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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啊

那时我才知道,原来我讨厌的不是弟弟,而是那,偏心的父母

那时我才知道,原来我讨厌的不是弟弟,而是那,偏心的父母

臣又☂️

【伦克/论坛体】抵制网暴但抵制不了魔狼非要被网暴⑤-完

summary:和格尔曼结婚后,伦纳德每天都会被骂上热搜。

 

PS.不用心疼伦纳德,他爽得很


《魔狼和占卜家在一起也会变成猎人的好苗子吗》 的续集(想不到吧,这篇也能有续集)

 

*只有一半是论坛体

 

——

 

【非凡者论坛-匿名版块-无主题灌水区】

 

1L

wb热搜把我看懵了。为什么这么多人都对米切尔殿下有意见啊?

 

2L

你要不问问祂都做了什么?


 

3L

我是路人,讲句公道话,祂活该。

 

 

4L

???米切尔殿下都干什么了?...

summary:和格尔曼结婚后,伦纳德每天都会被骂上热搜。

 

PS.不用心疼伦纳德,他爽得很


《魔狼和占卜家在一起也会变成猎人的好苗子吗》 的续集(想不到吧,这篇也能有续集)

 

*只有一半是论坛体

 

——

 

【非凡者论坛-匿名版块-无主题灌水区】

 

1L

wb热搜把我看懵了。为什么这么多人都对米切尔殿下有意见啊?

 

2L

你要不问问祂都做了什么?


 

3L

我是路人,讲句公道话,祂活该。

 

 

4L

???米切尔殿下都干什么了?

 

5L 

众所周知,一般不是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大家看到祂的脸就会原谅祂的,能被这么骂肯定事出有因。 

 

6L

插个眼等人补瓜。几天不上网我已经跟不上时代了… 

 

7L

补瓜+1,刚结束红手套的封闭式训练,出来就看到我们家殿下被骂了

 

8L

去翻翻殿下的微博就懂了。这是祂前几天发的。
[截图]:伦纳德·米切尔:晚上做噩梦了嘤嘤嘤,要老婆抱着才睡得着

9L 

(倒吸一口凉气)

 


10L 

谁还记得梦境是属于黑夜途径的权柄

 

 

11L

一时不知道该吐槽黑夜天使会做噩梦还是该吐槽黑夜天使需要被人抱着哄睡觉。

 

12L

你们魔狼……(指指点点)

 

 

13L

为了撒娇什么谎都撒得出(指指点点)

 

14L

女神:没眼看

 

15L 

就没人吐槽格尔曼殿下竟然会哄祂吗?

 

 

16L

回楼上,我从祂们闪婚的时候就已经意识到格尔曼殿下不是我认识的那位殿下了

 


17L

告白当天就上床,第二天直接结婚,谁敢信这是真的

 

 

18L 

祂们结婚的速度快得就像我看到消息时那杯被打翻的咖啡一样让人措手不及。

 

 

19L

确实太震惊了,以至于米切尔殿下晒结婚证的时候,祂的微博发出来整整三分钟没人赞评转,都在屏幕面前石化了

 

 

20L

我当时甚至怀疑米切尔殿下的账号被盗了也没想到祂们真的结婚了

 

 

21L

等愚者教会那帮格尔曼毒唯反应过来的时候,家已经被偷完了(悲)

 

 

22L

其实也不算快吧。米切尔殿下不是说祂们认识很久了吗?

 

 

23L

不过是一百多年的地下友情一朝公开直接友人变爱人罢了(

 


24L

据说米切尔殿下已经暗恋格尔曼一百多年了

 

 

25L

卧槽 什么百年纯爱战神


 

26L 

尊嘟假嘟?

 

 

27L

我打听到的更详细一点。

暗恋一百多年是真的,不过米切尔殿下在这一百多年里没少借着友谊的名义耍小动作,总之就是让格尔曼殿下重视他、信任他、习惯他甚至依赖他,逐步成为格尔曼身边最重要最亲近的朋友,基本上距离灵魂伴侣只差临门一脚了才一鼓作气告白。有句话不是叫“告白不是冲锋的号角而是胜利的凯歌”吗?所以才有一捅破窗户纸就直接结婚的操作,我们外人看来是闪婚,在他们眼里只是水到渠成

 


28L 

这消息保真吗?

 

 

29L

保真。这是我费好大劲从星之天使殿下这里挖到的绝密消息,别到处转发啊

 

 

30L

转发的话会怎样?

 

 

31L

不会怎样。但星之天使殿下会被格尔曼追杀(笑

 


32L 

好心机的魔狼

 

 

33L

米切尔殿下有这毅力做什么都会成功的

 


34L

难怪每天被网暴也要秀恩爱,原来是憋了一百多年

 


35L

人之常情

 


36L

什么网暴,我看米切尔殿下是被骂爽了。网友只是祂们play的一环

 


37L

我也觉得二位殿下的感情应该是很深厚的。

但那些苟三家的至今不肯接受现实,说什么殿下不是自愿的


 

38L

格尔曼殿下一定是被胁迫的!!!

  


39L

楼上+1

一定是米切尔用什么手段迷惑了我家殿下!!!

 


40L

乐。这就来现场表演了。

 


41L

乐。谁真的敢胁迫格尔曼啊

 


42L

怎么迷惑?用脸吗?

 


43L

u1s1,米切尔殿下的脸换谁都得迷糊

 


44L

你们就让让苟三家吧

被偷家已经够难受的了,更难受的是米切尔殿下婚后天天秀恩爱

 

 

45L

大家都来评评理,这不该被骂吗?

[截图]:伦纳德·米切尔:被吃蛋糕的猫偷亲了,怎么把脸上的奶油擦掉啊?

[截图]:伦纳德·米切尔:老婆战斗的样子好帅,被老婆护在身后的感觉真好,老婆好厉害——

 

46L 

这几条下面骂祂的评论好整齐啊。你们苟三家也是学会控评了

 

 

47L

连脸都不会擦的屑魔狼

 


48L 

出任务的时候躲老婆身后的屑天使

 

 

49L

敌人也是祂们play的一环罢了

 

 

50L

别再发了,本单身狗已经吃过一次狗粮了,不要给我再吃一遍。

 


51L

我不是格尔曼殿下的毒唯,但我有时候刷到米切尔殿下的微博也很破防。太虐狗了!!!

 

 

52L

我不是单身,但我也很破防。谁家好人这么秀老婆啊!!

 

 

53L

我感觉最虐狗的是这条

[截图]:伦纳德·米切尔:世界上真的有比老婆亲手做的曲奇饼干还好吃的东西吗?

 [截图]:伦纳德·米切尔:有!那就是老婆亲手喂我吃的曲奇饼干😋//@伦纳德·米切尔:世界上真的有比老婆亲手做的曲奇饼干还好吃的东西吗?

 

54L

53L这条还有后续

米切尔殿下和网友吵架实录:

[截图]:伦纳德·米切尔:因为手全都用来抱老婆了//@好想被格尔曼踩在脚下啊:魔狼八只爪子都残废了吗?

[截图]:伦纳德·米切尔:你自己没有老婆吗?为什么要喜欢我老婆?//@我煮保佑上岸愚者教会:你自己没有手吗!为什么要劳烦我家殿下的手!

 


55L

米切尔殿下真的很懂怎么破防。

 


56L

这,才是真正的挑衅。

 


57L

建议猎人途径的都来学学。

 


58L 

米切尔殿下以一己之力把苟三家全气成风暴家的,一个个暴躁得像能手撕天使

 


59L

据说愚者教会内部论坛讨论度最高的帖子是怎么杀天使……

 

 

60L

不用据说,是真的。

 


61L 

那个帖子的标题前缀还是【理智讨论】。谁懂我的笑点

 

 

62L

讨论有成果了吗

 


63L

鉴于米切尔殿下直到今天都还在秀,肯定还没有成果。

 


64L

也就米切尔殿下是天使了。换个人分分钟被格尔曼的过激粉暗杀

 


65L

其实还有一群格尔曼殿下的深柜粉也在偷着开小号骂米切尔,我不说是谁

 

 

66L

是海盗吗?

 


67L

笑死,一猜就中。

 


68L

主要米切尔殿下的评论区有些话骂太脏了,一听就是海上的黑话。苟三家虽然也骂人,但还讲点礼貌

 


69L

米切尔殿下被这么网暴,黑夜教会的人没反应吗?

 


70L

黑夜教会的人表示情绪稳定。

 


71L

黑夜教会内部论坛全都在刷:殿下放心秀,网暴自己受

 


72L

笑死

 


73L

黑夜教会的人都没觉得没啥。是殿下自己要秀的,可以理解为祂是主动来挨骂的。

 


74L

黑夜教会没一个人急的。再说看殿下回复的评论就知道祂根本没吃亏。

 

 

75L

谁急得破防了我不说(笑)

 


76L 

哈哈哈哈!诡三家也有今天(幸灾乐祸)

 

 

77L

我是黑夜教会的。你们以为殿下只会在线上秀吗,祂线下也秀到飞起!

 


78L

👂怎么秀的

 

 

79L

来个热乎的,就昨天的事

众所周知,米切尔殿下除了少数正式场合会好好穿衣服之外,都不喜欢扣上衬衫的领子。昨天我注意到祂的衬衫领口敞得格外大,比平时还少扣一颗扣子,然后就看到祂锁骨上有一道红色的抓痕,像是从肩膀后面延伸过来的。

 


80L 

哇哦

 

 

81L

战况激烈(确信)

 

 

82L

和猫打架(确信)

 

 

83L

可不敢当着愚者教会人的面说他们家救赎天使是猫。

 


84L

为什么不敢?猫猫多萌啊!冷脸小猫咪,被欺负的时候一定还会喵喵叫吧,嘿嘿嘿嘿嘿嘿

 


85L

感觉楼上活不长了。被杀的时候血不要溅过来。

 

 

86L 

你们清醒点!这只小猫咪能把在座各位全变成非凡特性!

 

 

87L

我看楼上也不是很清醒的亚子。

 

88L

一看79楼就不是经常见到米切尔殿下的值夜者,挠痕算基操了 

上回我看见米切尔殿下扎了个高马尾,刚纳闷祂怎么突然换发型了,就看见祂后颈被咬了个齿印。圆圆的,一看就牙口很好。

 

 

89L

???被格尔曼殿下咬的?!

 


90L

能让米切尔殿下炫耀似的亮出来的,也就格尔曼殿下了吧

 


91L

互相在对方身上打标记,你们新婚夫夫真会玩。

 

 

92L

近狗者狗(确信)

 


93L

害怕楼上下一秒就要被那些暴躁的占卜家做成风干腊肉

 

 

94L

其实以米切尔殿下的身体强度……祂不想被留下痕迹就没人能留下痕迹。

 

 

95L 

祂就是故意露出来炫耀的

 

96L

……心机魔狼!!

 

 

97L

突然好奇格尔曼殿下身上会不会也有……

 


98L

楼上别好奇,保命要紧。

 


99L

肯定有啊,只不过无面人你懂的,祂不想被人看到就没人看得到

 

 

100L

我怀疑米切尔殿下在偷偷视奸这个楼,而且我有证据 

[截图]:伦纳德·米切尔:虽然老婆生气了不理我,但愿意躺在我怀里睡觉,嘿嘿[图片]

 


101L

刚聊到这里就发图了,不会这么巧吧?

 


102L

确实不寻常。平常米切尔殿下秀归秀,照片是一张不肯发出来让网友看的

 


103L

这张图片怎么了?

 

 

104L

楼上眼睛是瞎了吗,格尔曼殿下后脖子上那么红一块总不能说是被蚊子咬的吧

 

 

105L

这TM肯定是蚊子!天杀的死蚊子敢叮格尔曼殿下的脖子!看我不拿杀虫剂喷死你丫的!

 

 

106L 

楼上诡三家的身份偷偷藏不住了

 

 

107L

众所不知,魔狼的别名又叫蚊子

 


108L

嗯嗯嗯,绿眼睛的蚊子

 


109L

别光注意脖子啊,没人发现这拍照角度很心机吗,一手揽住肩膀把人按怀里,另一只手举远了自拍,就让我们看个格尔曼殿下裹在被子里的背影。完美达成了既想炫耀又不想被网友看到人的小心思

 

 

110L 

可恶!挡这么严实干什么!把手挪开点啊!有什么是我们网友不能看的

 

 

111L 

u1s1米切尔殿下露出的半张脸好帅。但我不敢再看第二眼是怎么回事?

 


112L

不光帅,还很有威慑感,盯着镜头的眼神像一匹护食的狼,感觉祂下一秒就要咬上来了

 

 

113L

现在的网友真是看热闹嫌命大。亏得照片无法搭载神秘学信息,否则你们能被祂放出的气息吓疯。

 

 

114L

其实是可以搭载的,只不过我们网络安装了一道专门过滤神秘学信息的防火墙。不然所有看到这张照片的人都得疯

 

 

115L

嘶……突然有种逃过一劫的感觉怎么回事

 


116L

米切尔殿下最近秀恩爱太频繁了,以至于我甚至忘了祂还是一位不容冒犯的天使

 


117L

附议楼上。现在大部分时候米切尔殿下在我心里的形象已经变成一只摇着尾巴的大狗了

 

 

118L

你们快把图片放大看!虽然米切尔殿下用手臂遮的很严实,但指缝里还是露了点出来

 

 

119L

这么白的颜色,肯定是被子!

 


120L

笑死,床上用的全是蓝灰色四件套,哪来的白色被子。你们苟三家已经自欺欺人到睁眼说瞎话了吗

 

 

121L

格尔曼殿下的皮肤好白(擦口水)

 

 

122L

是衬衫!格尔曼殿下穿着衬衫!那肯定是衬衫的颜色

 

 

123L

我把图片拖到PS里吸了颜色,确定这个色是白里透粉,绝对是肤色!

 

 

124L

承认现实吧,格尔曼殿下在被子底下就是光着的

 

 

125L

啊啊啊啊啊你们都给我闭嘴!

 


126L

一看就是事后

 

 

127L

楼上少说几句吧,不然这里的苟三家真的要失控了

 

 

128L

这么说格尔曼殿下会生气是因为……

 

 

129L

魔狼一定很厉害吧(我是说非凡能力)

 


130L

米切尔殿下好棒(我是说祂的脸)

 

 

131L

米切尔殿下真男人(我是说祂的工作能力)

 


132L

啊啊啊啊我要把楼上全杀了

 


133L

本猎人笑看苟三家破防

 

 

134L

这个楼里的苟三家含量有点少,怎么就这么几个人发疯。

 

 

135L

因为大部分发疯的都在米切尔殿下的评论区


136L

我很好奇愚者教会能破防到什么地步

 

137L

好奇+1

好期待米切尔殿下接下来还能秀什么让他们破防的东西

 


138L

诡三家破防快成习惯了吧,反正无论怎么破防就是拿米切尔殿下没办法

 

 

139L

想成为天使这样就能挑衅占卜家了

 


140L

这么朴素的梦想楼上一看就是猎人吧

 

 

141L

想看苟三家彻底破防的样子(看热闹不嫌事大.jpg)

加速!快进到一夜七次的时候开直播

 

 

142L

???

 

143L

你是真敢想啊(其实我也想看)

 

 

144L

这是我不花金镑就能看的东西吗?

 

 

145L

我怎么突然变黄了

 


146L

等等这个讨论区的分级是大众不是18!不要把帖子聊没了!

 

 

147L

你们快看米切尔殿下的wb,祂正在那里舌战苟三家!

 

 

148L

我已经看好久了(嗑瓜子)

 


149L 

我是一个好心的搬运工

[截图]:伦纳德·米切尔:老婆肩膀冷,我替他捂着//@想转世成蠕动的饥饿这样就能被格尔曼捧在手心了:快把你的脏爪子从我们家殿下身上拿开!

