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闲泽】衔尾之蛇 中
summary:李承泽发现有一个陌生人潜入了王府
预警:书闲泽,但是过去和未来,非常老套的故事
6.
李承泽如何也没想到,对面的人竟然根本不按规则出牌,而会选择掀翻整个棋局而不是去适应规则,在他认识中的人中,恐怕也只有范闲才有这个胆量。
拜那下作的迷药所赐,李承泽也体验了一回被人当作木偶玩具般亵玩的滋味。眼不能视,那人便握着他的手,理直气壮的牵引着他也去触摸对方,好像也能从这样简单的,得不到回应的动作中找到乐趣。
他虽不像太子那样实战经验丰富,但此类的书籍,他在好奇时也曾翻阅过,那些避火图中不分男女,都颇有狩猎,只不过在李承泽看来,不论是书...
summary:李承泽发现有一个陌生人潜入了王府
预警:书闲泽,但是过去和未来,非常老套的故事
6.
李承泽如何也没想到,对面的人竟然根本不按规则出牌,而会选择掀翻整个棋局而不是去适应规则,在他认识中的人中,恐怕也只有范闲才有这个胆量。
拜那下作的迷药所赐,李承泽也体验了一回被人当作木偶玩具般亵玩的滋味。眼不能视,那人便握着他的手,理直气壮的牵引着他也去触摸对方,好像也能从这样简单的,得不到回应的动作中找到乐趣。
他虽不像太子那样实战经验丰富,但此类的书籍,他在好奇时也曾翻阅过,那些避火图中不分男女,都颇有狩猎,只不过在李承泽看来,不论是书还是人,都无趣了些。
但是昨夜那种仿佛还残留在李承泽身体上的触感几乎让他后背发凉,从他的指尖到躯干,每一寸肌肤都变成对方探索的乐土,可以说,除了被面具覆盖住的脸,李承泽身上没有哪一处是对方没有碰过的。
先是带着薄茧的指腹,轻飘飘的划过他的喉结,如同一条狡猾的蛇,顺着他的衣襟探进去,在那两处红缨上绕着圈打转,这样暧昧的动作让李承泽身体不由自主的颤抖着。
如果只是折辱和侵犯,对于李承泽来说,当作一场加诸于皮肉的酷刑也能忍受过去。而这样熟稔且带着极其玩弄味道的做法,无疑是放大了这种折磨。
这是一只取得胜利的猫在玩弄着掌心的老鼠,也是一条冷血的蟒蛇将它的猎物吞吃入腹的过程,但更让李承泽心惊的,对方粗鲁且灼热的喘息明明就回荡在耳边,而自己已然是盘中鱼肉。
可这个神秘的男人竟然没有做到最后一步。
李承泽脸色难看的合上亵衣,如同精心包装的礼物般被层层拨开就算了,他作为皇子,骄奢淫逸所养出的柔弱的指节和足底,反倒成了那人助兴的玩具。
不论是尖锐的犬齿啃噬着骨节,还是粗糙且带着湿意的舌面,抑或是他最不愿意回想的下贱东西,在这种淫靡的游戏中,那个疯子所扮演的好心人,会极其的认真向李承泽这个囚犯描述下一个‘刑罚’。
而这样的恶趣味无疑是很有效的,李承泽的眼下一片淡淡的乌青,神色厌厌,制止了范无救试图自罚谢罪的动作,这个死心眼的门将很明显将殿下所受到的折磨当作了自己轻率的离开所带来的代价。
李承泽清楚,以对方大宗师的武力来讲,就算范无救留下,只是当一个聊胜于无的添头,只要对方想要,随时都能摘下范无救的人头。
但此刻的李承泽也生不出什么劝慰范无救的心思,他揉了揉酸胀的手腕,眼底浮现出一抹厌恶,冷静的开口,“我要沐浴。”
范无救沉默着退出房间,将心里对那个男人的杀意压下,就算李承泽没有责怪他,这个寡言的门将也早就做好了和那贼人以死相搏的准备,只待下一次拔刀出鞘。
李承泽微眯双眼,在心中思索着,那个疯子在最后关头放过他的原因。不能人道?但他掌心残留的污秽之物足以说明对方的兴致旺盛的有些过头了。
总不能真如那个异想天开的家伙所说的那般,准备把第一次留到他们洞房花烛那天,而这些天的行为,只不过是提前收点利息。
如此霸道且不讲逻辑的理论,他还是真的是头一回听见。阴郁的情绪占据了李承泽那颗冰冷到生不起一丝波澜的心,前半生他所受到的压迫和折辱来自那位高高在上的陛下,这是皇位和父权天然的权柄,李承泽私以为这便是他全部不甘的来源。
如今又凭空冒出来一个大宗师,李承泽轻笑一声,只是那笑声中满是嘲讽之意,一位想娶皇子的大宗师,他甚至带着恶意的想象着,他那位‘好父亲’的脸色,恐怕只会比他更难看。
但李承泽却不会天真到试图用这具肉体去迷惑大宗师,试图让他们狗咬狗。先不说这个面具男对他的喜爱有多浅薄,他们那位冷酷无情的陛下向来是最好面子的,他这把不好顺手的磨刀石,若是能被当作礼物送出去,对那位来说是反而算物尽其用。
李承泽不会去赌人性的仁慈和善良,也不吝以最大的恶意去揣测其他人。
挥退了范无救,李承泽才从塌上起身,昨晚的折磨让他的脚下虚浮,甚至有些走不动道。他下意识的轻咬唇瓣,这无疑给他被吸吮到破皮的唇瓣带来了极大的负担。
几乎是强撑着将自己的身体浸入在浴桶中,他并非是全无收获,也许只是恶劣的想要折磨他的手段之一,那个男人向他揭露了一个他非常不愿意相信的消息。
他的姑姑,他那位好盟友,竟然从一开始就没站在他这边。
比起震惊,他下意识就怀疑起这个消息的真假。但对方说的细节太多,也太详细,就像是他亲眼见过姑姑是如何诱惑承乾踏入那个不伦的深渊一般。
而更让他感到恶心的时,不论是承乾还是自己,在他们那位好姑姑眼里,竟然都是他们那位好父亲的替身,他甚至不愿意去深思这背后所隐藏起来的肮脏情感。
李承泽将自己埋的更深了,温热的水漫过了他脸颊,他闭上眼睛,身体微微前倾,如同回到最原始的温床中,隔绝一切的宁静,任由这种窒息感让他裹挟着沉的更深。
片刻,才从水中猛的站起身,他几乎是迫切的喘息着,这还是李承泽第一次如此失态,被水打湿的墨发紧紧的贴在他的身体上,残余的水珠顺着他修长的脖颈滑下,又隐入浴桶中。
李承泽取过旁边的巾帕,随意的擦了擦头发,被水淹没的濒死感让他起伏的情绪瞬间平稳下来,若那个疯子说的是真的,那仔细算来,他竟然无一人可依凭。
这说不定正是对方的目的,李承泽眸底划过一丝探究,简单的裹上浴衣,喊范无救进来,吩咐他去请一个人。
7.
