的折磨。
王晰打從心底抱怨起來,時間怎麼就走得那麼快呢。
王晰寫起字來總是囫圇潦草,依在周深的一筆一劃旁邊成了截然不同的觀感。
「這幾個地方怎麼樣,可是這麼遠,哪有那麼多假期。」王晰用食指抵著下巴,彷彿同小孩兒一起做起了遙不可及的夢。
「也不是立刻要出發的,總有一天嘛,可能很久,也可能很快,我不想唱歌了就去。」周深聳了聳肩,唸出王晰的提議,在唸到吳哥窟的時候,顫顫地吐了一口氣。
「晰哥…」周深張了張嘴,調整呼吸,遲疑了片刻是否應該繼續說下去。
他繼續說,「真不想跟你分開,可是我要去旅行啦。」
***
那句『不想和你分開』有它的魔力。
王晰想,那句話下了咒、淬了毒,每一回周深一說,都讓他邁不開步伐。
他們一前一後穿過彎彎繞繞的胡同,回到周深的住處。
黃昏在眼前失去顏色,這樣的天色裡牽手也未嘗不可,世間總有一處陰暗角落能保留人的心動。
周深在前頭一跳一跳地走著,像隻急於歸家的小鳥,絲毫沒有發現身後的情人心中有什麼計較。
那是幢老公寓,門面十分不起眼,守衛室形同虛設,沒有電梯。
小孩兒拉著年長男人的手上樓,步子被拖得又重又沉,鞋底和地面拖沓的聲響迴盪在樓梯間。
樓梯的角落積了厚厚的灰,青白色燈盞周邊有細小的飛蛾振翅撲騰,游離在寂靜與歡快之間。
王晰不大能理解以周深的名氣和身價住在這樣的地方,卻又十分地理解周深選擇了這樣的地方。一處無人知曉的角落,離開也不會有什麼人發現,足以自得其樂。
周深說過喜歡小一些的屋子,好整理,也比較有安全感。
像隻貓,總是要蜷曲著身子,把自己擠進逼仄的窄縫裡,隱藏住柔軟的肚子與害怕寂寞的性格。
在上海的時候王晰就領教過他那間學生宿舍似的小屋子,不曾想到了北京,也是維持這樣的習慣。
「在四樓、還有一層、就到啦。」周深回過頭說,有些許輕喘的跡象,他實在是缺乏運動,光是爬樓梯手心就出了汗。
「每天回家都要爬這麼多樓梯,怎麼就不找間電梯大樓呢。」王晰晃了晃交握的那隻手,取笑他。
「因為想帶你來呀。」周深往階梯的上層一跳,轉過身狡黠地湊近,他偏著頭,試探般碰了碰王晰的嘴唇。
王晰心領神會,加重了這個吻。
他曾想到、或者是夢到的,和懷裡的小孩兒在陌生的角落接吻,任何景物都是灰敗無情的,只有他倆動情。
接吻時的聲響在灰色的角落被放得很大,水聲像湧浪,喘息如狂風,一股一股震耳欲聾,從五臟六腑散發出來。
王晰一邊吻著一邊想,真好,我又做回不普通的人了。
一個親吻竟也能那麼漫長,直到周深扯著王晰的前襟,發出細小的呻吟才停下來。
王晰拉開一絲距離,抹了抹周深滿是水光的下唇,像日曬過的柔軟的白砂。周深是他的一片海。
「你再這樣我要走不動了。」周深噘起嘴,兩條手臂掛在王晰肩上,綿軟軟地抱怨。
「那我揹你走?」王晰又湊上去碰了碰唇尖,笑著說。
周深嘖了聲,轉頭一股作氣跑上樓。
三十好幾,面對十分平穩的日子也應當學會心平氣和了。
王晰反省了迄今的人生,雖不至於順風順水、得之容易,倒也沒出過什麼大問題,偏偏就是因為這趨於平緩的日子,讓一瞬間心動的感覺更加驚心動魄。
過早走完人生的流程,過早安分守己,讓他太曉得就這樣與周深分開之後自己要面對的日子。
一潭死水,反覆著慘痛的回憶。
王晰看著周深推開那扇灰鐵色大門的背影,拎在手中的鑰匙串叮叮噹噹地響。
「家裡也沒什麼好招待你的,早知道剛才拐彎去超市買點零食。」周深回過頭,說得有些不好意思。
王晰擺了擺手,要他別在意這種事,說到底,自己也不是為了這種生疏的招待隨他返家的。
雙人座沙發,系統式的廚房,灰藍色雙人床,一眼可以望到底的屋子,或許因為太忙碌了,生活氣息變得十分淡薄。
「養這小東西不會更無趣嗎?」王晰指著長桌上的圓形魚缸,裏頭兩隻橘紅色的胖金魚貼著玻璃缸子游來晃去。
「他們不寂寞就好。」周深湊過去,在玻璃缸後頭給王晰做了個鬼臉。
王晰一把拉住周深細瘦的手臂,把他猛地往自己拉近,小孩兒熱呼呼的手腕,讓他整個人沸騰了起來。
桌面上的魚缸被他這麼一撞,水面也晃晃蕩蕩,周深慌慌張張用另一隻手扶住。
他沒有對王晰的舉動表示出不解,反倒垂下了眼眸。
「說想見你、不想和你分開,本來不是這個意思的…。」周深繞過長桌,坐到王晰身邊,他靠得很近,肩挨著肩,腿腳相貼,只要一側過臉就能接吻的距離。
「你可以拒絕。」王晰抿著嘴笑,周深的伎倆他太清楚了,若周深不願意做什麼,連眼神都是冷的,哪裡還能在這兒與他推拉。
「才不要。」周深齜牙咧嘴地撲上去,玩鬧般咬住王晰的下巴。
很快地小孩兒就被吻得發出濕漉漉的喘息。
王晰和他做愛的次數並不多,這大抵歸咎於見面得少。但王晰知道周深索要一場性愛的時候情感總是很濃郁,有兩人之間說不明白的儀式感和默契。
親吻的時候總有月光,擁抱的時候總有風雪,愛得天昏地暗又毫無痕跡。
他沒想過天長地久,可他們之間沒有藩籬,世間一切都不作為藩籬,這樣奇形的愛如何不能天長地久。
「晰哥、王晰、王晰…」周深迭聲喚他,為他開展身體,彷彿劃開一片原野,馴服一頭潛入的野獸。
「那些你寫下的地方,你也喜歡嗎?」周深問道。聲音羸弱又顫抖,像是在海面上盪漾的水波。
他明明在情慾裡失神,卻又緊抓著不放要王晰回答。
多麼拗直。
「喜歡。」王晰俯身去吻那雙發紅的眼皮,他分不清自己此刻回答的喜歡,說的是紙上一道道痕跡,還是身下溫軟的肉體。
無論是哪一個,他都喜歡,喜歡得要發狂。
「那太好了,幸好…」周深皺緊的眉頭一瞬間舒展開來,他迎向王晰,彷彿迎向他一場不可挽回的淺夢。
***
後來周深真的出發了,在朋友的奇談怪論間傳開,說他在陌生的南國失去蹤影。
那些個朋友卻又在王晰面前諱莫如深。
王晰知道他的旅行開始了,其實他也知道周深何時出發的。
周深在機場給王晰留訊息,留那個小公寓的地址和鑰匙藏的位置,末了再附上一句歡快地,「我走啦、晰哥。」
王晰重複按了好幾次語音播放,有風起的簌簌和躁動的鼓聲。
王晰在收到訊息的黃昏時候就回到小公寓,在門口踏墊下找到周深藏好的備份鑰匙。
陽台落地窗簾拉了一半,夕陽斜斜照進來,進了一半的黃昏。
沒有周深唧唧喳喳地說話聲,彷彿也失去了屬於他的印記,整個屋子變得陌生起來。
兩尾胖金魚安靜地游,牠們的主人不知道有沒有同牠們說過,得暫時換個地方住了。
那本藍色皮的小本子沒有被周深帶走,端正地擺放在魚缸旁邊。
王晰心想,自己是不會誤解周深的用意的,這筆記是留給他的。
他找了個舒服的姿勢,在沙發上開始閱讀,他所熟悉與不熟悉的,小孩兒的隻字片語。
頭幾頁的思緒確實是紊亂的,只有瑣碎的字詞,也有隨意抄摘的詩歌和喜歡的歌曲。
那日被王晰寫下地點的頁面,周深用便利貼做了記號,輕易能翻找到。
在那頁之後開始有大段大段的筆記,圍繞著南方島嶼。
記錄了吳哥窟的雨季和旱季在幾月,希臘的幣值和轉機方法,西西里美食則用他還沒忘乾淨的義大利文寫得更加詳盡。
王晰讀到夜晚來臨,四周已經暗得他看不清字,摸著牆找電燈開關。
周深壯觀的奔赴寫滿了地址,王晰讀懂周深的意思了。
他讀懂周深的意思了。
他捧著魚缸和小筆記本回去,小心翼翼地捂著魚缸口,不讓水和魚濺出來。
兩隻看著喜感的小生物被安置在琴房裡,牠們是周深的寵物,自然是要習慣音樂的。
下一個接手的人也得要明白音樂。
---
算是復健吧嗚嗚 不知道有沒有復健成功Q_Q
嘗試一個新的寫法,全然的王晰視角
希望你們也懂他
【假想】风花雪月
7600+大甜饼【?,大学校园恋爱,依旧是一点点意识流,可能因为假想在我心中是那种很仙很飘渺的神仙爱情吧【x
*OOC属于我*
*欢迎留言 不讨论三观 不要骂我*【QwQ
*不算现背都是我编的*
*降龄,大学在读设定*
感谢缘分让你看到了这里,遇到了这个故事,也感谢你能耐心读完。
1.狂风
临海小城今天起了大风。狂风嘶吼着,摇晃着树干,拍打着玻璃窗,疯了一样的,像是快要末日。
手机的消息栏里弹出了一条提示,提示音在风声的对比下很轻,但是还是打碎了训练室里的宁静。
舞蹈老师看了李响一眼:“怎么没关机。”
李响没回答,起身径直...
7600+大甜饼【?,大学校园恋爱,依旧是一点点意识流,可能因为假想在我心中是那种很仙很飘渺的神仙爱情吧【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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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算现背都是我编的*
*降龄,大学在读设定*
感谢缘分让你看到了这里,遇到了这个故事,也感谢你能耐心读完。
1.狂风
临海小城今天起了大风。狂风嘶吼着,摇晃着树干,拍打着玻璃窗,疯了一样的,像是快要末日。
手机的消息栏里弹出了一条提示,提示音在风声的对比下很轻,但是还是打碎了训练室里的宁静。
舞蹈老师看了李响一眼:“怎么没关机。”
李响没回答,起身径直走向自己的背包。
收到了天气预报:大风预警,注意出行安全。
李响有些失落,然后就开始莫名恼火,他狠狠按住关机键,又按了一下关机。
李响关了手机又重新归队训练,老师似乎是介意他的态度,一直站在他身边。
一会儿说他的腿没绷直,一会儿又说手的动作没到位,快要下课的时候更是喊了大家集合说了一些语重心长的话。
“大家都大二了,也该收一收心了,对待舞蹈的时候要内心纯粹,咱们有的同学心思还没收到舞蹈上,老师是能从你们的动作里看出来的。”
听着听着李响不恼了,他很惭愧,又很沮丧。因为他知道老师对他的期望很高。
下课的时候李响收拾的慢,教室里最后一个同学都和他挥手说再见了,他的舞鞋还没换下来。
阴天的时候就总会有伤痛反复,李响置气的绷紧了腿上的肌肉,然后疼得眼眶都有点儿涩。为什么会这样,他自己心知肚明,所以才更生气。
李响清楚自己,这个气一直卡在这儿,是一定会做出不理智的事情的。所以他留在训练室一直没动。
他不动,却有人动了。
刘迦抬脚轻轻踢了三下门,他两只手放在棉服口袋里,围脖随意的搭在脖子上,表情算不上明朗地看着李响:“耍脾气呢?我在楼下等你半天了。”
李响看了他一眼,漂亮的鹿眼圆溜溜的。
李响没说话,利落地穿上保暖鞋,然后裹上羽绒服就往门口冲。
刘迦轻叹一声,伸手勾住李响的腰把人拦住了,他用另一只手带上门,语气放软许多:“先把鞋换上。嗯?”
李响就那么杵着,由他抱着,不说话也不动。
刘迦直接把人抱起来,挪到椅子旁放下,然后很自然地开始给李响换鞋。
仔细地脱了羽绒鞋,再脱了猫爪鞋,然后开始松棉靴的带子。刘迦一边解带子一边拍了拍李响的脚踝:“抬脚。”
见李响没动,他就握住李响的脚往鞋里穿。
屋外的大风疯了似的嚎叫着,李响的身体里也钻进了风,横冲直撞着,像要把他撕碎。
天色越来越暗,风声也越来越大,而男人就安静的蹲在他脚旁认认真真地给他穿鞋。
“刘迦,你要干什么?”李响的声音轻轻的。
“不换鞋出门会冷的,晚上脚又得冰凉。”刘迦仍然埋着头,答非所问道。
“我脚凉不凉和你有什么关系。”这话他说的很冲,但刘迦的表情没有一丝的变化。“仗着年轻就逞强,以后有你难受的。”刘迦碰到的皮肤一处处颤栗起来,李响被脑海里呼啸的风绞得焦躁。
“刘迦,你、疯了吗……”李响的声音很轻,他拖长了声音念着最后几个字,在刘迦诧异的抬头时,附身吻了上去。
李响,是你疯了。
李响听到自己身体里的风,如此说道。
2.棉花
刘迦一手撑住了椅子,另一只手扶在了李响的脖子上,然后出乎李响意料的,刘迦把他锁在怀里,用力的按向自己。
好像有什么东西倾塌了,遮天蔽日的巨物倒下后又扬起尘埃,情况没有变的明朗,似乎更加晦涩了。
刘迦的表情仍然没有一丝松动,他比别人要黑一些的眼睛里依旧没有波澜。他轻轻摩挲着李响的耳垂,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问。
刘迦重新蹲下,帮李响换好了鞋,然后帮他拉上羽绒服的拉链,又摘下自己的围巾给他系上。
“刘迦……”
“天冷了,记得戴围巾。”刘迦打断他道。
出了教学楼,刘迦牵着他,李响落后他半个身子,他把脸埋在围巾里,回想到刚才那个吻,后知后觉的开始耳尖发热。
“你挺会啊。”他小声咕哝。
刘迦没听清,回过头挑眉看他:“什么?”
李响摇摇头,开始埋头沉思。
如果他和刘迦是恋人的话,这样相处着应该算是很恩爱的恋人。
但是,他们不是。
李响刚上大学的时候就常从老师那听说刘迦,大一下学期的时候,刘迦来他们班做了半学期助教,李响认识了他,然后越发觉得他认识的这个刘迦和传言里相差太多。
他开朗但是算不上阳光,好脾气但是算不上温柔。独裁又霸道,气的人要疯了,气到想要和他吵架,他却总在李响发作之前,挂起人畜无害的笑容对他百般呵护。
很像棉花,对李响好但是轻飘飘的若即若离,攥紧了又会从指缝划出去,最后真的把人惹恼了,一拳打了下去,他还怕你伤着似的接住你的愤怒,然后棉花又软绵绵的膨胀回原来的样子,还是奈何不了他。
今天早上李响给他发了消息,想要把这事情讲明白了,刘迦一天没回消息,人也是直到最后一节课才出现。
李响隐约知道这是为什么。
那又怎么样?
刘迦明明就是喜欢我。李响撇着嘴想。
走到寝室门口的时候,李响突然抽出了手,他正色道:“刘迦,我生气了。”
见状刘迦也正色道:“那能不能不生气了。”他的眼睛亮亮的,似乎藏着笑意。
“不,不能。”李响语气笃定。
“那怎么办?”