[截图]:伦纳德·米切尔:@格尔曼·斯帕罗 老婆这里有个人恐吓我//@格尔曼的狗:tmd竟敢把我们殿下惹生气!得寸进尺的狗迟早被踹开我把话撂这

 

 

150L

怎么还像个小学生似的告状呢?

 

 

151L

果然一at格尔曼没人敢回复了

 


152L

米切尔殿下精准拿捏对方弱点。

 

……

 

200L

我服了,怎么到第二天了那条wb还在吵

 

 

201L

毕竟是米切尔殿下第一次晒“床照”啊,愚者教会的苟三家破防久一点也正常。

 

 

202L

都床照了就不能多露一点给我看吗!

 

 

203L

话说格尔曼殿下知道他对象现在天天被自己的下属网暴吗?

 

 

204L

听说为了预防这种情况发生,愚者教会的苟三家专门制定了对策,每骂一句米切尔就念诵格尔曼殿下的尊名向他祈祷一些有的没的,试图用海量的祈祷让格尔曼殿下无暇他顾

 


205L

笑死,什么神秘学ddos攻击

 

 

206L

格尔曼殿下:这就是我工作量突然暴增的原因?

 

 

207L

这法子能有效吗?

 


208L

怎么可能有效,太小看格尔曼殿下了吧。我看祂就是懒得搭理罢了

 

 

209L

毕竟对象和手下天天吵得像小学鸡一样,是个人都觉得丢脸吧()

 

 

210L

突发!米切尔殿下刚刚把那条微博删了!

 

211L

哪条?

 


212L

还有哪条?昨天那个床照!

 

213L 

能别说床照了吗。什么都没露也好意思叫床照?别把床照这个词用干净了

 


214L

为啥删了?

 


215L

不知道。

 

 

216L

难道是骂不过?

 

 

217L 

不能吧。我看米切尔殿下刚刚还在评论区越战越勇呢,不像骂输了的样子。

 

218L

愚者教会那群人可不管这些,他们已经放出话来,删了就是输了

 

219L 

我朋友就在愚者教会。他说现在教会里弹冠相庆,热闹得和过年似的。 


220L

愚者教会的苟三家扬眉吐气了,这么久了终于扳回一局

  

———

 

“克莱恩?”

 

被克莱恩突然抽走手机的时候,伦纳德没有任何反抗。克莱恩低下头,面无表情地操作屏幕,片刻后把手机还回,径自起身离去,没有管伦纳德原本枕在他大腿上的脑袋。

 

“哎呀!”伦纳德猝不及防,脑袋一沉砸到沙发垫上,坐垫很软,不疼,但他还是觉得自己被震得晕乎乎的。

 

伦纳德没有立刻起身,维持这个视角偏转90度的姿势,看克莱恩纤瘦的背影毫无停顿地消失在门后面。

 

伦纳德这时才突然意识到,克莱恩可能有点生气。

 


克莱恩在厨房给自己倒了一杯甜冰茶。甜冰茶是伦纳德做的,放在冰箱里。冰箱有克莱恩的能力维持着,里面的食物无论放多久都是最新鲜的状态,但伦纳德不会囤积,每一杯甜冰茶都是当天现做,多年来,从友人到爱人,伦纳德早已摸清了他的喜好和习惯,知道该做多少才不至于浪费。克莱恩其实不介意喝到的是不是隔夜甜冰茶,甚至不在乎用历史投影敷衍自己,但制作甜冰茶并看着克莱恩喝下去似乎是伦纳德的一种乐趣,克莱恩不想剥夺他的乐趣。

 

克莱恩喝了一口,冰块和柠檬很好中和了甜味,清甜爽口,回味悠长,冰块在杯中晃荡,摇出清脆的铃响。

 

最早当着伦纳德的面喝甜冰茶的时候,克莱恩就问过他,会不会觉得这个喜好有点幼稚。那是在廷根,盛夏,阳光炽热,一杯晃荡着冰块的甜冰茶能很好地镇住酷热的暑气。当时他们还没有后来那么熟,但也能算作朋友了。克莱恩问完,没由来感到不好意思,仿佛他透露的不仅仅是对食物的偏好,还是在朋友面前揭露自己不为人知的另一面,后者无疑是一种风险很大的行为,因为被伦纳德当作朋友的那个克莱恩,和真实的克莱恩可能相差甚远。

 

“不会啊。”伦纳德的回答来得很快,好像没有经过任何思考,毫无保留地和盘托出,“我觉得这很可爱。”

 

可爱。这种回答不在克莱恩的料想里,却比他料想过的任何一种回答都让人无法招架。

 

后来克莱恩意识到,在伦纳德的世界观里,好像他无论做什么都很可爱。

 

克莱恩没有转头,凭灵性看到伦纳德像只讨好地摇着尾巴的大狗,狗狗祟祟地溜进来。他原地站着没动,放任伦纳德小心翼翼地挨过来,见他没反应,又放肆地伸展手臂,故作寻常地把人揽到怀里亲一口。

 

被亲了一口,克莱恩没什么回应,这是正常的,薄脸皮的小占卜家一向不擅长主动,好在伦纳德一向最擅长的就是在克莱恩害羞的时候得寸进尺。

 

伦纳德凑过来,端着玻璃杯的底部,就着克莱恩的手喝了一口甜冰茶。克莱恩默许的态度让伦纳德心里有了底。

 

“克莱恩……”伦纳德低眉顺眼,态度诚恳,“我再也不在网上乱发了,也不和你的人吵架了,你别不高兴。”

 

看见克莱恩把最近那条微博删掉了,伦纳德只以为他在生气这事,当即知错能改,忠心耿耿地表示绝不再犯。

 

他们一起握着那只玻璃杯,外壁上沁出的细密水珠弄得两人都一手的湿滑冰凉,棕色的液体微微摇晃,冰块在里面碰出细碎的声响。克莱恩望过来,这双和甜冰茶的色泽很像的茶色眸子带着点恃宠而骄的恼意,像只被顺毛顺得不舒服的猫,很轻地哼了一声,忽然一使劲,把玻璃杯从伦纳德手中夺下,径自走了。

 

伦纳德懵了一下,很快意识到自己道歉错了方向,克莱恩气的不是这件事。

 

伦纳德被一个人留在厨房里,靠着克莱恩方才靠过的流理台,仔细回想之前发生的事。早上的时候克莱恩还没有任何异常,所以问题是从克莱恩回家之后开始的。

 

26分钟前,伦纳德捧着手机坐在沙发上,克莱恩从外面回来,坐到伦纳德旁边。他们很寻常地谈论了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诸如“外面天气怎样”或“晚饭准备吃什么”,伦纳德一边和网友对骂,一边轻声回应克莱恩的问题,唯一的变化是从坐着玩手机,变成躺在克莱恩的大腿上玩手机。然后他们就安静下来,期间克莱恩只是很寻常地把一只手搭在伦纳德的额头上,偶尔抚一抚他的头发,直到突兀地起身离开。

 

伦纳德来来回回复盘3遍,终于恍然大悟。

 

找到答案的伦纳德激动得没收好自己的神话生物形态,顶着一对支棱起来的狼耳、摇着大尾巴闯进他们共同的卧房,把刚要起身的小占卜家又按回床上。克莱恩此时已换了一身宽松的居家服,相比穿正装的模样,多了几分柔软的味道,像孤高的明月收敛自己的光华,只落入一个人的怀抱。

 

“干什么?”克莱恩压低嗓音,羞恼地瞪着身上的人。

 

更可爱了。伦纳德心中感慨,不顾小猫咪严厉的警告嗓音,十分熟练地把自己蹭进克莱恩怀里。上百年的友谊加几个月的婚后生活,足以让伦纳德摸清克莱恩的弱点。恰好,克莱恩的弱点也是伦纳德的天赋技能。

 

克莱恩本想推开他,视线落在伦纳德一张俊逸的面庞上,手上突然没了力气,又看见他身后一条摇得欢快、象征犬科动物兴奋愉悦情绪的大尾巴,胳膊便拐了个弯,落在伦纳德头顶,揉了一把毛茸茸的软乎狼耳,第二次质问时的声音已经软化下来,变得毫无威慑力:“干什么?”

 

伦纳德不回答,自顾自起身,当着克莱恩的面把自己披散的长发扎起来。

 

外人只见过伦纳德扎高马尾露出脖子上的牙印,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扎头发还意味着一些更私密、更亲密的事情。

 

完全条件反射的,克莱恩不自觉吞了一口唾沫。

 

无法阻止,也不愿阻止,克莱恩眼睁睁看着伦纳德扎好头发,上前跪在自己腿间,仰头露出一个讨好的笑,明亮的绿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的眼睛,那般专注无二,眼里只有他一个人。

 

克莱恩总以为自己已经足够了解伦纳德了。在结婚之前,他们的友谊已超过了一百年,彼此亲密无间,对方的性情、喜好、任何生活习惯都了然于胸。但在他们的关系发生彻底而天翻地覆的变化之后,克莱恩才意识到伦纳德有让他陌生的另一面。火热的身体、紧紧勒住他的手臂、轻重不一深浅无序的力道、深入骨髓直捣灵魂的感受,让人疯狂、上瘾、沦陷,到头来克莱恩发现陌生的何止是伦纳德,连自己也陌生得像另一个人。

 

克莱恩不喜欢失控,乃至他选择的途径也要求扮演者冷静、理智、提前掌控一切,但他却爱惨了伦纳德带给他的失控、窒息、濒死般的体验,甚至忍不住索要更多。

 

伦纳德本不想做到最后——现在可是白天!但克莱恩太过可爱,也太过主动,任哪个男人都会在爱人不自知的迎合面前丧失自控。

 

克莱恩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快到晚上了。他睁开眼,看见伦纳德卧在自己身侧,金红色的晚霞勾勒出这个男人俊美的轮廓,每一寸笼罩着霞光的机理都让他想起其中蕴含的爆发力,以及它们带给他的欢愉。

 

克莱恩脸上有些发红——原来先前他们做的时候,连窗都没拉上。

 

“不生气了?”伦纳德见他醒了,讨好地凑上前,轻吻克莱恩的唇角,一边道,“以后你在家的时候我绝不碰手机,再也不会冷落你了。”

 

克莱恩脸上有点挂不住,哑着嗓子咕哝:“谁说我是因为这种事生气的?”

 

伦纳德笑了:“不是因为这事,难不成是因为我欺负你教会里那些小孩子?”以他们俩快二百岁的年纪来说,愚者教会那些人确实只能算小孩子。

 

克莱恩挑眉:“不行吗?”

 

“行。”伦纳德毫无原则地附和他,可脸上神采飞扬的表情明晃晃写着“我不信”三个大字。克莱恩被他自信满满又得意洋洋的眼神看得恼羞成怒,拢着被子就要转身,却被伦纳德眼明手快压住,动弹不得。

 

“做什么?”

 

克莱恩恼火地瞪着他,却没想到伦纳德能比他更横。

 

绿眼睛的魔狼极尽强势地把爱人压在身下,高声宣布:“克莱恩,我嫉妒了。”

 

克莱恩:?

 

克莱恩懵着脸,看伦纳德装模作样地露出委屈巴巴的神色,控诉神明的不公:“你竟然因为偏心其他信徒,在今天下午对我、你的爱人,实行冷暴力!”

 

克莱恩可算是知道什么叫被摆了一道,无语地回答他:“这位先生,你好像并不无辜。”

 

伦纳德十分无理地振振有词:“你难道不应该无条件维护我吗?”

 

“我难道没有无条件维护你吗?否则你以为我为什么不插手?你喜欢和他们吵架,我就任由你胡闹还不叫维护吗?”克莱恩恼火地提高嗓音,本就沙哑的嗓子几乎破声,听上去更可怜了。

 

伦纳德顿了顿,起身倒了一杯温水,回来后试图把克莱恩抱起来喂水。

 

克莱恩自己接过水杯,小猫哈气似的凶他:“不用你喂。”

 

伦纳德从善如流,坐在一旁看克莱恩靠在床头、双手捧着杯子喝水,就着克莱恩先前的话,十分满意地笑了:“所以你才不是因为那条微博生气。”

 

克莱恩喝水的动作一顿。

 

伦纳德得意洋洋地继续道:“你就是因为回家的时候我没好好欢迎你才生气。”

 

伦纳德没法不得意,虽然这事说起来是他的错,但克莱恩会为此生气,正说明克莱恩喜欢他、在乎他,才会在这种小事上斤斤计较。伦纳德想明白这点的时候激动得狼耳朵和大尾巴都收不住。

 

克莱恩不说话了,手指不自觉捏紧水杯,偏过脸不理他。随着夕阳西沉,房间此时已经暗了下来,而伦纳德借着黑夜途径的天赋毫无阻碍地看清克莱恩脸上的红晕,像一道落不尽的晚霞。

 

“咔嚓。”

 

克莱恩警觉回头,看见伦纳德拍完照正在编辑微博,甚至一字字念了出来:“老婆害羞的样子好可爱。”

 

回想自己现在衣衫不整的模样,克莱恩一瞬间连把伦纳德的手机夺过来砸碎的心都有了,但还是忍住了。虽然觉得这种行为很幼稚,但如果伦纳德喜欢,他不想剥夺这种乐趣。

 

伦纳德发完微博一把将手机扔开,扑到克莱恩身上欢天喜地地大喊:“克莱恩,你连这都没阻止我发,你真的好爱我!”

 

克莱恩已经可以想象热搜上是什么情形了。——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吗?然而这个念头刚一闪过,就被扑上来的伦纳德打断了。

 

克莱恩被迫与其十指相扣,双手被带着举过头顶,刚想说点什么,就被伦纳德一个强势又充满占有欲的吻堵了回去。

 

此刻,那张视线昏暗还叠加了马赛克、什么都没露但依旧能让细心的人发现是什么情形下拍的照片,已经在网上引起轩然大波。但处于风暴中心的两人已经什么都顾不得了。

 


 


 

-END-

 

极华

   ——君离殇

Lord:主人,公爵,大人,阁下

 Voldemort:飞跃死亡 

 所以:

Lord=君

 Voldemort=离殇

Lord Voldemort=君离殇

 群里在讨论,“TOM”这个名字在欧美的文化中,寓意很好,但是也很土很大众。

  相当于中国的——

   ——耀祖

  于是,在“李耀祖”(里德尔),“高耀祖”(冈特—高特),“林耀祖”(斯莱特林)和“裴耀祖”(佩弗利尔)之间。

  我们的黑魔王大人毅然决然的给自己取了一个“君离殇”的大名。

  “汤姆”翻译成“华”也可以。

  汤姆里德尔...

   ——君离殇

Lord:主人,公爵,大人,阁下

 Voldemort:飞跃死亡 

 所以:

Lord=君

 Voldemort=离殇

Lord Voldemort=君离殇

 群里在讨论,“TOM”这个名字在欧美的文化中,寓意很好,但是也很土很大众。

  相当于中国的——

   ——耀祖

  于是,在“李耀祖”(里德尔),“高耀祖”(冈特—高特),“林耀祖”(斯莱特林)和“裴耀祖”(佩弗利尔)之间。

  我们的黑魔王大人毅然决然的给自己取了一个“君离殇”的大名。

  “汤姆”翻译成“华”也可以。

  汤姆里德尔=李华

  另外:

  Dark Lord也可翻译成——

  夜皇or玄君/帝

  此外:

  德拉科马尔福=马天龙

  卢修斯马尔福=马启明

  纳西莎=墨水仙

  安多米达=墨仙女

  贝拉=墨烈狐or墨战or乌木兰

  小天狼星=墨天狼

  雷古勒斯=墨狮心

  哈利=陶小明

  纳威=吴勇or底勇

  赫敏=田敏

  罗恩=黄君风or黄小君

      金妮=黄金花

  卢娜=辛月


  

  

  

  


来支电容笔

收个徒弟,教他板绘,插画,原画,厚涂,想学习的宝子请扣“8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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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呼哈哈

          雁姐的香奈儿试妆💋

👏🏻🎊女王就值得最好的🎊👍🏻

  #女人中的女人#姐就是女王#禁止发表嬷嬷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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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z去乌萨斯,斯大凛气得反手一个苏卡不列

看到p2这个结局拼尽全力无法绷住,遂p之

喜欢我怼天怼地怼图图的深柜政敌哥吗?