而范闲做足姿态,慢吞吞的踏进王府时,隔着薄纱的山水屏风,印入眼帘的便是李承泽衣衫单薄,斜依在榻上,旁边的婢女跪坐在地,小心翼翼的用绸缎擦着对方的湿发。
范闲的心里咯噔一下,立刻便感觉这里面有很大问题。一个明面上清贵端方的君子突然邀请他的敌人,甚至还把谈话地点定在了寝居这样私密的地方。
而见面时,对方甚至是沐浴后慵懒散漫的姿态,范闲只觉得一阵酥麻的电流瞬间从他的脚底板串了上来,他心里闪过一丝诡异的猜想,下一秒,李承泽不会就要把那个婢女喊出去,只留下他们两个人独处吧。
果不其然,李承泽见范闲来了,立刻就示意身边人都下去。
伺候的人低着头退出房间,甚至还贴心的关上了门。
孤男寡男,独处一室,即便范闲已经是百毒不侵,他还是紧张的屏住了呼吸,生怕这空中掺了些什么吸不得的东西,做出什么不对劲的事情被李承泽这条狡猾的毒蛇抓住了把柄。
此情此景,别的女人这么邀请他,范闲肯定会怀疑对方在施展美人计,试图坏他的名声,而李承泽虽然是个男人,但自从昨天过后,范闲的心里边的李承泽就好像,不完全是李承泽了。
虽然听起来很怪,但是范闲自有他的逻辑。
换成从前,有人告诉范闲,李承泽会被男人喜欢,他一定会冷笑着骂对方眼瞎,分不清李承泽的性别,顺便幸灾乐祸的期待对方被老二这个记仇的家伙折磨的欲生欲死,最后再去踩上一脚,找死的蠢货。
可昨天那就明晃晃的印在李承泽身上的痕迹,就好像在告诉范闲,还真有不长眼的男人看上了李承泽,还能轻易,不费吹风之力的得到一位皇子。
而最让范闲意外的,李承泽竟然会选择来寻求自己的庇护,而不是其他的外人。这一连串放在之前范闲都不会去想的经历,被放在李承泽身边,就像是瞬间打通了范闲的任督二脉。
所以就现在的场景而言,李承泽要是突然跟他说,其实他倾慕的一直都是自己,范闲也丝毫不会意外。
“还请小范大人见谅,在下实在是疲乏无力,不能亲自登门。”李承泽柔声细语的开口,“我喜简,屋内的摆设不多,小范大人若不是不介意,随意找个地方坐下便好。”
范闲眉心一跳,李承泽的声音为何带着嘶哑,莫不是被他拒绝后一夜没睡?这出难不成还夹带了苦肉计。
即便李承泽有和解之意,此刻他未必然就要答应对方。
范闲只是端着姿态,准备坐到李承泽的榻上。他刚刚左右看了看,茶几的位置太远,书桌又太过私密,思来想去,还是李承泽身边的位置比较好。
虽然床榻上谈话不够正式,但是想来李承泽都没多穿一件外衣,要谈的事情也不会正经到哪儿去,说不定就是害怕的一夜没睡,想要重提昨日之事而已。
范闲深吸一口气,提脚便绕过这最后的遮掩,顺便给自己找了一个合理的理由,他又不是来当李承泽的入幕之宾,有什么事情非得像个娘们一样隔着屏风说。
离得越近,看的越清楚,范闲反而开始不自在起来,那李承泽正斜依在榻上,墨绿色的绸缎合欢被对方压在身下,衬的那裸露在外的白皙躯体以及那随着呼吸起伏的胸脯,炫目的让人神迷。
空气中明明还带着初秋的薄凉,范闲却觉得这件屋子就好像被放在蒸笼上的似的,烫的他的后背直冒汗。
他身子挺的笔直,毫不客气的坐在李承泽身边。斜靠在榻上的李承泽还没反应过来,一具温热的身体猛地凑了过来,这样具有强烈侵略意味的行为惊的他下意识的往后一躲。
在范闲看来,李承泽就是想要他自己坐他身边,这不,自己一坐过去,对方马上让开一截,生怕自己离开了似的。
“殿下如此盛情相邀,我若拒绝了,说出去未免不知好歹了些。”范闲全然不记得他之前是如何拒绝李承泽的拉拢,只是正视前方,不敢斜眼去看李承泽,生怕对方等会就说出些什么虎狼之词。
虽然他自诩不算是什么正人君子,但是如此近的距离,若不是李承泽的态度过于诡异,他是绝对不可能坐的如此亲昵且不懂分寸感。
李承泽知道范闲此人非常擅长得寸进尺,也丝毫不在乎什么俗世的世俗礼教,这是他欣赏对方的一点,于是他只是微愣片刻,便直起身,坐在范闲身旁。
半湿的长发在空中划过的弧度还带着一丝幽香,直勾勾的往范闲鼻子里钻,范闲的整颗心都提了起来,他认为自己对老二的了解已经非常深刻,这样明晃晃带着‘勾引’的行为,让他不由得生出一阵心火。
而更让他觉得可恨的,很明显他对自己的‘老二”一点都不了解,这才几天,李承泽竟然就学会了利用这身皮肉来达成自己的目的,范闲局促的换了个坐姿,甚至生出了一种恨其不争的郁闷感。
“小范大人,进来时可有仔细打量过在下的这件屋子。”李承泽坐在床沿边,就这么赤着脚踩在地上。
范闲头一回痛恨九品武力所带来的好视力,他甚至不用凝神,就能看见李承泽脚踝边那颗红痣,以及周遭的被吮吸出来的红痕,就像是盛开的糜烂玫瑰般,还缀着破败到青紫的淤点。
所以是不止那条手臂,而且周身都有这样的痕迹嘛。范闲像是被打了一闷棍一样,突然意识到,李承泽的轻松平常的神态好像完全没有明白这些非人的虐待代表着什么。
亦或者说,李承泽在他没看见的地方,已经被完全催熟成了别人的模样,所以才能这般淡然。
“殿下向来是会享受的。”范闲憋着一股连他自己也不清楚的火气,阴阳怪气的回答。
李承泽只觉得是范闲昨日被自己拒绝后的迁怒,于是轻声道,“那安之能否觉察到这屋子中还藏着其他人呢。”
什么意思,还有别的奸夫在?范闲脸上挂着淡淡的笑,眸光却凝着寒潭般的杀意,“殿下驱散了下人,独留范某,此话又做何意。”
李承泽眼底闪过一丝暗光,他的家将中,谢必安已经是九品剑客,却还是丝毫未能发现有人来过他的屋子,甚至与第一回交战就狼狈败下,如今还未醒来。
范闲能当街杀死北齐八品横练高手程巨树,其武力自然也不会太弱,何况他看中的并非范闲个人,而是他所代表的监察院以及他背后那股连他也猜不透的助力。
除了陛下外,范闲身后一定还站着其他人,不然不可能每次都能逢凶化吉,侥幸大难不死。
李承泽那张宁静且温雅的面具下蛰伏着阴毒与筹谋的利用,眼中却含着春水般的羞意,他只是微微侧过脸,朝范闲靠的更近了些,“只是还请小范大人能够不计前嫌,在帮本王一回。”
不等范闲反应过来,他便继续细语的说道,“在下其实并非一心想要掺合进京都这潭死水中,可陛下称赞我,十二岁贤德兼备,十三岁晋封为王,十四岁出宫建府,广交群臣,十五岁便特许我旁听朝政。”
他的目光柔柔,看向范闲的侧脸,半湿的乌发如同海藻般披散在他背后,明明是一帆风顺,备受荣冠的过去,李承泽的语气中却并无欢欣,只像是在说另一个人故事一般冷淡,“在我之前,这都是太子才有的殊荣。”
换成其他人,可能就会以为他被陛下的圣宠惯出了夺嫡的野心,但李承泽知道范闲很聪明,他一定能明白自己的想法。
“都是陛下的孩子,都是同样的天子骄子,我未必然没有一争之力。”李承泽将这条路上的血腥与残酷隐去,只是淡淡的倾述着事实,突然他话音一转,“所以我一开始就想拉拢安之。”
左右是在床塌上,李承泽也懒得维持什么君子的儒雅,将手搭在范闲的肩膀上,凑的更近了些,语气中满是诚恳和歉意,“牛栏街一事是在下不对,我也始终在寻找一个能和安之和解共生的途径。”
他轻叹一口气,“我本以为抱月楼会是最后的机会,但看来,我这招反而是弄巧成拙,让安之不喜。”
李承泽的眉宇间带着淡淡的温柔,昨夜那遭事着实费了他一番心力,所以今天才邀范闲入府,而不是亲自上门拜访。
他倒是很想直接躺在榻上在休息一番,但范闲都坐在他的床上了,他这个主人若还是这般无礼的姿态,反倒不太好。
范闲何曾看过李承泽这样轻声细语,弱柳扶风般的神色和语态,自从李承泽把手搭在他身上靠近他,那股幽幽的丁香味就像是一团魅惑的迷雾,将他笼罩其中,找不到出路。
一向清清洒洒的小范诗,难得的泛起了愁,等会李承泽要是一头栽进他怀里,自己应该坐怀不乱的拒绝,还是顺理成章的将他那个一世平安的承诺换一种方式实现。
按理来说,他应该不会选择和李承泽这个幕后黑手轻易的握手言和,但李承泽这厮的手段实在了得,又是美人计,又是苦肉计,表现了满满的诚意,姿态也摆的足够小心翼翼,最重要的是,实打实的撩拨和示弱,刚好勾到了范闲那颗,大男人主义十足的心弦上。
不需要李承泽在继续辩解下来,范闲轻咳一声,伸出手,表示了自己意见,就像是两国建交时的领导人握手一样,将李承泽的手包在自己掌心。
