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菲德罗萨乙女]疯人院女巫(1)
我很不幸运,刚刚度过二十岁的生日,作为杰瑟里特姐妹会的育种机器来到吉迪,哈克南家族的母星。
和这个家族的暴虐与贪婪相比,压倒性的宏伟城市,黑色与白色构成的纯粹建筑,简直不值得一提。
飞船落地时飘着细雨,肤色苍白的人群打着制式统一的黑伞,我被簇拥在这些人中间,脸上裹着厚厚的黑色面纱,像一具误入墓葬的新鲜木乃伊。
“我的小美人,你知道自己是来做什么的吗?”
菲德罗萨意有所指得看向我的裙摆,纤细的脚踝在白纱中若隐若现,让面前的男人舔了舔嘴唇,笑容中带着些玩味。
我像圣母海伦教得那样,脱下黑色面纱与外衣,只穿着柔软的白裙,轻轻贴上菲德罗萨的肩膀,像一只温顺狡猾的麻...
我很不幸运,刚刚度过二十岁的生日,作为杰瑟里特姐妹会的育种机器来到吉迪,哈克南家族的母星。
和这个家族的暴虐与贪婪相比,压倒性的宏伟城市,黑色与白色构成的纯粹建筑,简直不值得一提。
飞船落地时飘着细雨,肤色苍白的人群打着制式统一的黑伞,我被簇拥在这些人中间,脸上裹着厚厚的黑色面纱,像一具误入墓葬的新鲜木乃伊。
“我的小美人,你知道自己是来做什么的吗?”
菲德罗萨意有所指得看向我的裙摆,纤细的脚踝在白纱中若隐若现,让面前的男人舔了舔嘴唇,笑容中带着些玩味。
我像圣母海伦教得那样,脱下黑色面纱与外衣,只穿着柔软的白裙,轻轻贴上菲德罗萨的肩膀,像一只温顺狡猾的麻雀。
“我是您的生日贺礼,请带我去一个没人打扰的房间,亲爱的子爵。”
手臂的坚硬触感摩擦着胸口,我抱着菲德罗萨的手臂,任由他带领着穿行在哈克南的宫殿
有着哈克南家族冷血与暴虐的优秀疯子,像传闻说的那样好色,被我的言灵蛊惑着,走向绝对私密的行宫。
房间门被仆从骤然关上,完全寂静的黑暗中,我顺从得摸上了菲德罗萨的脸,他也用力握住了我的腰,冰凉的手指难耐得揉搓着,灼热的气息喷洒在我们的唇齿间。
一切都进行得过于顺利,无往不利的芬仑夫人却失败了,我漫无目的得思考着,引导他进行下一步动作。
骤变发生在下一刻。
脸突然被按在门上,菲德罗萨从背后撕开碍事的白裙,黏腻阴冷得贴上了我的背,他放在我大腿后的单臂轻轻一提,我只能双脚离地完全依附于他。
这委实有些太强势,超出了掌控,但我并不觉得脸痛,试图转头小声哄道:
“亲爱的子爵,放我下来,我会给您想要的。”
“姐妹会那套对我没用,你还为谁献过身,半死不活的老头子,还是养胃的政客?”
“我没有,从十岁被你捡到,十五岁被姐妹会找回去,我从来没有接触过任何男性。”
菲德罗萨哼笑,舌头又来寻找我的唇,他从来都清醒着,却也对我饱含赤裸的欲望,就像十五岁离开吉迪那天晚上,阴郁的漂亮少年,在我厚实的衣裙下吮出骇人的红痕。
“想知道那个叫芬仑的女人为什么失败?她说我是个好色又暴虐的疯子,却没能从我身上得到种子,笑死人了。”
我点点头,因为他此时此刻,在做十五岁时没能做完的事,双脚离地的感觉并不那么好,即便他确实强壮又卖力。
“我的小夫人,那是因为你们姐妹会没能投其所好,我就要那个本来属于我的,这次不是很聪明吗?”
我求着转过来面对菲德罗萨,他湿漉漉的嘴唇很性感,完成姐妹会的任务,又可以得到身心的享受,我逐渐放松下来。
“我的小夫人,我的小王后,你再也回不到姐妹会,除非他们和哈克南开战。”
在我睡着的间隙,菲德罗萨抚摸着自己留下的痕迹,还觉得不够满足。
他有足够的时间,他得耐心点,就是这样。
【封神/姬发x我】月亮远在天边
*2024.6更新的本篇后续:遇雨则吉
本篇主线遵循电影剧情,全文2.5w+一发完,喜欢请留言夸我谢谢!!
*第一人称,但部分情节会提到女主名字“姜姝”
《月亮远在天边》
1.
武王曰:“予有乱,臣十人。”
孔子曰:“……有妇人焉,九人而已。”
2.
“师叔,这是谁啊?”
我好奇地看着踩着冒火的轮子的少年,以及他旁边那个看起来非常俊秀的年轻人。当然,他们也在一脸新奇地看着我。
...
*2024.6更新的本篇后续:遇雨则吉
本篇主线遵循电影剧情,全文2.5w+一发完,喜欢请留言夸我谢谢!!
*第一人称,但部分情节会提到女主名字“姜姝”
《月亮远在天边》
1.
武王曰:“予有乱,臣十人。”
孔子曰:“……有妇人焉,九人而已。”
2.
“师叔,这是谁啊?”
我好奇地看着踩着冒火的轮子的少年,以及他旁边那个看起来非常俊秀的年轻人。当然,他们也在一脸新奇地看着我。
被我救下的白胡子老人笑眯眯地对他们说道:“哦哦,哪吒、杨戬你们回来啦。”
“这是我女儿,阿姝。”姜子牙说。
哪吒和杨戬面面相觑。
“这——”哪吒在我身边转了两圈,一脸疑惑,“师叔不是好久之前就去昆仑了吗?如果她是你在人间的女儿,那她也得有四十几岁了吧,怎么完全看不出来啊!”
“嘿,你小子!”姜子牙捋了捋胡子,“她就不能是——”
“刚生下来的也长不了那么快呀!”哪吒嚷嚷道。
“……其实我八百岁。”因为非常无语,我睁着眼睛说瞎话,“是你们师叔的祖宗。”
杨戬的三只眼睛同时睁大了,大约是因为他没有发现我身上那种修仙者的仙气,可又见我言之凿凿,一时间反而有些迟疑。
“还有你,阿姝!”姜子牙也嚷嚷道,“不是说好了做父女?不要擅自给自己升那么多辈……真是的,我就不能因为机缘所在,当场认下一个女儿吗?”
事情是这样的,在离家的第三天,我在山下偶遇了一只即将袭击路边的白胡子老人的老虎。老人四处乱跑,嘴里还念叨着什么“掌心雷”“哪吒杨戬你们跑哪去了快来救人”之类的话,看起来被吓得很惨。
在他飞速地爬树时,我吹响了我的白玉哨子,吸引了老虎的注意力。
“这里危险,快跑啊!”老人对我大喊。
我没理他,走近老虎,与它嘀嘀咕咕了一番。
片刻之后,我蹲下来摸了摸虎头,老虎“嗷呜”一声,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老人从树上滑了下来,他笑呵呵地说道:“天不亡我……竟让我遇到一位能与猛兽对话的神女!敢问如何称呼?”
哇,他喊我神女——
我对他微笑点头:“我姓姜,名姝,老人家可以唤我阿姝。”
老人的笑容更加灿烂:“甚巧、甚巧,我也姓姜,你可以喊我‘姜子牙’。对了,我能不能问一下,阿姝刚才和它说了什么啊?”
“哦,这个。”我眨了眨眼睛,狡黠地说道:“我对它说,你看起来很不好吃耶。”
姜子牙:?
3.
当然,我对老虎说的话并没有那么直白,只是我想逗一下眼前这位和我同姓的老人而已。
我对老虎进行了晓之以情的规劝。我告诉它,我在山间打死了一只野猪,我愿意把那只猪作为老人的替代品送给他,这不比吃个只有骨头架子的老人划算吗?
姜子牙:“……原来我等于一只猪?”
我摇头:“不,是还不如一只猪。”
其实我还准备指指我背着的弓箭,进行第二步:动之以理。即:如果它不听我的,我会直接射中它的要害,让它在片刻之间痛苦地死去。
不过可能是因为动物们一般都比较喜欢我,也可能是因为那只老虎很懂事,总之我没用上这招就顺利解决了问题。
“那还是我的错咯!”姜子牙吹起胡子。
我说不是啊,老虎还是挺喜欢您的,只是出于对食材的喜欢。
经过以上对话,姜子牙大约已经对我有所了解,知道我这人不爱说什么正经话。好在他可能也是这种人,所以很快地接受了我的性格。
只见他仔细地打量了我一番,目光落在我脖子上挂着的玉哨那里:“此物似乎并非凡品,可是阿姝家传之物?”
终于言归正传了——我点头,回答他:“是我母亲送我的。”
“也是她让我在此地等您。”
这里可是荒山野岭,附近皆无人烟,若不是我特意等在此地,姜子牙怕是只能在树上和老虎大眼瞪小眼,苦苦等待他那两个去为他觅食的师侄回来救人。
至于我母亲,据说她的祖先曾给商王做过祭司,虽然因为种种原因没落了,可她却继承了血脉里的卜算之力。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传到我这里,就变成了和动物聊“今天天气真好”、“等会吃什么啊”“对不起人和小狗是不能相爱的”……
早在我年幼时,母亲就已经对我做出了预言,令我在某年月日来某地等候一位白胡子老人。在守孝结束之后,我按照她的指令来到了这里,果真遇到了她所说的人。
只是那人看起来非常狼狈,似乎不怎么可靠,还念叨什么“掌心雷”,精神状况十分堪忧。
姜子牙并不知道我的腹诽,他抚掌而笑道:“果真是机缘!我乃昆仑道士,此行是要与两位师侄一起前往朝歌拜见大王,为他献上一份宝物……既然你我同为姜姓,而我年长你数十岁,不若结为父女,一同前行,如何?”
哦,原来是修仙的,我恍然大悟。
因为是母亲的要求,而我从小也没见过父亲,在这方面没什么顾忌。反正我也不知道未来我要做些什么,于是我想了想,接受了他的提议:“好的,父亲。”
姜子牙和善地对我笑了笑:“欸,阿姝!”
我提问道:“父亲,你一定是昆仑道士里仙法最差的那个吧?”
不然怎么连个老虎都打不过,如果我是他,出门都不好意思说是谁教出来的。
姜子牙:……
这就是在哪吒和杨戬回来之前,我和我的便宜父亲姜子牙的全部对话。
4.
哪吒和杨戬都是很好相处的人,他们非常欣赏我可以和动物对话的能力,一路上哪吒抓了好几次小鸟、杨戬抓了好几条鱼,让我问路。走南闯北的小鸟为我们指了路,鱼却总是对我们骂骂咧咧:“我从来都没离开过那片河!”
“真可怜,下辈子投胎去另一条河吧。”姜子牙说道,“阿姝你烤的鱼真好吃。”
只是临近朝歌的时候,我突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他们这几个修仙者多年未曾下山……岂不是没有路牌啊?
相较于茫然的两位后辈,我的父亲信心满满:“阿姝莫要担心,人间自有人间的路牌。我这里有可以让人提神醒脑、百病全消的仙丹,只要我们买通守卫,绝对可以顺利进城。”
看到他如此自信的模样,我放心地点了点头:“知道了,还得靠我。”
姜子牙:?
在沿途中,我们都已经听说了新任大王殷寿即位后由于天象异变,他打算修筑高台效仿先祖成汤自焚一事。哪吒问我,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呢?
我说你想想,修台子需要什么?
杨戬举手,说应该需要很多人。
“是啊。”我同情地看着他们,“好巧哦,老人、小孩、青年,全都给大王去搬木头。”
“……”
杨戬恍然道:“阿姝的意思是,师叔的办法会让我们被带去修台子?”
见我点头,哪吒忍不住撇嘴:“师叔,虽然我们能用仙法逃走,但你也太不可靠啦。”
姜子牙沉默了一瞬,然后厚着脸皮笑呵呵道:“哎哟,幸好有阿姝在,不然我险些惹来麻烦。不过,只要我们之中有一个人可靠不就行了?”
嗯嗯,非常理直气壮。
“照你看来,应该如何行事?”他问。
因为我是我们之中唯一有路牌的人,所以应该由我先一步进城,寻找可以引荐他们的贵人,然后就会有人出城来接他们。虽说王室一向信奉天意,但他们有着自己的祭司,若是在平时,所谓修仙者真的未必能够被轻易引荐。
可现在并不一样。虽然殷寿大义凛然地表示他会为平息天谴,担起身为大王的责任,但一个有野心的人肯定不会甘于将好不容易得到的权力拱手相让。他现在一定非常不想死,可如果想和天谴对抗,那就只能寻求可以与神仙进行沟通的道士的帮助——
既是如此,朝歌中可以被引荐的门路一定也增加了。只要我能够找到在意他生死的人,就等于找到了面见殷寿的“路牌”。
哪吒和杨戬一起惊叹:“阿姝好聪慧。”
姜子牙却若有所思地看着我:“殷寿是天下共主,阿姝却好似对他颇有不满?”
白胡子老父亲的阅历到底比那两个后辈更多,也更敏锐一些,我不过只提了两句,他就已经窥探到了我的真实想法。其实也不能说我对殷寿本人有什么意见,因为殷寿有“不想死”的想法也是人之常情。
于我而言,无论是他还是他儿子,又或者是别人做天下共主,结果都一样,那又不是我能改变的。我只是觉得,若大王真的心怀大义,一心想让天道息怒,那他其实不用修什么高台。
“直接找个现成的台子烧了不就得啦。”我说,“还要砍那么多树……哪吒抓的那些给我们指路的小鸟,可都是因此无家可归的。”
当然,我想说的不只是树,我相信姜子牙也听出来了——我说的是人。有许多人会在不分昼夜的修筑中死去。
5.
“阿姝有一颗悲悯之心。”姜子牙感叹道,“这其实是天下共主最需要的品质……”
“您可别捧我了。”我摆了摆手,从我的行囊里找出块布,准备在进入朝歌之后蒙在脸上。
哪吒问我为什么要这么做,我说主要是因为我长得太好看了,必须得假装自己长得吓人。不然要是被不怀好意的人瞧见了,怕是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杨戬很担心:“不如我用水遁与你一同进城?”
我说那得再拿一块布。
杨戬:?
看来他是真没意识到他长得也挺好看。
“阿姝又在说胡话了。”姜子牙笑道,他现在已经能够做到区分我到底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编故事了。
但这没什么用,因为在真话会伤人的情况下,我还是会选择无伤大雅的假话。
——真话是,我觉得他们这一行人肯定要出差错,搞不好最后会被殷寿画在通缉令上到处追捕。为了不被直接画上去,我还是假装自己面有缺陷吧,至少等到抓我的时候,追兵能够因为不记得我的全貌而慢上一步!
我谢绝了杨戬的陪同,在他们担忧的目光下镇定自若地拿着路牌进了朝歌。在我看来,若是只有我一人,完全可以便宜行事。带一个什么也不懂的道士,反而更容易节外生枝。
此前我与他们提及,我要找的门路是在意殷寿生死的人(主要是希望他活下去的)——人选倒也明晰,殷寿的亲人,或者是他信任的属下。相较于他常用的、目前在守护王城的质子们,掌管宗庙祭祀的大祭司比干要更好拜见,我打算试试这条路。
没准他还认识我的哨子呢。
在打听到比干的住处之后,我朝着目的地出发。
说起来,朝歌不愧是王城,确实比我们路上见过的其他城池要繁华许多,城中也十分有秩序。只是在片刻之后,骤变突然发生——
不知道从何处突然窜出了一匹惊马,正在横冲直撞!
在行人们纷纷尖叫着进行避让的时候,我却在心底感慨万千,心道果然不愧是王城,连马都这么守秩序。若说它疯了吧,可它并没有胡乱撞击行人,它只是看着有些情绪不稳而已,不知道是受到了怎样的惊吓……
在一片混乱之中,我好像听到了两个少年人的对话:“姬发,你箭法最好,还不快——”
“殷郊你忘了,我们今天没带弓箭!不好、当心!!”
……诶?
我循声望去,在和喊话的少年人对视之前,先一步和那匹马对视了。
哦,原来是在冲向我啊……那就没事了!
我猛吹了一下哨子,在骏马由于清脆的哨音而怔住的瞬间,飞奔到它身旁,抢过缰绳翻身上马,又赶在它试图将我甩下来之前,紧紧地勒住了缰绳。马蹄高高抬起,又重重放下,骏马疾奔的动作被彻底地停下了来。
然后我俯身抚摸它的耳朵,做出安抚的动作:“没事了,没事了。”
脚步声在我身侧响起,随后是少年人焦急又担忧的声音:“你有受伤吗?!”
“嗯?”
我一边对逐渐安静下来的马轻声说话,一边抬起头,看向和我说话的人:“对,我知道的,你不是坏孩子,别怕……”
然后我看到了一双清亮的眼眸,令我眼前一亮。
……虽然有点不合时宜,但我想到了我小时候拒绝的那只想要和我相爱的小狗。而且仔细一看,这个少年长得很俊俏,却和杨戬截然不同。
我眨了眨眼睛。
这就是我和周武王姬发的初见。
6.
因为我的确没有受伤,所以我对面前的少年摇了摇头,又对他旁边那个冲过来想要大声说话的年轻人摆了摆手:“小点声,这孩子被吓破了胆,听不得重话。”
“孩子?哪来的孩子?”慢一步过来的那人一脸茫然。
“是在说这匹马呢。”先前的那个少年语气轻快地说道,眼睛里流露出几分亮晶晶的笑意,让人一望就心生好感。他先是感谢我及时制止了乱冲的马匹,避免更大的伤亡出现,又好奇地问我:“你能和小马说话吗?”
“可以,而且不只是马哦。”我轻轻地梳理着马的鬃毛,将缰绳递给他,“好孩子,我要下去了。别怕,这个哥哥也没有恶意,等会就带你回去……”
可能因为我从小就与动物亲近,所以我能够天然地分辨出一个人是不是真的喜欢动物,眼前这个俊秀少年的确是爱马之人,而且他身穿甲胄,腰间悬挂一枚好玉,谈吐得体,想来身份并不简单。
莫非是诸侯们送来朝歌的质子?
听过我的话,少年的神情从好奇转变为惊叹,他接过缰绳,原本下意识地想伸手扶我,却又像是意识到什么一样默默地收回了手。不过我也不需要他帮忙,我在很小的时候就已经学会了骑马,下马的动作自是非常流畅。
“好厉害,刚才你的动作也似行云流水。”少年没有掩饰自己的欣赏,面上露出了几分怀念之色,“唉,若是你能见到我的雪龙驹就好了,我真想听听它想对我说些什么……”
我刚想说话,他身边的人却重重地咳嗽了一声:“姬发?”
名唤姬发的少年听到这样的提醒,这才如梦初醒一般,反应了过来:“对不住,都是我太激动了,一直在自说自话。”
我对他笑了笑,又想起来自己戴着块布,他看不着,只好解释道:“没事,我能看出来你很喜欢马。”
姬发“啊”了一声,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这也能看出来啊。”
我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只是试探地表示,我还要去拜见大祭司,就先走一步了。这匹马只是被突然抽了一鞭子所以吓得跑了出来,没有生病,好生带回去即可。
我说这段话的目的有两个,其一是希望通过姬发保全这匹马的性命,其二则是想要探问他们的身份,以及他们是否对“大祭司”这个话题有兴趣,因为这决定了我等会还要不要去面见比干。
姬发点点头,说好。
“大祭司?”另一个人诧异道,“你也要去——不是,你到底是谁啊?”相较于那个眼眸明亮的少年,这个人的目光里有几分审视,气势似乎也更为惊人,“在朝歌还蒙着脸,神神秘秘的见不得人,好生奇怪。”
“殷郊。”姬发不赞同地喊了一声他的名字,看起来是担心我有难言之隐。
我却心中一喜。
甚好,姓姬的少年不一定和西伯侯姬家有关系,但这姓殷的年轻人,肯定和殷寿是亲戚——看来我或许不用去找比干了,门路这是来自己找我了呀!
谢谢你,骏马;谢谢你,姬发。
“确实是见不得人。”我平静地说道,“在我出生时,有人对先母预言,今后第一个见到我真容的男人,必须是我未来的丈夫,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当然,若是您执意让我摘下……”
殷郊迅速地后退了一步:“我可没这么想。”
哼,怕被我赖上?想太多了,我只打算拿他做敲门砖,才不想赖他呢。
“原来如此。”姬发惊讶道,“竟有这种内情。”
倏然间,少年面色突然发生了变化。他先是倒吸了一口气,又迅速地眨了好几下眼睛,耳尖上也染上了绯红,看起来既心虚,又欲言又止。
殷郊和我都留意到了他的变化。
“姬发,怎么吞吞吐吐的?”殷郊问道。
“我……这、啊……”姬发艰难地说道,目光落在左边,又落在右边,就是不肯再落在我脸上,这让我心中顿时产生了一种微妙的预感。
“刚才、她驯马的时候,马蹄不是抬得很高吗?”他说。
从姬发支支吾吾的声音里,我得知,原来因为我猛地一仰头的动作,那块布被呼呼的疾风吹得掀开了一瞬。好巧不巧,姬发恰好站在附近,于是他看见了我的面容。
更巧的是,别人都只顾着低头逃窜,只有他看见了。
我:啊……
姬发:啊……
殷郊:啊??
7.
王城的守卫姗姗来迟,带走了这匹受惊的马,由于殷郊和姬发对他们做了解释,所以这匹马不会被处理,目的顺利达成了一半,这让我松了口气。
只是在这之后,我还有一件非常棘手的事要应对——
“我、嗯,家父是西伯侯姬昌。”姬发小声地说道。
诶?还真是西伯侯家的!
“那个、你……”他期期艾艾。
我和殷郊互相看了看,然后一起倒吸了一口气。
……姬发,不会是想负责吧?
“这事不能这么草率!”殷郊立刻说道,似乎是怕说晚了一步,姬发就会被我占了便宜似的。他觉得此事有诈,毕竟当时若是他瞧见了我的脸,难道我要赖上他不成?而且婚姻大事,要从父母之命,西伯侯远在西岐,这事不能就这么定了——
本来我是真没想说什么的,但看到殷郊对我如此不满,我未免有些不高兴。
什么呀,一副姬发吃亏了的样子,那我还觉得是我吃亏了呢!
“西伯侯是在西岐,”我故意道,“可我父亲就在城外呀!”
“……”
姬发微微睁大了眼睛。
我猜他肯定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是哦,父母之命,是两方的父母——
殷郊张大了嘴巴。也是,不过初次见面,我和姬发竟然已经上升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实在令人错愕。虽然我真没打算欺负好人,我来朝歌的目的也不是找个满意的丈夫,但我有点想听听殷郊还要说些什么,然后进行反驳。
殷郊看起来冥思苦想了一瞬,他说:“姬发,以你的身份,什么样的美人得不到?何必和这个只看了一眼的女人有所瓜葛……”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可怕的场景,殷郊语重心长地说道:“你真的看清了吗?我有些疑心此女貌若歪瓜裂枣,故意如此——”
说谁歪瓜裂枣呢!!
好吧,我承认,我急了,因为我可是被小鸟小鱼小狗小狐狸都认可过的——这殷家人也太不会说话了,天下共主赶紧换人得了!
在我已经迁怒到天下的时候,姬发连忙说道:“我自是有看清……”
于是我和殷郊一起看向他。
“她是不是故意的?”
“我需要故意吗?”
被我们盯着的姬发:……
8.
姬发抿了抿唇,问我:“还未问过你姓名——”
“哦,我姓姜,名姝。”我爽快地回答道。
“……姝姜?”殷郊按照时下对女子的称呼,下意识地说道。
“可以这么说,但认识我的人都喊我阿姝。”我说。
殷郊登时就皱起了眉,似乎是觉得这样的称呼过于亲密:“姜姓女,我是不信你说的那个预言。你且直言,到底怎样你才会放过姬发……”
他的话正合我意,因为我本来就想让他们帮我把姜子牙三人引荐过去,有我这个会和动物说话的珠玉在先,就算他们仨是块砖头,也不会被小瞧了去。何况昆仑道士的确身怀仙法,只需露上几招,应该就能说服殷郊和姬发将他们推荐给殷寿。
姬发却同我行礼,我被惊得连忙还礼:“您是伯侯之子,无需如此。”
我可不想被殷郊找麻烦。
看着我们互相行礼的殷郊:?