  

看到p2这个结局拼尽全力无法绷住,遂p之

喜欢我怼天怼地怼图图的深柜政敌哥吗?

  

啊狼

  被锐评美好拐卖现场

  我:画完了脑子里都是逆风如解意容易莫摧残

  去年磨蹭到今年的四季,秋天卡太久了先把冬摸出来

  不太明显但是红斗篷也是邦子衣服

  指路一下 眜信 项韩 

  被锐评美好拐卖现场

  我:画完了脑子里都是逆风如解意容易莫摧残

  去年磨蹭到今年的四季,秋天卡太久了先把冬摸出来

  不太明显但是红斗篷也是邦子衣服

  指路一下 眜信 项韩 

南浔余晖夜
:使河如带,太山若砺;国以永宁...

:使河如带,太山若砺;国以永宁,爰及苗裔。

是约稿,私心cpta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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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HOL_海兔

【彻迁】我俩穿进古早霸总小说,不走完剧情不能回忘川(1)

哔哔老大生日快乐!

  • 看太多“重生绑定系统”文的产物

  • 缺德向,地狱笑话注意

  • 是毛理顺了(吗?)的忘川xql,私设使君有

  • 全文55k将日更3k+至完结


 

刘彻穿越了,穿到了他自己身上。古早BL小说里的,自己身上。

 

他在忘川睡得好好的,一睁眼十七岁的司马迁拿着圣旨站在他面前,眼神火辣中透着一种“你特么在逗我?”。

 

电光火石之间,就知彼此情况一样。司马迁顿时以手掩面,发出一声沉重的叹息。

 

那听起来更像是痛苦的呻吟。他再也抑制不住吐槽的欲望,立即开麦:“我和你说,这篇文里‘我’被你刁难,直接跑步去未央......

哔哔老大生日快乐!

  • 看太多“重生绑定系统”文的产物

  • 缺德向,地狱笑话注意

  • 是毛理顺了(吗?)的忘川xql,私设使君有

  • 全文55k将日更3k+至完结


 

刘彻穿越了,穿到了他自己身上。古早BL小说里的,自己身上。

 

他在忘川睡得好好的,一睁眼十七岁的司马迁拿着圣旨站在他面前,眼神火辣中透着一种“你特么在逗我?”。

 

电光火石之间,就知彼此情况一样。司马迁顿时以手掩面,发出一声沉重的叹息。

 

那听起来更像是痛苦的呻吟。他再也抑制不住吐槽的欲望,立即开麦:“我和你说,这篇文里‘我’被你刁难,直接跑步去未央宫想贴脸开大,发现你不在,又一路从未央宫跑到甘泉宫。二点五个马拉松的距离啊,高德地图上骑车都要八个小时。就为了把圣旨摔你脸上。”

 

“对了,宣旨的王公公现在还在后面追呢。”

 

刘彻当时就惊了。

“这是甘泉宫??那你是怎么进来的,为什么没人拦你啊?”

 

没等他答话,两人意识中同时响起一道明媚的女声。

 

[喂喂,test,test,我是穿书系统235号。迁老师,陛下,听得到吗?]

 

那根本就是使君的声音。刘彻压低嗓子:“李衔蝉?我们特么在哪?”

 

[嘘,现在我是系统。你们俩穿越进古早彻迁小说了。]

[这下可真是我从08年就在看这本了。]

 

两人几乎同时变颜变色。

 

“难道是……”

 

[对,就是你们想的那本,不提名字也罢。]

 

“……”

刘彻的表情崩坏了,道出司马迁一直挂在脸上的台词——

 

“你特么在逗我?”

 

这篇名作之所以出名,正因它在精彩细腻的爱恨纠葛、对历史事件的详尽考据与对人性的深刻洞察之中,又在奇怪的地方充满古代封建思想,在更奇怪的地方充满了现代自由恋爱的元素。再加上NTR、mob外加all右位、天神一样的左位反复把右位打的要死,两人再爱的要死等古早元素,一言以蔽之,是很难一言以蔽之的一篇文。

 

[只要文中所有名场面都发生一遍,就能回来了。]

 

所有。名场面。哪怕一个也要命。司马迁的表情消失了,拳头也硬了。李衔蝉赶紧接上解释:

 

[您听我说。每一段重要剧情,都会有【剧情完成度】这个指标。超过80%即可跳转到下一段剧情,否则只能1:1地过完小说里的时间。]

 

刘彻插言:“那我们什么都不做,硬熬三十年到结局也行了?”

 

[剧情人物可不是吃素的,会被卷入各种事件也说不定哦。]

 

[不过,我猜剧情不是完全不能更改的。还要靠二位探索一下。]

 

刘彻稍稍松了口气。他横了一眼司马迁,后者依然和闻了橘皮的猫一样,透出一股不耐烦与不适兼有的表情。在他稚嫩的面容上,这甚至非常可爱。

 

[数值在变更时会有提示……]

 

那就是说暂时没什么危险。刘彻的注意力从使君的解说转向十七岁的司马迁。小孩如今比刘彻矮大半个头。脸庞饱满、眉眼青涩。刘彻拉过他的手捏了几下,仿佛捏猫肉垫。随后,对他这摸一下那揉一下。

 

“您干什么?”

 

刘彻回忆了一下,张口就进入角色:“子长这火辣的眼睛可真火辣啊,脸也这么红,不爽的表情真可爱。”

 

【剧情完成度已上升。现在值为:50%】

 

“是啊,我跑了两场马拉松脸能不红吗,”司马迁着实被恶心得不轻,“系统把刘彻也变成十七岁行不行?我觉得这老登在占我便宜。”

 

使君的声音接到:

[可以选择自己的外貌年龄。剧情中人物将不会感到违和。]

[反正最后你俩都老登了,读者也还是自动想象成自己喜欢的样子。]

[就像大部分H本作者会默认有些地方的毛发……]

 

“好了好了好了,”刘彻转向司马迁,顺手把他拉进怀里,“这么帅的中年美男都拿不下你?行吧,二十五,不能再小了。”

 

此时王公公终于一溜小跑过来,喘着大气一抬头,见到此等强人锁男的景象也是惊了。毕竟这位司马公子刚才听到圣旨还大怒,纯纯一朵‘你可以侮辱我的智商但是你不可以侮辱我的人格’的不谙世事小白花,现在居然跟个猫一样被天子搂在怀里上下其手。

 

司马迁也不反抗,只是压低声音:“收手吧阿祖。王公公就算了,反正他就是霸总文里那个负责说‘少爷是第一次带人回来’的管家……”

他边面无表情地说,边眼神示意这位公公。刘彻顿时面沉似水,龙目幽深。

 

“王公公,”他沉声道,“我摸我的臣下,就跟摸我的女人一个道理。你站这么近几个意思?”

 

王公公吓得光速远离。五十岁的人了,他的腿脚再一次变得和年轻人一样轻快。

 

【剧情完成度已上升。现在值为:55%】

 

刘彻嘴角抽搐。“我在这里特么是个什么人设啊?”

司马迁懒洋洋地继续。

“对啊,您已经没有名声了,那我呢?是打算提前二十年把我的也全毁了是吧。”

刘彻:“啊?行吧,好主意。”

司马迁淡淡说:“虽然我习惯了,但是现在我爸还活着。”

刘彻立刻撒手,后退一步,规矩老实:“我的锅。”

 

【剧情完成度已减少。现在值为:30%】

 

刘彻:“喂!”

 

【剧情完成度已上升。现在值为:35%】

 

“不是?”

“我已经完全理解了,”司马迁面露一丝冷笑,“……您必须得符合情绪不稳定的超雄家暴男霸总人设,我得符合铮铮傲骨又脑子不太好的书呆子人设。”

 

他酝酿了一下,狠狠推开抱着自己的皇帝,满脸愤怒、幻灭和难以置信,手指刘彻鼻子。

 

“刘彘,你欺人太甚!我是你的臣子,不是你的女人!”

 

【剧情完成度已上升。现在值为:55%】

 

他的声音有点大了。王公公惊恐地抬起头来,和他目光相对。一句原文里的‘大胆,敢直呼陛下的名字’还没出口,司马迁先没绷住,笑倒在一脸蛋疼的刘彻身上。少年穿着简朴,皮肤泛着健康的色泽。一截光洁的后颈随着他低头愈发的显眼。刘彻顺手把他薅住,眼中也多了几分笑意。

 

王公公见状后退两步,眼睛也闭上了。

 

李衔蝉适时地开口了。

 

[恶。我系统要尊贵地离线一下。之后还会回来看你们的。有急事时大喊我的名字应该有用。]

 

她闭麦下线了。这两位倒是都有些跃跃欲试。原文中,这一段是两人初见,刘彻故意刁难、调戏司马迁的桥段。司马迁第无数次狠狠推开他,把圣旨从裤腰带上拔了出来,往刘彻脸上扔。

 

“你以为你有几个臭钱……不对。”

“你以为你是皇帝,就可以随意左右别人的理想和梦想吗?”

 

而刘彻在其他身体部位保持静止、抬手稳稳接住后邪魅一笑。电光火石之间,欺身而上,牢牢控制住了司马迁。

 

“对,我刘彻就是喜欢这种擅长扇人耳光的小白花。看立了,不如就为朕献出身体如何?”

 

司马迁本打算符合原作转身就走,无奈实在是吐槽欲望爆棚。

 

“我超,南通。”

 

“你个学历史的不知道我家全是南通?”

 

【剧情完成度已上升。现在值为:90%】

【情节已完成】

 

 

*

【剧情完成度已重置。目前完成度:10%】

 

“哎不是给我干哪来了?”

 

刘彻躺在他的龙床上,一摸旁边手感正确,顿觉安心。司马迁皱眉嗯了声,扯着被子就要把脸蒙上。

 

刘彻熟练地把人往怀里扒:“你怎么到我床上来了,我少看一集?”

 

“什么都没发生嗯……”司马迁似乎没睡醒,在被子里发出模模糊糊的不满声音,“三年之期,二十岁……游历回来……”

 

听他含糊地说了一会,刘彻终于想起来这是原作的哪段。司马迁将满二十,公费旅游回来。前脚正欲休息,天子后脚就宣他上殿。而此耿直boy跟不睡会死一样,对着皇帝非说很想睡觉。于是一生身正不怕影子歪的司马迁在后妃成群的皇宫里呼呼大睡,刘彻就爬上去拿他当抱枕睡了一晚。

 

对照后文的泥石流,这意外纯情的操作刘彻也不知道要怎么评价……你要非说是这文里的刘彻从司马迁12岁时就盯上他了,打算等到最甘美的时候,极有仪式感地将他拆吃入腹,那之后假山石强*的操作也不怎么讲究啊。拿餐饮业打比方,刘彻简直就是从培育和牛到熟成牛排,各个环节亲力亲为、严密保护,最终得到了一块举世无双的牛排,然后这人拿起牛排在麦当劳厕所裹住不可描述的东西就开始不可描述了……

 

现在乃是第二日晨。天色未明,刘彻看到外面已有掌灯的点亮烛火,复又动了动司马迁。

“起来吧。我要去上班了,你也得来。”

 

被子里又传出一声:

“您自己去唔……”

“快起来。”

司马迁翻身捂头做出要把自己闷死在被子里的样子。

“我是不会服侍您穿朝服的。”

“行了,我又不是三岁,可以自己穿。”刘彻说,想了想,“这段是不是你接手帮我穿衣服,我就莫名其妙要杀太监宫女,拿宫中人的命逼你当郎官?”

“这不好解决?你直接当那个郎中不就没这么多事了?”

这会儿司马迁睡意渐消,盯着天花板,吐槽道:“写作郎中,读作秘书。”

完成度依然丝毫未动。

刘彻说:“要还是不要,你得说出来。”

“玩军训式dirty talk是吧。”

刘彻也是打蛇随棍上:“大声点,说出来,你是谁的秘书?”

“行了,我当郎中。我当行了吧。”

 

【剧情完成度已上升。现在值为:40%】

 

刘彻这才站身起来。司马迁依旧仰面朝天,幽幽说:“老板。”

刘彻:“嗯?”

司马迁:“你也别闲着,去,把我外衣拿来。再给我倒杯水。”

 

刘彻嘴角抽搐了几下。

“你让天神一样的男人给你端水?”他等了一会,并没有等来提示音,实在难以置信。

“啊?这都不扣完成度?”

司马迁即答:“因为我人设是脑子不好,不ooc。”

 

刘彻随手从宫人那里把茶壶提溜起来,才想起以前不用他亲自倒水,又放回桌上,勾勾手指。立刻有人围上来帮忙穿衣。刘彻唉了声把手一撤,重又摊开:

“把司马迁的衣服给我。”

 

下人们显然都是一愣,花了几秒才将这个名字与床上瘫着的那位小年轻联系在一起。他们虽是神色有异,也赶紧奉上。刘彻把衣服递给司马迁,茶盏端在手上坐在床沿:“你先起来穿衣服。”

 

刘彻顺手给他整理衣领,动作亲昵而熟练。他自己倒没觉得怎么,这一番操作却给在场宫人看得冷汗都下来了,总结成一句就是——你根本不是刘彻,你谁啊你把刘彻弄哪去了?可是没有天子吩咐,他们也不敢上前,只是偷偷交换着惶恐又疑惑的眼神。

 

“说到剧情,马上我爸要看到我成您小蜜了。”

 

刘彻哦了声,随口问:“那你今天下班不回家去见见你爸?”

 

司马迁平平道:“您不去见太子?还有,现在卫皇后、李夫人都活着吧。”

 

刘彻张了几下嘴,最后也没能呛他一句“你吃醋了?”只要稍微一想这提议,他也觉得挺抗拒。

 

“……这不一样。”刘彻说,有些不是滋味,“先不说这书里人设让人很不放心,这不一样。”

 

偶尔,他会被这样猝不及防地提醒到:自己早就死了。他的一生无论好坏已成文字,如今,还能与他共享这段历史的也只有——司马迁越过他把茶盏放到一边的几上。

 

“身边人只剩下我的感觉很坏吧?”