“殿下,我已经知道你的诚意了。”范闲目不斜视的看着前面,正色道,“只要你愿意远离长公主,我的承诺永远有效。”
李承泽默然,而范闲极其敏锐的捕捉到了李承泽的沉默,他收敛了笑容,就要甩开李承泽手,“二殿下莫不是还想要两头下注不成。”
李承泽连忙按住范闲的手,也不顾的上追究对方的动作是否有什么冒犯了,就像是安抚一匹易怒的野兽一般,他轻柔的拍着范闲的手背,用一种温和且诚挚的目光看向对方,“我对安之的看重,绝对已经超过了其他人。”
这直白的话情话惊的范闲瞳孔微缩,可他还是摇了摇头,捕捉到李承泽的未尽之意,“范某这个人比较善妒,不喜欢一段感情中的第三者。”
这熟悉的话一出,李承泽的指尖下意识的微蜷,一种异样的感觉从他心头划过,在某些方面,范闲和那个神秘的疯子如出一辙的让人不解。
只是一个简单的同盟关系,就霸道的要李承泽酱有所筹码都压在他身上,这无疑是疯狂且让人不安的,但李承泽如今已经别无他法,想要驱狼吞虎,只能狠下心来仔细谋划一番。
于是他假意踌躇的开口,“我自然是相信安之的本事,可姑姑也帮了我这么多年,何况如今还有一个藏在暗处的敌人……”
言下之意,他想要范闲帮他,也不愿意放弃长公主。
范闲被李承泽这理直气壮当着他的面出轨的行为气笑了,他就说老二今天这么乖巧柔顺,甚至不惜用身体来勾搭他是为了什么。
说来说去还是为了长公主那个毒妇,他咬牙切齿的开口,“首鼠两端,殿下也不怕什么都得不到。”
见李承泽脸上似乎有些犹豫,范闲干脆又加了一把力,冷声道,“长公主有的,在下能抢过来,可范某能带给殿下,长公主就不一定能做得到了。”说完就要拂袖而去。
李承泽哪能让范闲真走,这波你来我往的推拒才进行到一半,两个人都只是在心知肚明的在这盘棋局上增加筹码罢了。
虽然不理解范闲为什么执意要自己和长公主割席,更不明白范闲喜欢步步紧逼的性格为何会轻易被一个男人的示弱所退步,李承泽只能将其定义为,上位者适当的柔弱足以满足范闲那颗想要成为救世主一样的心。
是的,李承泽早就看明白了,就跟男人骨子里救风尘的劣性一样,范闲对他这位敌人,好像也存在着这样的心思。
但真要和什么情爱扯上关系,好像又过于离奇了。
其中的含义李承泽并不想去深究,他只需要对这点怜弱之意加以利用,便能很好的达成自己的目的。
于是他伸出手拉住范闲的衣角,侧过脸轻咳一声,“安之请留步……”
这声调之婉约,动作之大胆,炸的范闲从天灵盖就开始激灵起来,僵直的站在原地。
李承泽扯着范闲的衣袖,借着力站起来,慢吞吞的从范闲旁边走过,来到书桌前,按下一份暗格,撇了范闲一眼,示意他过来。
范闲将刚刚看见的披散着头发邀请他的纤细背影和李承泽分隔开, 努力告诫自己,活了这么多年,什么时候开始走弯路,还好起龙阳来了。
不要因为李承泽面若好女就被迷的晕头转向,范闲在心里嘀咕着,忙不迭的凑过去。
“我和姑姑同谋,和血脉情缘无关,只谈利益连横,”李承泽将暗格中的账本拿出,而他恰好是一个很多疑的人,对他这位好姑姑谈不上什么信任,即便是各取所需,时间一长,他们的勾结自然也越滚越大。
拒绝范闲的原因,只是因为范闲给不出足够的利益,能让他抛开姑姑这朵带刺的毒花。但是如今却不同,不论哪个狂徒说的是真是假,他绝非被人轻易愚弄还不还手的性子。
而范闲正好对他这位姑姑有些莫名的敌意,李承泽自然也不介意顺水推舟的帮上对方一把。
李承泽垂下眼睑,低声自嘲道,”如今我已是自身难保……”这话编的半真半假,要是不知道他的好姑姑可能在后面还摆了他一道,无论范闲说的在天花乱坠,李承泽也不可能站在范闲这边。
他将账本丢给范闲,明面上表示他下定了决心要与长公主斩断联系,不惜把他的把柄交予范闲,实际上,就是希望范闲借着这个由头,去调查他这位姑姑到底选择的是谁,也是想要看看,范闲到底有多大能耐。
“还请安之手下留情。”末了,李承泽神色郁郁的加上这句话。
范闲接过账本,心中冷哼一声,手下留情,他不把长公主剐的只剩一层皮就算他心善。
见范闲将账本放入怀中,面上的表情也不算好看,李承泽便知道,这一计成了。
他故作无辜的眨了眨眼,像是有些疲累般开口,“我的身子实在羸弱,小范大人还请自便吧。”
这话就像是打开了范闲压抑已久的开关一样,他直挺挺的走到李承泽身侧,顺手捞起那吸引他视线的湿发,掌上的真气运转,如同一道暖流般慢慢的将发丝烘干。
真气竟然还有这种用途,那暖洋洋的气流顺着发梢缠上来,昨夜如同玩具一样被摆弄的酸痛好像也有几分缓解,李承泽当然不会拒绝范闲的殷勤。
于是乖乖的站在原地,享受着范闲的伺候。
而顺着范闲的视线看过,那单薄的白色绸质亵衣被水汽沾湿后凸显出来的弧度显得格外诱人,他不由得在心中怀疑起来,这是不是也是李承泽计划中的一环。
现在除了长公主这个早就在他暗杀名单上的人,还有一件更迫切的事情需要解决。
“除了长公主,殿下没有什么其他需要在下帮忙的?”范闲其实对于当烂好人不敢兴趣,但老二遇到的污糟事情着实太多了些,以至于连他这种铁石心肠的人也忍不住想要顺手帮个忙。
而且李承泽已经把长公主当作了投名状,他不给出点什么东西,好像也说不过去。毕竟这人与人之间的交往,就跟男女之情一样,讲究个你情我愿,有来有往。
李承泽没想到范闲竟然会主动提出这件事,他还想等对方验证过后,在装一装可怜,说出他的难言之隐,不过也好,藏在暗处那个家伙,始终是个祸害,若能借着范闲的手,将其揪出,那自然是再好不过。
即便是范闲和对方两败俱伤,自己也不算太亏。李承泽在心里掂量着范闲与对方的差距,不露声色的开口,“那贼人行踪莫测,功力依然超出九品,甚至……”
能这么轻松的将他的八个门将全部折损,不论是传说中的大宗师,范闲想要打败对方,恐怕都要废好大一番力气,就是知道这回的范闲还有没有这种好运气了。
李承泽的湿发被烘的差不多,范闲顺势便将其全部顺到一侧,对于李承泽的担心不置可否,左右李承泽都依从于他,而这位二殿下又是天底下难得的聪明人,自己的有些秘密要是继续隐藏反而显得有些小气了。
“我有位叔叔,深不可测,甚至能与大宗师一战。”他一边将李承泽的发梢绕在手上,一边轻描淡写的开口。
这便是范闲面对那个贼人的底气,这也是范闲能给出的承诺,而那句保他一世平安绝非只是一句狂妄的口号。
李承泽像是被雷电击中般,猛的呆站在原地,但只需片刻,李承泽瞬间将一切串联起来,范闲的狂妄从来不是无的放矢,好运也并非是上天眷顾。
大宗师……范闲竟然拥有一个大宗师作为后盾,而对方甚至从来没有展露出来过,拥有如此心机和隐忍,李承泽不由得侧过身,第一次如此认真的打量着范闲。
推心置腹这种事情,在范闲看来,其实跟相亲时一样的,实力和本事,都是李承泽最看重的东西,很明显,现在的李承泽就惊讶的不得了。
“安之如此坦率,在下反倒有些羞愧了。”李承泽温柔的看向范闲,一双桃花眼盈盈似水,眉眼间更是萦绕着几分柔情。
他只是单纯想要看他们狗咬狗,未曾想还有这样的惊喜收获。李承泽瞬间将之前的一切想法推翻,若范闲当真有这么一位叔叔,那他想做的事情,在对方的帮助下,未必然不能达成。
李承泽眼波明灭,而如何才能最大限度的取得范闲的帮助呢。
8.
送走了范闲,李承泽才散漫的站起身,依在窗前,看着外面的天空发呆。舍去他的家将,换回来一个不可控的范闲,这笔买卖,做的并不划算。
而偏偏李承泽看重的,正是范闲的不可控性,因为这绝非是只针对自己,他们那位父亲,那位好陛下,只要威胁到范闲以及范闲在意的东西,也只会变成范闲想要杀死的对象。
父父子子,君君臣臣,这些最寻常也最牢固的枷锁好像从来没有在范闲身上体现过,李承泽不由得好奇起来,养育并且教导范闲的人到底是谁,范闲那不知名姓的母亲,那位大宗师叔叔,抑或是,天生天养的反骨与逆臣。
范无救到李承泽身边耳语道,“谢必安醒了,说有很重要的东西要跟主子汇报。”
李承泽脸上悠闲散漫的神色瞬间收了起来,正要抬步而去,却见几名侍卫直接抬着谢必安走了进来。他心下一凝,深知如果不是什么大事,谢必安不可能一醒来就如此失态。
果不其然,谢必安面色苍白,胸膛起伏甚大,甚至直接又呕出一口血来,咬着牙低声道,“殿下,那贼子不是别人,正是范闲!”