不知不觉节奏又在刘迦那里了。
“你是不是没看到我给你发的消息,那我亲自告诉你好了,我喜……”刘迦捂住李响的嘴把他拽到寝室里。
李响被突袭的一愣,他本来就有紧张,这样一弄一下子慌了。他瞪圆了眼睛,支支吾吾道:“你你干嘛。”
“我还想问你呢,你要干嘛。”刘迦单手推上了门,转头看着李响。
外面天气不好,屋子里很暗,也可能是因为暗,李响觉得刘迦这个样子和平时不太一样。
李响一下答不上来,有些委屈,嗓子紧紧的。他推开走上前的刘迦,扯下围巾丢了过去:“凶什么凶。”
刘迦接住了围巾,叹了口气,他沉默下来,似乎在做决定。
“信息我看到了。”沉默许久,刘迦的态度变的认真许多,“我觉得…”他想了想,“我觉得你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李响一愣,脱口而出的就是反问:“什么?”然后他回忆了一下自己发了什么,就四个字,人称加动词再加人称的那四个字。
什么叫我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告白啊,我做了什么?
李响被气乐了,他眨巴眨巴眼睛:“刘老师觉得,我都十九了,还不知道什么是喜欢吗?”
刘迦摇摇头:“你不知道喜欢刘迦会发生什么。”
“但是我已经喜欢他了,我要瞒不住了,怎么办?”李响边说边漫不经心地脱掉了羽绒服,刘迦的话并没让他紧张。
刘迦无奈,站了一会,也脱了大衣。
刘迦很喜欢李响的闯劲儿,他敢把自己擅长的东西打碎,走出舒适圈去冒险。刘迦自己也经常这样,但是两个人在一起的话似乎就不行了。
李响现在经历的冒险刘迦可以托着他,就算托不住让他滚了一身伤口,也可以陪在他身边陪他重新来过。
但要是在一起了,李响要经历的冒险就是来自他了,而这次冒险是不可以失败的。李响想的太少了,他还这么年轻,怎么能让美好前程止步在象牙塔里。
都说“爱你不怕流言蜚语”,但又有几个人能做的到呢,就算李响做到了,他刘迦舍得吗?
李响看到刘迦锁着眉思索的样子,他笑起来,伸出双手捧住刘迦的脸:“再犹豫你就要错过我了。”
这话他说的很潇洒,但是一点儿底也没有。
李响早就知道自己输了,他离不开刘迦了。
刘迦抚上李响的手,做出了一个不忍的表情。
“干什么?被我喜欢是这么难过的事情吗?”李响用手轻轻向斜上方推了推刘迦的嘴角。他看着刘迦的眼睛,看到那双温柔眼眸里面自己的倒影,突然就失去了所有的防备。
李响红了眼眶:“刘迦,别自以为是的替我考虑了,你没想过,你也在赌自己的以后吗?”
刘迦的手一抖,胸口泛起酸涩。
“我想的不比你少,而且我想做这个自私的人。”谁先说了喜欢就是自私,就是把难题丢给了另一个人。
真的好狡猾,他们两人都是。
3.初雪
雪花落下来的时候,李响整个人都蜷缩着。
他侧卧在把杆旁边,透过窗户看着今年的第一场雪。
第一场雪是疼的。
李响苦中作乐地想到。
早上训练的时候老师布置的动作自己又没做出来,老师找他谈话的时候发现了他腿上的伤。
“去看过了吗?”老师皱着眉,心疼地紧紧抿着嘴。
“没关系,腿受伤不是常有的嘛。”李响笑着摆摆手,“就是最近几天有点儿严重,欠的动作等好了一起做给您看。”
老师忍不住哎呀一声:“你怎么和刘迦以前一个样子,我是差那几个动作吗?你知不知道一次简单的韧带拉伤,不及时检查会恶化到什么程度?”
李响一下子就听不进去别的话了,他抿了下嘴,下意识地皱起眉:“刘迦?老师,刘迦之前怎么了?”
“他受伤一直坚持,因为是小伤我也没太注意…”老师忍不住叹气,“不然他当时为什么过来大一这边做助教。”
李响突然想起来刘迦总挂在嘴边的那句“你就仗着自己年轻吧”,心里酸涩。
原来是因为这样吗。
他们两个已经搬出去住很久了,这个出租屋很小,李响总是抱怨没有阳台晒衣服干的慢。刘迦却坚持说,留着换个有阳台的住处的钱能做更有意义的事情。
李响到家的时候,刘迦正坐在沙发上看书。沙发是比较硬的沙发,因为刘迦说太软的沙发对腰和脊椎都不好,所以就算是坐沙发也是端端正正地坐在那。
“回来啦,不戴口罩是不是后悔了?今天可下雪了。”刘迦笑话他。
要是平常李响一定会怼他一句“是是是,不听老人言!”今天却格外乖巧地点点头。
李响挂好了衣服,声音闷闷地问:“你讨厌阳台吗?”
刘迦听后笑了,以为李响还要嚷嚷着换房子。“不讨厌,你一定要换的话就先挑挑。”
“那是害怕阳台吗?”李响在他身边做下来,埋头道。
“什么?”刘迦微愣。
李响把手搭在刘迦左腿膝盖上,轻轻按了按:“还疼吗?”
刘迦下意识地皱了下眉头,又马上舒展开。他摇摇头:“老师和你说的?”
“嗯,老师说你在寝室阳台摔的。”
刘迦笑着去握李响的手:“我骗她的。”
李响不理他,挣开刘迦的手又按了一下他的膝盖。看到刘迦又下意识的动了下眉毛,收回了手:“但是你到现在还疼。”
“和阳台没关系。”刘迦看到他闷闷不乐的样子,无可奈何的同时心里暖暖的。
“不换了,我不喜欢阳台了。”李响蹭到刘迦肩上靠着,嘀咕道。
刘迦顺了顺李响的背,突然意识到什么:“你伤哪了?”
李响心虚地一下在坐直了身子:“什么?”
“不然老师怎么会和你说我。伤哪了?”
李响不想被他念,闭紧了嘴不说话。
“上药了吗?”刘迦继续道。
“上了,你不用担心,小伤……”李响反应过来,心惊的收声,看到刘迦面露不善的看着他。
“我看看。”刘迦扳过李响的腿就要脱他的裤子。
“老流氓,干什么呢!”李响拍他的手,“谁和你说在腿上了!”
“啊,那是在哪?”刘迦手上动作没停,却做出一副认真倾听的样子。
……还真在腿上。
“左腿还是右腿?”刘迦语重心长。
“……”
“不说我可自己试了。”刘迦笑着眨了眨眼,扬了扬手。
“诶!左左左!”
“小腿?”
“嗯……”
刘迦没再要脱他的裤子,把裤腿往上翻了一些,简单看了看,眉头又皱起来,他拍了拍李响的腿,警告道:“老实等着。”
李响就真的保持着刘迦起身去拿药时的姿势侧卧在沙发上不动了。
沙发真硬。
李响嘴里不满的哼哼着。
“趴着不舒服就进屋来?”刘迦蹲在卧室的药架子前挑药,建议道。
“弄被单上不好洗。”李响直起身子犹豫了一下。
“沙发罩好洗吗?”刘迦反问他。
李响点了点头表示赞同,踩着拖鞋蹭了进来。
“而且为什么要弄洒?”刘迦挑眉看他,“我老眼昏花了?”
“因为…有点儿…严重。”李响回想起来在校医那里上药的时候,自己疼得差点把老中医的脸给踢了。
“哦。”
李响一抖,这个“哦”可比不说话吓人太多了。他小心翼翼地在床边坐下来。
“怕什么?不是小伤吗?李响什么大伤大痛没经历过啊,这能多疼。”刘迦在李响面前蹲了下来,拧开了药瓶子往手上边倒边说。
其实李响在认识刘迦之后,真的没怎么大伤大痛过,可能也是因为这个才越来越怕疼了。
李响坚定地点了点头,却在刘迦涂着药的手按上来的时候一下喊出声。
“疼…疼!刘迦刘迦刘迦…”
刘迦本来有点儿生李响的气,但这人刚一出声他就心疼了,可越是心疼越是得上药。“忍忍。”
李响可能后知后觉地觉得大呼小叫很没有面子,他抿紧了嘴,疼地只剩抽气。
李响的嘴就在刘迦脖侧,断断续续的气声喘得刘迦头皮都炸了。他啧了一声,扳过李响的脸吻了上去。
李响没有一点防备,牙齿被顶开,呻吟就漏了出来。他耳朵通红,一只手紧紧抓着被单,另一只手要去推刘迦。
刘迦截住他的手攥在手心里轻轻摩挲,牵了一会儿人就老实了,软软地挂在他身上,眼角通红地试探着开始小小的回应他。
刘迦眼睛弯弯的,加深了这个吻。
刘迦放开李响的时候看到了他通红的耳朵,忍不住笑出声来。
“笑什么笑!流氓!”李响因为怕药蹭到被单上,以一个有些滑稽的姿势躺在床上,把头埋在了被子里。
“太可爱了,叫李响的那个男的。”刘迦笑地眼睛弯弯的,他在床边坐下,摸了摸李响有些热的耳朵。
4.弦月
李响读大三了,学校推荐他去参加比赛。比赛时的舞蹈动作他已经烂熟于心。但是还是觉得有哪里不够,偏偏不知道什么不够。
他明明已经换了很多种方式去表达了。
音乐结束的时候李响胸腔轻轻起伏着,维持着最后一个动作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出神。
这就是瓶颈吗?
眼高手低?
李响卸了力气,仰躺在地板上。
其实这样也可以,动作每个都做到完美,衔接也流畅自如,前三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可是他要拿第一。
这个念头在心里腾起火来,灼烧的他感到窒息。
“怎么在地上躺着呢。”刘迦的声音轻飘飘地传过来。他一进训练室就看到这么个画面,话说的有点儿咬牙切齿,“已经入秋了,凉不凉?”
李响偏过头来看他,累得一根手指都不想动。“迦哥。”
“嗯。”刘迦应了一声。
“累。”李响向着刘迦伸出一只手,挣扎着小幅度摆了摆。
刘迦伸手把人捞起来:“要比赛了,紧张?”
“迦哥。”李响把重量倚在刘迦身上,漂亮的眼睛眼角下垂,看起来可怜又狡猾。
“嗯。”刘迦帮他擦了擦额头的汗,耐心等着下文。
李响特别喜欢自己叫刘迦一声,刘迦就下意识的应他一声。
他兀自笑起来,靠在刘迦身上笑得双肩轻轻颤抖。
“小傻子。”刘迦也跟着染上笑意,“笑什么呢?”
李响摇摇头:“走吧走吧,赶紧回家。”
刘迦靠在门口等李响换衣服,他想了想:“要不先不回家,出去玩吗?”
“玩儿什么?”李响有点儿惊讶。
“嗯…”刘迦想了想,“画展看不看?”
李响噗呲一下笑出声来,刘迦自己说完了也笑了:“去不去?”
“去!”李响拉上外套拉链,挎住了刘迦的胳膊:“走啊,迦大爷。”
这次刘迦又是对的,入秋了,好冷。
李响把腰背挺得笔直,冷风嗖嗖的往衣服里钻。
刘迦看着他觉得好笑,他把人拽住,又快走了几步:“走慢点儿,我帮你挡着风。”
李响边跺脚边哆哆嗦嗦地说:“不至于,不至于。”
刘迦就松手了,眼里含笑地看着他。
李响受不了他那种眼神,耳根居然在寒风里有些发热,他缩起身子,推搡着刘迦:“看我干什么,快走快走,冷着呢。”
刘迦放松身体由他推着,仍用那种纵容的眼神看着李响,他碰了碰李响不知道到底为什么通红的耳朵:“有办法不冷,试试吗?”
李响拍开他的手,眼神飘忽:“刘迦你变了,你以前不会这些东西的。”
“嗯,以前学了也没处用不是。”
“……”
“哈哈哈哈哈。”
“…流氓。”
到美术馆的时候天有些黑了,差不多要到饭点儿了。
“饿不饿?”刘迦拿着两个人的身份证,站在安检口犹豫着要不要先吃个饭。
“还行,看完再吃吧。”
“买点儿热乎的东西喝吗?”
李响突然顿住了,眨巴眨巴眼睛,看着刘迦一时语塞。
“想到什么了?”刘迦笑眯眯的。
“想到一句…情话?有情…”李响有点儿不确定想到的那句话对不对,犹豫道。
“有情饮水饱吗?”刘迦摸了摸李响的眼尾,真是爱死这双灵动的眼睛了。
李响点点头。他有的时候会很别扭,刘迦的爱明明是很有安全感的,但他总是下意识想着喜的对立是忧。
他总觉得刘迦太好了。
进了展厅李响的注意力就集中在画作上了,他每次看画的时候,都能想起一个学美术的朋友对他说过:“看画呢,没有什么懂与不懂,一个人一种理解,没有绝对的正误,喜欢看就多看。”
他记得他当时深有感触,他说,舞蹈也是这样的。
李响很喜欢一副与月相相关的画作。
通透的深蓝色与柔和的白色拼接成了背景,上画着一个月中不同时间的月亮,它们围成了一个轮回。
李响停住了,看着画不动了。
这种感觉很奇妙,他并没有很懂美术,也不是很懂天文学,但是这幅画很打动他。这种情绪说不清楚,就是单纯的喜爱本身吧。
“你看到什么了?”刘迦看他不动了,自己也在画旁停留下来。
“失去?”李响思考着,微微偏头。
“这画叫《得失》?”
听他这么说,李响看了眼画旁的介绍,离得太远了看不太清。
刘迦眼尾弯起来,“我看到的是得到呢。”他伸出手大致比量着画的位置,逆时针的在空气里划了个弧。
他的指尖从新月出发,走到上弦月,又走到满月,然后停住了。
“往下走不是失吗?”李响不解。
“往下走背景的颜色变了。”刘迦笑着看向李响。
李响一愣,确实变了,这次月亮是深蓝。
“所以对于白色来说一直是“得”吗?”李响恍然大悟。
“我和你看到的都是白色呢,觉得深色在吞噬它?”刘迦耐心道。
李响点点头,觉得好像有什么屏障一样的东西开始塌陷了,裂出一条小缝,有光漏进来。
他不禁感叹:“这位画家真有想法。”
“是你想到了,这幅画才有了想法。就像,你认真的看着手里拿着东西,你发现它在抖,就握得更紧,然后觉得越来越拿不稳一样。”刘迦轻声道。
李响听明白了刘迦的意思,心里暖暖的。
“也像,你现在练的参赛作品。”刘迦把人牵起来,美术馆里不是很亮,他轻轻的摩挲着李响的手。
看李响不说话,刘迦无奈一笑:“在听我说话吗?”
“我绷得太紧了?应该再放掉一些纠结在动作上的关注吗?”李响正色道。
“嗯,你可以晚上再跳给我看一遍,肯定没之前那种不满意的感觉了。”刘迦吻了吻李响的手背。
“诶呀,不要捣乱。”李响把手抽回来,语气柔软地埋怨他。
“不只是绷得紧”,刘迦又把人牵起来,“表演还不够生动,但这不怪你。”
“你什么时候看到的啊…不对,哪里不生动啊!”
“比如,”刘迦把人拽到昏暗的角落里,“像是‘窒息’这种感觉要真的体会过才能演出来。”
“什…什么……”
李响瞪大了眼睛,刘迦把他怼在墙角就吻了上来。他发出一声轻轻的气声,僵着身子没敢动。脑子里已经混乱了,虽然晚上看展的人很少,但这也是公共场合啊!这个刘迦是假的吧!
然后渐渐的李响就没办法思考了,刘迦的眼睛里有一点点侵略,那种侵略太直白了。
只一点点,就是致命量。
吃晚饭的时候,李响又想到那副画,他后知后觉地想到了一种可能。他按住了刘迦剥龙虾的手:“离得那么远你怎么看到那副画的名字的?我眼神比你好都看不清呢?”
“我之前在别的城市去过这个展啦,以前都摆的很近的。”刘迦翻起大拇指把油蹭在李响手上,幼稚地又得意地开始笑。
“特意带我去看的?”李响收回手,盯着手背上的油渍轻声道。
“嗯,感动吗?”刘迦把剥好的龙虾放到李响盘子里,抽了张纸巾擦了擦手。
“感动。我怎么感谢你呢?”李响浅笑起来,眼睛里透彻得甚至看得到动情的涟漪。
他笑起来,世界都明亮了。刘迦想。
“李响能出现在我的生命里就很好了,更何况他还那么喜欢我,对你好是应该的,客气什么。”刘迦说完,自己开始笑起来。好像有点儿嫌弃自己的话矫情。
“写小说呢?”李响也跟着笑起来。
刘迦点点头,继续道:“刘迦向神祈愿说,要有光。神就派李响下凡了。”
李响被他说的耳朵又开始红了。
“可能是月亮上的仙子吧。”刘迦看他害羞了,语气轻松的补充道。
“什么月亮?”