“礼不可废。”姬发说道,“姬发既已应运预言,理应如此……”
我能感觉到,殷郊在和我一起无声叹气,因为姬发是个非常较真的人。
鉴于我很担心姬发继续说出什么骇人之语,我连忙把我的诉求告诉了殷郊,表示这真的只是个意外,不需要姬发负责,请他即刻派人去城外接我那位想要献宝的父亲。
看得出来,殷郊很明显地松了口气,虽然他一直在怀疑我是在故意设局,但图谋大王给予的富贵,到底比图谋他好兄弟要让人信服。何况他已经问过守卫,那匹跑出来的马真的是被人突然打了一鞭子,一切只是个意外。
又因他的确关心有没有神仙道士能不能改变商王的命运(我这时候才知道他居然是殷寿的亲儿子),所以就算他对我仍有疑虑,却也安排属下去接人了。
很好,我的目的全部达成了。
在殷郊去做安排的时候,姬发留在了我身边。我想起殷郊之前的质疑,不由得问他:“姬发,你真不担心我长得歪七竖八?”
姬发眨了眨眼睛,略过了我的名字:“……何出此言?”
就那么一眼,我才不信他看清了呢,他绝对只是为人过于正直,轻信了我的话而已,一定是这样。因为姬发实在是个好人,我有点不忍再在他这里继续胡编乱造,于是我开始想借口,试图用苦口婆心的劝说把他想要负责的想法给按回去。
少年耷拉着眉眼,语气里有几分担忧:“但是你刚才说,后果不堪设想……”
我也不能说那是我胡说的呀!
“只会报应在我这里啦。”我以为他在担心他的安危,连忙解释道。
姬发睁圆了眼睛,看起来更像是小兽一样了。他蹙起眉,脸上写满了不赞同:“那就更不行了,这分明是我的问题,怎能只让你一个人承担后果?”
啊、什么,原来他不是在担心他自己,是在担心我呀。
9.
一计不成,我又生一计。
“先母在世时曾言,阿姝只会为他人正妻,绝不为妾。”我说。
虽然大商没有规定贵族不可与平民通婚,但姬发是诸侯之子,身份高贵,而我身份普通,有这等云泥之别,他若真想娶我,我大约只能做妾——我可不愿意。
姬发却说:“西岐民风开放,父亲并不在意这个。”
……呃,这个办法也不行吗?
我转念一想,又道:“别人也会取笑你的。”我让他想想看,假如人家东、南、北三个伯侯的儿子都娶了大家族的女儿,只有他和平民的女儿结婚了,他肯定会被人家嘲笑啦!
姬发怔了怔,似乎是想到了那样的情况:“的确会有人这么说……”
不知道他是想到了谁,总之帮大忙了——
然而少年认真地说道:“但你不用担心……我也并不在意这个。”
我:?
不,我在意啊——这人怎么这么难搞!
就算我能看出姬发的品性,心知他只是想要帮我排忧解难,怕我因为遭了预言的报应而遇到横祸之类的……但他再这么说下去,我很难不怀疑他是不是对我一见钟情,真的很想要娶我!
我陷入了苦恼,因为我从没遇到过如此难以解决的问题。
好在殷郊及时回来了,他道:“我已经安排妥当。姬发,既然今日遇到这等巧事,我们还是改日再去找叔祖吧。”
原来他们去找比干是打算询问这位掌管祭祀的老人,除了让大王自焚之外,到底有没有别的办法能够让天谴消失。
姬发应了一声,又用余光瞄我,被我发现之后飞速地挪开了视线。
我心想,这样不行的呀,姬发!
他还没遇到他真心喜欢的女孩呢,怎能如此轻易就把终生交出去了?而且还是交给我这种说话完全没诚意的人……这人也太好欺负了,我的良心会痛。
看来我得想办法让他意识到什么是真正的爱情,这样他就不会执意再对我负责了。
可就姬发这种性格,看起来也没机会和别的女孩结识。就算结识了,感觉他也很不擅长大大方方地跟人家说话,明明之前和我聊马的时候还很正常呢!
这样可不行。
“如果你是在骗我们——”殷郊警告地说道。
我也算是看明白了,这位大王之子是个鲁直之人。他既然打消了前去拜访比干的目的,看来已是对我能与动物对话的能力产生了几分兴趣,打算看看我父亲的本领再做决定……这种威胁,我才不怕呢。
“嗯嗯,随你处置。”我对殷郊敷衍道,然后唤他身边的少年:“姬发?”
“嗯?”姬发看我的衣角。
……先让他从直视我开始吧。
“不要偷瞄我。”我说,“直接看。”
姬发:……
殷郊:?
10.
殷郊的属下很快就把姜子牙他们仨接了进来,而哪吒和杨戬也没有辜负我的期望,他们各自展现了自己的本领,成功地获得了殷郊的信任。
“原来这世上真的有神仙……请道长救我父亲!”殷郊激动地说道。
姜子牙笑得神神秘秘,扶他起来,似乎对殷郊很是欣赏。
哪吒和杨戬围到我身边,好奇地问我是怎么做到这么快就让人把他们接进来的,我说这事说来话长,但在这之前——
我眼疾手快地拉住了准备走向姜子牙的姬发:“你要做什么?”
他不会是想要拜见我父亲吧?
“虽然你说这只是个意外,但我也应该对姜道长解释清楚。”少年诚恳地说道。
……他、好、倔、啊!
我们拉扯的动作引起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大家神情各不相同。
殷郊似乎这才猛然反应过来,他接见的神仙里有个人是我父亲,于是他的表情踌躇起来,可能在进行父亲和姬发的二选一难题。
姜子牙则是若有所思地看看我,又看看姬发,看看姬发,又看看我,最后笑呵呵道:“阿姝啊,这是?”
我瞪了他一眼,示意我这便宜父亲不要等会乱说话,然后对他们仨介绍,说这是西伯侯之子姬发,又解释了我们今天偶遇的事情。当然,我略过了预言的部分,这让殷郊对我有些刮目相看。
姜子牙很明显听说过姬昌的大名,他一看就对姬发颇有好感:“原来如此,这倒是一份难得的机缘。”
什么机缘啊!!
“事不宜迟,父亲。”我微笑道,“咱们还是快点去给大王献宝吧。”
不能给姬发开口的机会!
“对对,这件事十分要紧。”殷郊立刻说道,和我又一次达成了一致。
姬发:……
他瘪了瘪嘴。
我感觉,他有点委屈。
在前往大殿觐见的路上,姜子牙和殷郊走在前面,哪吒和杨戬护在旁边。或许是因为殷郊实在惦记他父亲的安危,与姜子牙相谈甚欢,我和姬发竟是被落在了后面。
“刚才,为什么不让我说话……”姬发低声说道。
我一咬牙,一跺脚,忿忿道:“阿姝长得东歪西倒,与你实在不是良配。”
满意了吧!!
姬发错愕了一瞬:“你果然还在计较殷郊的怀疑,但也不必违心说这种话……”
不,我不是违心,我就是在说真心话!
姬发觑了我一眼:“我不信。”
给我信啊!
11.
突然,一个声音冒了出来:“哟,这不是姬发吗?”
我和姬发一起看了过去,只见几个身穿甲胄的护卫走了过来,说话的那人似乎是几人中的头目。听对方这语气,这人和姬发似乎不甚和睦……姬发有着这等好脾气,又是个非常真诚的人,居然有人和他关系不好?
肯定是这人有问题。
“崇应彪。”姬发同他打了声招呼,“我还有事,下次再叙。”
姓崇?难道和北伯侯有关……
我正暗自揣测着,那个叫崇应彪的人却不打算放他这样离开,见殷郊似乎没发现这边的情况,崇应彪一把拉住了姬发,面带挑衅地说道:“你身边这女子是谁,莫不是你那在西岐做农夫的父亲姬昌,给你选的农妇妻子,千里迢迢地来寻你了?”
几人哄笑起来。
姬发:?
我:?
我好像突然明白之前姬发说的那句“的确会有人这么说”(嘲笑他和平民的女儿结婚),是在指谁了。
好一个狭路相逢。
“你先跟上殷郊他们。”姬发对我低声道。
我点了点头,打算这么做,却被崇应彪他们拦住了去路:“别走啊——啧,姬发你这农妇妻子,怎么还戴着块布,是想遮盖她身上的泥土味,还是长得见不得人啊?”
“……”
好烦,怎么一个两个都这样,我能不能召唤小鸟来啄他们的眼睛?哦、不,等等,我盯着在屋檐上憩息的几只乌鸦,想到了更好的办法。
姬发握紧了拳:“崇应彪,你住口!”
“这么护着?”崇应彪挑眉,“那我还真好奇起来了……”
“哎呀!”我突然指着天空说道,“那是什么?”
几个人一起抬头的时候,我迅速地吹了一下哨子——在急促的哨音消失的一瞬,乌鸦们扑棱棱地飞了过来,然后毫不客气地落下了带有热气的排泄物。
守卫们发出了慌乱的惊呼。
“天命玄鸟,”我抚掌而笑,“几位,此乃吉兆啊,千万不要急着洗脸!”
然后我扯了一把完全呆住了的姬发,拉着他就跑:“愣着做什么——”
身后是崇应彪气急败坏地大喊:“姬发,你们等着!!”
才不等呢!
12.
殷郊终于发现我和姬发不见了,他们在原地等了一会,等到了匆匆跑过来的我们俩。见我们气喘吁吁的,殷郊有些疑惑:“我刚才好像听到后边有动静,怎么了?”
“有个叫崇应彪的过来找麻烦。”我言简意赅地解释道。
“是他啊。”殷郊皱眉,“姬发,他又说了什么?”
我和姬发对视了一眼。
“没什么,”姬发忽然笑了起来,“阿姝没让他讨着什么好。”
我得意地笑道:“我也没做什么,是他先不怀好意。”
殷郊放心地点了点头,说哦那就好,下一刻他瞪圆了眼睛:“姬发,你喊她什么?”
我和姬发的笑容一起僵住了。
是哦,他喊我——
我看向姬发,只见他忽然红了脸颊:“我、刚才……”看起来似乎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顺口喊出我名字的,大约是因为他的心情实在畅快吧,这才脱口而出。
殷郊神情复杂。
“咳咳。”姜子牙咳嗽了一声,“既然人都齐了,那我们走吧。”
姬发和我照旧落在队伍最后,不过或许是因为之前我们遇着了崇应彪,又可能是他喊过了我的名字,总之我们之间不再像先前那么拘谨。
想到姬发当时握紧的拳头,我忍不住问他:“姬发,如果刚才崇应彪还在一直讲,你是不是想要和他打架呀?”
姬发说“嗯”,又道:“他这样折辱你,我不能忍受。”
但我并非西岐人士,对方的恶语中伤其实影响不到我……话是这么说,姬发的回护还是让我感到有些愉悦。
他人可真好。
“况且……”姬发忽然停住了脚步。
我下意识地驻足,看他:“嗯?”
“殷郊忧我,因此未能慎言;崇应彪厌我,因此言语无状。此二人所说,皆无需当真。”姬发说道,声音变得轻了一些,“阿姝貌若桃花,心如明月……”
“纵不喜我,也无需自贬。”
……啊。
他在夸我。
原来姬发竟知道我真正计较的是什么。
“我、也不是讨厌你。”我咬了咬唇,说道。
我怎么可能会讨厌姬发啊……
姬发闻言,露出一个笑容:“如此,最好。”
“……”
本不是春日,却似有春花摇曳。
13.
直至站定在殿中,我才知道姜子牙要献的宝物名为“封神榜”。
我虽不知道此物是何,又有何用,但见那个长得一看就不是好人的黑衣道士将它说得天花乱坠,心中也已经有所猜测,甚至产生了一个非常不合时宜的想法。
倘若殷寿作为目前的天下共主,不能好好使用封神榜,那我们可以找他儿子殷郊试一试,如果殷郊也不行,那就再换个人——然而让我们在场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为了验证封神榜是否具有凝聚魂魄的力量,殷寿竟然当场拔刀,一刀捅死了一个侍者。
那侍者骨碌碌地从台阶上滚了下来,眼睛睁得浑圆,死不瞑目。他恰好落在我和姬发中间,导致我们两个一起后退了一步,继而错愕地对视了一瞬。
我不知道姬发此刻在想什么,我只知道,殷寿如此草菅人命,实难令人信服!也许,先王帝乙与太子启的暴亡另有蹊跷……
绝对不能将封神榜交给此人!
姜子牙和我虽是半道才结识的父女,但此刻所想似乎一致。
他对我眨了眨眼,不慌不忙地揣起封神榜,装模作样地用出步法,悄悄地向大殿门口腾挪着。我看出了他的用意,立刻暗示哪吒、杨戬:“此步法需要你们二人护行,还不速速上前?”
还是我有先见之明,脸上挂了块布,恐怕今晚有关我们的通缉令就会贴满朝歌城……
只是那名为申公豹的妖道突然拦住了姜子牙,早在他对封神榜夸夸其谈的时候,我就感觉到了申公豹的态度有所不对,他好像对此物更为志在必得。与其说他是为了帮殷寿验证封神榜是真是假,倒不如说是他自己想要看到它的效果!
混战一触即发——姜子牙立刻大喊:“哪吒、杨戬,快送我和阿姝先走!”
这个决策非常正确,毕竟我们父女俩都不会道法,不如哪吒和杨戬方便突围。听到自家师叔的安排,哪吒大喝一声“得令”,登时就用混天绫把我和姜子牙直接捆了起来,迎着乌泱泱的涌过来的守卫,用可以延伸数米的混天绫把我们俩朝着外面抛了出去。
我:……
其实我更想和杨戬一起水遁啊!我怕摔着!
因为哪吒的行动过于突然,我甚至都没来得及和姬发说句什么,只偏过头来与茫然的他仓皇地对视了一眼,继而就消失在他的视线里。
也罢,大约此刻不是花期……
14.
我在空中吹了一声哨子,然后对“啊啊啊”大喊的姜子牙喊道:“父亲,小心!!”因为我们落下的位置恰好有守卫打马经过——我拎住姜子牙,在空中转了个身,直接飞起一脚,将那个倒霉守卫踹到马下,在落地的同时,顺手把姜子牙按到马上:“走!”
“阿姝,你怎么办?!”姜子牙惊呼道。
不过他话还没说完,只听得一声长长的嘶鸣,原是之前那匹被我救下的惊马所发出的马啸声。它在听到我的哨声时就已飞奔过来,此刻正好停在我身边,我立刻翻身上马,回答姜子牙:“都走、我们都走!”
“原来阿姝早有准备——”姜子牙惊叹道。
……倒也不是,王城这么多马呢,我只是打算凭运气喊一匹过来,也没想到来的会是熟马。总之有我在,一路狂奔还是没问题的!
在逃离朝歌城后,我们迎面对上了阴沉沉的天气。阴云密布,电光闪烁,看来即将有一场大雨袭来。王城外是一片凌乱、破旧的山林,在这样的天色下看起来更加可怖。
考虑到殷寿一定会派人来追我们,为了混淆他们的追踪,姜子牙对我提议道:“阿姝,我们分开走吧!”
所有人都知道封神榜在姜子牙身上,因此他意在令我避祸,是一片慈父之心。山间到处都是我能沟通的生灵,相较于姜子牙,我反而更加容易脱身。想到哪吒和杨戬应该很快就能追来,我同他点了点头:“好的父亲,我们晚些时候会合!”
与姜子牙分开后不久,雨滴哗啦啦地落了下来。
此时已经没必要再遮挡面容,我扯下脸上的布,顿觉忧愁。我的弓箭、我的匕首、我的行囊,全在杨戬那里背着呢……如果找不到避雨的地方,我怕是要实打实地淋一场雨。
好惨,会生病的!
气死了,都是因为殷寿,我忿忿地隔空打出一拳。
“咕咕、咕咕”,有小鸟对我发出警示,告诉我附近有人来了。我立刻弃马,示意它先去别处转转,然后捡了几块石头,冒着被雷劈的风险,飞快地躲到一棵树上。
果然,马蹄声很快响了起来。在我掂量着手里的石子,准备丢过去砸中对方脑袋的时刻,我发现,来人竟是姬发,他似乎在根据泥泞的地面寻找脚印。少年似有所感一般抬头,一道闪电划过,照亮了黑漆漆的山林,也照亮了我们彼此的面容——
“轰隆”一声,惊雷响起。
姬发仰着头看我,雨珠顺着他的脸颊往下滑落,却不见狼狈。
……奈何不是花期。
我坐在树上,垂眸看他,只恨不能真给殷寿一拳——好在虽然我们的立场暂且对立,但彼此都没有战意,我问他:“只你一人?”
“殷郊与我在岔路分开了。”姬发答道,“你……”
我心道不妙。殷郊定是追去了姜子牙那边,他那个人相当固执,只怕还觉得他父亲是个好大王呢!我那白胡子父亲恐怕讨不着好,在哪吒和杨戬赶到之前,我得过去帮忙。
只见我一个,未见姜子牙,姬发大约也猜到了我们分开走的事情。也许是想到了哪吒和杨戬,他的表情变得有些凝重,看来也在担心殷郊。
很好,我们现在都要去找自己挂念的人,但在找到人之后——
“姬发。”我抹了一把脸上湿漉漉的雨珠,问他,“你的雪龙驹是在西岐吗?”
姬发微微睁大了眼睛,他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
15.
我决定在以后有机会去一趟西岐,听一听姬发的雪龙驹在多年未见的情况下,想对他说些什么,然后为他捎来家乡的话。
姬发应该是听懂了。
我们各自骑着马,沿路返回,寻找着殷郊和姜子牙的踪迹。
在路上我问姬发,你觉得大王是个什么样的人?姬发回答说,大王是个英雄。我问他,即使在看到大王随意地杀了一个侍从,并且还认为“天谴并非坏事”的情况下,他也依旧觉得那人是英雄吗?
少年沉默了。
姬发和我不一样,我生长在山野间,对王室本就没有什么尊重。而姬发经历了多年的质子之行,他虽然对殷寿产生了失望和迷茫,却很难就此动摇……若要让他和我秉持一样的想法,怕是要发生让他心神不定的事情才行。
但我不希望他经历那样的事,因为那一定很痛苦。
于是我也不再与他讨论殷寿。
“他们在那边。”听过小虫的嘀咕,我为姬发指了个方向。
少年策马跟上我。
“不怕我骗你?”我不由得问他。
“……我也想走这边。”姬发说道。
“随你。”我抿了抿唇,藏起一个笑。
什么啊,这人。
只能说殷郊的运气很好,在姜子牙挂在悬崖峭壁上快要拉不住人的时候,姬发及时冲了过去,把被石头砸中失去了意识的殷郊给拽了上来。
“呼,真是吓煞我也。”姜子牙心有余悸地说道,他从葫芦里拿出仙丹,让姬发给殷郊服下。
彼时已经停雨,我们都坐在了安全的地方,我因为淋雨而冻得瑟瑟发抖,也蹭了颗仙丹吃,寒意顿时消减了不少。殷郊受伤的额头被进行了简单的包扎,他是姬发给背上来的。在瞥见他们俩的时候,姬发让我在上面等着,因为那里十分陡峭。
“你们俩怎么凑到了一起?”姜子牙问,“对了阿姝,你脸上的布呢?”
“……”
“都被人瞧见了,还戴它做什么。”我故意含糊其辞道。
鉴于那个预言是我平生说过的最糟糕的谎话,我不打算让姜子牙知道,只是这话一出来,我又感觉有些不对——我下意识地看向姬发,果然看到他皱起了眉,嘴巴也抿得紧紧的,看起来格外严肃。
他不会以为我在自暴自弃吧?
哎呀,我这张嘴!
为了让自己冷静下来,我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开始思考眼前的情况。
姜子牙肯定不会让姬发和殷郊把封神榜带走,等杨戬和哪吒赶到,无论后面还有多少追兵,我们都能够轻易脱身。可是,殷寿会不会处罚姬发呢?我不想他被处罚……唉,他又偏生是质子,不得擅自离开朝歌,否则逃走就是了。
嗯?等等。既然殷寿不是个明君,那为什么大家还要听他的啊?除非殷郊即位,不然大家全都逃回家然后反了完事。
感觉眼前有一条道路逐渐明晰了起来。
“阿姝。”姬发突然唤我。
我偏过头看他,听到他说,“你若是去西岐,见了我父亲和兄长……”
16.
诶?
哦,是不是说我该如何对他们介绍我自己啊?
我刚想接话,殷郊却突然醒了过来,他不由分说地就对姜子牙发难,想要抢回封神榜。姬发试图解释,但他们仨各说各的,随后由于哪吒和杨戬的加入,周遭陷入一片混乱。
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姬发已经为了让哪吒放下殷郊,干脆把封神榜丢到了悬崖下面,而姜子牙为了救封神榜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杨戬和哪吒惊诧了一瞬,紧随其后——
我看了看深不见底的悬崖,终究没有跳下去的勇气。然后我又看了看跑到树下的姬发,他已经捡到了被混天绫丢开的殷郊。
……不是,你们这群昆仑道士能不能有个可靠一点的,怎么就把我落下来了啊!!
在我有些恍惚,感到不知所措的时候,殷郊和姬发却打了起来。
准确说,是殷郊在谴责姬发,因为殷郊觉得天下和大王更重要,姬发不应该把封神榜丢下去,但在姬发心底,殷郊的性命更重要……虽然我知道有姜子牙在,哪吒不会真的伤害到殷郊,可是姬发却无法相信他们,他不愿意拿自己重视的朋友去冒险,有半点风险也不行。
姬发真是个重情重义的好人。
我继续恍惚,所以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呢,倒是来个人接我啊……
等到殷郊因为头痛和体力不支再次失去意识的时候,姬发这才想起来打量周围,然后他惊讶地发现,竟然还有人在这里。
哈哈,想不到吧,我还没走呢。
“你……打算怎么办?”姬发迟疑道。
摆在我面前的选择有两个。
一,我留在这里,等姜子牙想起我,他会让哪吒和杨戬过来捡我。
二,我先离开此地,毕竟天气恶劣,等会说不定还要落雨。
姬发看来是不打算干涉我的决定,他本来就不想把我当成俘虏带回去,不然早在我们又一次打照面时,他就动手了。当然,我也不会坐以待毙……何况现在殷郊陷入了昏睡,姬发应该会想寻个山洞或者庙祠之类的地方避一避,等待朝歌那边派人来寻他们。
我犹豫了一下,问他:“姬发,你之前想和我说的话是什么?”
姬发刚把殷郊背到了背上,听到我这句话,他怔了怔,垂眸道:“没什么。”
好吧。
我站了起来:“那我们先一起走吧。”
姬发很是惊诧。
等到朝歌的其他人寻来,我会离开。但在这之前——也许我只是想和姬发再多待一会,也许是因为我本能地感觉今日天象不对,后面还会出现什么乱子,我应该留在他身边做点什么……总之,我走到了他身边。
姬发注视着我。
但他什么都没有说。
17.
有我在这里,我们之前放走的马不难找回来,倒方便了姬发带着殷郊离开。
虽然姬发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到我吹玉哨、与动物说话的本领了,可他看起来还是对此颇为好奇和欣赏:“阿姝真的不是神仙吗?”
“也许是呢。”我对他眨眼睛,“姬发觉得我是什么神仙?”
“嗯……”姬发思索起来,看来他是在想有什么神仙能和小动物们说话,“大约是花树,或者是神鸟,又或者是天边的月亮吧。”
尽是些溢美之词。
又夸我。
“真可惜,我不修道法,能和那些生灵讲话只是我与生俱来的本能而已。”我故作惋惜地说道,“你猜错啦。”
姬发的神情先是变得凝重,后又舒展开来。
……在想什么?我不由得问他。
少年偏过头看我:“我起初在想,人和神仙是不可能的,所以阿姝之前说的预言可能只是在诓我。若你是神仙,自然很好,因为‘不堪设想的后果’不会应验在你身上……可你不是。不过这也没什么。”
嗯、嗯?