那日他和剩下几名家将围攻那面具人,做好了以死相搏的准备,所以下手毫不留情,但均被一一化解。谢必安敏锐的察觉到,对方似乎没有准备将他们全部杀死,更多像是猫捉老鼠一般的玩弄心态。
他便假意以剑做杀招攻其心脏,在靠近时凝聚最后的真气在掌心中,直冲对方面门而去,虽然很快便被对方察觉并且将他直接击晕。
但那粗劣的木质面具却在真气下破碎,谢必安在昏迷前看到看到对方的脸,那张脸他死也不会忘记,那分明就是范闲。
范无救眉头一皱,他分明试探过范闲,真气根本对不上。他下意识看向李承泽,却见自己的主子面色苍白,神色恍惚,联想到刚刚才离开的范闲,范无救的眼神,瞬间变的阴沉起来。
而主仆三人口中的范闲,才堪堪坐上马车,正在回范府的路上。
而车内坐着被范闲吩咐着随时关注王府动态的五竹。
“叔你怎么回来了。”范闲表情有些错愕。上次李承泽遇袭,他颇为在意,便要求五竹帮忙盯着王府,有动向随时朝他汇报,但是千万不能打草惊蛇。
“昨天晚上那个男人来了。”五竹坐在马车上,擦着铁钎上的血迹,他本来站在暗处盯着王府,果然看到一个人趁夜而来,他本来想凑上去看得仔细些,结果没想到竟然被对方率先发现。
“他使用的也是霸道真气。”虽然只是短暂用来引出他所在之地的手段,但是五竹能够分辨的出来,对方使用也是霸道真气,甚至和范闲同源。
而这无疑是很奇怪的一件事,真气是非常普遍的存在,但是因为个人修炼的功法,脉络不同,在五竹眼中所展现出来的东西也各有千秋。
而五竹的位置被暴露后,暗处很快便有另外一个九品高手追击而来,五竹认得出,那人是宫内的洪四庠,这很明显是一出调虎离山之计。
但是为了范闲所说的,不打草惊蛇,五竹干脆引着对方往郊外跑,引的足够远了,才在无人知晓的树林中卸了对方的力量。
一来一回耽搁了不少时间,但是五竹还是看到了那个人的脸。
“他和你长的一样。”五竹下定结论,“他就是你。”
TBC
剧情毫无进展的中篇,完全不知道想写什么,疯狂磨蹭ing
[笛花/笛夷]不是比武吗?怎么揣崽了?-1
设李相夷中的不是碧茶之毒,而是生/子药
李相夷:不是比武吗?怎么....
笛飞声:用完就想跑?
李相夷绝对想不到,他明明是为了师兄的遗骨而来与金鸳盟决一死战,最后却与金鸳盟盟主笛飞声打到了🛏️上。
刚到东海时,李相夷便觉得有些头晕,但当时只顾着师兄的遗骨,只当是怒火攻心的缘故,不成想,不过与笛飞声过了几招便有些招架不住,浑身发软,还有一股热气往下身聚集。
还没等李相夷有什么反应,笛飞声便看出了不对。
“李相夷,你内力远不比之前深厚,身体不适却还要与我比武,是要羞辱我吗!”笛飞声上前质问他
李相夷晕晕乎乎的,已经无暇顾及笛飞声说了什么,只觉得这人身上冰冰凉凉的好舒服 ...
设李相夷中的不是碧茶之毒,而是生/子药
李相夷:不是比武吗?怎么....
笛飞声:用完就想跑?
李相夷绝对想不到,他明明是为了师兄的遗骨而来与金鸳盟决一死战,最后却与金鸳盟盟主笛飞声打到了🛏️上。
刚到东海时,李相夷便觉得有些头晕,但当时只顾着师兄的遗骨,只当是怒火攻心的缘故,不成想,不过与笛飞声过了几招便有些招架不住,浑身发软,还有一股热气往下身聚集。
还没等李相夷有什么反应,笛飞声便看出了不对。
“李相夷,你内力远不比之前深厚,身体不适却还要与我比武,是要羞辱我吗!”笛飞声上前质问他
李相夷晕晕乎乎的,已经无暇顾及笛飞声说了什么,只觉得这人身上冰冰凉凉的好舒服 遵循本能的靠了过去。
笛飞声自小被当做杀手培养,后又一心朝着至上武功,哪里经受的住这种,尤其李相夷本就俊美,当下又面色潮红,眼眸里还噙着雾气,软热的身体靠着自己,还不忍似的发出细碎的呻吟...笛飞声有一瞬的愣神,不等他有所反应,李相夷的指尖缓缓攀上了他的肩膀,似是要汲取更多凉气,脸颊不安分的在胸膛上蹭来蹭去.....
“李相夷,知道我是谁吗”
“笛飞声啊”李相夷下意识的回答
..........
“醒了?”李相夷醒的时候,笛飞声正靠在他旁边,一瞬不动的盯着他看
李相夷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昨晚的记忆一下子涌入脑海:自己主动的贴着笛飞声,还主动脱衣服了?!我都做了什么啊啊啊啊!!
“我问过药魔了,你这是被人下了催情药。四顾门有人要害你?”
李相夷听到这“噌”地一下做起来,下面和腰便疼的一个激灵,对,四顾门,还有师兄。想到这李相夷便坐不住了,慌里慌张地穿上衣服,
“你这就要走?下了床便不认人了?”
“你...你..我,这件事情就当没发生过吧,笛盟主”后面还小声补了句“反正你也没吃亏”
“你的意思是忘了昨晚你我合欢之事,互不相欠?”李相夷竟然莫名从他冰冷的语气中听出来一丝丝委屈。
“我..昨晚之事定有蹊跷,待我查明,定会给你一个交代,到时我们再算师兄之仇”
“单孤刀的死与金鸳盟无关。”
“什么意思?”
“当日三王赶到时,单孤刀已死”
“若笛盟主说的是真的,那便是有人假借此事挑起四顾门与金鸳盟事端,好坐收渔翁之利”对于笛飞声的话,李相夷还是信了七八分的,笛飞声虽乐于比武,但不会做出如此不光彩的事情。
“我回去便调查此事”
“那便多谢笛盟主了”
“被人下毒,对战,还有师兄的死,这一切都过于巧了,难道当真有人想要我死”李相夷从未想过四顾门中竟有人如此厌恶自己。
“你还能回去吗?要不要找人送你?”
“这就不用了,笛盟主告辞”李相夷当真讨厌极了笛飞声这不合时宜的体贴。
.........
午夜,一片宁静沉寂,只有窸窣前行的夜虫声。
“谁?”窗外人影翻窗进来
“笛盟主啊,好好的有门不走,喜欢窗子啊”如今面对笛飞声还是有些不自在
“王中只有阎王寻命善剑,你师兄去世时他犯错,我让他自缚了右手,不会是他杀得。不过尸体被角丽谯转移了,其他的暂时查不出。还有,你们四顾门的云彼丘与角丽谯有来往。”
这个李相夷猜到了,当知道他没死的时候,云彼丘的反应太过激烈,当天也与有他一起喝过茶。只是听到事实还是会难受。
“李相夷”笛飞声突然严肃
“唉那晚之事就不要再提了”李相夷见他突然沉稳,便有些心虚
“我只是想说,你太强了,总会有人看不惯你,甚至想要你死。”笛飞声看他难过却又装作无事的样子便想出声安慰“不过,你要提那晚之事....”
“不,我没提”
“单孤刀的事情我会继续查,不过暗箭难防,你自己要注意”
李相夷想到了回到四顾门时,百姓和属下怨声载道,好友要解散四顾门,或许这些年我做的真的不好吧。笛飞声说完就没听到李相夷回话,只见他摇头笑了笑,眼底却满是悲色。
“多谢笛盟主提醒,我会注意的。”
·喜欢的话请点小红心❤️❤️
·有后续
蛇哈德哈推文
是猫爪搬运
ps:推荐的全是德哈文,本人只吃德哈饭
以下文都在Lofter
1.《Castle》(笙大大的另一篇长篇神作,与Again不一样的风格,文内的小哈让人心疼的要命,前期小哈自卑敏感抑郁,后期小哈逐渐开朗自信起来,未完结)
2.《竹马竹马,两小无猜》(哈利重生蛇哈文,纳威救世主,詹莉存活,小哈与小德上辈子错过的爱这辈子再度携手,已完结)
3.《完美世界的不完美恋人》(ABO,重生蛇哈文,哈利重生至平行世界,与小德的感情是逐渐懵懵懂懂发展的,超级甜!!已完结)
4.《Under Stars》(双蛇非重生向,长篇原著向,不拆铁三角,德哈之间的感情依旧赛高,已完结)...