“弦月。”
“为什么不是满月呢?”
“李响不是满的,他总是比以前更好。”
李响笑着点头,自恋又害羞地表示赞同,他补充了一句:“也因为不是满的,所以特别需要刘迦。”
刘迦偏过头盯着他,用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我又想亲你了。”
=end=
这篇磨了好几天,本来想写两千字的小甜饼,结果写了7600+的大甜饼【x,写的我自己都怪激动的hhhhhh
我真的是,这么多年了,头一次写文写到自己被甜到,自己先上头的。文笔不好,希望想表达的甜度能更多的传递出去呀~
那个画是我编的,成功的在写了穿堂风的气象知识之后,写了月相这个天文知识【bushi
那个美术和舞蹈能共通的想法是我在看他们表演的时候想到的~我们姑且把响哥的那位学美术的朋友当做是我吧hhhhhh【泥奏凯】
最后,感谢大家看到最后,希望这篇文能带给你愉快呀!
【林秦】控制欲(一发完)
Summary :秦明突然发现自己被画了一个圈,套在原地。
Notes:近万字放飞!!!!发着烧写完感觉自己真的要飞了
有部分与原剧略有出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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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过来了。”大宝又一次提醒秦明,秦明手下的动作倒是不乱,“什么?”
“我是说林涛。”
秦...
Summary :秦明突然发现自己被画了一个圈,套在原地。
Notes:近万字放飞!!!!发着烧写完感觉自己真的要飞了
有部分与原剧略有出入
-----------------------------------正文-------------------------------------
“他看过来了。”大宝又一次提醒秦明,秦明手下的动作倒是不乱,“什么?”
“我是说林涛。”
秦明抬头看了她一眼,“我不认为这有什么值得你反复提及的必要。”
“或许吧。”大宝将解剖刀递给他,“但你还没有向我解释林涛一看到我和你待在一起就浑身不对劲的状态是怎么回事。”
秦明俯下身子,手中的刀片接触到尸体表皮,划开胸膛的动作一触即发。但他的手生生顿了下来,抬眼望了眼窗外。林涛的视线对上他的后,竟没有移开,而是带着深沉和探究,等着秦明自己收回目光。
“你在想什么?”大宝问。
“没什么。”秦明终于移开视线,下了刀。
控制者的心态相同,但手法却有多种状态:挑衅,引导,诱惑,示弱,恐吓。
秦明摁住尸体,它被自己牢牢控制在手下。而这从不算控制。这顶多叫扼制:他不曾像谁一样,处心积虑的控制一个人。
1、诱惑
秦明在装睡。按照道理来讲他不能算装睡。他的办公室只有他一个人,如果他在这里眯着眼睛躺一会儿,不算是装睡。
有一个人时,他才算装睡。而现在门被轻轻敲了两声,对方见无人回应,就走了进来。
听着敲门声和脚步声,秦明已经断定出来人是谁。不知出于什么心理,他却没有翻身下沙发。如果是林涛,他见到自己在睡觉应该就会闭门出去,等确认他醒后再回来,将想要说的事情,想要借的东西统统说出口。
而有些微妙的,秦明竟听到了窗帘被拉动的轻微声响。光线一点一点变得昏暗,秦明静静地感受眼皮上的橙红色光亮渐渐消失,抑制住了自己想要翻身坐起的冲动。
他想知道林涛要做什么。有一刻他这么想着,这个想法竟瞬时间占据了他的整个脑海,如果他闭着眼,静静躺在这里一动不动,林涛也不知道他醒着,那他会做什么?
是会静静离去,还是……
秦明没有来得及多想,轻微的声响便又响起:是门上锁的声音。他有一瞬间喉头缩紧,屏住了呼吸,意识到这个发展有什么不对,却迟迟没有做出反应。紧接着,衣服布料摩擦的声音,鞋底轻轻蹭过瓷砖地面的声音慢慢逼近,秦明放松了下来,只剩一瞬间,他就能知道林涛想要干什么了。而林涛的下一个动作让他方寸大乱。
他的唇上突然擦过一个粗糙的物体。秦明猛地一震,不知道究竟是什么,而下一秒他的脸颊上传来触感时,他意识到这是林涛的手指。他的拇指拂过秦明的嘴唇,秦明脑子一片空白。
这是一个朋友该对另一个人做的事情吗?很显然不是的,就算是秦明,也猛地一僵。林涛立即停下了动作,没有再动弹。
“秦明?”他问。
秦明睁开了眼睛,视线对上他的。林涛俯身望着他,对视一会儿,竟笑了一下。他也不怯场,大大方方的坐到了秦明的身边,盯着他看。
秦明想问的话全部堵在嘴中,他盯着林涛,恨不得能将他看穿,看出来他究竟是怎么想的,但很明显他没有这个能力。
“你想问什么?”林涛开口,在秦明听来颇有循循善诱的味道,“你想说什么?”
“出去。”秦明最终决定不再中他的圈套,“现在,出去。”
2、引导
当秦明闭上眼睛,控制不了尖利刻薄的话语从嘴中吐出时,有人拦住了他。
“哎哎,”林涛笑着扯开了队里的同事,“秦明的意思是还有很多疑点没找清楚,他性子又比较急,见不得你们在这儿瞎晃悠,不如你去周围再找找有没有新线索?”
对方摸了摸后脑勺,走了。林涛将他与秦明隔绝,从头到尾,秦明连一个字都没说。现场只剩下秦明和林涛围着尸体打转。看了没多久,林涛就扭头问他,“你发现什么有用的线索了吗?”
秦明摇摇头,“得回去做进一步的尸检。”
“秦科长!”身后有声音传来,“需要我们帮忙把人送到解剖室吗?”
秦明置若罔闻,林涛接下对方的话,“我等会儿自己处置,你先去忙别的。”别过头,秦明正在看他,林涛露出一丝笑意,“等会回警局再看?”
秦明点点头,率先一步上了车。林涛指挥着人将尸体搬至后备厢,一个人坐了上车。
他从勘察现场到收尸回局里的过程中,每一次接触的,都只有林涛一个人,其余的人似乎就是个摆设,没有多余用处。
林涛清楚这是一个微妙的平衡点,只有他和秦明才能维持住。
他前任女友向他谈起分手时,有些不安。
“我是有哪点做的不够好?”林涛小心翼翼的问,“如果有的话……”
“不不不!”对方连忙摆手,“你做的都很好,只是做的太好了,让我觉得太过了。”她捏着桌布边的手不断的绞动,“和你在一起后,我觉得我甚至很少和朋友,其他人联系。你就只是……像是把我圈在一处了,我不太能接受别人管制我。”对方挂着歉意的笑容,“对不起啊。”
“没事,吃菜,吃菜。”林涛将筷子从纸质包装中仔仔细细的剥出,递给她,然后又拿起了另一双。
“我知道你不会为了我改变的,你需要一个能适应这样和你在一起的人。”她最终下结论道。
而林涛第一个想起来的就是秦明,也只有秦明,才能不知不觉的接受他,并和他变得亲密无间。
他第一眼看到秦明的时候,就忍不住想试探对方。那时秦明还不是秦科长,捏着解剖刀站在台前仍然没人敢进去打扰他。外面的声音越来越大,别人看得下去,局长可真看不下去了,“林涛啊,”
“啊?”林涛刚刚从外勤回来,屁股还没坐热就被提溜起来,“怎么了?”
“外面有死者家属闹事,你去管管。”
“我?”林涛指指自己,“秦明干什么啊?”
“让你去你就去,哪来那么多废话!”局长笑骂一句,“这里面最会处理事的就是你了,别让我们失望啊!”
当时的局长还不是现在的局长,当时的秦明也不是现在的秦科长。
当时的林涛也不是林队,他站在门口时,有一瞬间的束手无措。但站定后,他的不知所措竟然消失了。拿着手中的杯子,他连忙塞到大婶的手中,“哎啊,您先消消气,别生气嘛!”
“哎呀你是警局的吧?”大婶见有人出来就扑上前来,“这个挨千刀的!就是你,我老伴尸体还没凉透呢,解剖什么!让他死了都不能安生吗?”对方一点情也不领,反手就想把水泼上来。
林涛早有预备,他一手摁住对方的胳膊,像是在安抚对方的情绪,实际上是摁住她的手臂,让她无法动弹。林涛脸上还是挂着笑,“您啊,先消消气,我们这不也是迫不得已吗?难道您不想早早找到凶手?”
“那么可能!”对方又惊又怒,“我老伴他那个性子,怎么可能得罪什么人!”
“哎呀,这可不好说了啊。”林涛见将对方的注意力转移开了,连忙接嘴,“我们上周啊,也接到一个特别像这个案子的……”
秦明卸掉手套,出门看到的就是站在大厅跟大婶滔滔不绝的人。大婶听着,忍不住哭了,林涛又连忙递上准备着的纸巾。见他踏出门槛,他赶忙挺直了身子,给对方指道,“大婶啊,这个就是我们的秦法医。”
秦明不等对方开口问,就将尸检结果一泻而下,“初步尸检排除了自杀,砍伤有三刀,最开始的一道力度较重,后面几道较轻。如果是自杀,出于畏惧心理,最先的一刀应该比较轻,后两道较重。可以断定是他杀,最好现在就排查一下嫌疑人。”
大婶在他说完“排除自杀”后就开始泣不成声,等到秦明把话一句句撂完,已经哭得站不起身子。林涛连忙扶着对方坐到椅子上,一边用眼神示意秦明说点能安慰人的。秦明在原地站了两秒,竟然重新上楼去了。
林涛:“???”
局长连忙打起圆场,“林涛啊,去再倒杯热水来。”
热水好啊,林涛心想,热水能拯救一切。
林涛走上楼去倒水,发现秦明手下不停,正在整理刚刚尸检的资料。林涛站在原地咳了两声,秦明看了过来。
“有事?”
“你刚刚怎么对死者家属这个态度?”林涛有些好奇,又有些没好气,“我好好的把人家刚刚安抚了,你倒好,一句话差点又让警局炸起来。”
秦明不解,“我说的都是事实,还应该说些什么?她丈夫心肺都被捅穿了?”
林涛一哆嗦,“不了你刚刚讲的就挺好的……”
他握着水杯转身欲走,秦明已经开始哗啦哗啦的翻纸页。林涛扭头看他,莫名其妙的,脑中突然蹦出秦明第一次到警局报道时的样子。林涛偏头又看了几秒,秦明猛的转过头来。
他转头时仿佛带着风,眼神比解剖刀还要锐利三分。林涛看出来他一而再再而三被人打扰生气了,但他还是没停下手上扔苹果的动作,“给你!”
与此同时动作的,还有某一刻埋好的绳索。苹果接到手后,人也就跑不了了。
秦明的动作也不慢,一伸胳膊就接住了。他握着苹果,不解的看了一会儿,“什么?”
“给你的。”林涛说完就挥挥手走开了,临走前还扔下一句话,“不想要就扔了。”
秦明一个人揣着苹果看了好半天,最后还是将它放到了桌子上。
他将苹果放在办公桌上,等完成工作回家时,苹果还是静悄悄的躺在那里。秦明关门的手顿了一下,又跨开步子,伸手拿过鲜红透亮的苹果。
林涛开始连绵不绝的示好。他出门时总会多拿一个苹果,警局里的人都觉得他家里藏了个苹果精,天天就知道给他变苹果。结果过了两天,又变成了橘子。
“我家藏了个水果精。”林涛一遍剥着橘子皮,一遍笑嘻嘻的说。
秦明的兜里也经常揣着林涛给他的水果。尽管他只是拿着,林涛也从没见过他吃,但有一次他在洗手间撞到秦明一遍又一遍的洗着苹果时,他知道那些东西去了哪儿。
只是一个开始,只是一个小小的示好。但只要日积月累就会起效果,更别提是秦明这种从来没有人向他那处堆积好意的人。
那一天到时,秦明站在林涛身边,像是不知道该怎么展开邀请。等对面办公桌的同事不住地咳了几声,林涛才如梦初醒的抬起头,“秦明?”
“你中午有空吗?”秦明问他。
“有啊,怎么了?”
“吃饭。”
“哦……”林涛摸了摸下巴,“你,请我?吃饭?”
最高明的引导不是他一步步带着你走向埋好的绳索里,而是不经意间,你会顺着他的意思,主动走向他想让你走向的地方。
秦明竟然点了点头。
林涛笑了,带着点得意,“当然有。”
3、试探
“什么?”秦明问,抬头看到站在自己面前的人后,他不动声色的放下手中的解剖刀。他站在台前已经有近三个小时,后背被汗浸湿,显出一片不同于其他地区颜色的水痕,他额角上都是水光,在注意力高度集中的状态下甚至没有注意工作间的门被打开又关上,有人走到他身边的事实。
“是的,我们根据秦明昨天提供的线索,找出了受害人的身份。”林涛的耳边夹着电话,手上的动作也不停。他打开夹子,给秦明看了第二页上面的信息,秦明点点头后,他挂了电话,又接了一个,对电话里的人做出指示,“现在重点怀疑人是他的未婚妻,先把她带去录一下口供。”
秦明直直的站在他的对面,等到对方挂了电话,才用眼神示意林涛讲出自己的来意。
林涛放下电话,将资料向桌子上一扔,也不说话,只是盯着秦明看。秦明的视线扫过他的腰间,林涛外套下的佩枪皮带还没有抽去,衣兜里的电话还在不时振动。
“等这个案子结束了,我们一起去庆祝一下?”林涛问,望着秦明面无表情的脸,却没有丝毫触礁的挫败感。他有些疲倦的闭了眼睛,再睁眼时,秦明的视线已经对上了他的。
“和你们?”秦明的眼神带着疑惑,“我基本上不参与你们的集体活动。”
“你想去吗?”林涛又抛出一个问题。
秦明的视线蓦地转开,停留在面前的尸体上。林涛和他对峙了两秒,却又拿起文件夹,转身离开。
“你想好了再告诉我,如果不想去,我们两个可以单独去庆祝一下。”
门闭了,秦明的声音却从门缝中传来。
“单独庆祝。”
林涛耸耸肩,理所应当的将早已准备好的消息发了出去。
“秦大法医还是不参与集体活动,我也不去了,你们好好玩啊”
4、挑衅
林涛第一次抓住潜逃的罪犯时,是在二十四岁。他亲手抓住对方,将对方扭翻在地,关节与地面相撞震起了灰尘,细小的好像一个个微不足道,以后再也不会有人问津的受害人的尸体。
“你还跑什么?”林涛突然开口,“你觉得你能躲到哪儿去?大城市?乡村?改名换姓?”林涛问他,“我为了抓到你研究了几天几夜你过往的逃窜路线,你觉得你能跑到哪儿去?你完全可以杀第一个人的时候就停手,到现在就不用给你申请死刑。”
对方听到后回过头,挣扎的愈发厉害。林涛将他一把拉起,扔给旁边的队友。他的脸颊因为打斗有几丝鲜血滑落,对方的血一丝一丝浸染了他的指关节,站在原地,他面孔冰冷。
回到车里时,他首先接到的是局长的电话,有一个法医要调来,让他回去后好好招待。其实没什么招待的,对方要挑一个局里大部分人都去开会的时间,明摆着就不喜欢大张声势。林涛只打算把一身行当换了,备点茶就行时,推开警局的门,就看到了已经刚刚到了的、警装穿的笔挺的秦明。
秦明隔得很远就能闻到林涛身上的血腥和尘土味。林涛走近后,气味更加明显。走近座椅,林涛只是跟他打了个招呼,便面无表情的从他的身边走过。
“林涛。”秦明站起身,主动叫住了他,“我是秦明。”
林涛讶异的转过头,不解的望了他几秒。他的手微微动了动,意识到自己的手上满是血垢,又打算滑下身。林涛抬眼望向秦明,秦明衣着工整,头发用发胶固定的一丝不苟。他轻轻用手腕划开秦明的指尖,大大咧咧的笑了,“以后就是同事了,不用搞这么多仪式。”
秦明点点头,收回手,不再多说什么。
“你怎么认出来我的?”林涛问他,而秦明面对着这个问题,哑口无言。
他将电话打给局长时,局长说会让林涛接待他。但他们相遇的第一面,林涛面色冰冷,向内走的脚步不因为谁停下来,他是为什么才这么笃定对方是林涛,对方是局长指定了的那个人?