 

司马迁满意于刘彻的错愕,嘴角不自觉翘起。实在是幸灾乐祸,甚至满怀恶意。刘彻反应过来,攫住他手腕,作势把他往床上摁。

 

“司马子长你就是只坏猫!最坏最坏的奶牛猫,这么坏的猫是要被rua死的。”

 

司马迁垂着眼睛,笑意始终浅淡。他这样排遣刘彻,自己的境况何尝不是如此。刘彻亦自嘲一笑,不打算再提这件事,最后揉了一把司马迁的头发,松手说:“好了,上班。”

 

后者顿时发出垂死呻吟。

 

只是……他俩在忘川习惯了旁边没人,没个正形地在床上扑棱,丝毫不注意社会影响。也并没注意到此时几位宫人已经面如土色。刘彻更是没有想到,他这随口一句猫塑导致了多么离谱的后果……

 


—tbc—

note:

按时间顺序《虎伥》→《解铃》→粥pa→本文

如有不全可移步wb@狂暴豆沙楽海兔组长

该著名四字古早彻迁如有需要,可在车前群文件里找

PHOL_海兔

【彻迁】我俩穿进古早霸总小说,不走完剧情不能回忘川(13)

summary: 猫蛊之祸

*

小说到这里已快告结束。巫蛊之祸作者几乎没有作正面描写,而且,作者疑似为逃避刘彻与司马迁在巫蛊事件中的互动,本章开头又让刘彻把司马迁打到昏迷了。

有关事情的前因后果,司马迁也实在是懒得再和刘彻解释……只是由于两人之前的抽象演出,让剧情和小说变得略有出入。两人更没想到,立储之争的矛头又一次指向司马迁,还在朝中愈演愈烈。

 

先有太监宫女向上汇报,说半夜听见宫中抓挠之声,还有太庙的烛火无风自灭;有官员上书某某典籍中有记载——“猫妖化人,善惑男子。夜间现形,满室绿光。”又有宿卫声称见到动物尸体,皆是被咬断喉咙,又见中书大人满嘴是血。如此种种...

summary: 猫蛊之祸

*

小说到这里已快告结束。巫蛊之祸作者几乎没有作正面描写,而且,作者疑似为逃避刘彻与司马迁在巫蛊事件中的互动,本章开头又让刘彻把司马迁打到昏迷了。

有关事情的前因后果,司马迁也实在是懒得再和刘彻解释……只是由于两人之前的抽象演出,让剧情和小说变得略有出入。两人更没想到,立储之争的矛头又一次指向司马迁,还在朝中愈演愈烈。

 

先有太监宫女向上汇报,说半夜听见宫中抓挠之声,还有太庙的烛火无风自灭;有官员上书某某典籍中有记载——“猫妖化人,善惑男子。夜间现形,满室绿光。”又有宿卫声称见到动物尸体,皆是被咬断喉咙,又见中书大人满嘴是血。如此种种。

 

刘彻看过就乐乐,再拿去逗逗司马迁,对此也不作啥反应。结果某日上朝居然被贴脸禀奏,该千石太中大夫大义凛然、言之凿凿,说司马迁猫妖惑主,是丧家灭国之物,断不可留。

 

刘彻也是惊了,心想这商纣还真给我当了一回啊,顺口就答:

“我看这中书令分明是祥瑞啊。”

 

他是希望这个老登识相一点闭嘴。本来过巫蛊的剧情刘彻心中就不快,司马迁又不理他,自己跑藏书阁钻着去了,真是一点战友情都没,到头来还得是他刘彻,勤劳又勇敢,做出了巨大的carry和牺牲。结果这位大夫依旧磕头死谏:“陛下应对其严刑逼供,猫妖如此就能现出真身。”

刘彻换了个坐姿。“哦?我这中书令平时被我骄惯得很啊,逼供万一死了怎么办啊?”

大夫禀道:“若是死了,就能证明中书令的清白。”

“哦~有点道理,”刘彻一拍大腿,恍然大悟。“我看你个老小子奸懒馋滑样样都沾,也挺像猫妖的,要不证明一下你的清白?”

大臣一脸惊恐地抬起头来,竟是以求助的眼神看着水衡都尉江充。这下多日以来有计划有组织的污蔑算是找到头了。刘彻笑着招手道:“来人!把太中大夫绑了。”

 

“诶,你怎么还反抗啊?是不是被妖上身了?先打二十大板罢。”

 

他是没想到都这样了还有人死谏,甚至有要做法给他家中书令驱魔的,看样子打二十大板还是太轻了。刘彻看着底下的另一位老登,涕泪横流地跟他讲什么阴阳相合,天理、祖宗,说他龙体欠安都是猫妖所致。刘彻终于是发飙了:“++猫怎么了?南通怎么了?!朕是没儿子还是没在治国,我下半身的事也轮得到你管??”

刘彻咚咚敲着龙椅。

“来人,让他用鼙鼓尝尝男人的味道,他就会理解朕为大汉带来什么了。”

也不知道他是说大汉还是大汉,但杜周的大汉们终于派上了用场。听着那位大臣被拖下去时杀猪一样的嘶吼,终于没人敢谏言了。

刘彻傲视群雄。

“诸位卿家无事了吧?无事就退朝!”

 

他回到宫里,却见到司马迁又变成了宇宙猫猫头,脸上还有红红一个巴掌印,旁边他的某位后妃正哭得梨花带雨。听宫人禀报,说是日上三竿司马迁终于睡醒了,从藏书阁溜达出来,与这位后妃在宫中遇到,妃子莫名其妙一巴掌干他脸上了。

妃子声泪俱下:“臣妾亲眼看见中书大人双眼发出绿光,长出耳朵和尾巴……”

刘彻感觉这小说世界已经被猫妖渗透了,因为没给奶牛猫驱魔所以长安闹猫瘟是吧。不会这次没有扎小人了,真成了猫蛊之祸了吧……

刘彻淡定地吩咐:“还有这等好事,子长,给我变。”

司马迁面无表情:“喵。”

刘彻挥手让那个妃子闭门思过三个月,笑嘻嘻勾着司马迁的手,跟他叙述了一下自己早上的丰功伟绩。

司马迁侧目:“您好像挺高兴的啊,这下补偿童年了是吧。”

 

第二天传言已经变了个味:因为司马迁与阳陵侠客朱安世私通,所以刘彻给了他一巴掌,把他软禁宫中闭门思过。第三天,传言继续进化:其实根本没有钩弋夫人,钩弋夫人就是司马迁。其实司马迁的子宫是他的暗器,这才怀了十四个月生下皇子。

刘彻:“?”

司马迁:“所以结局勒死我是要去母留子是吧。”

“……”

一直在背后暗暗搞事、身为乐进二号的江充估计也没法理解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两个人在未央宫花园里走。刘彻幽幽叹道:“人言可畏啊……”

“当年呢?朝野上下弹劾我的不少,您究竟是怎么想的?”

刘彻大惊失色:“杀了你谁来干活?”

说罢他早有准备,接住司马迁一拳,把他搂到身边。

“子长……那时我只有你了啊。怎么会怀疑你呢?”

司马迁语气冰冷:“不要这么说。那是您咎由自取。您选择如此。”

“真不可爱,你这猫怎么一点情绪价值都没有?”

“您要是想不明白,以后这种事还会有。”

刘彻有点委屈:“噢。”

司马迁停下脚来。刘彻这才抬头,眼前赫然是未央宫中椒房殿,皇后所住之处。

 

“这段我应霍光的请求,要劝和你与太子的父子关系。”司马迁一个“您请”的手势,“我就送到这里,您自己去和卫太子与皇后吃饭,把剧情做掉。我不想管。”

 

他就这么转身走了。刘彻平时就算不和他打一架,高低也得骂他几句,可是巫蛊剧情当前,他是真的没有心情。纵使极不情愿,刘彻还是奔丧一样进去了。

 

他看着曾让自己无比心动的女人。刘彻已经记不起她的样貌是否真是这样,她用白绫自缢的时候,她的棺椁被合上之时,自己有看她最后一眼吗?

他不记得了。

面前的女人并没有少女时每次见他的羞涩、欢欣,期待,只有在那端庄沉重的表清下,藏的很好的惊疑、如履薄冰。他的儿子自己已经做了祖父,还是如此怕他,在他面前唯唯诺诺。就是这个样子,愈发不讨他的喜欢。

 

刘彻面对着眼前的母子,却又想起司马英来了。那孩子在司马迁死后、在他死后活过了完整的一生,如今却选择以将笄少女的样貌示人。她仍愿意做司马迁的女儿,而自己的孩子恐怕未必能有一个愿意吧。

司马迁父女相处的平常,原来是这么珍贵的东西。刘彻想到此处,有些怀念司马英那小丫头片子机关枪一样地对他进行的辱骂了。

 

刘彻踱回寝宫,冬月月圆,天空晴朗。司马迁就坐在外面,端着朱漆酒盏,仰头看着满天繁星。

刘彻拿过杯子给自己满上一杯。

“在想什么?”

司马迁说:“我在想英子。”

“是很久没见你女儿了,”刘彻不觉微笑,稍稍提高声音,“李衔蝉?衔蝉啊。”

[我在。]

“回去一起喝酒不?好久没听使君弹琵琶。你联系得上英子吗?”

使君似乎有些惊讶,笑答:[好啊,我问问她。]

言罢,她的语气一转,变得有些困扰:

[……二位为何忽然如此伤感啊?]

 

刘彻长吁短叹了一阵子。

“我一直很怕我爹,现在我儿子也很怕我。我终究是成了棋圣的模样啊。我觉得我也许可能是有一小点父爱母爱缺失和家庭失败在里头的……”

 

使君嘲笑道:[您终于承认自己有daddy issue了啊,空巢老登。]

 

“……你闭嘴!你个伪人。”

 

 

*

后元二年,春二月。汉天子刘彻病重五柞宫,丁卯日前夜,忽然召霍光、金日磾前来守夜。司马迁将酒水分予二人,笑着告知他们此为仙露。

 

两人皆是惊疑不定,心生惶惑。而司马迁做完剧情回到殿内,往刘彻旁边一倒被子一拉,发出一阵“床是世界上最伟大的发明、是天堂人间分部”的评价。

 

“所以我为啥要把你掐死在床上嘛。”刘彻问。

司马迁把眼一闭,用放弃了的语气解释道:“他完全折服于这个天神一样的男人了,已经是刘彻的形状了,他的爱情也要刘彻点头才能成就。他这个刘彻的东西没必要留名,就该不为人知地悄悄死去,比鸿毛更轻。”

刘彻听得表情管理失控,直抽冷气。他吐槽道:

“轻如鸿毛,指我俩疯狂doi,让霍光金日磾被迫在外头听了一宿,最后我在一阵高亢的喵喵叫里把你掐死了,给他俩留下一辈子心理阴影是吧。”

司马迁难以反驳,真实心累:“懒得喷。”

刘彻略加思索。

“他是放弃自我恶堕了,但你小子是完全的相反极端啊。可是你在书里不也把自己摘得挺干净的?为什么?”

司马迁呵呵冷笑:“当中书令很光荣吗?”

“哦豁,原来只是不满意工作啊。我还当你觉得和我在一起是一生的污点呢。”

 

刘彻这话就幼稚的不得了,抱着一种只要我把自己黑了你就没法黑我的心态,又等着别人否认……要是司马迁真说对啊你就是我的人生污点,他还得生气。可是他又不愿意好好说话,拉不下脸来表达自己的想法,从各方面来讲都挺欠抽的。

 

所以司马迁跳过拉扯直接一喵喵拳上去了。两人在床上滚了几圈,司马迁骂道:“您是我朋友圈不发合照就生气了的女朋友吗!”

刘彻恶意地在他耳边用低沉又沙哑的声音叫:“老公。”把司马迁烫得一个哆嗦,转身就要揍他。刘彻贴着司马迁的黑发,轻轻咬了一口他修长的脖颈,几乎什么痕迹都没留下。

司马迁报复地拧他的腰:

“等会我把您掐死吧,也一样。”

 

刘彻稍微偏头,亲了对方一口。司马迁配合地抬起下巴,吻罢舔舔嘴巴:

“霍大人和金大人还在外头心惊胆战的听呢。你考虑过他们的感受吗?”

“那我让他们走不就行了?”

司马迁懒洋洋地说:“那你也可以别操我。”

他像只晒饱了太阳的家猫,由着刘彻又抱又吸。刘彻蹭着他的颈侧,只觉得下不了手,问他:

 

“非得死一次才行吗?”

“这话要问您。”

“……”

刘彻又想起来了。现在是公元2025年,他已经死了,人在忘川。他小日子过得很舒服,司马迁在忘川和他一通互砍之后,已经不太冷暴力他了,可爱的要命。他有几个朋友,还有些记挂他的人。这生活美好得让人非常害怕。

刘彻沉沉说:“这个世界才像是真的,我们才比较科幻。”

司马迁做出了“我早说过这话了啊”的表情,他说:“总之我俩大概不需要真的死。重点还是以死成就这段伟大的爱情。”

“……我觉得他们俩是玩砸了只好重开。”

 

一阵沉默过后,司马迁说:“其实这两天我没事就在附近抓鸟。”

“?你又不带我玩?”虽不解,刘彻还是表示抗议。司马迁不太在意的解释道:

“您旁边人太多,带您去全长安都知道了。”

 

他跳下床,从床围后头拖出一个大藤箱来,里头全都是鸟。小鸟的胸口一起一伏,居然全都活着。司马迁把它们展示给刘彻看:“我把青色的都挑出来留下了,然后把它们沉默了。”

刘彻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而且我一直在训练皇宫里的鸟。”

他又摸出几根竹管:“我削了几只哨子,模仿家雀、鹂鸟鸣声,撒谷子投喂之前总会吹一阵。它们知道开饭了,会聚集在附近。”

 

哨子一端斜切45度作为吹口,中段有三两小口。另一端留着半截竹膜,细看还涂了蜂蜡、塞了些干竹叶,不知是做什么的用的。

刘彻把哨子还给他,坐回榻上,表情愈发微妙。

 

“所以我看不到那什么青鸟绕着你转三圈了?”

 

司马迁眼中讶异还没成型,就皱眉而笑:

 

“您到底在期待什么啊?哪有什么青鸟,什么夙世因缘、命中注定,反正我不相信。”

 

刘彻想指出你变成鬼之前也不信有招魂这回事。不过他倒也没认真觉得能在书里见到神仙,闻得此言只是略显失望:“彳亍。”

 

司马迁抱起胳膊:“现在有青鸟也是我司马子长显灵。您要非得拜谁就给我磕一个。”

 

刘彻哂笑一声。随后一抹浅笑漫上他的嘴角,他好似释然道:

 

“如今确是托子长的福。”

 

他在榻上跪坐端正,两手置于膝上,朝司马迁稍微欠身,颔首行礼。这难说是什么标准礼节,随着他复又抬头,只见得衣领上的暗纹徐徐流转,眸光自下而上,长睫抬起将眼下的阴翳也一扫而空。与司马迁对上视线的是一双满是笑意的红瞳。屋内铜制熏炉安静地燃烧着,外面下着雪,落雪声可闻。

 

司马迁神使鬼差地被刘彻拉过去,被他在脖子上亲得耸起肩,扒着刘彻胳膊低声急道:

 

“好了,好了好了!”

 

刘彻放开他,再没什么动作。他看着司马迁,感到自己胸中轻飘飘地暖意洋洋,又沉沉地发紧。他想是爱是恨也好,管它叫什么呢,反正司马子长是真可爱。无论何时,他都愿意在他身边待上片刻,见到此人都感到安心。即使此刻心绪如同将破晓的天光,朦朦胧胧,不定形状——

 

司马迁说:“回忘川吧。我想我的电热毯,我想在被子里打怪猎。”

 

夜幕与青色在天边交织,已能看出飞檐廊亭的轮廓。司马迁吹响鸟哨,其声清脆。轮流按住孔窍,声音就婉转千回,悠悠震颤。晨光熹微之中,霍光与金日磾听见鸟儿振翅之声。先是一只小小的青鸟,在梁间跳跃,舒展薄薄的双翼,飞向被朝阳镀了金边的云彩。随后是第二只,第三只。一只又一只,以至于百鸟在宫中盘旋,久久没有散去。

 

天光明亮之时,刘彻亦于五柞宫内长逝。


—tbc—

大魏高祖文皇帝Fanny

清明节大放送……

地狱伦理梗浓度过高慎入,cp要素见tag(

清明节大放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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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旷天低树

这个人物和这个书名是能乱用的吗?꒪⌓꒪(提醒:不要在底下讨论cp向! 我没打任何的cp标签,这样会创到人的! )

  二次编辑:随机抓4人点梗写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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灌木

都怪古人太爱拉吴越cp了

翻相册发现了去年监考的时候手痒写的小短文,忽然想起来其实干将莫邪也是一对吴越cp。莫邪是欧冶子的女儿,欧冶子是越人,而干将出身吴国,年少时找到欧冶子拜师,和莫邪大概能算青梅竹马日久生情。欧冶子逝世之后,干将莫邪就是天下最好的铸剑师。

但其实没有这么简单。“欧冶子”这个称呼根本不是名字,而是“欧地的铸剑师”的意思。他是越国王室,有“湛王”之称,他的女儿莫邪自然也是越国的宗女,按年龄来算可能是勾践的……堂姐。可以想见她和干将的结合未必为族人所乐,他们前往吴国不太可能只是因为“出嫁从夫”(能干出殉剑这种事的坚毅果决的铸剑师不会那么恋爱脑吧?),倒有可能是私奔之下寻求吴王的庇护。吴王阖闾得到了莫邪剑...