姬发讲话怎么让人一知半解的,难道是遗传了西伯侯姬昌那种占卜时讲话神神叨叨的一面?那些算命的人可最爱打哑谜了。
正在我一头雾水的时候,我们找到了一个废弃的女娲庙,可以暂作休息。
在片刻之后,庙里呼啦啦地来了好些人,他们嘀嘀咕咕地说起了话,好像在讨论些什么。
姬发和我都不打算惊动别人,所以我们一开始都默不作声。然而过了一会,我猛然发现,声音最大的那个人……这不是我那刚认没多久的父亲姜子牙吗?!
18.
不仔细听不知道,仔细一听,我被吓了一跳。
在场的其他人居然分别是东西南北四大伯侯,姜子牙把他们聚集到这里,目的竟是商议王位废立。原来各地都在民不聊生,东部井水混浊,西部颗粒无收,南部孩童夭折,北部瘟疫弥漫……这正是所谓的天谴,是殷寿王位来路不明、不被认可的铁证!
虽然姜子牙提议让殷郊即位,但我能看得到,此刻就在殷郊身边的姬发——他的表情变得非常难看。
我突然有种想要把姬发打晕的冲动,因为我很担心他会直接冲出去大喊“你们居然聚众谋反”之类的话……现在只有南伯侯旗帜鲜明地表示想要起兵,东伯侯和北伯侯的态度都十分暧昧,姬发要是真的直接出去喊破,这简直是逼人家反啊!
不过我赞同南伯侯。
在我看来,所谓新王登基召四大伯侯来朝歌……殷寿的目的本就十分耐人寻味。大殿之上匆匆一见,我已感觉到了此人的野心,他或许就没想让伯侯们回去,因为他想要加强自己手中的权力——这本就是一场试探。
不来此地的伯侯会被直接认为谋反,他的质子和家人只会得到冀州苏护一家相同的命运,所以伯侯们都选择前来。若是殷寿扣下伯侯们,让四位世子不得不来朝歌赎人,再把他们一起留下,将对他充满信任的质子们派回去……
大权掌握在谁的手中?
在我推断殷寿的目的时,姬发的父亲西伯侯姬昌却算出杀害先王的人并非殷启,而是另有其人——姬发猛地站了起来。我错愕地看向他,只见他眼底饱含愤怒,整个人气得发抖,看起来像是一只既生气、又充满脆弱的小兽,急需安抚。
“姬发,冷静点!”我一把拉住了他的手臂,“你想做什么?他们现在并没有谋反——你跑出去,是想让大王知道这件事,让你的兄弟们失去他们的父亲吗?他在大殿上的举动你也都看到了,他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家伙!”
姬发怔了怔,但表情仍旧非常恼火,他倔强地抬起头,眼角都在因为生气而抽动:“可他们怎么能这么污蔑大王?殷启弑父是我亲眼所见……不行,我必须要出去!”
啊,这人被冲昏头脑了!
我非但没松手,反而直接抱住了他的腰,用尽全身的力气把他拖住:“不能去!你如果把这件事说出去,殷寿说不定会让你杀你父亲——”
姬发大惊:“阿姝,你放手!”
他伸手去掰我的手。
“我不放!”我用力地扯住他,却因为他想要挣开的动作踉跄了一下,整个人直接扑到了他身上——我们两个人一起重重地摔倒在地,姬发及时地护住了我的后脑勺,自己却因为吃痛而倒吸了口气。
我很怕他撞破了哪里,变成殷郊那样,惊得立刻摸索起来:“你没受伤吧?有没有哪里痛?都是我不对!”
“没、我没有……你不要乱——”姬发睁着慌乱的眼睛看我,脸颊很红。
想要对抗强烈的愤怒,就只得用其他强烈的情绪去对抗,让人无暇去顾及,却又交织在一起。无意间做出这样的举动的我忽然意识到,原来我正伏在他身上,近距离地和他对视。
少年的呼吸近在咫尺。
我眨了眨眼睛。
“姬发。”我小声地说道,“你能不能……”能不能不要管殷寿怎么样啊,他好多余,我好烦,我诅咒他。
姬发,你那样好,能不能有片刻属于我呢?我不想你被骗,更不想你痛苦。你可不可以继续做我们刚认识的时候的那个眼睛亮晶晶的少年,与我一起讨论你的雪龙驹?
“姬发、姬发。”我继续唤他。
他的呼吸似乎变得有些重。
“……阿姝。”少年轻轻地说道。
19.
虽然殷郊还没醒,但我们在这边闹出的动静也引起了外面的人的注意,于是等到四大伯侯和姜子牙过来的时候,就看到了我们俩倒在一起的一幕:“这是在打架吗?”
……好像是有点像是扭打失败的现场。
“显然不是,朝歌什么时候民风也这么开放了?”不知道是哪位伯侯发表了他的看法。
“重要的是他们听到了那些话吧,这应该灭口才对!”南伯侯急道。
姜子牙错愕道:“不,等等,这是我女儿阿姝啊!”
“父亲,我们只是在交流感情。”我这么说着,同时翻脸不认人,一把捂住了姬发的嘴,“朝歌的守卫等会就要来寻他们了,此地不宜久留。”
不论怎么说,四大伯侯在觐见大王之前先一步聚集到了一起,本就容易让殷寿起疑,必须先就地解散。
姬发:?
他好像是没想到我的情绪抽离的如此之快,少年挣脱我的控制,站了起来。由于最愤怒的时刻已经过去了,即使他对于父亲的占卜十分不解,但他此刻的心情也平静了许多——姬发神情复杂地看向来人之中的某位老人。
原本只是在看热闹,却突然因为玉环认出来少年身份的西伯侯:“嗯?”
“原来是我儿姬发。”西伯侯捋着胡子欣喜地说道,“我在来的路上曾为我儿卜过一卦,确有好事将近。姜道长,我们竟是亲家吗?”
姜子牙:啊。
我:啊。
姬发:……
少年意味不明地冷笑了一声。
19.
“阿姝,你觉得这样真的可以吗?”姜子牙问道。
我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但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说这话的时候,我们正藏身于王叔比干那里,这事还是姬发帮忙办妥的。在姬发跟随前来寻他的护卫们离开前,我告诉他,大王是个怎样的人,他很快就会知道了……
即使姬发不会直接告知殷寿他所听到的那些话,我也完全不看好他们今晚的觐见。
可他们又不得不见。
耿直如南伯侯,已悄悄派遣下属返回南疆,表示如果他有死讯传回,南疆应当做出何种应对。其他三位也不用说,就连与殷寿有着姻亲关系的东伯侯,也遣了一名亲信离开。
“我在来这里之前,曾让伯邑考无论如何都不要离开西岐。”西伯侯说道。
父亲这种已经准备好后事的态度显然让姬发感到惊疑,我猜他虽然有一种被背叛的感觉,却又不敢真的冒险,因为他已经过了被愤怒当即冲昏头脑的那一刻,他可以冷静思考了。
除此之外,我替姜子牙做出了一个许诺:“如果殷寿没有对四大伯侯动手,我父亲自会把封神榜给他——但如果殷寿对四大伯侯动手,姬发,你以为他不会对殷郊动手吗?”
“……”
姜子牙告诉我,哪吒和杨戬带着西伯侯捡到的妖怪雷震子回昆仑了。我对此感到疑惑:“你让一个人回去不就好了?这也不需要两个人一起护送吧。”
“哎呀,都怪他们俩跑得太快了。”姜子牙顾左右而言他。
呵,我看他又是没想起来自己失去了法术,下意识地就派他俩回去了,也就那俩人呆头呆脑,不懂得变通——好在杨戬在离开之前,把我的行囊留了下来。在拿回了我的弓箭、匕首之后,我安心了许多。
在接下来的一段时日里,朝歌没有一天是太平的。
先是四大伯侯被安上了谋反的罪名,除了西伯侯姬昌被暂时羁押,其他三大伯侯都已身死——正如同我所想一般,殷寿召集他们来朝歌的举动本就令人深思,也就只有天真如姬发才会相信殷寿没有私心。
随后是姜王后的暴毙,这件事让殷郊非常愤怒,不知道他怎么就与殷寿起了冲突,总之我们在比干这里见到了匆匆逃来的他,是姬发让他过来的。
“父亲只是被那狐妖给蛊惑了!”殷郊坚定地说道。
我说,嗯嗯有道理,那为什么狐妖不来蛊惑你呢?再比如说,假如我也是狐妖,你看姬发也没被我蛊惑呀?所以啊,其实就是你父亲的问题。
殷郊:……
“姬发,也差不多是这样了。”他颓丧地说道,“你们瞒了我许多事。”
我:?
20.
因为不想被追查殷郊的崇应彪等人怀疑,姬发过了好长一段时间才来比干这里。他们对殷寿仍旧抱有些许期望,商议着要在祭祖的时候,让殷寿亲眼看到狐妖的原型。
我虽然不知道他们打算怎么让狐妖显形,却本能地因此感到不安。
临走时,姬发与我说了会话。我问他西伯侯怎么样了,他说父亲还是不肯认错,又说当日在酒宴上,大王让他父亲当场进行卜算,结果算出大王会死在血亲之手——我看了一眼殷郊,又看了一眼比干,更加心神不定。
这可不都是殷寿仅存的血亲?我若是殷寿,在听了西伯侯从未失算的预言后,肯定会想办法把他们一起杀了……只怕宗庙之行会非常不顺。但如果不让他们看清殷寿的真面目,他们也绝不可能起兵。
算了,只能尽量做好别的应对方法,比如若是殷寿打算处死殷郊,我要看看能不能带着西岐的人劫法场。
“我哥哥也来朝歌了。”姬发语气轻快地说道,“对了,他还带来了雪龙驹——不用你去西岐见它们了。可惜你现在不能离开……”
“等到大王除掉狐妖之后,你就可以和它们说话啦。”
他兄长?伯邑考?
等一下,我记得西伯侯说他不让伯邑考来这里……
西伯侯犯的是死罪,即使姬发急中生智保下了西伯侯的性命,但从殷寿骤然对四大伯侯发难的态度来看,他并不是一个很有耐心的人。可是,西伯侯现在还活着,这是为什么?
我顿时变了脸色。
“阿姝,你怎么了?”姬发诧异道。
“……姬发。”我握住了他的手。
少年因为我这个动作惊讶了一瞬,但不等他将手抽走,我已经严肃地问道:“你有几日没见过你哥哥了?”
姬发怔住了,片刻之后,我感受到自己握住的手在颤抖。
我不是神仙,我无法留住少年无忧无虑的过去。我只得看他在某一刻死去,又在某一刻被迫痛苦地活过来。
但他今后要走的路,我会陪着他。
21.
姬发还记得,在他年幼的时候,他曾和哥哥一起参加过一位长辈的婚仪。那时他什么也不懂,只顾着看热闹,因此在母亲开玩笑一般询问他说,姬发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时,他眨着眼睛回答她:“姬发喜欢——像小雪那样的女孩子。”
“雪龙驹是马。”哥哥笑话他,“哪有女孩子像它的。”
姬发苦恼了片刻,突然恍然道:“那就是喜欢小雪的女孩子!能够知道它们在想什么的、能和它们说话的、喜欢这些动物的女孩子——”
母亲和哥哥都笑他,说如果人能和动物说话,听起来简直像是住在月亮上的神仙。
姬发没想过和神仙在一起,一时有些羞窘,倒是父亲摸摸他的头,说我儿心性单纯,定会遇到这样的赤忱之人。
随着年纪的增长,姬发逐渐忘记了儿时的许多事。他偷偷在比赛中做了手脚,赢过了哥哥,前往朝歌做质子。一岁又一岁,他在远离家乡的地方度过了八年,整日能见到的除了质子旅的其他同僚,就只有分不清的宫人,他早已不记得自己“喜欢的女孩子”。
殷郊和姜王后都待他很好,姬发想家的次数并没有很多,他已经长大了,他不应该想家。就算他会想,也不会像苏全孝那样偷偷流眼泪——
父亲还记得他长什么样吗?母亲身体还好吗?他是不是比哥哥还高了呢?雪龙驹能跑很远很远了吗?姬发看着遥远的月亮,感觉它既美丽又寂寥。
冀州一战后,姬发对生死又有了不同的感受。他并不惧怕在战争中牺牲,因为他想要成为像大王那样英勇的人,他想要成为让父兄骄傲的人,但像苏全孝这样死去……他还记得在冰天雪地里,少年最后的声音。
虽然父是父,子是子,他也不会像崇应彪那样说令人讨厌的话,但是……姬发说不出来他的感受,他只是本能地感觉到或许有哪里不妥。
又或许,这只是他因为难过而产生的错觉——是的,这是错觉,在殷寿原谅了他对太子启做出的举动后,姬发这样的想法更坚定了。
好险,他险些就连累了西岐,还好大王是个英明的人。可是这样英明的大王,为何会遭到天谴呢?他一定要迎来在高台上自焚的结局吗?姬发想不明白。
殷郊同样也想不明白,于是姬发被殷郊叫走,两个人打算一起去拜访大祭司比干,想要从比干那里得知有没有别的解决办法。
在前往比干家的路上,殷郊抱怨说也许只有找到神仙才能解决这个难题。姬发不由得想,这世上真的有神仙吗?
随后他们的注意力就被街上突然跑出来的惊马所吸引了,姬发下意识地想要拿出自己的弓箭阻拦这匹马,却突然想起来他们今天是出去拜访大祭司的,没有随身带这种东西——大事不妙, 必须另想办法制住这匹马,不然一定会有人受伤!
糟糕,它正在冲向一个好像没有反应过来的女孩!
姬发连忙喊道:“不好、当心!!”
下一刻,疾奔过去的他突然怔住,因为他听到了清脆的哨声,来自那个女孩——原本将要被撞到的她,竟然动作非常流畅地控制住了那匹惊马。
她并非军士,却极擅驯马,好像故事中走出的人。而在他担忧着高高扬蹄的战马是否会将她掀于马下的时刻,一道风吹来,将她面上的布料吹起,他在那一瞬看清了她的面容。
姬发呆了一瞬。
诚然,那个女孩长得非常好看,她的眼眸像明月一样皎洁。但让他为之怔住的却是她镇定自若的神情。从容的、游刃有余的,她的唇角微扬,看起来意气风发。
像是有什么存在……在这一瞬击中了他,他的心像是被敲中的战鼓,咚咚又砰砰。
他跑上前去,想要关心她有没有受伤,却听到她说:“我知道的,你不是坏孩子,别怕……”
啊,她称呼那匹马是“孩子”。
她很温柔,好像很喜欢动物。
她能够和它说话?
她是神仙吗?
幼时荒诞离奇的想法突然从脑海里再次涌现,一个又一个问题围绕着他。姬发盯着她看,有些担心下一刻她就要乘风飞去,像神鸟一样。好在她没有走,她一边说着“好孩子”安抚着那匹马,一边将缰绳递给了他。
姬发下意识地伸手想要扶她,却又迟疑了。不只是因为男女有别,更因为他有些分不清她到底是人还是神仙,一时间不敢触碰。
擂鼓的声音仍响彻在他心间。
22.
她解释了那匹马受惊的缘由,她想保下它的性命。
姬发感觉心中变得非常柔软,他感怀不已……在这个许多人都不在意人命的朝歌,更没有人在意其他生灵的死活。可她在意,她悲悯,温和。
她定是神仙,瞧他自顾自地说了好几句话,她都没生气呢。
殷郊却对她有些不满,担心她蒙面是别有原因——神仙这么做不是很正常吗?姬发如是想。嗯、对,神仙的面容应该不是随便可以让凡人看到的。
结果他就听到她说什么预言,什么丈夫,堵得殷郊说不出话来。姬发在心底“哦”了一声,觉得很是新奇,片刻之后他猛然想起来,他看到了!
……啊?
姬发慌乱不已,他想,他既应了这个预言,就理应负责。可是神仙需要负责吗?他感到迟疑,莫非她竟和他一样,是人?那世上怎会有她这样的人呢,是怎样钟灵毓秀的地方才能诞生她这样轻盈的、像是神女一样,可以和小马说话的人?他以前怎么都没有见过?
然而殷郊的话越说越过分,竟然怀疑她长得非常难看,这让刚才看到她面容的姬发想要解释,她这样好看的神女,自无需故意。
可他莫名夸她长得好看,实在有点冒犯……
虽然姬发忧心于“人和神仙并不能有什么结果”,但他又实在好奇她与雪龙驹说话的样子,他已离家多年,这样的念想在这一刻骤然爆发。
而且他相当在意她说的那个“后果不堪设想”,若是因为他的缘故,而让无辜的她遭遇了连累,那他岂不是有罪?
身份不匹配也无妨,他本就没想过有妾室,之前甚至连妻子的相貌都没想过,至于被取笑也没关系,反正他早就听习惯了,崇应彪已经说了八年。
不过若是他们取笑她,他肯定会生气,因为这和说他本人是不一样的……姬发胡乱地想着,却看到她气恼地自贬,说她长得不怎么好看的模样。他不知道她为何要说违心话,他只觉得她气鼓鼓的样子也很可爱。
对了,她的名字是阿姝。
虽然他才克服抬头直视她的想法,还不敢直呼这个名字,因为总感觉这是非常宝贵的存在……但是,她的名字可真好听。
23.
后来发生了许多事。
崇应彪跑来挑衅却没讨到好处,阿姝用祥瑞之鸟整了他们,她好有趣。但她又好过分,她先前还不许他拜见她的父亲……好在他终于说出了压在心底的话,夸她好看。
她好像有点喜欢听这种话,那他以后有机会要多说一些。
只是每每回忆起这一天,姬发感觉这一切真是既漫长又短暂,大王莫名其妙地杀了一位侍从,他们暂时分开了。
他和殷郊策马追上去,他遇到了阿姝。闪电在那一瞬将世界照亮,他仰着头看她,她坐在树上,却像坐在什么宝座上一样。她垂眸,她脸颊上是水珠,她看他,美丽又冷静,有些远,却又像雨滴一样,带着些许细细密密的亲近。
我可以当做没看到她,他这样想,也打算这么说。
他不会把她带回去的,她本就和封神榜无关……只是她忽然问他,雪龙驹是否在西岐?姬发在这一瞬明白了她的想法,原来她还记挂着他的自言自语,原来他并非在自言自语!她有听在心底,她打算去实现他的愿望。
除了亲人之外,没有人这么重视他的想法……而且那样幼稚的愿望并非出于现在的他,是幼时的他,她隔空拥抱了小时候的姬发。
姬发很难形容他的心情。他有些想告诉她,如果她去西岐见到了他的父兄,她也许可以对他们这么介绍她自己——但他们的立场暂时不同,日后恐怕不会再有再见的机会。既是如此,他也不必再说这种话打搅她的心情。
于是姬发将这些话咽了回去。
只是在后来,他们又得到了闲话的机会。阿姝让他猜,她是什么神仙,他猜了,但她说不对,她不是神仙,只是凡人。
其实姬发觉得这样很好,若她是凡人,他一定会按照那个预言迎娶她,护她无虞。花树开在仙境,神鸟环绕神山,月亮远在天边……
而她近在眼前。
她降临在他身边。
这样就很好、很好。
24.
又发生了许多事……阿姝和他的想法并不一样,她并不喜欢大王,这让他很苦恼。她离他这样近,她像火一样靠在他身前,他的心情很乱,有对父亲和其他伯侯的愤怒,却也有慌乱、欣喜、羞恼,以及不知所措。
只是连那一日都变得异常遥远……大王让他们弑父,三大伯侯死了,鄂顺不愿意这么做,于是也死了。姬发想起来临走时,她说,他会知道大王是怎样的人……他动摇了,但又不知道在动摇之后自己应该相信什么。因为就连他的剑术甚至都是那个人教给他的。
对他很好的姜王后也死了,殷郊陷入了逃亡,鬼侯剑被崇应彪拿走了……事情一桩接一桩,好在哥哥来了朝歌,还带来了雪龙驹。啊、对,这件事要告诉阿姝。还有殷郊,总不能让他一直躲起来。
事情虽然多,但总可以一件一件解决。
……真的可以吗?
在意识到自己已经有一些时日没有见到伯邑考之后,姬发的一颗心沉到了冰天雪地里,那是比冀州的风雪还要冰冷的存在。
哥哥,他不在了吗?
阿姝说,别怕,她会陪着他。
姬发却有些怕了,他怕殷郊会像哥哥一样,也怕父亲会重走这样的路。可是宗庙那日他们又失败了,原来大王竟然是自己决定做那些事情的,大王不是被狐妖蛊惑,大王不是真正的英雄,甚至还要杀死殷郊……
哦,大王还让他去给西伯侯送行,那是他父亲。
他怎能如此?
他不能如此!!
“姬发。”阿姝踮起脚,揉了揉他的发顶,“为了殷郊,为了你哥哥和父亲,也为了西岐和天下人……我们,反吧。”
姬发艰难地点了点头。他想,他要做一件他从来都没想过的事,这件事极其危险,他可能会背负着骂名死去,可她认同他。
夜幕低垂,月出皎兮,代表着大商的玄鸟飞了过来,落在他们面前。
史载:乌鸦报喜,始有周兴。
25.
“你只需要给我一匹马。”阿姝对他眨眼睛,“我会接应你。”
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在殷郊被处刑的当日,即使他挟持了殷寿,可是崇应彪却冲过去杀死了殷郊。在他一剑刺中了殷寿,从高台坠落的时候,她骑着马,牵着雪龙驹疾奔而来,助他稳稳地落在了马背上。
殷郊……姬发痛苦地想,他太犹豫了,他没能做到阿姝期望的果决,以至于没能救下自己的好友,只能期望于昆仑的神仙们能够做些什么。
但是殷郊的鬼侯剑他要拿回来——姬发挽弓搭箭,一箭射中崇应彪,随后又与他进行了一番搏斗,终于将那把剑抢了回来。
“我们回西岐!”他对与他一起来到这里的同伴们大喊,也对以箭矢拨开阻碍的她这么说。
姬发想,等到回了西岐,他要对父亲认认真真地介绍她。
她是阿姝,是姬发的——
26.
宗庙之行的时候我不在,只有姜子牙在场。事后我从他那里得知了当时混乱的景象,而劫法场的情形竟与那日一样,充满了各种混乱。
殷寿是一个非常疯狂的君主,常人很难判断他想要做的事情,我甚至很担心摔落在鼎中的他并没有彻底死去,担心他死灰复燃……不过比起这个,在姬发带着姜子牙策马狂奔时,我更忧心的是后面那个一看就被用了邪术,一路狂追过来的大石头怪物。
“西岐的大家——分开跑,不要聚到一起!”我大喊道。
姬发也这么喊:“都听阿姝的!全部分散进树林!”
姜子牙察觉到了不对,他让我们先跑,因为他意识到那个大块头可能是申公豹的手笔,应该是在为了封神榜在追他。我觉得那就更不能把封神榜送出去了,因为这个东西已经死了不少人,我绝对要保护好它!
我这么想着,姬发却突然抢走了姜子牙的斗笠,原来他打算假扮姜子牙引开那个石头怪。
姬发的本意是想让我和姜子牙一起逃走,但我觉得,申公豹知道我和姜子牙是父女,如果我抛下父亲逃走,很容易导致单独骑马的姬发露馅,所以我要和姬发待在一起,直至不得不分开的时刻。
“但这样很危险!”姬发不赞同地说道。
“你就当我想和你在一起!!”我大喊道。
“……”
不仅如此——我还将我戴着的哨子摘了下来,套在了姬发的脖颈上。
这是母亲留给我的物品。在很小的时候,她就告诉我说,虽然没有这枚哨子,我也能够和世间的种种生灵说话,但是它可以帮我立刻引起它们的注意,还可以护佑我,那是她在我降生时,从神仙那里得到的宝物。
按理说,既然我出生时有着这样的吉兆,我应该是个要做大事的人。可我从小到大都没什么理想,没有想过未来应该如何。但姬发不一样,他在决定救殷郊时,就应当已经想过了如何带领西岐去反抗大商,如何去建立一个太平盛世。
姜子牙说,悲悯之心是天下共主应该有的品性,我觉得姬发有着这样的心性。他与姜子牙不过萍水相逢,却愿意冒着生命危险引开怪物,他面对申公豹如此邪恶的道术,却仍在举箭反抗,甚至射中了怪物的眼睛。
他不会屈服于命运。即使我们是凡人,是渺小的凡人。
我希望他活下去,我想要帮助他。
“姬发,只要你吹响这枚哨子,我会找到你的。”我说。
早就有无形的箭镞落在了我心间,它会指引我寻找新的方向。
27.