林涛饶有兴趣的望了他几眼,见秦明也迟迟不给出答案,于是开口道,“我就不猜了。”他伸出刚刚已经垂下去的手,再次伸向秦明,“我想我还欠你一个礼节性的回应。”
他的大衣尽是灰尘与血渍,凌乱不堪,指关节还遗留着血迹,血和灰尘凝结成一团一团,而秦明穿戴的一丝不苟,手表表扣扣得恰到位置,警服袖口能看出熨烫过的痕迹。
林涛似笑非笑的看着秦明,秦明与他对视两眼,竟上前一步,主动拉近了距离。
他为以后他们的相识埋下了一根线。对于秦明来说,永远会记得这个第一天来警局就暗中挑衅他的人。即使他不与自己握手,林涛心中清楚,秦明也不会忘了有这么一个人。
而秦明伸出手握住了他的。
“秦明。”他说。
5、胁迫
想象你的亲密好友有着极度的控制欲。
想象你在和他交谈的每一刻,他都在刻意划出一个圆将你圈在内部,你会明白秦明身处公安部这种人际复杂的部门,却不善言辞,不善交往的缘由。
他花了很久的时间才发现林涛这个问题,当有一天,他抬头后脑中一片空白,突然意识到这并不是正常的状态。
“既然受害人的房间里没有打斗痕迹,那就有很大可能是熟人作案。但不论是他的妻子还是父母,在他死亡的时间段内都有充足的不在场证明。”林涛敲了两下皮椅后,抬头望向秦明。秦明伸手将他刚刚勾画的两页纸递给林涛。
“你在想什么?”林涛顺着他的指尖,看到了受害者妻子的口供,有一句被他重点标记,“已有两个星期未联系?”
“我想我们可能还漏了一个人。”林涛接着下定结论,“两个星期未联系的夫妻,那么他们中间说不定会夹着另一个人。”他若有所思,“我安排人下去查查这个第三人是谁。”
车下有人在拍着车窗。秦明微不可见的皱了皱眉头,放下车窗。是林涛队里的人叫他们下车去看看,秦明点点头,想给予回应时大脑却一片空白,忘记了这人是谁。
“我们马上就去,小黑。”林涛的声音加重了对方的绰号,小黑点点头转身离开,不再多呆,以为打扰到他们了。而秦明知道加重的声音究竟是为了什么。
那片空白,那意味着,你要非常、十分、无穷远的被分隔开,分隔到他和林涛共处一室,其他的一切被林涛隔绝在外,秦明想要触碰外界时,唯一的媒介就是林涛。
回头想想他究竟有多么了解林涛。
他们相熟快的过分。等到秦明回过神来时,他的遥控器被乱扔在沙发上,垃圾桶里还有几罐啤酒。他手中的衣服尺寸多了一个人的,他吃饭时不再是一个人。与此同时,他不再和除了林涛以外的其他人过多接触,即使是下班在家,也随时能接到林涛打来的电话。
“你在家吗?”林涛问。
“在。”秦明回答。
“晚上小黑他们去吃饭,你不去吧?”
“嗯。”
林涛会敲开门,提着啤酒,霸占他的沙发。秦明从不问为何对方不去和同事们一起吃饭唱K,也不问为什么自己就这样任由林涛一点一点的画着圈,像林涛惯于控制的一切物品一样困在圈内。
他以为这是好友的一种保护,他心安理得的享受着一切。
他突然意识到林涛存在的问题:他要将自己想要得到的,完完整整的保存下来,不改动一分一毫。如果房间里从一开始就是闭着的,那就不会选择打开。
秦明默不作声,望着林涛一步一步走到他的对面,拉开椅子坐下。不触动秦明桌上的一样东西,开口时等待秦明放下书,做出静静倾听的样子。
“我们还差一点了。”林涛说,“你还有什么线索,是没什么把握,但是有些怀疑的吗?”
“没什么把握?”秦明问,“这有用吗?”
林涛没有回答究竟有没有用的问题,而是回到,“不妨试试。”
秦明于是开口,“我在受害者的背部发现了一道很浅的痕迹……”他突然停住,意识到自己之前问的问题,“这有用吗?”
林涛并没有回答,他选择了另一种方式让秦明开口。
还有多少次?秦明忍不住回想,还有多少次是这样?
“老秦?”林涛问,“然后呢?”
秦明还是选择了继续说下去。
就是这样,秦明回想着。而当他摸过嘴唇,试图将上面的痕迹尽数抹去时,突然意识到他想错了什么。
他从一开始就把一些东西搞错了。
林涛的好友很多,但关照做到秦明这个程度的……有几个?
细细数来,算上日常里他偶然起疑惑的几个时刻,秦明突然意识过来林涛究竟把他当做什么来看。
像极了一个品鉴宝石的专家,一定要找到漂亮的玻璃,擦得一尘不染,将宝石放在其中,不带一丝修饰。
林涛的电话还在不断打来,但秦明坐在沙发上,一遍又一遍的摁着电话。直到他的一条消息传来。
“有命案。”
接着秦明的电话迟迟不见震动,过了几分钟,又重新响了起来。
他接起了电话,“我是秦明。”
“老秦啊,”林涛的声音竟然带了点迟疑,“小吃街这边有案子,你……”
“我马上过来。”
“民警在巡逻时发现了一辆泔水车,车上面全部都是地沟油。”林涛向秦明解释着。
“死了几个?”秦明问。
小黑接口,“目前还不清楚。”
“什么叫不清楚?”
“只是接到上级指示,开展打四黑,除四害运动。”
“地沟油?”秦明被气的不轻,“需要法医帮你们鉴别地沟油吗?”
林涛连忙将他和小黑拉开,“哎,走走走。”
林涛紧紧拉着他,突然开口道,“我们必须谈谈,我……”
他想胁迫什么?秦明警觉,突然快步向前一步,将他的恐吓打断,“谈什么?”秦明问他。“我忘了。”
林涛愣了愣,秦明趁机掰开了他的手,正了衣服,提着工具箱走进现场。
他突然意识到,如果想不被控制,就要一步一步让林涛无计可施。
那么他自己想要什么?
6、挣扎
秦明的眼神一直盯着门外。林涛向前一步,夺回了他的视线,“所以,你是打算留下她了?”林涛问。
秦明第一次发现这人开始对自己明知故问,却并不困惑,“她不错。”
林涛笑了笑,“我第一次听你给人这么高的评价。”
秦明敏锐的发觉到了林涛的笑容,和很多时刻他并不想笑却要装出的一样,比如他们第一次见面时,比如他们审讯时,林涛经常露出这样的表情。
而现在,他笑着说,“我第一次听你给人这么高的评价。”
秦明下意识的回应,“你也不错。”
林涛笑的更开了,“得了吧,我可不想当警犬。”
秦明看得到他在笑,却没有笑到心里去。林涛接着岔开话题,说道,“想到以后带一个人形警犬去现场,还挺好玩的。”
秦明跟着他笑了一下,看着他拐开话题,不再谈他即将要把李大宝留下来的事实。他也闭上嘴,静静地望着林涛讲起其他事情。
7、恐吓
如果说前一秒他还在为落水的人担忧,下一秒绝对称为心惊胆战毫不为过。
林涛跳下下了水。秦明差点将手中的衣服扔在地上:这种时候,林涛竟然还记得自己花了几千块买的皮衣,证件手机全在里面装着。他就这么把衣服扔给秦明,然后一个箭步跳下了水。
大宝慌忙掏出手机开始打急救电话。秦明愣在原地,第一反应竟是向前迈了两步。大宝连忙拦住他,“老秦,你干什么?”
秦明猛地止住了步子,望向水里的林涛。林涛已经将溺水的男子救起,向一个相对水面比较平缓的地方游去。秦明也没有顾得上他那件宝贝的不行的皮衣,扔给大宝就向那边跑去。
林涛哼哧哼哧的将人推上岸时,秦明刚好跑到。人是被推上来了,林涛看起来也呛了不少水。他向前晃荡两下,还没直起身子,双腿一软就要倒在地上。秦明在帮与不帮之间犹豫了一秒,最后还是选择上前一步扶住林涛。
林涛的身体颤了颤,伸出胳膊将手撘在了秦明的肩上,留下一片水痕。他的衬衣还在滴着水,被湖水浸泡过全身冰冷,秦明却觉得一阵热意喷洒在他的耳后:林涛正在断断续续的开口。鼻子凑近他的脖颈,似乎在仔细嗅闻,而低沉的嗓音随着喉结的轻微滚动,一点一点震进秦明心里。
“秦明……”
这是一种变相恐吓,秦明说服自己,不要被迷惑,一个整天跑着外勤,救人抓人无数的队长,泡个水就能变成这样?林涛在利用他跳水那一瞬间给自己的恐慌感带动他的情绪。
但他站在原地,耳尖上都泛起了红色。大宝跑近后,他将林涛翻身放倒在草坪上。林涛已经没有知觉,静静地躺在地上,秦明简直不想理这人。
“我们不做紧急处理?林涛和这人没事吧?”大宝担忧的问。
“死不了。”秦明恨得牙根泛痒,“才泡了不到五分钟的水。”
8、波动
林涛无疑是最聪明的一个。他静下来时按兵不动,没有多余的手法,一旦行动不会因为谁突然打断而终止,经过秦明的每一件事似乎都成了一条线,经过他,染上他的痕迹。秦明偏过头,仔仔细细的划开尸体,他不用抬头也知道,隔着一堵墙,站在对面的人目光流连于何处。
“他站在那儿已经有好几个小时了。”大宝悄悄说,“你这是跟他在闹别扭还是?”
秦明将手套卸下,“这种情况少见吗?”
“太少见了。”大宝啧啧称奇,“我知道林涛挺有耐心的,这也太有耐心了……他是眼巴巴的等着你工作完一起去吃饭?你可收拾快一点。”
“急什么。”秦明望了眼门外的人,他清楚这是一种变相的胁迫:最后他得走出房间,和林涛一起进入餐厅。
林涛有些焦躁,秦明知道这是为什么。
但他什么也没说,直到他收拾完毕,并排和林涛出了警局,他也没有开口。
“你打算……”林涛最后开口问道,又闭上了嘴。
秦明问他,“你想向我解释吗?”
“……不。”林涛最终说,微微垂下头,将自己埋在菜单里,“大宝怎么还不来?”
见秦明迟迟不语,过了一会儿,他又自言自语道,“她可能需要换洗衣服。”
而秦明接到了一通电话:是池子打来的。秦明不敢轻举妄动,这里是她的店,电话还联通着对方,如果他现在有什么动作,大宝很有可能就会被这个疯子不知怎么的给搞死。
冷静下来后他对林涛说,“大宝说她有些困,可能要过一会才能来。我出去看看。”
林涛没有深究,只是看着他的脚步距离餐桌越来越远。
过了五分钟,林涛突然站起了身,出门拦了辆出租。他的手机荧幕在口袋里还亮着,上面的红点一动一动,目的地直指星光海滩。
9、示弱
秦明是被林涛半胁迫着回家的,大宝被送进急救室,他们两个在外面干着急了两个多小时她才脱离了危险。已经到了半夜,他们蹲守着也没什么用,更别提还有大宝的父母催促着他们回去休息。
秦明倔的不行,非要留下来,被林涛半拉半扯着回了家。林涛家距离医院还有一跑,他干脆就坐在沙发上不挪窝了。
“我不想走了。”他语气有些软,秦明听来,他竟然有撒娇的意味。于是他也忍不住弯了一下嘴角,“那你?”
“我要睡在这儿。”林涛斩钉截铁的说。
“可以。”秦明抿紧了嘴,最终让步,“你先向我解释清楚。”
林涛一僵,“解释什么?”
秦明不说话,只是静静盯着他,林涛任由他盯着,突然开口,“你和大宝……”
秦明抬了抬下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你们挺好的。”林涛窝在沙发里,转头背对秦明,几乎陷成一团,声音萎靡不振,“我不想再说什么。”
看看这人。秦明挑着眉毛,到这个时候都不忘记一步步将秦明圈起来,他太了解秦明对什么无可奈何,对什么会一再迁就了。
尤其是他的示弱。而这一次秦明却抱紧双臂,不为所动,“不,说清楚。”
林涛转过身,半跪在沙发上。他的目光与写字台后的秦明接上,秦明困惑的看了他两秒,突然意识到林涛周身上下的气场变化。他开始变得有压迫感,秦明心中直觉不妙,想向后退去,却被林涛拉住胳膊,单手扣住了他的后脑勺,用力堵住了他的唇。
秦明第一反应是软,但接下来,林涛舌尖便有力的撬开他的嘴唇,在他的口腔扫荡。秦明几乎被定格在那一瞬间,回过神时,林涛的指尖刚刚擦过他的脖间动脉,离他远去。他的左臂还撑在桌面上,透过衬衣,秦明得以想象他的筋脉结构,他的手臂究竟是什么样子:精瘦,有力,撑在桌子上时有几根筋条鼓起。
他的眼神还迟迟停留在秦明的脸上。秦明猛地一抖,望向林涛,林涛的眼神只写了势在必得几个字,他走过沙发,越过写字台,向秦明走来。
秦明的眼神同样固定在他的身上,静候着他一步一步向前走来。这一瞬间,他突然想到,林涛是在一步一步的将他想要的实现,完全控制在手里,而他呢?他又想要什么?
他想要林涛俯下身,缓缓解开第一颗扣子的瞬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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脑洞其实是来源于 @四喜丸子 太太的这篇脑洞猜想,但文笔弱写的不成样子……OCC突破天际,对不起太太,跪地
还是希望大家喜欢,放飞自我,尽情鞭笞
【srrx】(哨向)为此而生(1)下
(漫长的)同频共振系列 最后一篇 为此而生 订阅tag请走→→srrx之同频共振
又是我来瞎扯啦
感谢大家的留言,我都收到啦,真的非常感谢你们在我气馁想退缩的时候给我鼓励,更新继续
一、玫瑰(下)
张超靠在椅背上,一筹莫展,对那些杂乱无章的数据组。
通信那端代玮的声音滋啦滋啦的,时断时续。
黄子弘凡和梁朋杰已经头碰头快睡着了。
代玮:“……我能想到的解密族都代过了,并没有什么规律,我觉得我们的方向可能错了,或许这些根本不是地址数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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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我来瞎扯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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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玫瑰(下)
张超靠在椅背上,一筹莫展,对那些杂乱无章的数据组。
通信那端代玮的声音滋啦滋啦的,时断时续。
黄子弘凡和梁朋杰已经头碰头快睡着了。
代玮:“……我能想到的解密族都代过了,并没有什么规律,我觉得我们的方向可能错了,或许这些根本不是地址数据。”
张超摇摇头,“我不认为‘吉尔男爵’会给余笛老师提供错误的信息。就算‘他’现在‘遗忘’了很多东西。”换人思考,反正他是想象不出他龙哥向他嘎子哥提供假消息的——当然,以他龙哥的性子,可能也并不能成为‘人工智能’,没准会成为‘系统病毒’?
代玮沉吟了半刻,“那他们有专属的密令吗?只属于他们俩,一般人不会想到的?”之前他们也试过用一些特殊数字解密,但都失败了。
张超感觉奇怪,“余笛老师没跟你在一起?”这个问题不是直接问本人更好么。
高杨替代玮答道:“余老师他们在往地球来,准备在这边接应四星舰的跳转。代玮被留在了黑星,他的状态不宜出战。”
不宜出战。
张超没有马上接话,似乎是在咀嚼高杨的这一说法。好像这么说也没错,他们,连同过来的四星舰还有余笛,正策划着发动一场‘qin略’,占领地球,把它抢走。
搬过去拯救ZX星系。
但是地球上的人……会怎么想呢。
张超猜不到,或者说他现在不准备去思考这个问题。‘上一辈’认为他们还小,根本没把他们划入这件事之中,所以才会分给他们破解数据这种任务。
一只手往眼前一伸,吓得张超一惊。高杨把通信的结果递来,示意他看,“余老师发的,不是我瞎编。你自己看。”
张超定睛一看,皱眉:“……黄子弘凡?”