翻相册发现了去年监考的时候手痒写的小短文,忽然想起来其实干将莫邪也是一对吴越cp。莫邪是欧冶子的女儿,欧冶子是越人,而干将出身吴国,年少时找到欧冶子拜师,和莫邪大概能算青梅竹马日久生情。欧冶子逝世之后,干将莫邪就是天下最好的铸剑师。

但其实没有这么简单。“欧冶子”这个称呼根本不是名字,而是“欧地的铸剑师”的意思。他是越国王室,有“湛王”之称,他的女儿莫邪自然也是越国的宗女,按年龄来算可能是勾践的……堂姐。可以想见她和干将的结合未必为族人所乐,他们前往吴国不太可能只是因为“出嫁从夫”(能干出殉剑这种事的坚毅果决的铸剑师不会那么恋爱脑吧?),倒有可能是私奔之下寻求吴王的庇护。吴王阖闾得到了莫邪剑,要为它配一副带钩,还惹出了“吴人杀二子,血衅双吴钩”的故事。

《吴越春秋•卷四•阖闾内传》:“阖闾既宝莫耶,复命于国中作金钩。令曰:能为善钩者,赏之百金。吴作钩者甚众。而有人贪王之重赏也,杀其二子,以血衅金,遂成二钩,献于阖闾,诣宫门而求赏。”

……这么一想怎么每对吴越CP都没善终啊!



阿波菲斯小行星(左普过激版)

[奥诞水油24h/19:00] A Place Among the Stars

*小少爷10.26生贺普奥贺文

*文中含有大量星际穿越梗,看过的人建议配合《Cornfield Chase》《Day One》和《Mountains》食用,没看过电影的人也很推荐观看

*标题取自电影原声带其中一首,无特殊意义

 

  他在那个书房里看见了千百万个瞬间和过去


 

  坐上车的时候,罗德里赫还在想,基尔伯特真是个他永远都猜不透的家伙。这并非说基尔伯特总是故作深沉,相反,他整日吵吵闹闹,仿佛有挥霍不完的精力;也并非是他心有城府,毕竟基尔伯特很少藏着掖着,从不憋在心里。但罗德里赫跟他做了几年大学室友,直到大学最后一年他搬出宿舍时...

*小少爷10.26生贺普奥贺文

*文中含有大量星际穿越梗,看过的人建议配合《Cornfield Chase》《Day One》和《Mountains》食用,没看过电影的人也很推荐观看

*标题取自电影原声带其中一首,无特殊意义

 

  他在那个书房里看见了千百万个瞬间和过去


 

  坐上车的时候,罗德里赫还在想,基尔伯特真是个他永远都猜不透的家伙。这并非说基尔伯特总是故作深沉,相反,他整日吵吵闹闹,仿佛有挥霍不完的精力;也并非是他心有城府,毕竟基尔伯特很少藏着掖着,从不憋在心里。但罗德里赫跟他做了几年大学室友,直到大学最后一年他搬出宿舍时,都没搞懂基尔伯特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至少总让人措手不及这一点可以确定。


  罗德里赫看向前面开车的路德维希。路德维希是基尔伯特的弟弟,在罗德里赫跟基尔伯特两个人同宿舍的时候,路德维希经常出现,通常是收拾他哥的烂摊子。罗德里赫自己很欣赏路德维希的性格,至少他要靠谱许多。


  但他跟路德维希打交道的时间也只有两年多,大学最后一年他搬到了其他宿舍,那之后他连基尔伯特都很少见到,更别提路德维希了。从那一年到现在为止,满打满算,他差不多有六年没见过基尔伯特。


  “他原话是怎么说的?”他禁不住问。


  路德维希半天才回答,“……他说那间房子的布局一直保持原样,有些东西想让你去看看。”


  大概是基尔伯特自己买的房子。至于为什么基尔伯特此前一定要交代路德维希带他过来,罗德里赫没多问。他从来猜不透那个家伙在想什么,对他的行为也同样难以预料。


  ——正如他从没预料到基尔伯特会在六个月前就离世这件事一样。


 

  车子快停下的时候,罗德里赫终于找到合适的时机发问。“他是怎么……”他咽下“他是怎么死的”这句话,换了措辞,“他当时发生了什么事?”


  “……他在犯罪现场拖延时间等警察来,被劫匪一枪打中了额头。”路德维希头都不回,直到把车子打熄火才从驾驶座转过身来,面对罗德里赫换了一种语气:“我以为你会在新闻里看到的。”


  罗德里赫一时哑口无言。但路德维希也没为难他,只是又转过去,开了汽车锁:“我们到了。”


  事实上停车的地方离房子还有一段距离。罗德里赫要快步走才能跟上路德维希,阳光明亮耀目,让他有种失重般的眩晕。出乎他的意料,他们来的地方并不是那种看起来仿佛在门后隐藏着命案、等待警察用黄色拦截带把现场围起来的公寓单间,而是一座孤零零的平房。平房外是大片的农作物,绿叶在干热的风中微微摇曳着。


  有什么跨越了七年的回忆突然涌上罗德里赫脑海。


  “星际穿越,”他脱口而出,“门前的那片玉米地。我很多年前看的,是和……”声音戛然而止,他想起那是他和基尔伯特一起看的唯一一部电影。


  “哥哥喜欢那部片子。两年前他买了这座房子,把不少以前的东西搬了过来,说如果哪天当陪练当腻了,他就辞职来这里住。”


  “他会是这么……”这么安于现状的人吗?罗德里赫把后半句咽了回去。大学的时候,基尔伯特总是风风火火,大吵大闹,仿佛就算变成七十岁的老头子也能抱着电吉他上蹿下跳。这样一个醒目的人物,怎么看都不会是待在一个地方享受岁月静好的类型。


  “世事难料。”路德维希似乎猜出了他的意思,“就像我和哥哥也没想到过你会放弃坚持那么多年的音乐,跑去学了金融。”


  罗德里赫的脸白了白。他回想起他跟基尔伯特的最后一次争吵,就是在那次之后他们关系才降温的。


  路德维希掏出钥匙插进锁孔。门开了。屋子里并不像罗德里赫想象的一样布满灰尘、因长期不见光显得灰头土脸,而是看起来像有人不久前在这住过,几扇窗户透进外面耀眼的阳光,整个屋子笼罩在某种金色的氛围中。


  这里就像——罗德里赫差点喊出声来,就像他们看的那部电影中房间的布局。距今已经七年了,他还是能飞快地回忆起一些细节。也许基尔伯特是真的很爱这部片子。


  “刚刚打扫过。”路德维希解释道,“他说你爱干净。”


  罗德里赫似乎没有听到路德维希的话。他跨进门,下意识地转头向左看去,并没期待能看到什么。然而他在下一秒就仿佛被钉在了原地,死死地盯着门边墙上挂着的一个牌子、以及上面龙飞凤舞的熟悉笔迹,仿佛要一直盯到时间回溯、回到九年前一样。


  那上面写着“基尔伯特          的地盘”,人名后面用黑色涂掉了长长一道。


 

  2012年大学开学的时候,不认路的罗德里赫刚刚被热情的迎新志愿者带到他宿舍。他有钥匙,但担心已经有人入住,还是决定先敲门。门里传来一个有点粗野的声音:“门没锁直接进就行,我马上就出来——”

  罗德里赫依言自己动手开了门。宿舍的条件不错,对着门的是一个起居室,起居室又另外有两道门通往两个卧室,浴室厨房一应俱全。他把箱子拉进门,顺势扫了一眼左边的墙面——那里挂着一块牌子,上面写着狂放不羁又潦草万分的德语:“基尔伯特的地盘。”

  他的室友是德国人,这让罗德里赫感觉轻松不少。他此前填过宿舍意向表,这个学校会根据兴趣爱好和生活习惯分宿舍,即使不是一个专业也没问题。罗德里赫填得很简洁,除了必要信息之外,他只填了一条“爱好音乐”。他禁不住想夸两句这种分宿舍方式的人性化,德国人想必骨子里也是有音乐细胞的。

  其中一个卧室的门开了,从里面走出一个人来。

  罗德里赫转头望去。那个人好像刚刚手忙脚乱地套上一件套头衫,头发还有一撮是翘着的,看起来非常滑稽;裤子也不太美妙,一边裤脚卷起来,一边翻下去,皱巴巴的,看起来仿佛刚从伍德斯托克音乐节回来。尽管如此,他竭力显得自己很精神又有型,两只手插进那条松松垮垮的裤子口袋里,仿佛在模仿莱昂纳多在《泰坦尼克号》里的造型。

  “基尔伯特·贝什米特。”他一直走到罗德里赫面前,伸出手。罗德里赫以为他要握手,但那只手中间拐了个弯,扶在了他行李箱的把手上。“要我帮你搬进去吗?”他嘴里这么说着,两手已经拉上罗德里赫的两个箱子,往空出来的那个房间走去,“老天,你的东西真不少。”

  他们两个人搬了两趟才把罗德里赫的东西安置好。基尔伯特用袖子在额头上胡乱抹了一把,然后重新向他伸出手:“看来我们就是室友了。你刚才说你叫什么来着?”

  “我还没说。”罗德里赫喘匀了气才回答,“罗德里赫•埃德尔斯坦,奥地利人。”他握上那只手,果不其然和他想得一样,干燥、粗糙,又热乎乎的。

  他跟基尔伯特差不多就是这么认识的。基尔伯特对他的国籍很满意,至少他在宿舍还可以说德语。他不跟罗德里赫商量,当天就把门口的牌子撤下来,第二天挂了一块新的上去,上面的字成了“基尔伯特和罗德里赫的地盘”。罗德里赫注意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提出异议了,那行字耀武扬威地悍然待在牌子上,理直气壮又理所当然。

  好像民间故事里的山贼拉人入伙。罗德里赫没再提起牌子的事,但自从那之后,他莫名地进门时总喜欢往左边墙上看看,扫一眼那块牌子,然后把这件事忘掉。慢慢慢慢形成一种习惯。

 

  “直接踩可以吗?”罗德里赫问路德维希。“需不需要脱掉鞋——”


  “没有必要。”路德维希打断他,“这里反正也没人住——我就不进去了,不打扰你,有事可以叫我,我就坐在那边门廊底下。”他抬手指了指那边的两把椅子。


  罗德里赫接受了安排。他对路德维希有点生硬的责备态度没放在心上,也知道路德维希为什么不满。他和他哥哥是大学几年的室友,却在第三年突然打算换学习方向,从此和基尔伯特单方面关系越发淡薄、联系越来越少,对基尔伯特毕业后的事一概不知,甚至连他的死都要靠别人告诉。路德维希对他这种态度再正常不过了。


  他穿着皮鞋踩上地板,忽然感觉局促不安起来,像是一个格格不入的大人,贸贸然闯入过去他们还年轻的岁月,引得大学时期的基尔伯特和他都抬起头来,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在这里。这种感觉随着他一步步踏进房间变得越发明显,他环顾四周,看到基尔伯特曾经的电吉他、收纳架上摇滚乐的CD、放在明显处的音响,感觉自己仿佛又站在曾经他们那个共有的小起居室里,一脸怨气,而基尔伯特伴着摇滚乐正嗨,见他黑了脸也只是没眼色地招呼他一起来玩,被拒绝了也丝毫不生气一样。


 

  和基尔伯特成了室友的第二个星期,罗德里赫敲开室友的门,说要跟他谈谈“基尔伯特和罗德里赫的地盘”的居住守则。

  基尔伯特裹着被子给他开了门,放他进来后又拖着被子回到床上。他已经单方面跟罗德里赫混熟了,懒洋洋地靠回床头,让罗德里赫随便坐。罗德里赫对着他搭在椅子上的衣服山和堆满沙发的摇滚CD手足无策,干脆站在原地。

  “我要说的就是这个,”他说,“显而易见,我跟你的作息和生活习惯很不一样,鉴于我们还得在一块住上四年,有些事还是尽早说明了好——”

  罗德里赫在手机备忘录里列了一张单子,基尔伯特打起精神听。当他听到在室内要穿拖鞋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有点难以形容。

  “大家都——”

  “我知道大家都不穿。”罗德里赫截住他的话头,“但你知道,就算我们宿舍地板很干净,也肯定会落灰,我可不想哪天在公用洗衣机里看见你的脏袜子——”

  “我都是自己洗的!”基尔伯特从床上跳起来。

  罗德里赫不想纠结。他匆匆扫了一眼清单,把手机递给基尔伯特:“拖鞋的事就这么定了——”余光瞟到基尔伯特要抗议,他又赶紧补充一句,“摇滚你可以随便听——只要不扰民就行。”

  基尔伯特咚一声坐回了床上。“成交!”他一把抓住罗德里赫的手,神情很兴奋,手上狠狠地发力捏了罗德里赫一把。“你有什么喜欢听的也可以一起嘛,反正音响也随你用。”

 

  两天后,罗德里赫搬回来一套唱机,又拖进一只塞满五颜六色胶的大纸箱。他没喊基尔伯特帮忙,这项苦役累得他气喘吁吁。基尔伯特回来的时候,看见罗德里赫满头是汗,正蹲在地上用刀子拆厚纸板箱,不由得吹了声口哨。

  “真是稀奇,头一次看见你这等少爷这么狼狈。”

  “闭嘴。”罗德里赫没好气地回答。基尔伯特喜欢喊他小少爷,不用说也是因为他那些条条框框。他把那套机子小心翼翼地搬出来,目光在起居室里扫了一圈,把唱机放在了基尔伯特的音响旁边。基尔伯特把鞋子脱在门口,正想直接踩,又仿佛想起什么似地从鞋柜底下找出拖鞋,故作不满地瞪了罗德里赫一眼。

  罗德里赫根本没看见。他正全神贯注安装新买的唱机,听到门口哗啦啦响,是基尔伯特搬起了那个装黑胶的箱子,看起来轻轻松松。那个人拖着拖鞋啪嗒啪嗒地走过来,然后猛地蹲下,像是什么大型犬突然出现在他旁边。基尔伯特把箱子放在地上,看起来进行了一番脑内交战,最后不情不愿地说:“行吧——我的音响和CD架你随便用,只要你别再定一条禁止在宿舍唱歌的规矩就行。”

 

  罗德里赫盯着收纳架上那些CD碟片出神。


  全是摇滚碟片,当然也只会是摇滚,不可能有黑胶唱片。以前他们会把摇滚碟片摆在镂空的架子上,把唱片放在下面的抽屉里,因为罗德里赫说他买的胶很贵,要小心轻放。基尔伯特对此则嗤之以鼻。每次罗德里赫在阳光好的下午拉上一半窗帘,泡上咖啡放上黑胶唱片的时候,他都在一旁嘀嘀咕咕,表示搞不懂那些所谓的音色、音质和明亮度的区别,还不如听摇滚,不用讲究这那的,只用一路狂野地嘶吼着燃烧过去。


  但这些早就是过去式了。


  毕竟在大学第三年,也就是他们关系一步步冷淡降温的那一年,他就把唱片和唱机都卖掉了。


  那是基尔伯特第一次对他大发脾气。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跟基尔伯特渐行渐远的?一定不是从他放弃音乐选了金融专业开始,也不是从他卖掉唱机开始。罗德里赫在客厅里踱步,拼命回忆。直到他终于停下脚步,恍然发现自己站在一面窗户前,外面耀眼的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让他一阵眩晕。