在悬崖下找到姬发时,我其实已经不抱什么期望了。
悬崖过于陡峭,我绕了远路下来,姬发不知道能不能撑住……哦,他似乎耗尽了所有的力气昏过去了,还有呼吸,但很微弱,感觉随时都能消失……对了,他是从水里爬上来的,我要检查一下他是不是吸进去了泥土之类的脏东西。母亲曾经告诉过我,对于溺水的人、呼吸很弱的人应该如何救治……
用匕首解开厚重的甲胄,清理异物,很好,没有咬紧牙齿……吹气、按压、反复。
有时候我会想,为什么母亲教给我的东西如此奇奇怪怪,可能因为我也是个奇怪的人吧。母亲只说这是命运,我不懂命运是什么,但如果命运让我遇到姬发,那姬发应该活下去。
因为我不允许他死。
循环往复了数次之后,姬发终于睁开了眼睛。
“阿姝……”他轻轻地说,眼底是微弱的光,“你真厉害。”
我想哭,但忍住了,我问他我哪里厉害,是因为我救了他吗?姬发说,他都还没有吹哨子呢,我就已经找到了他……哦,我想起了这件事,我的确没有听到哨音。
因为我的白玉哨子碎啦。
“姬发,你要赔我。”我不高兴地说道,“赔我好多好多。”
姬发说好,他会把他赔给我,但在这之前,我们要先去西岐——在和姜子牙分别时我也让他去西岐,相信我们之后会在那里团聚,还有殷郊,希望昆仑那边能够救好他。
雪龙驹记得去西岐的路,我和姬发颠簸了一路,最终狼狈不堪地回到了他的家乡。我又一次见到了西伯侯姬昌,他看起来老了许多,好在说话还有几分中气,一看就非常长寿。
“姬发,”西伯侯笑呵呵地抱住了他的儿子,然后又越过少年看我,“上次过于匆忙,姬发还未曾与我仔细介绍过姜道长的女儿……”
我想起来那枚碎了的玉哨,觉得姬发可以跟他父亲说我是他的救命恩人。
这可不算是我占便宜,我感觉我那枚哨子确实应该算是保佑了他,不然他不可能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都没事。就算不提哨子,我也对他做过急救嘛。
我点了点自己的唇边,对他做了个提醒。
少年怔了怔,偷偷看我一眼,然后小声地说道:“父亲,这是阿姝。”
嗯嗯,是你的救命恩人,我想。
“……是姬发,心悦之人。”他说。
诶。
诶?!
28.
后来我才得知,原来姬发早就打算和他父亲、兄长这么介绍我了。
这让我很惊奇,我问姬发,你是什么时候喜欢我的呢?是因为我救了你吗?还是因为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发现我很好看,于是见色起意?
姬发说,或许他的好感来得比我们第一次见面还要早……他从很小的时候起,大约就注定喜欢我了。
我说你别骗人,你肯定是见色起意。
少年露出了委屈的表情:“我都没——没那什么,你怎么能这么说我呢?”
我忍不住笑了起来:“那你要不要那么做呢?”
姬发眨了眨眼睛。
片刻之后,少年的鼻尖轻轻地蹭了蹭我的鼻尖,然后是一个轻如微风的吻。
“以前我很喜欢看天边的月亮。”他说。
“现在呢?”我问。
“现在不需要了。”他笑。
29.
花期已至,在我们举行婚仪的那天,鼓乐齐鸣,百鸟朝凤。姬发说,他和他父亲一起为我想了一个寓意很好的名字,可以用作后世后被百姓们传颂的姓名。
“你觉得邑姜怎么样?”他问。
姜是我的姓,邑代表着他打下来的封邑全部都与我共享,就像伯邑考名字里的那个邑一样,是一种地位、身份的象征。
我托着脸看他,只觉得他真好看,怎么都看不厌。
“挺好的啊。”我说,“但是,有一句话不对。”
这些封邑——应该是我们一起打下来的,有他,有我,也有雪龙驹。
窗外的月色很好,姬发笑了起来。他说阿姝、阿姝,你说得真好,我好喜欢“我们”这个词,谢谢你愿意出现在我面前,成为我的妻子。
月亮远在天边,而你在我心间。
30.
论语载:武王曰:予有乱,臣十人。
历史老师说,这句话的意思是,周武王姬发认为,为他治乱的贤臣共有十人。而这十人分别是:周公旦、召公、太公望、毕公、荣公、太颠、闳夭、散宜生、南宫适……没错,他们基本都参与了牧野之战。
论语又载:孔子曰:……有妇人焉,九人而已。
语文老师说,孔子认为,为武王平定天下的十人之中有一个人是女人,所以只能算是九人。这种充满性别歧视的想法是不对的,我们要摒弃糟粕。
身为大一新生的我在历史论坛踊跃发言,与网友辩论。
有人认为“臣十人”的第十人是周武王的母亲太姒(文母),但我觉得周武王这么完美的人,一定不会对称自己的母亲为臣。
所以,第十人应该是他的王后邑姜,那是一个被从历史上抹去了存在感,却曾经和他一起平定天下的女人!一切都是重男轻女的儒家的阴谋!
我把键盘敲到起火,噼里啪啦一通,取得了辩论的最终胜利。
“可是姜姝,他对他老婆用臣,似乎也不太合适啊。”室友说道,“虽说古代除了天子之外其他人都是臣……”
我:……
道理的确是这样。
我合上电脑,在大晚上杀去了图书馆,想要再翻点相关资料解惑,只可惜殷商末年、西周初年的记载并不多,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挖出新的文物来见证武王和王后的爱情故事,说不定武王的原话其实是“臣九人,妻一人”呢——正在走神的我,险些在学校里撞到人。
“当心。”对方提醒我。
我刚想抬头道歉,却在看到他清亮的眼眸时怔住了。明月低垂,借着路灯的光线,我莫名地感觉他有点眼熟——但比起这个,更吸引我的是他衣服上挂着的吊坠。
“同学,你这个哨子吊坠,好特别啊。”我好奇地问道,“是玉吗?它能不能吹?”
“嗯,可以的。”少年说道,“阿姝要听听看吗?”
我说好啊好啊。
……诶,他喊我什么?
END
求评论,真的,喜欢这篇就评论吧!!我敢说这绝对是一篇良心之作,每一句话我都改了好多遍,也翻了不少东西……
本篇无后续,除非封神2和3上映给我点新东西看(?)也算是搞了官配,毕竟姬发历史上的王后就是姜子牙的女儿w
这篇其实还蛮可爱的,一本正经纯情少年x满嘴跑火车迪士尼在逃公主(?)总之我很喜欢,虽然标题思考了很久,后期也写麻了,但其实不少剧情都还蛮有画面感的!
真的写麻了,怎么那么长、怎么那么长!只想写恋爱不想走剧情!心情是:殷寿,打一拳,快下线!(喂)
我做天妃两百年了
我做天妃两百年了,这也是我第两百次和天帝说同样的话。
“帝君,总有一天,这山这海无法再困住我。”
天帝闭着眼跟我打机锋:“万般有为法,不过梦幻泡影。世上哪有山海?”
我见他装聋作哑,便不再理他,转身捏了个诀,打算去西方净土坐上一坐,赏一赏莲花,看一看日落,也略略解些心中苦闷。
我以为这一次会像先前的一百九十九次,天帝什么都不会说。我继续往前走,他继续窝在他那把祖传的雕龙画凤的椅子里。
然而他忽然在我身后道:“人生天地间,便是笼中鸟。不困于此地,便困于别处。所谓行万步路,也不过是另找避难所。”
我正觉这一句振聋发聩,司命不知道从哪儿冒了出来:“你今儿走到一万了?”
天帝稳如泰山:“三生万物。三即是万。”
司命用...
我做天妃两百年了,这也是我第两百次和天帝说同样的话。
“帝君,总有一天,这山这海无法再困住我。”
天帝闭着眼跟我打机锋:“万般有为法,不过梦幻泡影。世上哪有山海?”
我见他装聋作哑,便不再理他,转身捏了个诀,打算去西方净土坐上一坐,赏一赏莲花,看一看日落,也略略解些心中苦闷。
我以为这一次会像先前的一百九十九次,天帝什么都不会说。我继续往前走,他继续窝在他那把祖传的雕龙画凤的椅子里。
然而他忽然在我身后道:“人生天地间,便是笼中鸟。不困于此地,便困于别处。所谓行万步路,也不过是另找避难所。”
我正觉这一句振聋发聩,司命不知道从哪儿冒了出来:“你今儿走到一万了?”
天帝稳如泰山:“三生万物。三即是万。”
司命用唇语偷偷给我递话:“一动不动是王八。”
我怀疑天帝也看见他的唇语了,但是那厮也许没想好怎么骂回去,所以没发作。不过我是个矫情的人,即使被司命打了个大岔,我还是觉得天帝那句话说得漂亮。一瞬间我简直觉得遇见知己。实诚如我,顿时热泪盈眶,差点给他跪下:“帝君,我第一次觉得我们很像。今生遇见,也许真是前世缘分。”
结果那个没出息的货直接从祖传龙椅上跳了起来,后退了一步:“天妃慎言,什么缘分不缘分的,不知道的以为咱们俩在这搞潜规则呢,影响不好,影响不好。”
司命一伸手:“可惜喽,四可生不出万呀。拿钱。”
原来他们俩打了赌。我怀疑天帝从生下来就没有哪天走到过一万步,我不知道他为何要打这种赌。兴许只是无聊而已。
我和天帝有过结发之盟,但并不是真的夫妻。我们那个结盟顶多算个劳动合同,我是那个打工的。天帝和天妃真做夫妻已经是很久远的事情了。那时候天上围绕这二人就有种种深恩厚爱和虐恋情深的传说。
后来这种事情多了,众神仙发现真是影响工作,有人旁敲侧击地提起过这件事,没想到瞬间一呼百应,连当时的天帝和天妃都各自松了一口气,天庭的办公室恋情被顺利禁止了。自此天帝和天妃各有各的仙侣,只在需要在人间显灵的时候挽一挽手,做一做恩爱夫妻相,给众生当个白头偕老的表率。
是以今时不同往日,现如今天妃这个位分,实在也只是一个职称。如天帝所言,我们先前不熟,我这个职称真是我自个苦苦修炼得来的,没走半点后门。
做神仙的几千年,早把名利都看淡了,我非要这个职称,倒不是逢年过节想多露点脸,而是当年猪油蒙了心,还以为那个被人间无数人画在画像上,长相俊逸温茂的天帝,会是天底下最有智慧的人。我以为我当上了天妃,与那人日日相见,自己也就能明哲许多。说到底我是想认个师父。因为我是下届飞升上来的散仙,没家族没地位,没人愿意教导,可我心中有无数困惑不得解,这才打起了天帝的主意。
成为天妃的第一天,我就急火火地跑去问天帝:“帝君啊,人生的意义到底是什么?”
天帝声音低沉,坐在他祖传的椅子上,显得很疏离:“都成仙了,来问人生的意义,太晚。”
那时我不懂事,还接着问:“小仙静心思索许久也不得一点正见,还求帝君指教。”
天帝终于亮出了他的底牌:“心理咨询要收费的。”
“帝君都已经是神仙了!”
“神仙怎么了?神仙也有七情六欲。”
我仗着自己是新晋的天妃,也仗着法度完善他不敢真把我怎样,于是抄起手边琉璃盏就砸了过去,直接把他祖传的椅子砸了个豁。
这一下子砸得他一愣,也砸得我名声大噪。人皆说新晋的天妃第一天就与天帝大吵一架,不知是不是为着什么前尘往事。更有好事的老神仙自认有义务维持天庭秩序,明里暗里地劝我说天上好男儿多的是,不要对天帝起了不该有的心思。办公室恋情要不得。
后来再提起此事,天帝倒也不怎么生气,只是对我恨铁不成钢:“好歹施个法术呢,丢人。”
现在我倒不再像个小年轻一样纠结人生的意义,倒是天帝说过的话忽然像镀了金边一样,闪闪发光。他说,神仙也有七情六欲。
我于是往他身边蹭了蹭,顺带眨了眨眼睛:“帝君,你觉得我长得怎么样?”
“本君从不以相度人。”
我烦了:“说人话。”
“好看。就是平了点。”
司命在旁边打圆场:“平的好,现如今流行平的,平的显清瘦。”
我一把推开了司命,对天帝说:“既然互不嫌弃,那我们来场虐恋吧。”
天帝仍是一副庄严宝相,他是个见过世面的男人了,他不像司命那样一惊一乍。他喝了口酒,云淡风轻地问:“怎么虐?”
我想了想人间各种话本子的桥段,笃定道:“先虐我,再虐你。”
他思索片刻:“算了吧,好变态。”
他果然是个见过世面的男人。
司命又冒出来了,翻开他的小本子,对我说:“天妃娘娘,我看你是无聊了,你下凡历劫吧。”
我彻底怒了:“历了这么多劫当上神仙,是他妈为了下凡历劫的吗?”
这一句话,把他俩都问住了。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还是又迷茫又痛苦。以至于我开始怀念之前当一个闲散小仙的日子,以及苦心修炼的日子,那时我以为在我当上天妃的时候,在我一路向前走的时候,这些疑惑都能解了。可如今疑惑仍是疑惑,路却没有了。
我明明知道天帝嘴里吐不出象牙,还是追着他一遍一遍地说:“当了天妃以后,我看不到未来,也看不到意义。”我知道跟上司抱怨工作不是明智之举,但我还是说了。神仙没有解雇这一说,因此我有恃无恐。
天帝被我问烦了,频频抽烟,半晌才道,“一份工作而已,不要太挂怀。下班一起喝一杯?”
我本来想说我不愿意当借酒浇愁的懦夫,但是他说他请客,我也就没再拒绝。果然喝了酒,天帝的话才多起来。他问我:“在下界修炼的时候,你的理想是什么?”
我正色道:“是为天下苍生......”
天帝啧了一声:“说人话。”
“是找个不加班的工作。”
天帝一副满意的模样:“那你现在加班吗?摸着良心说。”
我摸了摸胸前的二两肉,感觉自己因为清闲而又丰满了一些。
“加班……但非常偶尔。”我说。
“那不就结了,天上地下独一份的好工作。”
“可是我总觉得……”我咬咬牙,还是把话说完了,“一来愧对天下,二来愧对我自己的心。”
“年轻人不要自我陶醉,天下好好的,不缺你这份愧。做神仙嘛,本质与掏粪别无二致。”
“掏……什么?”我怀疑我听错了。
“掏粪。”天帝面不改色,“职业没有高低贵贱。”
我喝多了酒本来就难受,听了这话胸前一口气差点没上来,可是他一顶大帽子扣下来,我只能恭恭敬敬拱手,来一句“您说得对。”
天帝掐了烟,结束了这段对话:“不对,还是掏粪更real一点。”
后来酒又添了几回,我喝得坐都坐不住,靠在他身上。酒很辣,我几乎要流泪。
我听见我自己的声音说:“世间人人求自由,却人人都困顿。”
像对对子似的,他说:“众生各有枷锁,互相爱莫能助。”我佩服得不得了,天帝果然是天帝,什么话都接得上。
喝酒最怕话落地上,他不说话了,我就得说话,我趴在桌子上,透过酒杯看他:“上帝在熬鹰。我连笼子的边都摸不着,根本飞不出去。”
他抬起我一只胳膊把我架了起来:“阿门。我们是道家的神仙,天妃不该信上帝。”
我笑了,继而问他:“帝君,人都说天帝明哲,可我怎么觉得你很蠢呢?”
他大概不想同醉鬼计较,他说:“因为你聪明。”
“可是他们说你才聪明。”我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
在我模糊的印象里,天帝沉默了很久,然后说:“小仙,因为在别人看来,不怀抱希望的人会显得更聪明一些。”
之后的事我不记得了,我只记得比起“天妃”,我更喜欢他叫我“小仙”。
小仙。小仙。我莫名觉得这两个字很好听。我对帝君没有非分之想,但是我仍旧想要被特殊对待。人都贪心,神仙也是。
在雾气隐约的莲花池畔,我问天帝:“帝君,或许你有喜欢过什么人吗?”
“有过。”
我瞬间睁大了八卦的眼睛:“是什么时候的事?”
“很久以前了,那时候她还是山上一朵蓝色的小花。后来化成了人形,高兴得不得了,满山遍野地跑,一边跑一边跳舞。我在一边静静地看着,看了一整个冬天。”在我的印象中,这货很少这么认真地说话。
“那……后来呢?”
神仙通体清凉无汗,可是现在我却觉得手心隐隐有汗水渗出。我是花妖飞升成的神仙,好巧不巧也是蓝色,好巧不巧能化形的时候,也高兴得像个傻子。
“后来?后来就开春了。你知道的,春天人困的很,我就回家睡觉去了。”
我万万没有想到,会是这么一个结局。
还没等我喘匀气,天帝就道:“小仙,那个人是你。”
我一下子秃噜到了地上:“不是说不……不玩虐恋的吗?”
“你不用有压力,你看那个小仙娥。”
我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莲花池那边有一个小仙娥正拿着只玉色的瓶子收集荷叶上的水珠。她穿得简净素丽,眉眼中是少年人的清越曼妙,一截手腕如白藕一般露在外面。
我听说司命那厮颇喜欢泡茶,尤其是用各种水泡茶,说是各有兴味,不同的水有不同的甘滑淳美。我还揶揄过他不知童子尿如何。于是看着那小仙娥,我立刻就想到了司命,于是我说:“应该是司命身边的人吧,怎么了?”
“她也挺好看的。”天帝又转回来看了我一眼,“本君不求与你有什么结果。天天只看着你,我也会审美疲劳。”
我快要被他气死:“我倒不知凡间供奉帝君之人若知帝君心性如此,该作何感想。”
“本君表里如一,见着信众,也说一样的话。”
我难以置信:“说对着发妻会审美疲劳?”
“自然要润色一番,我会说太过执着,只会受苦。”
我一口气闷在喉咙里,站起来四下看了看,对身边小仙道:“今年秋天,多开放一点升仙的名额吧。男的太少了。”
秋天还没到,就有一个人要飞升。此人曾是位凡间帝王,命格尊贵,如今轮回已过了十世,甚至不用修行就可以飞升。神仙也看出身的,世间没有道理可讲。好像之前这魂识也飞升过几回,但都被天帝打回了凡间,这次就直接没入了鬼族。
“人家来都来了,你这样真的好吗?”我问。
“杀孽太重了。”天帝拍了拍手,看着那魂魄掉下去,“万一上来寻衅滋事,麻烦。”
一百年前,在轮回镜中,我和天帝看过那人的一世。七岁登基,成了个傀儡皇帝,一直忍辱负重,羽翼渐丰便果断杀兄轼母,一生杀伐果决,收服了周边诸多部落,对待大臣恩威并济,然而对待宫人却残暴非常,身边伺候的人里不能善终者十之八九。
我想起边境的场景,忽然有些无力,我问天帝:“人生的意义……是斗争吗?”
天帝叹了口气:“是等待。”
“等什么?”
天帝沉默半晌,终于想起一个“等”字辈的东西:“等……等风来?”
我忍了又忍:“去你妈的。”
秋天很快就到了,天帝派我去下届物色有慧根的灵魂,助他们修炼飞升。我很高兴地接了这个差事,这于我也是功德一件。这一次去的是和尚辩经之处,我隐去了容貌,做一副带发修行的模样,穿一身灰白安安静静坐在人群中,回来时候却是气得不轻。
“不懂装懂,懂了装不懂!”我把僧帽一摔。
“是吗。”天帝坐得比打坐的和尚还稳当。
“偷换十八般概念,与人打机锋,不通万物之理,只能周旋于人,日复一日永远不通,这种人到老以至奸猾,也不够一句死得其所。”
天帝就像个捧哏:“嚯。”
我把烟从他嘴里抢过来:“帝君让我从这里边选能成仙的?帝君莫不是疯了吧。”
天帝看了我一眼,拿出了电子烟,重新吞云吐雾:“当了神仙,死都费劲,你还想得其所呢?”他顿了顿,看着我,那眼神很深,“下界都是这样的,你忘了自己上来的时候什么样了。阿言,你不能自己过了河,就要拆桥。”
阿言曾是我凡间的名字。天帝在敲打我,我忽然就红了脸。他比我明哲,比我通澈,他看透了我。我也是没有慧根的,可是我虚荣,我贪心,我想成仙,我想长生,我过了河就想水涨船高。
凡间的叶子越来越黄,不论我如何不满意,下届仍旧是有一群牛鬼蛇神飞升成仙了。天庭这两天很是热闹,也终于算有点新鲜事。
“我收了个徒弟。”天帝说。
不管天庭如今的体制如何扁平,天帝也还是我的上司。我寻思着这两天冒犯他的次数实在有点多,怕以后不好混,还是把“你能教人点啥”给咽了下去,虚心地问:“这位后辈的志向主要在哪方面呢?还是说目前很迷茫,还需要引导呢?”
“哦,他有自己明确想学的东西。”
我等了半天,也只见他抽烟,没有后文。得了,卖关子等我问呢。
于是我更加虚心:“那么,他想学什么呢?”
天帝吐了一个漂亮的烟圈:“上穷碧落下黄泉。”
我实在没忍住:“开电梯有什么可学的。”
“可说呢。”
我终于还是决定下凡历劫。
“我想要那种能力。通彻古今,贯明未来。你明白吗?那时候人生对我来说就不会是一团乱麻,不会是我凑得太近反而什么都看不清的东西,它会像一张地图一样清晰。我要去哪里,我该怎么走,都会一清二楚。那时我看到一只蝴蝶就能预见暴风雨。”
天帝皱眉:“你看天气预报不行吗?”
“你不懂,我要从花中见世界,从叶中见菩提。我要去找先知。天上没有,我就去凡间找。”
天帝答应得很痛快:“去吧。等你找到了,帮我问问下期彩票号。”
我不愿意理他,转身就走,他在我身后道:“我不知道世界上有没有先知,不过如果你去问西天佛祖,他会告诉你,在梦里寻找故乡,本身就是很荒唐的事情。”
我这才发现,他正经说话的时候,声音又低又苍凉,好像雨水将落未落的天气。
“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问过。”
即使天帝已经撞过南墙,我还是要试一试,我不想要这几千年毫无意义。更何况我也许还有好几千年要活。我去的时候司命正好要关门,我赶紧挤了进去:“我有急事,我要下凡历劫。”
司命:“行啊去吧。”
我:?这么草率的吗?
这时天帝也挤了进来:“我陪着吧。以往都是成双成对的,一到历劫,我跑了不好,显得不仗义。”
司命:“行啊。”
我看着司命,司命看着我。我终于问:“那我们应该历个什么……”
司命好像才想起来这是他的职责。他随意地在他的小本子上一翻:“哦就这页吧,去吧。”说完他就把我们俩一推,霎时间天昏地暗,飞沙走石。
隐约间还听见天帝的声音:“这是个什么……”
我忽然觉得身体一轻,旋即就开始不受控制地飞速下坠,耳畔风声极大,我几乎无法呼吸。过了一会儿,我眼前终于清明了两分,就见坠落中,天帝拉着司命问:“这是个什么劫?我们到凡间是谁啊?”
我看着司命:“我靠他怎么把你也拉下来了?
司命对着我大喊:“我靠我怎么知道!”又对着天帝大喊:“我靠我怎么知道!”
天帝骂出了我认识他以来的第一句脏话:“我靠你不看命簿的啊!”
司命吼得更大声:“谁他妈让你们下班的点儿来!我这不是等着下班吗!”