是猫爪搬运
ps:推荐的全是德哈文,本人只吃德哈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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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Castle》(笙大大的另一篇长篇神作,与Again不一样的风格,文内的小哈让人心疼的要命,前期小哈自卑敏感抑郁,后期小哈逐渐开朗自信起来,未完结)
2.《竹马竹马,两小无猜》(哈利重生蛇哈文,纳威救世主,詹莉存活,小哈与小德上辈子错过的爱这辈子再度携手,已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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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Under Stars》(双蛇非重生向,长篇原著向,不拆铁三角,德哈之间的感情依旧赛高,已完结)
5.《光暗交织》(被德思礼一家折磨的伤痕累累的哈,在进入霍格沃茨后逐渐获得新生,中间差点黑化,前期偏抑郁向,后期开始小甜饼起来,强推!已完结)
6.《银绿交缠》(战后德哈双重生,达力意外吸收哈利魔力暴动的魔法成为了巫师进入赫奇帕奇,不洗白德思礼,德哈夫夫携手共创老伏!未完结)
7.《浮生如斯》(DH不拆不逆慢热,SSSB副cp,前期小哈抑郁倾向,有自杀未遂现象,文中ps还有一个cp为詹姆x卢修斯,水仙妈与卢修斯离婚,雷者误入,但是文真的很好看有强烈读下去的欲望!第一部已完结)
8.《爱亦如是》(浮生如斯第二部,延续上一部三年级后的剧情,文章情节依旧跌宕起伏,剧情与原著不一,塞德里克存活,德哈之间的感情依旧细腻唯美,未完结)
9.《永恒Permanence》(蛇哈,白切黑哈,双重生德哈向,非常喜欢作者的简介“如果一切能够重来,是永恒还是重新书写可能”老师很会处理小情侣间的感情剧情,这篇文冲就对了!未完结)
10.《You and Me》(腹黑自私型蛇哈,私设哈有个双胞胎哥哥,詹莉存活,但哈从小被父母送到德思礼家遭受虐待,与詹莉不亲,老师的文写的真的到心坎里了,刀的孩子里里外外的,作者已退坑,超可惜呜呜呜,未完结)
11无了
12.《Recommence》(詹莉,雷古勒斯存活,小天狼星和詹姆爆改食死徒卧底,小哈重生,内容超级带感,小哈的个性也与前世有所不同,拆铁三角,德哈感情依旧稳定发挥,未完结)
13.《王位更迭》(DH双重生蛇哈向,略黑哈,本文小德终于没有返跑了,可喜可贺,内容完全不ooc!缺点是作者目前停了,不确定是否继续更,未完结)
14.《Crowning》(蛇哈,DH双重生,斯哈亲情向,这个设定仙品!夫夫二人带着前世记忆一边谈恋爱,一边打老伏,这次一定能挽回过去的遗憾,未完结)
15.《傲慢与偏见》(单德重生,蛇哈向,2000年6月5日20岁的马尔福在睡梦中死去,也是1991年6月5日11岁的德拉科获得了新生,未完结)
16.《重生后和死对头He了》(前期重生德,后期恢复记忆哈,小哈自己把自己掰弯系列,只是这一次,那只伸出去的手再也没有被拒绝过,未完结)
17.《Can'forge》(黑魔王哈x追随者德,小虐,双重生甜文,互相救赎向,本篇小哈略偏执,德依旧不离不弃,未完结)
18.《时间的织者》(双重生,詹莉存活,德哈,蛇哈向,目前只更新了一篇,但是后劲回味无穷!未完结)
19《假如哈利在苗疆长大》(蛇哈向,严重ooc向,钓系哈,雷者勿入,拆铁三角,目前更新不多,但是题材难得一见,感兴趣的宝子可以康康,未完结)
20.《那个娇生惯养的救世主》(平行世界大法师哈重生至巫师世界,钓系哈,蛇哈,超强小哈在线打伏!超级无敌的好看,把小哈的疯批精明以及斯莱特林特质描绘的淋漓尽致,未完结)
21.《Moonkuakes》(德姆斯特朗德x斯莱特林哈,德先重生,哈后期逐渐恢复记忆,改变了哈原有的悲惨命运,詹莉存活,纳威救世主,一句话,好看就对了,未完结)
22.《关于我成了救世主教父这件事》(德重生,詹莉存活但昏迷,年龄差预警,小天狼星被德爆锤←假的,养成向,媳妇还得从婴儿培养,未完结)
23.《生如逆旅》(小哈重生意外穿越被霍格沃茨初代四巨头收养,爆改哈利·斯莱特林,绝美少年哈,ps不看真的等于错失一个亿,未完结)
24.《Cruse》(哈利成魔意外穿越到詹莉存活的时空,德哈,蛇哈,魔哈,受到诅咒的哈能否在绝望中重生迎来新生让我们“拭目以待”未完结)
25.《新时代巫师》(蛇哈狮德,罗獾赫鹰,四人重生爆改四院继承人,请收看霍格沃茨集体吃四人狗粮,观四人大神操作,已完结)
26.《生死》(重生哈,略腹黑哈,本篇的小哈格外可爱,大胆追夫系列,为了追夫勇闯斯莱特林,超级可爱,未完结)
27.《kiss or death》(幼驯染设定,蛇哈,睿智哈,剧情有些ooc,但是内容和题材都值得一看,未完结)
28.《Mockingbird》(德哈,蛇哈原著向私设偏多,哈利有些病弱向,依旧是让人心疼的哈,德思礼西内!未完结)
29.《Guardians》(DH双重生蛇哈向,原著向,主要角色无死亡设定,詹莉存活!小哈开局杀老伏,后期依旧在打压老伏的路上得心应手,强哈爱了爱了!未完结)
30.《Thanks》(战后哈重生回一年级,这次进入了斯莱特林同时也产生了一系列的蝴蝶效应,比如原来的狮赫变鹰赫,比如原来的死对头逐渐走到一起,爱情事业双丰收,且看小哈在线攻略,未完结)
31.《The War》(重生哈意外分到斯莱特林,主要社会主义兄弟情,有点小暧昧,罗赫不拆不逆,未完结)
32.《Time reversal》(DH双重生,蛇哈原著向,双救赎文学,别问,问就是果断入坑买股不亏,未完结)
33.《命运的反转》(德哈,汤丹,小德小哈现实中的小演员意外穿越到真实剧情世界,又阴差阳错的被分院帽开了玩笑变成蛇哈狮德,剧情轻松快乐,手握剧本,爱情之路手牵手一起走,已完结)
34.《世界星辉》(哈重生,超长快乐文,与黑发救世主同一个作者,看的超级的爽,纳威救世主,詹莉存活,小哈小德竹马竹马!错过这本真的会后悔!已完结)给大家提醒一下,这篇别看画线评或评论,每章都有人在吵架,真的很影响感观。
35.《哈利·布莱克》(DH竹马竹马,由小天狼星和雷古勒斯带大的小坏绅士哈,本文哈拜托乱毛变飘柔代言人←bushi,性格上像原著里的德拉科,詹莉已亡,小哈暂不知父母是谁,未完结)
36.《救世主是个斯莱特林》(铁三角重生,德后期恢复记忆,小哈重生爆改斯莱特林,铁三角三人面面相觑的场面真的很有意思,未完结)
37.《向爱而生》(重生系列,詹莉存活,小哈父母存在是沐浴在爱里长大的,德哈不拆不逆,HE未完结)
38.《傀儡谣》(重生老梗,平时世界,DH不拆不逆,且看11岁【伪】德如何将11岁【真】小哈收入囊中,未完结)
39.《A Fantacy》(傲娇德与害羞哈的快乐文学,二人在火车上即成为朋友,小哈在分院时被小德带着跑偏超级可爱,未完结)
40.《平行修正》(小哈小德穿越亲世代进入斯莱特林,重新修正当年的遗憾,文章真的弥补了很多意难平,重要角色无死亡,已完结)
41.《Regain》(内容有些跌宕,看了两遍才发现这个设定,以为是DH意外穿越亲世代,结果是小哈自身的因素,剧情环环相扣,不到最后结局不得而知,未完结)
【德哈】蛇哈整理
1.[Darry] sly 未完结
☆双重生,哈利灵魂受损受伏地魔影响,想法容易偏激悲观,哈利先恢复记忆,德拉科后。蛇哈设定!!注意!
2.【德哈】失控 完结
作为刚刚拯救了世界的倒霉救世主,哈利波特还没来得及好好享受一下人生,就被时空局与世界意识一起拉回了十一岁..
好么,回到从前就回到从前好了,但是他为什么会被扔到斯莱特林!!
还有那个德拉科马尔福,请离我远点,保持安全距离!
3.【德哈】Guardians双重生 未完结
1.[Darry] sly 未完结
☆双重生,哈利灵魂受损受伏地魔影响,想法容易偏激悲观,哈利先恢复记忆,德拉科后。蛇哈设定!!注意!