  答案就在眼前。从他来到这里开始,周围的一切就开始一刻不停地暗示他了。耀目的金色阳光,干热风中摇曳的作物叶片,依照基尔伯特喜欢的电影布置的客厅。《星际穿越》。


  ——是在他们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看了电影之后。


 

  2014年,克里斯托弗•诺兰的电影《星际穿越》上映。此前他的蝙蝠侠三部曲和盗梦空间已经大受好评,基尔伯特心痒痒,拉着罗德里赫要他陪自己去看电影,遭到强烈反对。罗德里赫觉得他们俩一起看电影太奇怪,死活不肯答应,最后基尔伯特只好让步,同意带上路德维希。他还专门挑了日子,买了罗德里赫生日当天的电影票,看完电影还能一起到处逛逛。

  他们花了近三小时看完电影,从电影院出来时,主旋律还在脑海中回荡。基尔伯特意犹未尽,出了电影院就开始发表观后感:“如果我是库珀,我肯定不会选择离开,一定会选择‘stay’。”

  他说的是电影的男主角参加了离开地球寻找其他宜居星球的任务后,意识到自己本不该离开,因而在五维空间里对着过去和女儿告别的自己嘶喊“留下来”的场景。那个情节揭示了电影开篇不久就埋下的谜团,库珀的女儿墨菲坚称书房的书架后有个幽灵,那个幽灵传达的讯息是“不要让爸爸离开”,然而那却是参加任务离开地球,最后在五维空间里跨越时间看着自己、徒劳地想说服他留下的库珀自己。

  罗德里赫不以为然。和电影里地球上的阳光普照不同,那天是个阴天,他的兴致不高,心里也有点不自知的火气。他只想反驳基尔伯特,说话不自觉地夹枪带棒起来。

  “我倒是觉得五维空间里那一段是全片最让人印象深刻的。”他说,“一瞬间明白一切,拼命传达信息阻止过去的自己,意识到自己就是书房里的幽灵,这种与理想失之交臂的无力感和宇宙中人类的渺小徒劳很吸引人。”他越说越兴奋,甚至忘了自己是在谈论电影,“如果是在现实中,比起stay,我更愿意选择move on,把不愿回想的一切都抛在后面,彻底摆脱那些如影随形跟在身后的东西。”

  他说话的时候,没有看基尔伯特的表情。那个时候他还要更年轻,更想当然,以为基尔伯特这样行动如风的人一定会是move on的忠实拥趸者,绝无可能选择stay,不可能停留下来。

 

  显而易见,那之后的事情证明,只有罗德里赫选择了move on。他自过完2014年那个生日后,审视前21年的人生,突然觉得有些可笑。《星际穿越》中提到一个理论,对五维生物们来说,时间并不是一维的、一去不复返的,它就好像一条山谷,想要回到过去,只要转身往回走就行了。


  对罗德里赫来说,他仿佛突然站在一个对一切都一览无余的地方,回望着那条山谷,那山谷就是他刚刚度过的21年。他忽然觉得仿佛拥有了高维度的视角,虽然目视着过去,却好像能看穿它,看到它背后的未来。他看到自己在理想主义中迷失自我,他引以为傲的音乐却令他处处碰壁。到最后变成颓废的失意中年人,和他的音乐相看两相厌,那些曾让他为之震颤激动的东西变成如影随形粘着他的灰尘。那是他不敢细想的未来。


  罗德里赫不在五维空间,也不可能往回走就能改变过去。他所能做的只有为了避免那样的未来选择move on,放弃了stay的选项。说来也怪,这个突然冒出的念头实施起来反而很顺利,似乎是当初支撑他说话跟基尔伯特对着干的那股子劲发挥了作用:既然当时他反驳了基尔伯特说的stay,那么move on也不是什么难事。


  后来的事就顺畅多了:他选择了金融方向,从那一年开始辅修专业课程,最后一年甚至直接搬出了宿舍。基尔伯特毕业后,他在学校又多待了一年半载,完成他的学业。从得知他放弃了音乐选择金融开始,基尔伯特和罗德里赫的关系就越发淡漠起来,最后一年罗德里赫搬出去之后,他们几乎没再联系过。基尔伯特毕业的时候正赶上罗德里赫在赶金融专业的论文,他只在别人发的毕业照上匆匆瞟到了基尔伯特的脸,然后就又投入到论文中了。


 

  罗德里赫在客厅里停步不前。回想起当初的事,他自己都奇怪当时为什么那么冷漠无情,单方面下决定,单方面拍板,单方面回避一切联系。那个时候也许他太醉心于move on,把基尔伯特归为某些跟他的过去紧密相连的事物,因此毫不留情地选择抛弃。


  也许基尔伯特当时早有预感了。在得知他要选择新专业、放弃音乐之后,基尔伯特也没有反应激烈,不像听到他卖掉唱片和唱机的时候一样对他大叫大嚷。他平静地接受了这个消息,冷淡得出乎意料。然后就是他们开始从室友慢慢变得像合租的陌生人,罗德里赫搬出去的时候,基尔伯特帮他搬了行李,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基尔伯特对罗德里赫听黑胶这件事很上心。他们定了规矩,午睡期间和十点半之后不准听摇滚,其他时间听什么都随意。基尔伯特跟着摇滚大声跟唱的时候,罗德里赫就会躲到房间里,暗自后悔怎么当时没禁止这个;但当罗德里赫用唱机放他的那些古典乐和舒缓歌曲的时候,基尔伯特从来不把自己当外人,非要赖在客厅里一起听。

  “我搞不懂。”基尔伯特仰在沙发上,两眼放空,“不就是听歌吗,为什么要纠结这么多,能有什么区别?”

  这些事罗德里赫跟他解释过很多遍,基尔伯特还是坚持不懈地问。最后罗德里赫懒得理他,只顾自己喝咖啡。基尔伯特百无聊赖,又不肯走,继续瘫在沙发上,厚脸皮地占了一大半地方,还试图往罗德里赫那边靠。他把头枕在罗德里赫旁边的沙发靠背上,嘟哝一句“果然是少爷”,小声地和着音乐声哼着歌。

  某一天基尔伯特蹲在唱机前面鼓捣的时候,被罗德里赫抓了个正着。基尔伯特讪讪地退开,罗德里赫走近了才发现,他正在往唱片机底座上贴贴纸,还没贴完就撞上了一脸冰霜的罗德里赫。

  “我这就帮你弄干净!”基尔伯特扑过来。罗德里赫都没看清他在贴什么,似乎是字母贴纸,他眼前一花,只看见“BRE”几个字,基尔伯特就把他的视野挡得严严实实。

  罗德里赫本来也没打算发脾气,他只是看起来面色不善而已。那些贴纸贴着也没什么,最多他口头上对基尔伯特毒舌几句,最后还是随他去了。但看见基尔伯特这么积极地处理案发现场,他的那些话在喉咙里转了几圈又吞了下去——算了,随他高兴。

  后来唱片机的底座上就留下了几个痕迹,是揭去贴纸后留在上面、去不掉的印子,一共有四个。罗德里赫对自己的东西一直很宝贝,还有点洁癖,那几个印子按理说会让他无法忍受。但是跟基尔伯特能讲什么道理呢?罗德里赫逐渐看习惯了那些痕迹,偶尔还会困惑他没看见的那个字母到底是什么。

  后来他们看了电影,罗德里赫把机子和碟片全卖了。像他大一的时候一个人累死累活把它们搬回来一样,他又一次把它们搬了出去,放在跳蚤市场打折卖给了别人。

  他回来的时候赫然发现基尔伯特回来了,就坐在沙发上,脸色很不好看。

  “你的唱片机呢?”这是基尔伯特对他说的第一句话。

  “卖给别人了。”罗德里赫不想多说,径直往自己房间走。他早就看出来基尔伯特面色不善,此地不宜久留。

  一只手扯住他,让他差点一个趔趄。

  “你到底想——”罗德里赫不耐烦起来,但基尔伯特根本就没有让步的意思,二话不说扯着他的领子,迫使罗德里赫面对着他。

  他们过去经常吵架。都是因为鸡毛蒜皮的小事,最后往往是基尔伯特先让步,罗德里赫嘴上不饶人但行为已经原谅了他。但看着眼前的基尔伯特,罗德里赫逐渐意识到,对方真的生气了。

  “为什么。”基尔伯特压着火气问。他刻意低着头,没有直盯着罗德里赫的眼睛,只声音压得很低沉,像来兴师问罪。

  罗德里赫心头无名火起。“想卖就卖了,哪有那么多为什么。”他说,语气尖刻,“更何况这和你——”

  扯着他的那只手发起狠来,猛地把他往前一带,罗德里赫几乎撞上基尔伯特的鼻子。现在那双眼睛正对着他了,鲜红的眼珠像能喷出火,“你不是最喜欢你的音乐吗?不是那么宝贝你的唱机吗?你缺钱缺到这个份上?!”

  罗德里赫胸中气血翻涌起来。他退回一步,紫眼睛冷冷地盯着盛怒下的基尔伯特。“如果不是你做的那些该死的记号,还能多卖点钱!你满意了吗?”

  他们对峙着,突然基尔伯特退开了,像之前每一次一样。他转过身去,留下几个硬邦邦的字:“随你便吧。”他又往前走几步,回头补充一句,“算我耽误你。”

 

  罗德里赫不知为什么会想起这场争吵。那天吵完架后他也落荒而逃,不是因为愤怒,是因为看见基尔伯特回头时一双失望的红色眼睛。他反复自我洗脑,想用愤怒掩盖掉那点对基尔伯特的同情,却总是无济于事,最后只能躲着基尔伯特。他们的关系就此冷下来,某天路德维希来他们宿舍,敏锐地注意到他们之间气氛的不对劲——那个时候他们已经几天没说过话了。


  后来他们恢复了客客气气的交流。他告诉基尔伯特他要换专业,基尔伯特接受得很平静,甚至还帮他搬行李到新宿舍。罗德里赫从此不再和基尔伯特一起上课。他们虽然专业不同,但教学楼出奇地吻合,不认识路的罗德里赫从开学起就跟着基尔伯特去教室。直到他换了上课地点,第一次早早出门靠着谷歌地图一点点对照着找地方、最终找到目的地的时候,他才仿佛突然发现,他原本可以一个人做到。不需要依靠基尔伯特,他也能走自己的路。


  现在想来基尔伯特对他失望再正常不过了。他放弃了一直以来的梦想,选择了宽敞的坦途,自顾自地把基尔伯特连同过去一起抛弃,基尔伯特那个失望的眼神里,想必还有着更复杂的关系。


  他感觉周围仿佛空气稀薄,喘不上气,于是又开始在客厅里徘徊,打量着旁边的一切。墙壁镶板处有一长条的陈列架,从墙壁一头延伸到另一头,上面摆着一排相框。罗德里赫好奇地凑过去,想看看基尔伯特这些年来的生活。


 

  那些全都是基尔伯特的照片。最前面的一张显然是时间最近的,日期显示在七个月以前,是基尔伯特留下的最后一张照片。上面的基尔伯特五官跟大学时期没什么变化,只是神情显得更沉稳,不再散发将一切燃烧殆尽般的气势。他收敛了很多,再也没有那种恣意的大笑,罗德里赫看着照片,莫名感觉从心脏深处,一阵隐痛如暗色的荆棘般慢慢延伸上来。


  他继续往下看,照片的时间到了一年以前。基尔伯特戴着口罩,抱着朋友家的孩子,那孩子精力旺盛,正在扯他的口罩。罗德里赫从没想象过基尔伯特成为父亲的样子。他觉得基尔伯特就应该是那种熊熊燃烧的恒星,像星际穿越里卡冈图雅一样发着光,像台词提到的一样,即使到了老年也会“怒斥光明的消逝”。他应当属于“垮掉的一代”那种类型,年轻,狂野,恣肆;他应当像风一样,永远move on,从不停留。


  罗德里赫边走边看下去,照片的日期到了两年前。看到一张照片时,他猛地立在原处,呼吸声颤抖起来。


  接着他如同条件反射一样查看照片右下角的时间。


  他开始感觉头晕目眩,不知道该不该喊路德维希进来。那张照片拍摄的是某某城市的一座酒店,罗德里赫记得清清楚楚,因为那是他某一次出差住宿的地方;他甚至记得日期,因为他出差的日子正是生日的前几天。基尔伯特的照片上标注了日期,是2019年的10月25日。


  他们也许当时就在同一家酒店里!这个结论让罗德里赫仿佛挨了一闷棍,让他差点喊出声。但很快他的表情僵在脸上——他记起来,一起出差的几个同事跟他相熟,要给他庆祝生日,他们于是提早完成了工作,25号早上不到九点就退房了。


  罗德里赫站在原地,说不出话,他觉得一旦出声就抑制不住声音的颤抖。他曾经跟基尔伯特离得很近——就在同一座城市里,说不定他离开的出租车就和基尔伯特来时坐的出租车相向而行——可是时间全错了,他早了一步,基尔伯特晚了一步,就这么擦肩而过了。


  他不敢再深入想下去,匆匆略过那张照片,继续看下去。他看着照片里的基尔伯特从神色沉稳逐渐变得又能看出大学时的青涩,看到他穿着学士服的照片,那张照片构图不太好,旁边空了一块留白,在画面里显得很突兀。基尔伯特身边留出了能多站一个人的空间,如果那里站了个人的话,正好能填补画面的空白。


  怎么会有这么不讲理的人?


  罗德里赫感觉眼睛发热起来。最后那一两年他醉心于move on,力求跟过去一刀两断,跟基尔伯特没有任何联系,基尔伯特也该把他这个人当成一团废纸,当做论文的初稿一样扔进垃圾桶才对。


  罗德里赫完全能接受那样的将来。基尔伯特应该讨厌他,应该从此对他缄口不提,应该move on过好自己的生活、把无情的前室友忘记才对。可是他竟然在他们断联那么久之后还念念不忘,毫不记仇,甚至给那个人留出了分享一生中重大时刻的位置——他怎么能这样恶劣?


  接着又是一张照片,时间在毕业前不久,是学校的咖啡厅。大概是毕业生们多愁善感,要把学校里熟悉的地方都记录下来,缅怀自己度过的岁月。基尔伯特不是照片里唯一的人,他旁边还有两个朋友,是罗德里赫曾经见过的弗朗西斯和安东尼奥。他们似乎是拜托柜台的人帮忙拍了照片,背景里是聊天、消磨时间甚至带着电脑写论文的学生。年年都是这样,他们都曾是那模糊远景中的一员。


  看似是普通的照片,罗德里赫却在他们背后虚化的背景里找到了一个背影。是他自己,正在对着电脑写论文——他几乎开始恍惚了,在他以为跟基尔伯特毫无关联的六年里,他们居然还有过这么多差一步就能交集的时刻;他甚至开始怀疑,基尔伯特是不是早就看见了他,只是从来没有出声叫他的名字。


  再往后的照片日期是2015年冬天,照片里没有基尔伯特,只是一张普通的校园照片,拍的是匆匆赶去上课的学生。罗德里赫在里面看见了自己,围着围巾,裹着大衣,正在往教学楼里走。他在镜头里显得很近,跟拍照的人仿佛就隔着一条路。


  “……”


  罗德里赫手撑着胸口,感觉喘不上气。基尔伯特肯定看见他了,出于某种原因,基尔伯特没有追上去,也没有出声喊他。但他肯定没有对罗德里赫真正生气过,不想把他扫进垃圾堆——只是因为罗德里赫单方面想断联系,他才默契地选择了配合。


  可是——


  罗德里赫只觉得心里堵得慌,他想扯着基尔伯特的领子质问他,为什么不追过去,为什么只在背后默默地看,为什么不找到过去那个一意孤行的罗德里赫,大骂他一顿,然后把他带回来?