眼看着就要落地,这两个男人还在这磨磨唧唧地吵架,我赶紧抢过司命手中的命簿:
“法治劫。天帝叫……张三。是个法外狂徒。”
我做天妃两百五十年了(中)
鸣月姑娘重回凡间之后,给天帝的信就渐渐少下去,时日一长,便完全没有了。天帝倒是乐得清净,并不在意。那一众老神仙已然觉得自己吃了更大瓜,也不再想着那姑娘的情书,只天天有事没事就往灵霄宝殿里凑,总说有要事给天帝汇报,实则只有一些谁家又打了碗摔了盆,谁家的坐骑没拴住咬了谁的鸡零狗碎。都是天上的老人了,天帝不好驳他们的面子,只好一一敷衍着。
我还能不知道他们。这一帮老神仙纯粹是来看戏的。司命要不来,他们哪儿会来得这么勤呢?
这些日子因为工作内容多有交叉,司命暂时搬到了灵霄宝殿办公,方便及时与天帝沟通。因为天帝的表情管理实在无懈可击,那些老神仙一来就拿眼睛觑着司命,看出一点不同的神色便回去捕风捉影地...
鸣月姑娘重回凡间之后,给天帝的信就渐渐少下去,时日一长,便完全没有了。天帝倒是乐得清净,并不在意。那一众老神仙已然觉得自己吃了更大瓜,也不再想着那姑娘的情书,只天天有事没事就往灵霄宝殿里凑,总说有要事给天帝汇报,实则只有一些谁家又打了碗摔了盆,谁家的坐骑没拴住咬了谁的鸡零狗碎。都是天上的老人了,天帝不好驳他们的面子,只好一一敷衍着。
我还能不知道他们。这一帮老神仙纯粹是来看戏的。司命要不来,他们哪儿会来得这么勤呢?
这些日子因为工作内容多有交叉,司命暂时搬到了灵霄宝殿办公,方便及时与天帝沟通。因为天帝的表情管理实在无懈可击,那些老神仙一来就拿眼睛觑着司命,看出一点不同的神色便回去捕风捉影地与其他的老神仙品评,顺带着对这个办公室里他们以为的唯一一个单身者——本天妃我——投来无比同情的目光。
有一日我实在忍不下去,直接摔了公款买的记事本:“我走!我走就是了!”
天帝一副高贵冷艳的模样:“不送。”
司命以为自己很会做人:“还是送一送。”
于是老神仙的目光就更加充满同情。那种目光经受得多了,我揽镜自照,看着这一张永不会衰老的脸,也不免有些感喟:“好花堪折直须折。”
赤脚大仙从旁路过,嘴欠地接了一句:“奈何天上弯的多。”
我又一次发挥了我的祖传技能,什么法术也没用,直接拎起一块石头砸破了他的脑门。
鸣月姑娘不再有信来,那些散仙去人间跑得就少了。可我对人间的兴趣反而日渐增长,总觉得那个熙熙攘攘的地方,说稀奇倒也平常,可说平常吧,却又有说不尽的稀奇事。我飞升成仙已逾千年,千年前也一直在山上潜心修炼,实在不知人间是何种图景。有一日我翻腻了话本子,终于决定去无尽泉边的因缘镜中,亲眼看看人间。
镜中有很多人,好像镜中也放着无数的镜子一般。那些撑着伞戴着斗笠的凡人,都是人人神色笃定,好似人人都知道该向何处去。有时来了又回,也依旧神色笃定。难得的是,画了个圈回到原地的人人人人,神色也是若有所得。
无尽泉的泉水不知从何处来,也不知往何处去,就这么不止不休地流了数千年。有时流到镜面上,把人影都弄模糊了,像久远记忆中一段烟雨岁月。
那镜中的雨下到何时呢?没人知道。人该往何处去呢?也许有人知道。
或者有一些更高深的问题——“今晚吃什么呢?”天帝掷了个骰子。掷得不满意,又掷了一回。
“吃了饭我是直接回家呢,还是去佛祖那里坐一坐呢?”还是掷骰子。掷完了不想去,又掷了一回。
“明天有一人飞升,我给不给仙格呢?”骰子快被磨圆了。
我想起因缘镜中那些神色笃定的人,跑去司命说悄悄话:“你说他这样的人,凭什么做天帝呢?”
司命忽然严肃起来,对着我身后道:“帝君你好,帝君再见,帝君我可什么都没说。”
“你少跟我来这套。他真来了我也敢这么说。天天就知道掷骰子,凭什么做天帝?”
结果我一回头,就看见了天帝,脑子一木,赶紧有样学样:“帝君你好,帝君再见。”
司命早就遁得一干二净,连片云彩也没留下。天帝却伸了一只手把我拦下了。
我干笑着:“还有什么事吗帝君?有事没事我都想先走了。”
天帝在我肩上拍了三下。
我顿时有些为难:“这……帝君啊这孤男寡女的我三更半夜去找你不太好吧……”
天帝瞟了我一眼,没说话,也许是在想吵架的开场白。
我劝他:“好男不跟女斗。”
过了一会儿,他似乎还是没想好吵架的开场白。
我有点不耐烦:“还斗不斗了?不斗回家吃饭了。”
天帝一笑,脸上忽然露出些邪气。
我忍不住出声提醒:“帝君,表情管理。”
“孤男寡女?”天帝却似乎没听见我说话。他慢慢地把玩着他的手串越走越近,面色也有些不善,“如今就是孤男寡女,怎么?天妃觉得不好了?”
司命走了,夜色蔓延,四周云彩轻轻流转,这偌大的灵霄宝殿果然只有我与他二人。这开场果然清新脱俗,不枉他想了这么久。我一时被他问住了,不知如何答话,好像还没开始斗就已经输了。只见他越走越近,越走越近,最后为了不踩着我的脚只能原地踏步。
我看着他,他看着我。我顿觉有些痛心,伸手揽住了他:“帝君,我站这儿呢,桌子椅子柱子也站这儿呢,你从这过不去的。你是瞎了吗?”
他又原地踏了两步,终于退后了,神色又恢复如常:“不是你要虐恋的吗?你怎么不知道害怕呢,怎么不知道往后稍稍呢?”
我恍然大悟,深深后悔错失良机:“我一个小仙哪里懂这些关窍,要不重来一次?”
“体验卡结束了,再来得收钱。”
我被噎得说不出话来。他轻声一哂,有些讽刺似的:“好男不斗女,天妃竟还知道……本君是个男子?”
我咳了两声:“既然说到这里……其实小仙我早就想提醒帝君了,下回去跟佛祖论道,不要穿那么清凉,他们那边风大,容易走光。”我推敲了一下措辞,“此事实非我愿,但你要是非得问我怎么知道你是男的……”
“好了你不要再说了。”他跳开了三丈远。
“行,我早说该走了,明儿再见。”我想了想,又客套了一句,“也请帝君替我问骰子君好,毕竟天庭大事都是它老人家决定的。”
天帝似乎还在想佛祖那边的事,他兀自冷静了一下,才道:“天妃,你不明白。命运掷骰子,佛祖掷,上帝掷,我掷,凡人也掷。大家伙一顺儿地昏聩无能,全宇宙才能和谐共处。”
我不信这套歪理:“可是自然精妙,造物精妙。花随花信而开,叶随秋风而落,傍晚树下光影斑驳,如神仙居所,就连一片转瞬即逝的雪花都精美无比。造物静谧得近乎肃穆,如此严肃认真,为何人竟然甘于昏逐?”
天帝理直气壮:“精妙又如何?越来越精妙,精妙到永远看不懂的地步,画个圈,又成了愚钝。人不知自然,自然亦不知人。人喊出声,自然也喊出声,可两相喊破喉咙,锥心泣血也不能相互懂得,由此可知造物精妙又残忍,命运老到又昏聩。因精妙而更残忍,因老到而更昏聩。这道理我懂,其余诸神也懂,既不能感其精妙老到,便只能以无知觉对残忍,以荒谬对昏聩。”
果然千穿万穿,排比句不穿。我被震住了:“帝君你好帅,你现在的样子就像一个睡着的人忽然醒了。”
天帝掸了掸袖子上的灰:“笑话,哪有人下班还不醒的。”
我还是有疑惑未解:“可是帝君不该无知觉,也不该昏聩。人间有种说法,说众神之神应该是最精妙圆满的样子,是个完美的球体。帝君,你是众神之神吗?”
天帝沉默了一会儿,道:“今日这名号本君让给你了。”
我连忙摆手称当不起。
天帝也很好说话:“那就给司命。反正谁不在就是谁的。”
我觉得此番决定无比英明:“是啊,谁让他先跑了呢。”
第二天一早,天帝就笑眯眯地跟司命打招呼:“早上好啊,球球。”
司命吓得差点摔在地上,连连问我:“天帝是不是让人给暗算了?脑袋让驴踢了?”
我反问:“你踢他了?”
司命是个淳朴善良的:“我哪儿敢呢。”紧接着他又拉住了我的袖子,“天妃娘娘,咱们这么些年的交情了,要是有逼宫谋反这等好事你可得带上我啊。”
我也笑得温柔:“没有啊球球。”
司命彻底摔在了地上。
恰好当时天帝从旁走过去,也没理会一脸惊愕的司命。这一幕被一个老神仙看在眼里。老神仙顿时一阵义愤:“作孽啊,家暴啊,喜新厌旧啊。”
我和司命和天帝,当时也不知谁更尴尬。好在那老神仙毕竟是老了,并没有拔刀相助的打算,义愤了一会儿也就回家吃饭去了。
后来天帝仍旧天天掷骰子,我却渐渐没了看他掷骰子的兴致。
我记得天帝曾对我说:“以后无尽泉那边还是少去吧。”那时已经下班了,我还没来得及问为什么,他就捏个诀走了。
当时不明白,现在却明白了。不仅如此,我现在也明白了那因缘镜为何被藏在密林深处,为何避开了所有神仙的住所。如今在那镜子前看久了我才发现,人间红尘仿佛是个活物,见缝插针地要往人心里钻,人不知不觉就受了侵染,等到与它缠斗,筋疲力竭之际,再往四下一看,人已在红尘之中,再也逃不脱了。先前我只觉得那镜子有趣,镜中人来来往往有趣,人们互相奉承拆台有趣,可看着看着,我看见了一个美人,便再也不是镜子外的安心人。
那美人行动坐卧都与他人不同,怎么看都是万般的可爱。从那时起,其他人在我眼中都成了灰白的人影,他们的快乐和悲伤似都与我隔了一层。我只看得见那个美人,越看越偏颇,再无法以平等之心爱重众生了。
我向天帝求助:“帝君,我心里很乱,我好像动了凡心。”
“你怎么知道是动了凡心?”
“从前我看人都是一般颜色,今日却觉有一人甚美,那美丽与皮囊无关,好像他从出生就很美,到老了也依旧会很美,他美到我不愿再看其他人了。”我怕他不懂,又问,“帝君你明白吗?帝君可曾动过心吗?”
天帝看着我:“也许有过吧。”
我立刻睁大了眼睛:“是对鸣月姑娘吗?”
还不等他回答,我已经展开了想象。天帝爱上凡人,为她披荆斩棘,越山跨海,他有无数的不得已,她亦有无数独自对月的眼泪,他亲手伤害过她,但其实痛得比她更甚。最终一切误会都能解开,二人兜兜转转,总能重逢。多么勇敢啊,多么浪漫啊。
但我说起的时候天帝只是笑:“原来狼狈得狠了,就叫勇敢。天妃越来越会说话了。”
我有些黯然:“是啊,爱之一字,本该最简单最澄明,可世间人人爱得狼狈不堪。”
司命也跟着有些黯然:“既如此,世间何必有情?”
天帝一支烟抽得兴味正浓:“要是天天下雨,也太没劲了。”
司命是个只有七秒记忆的,他一拍大腿:“对哦,娘娘,要是没太阳可不就天天下雨了吗?不如我们去问后羿,他当年射日,为何还要留一个太阳?”
我本想说“你是不是有点智障”,但是当着领导的面辱骂同事多少有点不太好,我只能把话接下去:“难道不是为了天下苍生?”
司命真的像个智障。他又一拍大腿:“对哦,是为了天下苍生!”
天帝却好像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他轻轻吐出一个烟圈:“当年天上有十个太阳,后裔的背包里,也是有十支箭的。”
我很好奇:“真是十个没数错吗?”
司命也很好奇:“双肩包吗?”
天帝不满地看了我俩一眼,解释道:“当时后羿每射下一颗太阳,太阳的力量就会加到他的身上。射到第九支的时候,后羿已经无人能敌。众人劝他留下一颗太阳,可后羿听不进任何劝阻,他几乎成了魔,视太阳为仇敌。这时有一世外高人路过,那高人似乎还未见后羿就已经有所预感,从远处山上来时就泪流满面,知道苍生将有一劫。眼看着后羿已经拉满弓弦,他忽然急中生智,夸了一句'好箭!','箭法'的''法'字还没出口,后羿已经转而将箭射向了他。鲜血喷涌而出,后羿见射死了人,大为震惊,心魔也逐渐退去。此人终以自身性命保全了最后一颗太阳,给苍生留了条路。”
我又好奇了:“后羿会边射边报数吗?”
司命也跟着不甘示弱地好奇:“室外高人能进室内吗?会死吗?”
我见天帝气得不轻,心里直骂司命不会做人。我站起来向天帝行了个礼,斟酌着字句。虽说我对天帝的人品一向持保留态度,但此刻他在气头上我也不好直接质疑他瞎编,只能说:“帝君文采斐然,这般描述起来,倒像是亲身经历一般。”
天帝微微一笑,似乎早料到我有此一说:“本君不才,那世外高人正是本君。”
司命怕我忘了那高人是谁,提醒我道:“就是“好箭”的那个!”
我看天帝脸色又暗了暗,连忙转移了话题:“那那只箭现在何处?可曾影响帝君的身体健康?”
“当然是拔出来了。那只箭虽无用,却从此被众仙尊为'好箭',后来我给了它一缕魂。它自己也争气,修炼许久化成了个人形,专去人间做些扶老太太的勾当。”
“那么……从此人间就有了情?”
“从此人间就有了晴。”
【刘昊然X你】Untitled Rhythm 2
Chapter 2
Chapter1 直通车
“剧本里那么多起承转合,倒不如我的心动来得天时地利人和”
你一口气说完了一些注意事项,并再次调了调麦克风的位置。
“明明摆的这么不合适,为什么不叫人来调调”
刘昊然倒是再次露出了标准的虎牙笑“给我修音都已经挺麻烦老师您了,又看只有你一个人,棚内外跑前跑后也不方便。”
你一直都是习惯一个人工作,这点其实早就习惯了,不过这孩子也是够憨
虽说只是来棚里找找感觉,不知不觉间也快到了饭点,工作室团队的人在经过你同意后也在门口的休息室点了一些外卖
你随意地坐在地上,刷起了手机,就见刘昊...
Chapter 2
Chapter1 直通车
“剧本里那么多起承转合,倒不如我的心动来得天时地利人和”
你一口气说完了一些注意事项,并再次调了调麦克风的位置。
“明明摆的这么不合适,为什么不叫人来调调”
刘昊然倒是再次露出了标准的虎牙笑“给我修音都已经挺麻烦老师您了,又看只有你一个人,棚内外跑前跑后也不方便。”
你一直都是习惯一个人工作,这点其实早就习惯了,不过这孩子也是够憨
虽说只是来棚里找找感觉,不知不觉间也快到了饭点,工作室团队的人在经过你同意后也在门口的休息室点了一些外卖
你随意地坐在地上,刷起了手机,就见刘昊然端着一份外卖过来
“老师我也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这个是团队点的,但是都是很好吃的店”
他倒是很自然地在你身边坐下来,你把手机放下,打开饭盒,打趣道“你也不必叫我老师啦,我年纪也不比你大,论这个接触专业时间还是专业领域上的成就,我都得叫您一声刘老师才对”
“那…叫什么比较好啊,你写的歌甚至也只挂个Champagne,连真名也不知道”
“你真名也不是叫刘源吗哈哈哈,叫我小酒叭,身边的人都是这么叫我的。”
刘昊然点了点头,你继续问,“不过你说这次想要参加创作,可能因为我平时关注圈内的东西也比较少,不是特别了解你,我想知道你是想把这首歌讲一个你自己的故事还是…你想传递的什么想法”
“看来我艺名是真的白起了,一个不混圈的人也知道我真名是刘源”刘昊然故作深沉地皱了皱眉头,继续答到,“其实疫情期间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和大家见面,虽然唐探3的路演赶了一场又一场但也没有机会坐下来和大家好好聊一聊,也有很多思绪想表达,但是不知道怎么把它用准确的语言表达出来。”
你点了点头,这确实是一个很常见的问题。
“我也听了很多你参与制作的歌,还有你自己的词,我很喜欢词里的故事感和氛围感,你在微博里发的一些歌词笔记我也有看,你的歌词里察觉不到你太多的信息,但好像都说出了你的故事,就好像我也没见过你,但又明明很了解你了。今天见到你,我也感觉很好奇,明明年纪比我还小,却有那么成熟的思绪。”
刘昊然也曾幻想过歌词的作者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但从来没想到过她会是面前这个喜欢带黑色口罩,工作起来严肃认真,但私下话少的不得了,提到感兴趣的事情时眼睛又会发光,是不是讲出一个好笑段子的女生。
你还没来得及反应,面前的大男孩就像小粉丝一样滔滔不绝,小皮筋重现江湖,拿出一张皱巴巴的纸:“你看,这是上次你给那部文艺片写的插曲,你为当时那段因为有台词你就改了一段,但是正式的原声带里又不是那个版本,这是我听出来的”
It isn’t just about romance we call it Renaissance
这不仅仅有关浪漫 我们称为文艺复兴
⊙文艺复兴(Renaissance)是指发生在14世纪到16世纪的一场反映新兴资产阶级要求的欧洲思想文化运动。
I don’t get much time so make it Dionysian
时间为数无多 所以乐观面对
⊙尼采的酒神精神(Dionysian)的意味,它旨在确立一种对待人生悲剧的积极立场,即就算人生是出悲剧,我们要有声有色的演这出悲剧,不要失掉了悲剧的壮丽和快慰。
Add some magic into it, make the film more realism
往里面加点魔法 让这部电影更加现实
⊙魔法是现实主义的对立面
Lost in this autumn can’t get into another season
在这个秋天里迷失 无法忘怀
⊙“秋天永远是我最爱的季节 它可以有夏天的狂热 也可以用冬天的沉静 像是现实主义的崇高 也像浪漫主义的极致”
都是对的,甚至连解读秋天的那句话也是你在笔记的一个小角落写出来的。当时因为这个桥段要给一个爱豆唱,又因为是文艺片,如果沿用英文的版本显得太过晦涩难懂,当时片方就要求改为中文的。
你根本就没有想到,一个当红的男演员,也看过你所有的歌词笔记,你的歌词笔记平时都是发在微博,是仅关注者可见,虽然你有微博,但是平时发的东西都是分享一些自己的图片,分享一些旅游时的风景照,热度搞的微博只有发新歌的时候帮忙转发宣传一下,下面评论虽然很多但也都是来自粉丝的控评,所以认真看你写得密密麻麻的笔记的人其实很少,即使有,也是志同道合但平日里认不出来你的人或者是很好的朋友,你会放心地发。
你也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虽然在熟人面前嚷嚷着自己是冲浪达人沙雕女孩,但内心自己的一面还是偏安静的,不善与人交流,所以你会喜欢带着口罩出门,而歌词里也都蕴含着一些因为特别喜欢推理解谜的小秘密,都是你自己表达情绪的出口
现在有一个人突然出现在你的世界里,告诉你他了解你的世界,解开了你的谜题
“后来我不流露的多了,理想,愿望,对生活的憧憬,对爱的渴望和对人生的理解,把这些内容藏起来了,反而是有内涵了。原来不去表达,反而更让人愿意去摸索,爱也是。”
——德卡先生的信箱
你有些不知所措,便用喝水躲避了刘昊然的眼神,可你根本心不在焉,被呛了一大口
“咳…咳咳”
看你反应不对,旁边的刘昊然自然慌了,摸出自己快餐盒里的两张纸巾,递给了你。
“谢..谢谢”
“如果有冒犯到真的很抱歉了,对不起啊小酒老师,我是真的很喜欢你的作品,才会这么着急分享的”
他此刻着急解释的样子,还真有点像唐人街里的小结巴侦探。
你摇了摇头,“没事的,我都发到社交媒体上了不是嘛”
虽然内心还是有点郁闷,但是也在喜悦着真的有人会一字一句解刨你的作品,也有人愿意去了解你。或许是因为知道刘昊然把你的歌词都看光了吧,你和他交流时反而没有了那份和不熟的人交流的不自然和慌乱。
“没想到你在现实生活中也是个侦探,真的一个词一个词都给我听出来了”你吃了盒中的一小口鳗鱼饭,真的很好吃。
“嘿嘿,不敢当不敢当,您也满能藏嘛,平时对推理很感兴趣?”
你点了点头,“身为身经百战的剧本杀玩家综合得分90可不是开玩笑的”
“那倒是,我平时整理你歌词里的东西倒是也真不容易”面前的柴犬到是露出了一副受委屈的表情。
“唐人街系列我倒是每一部都有看,真是大排场”
“嗯,”刘昊然一边盯着手中的盒饭,一边点点头,“拍摄的过程也很有意思,甚至和大家一起唱歌跳舞,都把几万字的台词给我带来的痛苦抹去了”
“刘老师,我跟你商量个事儿呗”
“咋…咋了”刘昊然惊恐地盯着你,一脸无功不受禄的恐惧
“看在我一定竭尽心力帮你做单曲的份上~?我可以不收费用的!”
刘昊然停下了筷子,喝了口水,清了清嗓子,一脸赴死的表情,“说吧”
“下次,如果,有可能的话,帮我找妻夫木聪老师要个签名呗”你缓缓说出口
“啥…啥?”虽然说妻夫木聪老师的偶像魅力是很大没错啦!但是我秦风的魅力也不是盖的好不好!怎么领衔主演在面前还要别人的签名呢!这部电影难道不是《唐人街探案》嘛,再这样下去都要变成《花蝴蝶探案》了
被自己喜欢的词作者在自己主演的电影里要别人的签名 柴柴委屈屈jpg.
我死了
我死了,可我不知道怎么死的。
就刚才,我还坐在我的工位上,对着微信技术讨论群里的聊天记录发牢骚,老远看见公司销售的小伙子拿着设备朝我走来。我暗骂那些人不长记性,简单的问题总是得反复讲很多遍,谁知他却从我身边经过,跟我后座的同事讲起话来。
他指了指我,问道:“这姐人呢?”
后面同事答:“一早就没看见,请假了吧估计。”
我黑人问号脸,抬起脚踹过去,你俩开什么玩笑呢,随即一脚踩空。
我浑身发冷,脑袋掏空似的嗡嗡了一阵,随即虚晃晃地起身,沿着座位,一个个去找人打招呼,一圈下来,没一个人看到我。
我不甘心,又走到外边。走廊上安静异常,尽头是公共卫生间,拐个弯进去,那一面大镜子,真真切切照出我...
我死了,可我不知道怎么死的。
就刚才,我还坐在我的工位上,对着微信技术讨论群里的聊天记录发牢骚,老远看见公司销售的小伙子拿着设备朝我走来。我暗骂那些人不长记性,简单的问题总是得反复讲很多遍,谁知他却从我身边经过,跟我后座的同事讲起话来。
他指了指我,问道:“这姐人呢?”
后面同事答:“一早就没看见,请假了吧估计。”
我黑人问号脸,抬起脚踹过去,你俩开什么玩笑呢,随即一脚踩空。
我浑身发冷,脑袋掏空似的嗡嗡了一阵,随即虚晃晃地起身,沿着座位,一个个去找人打招呼,一圈下来,没一个人看到我。
我不甘心,又走到外边。走廊上安静异常,尽头是公共卫生间,拐个弯进去,那一面大镜子,真真切切照出我的模样。
我还是我,只是肤色变得灰惨惨的,今天穿了黑色的裙子,这样子看起来,好像遗照里的装扮。
这时候,我意识到,我可能死了。
我拖着沉重的步伐下楼,走到室外,室外原来是艳阳高照的天,办公室那面玻璃多久没清洁了,像从泥坑里捞出来的,难怪我还以为外边是阴天。
我走到阳光下,发现阳光没有照在我身上,抬头一看,原来是一片乌云浮在上方,像把遮阳伞一样跟着我。身体开始变轻,脚不用沾地都能前行。飘到园区门口,卖早餐的大姐正在收包子笼屉,我上前去问:
“大姐,我早上买过包子,您还记得我吗?”