2.【德哈】失控 完结
作为刚刚拯救了世界的倒霉救世主,哈利波特还没来得及好好享受一下人生,就被时空局与世界意识一起拉回了十一岁..
好么,回到从前就回到从前好了,但是他为什么会被扔到斯莱特林!!
还有那个德拉科马尔福,请离我远点,保持安全距离!
3.【德哈】Guardians双重生 未完结
4.【德哈】时间的织者 未完结
双重生/蛇哈/詹莉存活
5.Close 德哈 蛇院双重生 未完结
6.【德哈/蛇哈】向爱而生 未完结
多重生!cp德哈,会有GGad、布潘、罗赫哈利更加强大、坚定、果断、有谋略并且对敌人心狠手辣。不是抑郁哈,倒不如说重来一世的哈利因为詹莉的存活和陪伴更加有孩子气和开朗了。
6.「德哈」Can't forge 未完结
德哈,小虐怡情,双重生甜文,互相救赎,微宿命论
7.【德哈】光暗交织 未完结
嘴硬心软德x从黑暗走到光明哈
本篇蛇院哈,被德思礼家折磨得伤痕累累的哈利从被动闯副本到后来有了真心想要守护的人后主动对抗伏地魔。差点黑化有,痛苦挣扎有,不信任别人有,注意避雷。
8.【德哈】Always 未完结
黑德重生预警。蛇哈预警。纳威救世主预警,全员存活。
平行哈有一双胞胎哥哥。哈非魂器无闪电疤。
9.DH﹣黑白相间 未完结
本篇含:德哈,黑哈,默默然哈,蛇哈,半all 哈,美强惨哈,无铁三角,ooc,假伏/汤哈(互相利用),非重生,半原著向
10.德哈|永恒Permanence 未完结
11.救世主是个斯莱特林?! 未完结
这是个黄金铁三角(带着记忆)和德拉科马尔福(无记忆后恢复)集体回到11岁的故事。
12.【德哈】哈利与四巨头 未完结
本文又名《希尔米.斯莱特林》蛇哈 斯哈亲情向 德拉科单重生 纳威.隆巴顿是救世主 对邓布利多校长的描摹很双面性。
13.你是唯一,不可替代 完结
黑哈,重生
14.【德哈】Castle 未完结 (强推)
和again是一个作者好看
15.【Drarry/待授翻】Evitative 未完结
16.新时代新巫师 完结
德拉科进格兰芬多,哈利进斯莱特林,罗恩进赫奇帕奇,赫敏进拉文克劳 四个学院继承人
五年级前的夏天,哈利意外被霍格沃茨开除了,他将不得不被重新分院。每个人都认为他会回到格兰芬多,但在经历过夏天在格里莫广场神秘图书馆里发生的一切后,他不那么确定了。
欢迎大家补充!
【德哈】Castle·48
Chapter 48
“你好,哈利!”
科林·克里维在一队格兰芬多中和哈利打招呼。
“好久不见,哈利!”
“哦,是这个格兰芬多。”德拉科不怎么高兴地拉着哈利往旁边让了一步。他对科林·克里维一直没什么好印象,更别提克里维此时在一群格兰芬多中。
哈利没说什么,任由德拉科拉着自己贴上墙壁。德拉科现在有些暴躁,他刚刚和罗恩就萨拉查·斯莱特林的问题进行了争吵。密室的传说已经在霍格沃茨风靡起来了,比起德拉科的简述版本,现在关于密室的传说最远要从霍格沃茨建立之初开始。既然已经扯到了这么远,自然就会扯到许多问题。比如:谁才是纯血统论的第一个提出者。
毫无疑...
Chapter 48
“你好,哈利!”
科林·克里维在一队格兰芬多中和哈利打招呼。
“好久不见,哈利!”
“哦,是这个格兰芬多。”德拉科不怎么高兴地拉着哈利往旁边让了一步。他对科林·克里维一直没什么好印象,更别提克里维此时在一群格兰芬多中。
哈利没说什么,任由德拉科拉着自己贴上墙壁。德拉科现在有些暴躁,他刚刚和罗恩就萨拉查·斯莱特林的问题进行了争吵。密室的传说已经在霍格沃茨风靡起来了,比起德拉科的简述版本,现在关于密室的传说最远要从霍格沃茨建立之初开始。既然已经扯到了这么远,自然就会扯到许多问题。比如:谁才是纯血统论的第一个提出者。
毫无疑问,萨拉查·斯莱特林是纯血统论的第一个提出者。这就让罗恩和德拉科有了分歧。于德拉科来说,萨拉查·斯莱特林的伟大不容置疑,而于罗恩来说,萨拉查·斯莱特林就是个疯子。两人为此大吵了一架,参战的还有潘西、西奥多和布莱斯。最后,哈利拽走了德拉科,赫敏拉走了罗恩,算是止住了争吵,但两个人火气尚在。比如德拉科,他现在看见格兰芬多就不痛快。
科林不知道德拉科心里的弯弯绕绕,还在格兰芬多的队伍里对哈利招手。
“哈利!”科林说,“我们班上的一个男生最近说你——”
话没说完,人流就裹着他往礼堂去了,他来得及喊了一声“再见”。哈利和德拉科站在原地,等这一拨人过去了,哈利才问道:“他刚才说什么?”
“没听清。”德拉科说,他刚才一直在想怎么打韦斯莱一顿,“走吧,你还去不去海格那儿?”
哈利点了点头,就当科林什么都没说过了,反正他也没听清。
海格今早给哈利发了消息,亲切地责备他“上了二年级,就不知道来看看朋友了”。哈利一直是个不怎么会主动上门的人,目前为止,除了费格太太,还没人有被哈利主动拜访的经历。但这不是说哈利就不喜欢海格这个朋友了,事实上,他从一开学就盼着海格给他寄纸条呢。
哈利和德拉科到达海格的小屋时,海格正在屋子外照料院子里的鸡,显得有点忧心。但是见到哈利,他立刻高兴了起来,佯装生气道:“我不请你,你就不来,是不是?”
“我只是不知道你什么时候会比较有空。”哈利说,知道海格并没有生气,“你一邀请我来,我不是立刻就来了么?”他往前走了走,站在栅栏边往里望,“出什么事了么?”
“死了一只。”海格说,叹了口气,“我正检查是不是因为什么疾病。”
“那是么?”
“不是,你瞧这里,”海格把那只死鸡提起来晃了晃,“很明显这是什么东西干的,这儿有伤,看见了么?”
德拉科拒绝看见,拉着哈利往后退了一步。
“哦,德拉科也来了!”海格这才看到德拉科,在衣服上擦了擦手,“好,我们这就进屋吧,别在这儿站着。牙牙在屋里,哈利,如果你介意——”
哈利摇了摇头。
“没事。”他说,“我——我不是那么怕牙牙了。牙牙可没有路威可怕,是不是?”
海格理解地笑了笑,走到一边去洗手了。哈利和德拉科先一步进了屋子,牙牙果然在里面,见到哈利和德拉科,尾巴甩得十分欢快。
“你好,牙牙。”哈利笑着说,犹豫了一下走上前,摸了摸牙牙的脑袋。
“你不怕狗了?”德拉科站在一旁问。
“不怕牙牙了。”哈利说,挠了挠牙牙的耳朵,“至于别的,我在霍格沃茨还只见过路威。”
德拉科没说话,在一旁的沙发上坐下了。哈利也跟着他坐下,牙牙凑过来,把脑袋搁在哈利的膝盖上。不一会儿,海格也进来了。他脱下脏兮兮的工作服,舒服地坐进沙发里,给哈利和德拉科倒茶。
“这一学期怎么样?”他问,“学习上顺利么?”
“除了黑魔法防御术课都好。”哈利说。
“那个洛哈特可没什么本事。”德拉科说,“我不明白学校为什么会聘用他。”
“没人啊,没人。”海格叹了口气,把一盘乳脂软糖推到德拉科和哈利面前,“你们可能不太清楚,不过,霍格沃茨历任黑魔法防御术教授都没有干的长的。奇洛的任期长度算是了不起了,但你们瞧瞧,他是个什么下场?只有吉德罗·洛哈特,当这是个好差事,觉得自己出不了什么差错。而且,当然了,”他嗤了一声,“这学校里有大把他的崇拜者,他还名声在外,是不是?”