  如果两年前出差的时候他多停留了一会儿,哪怕只有几个小时,是不是他就会在酒店大堂里撞上基尔伯特?如果他早点写完论文去参加基尔伯特的毕业典礼会怎么样?如果他在咖啡厅里写论文时,站起来去柜台新要了一杯咖啡会怎样?如果他在学校里偶尔回了一次头,又会怎么样?如果——


  如果他从一开始就没有move on,而是和基尔伯特一样选择stay,会怎么样?


 

  罗德里赫逃命般地逃离那些照片。他一刻都不想在这个客厅里待下去,那些照片仿佛一遍遍提醒他错过了什么,他曾经都和什么擦肩而过。他向书房疾走而去,脑子里却禁不住想着,如果他在某个时刻突然改变了某个想法,是不是就能彻底改变,是不是能够扭转一步错步步错的蝴蝶效应,让他回到原来的轨道,一步步假设直到回到开头——


  他猛地顿住了。


  书房里阳光照耀,让人头晕目眩。被阳光映照得清清楚楚的灰尘在空气中旋转飞舞,飘忽不定,轻盈地在空中做着不规则运动。阳光的来源是斜上方的一大面天窗,日光倾泻而下,灰尘颗粒分明:和《星际穿越》中那间有“幽灵”的书房简直一模一样。


  罗德里赫如同身在梦中,一时以为自己进入了电影,一时眼前又幻化出大学宿舍,基尔伯特坐在尽头的椅子上,站起来伸手欢迎他——他一步一步假设着想象着,仿佛回到了一切的开始,回到第一次站在宿舍门口和基尔伯特说话的时候。


  只一瞬基尔伯特就消失不见了,而罗德里赫生怕惊扰了梦境一样,屏气凝神,小心翼翼地走进书房,朝圣一般。靠墙和电影里一样的位置,是整整五层的书架,每一层都摆满了书,像保养得很好的一排排牙齿。他走到书架前站定,仰头望着天窗,似乎下一秒就会有一把金色粉尘纷纷扬扬从天而降,在地板上拼出某个坐标;下一秒右边书架上的书就会掉落在地上,传递着那个“stay”的消息。


  他一动不动地站了一会儿,最后垂下头来,瞥见了书桌上,那里摆着另外几个相框。罗德里赫只扫了一眼,都不需要看日期,就认出来那些全都来自2014年,来自10月26日,他生日的那一天。那天他们看完电影,基尔伯特见他兴致不高,硬拉着他又转悠了几个小时,最后才把快要累倒的他扶回宿舍。


  但这里缺了一张照片。


 

  罗德里赫搬出宿舍之前,在他们共享了两年多的起居室里环视了一圈。他早就打定主意跟过去划清界限,但这么想的时候,却总觉得心里空落落一片。他需要带走一点什么,就算带走也只是把它放在箱底落灰,也必须用它来填补那种发慌的空荡荡的感觉。

  就在那时他注意到沙发后面的架子上,那一排基尔伯特放进相框的照片。其中一张放在最左边,基尔伯特过去常常占据那一半沙发,一有时间就对着那张照片端详。那通常是在下午,他们挤在同一张沙发里听罗德里赫用唱片机放的电影原声带的时候,基尔伯特经常会干的事。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带走了那张照片。照片上是他和基尔伯特两个人,他看起来满面阴云即将爆发,基尔伯特却像故意恶作剧似的,兴高采烈地扯着他一边脸,一边对拍照的路德维希大喊赶快拍下来。那张照片成了他们唯一的合照,因为他从那之后就没什么好脸色,坚决拒绝和基尔伯特再合影。最后胶卷里几乎全是基尔伯特个人耍宝的照片,他去洗照片时把这些一张不漏地冲印出来,包括这张合影,甚至还加了个相框。后来每次他不理基尔伯特,那人就会扒拉过相框,翻来覆去地看,最后得出一样的结论:“你还是炸毛的时候显得有趣一点。”

  那张照片自此被放在了罗德里赫新宿舍的书桌上。背面朝外,因为罗德里赫不想看见这种勾起过去回忆的东西;但也没收起来,因为他看着照片会不自觉地感觉宽慰,心里不再空落落的。后来罗德里赫毕了业,再后来他有了工作,那张照片一直都被他带着——尽管工作后,他就把照片倒扣着放进了抽屉最深处。

 

  罗德里赫面对这些照片平静了很多。每一张都是他熟悉的基尔伯特,张狂肆意飞扬洒脱,年轻鲜活永不停留。这样一个人为何突然选择“stay”,罗德里赫一无所知。仅仅解释为是电影的影响未免太夸张了。


  他拿起其中一个相框,想仔细看看,谁曾想照片跟相框有些不合尺寸,上半截从框里滑脱出来,相框也差点掉下去。罗德里赫急忙抓紧,照片已经出来了半截,他索性把整张相片都抽出来想重新放好。


  ——然后他无意间看了照片背面一眼。


  那是基尔伯特的字迹,他再熟悉不过了,龙飞凤舞,就像写“基尔伯特和罗德里赫的地盘”的笔迹,就像门口划掉他名字的同一块牌子上的笔迹。照片右下角写着,“帅气地吃冰淇淋的本大爷 (附注:很凉!后悔了!)”。


  罗德里赫竟然想笑出声。这就是基尔伯特,如假包换的基尔伯特。他感觉好像在多年后,发现过去常看的一部电影结尾竟然有彩蛋,时隔多年还会因为这个细节会心一笑。他心念一动,开始查看其他的照片。


  无一遗漏,每一张都写着基尔伯特式的评语,字体狂放不羁,日期写着10.26.2014。其中还有几张,不是标榜自己帅,就是吐槽路德维希的拍照技术,乍一看仿佛那天根本就没有罗德里赫这个人。


  不,还有一张。


  罗德里赫竟感觉自己因为紧张和激动双手颤抖起来。他放下那些照片,任它们乱糟糟地叠在一起,然后掏手机给同事发消息。他是在上班时间请了假被路德维希带过来的,但他尽职尽责的瑞士同事一定还在办公室里。希望他还在——


  很快瓦修的消息发了回来。


  「抽屉里的照片吗?好的。」


  罗德里赫捧着手机,内心焦灼地等着对方的消息。不久他的手机传来通知声,声音轻盈地落下,像是一声迟来多年的叹息。


  瓦修把照片正反面都拍给了他。罗德里赫匆匆划到背面那张,急不可耐地寻找右下角有没有字,然后放大,再放大。


  他呼吸猛然一滞。


  相片背后的角落里是那人的字迹,和其他照片上如出一辙。角落里用很小的字写着时间,字体也不像平时那么龙飞凤舞,每个字母都整整齐齐,认真得像个小学生:“Mit Roderich, um Templeton Platz, 10.26.2014.”旁边还画了一颗实心的、小小的心,跟他的风格完全不符,如果是基尔伯特本人在这里,一定会用不屑一顾的神情心虚地掩饰,说只有小孩才会这么纯情,他才看不上这些。那颗心被涂得很认真,看起来是画画的人竭力想画一个完美的心形,可是却不小心画到内部,只能把它涂成实心的来掩盖。


  罗德里赫把眼镜摘下来。它好像起雾了,看不清楚。他把手机里的照片举到面前,反复念着那几个字:“Mit Roderich. 10.26.2014. Mit Roderich.”那颗实心的心形图案像箭矢的锋利头部,他心里的隐痛终于破土而出肆虐起来。


  所以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呢?


  罗德里赫感觉照片上那颗心在他的手掌心发热起来。迟来的剖白心意带给他的不是惊喜,而是一瞬喜悦后长久的痛楚。他像是终于把一罐糖果赶在保质期前吃完的孩子,发现了金光闪闪的兑奖券,却发现奖券已经过期,厂家也已经停产了,那张闪耀的卡片变成了废纸。


  基尔伯特喜欢他。所以他才会在他们断联后还不断关注罗德里赫,所以路德维希才会对他态度生硬。早在——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基尔伯特就开始喜欢罗德里赫了。


  他突然转过身,背对着桌子,面朝书架。他果然看不透基尔伯特,那个向来坦坦荡荡憋不住话的家伙,居然能这么沉得住气,藏了这么久。书架上几本书之间夹着一张飘飘悠悠的纸片,他想都不想,就把那张纸扯出来,他此刻心烦意乱,那张纸更是让他看不顺眼。


  纸片显得很是无辜,被罗德里赫抓在手里,看起来有点委屈。罗德里赫盯着那张纸,被他揉皱的地方隐约还能看出数字。他随手把纸团展开,却发现上面排布着一行行的数列。

 

  3-15 2-9 

  4-21 1-3 2-17 5-26

  3-11 2-5 1-12 2-16

  …………

 

  他看了几分钟。显然这不是乱写的,必定想传达某种信息。数列分为三大组,每一组的每一行又包括若干分列,每组的行数也不确定。三个组加起来一共有12行,按照3-5-4的数量分布。前面的数字最大只到5,后面则大小不定。


  是书!罗德里赫忽然反应过来,在图书馆的时候,书籍的序列就是这样排的。所以前面的数字代表书架,一共有五排,而后面则是书的序号。按照这个顺序一定能解读出基尔伯特想告诉他的事,说不定每本书上都写着一个字母——


  他从第一本看起,找到对应的书翻开扉页,以为会看到什么字母。但那里除了基尔伯特写的一句话和一个孤零零的点之外,什么都没有。


  罗德里赫知道,基尔伯特一直有写日记的习惯。他喜欢在起居室写,还藏着掖着不让人看。那个时候罗德里赫懒得管他,但他看着书上那句话莫名地紧张起来,仿佛是基尔伯特亲口把那些话一句一句念给他听。


  “小少爷——所以你还是来了啊。看见我设置了这么多乱七八糟的线索,你肯定觉得很幼稚吧?”


  罗德里赫把那句话看了一遍又一遍。阳光打在书页上,仿佛这只是一个平常的下午,他正待在他们共有的那个起居室里。基尔伯特的头靠在他旁边,昏昏欲睡,偶尔突然惊醒,看他一眼又躺回去:“什么嘛,原来你在这啊,小少爷。”


  他把书放回空缺处,找到第二本书。那上面也是一个点和一句话:“但是我觉得,这种戏剧化的方式才配得上英俊潇洒的本大爷——当然是开玩笑啦,毕竟如果不用这种密码传给你,就算是我也不好意思直接说出来啊。”


  基尔伯特说“用这种密码”。罗德里赫反应很快,他打开浏览器,输入“摩尔斯码”,然后点开了跳出的第一个选项:“摩尔斯码对照表。”


  基尔伯特想传达给他的是三个单词。每一行都代表一个字母。第一行的数列只有两个,书上的代码是两个实心点。罗德里赫在书房里到处转了几圈,最后只找到一支快用秃的铅笔。他对照着表格,一个个数着找到“• •”对应的字母。是I。


  他就这样继续下去,不知疲倦般地抽出书,翻开,记录代码,看完上面的话再把书放回去。终于破译完第一个单词,i-c-h,他仿佛心里有了某种预感,却又不敢想下去。


  他翻开第二个单词中指示的第一本书,掀开书页,下意识地去看代码。但扉页上明明白白写了一句话:“都看到这了啊——本大爷勉为其难给你个剧透怎么样?这个单词是L开头的——是小少爷你的话,应该早就猜出来了吧。毕竟一共只有十二个点码够我用,我可得好好利用起来,用来证明这个单词啊。”


  罗德里赫想苦笑,又笑不出来。这个人一贯地虚张声势,色厉内荏,明明前面看起来很有气势,往后又没出息地语气温柔起来。


  -

  “直说吧——我好像……确实……有点……很喜欢你。”

  •

  “很喜欢你有时候对我无可奈何的样子,让我在沙发上靠在你旁边的样子,还有你不认识路每天跟着我去教学楼,又拉不下脸的纠结样子。”

  •

  “当然你可能根本没有这种想法——其实那也没什么,本大爷不在乎。何况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这是什么时候开始的,怎么可能直接说啊。”

 

  •

  “实话说吧,我印象中明确地感觉到‘动心’大概是那次我扭了脚的时候,还有后来的世界杯,你靠着我睡着了——不过也不全是那么晚,在那之前好长时间我就有点喜欢你了——啧,就算不当面说,写这些东西也很让人难为情啊!”


 

  基尔伯特扭伤脚是大二时候的事。那天已经是晚上八点半多了,基尔伯特下午出门和朋友踢足球,始终没回来。罗德里赫坐在起居室听着钢琴曲,琢磨着要不要打个电话,自己的手机反倒先响了起来。

  是个陌生的号码。他接起来,声音带着点警惕:“你好。”

  那边传来的是个慌乱的声音:“你叫罗德力戈是吗,是基尔的室友对吧——”似乎有人在那边纠正他什么,电话里的人停顿两秒,“罗德里赫对不对,你室友在我们手上,快来接——”

  “等等东尼儿,我来说。”那头换了个人,一口法国口音,“基尔踢球的时候因为背光看不清,把脚扭了,我们刚带他去了医务室,现在快到你们楼了,你能不能出来接一下——”

  罗德里赫没听完就挂了电话。他冲到门边,抓起外套往身上一披,就去楼道里按电梯按钮。电梯停在高层,下来得很慢,他等电梯时才意识到,他那么干脆地就把电话挂了,对面会不会以为他这个室友冷酷无情,根本不关心基尔伯特死活。他分神考虑了一秒钟要不要打回去,电梯已经停在面前,他一愣神,径直冲了进去。

  他气喘吁吁地出现在楼下的时候,正碰上不远处几个人挨挨挤挤走来。他们快走到路灯底下,罗德里赫才认出来,中间那个是基尔伯特,旁边一个深色头发的正在抱怨着什么,另一个注意到了楼下的罗德里赫,赶紧让喋喋不休的那个闭嘴。

  “你是他室友吧?”带法国口音的金发男生问罗德里赫,“刚才你直接把电话挂了,我们还以为你很讨厌基尔呢。”

  显然他在活跃气氛,另一边那个深色头发男生也赶紧附和起来。罗德里赫不知该说什么,于是看向他室友,正好跟抬起头的基尔伯特四目相对。

  基尔伯特的目光看起来有点晦涩,大概是因为灯光昏黄看不清楚。他很快地把罗德里赫扫视了一遍,然后开口,声音依然沙哑,但听起来很温和:“谢谢你了。”

  “谢谢你们。”罗德里赫没理他,把这句话转送给基尔伯特的朋友。他绕到法国人那边,把基尔伯特因为扭伤左脚没法支撑的左半边重量压在自己身上,基尔伯特比他有肌肉,也更重,让他趔趄了一下。最后在那两个人的帮助下,基尔伯特几乎大半个身子都压在了罗德里赫肩膀上,这才稳了一些。

  “谢谢你们送他回来,快回去吧。”罗德里赫代替他出奇沉默的室友道谢。他扶着基尔伯特进了电梯,后者靠在电梯里的扶手上,让罗德里赫稍微轻松了些。

  基尔伯特一直一言不发,这可是一级警戒,罗德里赫还从没遇到这种情况。他以为是基尔伯特扭伤的地方痛,正想询问情况,基尔伯特的声音却先他一步响起。

  “你破例了,小少爷。”

  他的声音还是很温和,反而让罗德里赫不习惯。基尔伯特没头没脑的一句话也令他一头雾水:“什么破例?”