大姐将笼屉擦干净,一个个叠了起来,对我置之不理。
哦,我忘了,现在没人能看到我。
我在独属于我的阴暗里思忖着:不能这么不明不白地死去,至少找到原因。
那时候到底在干什么呢?
我尝试集中思绪,一道白光闪现在意识里,闪烁如银河,银河下攒动着许多模糊的人影。离得最近的,看的最不真切。我将身体微微前倾,追寻银河尽头而去。
穿过一片车水马龙,我看见了一个公交站台,站台信息表最顶上一个是375路,是我常搭的一班。这时,有车进站,猩红的灯牌亮着,就是375路。
飘上公车,车上没几个人,此时本是上班时间,可前行三站之后,车子被迫堵在路上。
“出什么事了?”
我听到车上有人议论。
“估计是车祸,刚过去那一片,施工呢,大半车道都被站了,大多数车卡在那儿,一卡小半个小时,车过了那一段路,撒欢似的就往前赶,赶到这路口,恰好又是个转弯处…这阵子发生好几起了!”
“唉,真搞不懂,一年有三百六十四天都在挖路,挖完了填回去,也不见得有啥变化!挖什么呢!”
“这你就不懂了吧,这猪肉虽肥,却烫手,两个手颠来倒去的,烫手的带不走,还有一手油啊!”
我没心思再听,眼看前面就到站,便穿过车门,继续往前飘。飘到车祸地点,受伤的人已被救护车抬走,警察在现场抓了一个年轻人,年轻人大喊:
“我没犯法,凭啥抓人!”
听路人议论,一男一女吵架,那女孩死死拉着男人,被男人拖到马路中间,女孩闪躲不及,才被车撞了。
议论声逐渐远去,我飘回了家。其实是我和男友一起租住的房子,但漂泊异乡的人更愿意称呼它为家。家里保持着昨晚的凌乱,打碎了的碗也没人收一下,碗里的剩饭溅了一地,我盯着地上的米粒儿,想起了和男友争吵的情景。
“今天购房群里发的消息关注了吗,置业顾问问我们的买不买车位。”
“多少钱?”
“十多万吧!”
“手头暂时没那么多钱,要不先算了吧!”
“我听说往后可能要大涨,车位是刚需,我怕到时候更买不起了。”
“那买吧!”
“不是说没钱?”
“下个月发了工资,凑一凑。”
“可是我们未来至少五年暂时还用不到那房子,买了车位用不到还要交管理费,管理费好贵。还有那个合同,暂时回不去老家,我担心…”
“那先不买。”
“可万一将来涨价了的话怎么…”
他头也不回,愤怒地敲击键盘,一声triple kill响彻天际。
“说买也是你,不买也是你,烦不烦,到底怎样!”
我们吵得很凶,我好像没见过他有那么大的脾气,想起刚在一起时,他笑得像位绅士,说,我比你大十岁,理应让着你,宠着你,你负责开心,其他烦恼的事我来摆平。
唉,算了,不想了,继续飘吧。
我离开家,沿着上班的路线游荡着,我的生活轨迹,两点一线,除了家就是公司,我不知道哪里还能寻到一些蛛丝马迹。
我又回了公司,坐在我的工位上。微信消息不停滴滴,闪呀闪,像是要把电脑挤爆。
我突然想到,自己的脾气向来温顺,为什么要跟男友吵架呢,什么烦心事,什么困难,自己问一问,学一学,总能摆平。为什么呢?
滴滴滴滴滴,窗口还在闪。领导不停艾特我,艾特一次,会提示有人提到你,艾特三次,就变成有三个人提到你。这是不是bug呢,明明就是那一个人呀!
我的心里莫名涌出一股厌恶,源于滴滴我的那个人。
我恳请那人,我只是一个老实本分的工程师,我可以解决新需求,解决老bug,可我学不会怎么周旋与你们擅长的互相欺骗与推脱中,我背了一口锅,有着黑洞洞的锅底,茫然地注视四周,想了很久,也想不明白。
想不明白就要问啊,要为自己理论。
“呵,现在的年轻人,心性气性都这么高,惹不起啊!”
求求了,让我做一个单纯的小人物吧,我愿死在键盘上,不愿活在你们的尔虞我诈中。
“老娘不伺候了,另请高明吧!”
我恍惚听到自己的声音,看见潇洒的背影转身离去。
想想都来气,办公室坐不下去了,我又重复方才的路线往回飘,飘到了375路离家最近的站台。
站台没人,我坐了下来,说是坐,也不过换了姿势继续漂浮罢了。这大半天的,除了一肚子怒火和一腔子哀怨,再无其他收获。
围观车祸的群众逐渐散去,交警拉了警戒线,地上还有没清理的血迹和污渍。
我抻直了脖子眺望,看到一只白色的帆布包,沾满鲜红的血,皱成一团,包里的小物件撒了出来,零星散在周边,我看到了再熟悉不过的钥匙扣。
我起身向前飘去,纵使身轻如燕,仍觉举步维艰。
我讶异,愤怒,痛苦…
“我没犯法,凭啥抓人!”
那年轻人的嘶吼声涌进我的脑子里,白光铺天盖地的蔓延,几乎将我闪瞎,随后慢慢淡了下去,躁动的人影有了轮廓…
“美女,我来这边找工作一个礼拜了,身上钱都花光了,能借我十块钱坐车吗?”
“别人都骗我,可我愿意相信你一次,你一定不要骗我。好吗?”
“好。”
“不是说不骗人吗?”
“你谁呀,有病!”
“不是说不骗人吗?”
“起开起开,疯子!”
“不是说不骗人吗!”
“疯子疯子,你快撒手,放开我放开!”
轰——
【原创】穿越到过去爱你
01
“叫爸爸!”
荒诞不经的场面,当我醒来时,看到的不是熟悉的卧室,而是泥泞的黄土地和几处破落房屋。不远处有一群约莫八、九岁的孩童,围成一个圈,刚才的三个字便是出自为首男童之口,他在对着圈中心的男孩说话。
我定睛望去,当看清楚中央男孩的脸时,忍不住浑身颤栗,惊叫一声:“爸爸!?”
短暂的寂静,所有男孩转过头狐疑地看着我,为首的更是惊奇。
我卡住,意识到自己在无意识的情况下做了一件多么愚蠢的事情。但现在没心思尴尬,因为我看得清清楚楚,中央那个瘦长脸,一双凶狠小眼睛的男孩就是小时候的父亲。...
01
“叫爸爸!”
荒诞不经的场面,当我醒来时,看到的不是熟悉的卧室,而是泥泞的黄土地和几处破落房屋。不远处有一群约莫八、九岁的孩童,围成一个圈,刚才的三个字便是出自为首男童之口,他在对着圈中心的男孩说话。
我定睛望去,当看清楚中央男孩的脸时,忍不住浑身颤栗,惊叫一声:“爸爸!?”
短暂的寂静,所有男孩转过头狐疑地看着我,为首的更是惊奇。
我卡住,意识到自己在无意识的情况下做了一件多么愚蠢的事情。但现在没心思尴尬,因为我看得清清楚楚,中央那个瘦长脸,一双凶狠小眼睛的男孩就是小时候的父亲。
一个将近五十岁的身影和眼前稚嫩的身影重合,像,太像了。
哪怕现在的男孩还很瘦小,可那呲牙咧嘴小狼狗似的神情,一眼看去就跟我爸宛如黑帮老大的神态对上了。
有点想笑,但先救爹要紧。
“喂!你们!不许欺负人——”我大步上前,挥手驱赶他们。
小孩毕竟是小孩,无论多么社会看见大人也会怂,我松了口气,却没成想我爹在一片混乱中突然毫无预兆得小嘴一瘪,就重拳出击了。
被打的是那个妄图做我爷爷的小孩,我爹死死揪住他一阵猛锤,简直像个不要命的死士。
在他捡起地上石头的瞬间,我察觉不对赶紧阻止了他。
刚刚还很嚣张的小孩哭着跑开,跑了不远又愤恨地冲我们扔了几颗石子儿才溜走,其他孩子也都四散逃开了。
只剩我,和我幼小的爹。
我蹲下身认认真真平视他,看他脸上的尘泥和腿上多处淤青,最后和他对上视线。
你就是未来那个手不离烟,总被别人误以为是混黑社会的我的父亲吗?
看着他,心里有一种异样的感觉。我知道异样这个词已经在小说中用烂了,也许能有更好更准确的形容词,但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种感受,最熟悉的人以最不可能的面貌活生生出现在你眼前——它太复杂,不可思议,有心疼难过,却也温暖,忍不住想哭,忍不住想抱抱他。
我好像一直没有去试想过那个人的幼年期,在我印象里,他总是那么威风,从没哭过,从未脆弱。可是我大概忘了他也是从小不点长大的,居然也会被人欺负,也会弄得满身泥伤,落魄得像个流浪的幼犬。
“许文山?”我用力做出亲和的表情,“你好呀。”
他一双眼睛警惕地瞪着我,下牙咬着上唇,没有对我为什么知道他名字表现出一点好奇,没有任何回应,但也没有离开。
是个酷盖,我一边想着一边缓慢地抬手试探性摸了摸他的头,他同样没抗拒,只是眼神更警惕了。
我想他大概清楚刚才我帮了他。
“这里,这里,疼不疼啊?”我指指他身上的伤。
“不疼。”他终于开口对我说了第一句话,语气固执地像直直的钢板。
“经常打架吗?”
“嗯!”这声“嗯”更像“哼”,是从鼻子里发出来的。
我笑了笑:“没关系。下次如果再有坏小孩欺负你,我来保护你!”
他小小的眼睛睁大了点,露出吃惊的样子:“你保护我?你为什么要帮我?”
“因为我嘛……心怀正义,见不得别人被欺负。”我灵机一动,又说,”还有啊,咱们今天是第一次见面,可能你还不太清楚,我和你是有那么一丝丝血缘关系的。”
他显得更疑惑:“血缘关系?”
“嗯,其实,我是你的一个远房表叔。”他没有追问,我看看他的伤,继续说道,“真没想到一来这儿就看到这种场景。我想你一定饿了吧,要不要去吃点东西?”
我以为以他警惕冷酷的性格,肯定会先沉默一阵仔细斟酌,但这次他却同意得很快。
我走在前面,他手插兜跟在我斜后方,保持距离,我问他附近有什么卖饭的地儿,他不语,快走几步绕到我前方带路。
他的小小背影让我又有点想笑,等回去后我一定要好好揶揄下我爸。什么东街小霸王,什么孤独侠客,小时候明明就是个又倔又没安全感的小屁孩,爸爸的童话里都是骗人的。
“到了。”他说。
周围有四五家土房生着炊烟,都是饭馆,我看看表,1点45分,有点晚所以屋里都没什么客人。
“你吃什么?”
“随便。”
“那吃包子吧。”我带着他进去,掏了掏兜,突然意识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完蛋,习惯出门只带一个手机的我,兜里那可是一分钱都没有,可是过去还不能用支付宝支付……
我现在是个纯正的穷光蛋。
02
“叔叔,你叫什么名字啊?”他忽然抬头问我,可能是注意到我绝望的眼神,他顿了顿,又说,“怎么了?”
“没事。”我叫他先去座位等,自己拿下手表对老板说,“老板,不好意思,没带钱,能不能把这表赊在这,给我们两笼包子?”
老板接过表眼睛一亮:“这东西,外国产的?真漂亮欸……欸?不过你这表是坏的啊,坏的不行,你看看都不走了。”
“啊?”我一看确实如此,表还停在1点45分,而店里的表已经2点23分了。
看来穿越过来后,表就停了。
“抱歉啊,那您看看这个可……”我又把脖子上的玉石链拿下来,还没来得及递给他,衣角被什么拽了一下,我回头,对上那双小而倔强的眼睛,他不知何时又走过来了。
“不吃了吧。”他看着我说。
他像是知道我正在干什么,但有其父必有其子,我爹这么倔的一个人,儿子能差到哪去,于是我拍拍他的肩:“饭怎么能不吃,你放心,快过去坐着等吧。”
他皱着眉瞪我一眼走回去。
老板收了我的玉石链,我端着三笼肉包子放到桌上,鲜香四溢。
闻到香味他别扭的表情舒缓了许多,看起来很馋,但没有立刻开吃,而是盯着我说:“叔叔你是不是没钱啊?把东西抵在那儿了?”
我知道他看出来了,所以承认:“钱确实是一分没有,不过不用担心,我说请你就要请你,你放开吃就行。谁让……谁让我是你远房叔叔呢,照顾你是应该的。”
“一分钱都没有却硬要请我吃东西的叔叔……”他嘟囔两句,然后抓一个包子吃起来,狼吞虎咽,很是满足,“那叔叔你叫什么啊?”
当他的两句话连起来时,记忆里有什么东西被打开了,我震惊的盯着他,像是突然知道了什么天大的秘密。
“这个啊,都要感谢一个叫梅一芬的叔叔。”父亲的话重重回荡在我脑海,往事浮现。
我父亲是个不怒自威,十分可靠的人。外人看来他长得很凶,总有人说他像混黑社会的,还有人说他长了一张家暴男的脸。不过事实却相反,他对家庭很有责任心,对我更是疼爱有加。都说穷养儿富养女,棍棒底下出孝子,我爸却很少打我,除非我真的犯错误。我和他之间就像朋友一样相处,在我看来我拥有世界上最好的父亲。
但我知道我爸的原生家庭其实挺不幸福的,才刚记事父母就离异。后来一直跟着母亲和继父一起生活,继父也带着一个女孩,表面上的一家四口其实更像是一家三口。他七岁就跟继父学了喝酒,八岁抽烟,以地痞小流氓的风貌过完了青春少年期。我爸跟我讲他的战斗历年表时倒是妙趣横生,得意洋洋,不过听完我百思不解一个问题:
“那——爸,你以前那么彪悍……是怎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啊?”
当时父亲凝视着我,说出的就是这句话:这个啊,都要感谢一个叫梅一芬的叔叔。
我原本还奇怪,怎么会有男人的名字叫做梅一芬呢?现在想来,其实不是梅一芬,应该是没一分啊!
那个常常出现在父亲口中对他影响很大的神秘男人,居然不是别人,就是我。
“你可以叫我没一分,反正我也确实没一分钱。”我挠了挠头,有些不知所措的说。
“哈哈哈。”他难得笑起来,还略带婴儿肥的脸皱成一团,“这个名字好奇怪。”
我没见我爸笑成这样过,他的表情总是很含蓄,隐忍,而今能看到笑得像小弥勒佛似的他,即使是小时候,也让我有种幸福感。
“哈哈就这样叫吧,你可以叫我没叔叔,也可以叫我一分叔叔。”我也咬了口包子,肉很足。
“没一分叔叔!”他咧嘴一笑,执意叫着全名。
我无奈的笑:“好好好,没一分叔叔,这么叫也行。”
03
我就这样以没一分的身份开始了和小时候的我爸的戏剧性生活。
那天吃完包子我送他回家,他问我要不要去家里坐坐,我连忙拒绝,还嘱咐他不要告诉家里人我的事情。至于理由,我随便编了个之前和他父母有些矛盾,不敢见面之类的。反正小孩子嘛不会深究,有个理由就行了。
也是那天,我见到了他的继父。那人皮肤深红,耷拉着眼睛,黑黑的眉毛,说话粗声粗气。
我爸很少提到他的继父,每每提到,就露出痛恨的表情,于是我也对从没见过的那个人深恶痛绝。今天一见,果然讨厌。
“怎么回事?又打架了!跟你说了多少回了不要打架!成天不学无术,只知道惹事!败家!上周刚赔了李家钱,今天你又——下次再打架我就打断你的腿!”他揪住我爸的后领就往墙上甩,我爸头磕在墙上踉跄着倒下,又小猎豹一样爬起来挥拳去打继父的肚子,继父更是生气,一巴掌将他呼出两米远,“还敢打我?打我!啊?狼心狗肺的东西!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屋里的女人见状出来,安抚了一下继父,然后把他扶起来,叹气:“你啊,要是有你妹妹一半听话就好了,你看看这身上脏的,真是不让人省心……快进去。”
他低着头,浑身戾气,不情不愿被推搡着进屋。
不远处的墙后面,我目睹着这一切,耳朵里是从前父亲得意的声音:
——我一记白鹤亮翅就把那小子撂倒了。
——一人一根长木棍,谁棍子先掉或者先求饶就算输,输的人要被举着撞树,你爹我可是身经百战,百战都是举人的那个。
——院子里有棵歪脖子树,可以坐在树上乘凉,还能摘果子,拿根麻绳绕上还能荡秋千玩。不过现在你们这些城里小孩很难体会到咯。
他总是跟我讲小时候有趣的事情,那时候我想象着他说的那些自然风光,有趣的游戏和各种热血沸腾的“战役”,憧憬非常。然而真正来到这个时代,看到这个时代的他,却没有那么多奇幻色彩,反而只觉得苦涩。
我可以看见院子里那颗歪脖子树,可它也许正沾着我爸刚刚和继父扭打过的血迹。
他总是这样,表面云淡风轻,从不说让我们担心的话,就连他的身世也都是妈妈跟我讲的。
原来小时候你的生活是这样的吗?根本没有你说的那么潇洒。我忍不住埋怨起他来,鼻子酸酸的。
这样的你,是怎么成为未来那个完美的父亲的呢?
你总是工作再忙也不忘记陪我,陪我玩各种幼稚的游戏,想要的玩具你都会买给我,带我去游乐园海洋馆。长大后教我自律,教我责任心,教我孰是孰非。不反对我玩游戏,但要记得保护眼睛。长大后每周末你都带我和妈妈去附近散心野餐,到了假期则会全家去另一个城市旅游。你尊重我的爱好和一切,让我在爱里长大,长成现在这样一个不算多么出众但永远自信乐观的人。
爸。我念着这个字,脑海里浮现的是一大一小两个身影。
04
我凭借自己的知识,在这里找到一个工作。这年代上过大学的人凤毛麟角,有知识到哪里都会被高看一眼,所以我的找工作之路很顺利,每月也能领到那么二十几块钱,足够吃穿住行。
我把我的地址告诉了他,他经常来找我,刚开始是隔几天来一次,后来天天放学就来。
我和他也渐渐熟悉起来,虽然是我的爸爸,但我完全不够了解小时候的他。
他身上经常青一块紫一块,前段时间额头被继父撞的血口子是我给他包扎的,再加上大大小小的擦伤划伤,整个人像掉进针海里被捞上来的一样。不管伤得多重,他都不喊痛,我就给他讲关云长刮骨疗伤的故事,这也是从前我受伤时他讲给我听的,我说你们都是男子汉,都很勇敢。他好像很有兴趣,后来我有一搭没一搭的给他讲三国,时间一久居然把整个故事讲完了。
他最喜欢赵云,但说我最像诸葛亮,问他为什么,他说因为诸葛亮懂得多,又正直,而且会尽心照顾阿斗。
“爸,三国里你最喜欢谁啊?”
“已经看完了吗?真棒。爸爸啊,最喜欢赵云,小良最喜欢谁?”
“诸葛亮!”
这是发生在我小时候的对话,小学三年级我爸给我买了儿童版三国演义,他总是很鼓励我读书,说读书永远是一件有用的事,希望我养成读书的习惯。那时起我就非常崇拜诸葛亮,而今听见自己居然和偶像并列而谈,心里也是美滋滋的。
“没一分叔叔,你笑什么?”他凑近打量我。
“啊?”我回过身,“没什么,你这么说我还挺高兴的。对了,你为什么最喜欢赵云啊?”
他的眼睛亮闪闪:“因为赵云能打啊!”
我愣住,原来是这么简单粗暴的理由嘛……想当年我爸文绉绉地说了得有两千字的议论文,从各角度进行了分析。
他挥了挥拳头还摆了几个pose:“七进七出赵子龙!我要是和他一样能打就好了,就可以把所有可恶的人好好收拾一顿!”
我问他可恶的人都有谁,他说了很多,经常欺负他的同学,继父和妹妹,最后想了想说母亲也讨厌,所有人都讨厌。说这些话的时候他的眼神坚定狠厉,我看得有些怕,一个小孩子在说“杀”和“死”的时候无比真诚,实在叫人脊背发毛。
我觉得这样不行,迟早会走错路,必须要有人把他引导回正轨。于是我严肃地说:“所有人都讨厌,我也讨厌吗?”
“你不讨厌。你还挺好的。”
“那么就不能一杆子打死说所有人都讨厌啊,不是还有我吗?而且除了我以外还有许许多多的好人。”
“不管!但他们就是讨厌!我以后要离开这里!还要狠狠打他们!”他说着从我屋里跑走,头也不回,好像生气了。
他和我赌了一周的气,我听说他又被继父打了,这次打得特别狠,好像在家躺着出不了门了。我很是担心,有天夜里溜过去看他,正从窗户外偷偷摸摸往里望,突然夜风一吹,头顶某个地方响起声音,吓得我顿时冷汗就出来了。
“没一分叔叔?”四下无人,不知从哪冒出的声音,不过声音我倒很熟悉。
“许、许文山!你在哪呢?”我用气声喊。
头顶传来他的笑声,脑袋突然被什么东西砸中,是个果子,我突然想起什么,抬头去看那棵歪脖子树,他果然正坐在树枝上冲我笑呢。
“好哇!你敢打我!”
他一脸挑衅,对我吐舌头,让我也上树。可惜我和我爸那彪悍的体质不同,从小我运动就不怎么样,因为体质所以刚上学时被人欺负,都是我爸帮我摆平的。记得有次我急了,动手反击,把对方鼻子打出了血,那人找老师告状,老师严重批评了我还要请家长,我很害怕,战战兢兢地跟我爸说了这件事,没想到我爸一点儿不怪我。
“小良,如果你说的是实话,那么你一点错都没有,爸爸不会怪你。”
“你要记住一件事,咱们绝对不欺负别人,但是如果被人欺负,一定要十倍的还回去!剩下的,爸爸替你摆平。”
我爸主动跟老师去谈,指出对方的错误,让对方向我道歉,之后赔偿了他的医药费。
从那之后,我从不害怕因为反抗什么而招惹麻烦,因为我知道只要我没有做错什么,我爸爸永远会站在我这边。
“我终于发现没一分叔叔的弱点了!”小时候的他坐在树上,笑嘻嘻对我说。
我自然知道他指的是什么,刚才我是毫无脸面被他拉上树的,上来后还差点因为重心不稳而翻下去。
那天晚上我坐在我爸口中那棵神圣的歪脖子树上,和小时候的他并肩看星星,东扯西聊。他身上有伤,腰背尤其严重,是用皮带打的一条条血印子。我问他为什么被打,他说因为上课老师说他什么事都干不好,以后不会有出息,他顶撞了几句,老师打电话给继父,回家后被刚喝过酒的继父狠狠打了一顿。不过——他顿了顿,好消息是,因为这件事所以他以后不用去上学了。
他确实很讨厌上学,而不上学去种地,也同样讨厌,但种地的好处是看不到那么多讨厌的人,只有他和不会说话的菜苗,所以他更乐于去种地。他目前最大的梦想就是离开这里,至于离开后如何打算,他一点儿没想过。
我严肃起来,不同意他就这样退学。我第一次和他发生真正的分歧。
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我知道他很喜欢听我讲故事,便说你如果不上学,就没办法再听到这么多有趣的故事了。他嘴一撇,说就算上学老师也不讲故事,都讲一些乱七八糟有的没的,要听故事的话听没一分叔叔你跟我讲不就好了?