哈利有点奇怪地打量着海格。要知道,海格一向很尊敬霍格沃茨的教授,听到他这样讽刺洛哈特,是没办法不叫人感到奇怪的。
“洛哈特怎么招惹你了?”德拉科敏锐地问。
“他一开学就到处乱跑。”海格说,“斯普劳特教授,麦格教授,斯内普教授,庞弗雷夫人……甚至平斯夫人!他去平斯夫人那儿说他有一百多种管理图书的方法,说话的声音太大,被平斯夫人用鸡毛掸子赶了出去。”
哈利和德拉科一起笑了起来,想象着那个场景,觉得非常滑稽。
“当然也来了我这儿,教我怎么防止水妖钻进水井——我第一次干这活的时候,他还不知道在干什么呢。要我说,他的话你们一句也别信,反正也没几句是真的。”海格吹了下胡子,喝了一大口茶。
“赫敏可是迷他迷得要命呢。”哈利笑着说,“你这话要她听见,她得气得几天不来。”
海格对哈利笑了笑。
“最近学校里不怎么太平吧?”海格说,稍微严肃了一点,“我听说了,费尔奇的猫……”
哈利点了点头。
“这几天学校里都在说密室的事。”他说,“传说都已经有好几个版本了。”
“密室的传说很早以前就有了。”海格说,站起来走到壁炉边,拨了拨炉火,“我想,这一点你们已经知道了。”
“是的。”哈利说,“德拉科也告诉了我比较接近真实的那一个版本。”
“斯莱特林的学生确实会对此更清楚。”海格说,目光不自觉地盯向了角落的粉红色雨伞,“不过,真相总是扑朔迷离的,最起码,这事情到现在还没有定论。”
哈利注意到了海格目光的方向,也跟着望了过去。他一直有一个大胆的猜测,一年级在奥利凡德魔杖店的时候,奥利凡德先生说海格的魔杖被折断了,但海格能用他的雨伞施法。哈利一直怀疑海格的魔杖就在他的雨伞里,但是当然啦,哈利只是默默怀疑,从来没有开口问过。
不过,今天听海格的话,似乎别有深意。
哈利还在犹豫,德拉科已经直接问出口了。
“你知道些什么么?”德拉科问海格。
“我?”海格愣了一下。随即他说道:“我知道的和你们也没差多少,不用费心问我了——对了,哈利,新生里有不少你的崇拜者,是不是?”
哈利没料到话题一下子转到了自己身上,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幸好,海格也不是要哈利回答,自顾自地说道:“前几天,罗恩的妹妹来这边转——她说是随便转转,但我想,她是想遇到什么人吧?”他对哈利眨了眨眼。哈利感觉自己的脸都红了,急忙道:“别乱说。”
海格哈哈大笑:“还有一个带相机的小男孩,那孩子对着我园子里的菜虫都拍了半天。”
“科林·克里维。”德拉科说,“他来学校的第一天就骚扰哈利,非要和哈利合照——”
“那后来呢?”海格问。
“当然没让他得逞!”德拉科说,“他一张照片都没拿到!是不是,哈利?”
“除了给你和我拍的那一张以外。”哈利无奈地说,“你是不是忘了?”
德拉科愣了一下。他确实忘了,毕竟那张照片没到他手里。
之后一直到晚饭时间,德拉科都拐弯抹角地想让哈利交出照片。海格算是成功地岔开了话题,哈利无奈地应付着德拉科,暗地里偷偷瞪了海格好几眼,把海格逗得一直在笑。
从海格的小屋离开,哈利和德拉科在前往礼堂的路上撞到了罗恩和赫敏。罗恩的脸色有点发白,像是被吓着了。德拉科立刻展开了嘲笑,毫不留情地说:“怎么了,韦斯莱宝宝,叫什么吓到了?”
“你呢,逃兵?”罗恩反唇相讥,“下午吵到一半,你怎么就跑了?”
“好了,别吵了。”赫敏无奈地说,和哈利一起往礼堂里走。她小声和哈利说:“我今天才知道罗恩害怕蜘蛛……我们刚才去了洛丽丝夫人遇害的地方,想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蛛丝马迹……”
“所以你认为真的有密室?”哈利问,对德拉科招了招手,示意他跟上。
“我说不清,我只是觉得……”赫敏犹豫了一下,“我就是觉得这事不是人干的。你知道,邓布利多是最伟大的巫师,所以,如果洛丽丝夫人是中了什么魔咒,邓布利多肯定一挥魔杖就解决了。”
“这是格兰芬多对邓布利多的盲目崇拜。”德拉科不赞同地说,“只有你们觉得邓布利多无所不能。”
“邓布利多本来就无所不能!”罗恩说,“倒是斯莱特林需要反思,你们当代可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人物,是不是?”
“切。”德拉科轻蔑地瞥了罗恩一眼,“你当神秘人不是斯莱特林的?”
“神秘人也值得你拿出来炫耀?”罗恩哼了一声,“不好意思,谁都知道神秘人惧怕邓布利多——”
“我们还有哈利·波特!”
哈利叹了口气,索性停下脚步,靠边一站,等德拉科和罗恩吵完,同时示意赫敏继续说她的发现。赫敏把所有发现的事情都和哈利说了,包括从窗户逃逸的蜘蛛,以及和桃金娘的对话。洛丽丝夫人遇害的地方,和城堡中的幽灵桃金娘住的盥洗室非常接近。但是,桃金娘在圣诞节前夜去参加了差点没头的尼克的忌辰晚会,什么都不知道。
听起来,赫敏还想继续追查这件事,但是哈利已经兴致缺缺了。事实上,如果没有费尔奇抓住哈利的肩膀,指责他是凶手,哈利本也不想和这种事有什么牵连。他配合地跟赫敏讨论了一会儿,等到德拉科和罗恩快把魔杖掏出来了,这才上前去把德拉科拉到斯莱特林长桌。
德拉科气恼地坐在长椅上,潘西给他端了一杯南瓜汁,问道:“怎么了?”
“又和罗恩吵起来了。”哈利说,在德拉科旁边坐下。
“要我说,德拉科,你和韦斯莱完全没必要进行这种无聊的争吵。”布莱斯说,“你是不是忘了,第一场比赛就要开始了——斯莱特林对格兰芬多。”
德拉科看起来不那么生气了。
“你说得对,我最近的双休日,训练都忙不过来呢。”他说,“等到这把赢了,我就要把金色飞贼摔到韦斯莱的脑袋上——哈利,你这次来看么?”
你赢了比赛和罗恩能有什么关系啊?
哈利心里哭笑不得,面上非常正经地点了点头,保证道:“去。我不是答应过你了么?”
星期六早晨,哈利惯例早早醒来。当然有时因为噩梦,梦里他站在球场中央,往哪儿跑都躲不开人们的目光。
而这都是因为德拉科。
今天就是斯莱特林和格兰芬多比赛的日子,德拉科昨晚兴奋了一晚上,拉着哈利念叨魁地奇比赛,又和光轮2001培养感情。这就导致哈利睡觉的时候也是满脑子魁地奇,他在梦里一会儿站在看台边,一会儿坐在扫帚上,最后站在球场中央,直到惊醒。可他惊醒了,德拉科还睡得挺踏实。哈利从帷幔往外看,德拉科昨晚甚至没有拉上帷幔,在床上睡得横七竖八,光轮2001的扫帚把还握在手上。
哈利没忍住,轻笑了两声。他爬起来,在窗户边站了好一会儿,这才走进盥洗室。
你不害怕。哈利对自己说。你不害怕,只是去操场。今天是魁地奇比赛,哪儿的人当然很多,但人们的重点是魁地奇,没人会注意你的。
哈利反反复复对着镜子念叨了好多遍,这才离开盥洗室,换好衣服,等德拉科醒过来。
今天的天气很好,阳光明媚。早饭的时候,德拉科心态很好,吃喝如常。弗林特一刻不停地说他们已经安排好了绝妙的战术,更有优秀的扫帚做帮手——主要是说给格兰芬多听的,伍德已经被斯莱特林院队清一色的光轮2001搅得非常烦躁了。
终于,比赛开始。哈利跟潘西、布莱斯和西奥多一起坐到看台最高一层,克拉布和高尔在这一排的两端,不让别人上来。
比赛十分激烈,格兰芬多铆足了劲要给斯莱特林点教训,斯莱特林鼓吹了这么长时间也不敢有片刻放松。10:20,格兰芬多领先。30:20,斯莱特林反超。30:50,格兰芬多连进两球。70:60,斯莱特林再次追上比分……
哈利第一次坐在魁地奇比赛的看台上。起初,他一直胆战心惊这过分热闹的场面,但是随着比赛的状况越发激烈,他完全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和场上的找球手一起寻找金色飞贼的。有那么两次,哈利确信自己已经看到了金色飞贼,但格兰芬多的找球手和德拉科都没看到,他又不是那么拿得准了。
现在,比分是140:140平。斯莱特林的击球手瞄准了游走球,朝着格兰芬多的守门员伍德,铆足了劲狠狠一击。游走球被球棒击中,飞快地冲向了伍德。不知道是弗雷德还是乔治似乎正等着这一刻呢,他快速移到伍德身前,球棒挥起,狠狠一击!现在,游走球朝着弗林特去了,而斯莱特林的击球手来不及回转。好像是为了配合这略显可惜的场面,原本晴朗的天空突然下起了雨。哈利的眼镜被雨水抹花,叫他完全看不清东西。他摘下眼镜,用衣角随便擦了擦,头还没抬,就听身旁一声惊呼:“快躲开!”