“啊,什么事?谁找我?”后面椅子上缩着的黄子腾地直起腰,砰地撞到梁朋杰,后者一声痛呼。
不怪高杨要拿给张超看而不是念给他听。通信器上赫然写着——
余笛:你们试试黄子弘凡这四个字。
张超疑惑,张超不解。为什么是黄子弘凡,这里怎么又会有黄子弘凡的事情?
从迷糊中惊醒的小黄本人捂着脑袋凑过来,“叫我干什么?有结果了是不是?行啊超哥,厉害啊!”
“去去去,你醒了没。”张超推开一脸迷糊还不甚清醒的小黄,问他,“你认识洪之光?”
黄子弘凡愣了一下,半张着嘴嗖地转头看向高杨。
张超被他这一下意识的举动惊呆了,“我问你事儿呢,你看高杨干什么?高杨脸上有答案……等等,你俩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没没没没,绝对没有!”黄子弘凡一激灵,完全精神了,连忙摆手否认,“洪之光我认识!他是……他们家以前和我们家关系很好,所以我小时候跟他很熟!后来……后来就见的少了。”黄子弘凡抓耳朵,认真思考要怎么和张超解释与‘洪之光’这三个字相关的内容才能绕过高杨和Akira,他之前有没有提过光哥?都说过啥来着?
张超看他的眼神还是有点怀疑。旁边高杨开口,慢慢道:“黄紫红烦,黄紫红蓝?难道和颜色对应有关?”
张超黄子弘凡:……
黄子弘凡:“真的高杨,我没想到,这么冷的梗能从你嘴里讲出来。”
高杨看着他,以更加平稳的语气接道:“对,我就是开个玩笑。”
张超黄子弘凡:……
“哇这什么啊!”旁边一声惊叫,吸引了这边封冻的空气,三个人齐齐转头,只见梁朋杰扑在屏幕前,屏幕上,那些复杂无规律的字符正在一组一组的换成色块,再一行行扫描下来生成图像。
通信里传来代玮的声音:“我解完了,密令是黄子弘凡,但与颜色没有关系。”
张超:……
张超扶额,他都能想象到代玮在那边想要翻白眼又出于同窗情谊努力忍住的板正表情。这种表情在以往他们‘迫不得已’需要联合任务的时候出场频率极高,在他们‘老云家’这几头忽然开始滋滋冒出不怎么显聪明的气息的时候。
……没想到现在方书剑换成了高杨,这种奇异的氛围依然笼罩在他们头上。
高杨对着通信反驳代玮:“谁说的,你看这图像,不是和颜色有关吗?多彩。”
张超差点没喷出来,但他马上就笑不出了。
高杨也一样,那种轻松的感觉迅速从他身上抽离,他整个人都绷紧了。
随着屏幕上那副图像逐渐展开。
实验室,成组的试验舱,复杂的管线连接到正中一个培养罐,罐子里悬浮着一个佝偻的、干缩的人形,头很大,皮肉缩得紧紧的,像个外星人,或者干尸。
还未及成人腰高的小高杨拽着Akira一根触手紧跟在它身后,睁大眼睛望着那里,扑面而来的、令人窒息的阴冷空气激起他一身鸡皮疙瘩,让他微微颤抖。
“这是、这是……什么地方啊?”他感到害怕。
Akira回头微笑,咽喉部裂开纵向的巨大口裂。
“这是初号机呀。”
“你可以认为,这是一切希望和绝望,极善与极恶的发源之地。”
张超和梁朋杰纯粹是被眼前这幅诡异又可怖的场景镇住了,而黄子弘凡感觉到了高杨剧烈的情绪波动。
黄子弘凡:“高杨?高杨?你……还好么?”
高杨白着脸转向他,“……不行,瞒不住了。”他手指颤抖着拨通了余笛的通信,不等黄子弘凡阻止他。
“余老师,你传来的数据组解开了……”
“不,不是,您先听我说,是……我猜是视觉残留画面……是那个实验室……我小时候总梦到的那个,Akira说,初号机……”
郑云龙阿云嘎被领着进入地下,在狭小的地道里弓着身子七拐八拐之后,进入了一家破旧的酒吧似的的场所,聚在里面的人一看见那些半大孩子们,立即生气道。
“你们几个又跑哪儿去了!懂不懂事,说不见就不见!”
“看看墙上的时间!哪还有时间给你们胡闹!”
墙上赫然挂着一个巨大的倒计时牌,每分每秒都在减少。
孩子争先恐后叫嚷起来,“我们没有乱跑!没有胡闹!”
为首的孩子把背着的包往桌子上一放,“看看!我们去拆工厂的零件了!我们可以帮忙的!”
“对,而且我们找到了帮手!”
跟在后面的郑云龙阿云嘎一出现,酒吧里的气氛立即一变,几个成年人脸上一凛,当即掏出武器指向他们。
“你们是什么人!”
“等等,别动手,我们没有恶意。”阿云嘎连忙伸手示意他们不要紧张,同时间黑色的狼王从他的阴影中拉长,在地面上探出头与背,但不完全立起,隐隐和那些武器形成对峙之势。郑云龙则撇着嘴垂着眼角,没有动也不说话。
里面的成年人表情又是一怔,“你是特种人?在屏蔽范围里还可以召唤精神体?”
“不要动手啊,是自己人。”带他们来的孩子们一边去推那些成年人,一边骄傲说道:“他们是来帮我们的!”
“对,我们都问过啦,他们不是萤火会的人,是新星系jun部的,路过大光屏一带,被击沉掉下来坠到地球了。”
“他们很强,可以突破屏蔽器!”
“没错!有他们,我们有希望直接突破屏蔽圈,拿到萤火会的武器库!有更大当量级的弹药!”
孩子们七嘴八舌的说道,大人们则只恨这些孩子过于天真。可谁又能想到,到这种时候,还有新的星盗被打下来呢。
阿云嘎示意他们先冷静,劝说道:“你们也不希望发生冲突对不对,那不如大家先坐下来好好谈一谈,说不定我们可以帮到你们想做的事,你们也可能帮到我们呢?”纯黑色的狼王在地面上半抬着头,跟着阿云嘎身后转进来的白鹿却散发着柔和的荧光,仿佛某种神祇。
那些成年人之一皱眉,开口道:“所有能用的星舰都被萤火会开走或者破坏了!你们找不到星舰离开的!”
阿云嘎微微摇头,刚想说不是的,我们不是想找星舰离开。
郑云龙开口了,他的视线从墙上的倒计时牌收回来,转向那些成年人。他们当中不是没有年纪大的,区别于之前在地面上街道见到的那些人,好像有某种东西在这些人眼睛后面燃烧,让他们显得鲜活且热烈。显得似乎不是年长者,而是和这些去工厂拆零件的孩子们一样。
“你们知道地球快完蛋了对吗?再靠近一些,即使没有高温,太阳引力也会逐渐撕碎地球。”郑云龙说,“倒计时就是在提醒这件事。”
“但你们不相信,或者说不准备就这么等死,你们想干些什么。”郑云龙的视线往孩子们卸下的背包里一晃,“编码器和陀螺仪,还有武器库,你们准备……发射导弹,炸开什么。我猜的对么?”
“可是我想不出你们怎么自救成功,导弹的威力不足以扭转这里被撕裂的命运不是么?”郑云龙咬着嘴唇望过来。
旁边的阿云嘎思考了一下,顺着接过来,“有一种可能,你们还有其他同伴,通过多点联合向地心过饱和轰炸,再借助太阳引力,有机会将地球炸成两半,以损失一半质量为代价,借助地心爆炸的力量,推动这一半更远离太阳。”
“但这没有用,”郑云龙说,“爆炸的力量无法让你们离开太阳引力陷落区,过不久,推开的这一半依然会被拉向太阳,毁灭无法逆转。”这话不好听,不过郑云龙说的时候不会给人冒犯与挑衅的感觉,而仅仅是在陈述事实,不论对方是谁。
有稚嫩的童声反驳,“这有用!我们可以争取到更多的时间,不论是求救,或者制作推进器推动地球转向,都能有更多的时间。如果再滑向近日点,大不了再炸一次。”
那一屋子的年长者沉默着,孩子们不明就里,而成年人很清楚,小概率事件发生的可能性约等于奇迹降临。‘腰斩’式炸开成功率极低,一旦地球发生不可控的开裂,所有人都无能为力,更不要说形状改变后,引力会如果‘雕塑’剩余的部分。
他们只是不甘心而已。
还活着,就等死,不甘心。
苍狼融回到阴影中,缩到了白鹿脚下。阿云嘎抚摸着白鹿的脖颈,朝郑云龙点点,说:“我们有另一个计划,以及同伴,还有很多星舰,就在赶过来的路上。”
“所以,你们有兴趣听一下吗?”
四台大星舰的主聚能炮集中一点进行轰炸,超高的能量被压缩在极小的空间内,然后撕裂。
不稳定的跃迁通道被巨大的能量强行激活,在黢黑的深空里,像睁开了一只五颜六色乱涂乱画的眼睛。
“所有人准备,跃迁模式开启。”
随着联合通信里传来王晰的指令,四舰排成一列,依次驶向通道入口。
通信这边,郑棋元守在巨大的主机跟前,一边盯着屏幕上不断变化的数据模型,一边抽空去看医疗舱。
医疗舱里的徐均朔沉静地像熟睡。
硕风号率先消失在混沌的跃迁通道之中,静默失联片刻后,另一端余笛的线路里报送出检测到它出现在地球附近的信号,预备登出中。
“通道状态正常。”
“收到,下一个。”
第二、三台大星舰也分次进入通道,郑棋元揪心不已,好几次眼看着那一组检测数值逼近临界值,又悬而又悬的降回安全区。
“通道状态正常。”
“收到,这就来。”
王晰在通信中回答道,然后最后一台大星舰无畏号,也跟着移动向通道入口。
检测‘人工主机’状态的那一组数值再次逼近临界值,郑棋元的心跟着一揪,不由自主望向医疗舱——
“哗啦”一声水响,徐均朔竟然直挺挺从医疗舱里坐了起来,他瞪着郑棋元又低头看自己的手,“卧槽不好,我怎么出来了!”
郑棋元连忙去看屏幕上的无畏号,只见无畏号一侧的发动机相继炸缸,整个星舰向旁侧一斜,紧跟着还没脱离静默状态的天星号,提前扎进了跃迁通道。
正跟着余笛的指引信号准备登出的天星号上,蔡程昱忽然感觉一阵不安,紧跟着巨大的冲击冲撞上来,天星号像被炮轰了一般,剧烈一撞,然后警报大响,整个星舰一斜,朝着通道外撞出去。
同时间,无畏号的总控室里,马佳被向跃摔在地面,一面死死卡着他的手臂,一边大喊,“晰哥,晰哥!转向!”
赶过来的圣权看见总控室里的情形时,第一时间还以为向跃也吃了那种激发型的药剂,但随即他挥过来的拳头深处全金属的硬度质感告诉了圣权并不是这样——这是个全机械生化人,从他们登舰时就是,向跃根本没有跟着来,或者他本人可能就没有踏进过MH基地。
“你算个什么玩意敢来给你爷爷添堵!”圣权怒起,雪球闪现堵下了那一击,他立即就想开具有攻击性的精神力场。
“别开!干扰信号!”马佳一边爬起来一边喊,扑过来拽住‘向跃’拖他离开圣权,‘向跃’反手就砸向他的肋骨,马佳脚下不稳,一斜往一旁倒去,还不忘死死按住‘向跃’的手臂。
马佳骂道:“向跃!你tm真是好英雄,开个高达就敢来让一星舰的人给你送命,你tm真好意思骂了你姐姐这么多年!?”
高质量的、不同于那些简单的歼灭者,或者普通的机械生化人的‘向跃’做出了非常人格化的表情,他狰狞反击道:
“高达?这就是老子现在的模样!你以为这都是谁是害的?是拜谁所赐!”
马佳一怔,在他晃神的那一瞬,向跃拽出手,砸向他的心脏。同时间,王晰从背后过来,叮一声脆响将什么扎进了他的后颈。
郑云龙的胸针别折在机械人的机械骨骼里,同时也阻断了机械人的行动,他整个砸下来,被马佳掀翻到地。
“晰哥!导航……”
王晰摆摆手,坐到了地上,他脸上手上都淌着血,看起来有些狼狈。
驾驶台前,同样非常狼狈的其他辅助操作员回头,“我们已经进入跃迁状态了。”
“……只是跃迁地点,好像不是之前定那个。”
徐均朔一脸焦虑地抠手指,“郑棋元,怎么办,我无法登入了!怎么办?他们那边跃迁了没?结果怎么样了?”
郑棋元没有直接回答他。
“那条通道,还有其他的结果点吗?”
那一边,受到干扰的天星号以非常凶险的速度冲出跃迁点,甚至先于前一个跃迁的四方号抵达,一路冲撞直到砸在大光屏上才停止移动。
徐均朔想了想,“另一个最可能的地方,是……”
这一边,那一整片严阵以待但保持静默的民用星舰舰队忽然开始周向变阵,闪出空路。接着跃迁点打开,残破的无畏号撕开空间,出现在了ZX星系外侧,就在那一批民用舰之间,在他们面前。
郑棋元:……
徐均朔:“……我这不是想着他们反正还要带地球来这边,就选这个点还能大概预留一下能量,我没想到他们这会儿就过来啊……”
悬窗外,那一大批来自MH基地的民用星舰围绕着撕开空间出现的无畏号重新布阵,像绽开花纹。
tbc
解释一下哈
向跃是个改装的机械人,这个是他的本体,之前在基地搞事的那个是他操作的
以及我个人是不怎么信漂亮国大片里那种一两个人就能拯救世界的戏码的,我始终认为,奇迹属于一大批一大批人的共同努力,一两人要创造奇迹,那需要时间。但时间紧任务重(我的锅,就让他们多些同伴吧,这样可信度更高一些?嗐,说到底,都是我个人的偏好……又是胡扯的一通,希望大家可以看得开心吧
【战歌|佳元】星盾
天高地广,万里河山,给你寄一封情书。
金戈铁马,冷刃冰霜,为你谱一曲战歌。
感谢上一位 @暴躁甜水er 接下来由@PigeonHana 带来下一曲战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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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际哨向AU,黑哨佳X强向导元,很多私设的爽文设定,不用深究。
-带一点棋昱。
-全文1.7w+,有很多无聊的概念和表述,可能会疲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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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荒战舰上笼罩着一种诡异的平和,...