  电梯到了他们的楼层。罗德里赫努力架起基尔伯特,费力地腾出右手开锁。他扶着基尔伯特跨进门槛,把他扶到沙发上坐下,然后瘫在他旁边喘息起来。

  基尔伯特还是用那种晦涩得有点凝重的目光看他。

  “拖鞋。”他还是没头没脑地说。

  罗德里赫这才反应过来,下意识地低头看。他当初定下的规矩是室内穿拖鞋,拖鞋也不能穿到室外。但他刚刚连鞋都没换就冲到楼下接人,而基尔伯特现在脚上还套着球鞋。

  “总不能慢悠悠地换了鞋再下去吧。”他轻咳一声掩盖不自在,“那样我未免也太冷酷无情了。”

  基尔伯特那一整晚都很安静,像一匹被驯化的野兽。到了第二天他似乎恢复了状态,让罗德里赫疑心前一天的人是个掉包的。

  那是六月中旬,他们已经完成了那个学期的课业和考试,可以不必再天天赶去上课。这对他们俩都是好事,尤其是罗德里赫。他不认识路,幸好一直跟基尔伯特在一栋楼,从开学第二个星期开始他们就一直同出同进。

  “幸好放假了,”基尔伯特看着厨房里的罗德里赫感慨道,“不然没有本大爷,你可怎么去上课啊。”

  “想吃饭就闭嘴。”罗德里赫不客气地说。对面马上给嘴安拉链,从左到右,一气呵成,让他都不知说什么好。

  那年暑假他们都留在了学校。基尔伯特说他现在走路不便,回家还不如留在学校,他可以去弗朗西斯和安东尼奥住一块,他们会照顾他。罗德里赫听着就皱起眉来。

  “干嘛要那么麻烦,”他说,话说出口才意识到自己的冲动,“我也留下不就行了。”

  基尔伯特的静默让他有点不习惯,于是他找补一句:“我不认识路,说不定校门都找不到。”

  说完他就后悔了,基尔伯特扑过来拥抱他大喊万岁,又带动了伤脚,痛得龇牙咧嘴。罗德里赫趁势逃脱出来,开始思考说出来的话还能不能收回。

  2014年7月是让人心潮澎湃的时刻。巴西世界杯如期拉开序幕,学校里留守了不少男生,围在一起对着那颗球时而沮丧时而欢呼。基尔伯特跟他朋友是十足的球迷,那两个朋友的名字罗德里赫也知道了,法国人叫弗朗西斯,另一个是西班牙人,叫安东尼奥。罗德里赫发现自己不介意他们俩时常过来,这两个人做饭手艺都不错,能让他免于一天三次地炸厨房。

  他们一起在“基尔伯特和罗德里赫的地盘”度过了一段时光。基尔伯特很有分寸,时间一过晚上十点,罗德里赫回了房间,他就张罗着把电视声音调低,要求另外两人不准搞出大动静影响他室友。这样的时间持续了快半个月,突然有一天法国人和西班牙人都不再来了,很快就是世界杯决赛,他们要去酒吧通宵看球了。

  基尔伯特消沉了一阵子,罗德里赫看着他的状态有点不忍心。他不声不响地在附近的便利店买了啤酒,故作毫不在意地把酒放在闷闷不乐的基尔伯特面前,附赠一个邀请:“……在宿舍看决赛也没什么区别吧,我也不比弗朗西斯和安东尼奥差。”

  如果他能预知到那些话会有怎样的效果——!总之后悔已经晚了,基尔伯特一把把他拽倒在沙发上,大吵大闹欢呼起来,把罗德里赫惊得够呛。基尔伯特的胳膊狠狠箍着他,像钢筋水泥一样,体能差的罗德里赫第一次产生了恐慌感。他好不容易说服基尔伯特松开他,那家伙激动得像是当场就要扔掉拐,绕着宿舍楼倒立着走三圈;这种激动一直持续到决赛快开始,此前罗德里赫心胸宽广地陪他又看了半天赛前采访和解说,直到决赛开始,基尔伯特整个人忽地肃穆下来。

  决赛是德国对阿根廷,罗德里赫不认识几个球员,也看不懂具体操作,干脆闭嘴一言不发。基尔伯特一开始会讲解几句,但随着战况进行下去,他也渐渐收了声,紧盯着屏幕——罗德里赫因此才得以打量他。

  基尔伯特专注的时候是很容易让人对他产生好感的。罗德里赫看着基尔伯特咬紧的牙,脸颊偶尔会微动一下,显示出他内心有多么激动;他时而眉头舒展,时而咬牙切齿,前发和睫毛随着他的动作颤动着。

  再后来罗德里赫就不记得了。他看到决赛一个小时的时候眼皮开始打架,竟然在屏幕里的嘈杂声中睡了过去。他睡得很沉,仿佛只是闭上眼一瞬间就猛醒过来。电视已经关上了,起居室里亮着一盏黄色落地灯,他意识到自己刚才一直靠在基尔伯特肩膀上,对方注意到他醒了,也顺势望向他,神情在光下显得有点温柔。

  “谁赢了?”他迷迷糊糊地问。

  “德国队。”对方回答,声音压得很轻。罗德里赫支撑着站起来,把基尔伯特扶回房间,昏昏沉沉地道了晚安。他回到自己的卧室,倒在床上就睡着了。

 

  原来是在那个时候就喜欢他了吗。


  罗德里赫静默着把书放回去,心绪不宁地翻开下一本书。他还是按部就班一本书一本书地记录代码,对照密码表,看着“liebe”那个词逐渐成型。那些话拼凑起来,拼成一封基尔伯特没送出手的情书,全都是他对着真人说不出口的情话。一直到最后一个“e”的那个实心点,书页上的文字换了风格:“去书架旁边找到那个蒙着罩子的东西,揭开吧。——现在可不许用啊。”


  他像个懵懵懂懂的幽灵一样,走到那个像柜子一样的东西旁边,把上面的布掀起来。绒布罩子随即滑落,罗德里赫的表情也不可置信起来——那根本就不是个柜子。


  那是台唱片机!


  唱片机安然地立在音响上面,底座上有四个褪不掉的印子,全世界再也找不出这样的一台机子,曾经有某个人往上面贴贴纸,被发现了又忙不迭地揭下来。它曾经被另一个人当做如影随形的过去想要抛弃,被搬到跳蚤市场卖给素不相识的人,时隔七年,它再一次回到了他的眼前,仿佛无言地诉说着什么。那些印子代表四个字母,后三个是“BRE”,第一个至今未知,不会有人告诉他,那其实只不过是两个名字的缩写。


  基尔伯特是怎么辗转把唱片机又买回来的呢?


  罗德里赫觉得眼前天旋地转。基尔伯特挂在门口的牌子;他布置得与电影如出一辙的客厅和书房;他摆在壁架上的照片里那些只有他了解、而罗德里赫浑然无觉的时刻;他留在书房里那些相片和上面的字;还有他费尽心思又买回来的唱机,他们共同的记忆。


  ——基尔伯特是在用自己的方式践行着“stay”。


  不对,全都乱了——这不该是他们的选择,向来行动如风的基尔伯特应该永不停留才对,而留在原地的应该是那个惯于安逸和懒散的罗德里赫,这感觉就好像他们的未来被虫洞扭曲了一样,move on和stay不该纠缠和错乱——


  罗德里赫像被抽干了力气,半晌才想起剩下的数列。他有气无力地返回书架,对最后一个单词早就心知肚明。“dich”的第一个字母出来就没必要看下去了,后面的代码和“ich”完全一样,但他还是一个不剩地全都解码,想要看看基尔伯特对他说了什么话。


  基尔伯特说,还记得《星际穿越》里那个靠近黑洞的星球吗,在上面,一个小时等于地球的七年,你以为自己只度过了几个小时,实际上地球上的儿女都已经长大成人。相对论就是这个样子的,你跟我一起看世界杯的那一个小时,七年后我还记得呢。


  基尔伯特说了很多。最后他说,我只能把唱片机买回来,你卖掉的胶都不知道在哪,只能找刻录公司灌一张了。这可不是容易事啊,你可得夸我——不,还是等你听完再夸吧。


  罗德里赫找到黑胶唱片,把机子连上音响,通了电,放上唱片看它徐徐地转起来。基尔伯特怎么会这么恶劣,他茫然地想,不是看不惯他听黑胶吗,不是对音色音质明亮度嗤之以鼻吗。说到底,黑胶和数字音乐又有多大差别呢?


  起初他怀疑唱片出了问题,因为前十几秒什么都没听见。直到在某个时刻,他忽然听见一点微茫的声音,像旷野里遥遥呼应的一点火种。随着弦乐响起,他像是被狠狠地掌掴了一巴掌,浑身颤抖起来。


  Cornfield Chase,旷野追逐,星际穿越的主基调。整部电影几乎都弥漫着近似的旋律,让人想到一些宏大浪漫到想流泪的东西——引力,爱,浩瀚,无垠,孤独;就像电影里多次引用的狄兰·托马斯那句诗,“不要温和地走进那个良夜,老年应当在日暮中燃烧咆哮,怒斥,怒斥光明的消逝”……


  Cornfield Chase结束了,罗德里赫跪伏在音响旁边,在Day One的旋律中默默流下泪来。从他到这里直到现在,他第一次哭了出来,是迟来的、毫无意义的泪水,除了昭告他的软弱别无用处。阳光的角度变得更倾斜了,不再那么刺眼,仅仅用金色的手指温柔地触摸着这间书房里的一切,从书本到相片,再到罗德里赫,再到旋转着的唱片上——


  他在泪眼朦胧中努力睁大眼睛,看清了唱片最内圈有什么。那不是他以为的瑕疵,那确确实实是几个数字,如果不是阳光照亮,也许会和黑胶的颜色融为一体。他死死盯着那个位置,在每一次唱片转过来的时候努力辨认,最后认出那里写着一个1-1。


  他扑向书柜,抽出那本书,扉页处写着十个全新的数列,构成了四个字母。唱机播完了第二支曲子,陷入短暂的静默。罗德里赫顾不上翻看每本书上基尔伯特写给他的话,只顾急不可耐地数着书的顺序,掀开书看上面的代码。唱片又响了起来,整整半分钟都没有旋律,只有一声响似一声的钟表滴答声,仿佛某种无形的巨大力量在紧紧催逼着他。


  三短,第一个字母是s。一长,第二个是t。罗德里赫脑子里闪过无数st搭配的德语词汇,浩如烟海,无法筛选。一点,又是一横,是字母a,还是无法缩小范围。罗德里赫飞快地在书架上翻找着书,他已经找到了第八本,只差最后两个代码。背景音乐的钟声越来越响,还能听见仿佛在催促人的短促弦乐,一声声让人心慌。最后一个代码是短横,长短长长,最后的字母有四个代码,一长三短是b,长短长短是c,长短长是k,长长短长是q——他在点和横的迷宫里看花了眼,背后的音乐让人心跳不断加速,簇拥着一切向最高峰拥沓而去,长短短长是x,再往下,长短长长,那是——


  他忽然像是被鞭笞了一样浑身战栗起来。唱机上旋转的唱片播放到了Mountains的最高潮,猛然响起的合成乐器声扑面而来,声音很响,如同电影中高如群山的滔天巨浪,将他打得措手不及。他像电影中的布兰德和库珀一样面临着令人震撼的波峰,被磅礴的浪潮来回冲刷,所不同的是冲刷他的并非实体的巨浪,而是脑海中汹涌激荡如海浪一般的记忆,他在波浪中间几乎无法立足,刚刚站稳,又是一个强音从另一方猛扑过来,让他彻底被回忆之海淹没。他无可避免地被迫明白了一切,仿佛小孩子被逼着长大,果实被逼着成熟,他此刻终于明白,那就是基尔伯特想要告诉他的,那就是基尔伯特用整整七年亲身讲述给他的。是基尔伯特一个人信守了约定,他向来口无遮拦却从未敢把爱意宣之于口,向来迅疾如风却甘愿停在原地。他像个英雄一样迎来了自己的终焉,此前用他内心深处埋藏的不安与热忱,建造起一座七拐八弯的迷宫,直到建筑师死后才对唯一一个走迷宫的人宣布开放。而最终他也只敢把自己最深切的想法用电影的桥段表露出来——最后一个字母是Y,留下的话是一句他当时因为太年轻、太盲信未来、在感情面前太胆怯而最终没敢说出来的“stay”。


  罗德里赫捧着那本书,忽然弓起身子,头深深地弯下去,喉咙里发出了奇怪的、低低的悲鸣声。那声音听起来非常奇怪,不像是人,像是某种横冲直撞的感情被死死压抑找不到出口,又不甘沦为沉默的饮泣,只能在压制下发出些许呜咽声。唱片已经放到了尾声。滔天巨浪已经平息下去,他仿佛跪在潮水退去后的沙滩上,死死地攥着潮水没能带走的东西。他把那本书紧紧勒在怀里,硬壳的尖角抵在他腰侧,硌得很不舒服。但他无暇顾及,更紧地把书贴近胸口,额头抵在上面,眼泪倏地洇湿了绒面。


  对星际穿越里的五维生物来说,时间是具体的,往回走就能回到过去。可他被无可奈何地困囿在三维空间中,只能看着错过的一切,悔恨交加地留下眼泪。他抬起泪眼,仿佛身处电影里那个五维的空间,回看着那间书房里千百万个瞬间和过去。他仿佛看见基尔伯特就在这里,和他身处不同的时空,看着基尔伯特绞尽脑汁设置线索和密码,在书上写下那些话的场景。


  基尔伯特说,罗德里赫陪他看世界杯的一个小时能让他回想七年,相对论是多么神奇。不,他错了,罗德里赫想。应该是他自己,在书房里待了短短一个小时,却仿佛看到了过去七年间的时光。相对论就是这样残酷,他们活在不同的时空中,而即使在他们的时空短暂地发生碰撞的那段时间,他也没能抓住机会,最终越漂越远。


  …………

 


  路德维希在门廊下坐了很久。罗德里赫最后出来的时候,已经不是阳光令人头晕目眩的下午,太阳已经没入地平线一半,光芒也渐渐消逝。他听见罗德里赫走路的声音,急忙站起来。


  罗德里赫看上去像是淋漓地哭过一场,神情却显得很镇定。路德维希不确定该不该主动跟他说话,罗德里赫先看见了他,跟他打了招呼。


  “好久不见。”他说。


  其实并没有很久,最多几个小时。路德维希本想反驳,但他看到罗德里赫的表情后改变了主意。


  “好久不见。”他回答。最后一点鲜红的夕阳沉入了地平线下。


  “那是一起银行抢劫案。”路德维希忽然说,“他本来已经逃出去了,不是人质,可是又返回来,假装配合劫匪,抢过枪来打倒了那个头目。其他人对他开枪的时候,警察也赶到了。”


  夜风中没有回答的声音。


  “你从书房里拿了什么?”


  “……狄兰·托马斯的诗集。”罗德里赫终于开口,“你听过吗,那首最出名的《不要温和地走入那个良夜》。”


  …………


 

  罗德里赫回到他阔别多年的大学时,正值新学期开学不久。他在上课的教室外,看着那些年轻的学生都在上什么课。他停在一间阶梯教室外,从后门进去,坐在最后一排。


  那个教室正在上电影鉴赏,没人注意到他,只有台上上了年纪的教授看见他,对他表示默许。此时放映的电影是克里斯托弗·诺兰的《星际穿越》,黑板上写着电影里的一句话:“唯有爱和引力能穿越时空。”


  罗德里赫和学生们一起安静地看下去,他听到Cornfield Chase,听到Day One,听到Mountains。那个书房里的下午又一次历历在目,仿佛基尔伯特还是九年前那个学生,此刻就坐在他身边。


  库珀坐在老去的女儿墨菲床前。她干瘪的嘴唇里吐出狄兰·托马斯的著名诗句,罗德里赫跟着她轻声重复着。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轻,逐渐模糊下去,同电影融为一体。


  “不要温和地走入那个良夜,

  老年应当在日暮中燃烧咆哮;

  怒斥,怒斥光明的消逝……”

 

 


END


二等分

人生长恨水长东

  觉得每句台词都很适合他们,遂代。

  

  tag不全,占tag致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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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月

祝忘川风华录手游四周年快乐!使君你在干嘛呀~你怎么还不上号呀~                            

希望这个小手书给大家带来快乐!

点赞车专发的事情就拜托啦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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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gm:《在干嘛呀》(虞书欣)                                                  画了很多有趣的小细节,期待你的发现!

_Strany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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