我继续严肃,我想当时我的脸就跟我爸教育我时一样板正:“虽然现在你觉得我很厉害,但其实比我厉害得大有人在。很多故事我没听过,可学校的老师会给你讲。很多你听过的故事,也总有人比我讲得好。你现在还小,需要学很多基础的的东西,等你上了大学就可以选择自己喜欢的专业了。你不是很喜欢我给你讲的历史故事吗?那么以后就可以读历史系。”
他突然捧腹大笑,很神奇的是,他不管怎么四仰八叉地笑,也丝毫不会失去平衡,像个不倒翁在树上晃来晃去。
“哈哈哈哈上大学!世界上能有几个大学生嘛,我们村儿一个都没有,隔壁村也没有,隔隔隔隔隔隔壁村也没有。”
“好好说话别打嗝。”我有点想笑,轻敲了下他的脑袋,随后急忙又严肃起来,“你们村里没有,那么你就是第一个!”
“我?算了吧,我成绩永远是这个!”他伸出食指挺得意地摇了摇,“倒数第一!嘿嘿。”
“你会是的,我相信你。不管你现在成绩怎样,不管别人怎么说你,我相信你一定没问题。只要你认真去做的话。”
因为你可是未来的大学历史老师啊,是那个用一脸黑社会的表情站在讲台说着上下五千年被学生戏称“英大乱不乱,许哥说了算”的我的爸爸啊。
他故作张扬的表情收起来一点,眼睛清澈又认真地看着我。我不清楚现在是夜里几点,总之我和他都被一种很深很深的蓝色包围。我喜欢这样的气氛,而他倔强的脸也在这种环境下变得和寻常不同,我觉得他映在我眼里的画面,像加了滤镜的电影特写镜头。
有一分钟的沉默,他摘了几片叶子撕碎扔掉,手指动来动去,嘴无动于衷地抿成一字型,脸鼓鼓地,就是不看我。
他又回到了我熟悉的状态,电影时长只有一瞬间。
然后他点点头,同意了,虽然表情仍是不太情愿:“可是那老头子怎么办?我如果再去反悔肯定会被他打一顿。他先前送我上学就是不想见到我,现在他发现我上学惹得麻烦太多还不如不上,干脆就让我种地去。”
我想了想,拍拍他的肩膀让他安心:“放心,这个交给我!我去跟他说。”
某个风和日丽的一天,我穿上自己最初穿越来的得体衣装,夹着几本书,带上眼睛,文绉绉地走进许家院子。我说自己是学校刚聘来不久的历史老师,先前在国外留学,现在回来教书,一眼相中了许文山的天赋,说他是个好料,想要好好培养,但没成想他突然要退学,于是过来劝劝。我特意强调他的天赋利用好,未来必成大器,能赚大钱,能赚大钱,能赚大钱。重要的话多说几遍。
或许也多亏了这身衣服,在当时人看来是没见过的洋装,一看就很有钱。再加上我说有特意栽培他的想法,磨了半天终于同意了。
我给他买了许多书,教他好好认字,让他自己看书。他每天放学来我这里,起初还是会抱怨,说又被老师骂了,上学还不如种地。小孩子在抱怨学校时不能一昧地说他叛逆,只知道教训他好好读书,要先搞清楚问题出在哪里,是成绩、老师,还是和同学的关系?这是我爸教给我的道理。
而用我爸的道理分析他自己时,我发现,问题还真不是一般的严重……这三者全都很糟糕。
我决定从成绩入手帮助他,成绩提上去就会慢慢改善和老师的关系,而老师如果不常常贬低他,同学也不会跟着嘲笑和起哄。
我清理出一个干净的书桌,摆好学习用具,买了新台灯。他看到后很兴奋,因为他从没有书桌这种东西,他说妹妹有,但也不如这个整齐。我准备了一些小故事,必须要他做完作业才讲给他听。他写作业时我就坐在旁边的椅子,看手头的书,我说我们都要认真专注地完成自己的事情,比赛看谁坚持的时间长,如果你赢了就给你买好吃的糖。旧风扇呼呼地吹着,他伏在桌上认真写字,偶尔抹一把额头的汗,夏日的暑气头一次在他的作业本上留下痕迹。
转眼入了冬,他的成绩确实提高了,而且提高得很快,他本人也渐渐对学习产生了兴趣,有时还会主动请教我问题。
不过意外出现了,有天放学他没有像往常一样甩着书包跑进门,我看看表,已经过了吃饭的点,今天是不来了吗?
先前有事他都会提前跟我报备,从没出现过这种情况,我不免有些担心,于是出门寻他,目的地当然是他继父家。路上我做好了心理准备,我害怕看到他被打,害怕他又添一身伤,同时决定这次一定要上前阻止。
然而还没到目的地,就看见他继父步履匆匆地往北面走,嘴里叼着烟,满面怒火。我从后面悄悄跟上他。
他来到了学校。
“他撕我的作业!我当然要打他!本来就是他不对!我凭什么要道歉,滚开别拉我——”他猛地推开老师,露出初见时呲牙咧嘴的凶恶样子,谁的话也不听。只见继父快步冲上去,结结实实一巴掌打在他脸上,大声骂他不学好又打人,周围还有几个男女,像是被打学生的家长,所有人围成圈在指责他,继父抬手又要打他。
我冲过去,把他护在身后。
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突然身后一声呜咽,我转身,刚才还凶狠倔强的小脸已是满脸泪水,他扑到我怀里大哭,止不住的抽泣:“没一分叔叔!”
我轻拍他的背,对诧异的其他人说:“不是他一个人的错。而且我不同意用暴力处罚孩子。”
小时候的记忆又浮上脑海,在我无助时挡在我面前的背影,温暖的手心。那个人总是像从天而降的英雄,每次都出现的那么及时。而现在,换我来保护小时候的你吧。
我让老师检查他的作业本是否真的被撕了,如果是真的,那么撕作业的孩子也有错。我向被打孩子的家长道歉,告诉他们我会赔偿医药费,不过右脸被某个暴脾气的家长揍了一拳,也挨了不少骂,但好在把失衡的天平掰回来一半。这样就够了,至少能让他知道,世界是有公正可言的,不要因为别人的黑白不辨和成见而让自己走下深渊。
“只要你没错,我永远会站在你这边。”父亲的声音和我的声音似乎同时响起,他看着我,点了点头,问:“伤疼吗?”
“小伤小伤。不过啊,打人的习惯你确实要改改,不要一愤怒就挥拳头,这是很危险的习惯。对别人对自己都危险。”
我觉得还有许多东西应该教他,要少说脏话,不到万不得已不要打架,要学会礼貌,要懂得有更多处理事情的方式。
他改变得很快,而且比以前更听我的话了。
他家里从不带他出去玩,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也都只给妹妹,不过那天他开心地对我说母亲给他买了一个小鸡玩具,因为他的语文考了全班第一名。为了庆祝,我也带他出去吃了顿大餐,顺便去把当给包子铺的玉石链赎了回来。
我们越来越形影不离,我下班后的所有时间和他放学后的所有时间,几乎都是两个人一起度过的。他的书读得越来越好,模样也愈发阳光,很少再出现凶狠的表情,而且对未来他有了自己的规划。他对我说以后想要当历史老师,我笑了笑,肯定地说,你会实现的。
后来唯一一次我对他生气是在我生日那天,他兴冲冲跑进门,手里居然拿着一套玻璃围棋,说是送给我的生日礼物。我惊讶,问他哪来的钱,这玻璃围棋可不便宜,至少要两块钱。他歪歪头道,从一个醉鬼那拿的,语气倒是坦然。
“这叫偷钱。”我严肃。
他显得有点委屈:“可是我想送你个礼物,想给你个惊喜,所以瞒着你。”
我心软了一半,叹两声气,问他一共花了多少钱,他说2块2毛,我掏出钱递给他,让他悄悄给继父放回去,并板着脸认真说如果他再偷东西,我就永远都不理他了。他害怕地点点头,对我保证不偷了,眼睛闪着点泪光,但很快忍回去了。
见他保证的很真诚,我就换了个表情,扬起笑容拆开棋盒,说道:“不过我很喜欢这个礼物!前段时间刚好想买呢!”
他眼睛立刻焕发出进屋时的光彩,凑到我身边:“真的吗?”
“真的。你会下围棋吗?”
“不会!因为听没一分叔叔提过,所以才买的围棋。”
“那我教你。”
“好啊!”
这家伙是个围棋天才。我原来以为我爸的围棋功力是几十年驰骋沙场练成的,但现在看来照这个进度,我可能连少年时期的他也打不过。他还有个天赋技能点,是做饭,同样也是我教给他的。什么西红柿炒鸡蛋,土豆丝,都是最家常的,因为我其实也算个厨房小白,难的也不会做。
说来神奇,我的西红柿炒鸡蛋是我爸教我的,做法用料都一样,但味道就是和他的有细微差别,怎么也做不到完全相同。但是小时候的他练习五六次后,就能做出和未来我爸相同的味道,难道做饭这件事儿真的是看人?每个人有专属的味道吗?
又是一个寻常的夜晚,他翻着锅里的西红柿炒鸡蛋,问我几点了。
我下意识抬手看表,虽然表一直是坏的,但我习惯把它戴在手上。
突然间,我愣住了。
表在走。
显示是7点23分。
这本来坏得好好的表,怎么突然就好了呢?
我急忙去看房里另外的表,没有错,指向的也是7点23分。
记得我来的时候,表是停在的1点45分,表走了,意味着什么呢?
我心里升起一种莫名的感觉。
“没一分叔叔?”他叫我,“你在找什么?”
“没什么……啊,现在是7点24分。”
“奥。”
我摸着手腕上的表,心情异常复杂,我的预感没错的话,当表针再次指向1点45分,应该会发生什么。
那天晚上吃完饭,他做完作业要回家时我叫住了他,说想和他聊一聊。
也许我应该认真想想我离开后的事情了。
“叔叔收到了朋友的信,有很重要的事情,也许明天就要出发离开了。”
他顿了顿,成熟地点点头:“也是,叔叔不可能一直呆在这里的。那叔叔什么时候再过来呢?”
“这……那是很远很远的地方,不好说,可能不会再来这里了。所以想要好好地跟你说声再见。”
他愣住,眼睛睁得很大,就这么盯着我看了好久。
“那我以后可以去什么地方找叔叔呢?”他试探性地又问,可是眼睛里已经染上悲伤。
“我居无定所,真的不好说。不过我想我们以后会再见的,我有预感。”
他低下头,又是很久很久的沉默。
当他抬起头来时,眼睛红红的,眼泪已经不见了。他用手握住我的手,握得很紧,斟酌半天缓缓开口:“谢谢你,没一分叔叔。”
他很少对我认认真真说心里话,可是今天他说了,还滔滔不绝地说了好多,似乎生怕我走了这些话就要永远埋在肚里。
最后,他终于还是忍不住哭了:“没一分叔叔你是我遇到的最好的最正直的人,你比我妈妈对我还好,你给我买玩具教我学习带我出去玩,我好喜欢和你在一起,你让我感觉自己也有家了,我想一直和你在一起……你教会了我好多东西……如果不是你,我不会是现在这样,我肯定早就退学了,每天去种地,可能一辈子也不会认识到那么多精彩的东西,我会继续当一个大家都不喜欢的坏孩子。如果不是你,我不会变成现在这样……永远不会。”
他擦去他的泪,笑着说:“你真的很棒,你以后会成为一个更加了不起的人,你一定能实现梦想,成为教书育人的老师,而且……”
“你还会成为一个出色的父亲,有一个善良帅气正直优秀的儿子!”
从不学无术到全校第一,从打架斗殴的地痞小流氓到会给低龄孩子讲历史故事,会帮腿脚不好的老人拎东西,他一点一滴的变化我都看在眼里。如果不是我,也许你真的不会蜕变成这样,但是你知道吗——
如果不是你,我也不会是现在这样。
那些所有的爱与好,那些温柔那些道理,全部都是你教给我的啊。
很高兴能以这种方式和你共同生活这一段时间,我最亲爱的爸爸。
“这个送给你。”我摘下玉石链帮他戴到脖子上,“是保平安的玉石,以后他会代替我来保护你的。”
他用手摩挲着,用力点头,用力答应。
我不喜欢面对面的彻底离别,既然再见已经说得彻彻底底,那么就悄悄地走吧。
第二天中午我去包子铺吃了顿午饭,忐忑地等待时间流逝。一点半,我启程往村外走,想最后感受一下旧时代的气息。我顺着麦黄的田野慢慢地走,小路泥泞,昨夜刚下过雨,脚边有两只小麻雀在啄掉在地上的稻米。我走在乡间小路上。
想来他应该在充满朗朗读书声的教室,下午第一节课刚刚开始。我撩起袖子看看表,1点43分,马上就要到了。心脏强烈地跳动着,我不知道接下来我会经历什么,短短的两分钟像被拉长无数倍,我深呼吸一口气,然而当这口气还未沉下来时,身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撕裂的喊声:
“没——一——分——叔——叔——!”我猛地怔住,转身,他缩成一个小点,夸张的摆动双臂向我挥手。
“再见!没一分叔叔!”他向我跑来。
略微倾斜的地平线,他在田野那端顶着烈阳向我跑来,而这就是我眼中最后看到的画面。
05
“喵~”小米撒娇地趴在我的电脑键盘上,不让我工作,白色水杯,一摞资料,侧面的书架,手边的ipad……
是的,这是我的书桌,我回来了。
可是我的灵魂好像还留在旧时代里,甚至有点遗憾自己反应总是慢半拍,没有在最后也对他挥手说最后一声再见。不过转念又想,那个我没能说再见的人,此刻不就好端端的在相隔不到五米的客厅看电视吗?我用力揉着太阳穴,想摆脱这种不可思议的感觉。
“爸……”我缓慢地挪过去,支支吾吾半天没憋出一句完整的话,最后在我爹犀利的眼神注视下,居然略带委屈的说了句,“咱俩下盘围棋吧。”
我果然输了。
不过下围棋确实让我的心平静下来了,我看着坐在对面的我的爸爸,像第一次见到他这个人一样从上到下的打量他,然后心里升起一种幸福的感觉。窗外有小鸟立在空调箱上叫,风平静的吹拂。这是不一样的时代,而我见到了不同时代的你。
“你小子今天不对劲啊,神经兮兮,输了怎么一脸开心?”他皱眉盯着我瞧。
“没事!爸,给我再讲讲没一分叔叔的事吧!”我笑着凑过去坐到他身边。
“没一分啊……”他的眉毛挑了挑,“讲得够多了,我想想啊,就再讲点你没听过的吧,那是故事的结尾部分。”
“就是这样,他把保平安的玉石链给了我,而你出生后,我又把他给了你,希望保你一生平安。”
奇异的感觉再次升起,我低头一看,玉石链果然还在我的脖子上。原来是这样……是你给了我,我给了你,而你又给了我……嗯……
我爸沉着的声音再次响起,他用讲课似的语调抑扬顿挫地说着:“你没一分叔叔是个很传奇的人,他是我见过最好的人,也是最厉害的人。后来的后来我没有再见过他,不过我想如果是他的话,不管走到世界的哪里都能健康、乐观,能够很好的生活吧。他的传奇还表现在一点,在几十年前就说了一句非常准确的预言……”他顿了顿,我好奇:“是什么?”
他眼尾弯下去,笑着对我说:“我会有一个善良、帅气、正直,优秀的儿子。”
完.
河车苁蓉饮
第三话.河车苁蓉饮(用于肾精不足,久不受孕)
今天的汤房有些不太对劲
席早早弯腰舀着池内散着热气的养心汤,只觉得这里冷清了好多
往日这二三十个池子基本没有空下来过,今日才过晌午,池内烟气已经快要散尽,这副养心汤是药单子上最后一剂
不远处刚刚出浴的当归还未走,他裹着浴布开了罐可乐坐在一旁看着席早早,闲适得很
“这西洋红茶倒是别有一番滋味”
红色罐身冰凉,在他大掌中像是缩小了一圈
席早早看一眼被他称作“西洋红茶”的可乐有些无语,闷头继续舀着汤汤水水
当归是常用药材,基本一泡就一天,和人参甘草那几个稳稳地站在工资最高点
他味辛、甘,性...
第三话.河车苁蓉饮(用于肾精不足,久不受孕)
今天的汤房有些不太对劲
席早早弯腰舀着池内散着热气的养心汤,只觉得这里冷清了好多
往日这二三十个池子基本没有空下来过,今日才过晌午,池内烟气已经快要散尽,这副养心汤是药单子上最后一剂
不远处刚刚出浴的当归还未走,他裹着浴布开了罐可乐坐在一旁看着席早早,闲适得很
“这西洋红茶倒是别有一番滋味”
红色罐身冰凉,在他大掌中像是缩小了一圈
席早早看一眼被他称作“西洋红茶”的可乐有些无语,闷头继续舀着汤汤水水
当归是常用药材,基本一泡就一天,和人参甘草那几个稳稳地站在工资最高点
他味辛、甘,性温,是个话痨
“你可知秦艽尾巴骨断了?”
“昨日马兰,白芷,芍药比美,一群老爷们真是太恶心”
“附子又黑了些,关了灯几乎看不见”
“柴胡...”
他的嘴一张开就闭不上,席早早半听半不听没有搭茬,闷着脑袋提起木桶往外面走去
西洋红茶快要见底,当归灰黄的头发往后抓了抓,看着她的背影不经意
“今晚为了那个小鬼,还要把整个汤房腾出来熬药..”
果然,那个小个子停了下来
转身
“今日,还有汤药?”
席早早捕捉到有用的信息开始发问,今天工作确实少得不正常
“唔”
当归利落起身,手中的空罐子扔进汤房木桶里,走到席早早身边呼噜呼噜她的脑壳
“晚上子时”
“还有一剂河车苁蓉饮”
想起那个小鬼他笑了笑,有些意味深长
河车...
席早早手中的木桶把攥的紧了些
莫非是...
席早早猜的并不错
夜幕降临,汤房内又再度热闹了起来,三十号池内已经入浴不少药材,当归灰黄的发湿漉漉搭在肩膀,眸子眯着享受池内水温,身旁是一个刺猬头红毛
那是枸杞,也算是熟人,他的乳首要比别人红一些,经常被药们笑话
现下已经到了的几味药里,肉苁蓉、枸杞还有菟丝子正在斗地主
“枸子,对三你别要”
肉苁蓉的声音响起,啪的一声,扔出一对三
只见三十号汤池上空悬一扇方桌,一个暗绿卷毛男子指尖微微渗出些许灵力支撑着这面小台
淫羊藿眼下的黑眼圈透着疲,一只手懒懒撑着脸旋自己卷毛,另一只的指尖灵力还在缓缓输送
“快些打,我要补眠”
他味辛甘,性温,用于女子宫冷不孕,用于男子补肾壮阳刺激性欲,是一味淫药
这些年,用到他的时候越来越多,那双黑眼圈也越来越重,整个人透着一股虚
“小鬼没有来,你我都别想睡”
当归眯着的眼睁开,看看窗外紫黑天空,算着这个点,那个小鬼应该快了
扑克牌拍打在桌面的声音掺杂枸杞的一惊一乍,夜色渐渐沉黑
将近子时
席早早坐在远处的的门口石墩上静静看着池子里打打闹闹的药仙药老,今天熬的太晚了,她只想赶快下班
也不知道…那位到底什么时候来
刚思即此,席早早的思绪被一阵席卷脚踝的暖意扰乱
一股无名热风不知从何方向刮来,撩动她的头发直直渗进了胸脾五脏,在胸腔稍作停留最终盘旋在了腹间,这股力量循循而来温和至极,她感受腰间温暖备感诧异
“这...”
砰————
还未等她细想,身边汤房的门被一股强力爆破打开,木门啪的打到墙面反弹碎裂,稀碎的木屑纷纷扬扬往旁边迸发
“啊!”
席早早吓得闭上双眼,已经做好了迎接木碎片的准备
哗啦啦的木屑划破空气声音不断
三秒过去,她身上并没有被击中的感觉
慢慢睁开眼睛,席早早腹中温暖犹在,入眼是一双木屐,抬头向上看,她终于见到了这位让所有人等待的药
紫河车
当归收回灵力,席早早身上的那层保护膜消失,他直起了腰板,看见洞开门口的那抹紫色身影勾了勾唇
“小鬼”
“莫要胡闹”
紫河车,俗称便是人体胎盘,健康产妇分娩时所剥落下来的一味特殊药材,味甘咸,性温,用于促进女子性器发育,治疗子宫病症
据说古时宫中娘娘常偷服此物以滋阴补气,美容养颜
她刚刚腹中温热,许是他的药性作用
这个小小少年身量不高不足一米六,一头紫发垂肩,脸上与身上浮现出奇异的鎏金紫纹,随着他刚刚释放灵力这紫纹还在微微泛光
席早早睁大眼,这么多味药中,她从未见过如此年幼的人形模样
“老东西,不许叫我小鬼!”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这少年陡然蹦起,直直的冲向还打着扑克的池子
哗啦啦————
随着他的坠入,三十号池子水花四溅,池水翻涌击打向岸,一瞬间浇湿了一大片
“九百年小鬼,给我放尊重点”
“九百九十一!”
“我的零头都不到”
“你这老家伙...”
“...”
席早早看着莫名其妙打起架的药材,又瞅瞅满池子飘着的扑克牌登时有些无力,再次掂起水桶走向活水泉边
今夜,应该别想睡了
“小鬼,一钱”
“枸子,三钱”
“其余的,两钱”
再度把池子放上水,席早早背对着他们静静等待施展灵力
汤房内金光一闪而过,那奇异的感受再度涌入她的身子流向四肢百骸,还是那股让人欲罢不能的力量
席早早沉浸在金光中轻飘飘地想,自家的长辈个个延年益寿,许是药池子里呆久了受这灵力熏陶的结果...
那自己会不会也...
“喂,女人,盛药”
身后少年音忽然响起,席早早还未从灵力之中缓过来,脑子有些呆怔
“哦,好”
她掂起木桶拿起舀子开始今天最后的工作
紫河车围上浴布一下跳到门口,脸上的紫纹还在淡淡发光,他冲地上碎屑看了会儿,不知在想什么
“哼!”
好像是有些生气,转身离开
今晚月色很好,席早早送完药走在回后山的路上仰头看月,风轻轻的飘过头发,体内还有紫河车药性发挥作用的温热之感,心里着那个少年
他明明叛逆,好像又异常的温和
“早儿?”
一道熟悉的声音划过月色
“嗯?”
席早早转身看到了一身玄袍的黑发男子,是秦艽
他们这些药,除了半夏党参几个赶时髦的,其余都还保守穿着古时长袍
秦艽不愧是千年老药精,他尾巴骨貌似痊愈得不错,大跨步向她走来
“刚送完药?”
“嗯”
“今日可都是那益精补肾的坏东西,有没有勾引你?”
“...”
“见到紫河车没...”
话还没问出来,秦艽脚步忽然一停,长臂拉住席早早的肩膀揽回自己怀里
“嘘”
食指抵在唇上,他一双桃眼微微转动
“有动静”
席早早脊背倚着他,跟随他的话屏息凝神,可并没有听到任何声音
身后的秦艽微微一动,带起这矮子飞快向前动作
一时间,草木疯狂向后倒退,但见片片枝叶一动不动,这千年道行奔跑起来竟一丝风都不带
席早早攥紧他的长袍外衫闭着眼睛埋在他怀里,也没有问他到底要带自己去哪里
好像是快要到地方,她身体猛然失重,缓了一会儿睁开了眼睛
这是....
秦艽带着她站在一丛灌木之后,透过灌木丛能看到外面那处空地上一道熟悉的身影
紫发映月微微泛光,不大的个子站在一圈树木之间
正是刚刚汤池房里那狂暴的小少年
“啧”
秦艽微微挑挑眉,像是预知到什么扬起了一抹笑容
“有好戏看了...”
话说得意味不明
“嗯?”
就在席早早疑惑的时候,那林中少年忽然有了动作
只见他双足岔开扎成马步,两拳交握用力并在身侧,一收一放间能听见衣服角料有力的摩擦声
这是在练功吗?
她的疑问号在下一秒就得到了答案
紫河车右臂向左手方向缓缓移动,两掌在左侧交触旋转,马步扎得更紧了些
骤然
“龟,派,气,功...”
紫衣少年双臂直直向前冲出,两掌做莲花状指向面前参天大树,口中大吼出声
“波!!!”
声音嘹亮飘荡在山谷间,惊飞了一群鸟
“...”