天高地广,万里河山,给你寄一封情书。
金戈铁马,冷刃冰霜,为你谱一曲战歌。
感谢上一位 @暴躁甜水er 接下来由@PigeonHana 带来下一曲战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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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际哨向AU,黑哨佳X强向导元,很多私设的爽文设定,不用深究。
-带一点棋昱。
-全文1.7w+,有很多无聊的概念和表述,可能会疲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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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荒战舰上笼罩着一种诡异的平和,连续抵御了虫族三次间歇性进攻,整个舰队都处于一种戒备却又觉得没必要如此戒备的状态。
距离M128星系的灭虫战争已经七年了,自从七年前星系联盟将虫族赶进虫洞,整个星系已经很多年没有再出现过虫族的进攻了。虫族是一种冷酷的生物,被基础的生存需要和欲望驱使进化和侵略,整个M128星系从百年前就开始与虫族不间断的战争。而虫洞类似于宇宙通道,连接这本体宇宙空间和另外一个宇宙空间,据说虫洞彼端就是孕育了虫族的地方。
战争初期的虫洞都是被封死破坏,但是破坏之后还会在空间中生成另一个相似的虫洞。慢慢研究者们得出一个结论,虫族入侵星系空间所使用的虫洞是并非不能制造机械武器的虫族打通,而是两个宇宙空间物质交换的必然结果。按照面积和微粒密度计算,M128星系中必然有一个链接外部宇宙的虫洞存在才能保持稳定。
于是,在虫族被赶进C27号虫洞之后,距离最近的Y109行星的防卫部队作为主力部队固守在虫洞这一端,像是监狱的狱卒,和各个星球轮岗部队一起守卫虫洞周边的安全。虫洞这一端安装了高密度的屏蔽器,以虫族的能力很难察觉这边的情况。按理说即使是虫洞周围也不会有什么异动,顶多有几个迷路的异形虫无知无觉地闯过来,一脑袋撞在守备部队的防护盾上。
这几年镇守的卫队还从来没有像最近这一个月一样,连续接到了三次有目的的规律进攻。轮换守卫的大荒战舰是Y109行星山海要塞(行星护卫队)的最强战力,几次进攻强度不大,战舰上的人虽然觉得奇怪,但也没有过于担心。
大荒战舰的舰长叫马佳,今年25岁,是已经服役于山海要塞七年的老兵了。马佳是个难得的黑暗哨兵,别说在山海要塞,就是整个星系也只有他一个。除去体质的先天优势,他曾在灭虫战争的最后一年带着星系联盟的一支小分队直捣虫族指挥系统,20岁就做了舰长,这样的资历在整个星系也只有这一位了。
按理说黑哨是不会配备向导辅助的,战舰也不会有副舰长,只有参谋和副参谋。但是大荒战舰与众不同,他们的副舰长是在兵塔里就出了名的大麻烦,星元。
一般的向导都是要在兵塔的指导下搭配合适的哨兵一起出任务,精神力差一些的还可以作为伴侣做一些日常事务。偏偏星元是个评级在3S以上的强向导,寻常的哨兵能让他精神力过滤成个普通人。他性格也有点古怪,平日里看着温和有礼,眉眼带笑的样子还有点勾人,一旦进入战备状态,整个人从骨子里渗出来的煞气能直接把低等级的哨兵生生按进永夜。
最麻烦的是,星元的精神力攻击性太强,通过机甲凝结用于保护自己和队友的实体盾的时候却总是不完整,反而盾牌上的芒刺多得像是个荆棘丛。一个没办法保护哨兵的向导,在哨兵主攻,向导主防御的机甲战队就显得非常麻烦。
只是马佳不怕麻烦。他和星元从小就在一起,两个人前后脚觉醒成为哨兵和向导,十四岁一起进入兵塔训练。黑哨不需要向导,当年他去找指导员据理力争想要带着星元一起进入要塞,却一直被拒绝。星元唯一一次爆发大规模攻击性精神力也是在那一年,理由也很简单:我看看你们哪个哨兵受得了我。
结果就是星元被强制留在兵塔,一直到一年后马佳用自己的军功争了半天,才换来一个能和星元做搭档的机会。两个人又在山海要塞呆了一年,就成为了大荒战舰的舰长和副舰长。
大荒战舰是山海要塞的其中一支战舰,五年前刚刚成立。Y109行星战备力量薄弱,偌大的星球加上新成立的大荒也才四支战舰。五臧山战舰负责星球日常守备巡防,海内战舰是曾经的主力突击战队,海外战舰则是外派到星系联盟的常驻战队,只有人员偶尔和其他战队进行轮换。大荒战舰和其他战舰不同,看起来像是小型悬浮要塞,建立之初就开始执行山海要塞最高命令,名为“星盾”。
“星盾”任务是大荒战舰成立的原因,也是整个舰队赖以生存的基础。Y109行星为了增强军事实力,在星系联盟中拥有更多话语权,用七年时间研发了一套依托哨兵和向导特征的全自动指挥系统,即可防御作战也可以反击进攻。主要就是以四人为核心的中央指挥系统配合全舰机甲战士的一套作战指挥系统,而核心的四人组除了两位负责系统检测和监视的蔡程昱和龚子棋,就是舰长和副舰长了,称得上是大荒战舰的心脏,星盾的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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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这两位被称为“心脏”的人物,正在总指挥室顶着诡异的和平氛围放飞自我,顺手搞一搞战舰上机甲战士们的心态。
一只雄鹰抓着一条垂头丧气的鱼掠过战舰甲板,其实鱼是看不出表情的,只看鱼背上繁复的花纹判断出这是副舰长的精神体,又听见舰仓和甲板压抑不住的欢呼声就知道,舰长终于来抓人,哦不,是舰长的精神体终于来把那条搞大家心态的鱼抓走了。
精神体被无情扔在自己身上,半躺在指挥椅上的星元撇了撇嘴:“我不是给大家做一下精神疏导吗?你又抓我。”
雄鹰盘旋一圈落在马佳的肩膀上,抖了抖羽毛,还能隐约看出和星元的鱼近似的花纹。马佳无奈扶额:“你把它放出去一圈,多少向导受刺激跟蔡程昱抱怨让我们指挥舱关好门别放你出去搞他们心态,哨兵都配了向导谁用你精神疏导?你还不如疏导疏导我。”
“行啊。”星元把手里的鱼往旁边一扔,大鱼不满地抖开自己略大的鱼鳍在空气中划了一个优美的弧度,穿过墙壁溜出去了。雄鹰也同时展翅飞了出去,只剩下马佳暴露在星元的目光里,被人用视线从头看到脚。哨兵的感知力本身就强,马佳更甚,被看了两眼就忍不住起身靠近星元,半靠着指挥台伸手捏他的耳垂。
星元调戏完了人就满意了,笑嘻嘻地抓着他的领带把他半拉进蛋型的指挥椅里借着椅子的遮挡和他痛快地接了个吻。
“咳咳,”总指挥台下对着无数屏幕努力削弱存在感的龚子棋忍不住清了清嗓子:“舰长休息舱出门上楼,不然白噪音室就在楼下,咱们指挥舱监控是全年龄向ok?”
“就你事儿多,你看人蔡程昱就没这么多废话。”马佳不满地皱了皱眉头,又被星元拉过来伸手抚摸了一下额头。
“啊?”蔡程昱从屏幕里抬起头,刚要说话却突然站了起来。龚子棋跟他一起站了起来,脸上的神色一下就凝重了:“黑糖和白菜好像发现什么了。”
“一点钟方向,虫洞那边又有波动,好像很严重,我能感觉到白菜有点怕。”蔡程昱的精神体是一只叫白菜的豆柴,天不怕地不怕的快乐小狗一只。能让它感到危险容易,感到害怕就有点瘆得慌了。
“让黑糖带它回来,通知全舰戒备。”马佳整理好衣襟:“真他妈的有意思,多少年没动过的虫洞这一天天闹起来没完了是不是?”
蔡程昱皱着眉头想要说什么,眼神在星元和他之间转了一圈又回到了显示屏:“黑糖的消息感觉是...至少一个编队,虫族这是算清楚了我们的换防时间?”一只黑柴带着一只豆柴飞奔回来,分别融入了龚子棋和蔡程昱的身体。
“嗯,趁着上一个轮换部队配合我们打了一仗,算准了现在是防守薄弱的时候呗。”星元依旧保持着得体的微笑,“大鱼和老鹰也得回来了,老规矩?”
马佳按下了总指挥台上的按钮:“全员上机甲,准备战斗。”
通往哨兵机甲准备舱的通道里,龚子棋快走几步跟上准备进入准备舱的马佳,神色不变悄声说:“之前的异常信号,蔡程昱说又监测到了,不是一般的磁场信号,也不像精神力波动,你小心点。”
“不是大事儿,回来说。”马佳一只脚跨进机甲舱,回头对龚子棋说:“注意伴星95号,再出现闪烁异常就立刻通知全体撤回主舰,闭合星盾的主舰防护盾,只留下逃生通道就行。”
“什么意思?”龚子棋皱起了眉头。
“照办吧。”
那边通往向导机甲准备舱的门前,蔡程昱拦下来要进入独立舰仓的星元:“元哥,我觉得这次不太对劲...”监测全舰信号的事儿是马佳单独给他下的命令,他一个向导领了哨兵的活儿一头雾水,直到监视到这几次异常信号。
“别怕,有我呢。”星元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用不用我家鱼陪着你啊?”
“不不不不用。”蔡程昱赶紧摇头拒绝,钻进了舰仓。星元摸了摸下巴,一边进了自己的舰仓一边小声说:“蔡蔡这孩子还是单纯了点啊。”
3
全员战备的命令下达不到十分钟,精装机甲战队就出现在了甲板上,带头的是马佳的纯黑轻型精钢机甲,高度三米有余,和其他哨兵的战斗性机甲不同,马佳的机甲只配了近身战斗的锯链长剑,外挂一面大盾,没有任何远程攻击武器。
哨兵和向导的机甲有些许差别,哨兵体术上等,机甲倾向于进攻。向导天生体能弱势,机甲倾向于防御,除了保护向导之外还有一个将向导精神力凝结为实体盾牌的装置,用于危难时刻保护哨兵,在战场上,向导主要还是帮助哨兵降低信息磁场干扰。像星元这样的攻击型向导非常少见,即使精神力攻击型很强也在塔内训练为适合辅助攻击的角色,真正在战场上的输出还是可以忽略不计的。
星元和他们的情况并不一样,他的精神力有缺陷,兵塔又不愿意失去这样一个强大的向导,用了一年的时间将精神力转化装置重新研究修改,制造出一个适合他使用的特殊机甲。他的机甲是使用的是超轻纳米技术铠甲,高度只有两米,使用的武器是一把可以远程发射能量弹的步枪和近身战使用的光剑。背后应该背盾的地方只有一个小的外挂装备,几乎是完全没有防御。
战舰机甲都涂了最先进的光学伪装涂层,在星际夜色中并不显眼。马佳控制操作台观察了一下虫洞方向的情况,按下指挥按钮:“一小队负责左翼,二小队去右翼。主舰转向一点钟方向,小心有他们的侦察兵。”
“操,这至少一个战队啊,什么情况?”指挥部频道传来龚子棋的咒骂声,“他们这是把主宰都送来了吗?”
主宰是异形虫族的王,是整个虫族的起源,轻易不会出现,只在七年前决战时短暂现身过一次。
“主宰倒是不可能,不过肯定有王虫。”马佳的声音冷了下来,“别吵,你和蔡程昱带着三队把监视网全都打开,别到时候让那堆虫子在战舰上下崽儿。”他这话说的太恶心,龚子棋呕了一声切断了指挥部频道通话。
王虫是主宰下的指挥官一样的角色,一般不登陆作战都是派跳蚤先来侦查,顺手撂下两个虫后的卵就回去汇报,虫族的卵孵化时间短,要是没注意一会满甲板都能爬满了他们的幼虫。即使是幼虫攻击力也并不弱,如果是爆虫这样自带腐蚀能力的幼虫更加难缠。
他们的侦查没有过滤到充当侦察兵的跳蚤,虽然监测失误的可能很低,但是马佳也不敢冒险。如今他们在太空中,战舰就是他们唯一的落脚点,战舰出现任何问题都可能导致全军覆没,他作为总指挥官必须负起责任。
“应该不是跳蚤。”星元的声音幽幽地响起来,“你都没过滤到,一般不会失误。我建议不要让他们现在筛选监视网,对哨兵消耗太大,从之前的佯攻来看,虫族恐怕是换了战略。”
“龚子棋,你和蔡程昱先等一下。”马佳按下指挥频道的通话,叫住了刚要离开的龚子棋:“星星你接着说。”
“上次战争最后几年全部是星球上的登陆作战,侦察兵先遣兵加主力的配置是理所当然,但是这次是闪电战。打得是出其不意。”星元的声音很冷静,马佳一边观察虫洞方向的情况一边等他说完:“在太空作战最好用的还是飞行虫和吸盘虫,不用说第一步一定是抢占甲板。我建议龚子棋和蔡程昱带两队下到主舰背面,用钩挂设备挂在下面,来一个打一个,千万别让他们在背面留下虫卵。”
“听见了?照办。”马佳就说了这一句就打开了指挥频道:“三队四队听参谋和副参谋指挥,剩余两个战队跟着副舰长,重点防御飞行虫,看见就给我干下来,给放到甲板上今天晚上都给我吃虫子汤听见没有?”全员频道传来一声声干呕和哀嚎,马佳笑了一下切断了频道,视线落在不远处的星元身上。
“佳哥?”耳机里传来星元的声音,马佳回过神,隐约有些后悔自己这么大意地走神。低低应了一声说:“嗯,还是老规矩。”
“你没事吧?对战虫族战队重点还是消灭王虫,剩下的就是些无头苍蝇不足为惧,佳哥,还要辛苦你找王虫的位置。”
“没事,我明白,你注意安全。”
“佳哥,好像有东西。”星元的声音在频道里响起,马佳立刻警觉起来,集中精神去看虫洞的方向,顺手按下了指挥键:“全员戒备,正前方向上15度,至少有一个编队的飞行虫,看来真让你说中了,他们就是要打闪电战。注意自己的位置,跟着副舰长上。”
接着他切换到和星元的信号频道:“正前方向上20度,距离近了,你直接抬枪,我数到三。一,二,三。”
一束光波从星元的光子枪里射出来,直接击落远处刚刚飞出虫洞的一直飞行虫。星元按下指挥键:“打开飞行翼,跟我上。”
战舰甲板上的哨兵都展开了背后的飞行翼,跟着星元的轻型机甲冲进了战场。星元手里握着凝结成形的光剑,按照耳边马佳的报点枪剑并用,直直地往虫洞的方向冲。
“11点钟方向向下15度,三点钟方向平行...”马佳注意力全部放在星元身上,在一只异形虫准备袭击他背后的时候突然展开飞行翼,一剑把扭曲的虫子刺了对穿。
显然,被看穿的闪电战注定失败,节节败退的虫族很快显出遁逃的意思。马佳在这时终于确认了王虫的位置,与星元报点后按下指挥键:“清干净,反正审也审不出个屁的玩意儿,一个都别留。”星元那边似乎已经和王虫交上手了,还没等他跟上星元,龚子棋的声音传了过来:“哥,伴星!”
“妈的。”马佳心里怒骂一句,按下指挥键:“都回来!别冲了!我和副舰长去解决王虫,其余人撤退,清理战舰,听参谋指挥。”他直接移交了指挥权,星元在通话那头也没说话,只是还在拼命斩杀到身边的异形虫。
龚子棋加快了清理检查甲板的速度,确认没有遗留任何虫卵才稍稍安心。他不知道马佳到底要干什么,只能按照最开始说好的闭合了星盾的防护盾,打开战舰自身的炮台,进入了战舰驾驶舱随时准备接受马佳下一步的命令。
星元那边的情况的确不乐观,他不是没想过这次有组织进攻有问题,但是没想到问题出在王虫身上。王虫是虫族小分队的大脑,灭掉王虫无论从哪个角度都意味着战争的结束,一个编队的飞行虫搭配吸盘虫的组合碰上大荒战舰也是算他们倒霉,星元也想不明白怎么费了半天劲就来了个这。
原来是大招放在后面。
星元和王虫交手的一瞬间就像被抽走了精神力一样。他的机甲全靠精神力支撑,这样大幅损耗对于他来说堪称致命。稍一接触就立刻断开了连接,控制着舱内的注射器给自己打了一针激素,就见王虫直冲他的面门冲了过来。星元一伸手用光剑一挡,锋利的光剑直接将王虫的前肢斩断。
还没等他松一口气,就看见那断肢又重新长了出来。星元脑子一懵,异生虫?异生虫是虫族里比较特殊的种类,一般都是作为特殊战队,像这样做普通突击队王虫的情况从未有过。异生虫的断肢可以再生,可以喷出腐蚀性粘液,唯一的弱点是视觉。异生虫视力很差,在有屏蔽器干扰的情况下别说带队进攻,就连虫洞的位置恐怕都够他摸索一会了。
混蛋。他心里咒骂一句。
对面的异生虫猛地喷出一口粘液,星元像侧面闪躲,没想到第二口就直冲他的胸口喷了过来。他侧身躲闪,粘液直接碰在他的右臂,瞬间腐蚀掉一层铁皮。星元的机甲属于生物机甲,为了高效控制,本体进入机甲就像进入了生物实验舱,基本处于沉睡状态,向导五感相对较弱,为了减少失误,机甲的感知直接和本体感知相通,这一下就像灼伤他自己的手臂一样,星元忍着剧烈的疼痛用精神力包裹住裸露在外的设备,抓住时机对着异形虫就是一枪。
异生虫必须要击中心脏,除此之外就只能打爆他的头。星元一个向导实在做不到哨兵那样细致检索,只能冲着头就是一枪。异生虫显然从刚刚的交手就判断出了对方不是可以一击致命的哨兵,避开了直冲头部的进攻,又喷了一口粘液。
这次星元完全躲闪不及,胸口的机甲被腐蚀掉一层。机甲舱里的星元顾不上自己的情况,他能感到体内那一尾按不住的鱼。不行,现在不行,我还可以坚持,不用。一偏头就看见伴星95号闪了两下,咋舌一声,听见耳机里传来马佳的声音:“星星你撤我跟他打!”
“是异生虫!佳哥你去开屏蔽器!”星元赶紧在耳机里喊了一声,马佳应下来,打开了指挥频道说:“龚子棋,开炮台把别的飞行虫都给我打下来!”
龚子棋那边早就做好了准备,战舰炮台发射的光子弹照亮了眼前的一片星河。星元和异生虫正面冲突,脑子里飞速计算着一只异形虫的腐蚀液储量和刚刚消耗的量,马佳在耳机那头说:“我定位到屏蔽器了,给我十分钟。”
“好。”
星元听他定位了屏蔽器就安心了,一边与异生虫缠斗一边想着撤退的对策。马佳速度比虽然他想的要快,但是他这边已经明显有消耗过大的趋势,几枪打不中头部之后节奏已经有些乱了,光剑上凝结的精神力从金色褪到银色。星元犹豫着要不要再来一针激素,就听见马佳说:“撤!”
异生虫似乎察觉到了他们的意图,突然从背后伸出几只触手紧紧缠绕住星元。马佳挥着锯链剑砍过去竟然崩出长长一道火花。“星星!逃生舱!这个异生虫不对劲!”
一般的异生虫触手都是软的,这个显然经过了改造,在触手上覆盖了鳞片一样的软盔甲。虫族不会兵器制造,显然有人在故意为虫族开路。
“你先走!我断后!”星元使出全身力气挥动了光剑,剑身与触手相接一路火花,星元果断给自己补了一针激素。激素的效果来得很快,锋利的光剑瞬间斩断了触手,马佳也赶在异生虫喷出腐蚀液之前摘下身后的盾牌挡在了星元面前。
此时的星元还是被触手缠住右边的手脚,他换手执剑,刚要砍下去就听见马佳喊:“别!他要自爆!你快点按逃生!”
星元脑子“嗡”地炸开,他也顾不上别的,大喊:“我他妈的就没逃生舱!马佳你赶紧给我滚回战舰!”
马佳猛地将盾牌固定在手臂上,露出背后的挂机设备,完全不听星元在通话频道的咒骂,一边用锯链剑开路,一边在操作台调整设备角度,直接勾连上星元机甲背后的挂钩设备:“你准备斩断触手,我来防御!”
星元急得脑袋一阵剧痛,长时间高强度的精神力消耗已经让他有些迟缓,凝结的光剑斩断触手的一刹那,异生虫自爆了,腐蚀液混合着虫子的尸块溅在马佳的盾牌上瞬间就把盾牌腐蚀得一干二净。“操,这什么怪物!不对!他只爆了一半!”
星元被马佳整个固定在身后,听见他这句话猛地给自己重新注射一管激素,机甲舱内的生命数值大幅度波动,连马佳都觉得不对劲了:“星星你干什么!”话音未落就见星元带着马佳的机甲一个转身,双手的精神力转换装置合拢,在异生虫第二次更大的爆炸波来临前凝结成一面硕大的精神盾。
马佳一愣,赶紧给飞行翼加足了燃料,快速向战舰的逃生通道移动。他能感觉到星元的精神力在以难以置信的速度流失,他看不见自己背后凝结的精神盾有多大,只听见星元轻声说:“向导不死,哨兵不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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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塔的白噪音治疗室外,马佳沉着脸坐在门口,周围路过的哨兵都不自觉地绕着他走。虽说黑哨不会失控,但是看现在情形,马佳和失控也没什么两样了。
蔡程昱抱着一摞文件走过来,把东西直接塞进了他怀里:“信号源和他机甲上的一个通讯装置的来源一样,我们全面分析了他的机甲,生物机甲,纯精神力动能,应该不是完全体,算是半试验品吧。没有逃生舱是因为这个机甲就是为了向导设置的,强精神力输出之后,体术跟不上的向导并没有在太空生存的可能性,不如同归于尽。”
马佳猛地抬起脸,看见蔡程昱脸上有些愤恨的表情平静地说:“他自己知道吗?”
“看情况是知道,”蔡程昱在周围开了屏蔽网,确保除了他以上水平的向导都听不见他们的对话:“佳哥,元哥的精神力比数据监测组那边提供的资料至少强两个等级,之前给他的评定的3S,原因大概是评级上限是3S。”
“还有,我监测到了三条信号通路。就是之前发现的异常信号,一条链接元哥的机甲,一条在虫洞屏蔽器,还有一条你要不要猜猜?”
马佳沉默,挥挥手让他继续说,蔡程昱脸色非常难看:“在王虫。”
“马佳。”蔡程昱听见有人过来,立刻解除了屏蔽网,站到一边,仿佛只是来进行战后的例行汇报,山海要塞的总参秘书对他点头致意,径直走到了马佳面前:“大荒战舰舰长马佳,要塞总参要见你。”
“我的副舰长还在白噪音室治疗,等他情况稳定下来我就去。”马佳在要塞名声一般,这样拒绝领导的要求也不是头一回了。秘书显然料到他会拒绝笑着说:“能理解您现在担心的心情,但是我可以向您保证,山海要塞的白噪音治疗室的治疗水平是值得信赖的。而且我必须提醒您,总参的邀请,某种意义上也是军令。”
蔡程昱稍微一皱眉,还没说话就被马佳拦住了:“那行,蔡蔡你帮我看着点,一个人无聊就叫龚子棋给你把光脑什么的带过来,正好把这次战斗报告做了,明白吗?”他一愣,点头答应了下来,抬起手腕叫龚子棋把他的光脑带到白噪音室门口。
马佳回头对他微不可查地点点头,就跟着秘书去了山海要塞的总参办公室。
山海要塞的总指挥都在要塞顶层,马佳跟着秘书上了传送梯,有一搭没一搭地想问出来总参找他什么事:“这军事管理是总指的事儿吧,怎么参谋长还要见我了?”秘书嘴很严,只是笑着说他见过就知道了。
总参谋长的办公室是一个环形的大厅,左手边的落地窗前摆着整套要塞的操作台,窗户都是做过特殊处理的单面钢化玻璃,即使是哨兵也不能轻易窥探。总参谋长是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马佳在下面站了半天也没见他抬头。
其实马佳对他也没什么好气儿,当年他想让星元跟他一起上舰,就是这个老头子说什么浪费向导资源,非得给星元找个哨兵把他强行留塔。那时候他背着战功只提了这一个要求,真的算不上什么要求。就连总长也不明白为什么参谋长这么坚持要让星元接着留在兵塔。虽说最后还是让他和马佳一起在要塞呆了一年之后做了大荒战舰的正副舰长,这事儿还是说不太通的。
总参谋长的职责范围是...马佳正想着干脆顺一顺自己知道的信息,面前的人终于意识到他在一样,咳嗽了一声:“咳,马佳来了?”
他心说我都在这站了快一个钟头了,现在跟我装什么孙子呢?但是还是恭敬地应了一声。总参很满意他的态度,开口说:“找你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就是你知道,我和总长已经快六十了,差不多也到了要退二线的时候了。”
马佳嘴上说着总长总参老当益壮,一副关我屁事的样子,气得老参谋长直翻白眼。但还是耐着性子对他说:“你是这一代里唯一的黑哨,当时让你进大荒战舰的时候你就应该知道,总有一天你要接手整个山海要塞。”
“我们都是经历过灭虫战争的人,我们都该清楚如今整个星系的军事状况,重点是我们Y109星的战备状况。从最开始,Y109星就因为背靠资源丰富的铀矿一直没有精于发展科技,导致战后我们的军事实力最弱。军事研究院一直在努力研究铀矿的开发和新型武器的设计,这才有了你们大荒战舰的‘星盾’。你在战舰上这么久,觉得这个计划怎么样?”
马佳仔细想了一下,说:“‘星盾’作为可攻可守的全自动指挥系统绝对是顶尖的,但是最大的问题就是对指挥官能力要求很高,光这一点,除了现在大荒战舰的指挥团队,塔里应该也没有合适的哨兵和向导了。”
“对,对。”总参的眼睛亮了起来:“你们是最好的,但是我们也有新的方法,培养一些适合的人才。”
“比如?”马佳的眼睛眯了起来,他想起星元那个没有逃生舱的机甲,还有里面完全超标的激素注射器:“比如人体试验和人体改造?”
“我知道你一定能想到。”总参笑着说:“你选择星元做你的搭档其实我是不赞同的,不是不赞同他做你的搭档,只是他还需要时间。像他这个能力的向导非常少见,从他15岁体检发现他超强的精神力开始,我们就在对他进行研究。”
马佳一愣,15岁,那是他们进兵塔的第二年。
“星元是个很难得的向导,他16岁就明白自己现在是在为了星球争取一个变得更加强大的机会,如果不是他精神力边缘形状并不好,当时我也是可以同意他先跟你去战舰的,不过那时候兵塔的确需要他,战争还没有结束,我们需要一个强大的向导帮我们训练哨兵,你现在知道的这些战舰上,尤其是海内舰上的战士都是从星元的精神控制下训练出来的,效果非常明显。”
“你们是不是还对他用手段?”马佳的声音在颤抖,总参转过来看着他,疑惑了一会忽然笑了:“不然他能被开发到现在这个地步吗?这次他爆发的精神力能把整个战舰包裹在他的精神盾里,显然精神力边缘的问题已经解决了!3S级别有多难得,他可是完全没有出现过的级别!这是我们军事研究院最大的成就!马佳,你是军人,军人的天职就是为了星球的安定牺牲一切,你别让我们失望。”
“人体研究是星系联盟命令禁止的。”
“那是因为他们都做过研究!”总参瞬间暴怒:“现在用这种规定限制我们这些还没有完整军事防备体系的星球,马佳,作为未来的总长,你应该更冷静,也应该有政治眼光。”
马佳握紧了拳头,深呼吸几次才说:“星系联盟是为了灭虫战争成立的,整个联盟都是出生入死的兄弟!当年我带队去找虫族老窝的时候,战队里咱们星球的就我一个人!”
“那你更应该清楚其他星球的战备能力有多强!”
“你就不怕我把这事儿汇报给总长吗?”
总参冷笑了一声:“你该多考虑考虑,这要是有个万一,他们一定会销毁我们的第一个实验品。”
马佳一愣,就听他接着说:“从大荒战舰未成立里开始,军事研究院就为了配合‘星盾’计划着手研究哨兵向导体术能力开发,星元作为要塞最强向导当然责无旁贷,自愿申请参加‘人间兵器’计划,成为我们第一个实验体。要求是转到要塞工作。我还以为他是...算了,反正现在已经是成品了。”
马佳直愣愣地看着他,眼底通红却说不出话来,他能感觉到体内有一股力量在细腻地安抚他的情绪。他的样子看在总参眼里大概是有些可笑,他摇了摇头说:“有了他,就连总长也不会拒绝我们继续研究的请求,当然更不会追究我们军事研究院的责任。让你见见你的老朋友星元,哦,不对,他现在是初代‘人间兵器’,金天泽。”
办公室最里侧忽然打开,马佳才注意到那是一扇屏蔽了感官的悬浮门。门后是长长的台阶,台阶最上面是一个睡眠舱一样的东西,全透明的睡眠舱里,星元随着总参谋长的呼唤,缓缓睁开了没有焦距的眼睛。
“星元?”马佳沿着台阶向上跑,还没靠近就被屏障挡了回来。星元伸出了一只手,包裹着金属零件,似乎是一个小型精神力转换装备。凝结而成的盾牌直接把他拦在几步之外。总参见状满意地点点头:“看来效果很好。”
“你们!”马佳眼眶通红地瞪着他,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金天泽应该感谢我,是我们把他从近乎永昼的状态救回来的,如果没有改造计划,他现在已经是行尸走肉了。”
“星元机甲上连接的信号,是你们。”
“对,他是我们重要的试验品,需要实时监测他的状态。”总参轻描淡写地说:“显然你能激发他最大限度的能力,怪不得他愿意跟你走,我之前还没想过这点。”
“异生虫的改造和控制,也是你们做的是不是。”
总参谋沉默了,一双略显浑浊的眼睛幽幽地看着马佳:“虫族的事情,怎么会和我们扯上关系呢?”
“我们检测到三条异常信号,一条连接虫洞屏蔽器,一条在王虫,还有一条,您刚刚承认了,连接的星元的机甲。信号源都是相同的,您还有什么可说?”马佳走下台阶,站在总参对面看着他的眼睛:“为了军事实验擅自对异生虫进行改造,关闭虫洞屏蔽器,您以为您做的这些破事儿没有把柄?还是觉得在山海您能一手遮天了?”
“你没有证据。”总参慌了一瞬又镇定下来,“更何况,以我们得到的效果,这就是成功的,总长也不会为此责罚我们!”
“如果有比人体改造更好的方案呢?”马佳的眼神飘到了星元身上,眼神中都是眷恋和心疼,一转头看向总参时瞬间凛冽了起来:“蔡程昱已经带着报告去总长那里了,我不妨告诉你,既然我最开始就是山海的总长候选人,你就不该这样小看我。”
总参愤怒地拍了一下桌子,震得桌上的水晃了一下:“你不要血口喷人!”
马佳没有理他,缓缓拾阶而上。台阶最上面的星元转动头颅,忽然看着他微微笑了一下。“星星,你来说还是我来说?”
总参震惊地看着星元的眼睛恢复清明,举起手让马佳帮他把手上的转换器拆下来。刚刚经历过战斗,星元的声音有些虚弱:“从十年前,你们开始进行单兵作战能力强化,这样的思路其实是没有问题的。但是一个人的作战能力实际上是有上限的。比如我,你们认为我是被你们电击加激素注射培养出来的...”
马佳听见他的话,不自觉地握紧了拳,星元看了他一眼,把自己冰冷苍白的手覆在他手上继续说:“其实是我的能力上限就在那里。你们培养的战队,最一开始的评级就是被我篡改过的,精神力边缘不好,呵,我十六就会自己控制收缩我的精神力了,而这么多年,你们竟然没有一个人发现。甚至我离开这么久,你们都没有发现自己曾经被向导误导过。”
星元嗤笑了一声,小声听在总参耳朵里就无比刺耳,他根本不想掩饰自己有多厌恶,也不想掩饰自己的嘲笑:“你们是真的废物。”马佳扶着他的手小声询问他要不要坐下休息一会,星元摇摇头,低头压了压眼中的怨恨。
“精神力的属性和强度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属性决定了这个人是哨兵还是向导,哨兵偏向于五感觉察的锐度,向导偏向于控制与融合。属性在强度大到一定程度就会有一些畸变,五感不错的向导或者是...黑哨,就会出现。强度是另一个概念,精神力的融合和控制本身对强度的要求就高于五感锐度,所以向导的精神力天生就比哨兵强。”
“过去战争中使用的武器为了配合哨兵的属性,更多是以铀矿为动能,哨兵的五感能力只在在侦查和定位上起了作用,和机甲并没有什么关系。后期出现的精神力转化装置也是针对向导释放精神盾屏障设计的,并没有减少此间对向导精神力的损耗不说,也完全没有攻击性。但是...”星元似乎说得有些累了,马佳示意他不要继续,自己开口说:“但是精神力本身的强度问题你们从来没考虑过。”
“精神力作为功能性力量,经过合适的转化器完全可以讲损耗降到最小。单兵作战能力来说向导可能比哨兵还要强上一些。新军事改革的分析报告已经递交了,接下来就是我们的时代了。十年了,参谋长,你得付出代价。”
总参谋长猛地后退了两步,从星元醒来开始,他就一直在呢喃着摇头,似乎无法相信眼前的事实:“这不可能!我确认过你进入了永昼才...”