空气安静了下来
席早早眼睛变成了两颗豆豆,眨巴眨巴看着那奇奇怪怪的少年背影,内心受到巨大的冲击
现在的孩子,上四年级,都不会做这些动作了吧...
下一秒,更大的冲击向她袭来
少年见自己气功再次失败,猛地单膝跪地,一拳砸向长满草的泥土
“可恶!”
“果然还是不行吗!”
连砸数下语气中懊恼尽显,像是某国热血少年漫的台词
“我要何时,才能变得强大!”
“才能拯救世界!”
接连的中二语句像是高射炮袭击席早早的脑壳
“...”
她彻底无语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见识了什么叫终极中二的秦艽终于绷不住了,扯开了嗓子大笑出声
这沧海一声笑惊扰到了正在懊恼的地球战士
“谁?!”
紫河车瞬间从地上站起,灵力顺着声音传来方向劈开遮挡灌木,暴露了两个偷看的人
那两张脸被月色照的清清楚楚
“你们!”
他见到两人后脸蛋瞬间涨红
“龟派气功?”
秦艽仰天长笑毫不客气地拆穿他的脑残行径
紫河车听见这些话脸上越来越红,秦艽依然不罢休
“九百岁的人了,非要子时出来熬药,也太非主流...”
嘲笑的话还没说出来
轰—————
只见少年周身灵力爆发,簇簇紫光四射
“啊——兔崽子!你个————”
黑沉的天空一阵亮光闪过,那玄袍的黑发男子瞬间被轰入了云霄,那两个字还没说完,尾音便飘飘消失于天际
“...”
仰头看着秦艽变成星星的席早早吞了吞口水,自己也看到了那中二的一幕,会不会...
“女人”
少年音响起
席早早一个激灵站起军姿
但紫河车似乎不准备对她动手
他脸上的紫纹消下去了些露出绯红的脸蛋,带着少年的害臊
“今日我不知你在门后”
“并非故意伤你”
说出了令人意外的一席话
“哦...”
原来是道歉吗?
“没事”
摇了摇头,左右她也没有受伤
“嗯,我带你下山”
语毕他踏出灌木,走在前面没再转头,也没有提及自己的龟派气功
回去的路上,席早早看着紫河车不算宽大的背影闷闷想起了今日汤房的那一幕
按理,这些化形药的药性便等于品性,他的药性温和但为人却暴躁
不,好像对自己并不暴躁
没有焦点的看着他披肩紫发,席早早慢慢想到了什么
或许是这味药出自女子,经历怀胎分娩之苦,才会对女子如此温和吧…
一路无言,下了山
夜深了,万籁俱寂
后山还亮着灯的几间大宅,当归抬眼看着天上那抹直直坠下的亮光勾勾嘴角
“今夜,还有人造流星啊”
———————————————————
真的生病还是要以医生为准
超超超短篇温暖故事集
(一)
小狐妖幻化出天姿国色的面孔,去勾引那个为她抗下天雷的小道士。可是她试了十几次,道士从未正眼瞧她。
心灰意冷的小狐妖现出真容,凄惨惨地找道士告别,准备去深山苦修。
道士却羞红了脸:“对…对不起,我不知道那个是你。”
(二)
小道士带着小狐妖回到师门,紧张地思考怎么才能让古板的师父同意这门亲事。
还没见着师父,先遇到了满眼惊喜的师娘:
“妹妹,你怎么来啦?”
(三)
大象先生和梅花鹿小姐在谈恋爱...
(一)
小狐妖幻化出天姿国色的面孔,去勾引那个为她抗下天雷的小道士。可是她试了十几次,道士从未正眼瞧她。
心灰意冷的小狐妖现出真容,凄惨惨地找道士告别,准备去深山苦修。
道士却羞红了脸:“对…对不起,我不知道那个是你。”
(二)
小道士带着小狐妖回到师门,紧张地思考怎么才能让古板的师父同意这门亲事。
还没见着师父,先遇到了满眼惊喜的师娘:
“妹妹,你怎么来啦?”
(三)
大象先生和梅花鹿小姐在谈恋爱。
有一天他们约好去看电影,大象先生出门的时候突然接到一个电话。
“喂,你好,我是大象。”
“我麋鹿啦。”
大象先生听出这是梅花鹿小姐的声音,忍着笑没拆穿她。
“喔喔,麋鹿小姐你好,我是高速公鹿。”
“谁在跟你说冷笑话啦!我是真的迷路了!”
大象先生赶紧开车去接梅花鹿小姐。
(四)
大象先生和梅花鹿小姐的感情很好,但是还是有一个小问题。
大象先生太高了,每次吻梅花鹿小姐,都要先把她抱在台阶上。
梅花鹿小姐想在地上也能亲大象先生,于是她就伸长脖子够啊够够啊够。
然后…然后她就变成了长颈鹿。
(五)
小和尚跟着住持在庙里修行,总喜欢问住持什么是佛法,可惜住持每次都回答不上来。
有一天,有人找到住持,说山下的医馆要塌了,但里面还住着许多待产的孕妇,能不能把她们安置到庙里。
住持想了一会儿,说好。
孕妇们要补身子,住持就让他们在庙里杀鸡、熬汤。院里床铺不够,住持就把禅凳拼成产床。夜里太暗,住持就让僧人们举着蜡烛给医师帮忙。
小和尚问住持,我们佛门清净地,不是最忌讳这些吗。
住持摸摸小和尚的光头说,见死不救才是最大的忌讳。
孕妇们在佛门产下了108个孩子,走之前她们从每个孩子衣衫上剪下一块布,缝成百衲衣送给住持。
有天住持问小和尚,最近怎么不问佛法了。
小和尚煞有介事双手合十,低下眉眼说,我佛慈悲。
(六)
凤凰游历人间时遇见一琴师抚琴,听出其中山水雅意,遂以梧桐古琴相赠,二人互为知音。
有一年人间大旱,百树将枯。凤凰乃梧桐所孕,最后一颗梧桐树枯死之时,凤凰也将消散。
凤凰与琴师告别,说何时世间再有梧桐树,何时二人才能相见。
琴师此后十年潜心寻梧桐,奈何连年大旱,梧桐早已绝迹。
琴师心中悲痛,决心为凤凰最后弹上一曲,此生再不抚琴。此曲凄切,上苍也为之感动,降下骤雨。
琴师把凤凰所赠古琴埋入地下,未曾想古琴落地生根,得雨水滋润须臾间便长成参天巨木。凤凰从树梢飞下,化作人形,与琴师执手见礼。
原来琴师的古琴在乐曲熏陶下,早已成为世上最有灵性的梧桐木。
(七)
小女孩在家里捡到一个神灯,擦了擦之后冒出一个蓝汪汪的灯神。
“啊哈,你召唤了我,你可以许一个愿望了。”
虽然历代的童话都是说可以许三个愿望,但是开心的小女孩也不在意这个,她只有一个愿望。
“我希望妈妈的病能好起来。”
灯神却为难地挠挠头。
“这个不行,死神已经把她的灵魂拿走了,我救不了她。”
小女孩大哭起来,灯神连忙说:“别哭别哭,你可以许愿让你妈妈的灵魂去天堂呀。”
小女孩许完了愿望,灯神却没有消失,一直待在小女孩的身旁,陪着她度过最艰难的时光,陪着她慢慢长大成人,看着她结婚生子,看着她白发苍苍,最后在床前看着她闭上眼睛。
灯神在人间的旅程就要结束了,他想起把他召唤到这的那个母亲。
也是在床前,年轻的妈妈握着重病女儿的手。
“我希望我的女儿变得健康。”
灯神摇摇头,说:“重病的人灵魂属于死神。”
“能不能用我的灵魂换她回来?”
灯神沉默了一会,说可以。
母亲目光温柔地转向小女孩,说“第二个愿望,我希望有人能替我陪在她身边,让她永远幸福。”
“好,第三个愿望呢?”
“没有了。”
这是灯神为了实现愿望,在人间逗留的最长的一次。
(八)
前几天父亲打电话来,说起家中的一件事。
我家有一个紫色的老书桌,我从小时候一直用到离家工作,父亲那天准备整理一下里面的书和笔记。
可是到了左下角的抽屉,明明没上锁,父亲试了各种办法却都拉不动,最后只好暴力地撬开。
抽屉里是我少年时候写的日记,收到的贺卡,还有一封没敢送出去的情书。
由于坏了一个抽屉,家里又没地方安置,父亲把书桌丢到了垃圾场。
打完电话的那天晚上,我从梦中醒来,迷迷糊糊看见床边站着一个紫衣服爷爷。
他说很抱歉,没有为我守护住秘密。
(九)
从前有只槐树妖,动起凡心,爱上了一个书生。
春末,树妖化作卖花的女子,笑盈盈道一个万福,送给书生一篮槐花。
书生对姑娘一见倾心,二人私定终身。
可好景不长,城隍发现了此事,把树妖的精魄打散,封在本体内。
得知此事的书生跌跌撞撞地跑出门,决心在城隍庙内以死明志。半路上他被一位算命先生劝下,先生言事情尚有一线转机,只要书生能找到槐树妖本体,将红线系在枝头上,树妖魂魄便能重聚,二人自当相见。
可天地茫茫,世间槐树不知凡几,要找到树妖无异于海里捞针。
书生没有放弃,自此闭门不出苦读诗书,终于在来年春闱考取状元。
皇帝惜其才,想擢他进吏部。书生却请辞,说自己只愿当个测绘地图的山水郎。
此后书生借助绘官身份踏遍四方国土,每到一处,必寻当地槐树林,一树一树系上红丝线。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当年的意气少年变得垂垂老矣,却仍未寻得槐树妖。
书生虽然不愿停步,但身体却无法支撑他跋山涉水,他回到故乡,搬进往日居所。
未曾进门,书生便闻到一股槐花香。
他一怔,庭院内外并无槐树,槐花香从何来?
书生踉跄向香气源头赶去,围墙外,西南角,一株槐树郁郁葱葱。
万般记忆涌上心头,那还是幼时,他从学塾归来时发觉一颗树苗被大风刮倒在路边。书生不忍此景,将它移种在院墙外悉心照料。夏日炎炎,书生便为它搭起遮阳台;寒冬凛凛,书生又为它裹上布条。春暖秋凉,书生最喜在小树旁读诗诵文。阔别数十载,当年的小树苗已亭亭如盖矣。
竟…竟是一颗槐树。
书生冲向树旁,哆嗦着从怀中取出一块红布盖头,系在槐树梢头。
“劝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你这个笨书生,这可是你第一次在我旁边读的诗啊。”
书生猛然回头,姑娘挎着一篮槐花,泪眼盈盈冲他道了一个万福。
(十)
西山有座道观,观里有个老道士。
我常去西山散步,一来二去,和老道士相识。
道观很大,道士却过得清苦,我问为何,老道士只摇头不语。
中秋夜,我惦念老道士,提两瓶酒上山找他对饮。
酒意上来,道士打开了话匣子,说在他还是小道士时,观里有师父师兄十余人,香火极盛,不少人专程从外地赶来上香。
后来呢?
老道士喝了口酒,继续说,后来日本人打进来了,师父带着师兄们下山抗日。我当时太小,去不得,他们便嘱托我把道观看好。
再后来呢?
再后来?他们就再也没回来啦。
他们就再也没回来了。
我陪着哭的伤心的老道士,饮尽余下的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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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五和故事十都是改编自真实故事。
故事七的彩蛋:半空中死神扛着镰刀挥挥手,他对面是两个刚刚护送完成的灵魂,一个年轻,一个苍老,眉眼间无比相似。两个灵魂也向死神招招手,然后转身,互相搀扶着走进那扇金色的门。
菜鸟与神仙
小菜鸟刚入圈的时候,只是个无人问津的小透明。
头像和ID都很普通,写的文字平平无奇,没什么亮点,也没什么阅读量。
偶尔发几篇文章,红心和蓝手总是吝于造访,更别提收到评论了。
好在小菜鸟生性乐观,权当自娱自乐。
闲暇之余,小菜鸟会去圈子的tag里闲逛。
tag的确是个神奇的地方,榜单排名靠前的故事都相当精彩,称之为神仙打架一点也不为过。
小菜鸟一边津津有味地啃粮,一边赞不绝口地感叹。
神仙太太可真是人间宝藏。
在他们笔下,那些文字仿佛被注入了新鲜的灵魂。
风格各异的故事在...
小菜鸟刚入圈的时候,只是个无人问津的小透明。
头像和ID都很普通,写的文字平平无奇,没什么亮点,也没什么阅读量。
偶尔发几篇文章,红心和蓝手总是吝于造访,更别提收到评论了。
好在小菜鸟生性乐观,权当自娱自乐。
闲暇之余,小菜鸟会去圈子的tag里闲逛。
tag的确是个神奇的地方,榜单排名靠前的故事都相当精彩,称之为神仙打架一点也不为过。
小菜鸟一边津津有味地啃粮,一边赞不绝口地感叹。
神仙太太可真是人间宝藏。
在他们笔下,那些文字仿佛被注入了新鲜的灵魂。
风格各异的故事在小菜鸟的眼前一字铺开,有些让人忍俊不禁,有些让人眼泪汪汪,还有些让人回味无穷,意味深长。
小菜鸟第一次意识到,原来简单的文字也可以有如此强大的力量。
小菜鸟忙不迭地给神仙太太留下红心蓝手——尽管这份属于自己的喜爱很快就被淹没在神仙太太所收到的千万份喜爱当中,显得微不足道。
但毫无疑问,神仙太太的故事值得。
小菜鸟一边想,一边点下关注键。
哎。
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学到神仙太太一丁点儿的皮毛。
小菜鸟盯着电脑屏幕上的空白文档,有些沮丧。
不过很快,小菜鸟便开始暗暗下定决心,自己也要努力练习,写出更棒的故事。
神仙太太出现的频率并不高,但只要一更新,总能在评论区找到小菜鸟的身影。
小菜鸟习惯于认真地读完每一篇故事,再认真地留下自己的读后感。
“你好用心!”
收到神仙太太的回复,小菜鸟能高兴上好半天。
故事的确是一种奇妙的缘分,在读者和作者之间,勾连起一座精神的桥梁。
小菜鸟一边读一边写,渐渐也开始收获属于自己的小读者。
“脑洞好可爱!”
善良的小读者总是不厌其烦地送上夸奖,屏幕那端的小菜鸟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其实小菜鸟知道自己并没有写得那么好,但每一次被看见和喜欢,总是让人感到信心十足,动力满满。
或许这就是创作的乐趣之一吧。
小菜鸟心想,嘴角也不自觉地上扬了。
某一天,小菜鸟发完新写好的故事,不一会儿却收到了意外惊喜。
“想法很有趣。”
神仙太太留下的评论十分简短。
但小菜鸟已经吃惊地张大了嘴巴。
原来神仙太太也读了自己写的故事!
小菜鸟顿时有点不好意思起来。
毕竟自己初出茅庐,写的故事肯定没有神仙太太所构思的精彩。
但收到赞美的小菜鸟依然非常激动,甚至一口气在输入框键入了一大长串的回复。
仔细斟酌着字句,小菜鸟却还是删掉了大部分的废话,只留下“谢谢”。
神仙太太回复了一句“加油”。
日子一天天过去,故事越写越多,小菜鸟和神仙太太也渐渐熟络起来。
在加了好友之后,小菜鸟抱着请教的心态,恭恭敬敬地向神仙太太发去了第一个问题。
“想问太太,如何提高自己的写作水平呢?”
屏幕那端的神仙太太沉默了很久,就在小菜鸟以为自己快要被忽略的时候,神仙太太发来了一大段话。
原来刚才神仙太太是在认真回答自己的问题。
神仙太太虽然很会讲故事,但并没有如小菜鸟一开始想象的那般高冷。
“多读多写多思考,总会有收获。”
小菜鸟读着神仙太太给出的建议,认同地点头。
文档里的字数越来越多,脑洞经过小菜鸟的精心雕琢,出落成精彩动人的故事。
小菜鸟满怀期待地把自己创作的故事发到tag里,红心和蓝手纷至沓来,把小菜鸟的消息箱塞得满满当当。
“发现了一个神仙太太!”
“好棒的故事!”
越来越多的小读者们出现在评论区,小菜鸟一时间有些受宠若惊。
小菜鸟从没想到自己的故事也能在tag里和神仙太太比肩,甚至也能被别人喊成“神仙”。
“神仙太太”是一个多么美好的夸赞呀。
小菜鸟回复着消息,心里充满了感激。
小菜鸟还记得神仙太太最开始告诉他的那句话。
“坚持的人终能看到不一样的风景。”
小菜鸟日复一日地辛勤耕耘,终于种出来一片属于自己的故事森林,收获属于自己的忠实读者。
其实小菜鸟很早就明白。
哪有人一生下来就是神仙呢。
神仙也曾和自己一样,从小菜鸟起步,从默默无闻走向大放异彩。
只是他们在路途坎坷、不被看见的时候,选择的是继续坚持。
某一天,小菜鸟又一次在提问箱里看见了那个熟悉的问题。
“想问太太,如何提高自己的写作水平呢?”
小菜鸟笑了笑,也许网络另一端的提问者也是一个初出茅庐的写手。
“我也曾和你一样,是个菜鸟。”
小菜鸟很认真地把自己的写作经验分享出来,最后留下一句话。
“但是坚持的人终能看到不一样的风景。”
小菜鸟深知,时间是最公平的裁判。
无论在哪,坚持的人总能得到机会璀璨夺目地盛放。
从菜鸟,蜕变成神仙。
END
霍格沃茨东方交换生(5)
我和师祖坐着仙鹤来到霍格沃茨的大礼堂门口,站在门口的是一个老头,穿着破旧的巫师袍子,怀里抱着一只骨瘦如柴的猫,见我们飞过来,紧张的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袍子,抱着猫咪弓着腰向我们走来。
“你们就是东方的使者吧”老头像个绅士一样滑稽的弯了弯腰,“我是这所学校的管理员,邓布利多校长正在礼堂里面接待你们,请跟我来。”
我若有所思的看了看他,这人就是霍格沃茨管理员费尔奇?长得和电影里还蛮像的。
师祖从仙鹤上下来,我抱着小白也跟着从仙鹤上跳下来,仙鹤抖了抖翅膀变回了正常大小。
费尔奇惊讶的张着嘴,脸上的笑容更大了。
跟着费尔奇走进大礼堂,我抬头向上看去,无数根蜡烛...
我和师祖坐着仙鹤来到霍格沃茨的大礼堂门口,站在门口的是一个老头,穿着破旧的巫师袍子,怀里抱着一只骨瘦如柴的猫,见我们飞过来,紧张的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袍子,抱着猫咪弓着腰向我们走来。
“你们就是东方的使者吧”老头像个绅士一样滑稽的弯了弯腰,“我是这所学校的管理员,邓布利多校长正在礼堂里面接待你们,请跟我来。”
我若有所思的看了看他,这人就是霍格沃茨管理员费尔奇?长得和电影里还蛮像的。
师祖从仙鹤上下来,我抱着小白也跟着从仙鹤上跳下来,仙鹤抖了抖翅膀变回了正常大小。
费尔奇惊讶的张着嘴,脸上的笑容更大了。
跟着费尔奇走进大礼堂,我抬头向上看去,无数根蜡烛停在半空中,照着四张围满了人的长桌,上面的盘子和高脚杯闪闪发光。
我收回目光,控制自己面部的表情。
不能跟个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一样!!再壮观也不能给学校丢脸!
我挺直了腰板,跟在师祖后面慢慢的走着,越过一片密密麻麻的黑色尖顶帽,拿出最好的姿态面对众人。
霍格沃茨的学生对着师祖的仙鹤发出声声低呼,我余光瞟到师祖满意的翘起了嘴角。
毕竟翻遍了《神奇动物》也找不到这么优美的东方物种。
邓布利多笑着从台上走下来握住了师祖的手,“云,好久不见,我的老朋友!”
师祖也笑的胡子翘起来,“是啊老邓,咱俩得有二十年没见了。”好哥俩似的拍了拍邓布利多的肩膀,“你还是这么老啊哈哈哈”
我:……
邓布利多笑眯眯的看向我,“这就是林小姐吧。”
我立马露出最乖巧的微笑,“校长好,我是林三三。”
师祖自豪的跟邓布利多说,“这可是我最好的学生,你可要好好培养她,不要让我失望啊。”
邓布利多点点头,转头向后面的麦格教授说,“米勒娃,给这个人孩子分院吧。”
麦格教授领我到正中间的椅子上坐下,把一只老旧的帽子带在我的头上。
下面的学生都开始暗暗猜测,这个突然到来的东方学生会被分到哪个院呢。
我有些紧张又有些期待,听着头上的帽子嘀嘀咕咕,“哦,少见的东方面孔,让我想想我要把你分到哪个院呢,勇气?勇气中更多的是顽皮,智慧?小聪明?哦哦,我知道了。”
“斯莱特林!”
嗯???
我这么聪明不配去拉文克劳吗!
右手边的斯莱特林学院爆发了热烈的掌声,我艰难的给了师祖一个眼神,师祖对我点点头。
行吧,我认了。
师祖见我分完了院,拍了拍仙鹤的背,仙鹤立马变大了四五倍,师祖脚一点地轻盈的跳上了仙鹤的背。
“抱歉老邓,我想我必须要走了,昆仑那边还有些事等着我去处理。”跟邓布利多校长打完招呼,师祖扔给我一面铜镜就坐在仙鹤的背上飞走了。
给我镜子干嘛?
我疑惑的收起铜镜,走到斯莱特林桌子旁边打算找个空位坐下。一个坐在前面,铂金色头发的男生示意我坐到他旁边来,周围的人立马给我让了座,我没有拒绝的走了过去。
这个男生显然对我很感兴趣,“你是从东方来的吗,你后面的那只鸟简直酷极了!”
德拉科马尔福?这头发颜色太好认了吧。
我心里有了猜测,对他温柔一笑,礼貌的说了一句谢谢。
男生苍白的脸微微发红,可能是觉得我和西方的女生不太一样,很少有这么温柔可爱的类型。
他清了清嗓子,高傲的仰起头伸出手,“我叫德拉科马尔福。”
我了然的笑了笑,伸手轻轻握了上去,“你好,德拉科,我叫林…Susan。”
等下!我可以撤回吗。我本来想起一个高端的英文名字!结果满脑子都是英语教材女主的名字!李雷都比Susan强啊!
没办法,说都说了。一想到我要顶着英语书女主的名字生活六年我就心痛!
德拉科笑了,刚交了一个看起来很厉害的东方朋友,他爸爸绝对会夸奖他的!
“以后你就是我的朋友了,Susan。”
“嗯”我牙疼的应着。
“所以你是斯莱特林的首席?”我好奇的问。
“什么首席?”德拉科疑惑的看了我一眼。
嗯?不是都说斯莱特林有首席的吗?
“嗯...就是斯莱特林的老大。”
“我不知道,我爸爸是校董事会的,我早晚会当上老大。”德拉科得意的说。
“哇,那你好厉害啊。”我假装惊讶其实内心毫无波澜甚至都不想吐槽。
德拉科十分满意我吹捧他的样子,对我的态度更热络了些。
旁边黑色短头发的女生见状狠狠的瞪了我一眼。
?
瞪我干嘛,嫉妒我的美貌吗。
作为一个高三老阿姨,我并不打算跟小朋友计较。
我虚假的对她笑了一下,转头吃着盘子里的牛排。
抬眼若有所思的看着被众人簇拥在中间的德拉科。
之前都是我在昆仑被人追捧,到现在换了地方还真是有点不太好受。
不过作为学生的领导阶级,没点眼力见是不可能的。
我拿了一个蛋糕放在德拉科盘子里,对上他的眼睛,我俏皮的眨了眨眼。
为了让之后的日子更舒坦,那就直接讨好中心人物吧。
不过,话又说回来。
既然是哈利波特的世界,那我的小救世主哪去了!
我往格兰芬多的长桌上望去,想看一看我们的小救世主是不是和电影里一样可爱,可是看了那么久都没有找到传说中有着乱糟糟头发和黑框眼镜的男生,不由得有些失望。
“你在看什么?”德拉科见我一直抻长了脖子往格兰芬多那边看,皱眉问道。
“没什么。”我收回目光。
罢了,不急一时,既然是主角那么早晚会见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