“是我。”马佳的声音冷得能结出冰碴子,“如果你要问的是,是谁袭击了给他做手术的研究员的话,是我。”他看向星元,星元闭上了眼睛,从他的胸口游出来一尾大鱼。大鱼张开鱼鳍滑向空中,忽然发出一声鹰唳,变成一只苍鹰直冲向总参谋长的面门。
总参谋长办公室外,蔡程昱抱着光脑给要塞总长转播办公室内的实况,充当连接器的龚子棋气得浑身发抖,问旁边喃喃自语的蔡程昱:“蔡啊蔡,能不能冲进去了?”
蔡程昱的眼睛没离开屏幕,双手飞速编辑程序,凭借向导的能力混淆周围人的感官,借着龚子棋的感官入侵总参办公室的监控,嘴里念念有词:“北冥有鱼,其名为鲲...”
走廊里响起了整齐的脚步声,要塞总长带着警卫队赶到了总参办公室门口。蔡程昱起身拉了拉龚子棋的袖子,龚子棋上前一步行了军礼,说:“总长,您也都看到了,我们舰长和副舰长现在...”
要塞总长已经五十出头,却还保持着军人挺拔的姿态,他一挥手打断了龚子棋的话,直接让警卫队冲开了紧闭的大门。
门里的总参谋长还保持着刚刚被吓到的姿势,嘴里喊着:“这不可能!精神体变化是固定的!不可能有这样的变化!而且擅自交换精神体!你们不怕死吗!”
蔡程昱跟在后面进去,小声说:“鲲之大,一个大碗放不下...唉,有些人是真的蠢。”
马佳揽着星元,眼眶都红透了,咬牙切齿地说:“五年,星元他被你们在塔里折磨了整整五年,我不在那一年你们...你以为出了塔我还会让他一个人吗?”
旁边的星元看见总长他们冲进来,忽然松了一口气,伸手扶住马佳的手臂。他几乎是强行被人从永昼中拉起来,如今事情都了了,忽然觉得很累。马佳紧紧抱着他,星元能听见他在耳边喊自己的名字。
“佳哥,怎么下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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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说,哨兵的永夜是无边的黑海,向导的永昼是漫天的大雪。
星元之前听说的时候觉得还有些浪漫,只是有点冷。他低头看着自己冻得通红的脚,一时间想不通为什么要光脚在雪地里行走。他在看向天空的时候意识到自己恐怕是掉进了永昼,第一个反应竟然是松了口气,径直躺进了雪地,等着漫天的大雪把自己掩埋。
他上一次看见雪是14岁,进入兵塔之前。生活似乎在他进入兵塔的一瞬间扭转,睡眠,口味,喜好,他好像和这些都没有关系了。
除了马佳。这世界上与他相关的只有马佳一个。
其实星元不是一个骨子里就能当兵的人,确实不是。他道德感有些低,责任感双标得厉害,家国情怀如果不是从小养在马佳家里怕也是七零八落。和他完全相反,马佳天生就是当兵的料,是个生来会打仗的人。
星元在雪地里艰难地睁开眼,十年了,自从被发现精神力优于他人,他就从来没睡过一个好觉。睡眠舱被改造成检测室,每天勾心斗角地想着怎么去控制别人而不被发现,到后来学着控制自己的精神力网边缘形状给军事研究院一个把自己留在塔里的理由。他不是不想跟马佳走,但是跟马佳走太危险了,一个黑哨,未来的要塞总长,带着个被研究院盯上的定时炸弹何其危险。
没有人比星元更清楚军事研究所里的都是什么疯子了。
他最怕死。如果星元死了,整个Y109行星最合适研究的就是同样精神力异常强悍的就只剩下马佳,虽说黑哨一早就被总长的人盯着不会出大问题,但是战斗使用的机甲,休息的白噪音室,身体检查和日常的用具,没有一样离得开总参谋和军事研究院的视线。
我可是太爱你了。星元想。
他费力地眯眼看着天上的雪,总觉得雪花里藏着什么亮晶晶的东西,隐隐约约还有笑声和呼喊声。天上有一颗星星闪了一下。星元猛地坐起来,痴痴地看着那颗星。星星又连续闪了三下,他轻轻笑了一声,站起身拂去身上的雪花,向着连续闪了四下的星星伸出手。
星元睁开眼,发现自己在一个和白噪音室很像的房间,周围的大屏幕上放着一段录像。十四岁的马佳在雪地里团雪球,忽然抬头看向镜头,笑着喊:“星星,快来啊!”接着就扔了一个雪球过来。摄像机被人放在窗台上,十四岁的星元飞奔到马佳身边,直接把人推进了雪堆。马佳无奈地从雪里伸出手,星元没心没肺笑得前仰后合。
“你怎么这么坏呢。”身边似乎有人在说话,星元费力转动眼珠,发现身边坐着一个人影,低着头不知道在做什么。他耳朵里充斥着嗡嗡声,夹杂着小刀削苹果皮的细微响动。他觉得旁边的就是马佳,但是想说什么却没有力气,挣扎了一会又陷入了黑暗。黑暗中没有雪。
星元再次醒来,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屏幕上播放着马佳的一个演讲,看样子应该是最近的,也许还是直播。他想了想,觉得这个主意应该是蔡程昱想出来的,在平时让哨兵修养的白噪音室病房轮播马佳的视频,生怕别的哨兵不会暴起,更生怕他这个向导不会醒。
屏幕上的马佳意气风发,一身军装挺拔又精神。站在山海要塞总部会议大厅的台阶上,还未开口就用视线让下面一众哨兵和向导噤声。他天生就该站在那个位置。星元没看到这是什么会议,只是贪婪地看着马佳,他已经很久很久没见到他了,记忆里最后一面是十四岁的马佳从雪里爬出来,带着一身的雪花和寒气吻他。再之前...他觉得自己的记忆都有些混乱了,这时候听见屏幕里的马佳开始了他的讲话。
星元还没见过马佳这样严肃地说着他对于未来军事改革的设想,即使这是他们两个人花了五年的时间一起制定出来的计划。熟悉又陌生。
五年前,星元从兵塔里出来跟着马佳在要塞里服役,那时候军事研究院几乎对他全天二十四小时的监视,他也不知道怎么和马佳说,只能自己按照原来的计划接着往下走。一直到马佳忽然有一天拿过来一个本子,上面自己编了个摩尔斯码。他没说话,只是指了指天上的星星,有一颗星星闪了闪,星元就懂了。
那是伴星95号,Y109星球发射的课外实践人造卫星,是马佳和星元小时候一起鼓捣出来,让马佳爸爸申请到的位置。伴星95号链接两个人的精神力,以此为通过码可以控制星星的闪烁。这是再简单不过的一个小卫星,主要功能曾经是在向导监考的考场作弊打小抄和谈恋爱。闪烁一下是打招呼,三下是我爱你,四下是我好想你。
两下是危险。这是他们在交流开始前重新规定的暗号。
于是他们开始了漫长的,艰难的交流。星元从来没有说自己经历过什么,只是说他在塔内的一年发现了军事研究院的问题。
他没有任何证据,军事研究院即使是把他电晕过去也会小心地不留下任何痕迹,用精神力压迫哨兵也完全不会在体检中显现出来。更何况整个军事研究院掌控着兵塔内外所有人的衣食住行,几乎全天候的贴身监听监控,星元连睡觉都不敢睡死。
除了马佳的全然信任他什么都没有。他们找不到出路,不知道怎么才能扭转变形的一切,除了顺势而为,星元想不到别的更好的办法了。
不过军事研究院竟然为了试验和获得自己这个实验体不惜改造王虫这件事,星元的确没想到,但是为了试验链接屏蔽器是他亲自去做的,这件事马佳恐怕现在也知道了。那时候自己一心想要结束,甚至连命都不想要了,“不能死”的念头存在了太久难免反噬,星元也分不清那时候的自己是不是真的毫无留恋。仔细想想梦中闪烁的伴星,他微微勾起了嘴角。好想马佳。
“军事研究院这几年一直致力于精神力的分析与研究,适应向导的攻击型机甲研究也一直在稳步推进,这次防御战中,大荒战舰副舰长星元虽然受了重伤,但是也为向导机甲的研究做出了很大的贡献,以他使用的机甲为基础,军事研究院将进行进一步的研究和开发。”
马佳省略了王虫和屏蔽器的事情,毕竟这件事捅出去对于整个山海要塞都没有任何好处。老参谋长醉心科研但是有一句话还是说对了,在星系联盟中,他们作为军事实力的弱者还是不要太轻易地留下把柄。
“以‘星盾’为核心主导,开发精神力更合适的使用方式,真正意义上做到提升单兵作战能力,做到机甲服务于兵种,这是以后我们山海要塞军事上的重大变革和不断努力的方向。”
马佳的眼睛很亮,看向镜头沉稳又平静,内底子里却燃烧着烈火:“我们经历过战争,现在生活在和平年代,就更要明白和平的来之不易。军人的天职是保卫星球而非战斗。我们是军人,同时我们是人,和在星球上生活的普罗大众没有任何分别。并不因为我们是军人就高人一等,更不会因为我们是军人就该被当做战争的机器。”
星元看着他,原本还在打腹稿要怎么和他解释自己曾经的放弃,突然觉得他大概是明白的。马佳把他说得像个英雄,然而星元做这些从头到尾都只为了他。
如果这个时代,这个星球有一个英雄,这个人一定是马佳。他是能够体会不同的人的痛苦的人,同时也是一个约束自己,不让自己做施舍这样冒犯的事情的人。星元忽然很想问他,是什么时候开始构思未来的军事体制,也许答案会比五年还要久。
病房的门被推开,星元费力地转过头,和一身运动服,头发软软顺顺趴在头上的马佳对视了一眼。马佳快步走过来,把手里的饭盒水果全都放下,小心地碰他的手:“星星,你,你醒了啊?”
星元说不出话,只是细微地点点头。马佳站起来轻轻在他的唇上吻了一下:“等我,我去叫医生。”一系列繁琐的检查之后,大屏幕上重新开始轮播马佳不知道什么时候的演讲。星元看着身边目不转睛看着自己的人,简直想象不到和大屏幕上意气风发的舰长是同一个人。
马佳什么话都不说,只是握着他的手把脸贴上去感受他的体温。星元轻轻握了握他的手小声说:“我没事了。”
“知道,让我看看你。”马佳轻轻皱了皱眉,似乎想说什么,但还是没说话。星元感觉到他身体里温和的力量,忍不住感叹似乎这个人永远不会矛盾,每一个角色都转换自如。战神一样的人是他,温柔的只想看看自己的爱人的还是他。只是后者只属于星元,让他不得不窃喜一番。
屏幕上马佳的演讲进入了尾声。确认还要在大荒战舰服役几年,确保“星盾”正常运转,同时还要逐步推行新制度的下一任要塞总长调整了一下衣领:“从今天起,‘向导不死,哨兵不亡’不再是荣耀和枷锁,‘星盾’将作为军事防御最坚固的基础,在未来的日子里不断完善。山海要塞,Y109行星即将迎来新的纪元。”
“星盾不碎,山海不灭。”
6
星元回到大荒战舰的时候距离虫洞动荡已经三个月了。
动荡之后大荒战舰轮换回来修整了三个月,他在白噪音室一躺就是一个半月,剩下一个半月被马佳关在家里哪都不许去,甚至连蔡程昱和龚子棋来找他们玩都只能呆一顿饭的时间就被马佳轰走了。
登上战舰的时候甲板上的人都看了过来,马佳向前一步把他挡在身后,笑着骂道:“看什么看,自己没对象吗?”星元心里一酸,对于山海要塞其他人来说可能是秘密,但是对于大荒战舰上的人来说,自己的事情恐怕早就传得全舰都知道了。他们看英雄一样的眼神让星元有点不舒服。他从不是英雄,根本没有什么为家为国的想法。
但他什么都没说,跟着马佳的脚步往指挥舱走,在踏入指挥舱前忽然回头,正好捕捉了一群目送他的目光。星元微微一笑,身边一阵风卷起他的披风,一尾鱼滑向半空:“这么想我,让我家鱼陪你们玩一会吧。”
马佳伸手把他拉过来,无视了背后一片哀嚎把人抵在指挥舱门上深吻:“你就不能老老实实的是不是?”
“是你吃醋了嘛。”星元眨眨眼,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子。马佳还没说话,背后有人叹了说:“白噪音室楼下,休息室楼上,咱们指挥舱监控真的是全年龄向的。”一回头,龚子棋揽着蔡程昱的肩膀看着他们笑嘻嘻的。
蔡程昱笑着问:“元哥,你身体好点了?”
想起之前吃了顿饭的功夫就说自己身体没恢复硬是把人扔出去的马佳,星元就觉得好笑,他点点头跟着他们往里走:“已经没事了。”刚在指挥椅上坐下,一只老鹰抓着一条鱼穿过墙壁飞了进来,把鱼扔在星元身上就飞回了马佳的肩头。
蔡程昱忍不住凑过来看他怀里的鱼,问道:“哥,这是你的精神体还是佳哥的啊?”星元笑了笑,手指拂过大鱼的脊背:“这是我的,背后的花纹有一点不一样。”他不自觉看向了马佳,这个人的占有欲在几个月前全面爆发,估计也是压抑太久的反噬。
其实从最开始两个人交换精神体,而马佳的老鹰在战斗中直接通过伴星给马佳传递消息他就知道,这个人死活都不会让自己一个人了。恐怕是星元独自在兵塔那些日子,伴星几乎没有过“危险”闪烁这件事已经折磨他太久,星元在他心里的信任评级早就是负数了。
“那你们什么时候换的精神体啊?”龚子棋问,作为一个哨兵连别人精神体互换了都没发觉这件事让他还是有点受打击。
“你见到我们的时候就换了,”马佳看了他一眼,说:“我俩精神体随时换一下,星星是向导,你感觉不出来很正常。”龚子棋想想也是这么回事,干脆不再纠结,拉着蔡程昱出去处理被星元又搞了一波心态的机甲兵们。
星元窝在他熟悉的指挥椅里看着马佳有条不紊地整理指挥台,忽然开口问了他一个老早就想问,但是一直没机会问的问题:“佳哥,你是什么时候开始构思体制改革的?”
马佳回头看了他一眼说:“从你觉醒向导能力开始。”星元想过可能会早,但是没想到那么早,一时间有些愣:“这么早?”
“咱们星球的体制不太重视向导,向导于要塞更多的像是资源。我们训练的时候分开训练嘛,我就觉得没必要。特意强调哨兵体能上的优势有意义吗?没有。就算我觉醒成哨兵你有时候也能和我打平手,我就知道真的没必要。”
马佳回头看见星元正用一种说不清的眼神看着他,皱了皱眉说:“你要是又想着什么我一个人也没事,咱俩现在就去休息室我好好跟你聊聊。”其实星元只是想起了小时候的马佳,只能纸上谈兵的岁数,星元是马佳那些宏伟理想的唯一听众。从要做以后的要塞总长到要改写星系的历史,马佳的眼睛一向是看向希望的。
“佳哥要跟我聊什么啊?”星元笑了,毫不掩饰地调戏他。
“聊聊你重要军情不上报,差点导致大荒战舰副舰长牺牲,舰长精神崩溃,这笔账我能跟你算一辈子。”马佳捏他的鼻子,手上使了点力气,星元诶呦一声,把他拉过来哄:“上报,上报,以后我出个门都跟你上报好了吧?”
“记得以后只能和我一起看雪就行。”马佳轻轻叹气,现在回想起星元陷入永昼的时候还是心有余悸,甚至在最开始那段时间听见“雪”都会突然暴怒。
“等这次巡航回来,行星要入冬了吧?”星元捏着他的手指玩,“到时候我们趁着休假出去玩好不好?这次休假都没怎么玩。”
“行,都听你的。”
马佳看他轻松的神态也放松了一些,两个人的精神体窝在指挥台旁边给他们休息的小窝里依偎着打盹儿。他低下头刚要吻星元,指挥舱的门开了,两只柴犬小旋风一样冲进来,蔡程昱拉着龚子棋跑进来大声说:“舰长!指挥台都给启航信号了你们待会再腻歪!”
“啧,总有一天我得把他俩揍一顿。”马佳烦躁地扯了扯领带,星元笑得东倒西歪,伸手摸了摸被惊到游过来寻求安慰的鱼:“到时候我帮你架火锅,狗肉火锅。”两只柴犬忽然感到一阵寒意,委屈地呜咽着找蔡程昱寻求安慰。
马佳被逗笑了,按下总指挥台的按钮。
“启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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