哈利抬起头,模糊的视线中之间一个东西快速地朝他冲了过来。布莱斯、西奥多的和潘西第一时间已经闪到了一边,一扭头却发现哈利纹丝不动。布莱斯一边喊一边上前去拽,但是为时已晚。一个高速旋转的游走球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偏离了球场,在布莱斯拉住哈利的胳膊的瞬间,狠狠地撞上了哈利的脑袋。
TBC——
被害人哈利:我就分了一次心看比赛,就没躲开这个游走球。
被害人哈利:魁地奇害人!
德哈推文1,都是绝绝子
长篇:
Again-----The Second Second(完结)
姐妹们,这个巨好看,我已经看了四五遍了,德哈镇圈文,入圈时看的第一篇长文章。
向救世主宣誓-----猛虎落地(完结)
小天狼星跌入帷幔的那一刻,根据纯血家族彼此守望的誓约,卢修斯·马尔福自动成为哈利·波特的保护人。在黑魔王面前(哪怕是被迫)保护波特无疑是找死,卢修斯不得不把家族戒指和这个荒谬的责任一并丢给了德拉科。
他比晚风温柔-----鸵鸟的秘密(完结)
离婚后德哈双双穿越到无伏亲时...
长篇:
Again-----The Second Second(完结)
姐妹们,这个巨好看,我已经看了四五遍了,德哈镇圈文,入圈时看的第一篇长文章。
向救世主宣誓-----猛虎落地(完结)
小天狼星跌入帷幔的那一刻,根据纯血家族彼此守望的誓约,卢修斯·马尔福自动成为哈利·波特的保护人。在黑魔王面前(哪怕是被迫)保护波特无疑是找死,卢修斯不得不把家族戒指和这个荒谬的责任一并丢给了德拉科。
他比晚风温柔-----鸵鸟的秘密(完结)
离婚后德哈双双穿越到无伏亲时代,全员存活。这个文非常非常治愈,姐妹们。
完美世界的不完美恋人 -----苍小绝(完结)
德拉科-哈利重生,ABO,蛇院哈,哈利一开始并没有意识到自己重生到了平行的ABO世界。
完美的世界-The Perfect World(双重生/HE)-----Hawthorn山楂木(未完结)
当哈利波特带着满脸欣喜一头扎进他的死对头德拉科马尔福怀里时,围观群众无一不觉得他们那位大难不死的男孩应该是疯了……
姐妹们,这一篇文没有完结,正在更新。
【德哈】Heal or Kill -----FVer(完结)
战后 HE,心理治疗师德×心理创伤病人哈,设定:哈利战后有心理问题,暴躁易怒情绪易崩溃时而自责抑郁。两人过往毫无感情基础 简单来说就是互相都不喜欢对方.
若我西沉-----白桃乌龙茶加奶盖(完结)
ooc,ooc,ooc,ooc,非常的ooc
伪重生偏执向德拉科~当了一百五十年校长后重生的超会撩龙的哈利,哈利因为当了很久校长加上带着魔力重生,属于超级nb的那种大法师。
!!!!!:可能不符合很多人的审美,注意避雷,但个人觉得很好看(个人意见,勿喷)
我爸竟是斯内普-----深情的宇宙文Ww(完结)
重度ooc!魔改剧情!重生。忠犬狮院德~体弱团宠哈。
设定:老伏死后,哈利重生到一个平行世界。斯内普成了他的亲爸。哈利:倦了,毁灭吧!
不接受斯莉的注意避雷。
竹马竹马 两小无猜-----西西erge(未完结)
死对头变竹马,含有蛇哈,斯莱特林继承人哈(小哈撸蛇蛇),ooc警告
纳威当救世主,内含黑兄弟,斯狼
反方向的钟-----Youlanda Malfoy(完结)
德哈双重生,假如哈利是斯教带大的,ooc预警。
马尔福兄弟-----苍小绝(未完结)
马尔福家养子哈,伪骨科真灵魂伴侣。哈利被马尔福家收养,和德拉科是灵魂伴侣,蛇哈鹰德。
Always-----入暮川河
斯莱特林不会再错过自己最爱的人。哈利是斯内普和莉莉的孩子。德哈竹马竹马。和平年代,全员存活(没有老伏)。不接受斯莉的远离,注意避雷。
外网詹莉段子翻译(一)
(一)
詹姆:“我昨晚没喝那么醉吧?!”
莱姆斯:“你昨晚和莉莉调情。”
詹姆:“那又怎样,她是我老婆。”
莱姆斯:“你问她是不是单身。”
西里斯:“她说不是的时候你哭得像个孩子。”
(二)
詹姆:我不喜欢伊万斯,我的意思是,我只是喜欢她的头发,她的眼睛,她的聪明,还有——那么莉莉伊万斯。
But I Don't Like Her.我才不喜欢她。你笑个屁啊大脚板。
(三)
詹姆:我很丑吗?
莉莉:上帝造的人类没有丑的
詹姆:噢,谢谢,伊万……
莉莉:我不知道他造你的时候是不是见鬼了[挖鼻]
(四)
詹姆:“你笑起来很美。”
莉莉:...
(一)
詹姆:“我昨晚没喝那么醉吧?!”
莱姆斯:“你昨晚和莉莉调情。”
詹姆:“那又怎样,她是我老婆。”
莱姆斯:“你问她是不是单身。”
西里斯:“她说不是的时候你哭得像个孩子。”
(二)
詹姆:我不喜欢伊万斯,我的意思是,我只是喜欢她的头发,她的眼睛,她的聪明,还有——那么莉莉伊万斯。
But I Don't Like Her.我才不喜欢她。你笑个屁啊大脚板。
(三)
詹姆:我很丑吗?
莉莉:上帝造的人类没有丑的
詹姆:噢,谢谢,伊万……
莉莉:我不知道他造你的时候是不是见鬼了[挖鼻]
(四)
詹姆:“你笑起来很美。”
莉莉:“谢谢。你没你自以为的帅。”
詹姆:“真是谢谢你了。”
(五)
莱姆斯:“你家孩子最近乖吗?”
莉莉:“哦,他最近没有吃错药,没有从楼梯上掉下来,没有试图把自己毒死……”
“哈利?我说的是詹姆。[摊手]”
(六)
詹姆情话:你生气的时候最可爱。
(莉莉眼神发射阿瓦达。)
但是你对我生气的时候就没那么可爱了。
(七)
哈利,一个让自己爹妈有情人皆成兄妹的熊孩子。
(天堂)
詹姆(失望):儿子,瞧你干的好事!
小天狼星笑得打滚。
莉莉(对詹姆说):嗨,我的异母兄弟,噢,我指的是我们儿子是爸爸。
小天狼星跟莱姆斯笑得喘不过气来。
(八)
詹姆:伊万斯……
莉莉:又想干嘛?
詹姆:我在想,我们去湖边来个浪漫的散步,好吗?
莉莉:我宁愿被巨乌贼吃掉!
詹姆:嘿,我现在就可以带你过去见它,顺便跟你浪漫地散步,你说呢?
(九)
詹姆:级长小姐,今天怎么这么晚?
莉莉:你知道“P”是什么意思吗?是“滚开,波特”的意思。
你今天到底喷了多少古龙水?走廊上都闻到了你的臭味,还有……苹果派的味道?
詹姆(红成番茄)
台上斯拉格霍恩在滔滔不绝地讲迷情剂的做法。
(十)
詹姆拿着槲寄生整天跟在莉莉后面,每个人都在打赌她会先吻他还是先打他。过了一个星期,她终于受够了,她抓起他的套头衫的前襟,在他的嘴上狠狠地吻了一下。
“现在把那该死的植物收起来,波特。看在梅林的份上……”
那天小天狼星输给了莱姆斯很多钱。
(十一)
詹姆:(跑进公告休息室)“我刚才亲了莉莉!!!”
莱姆斯:“你亲了她,然后呢?发生了什么?”
小天狼星:“所以,她还在那里等你?”
詹姆狂奔回去找莉莉。[摊手]蠢萌蠢萌的叉子
(十二)
莉莉(路过)
詹姆:“牝鹿!”
小天狼星:“一只小鹿!”
莱姆斯:“一只雌鹿!”
莉莉:“一群白痴~”(翻白眼.jpg🙄)
步步为营第二十二章 汹涌
法律相关的问题都一笔带过,太枯燥了,毕竟这不是科普同人。有兴趣的可以自己找相关文件来看,要是遇到网暴就拿起法律的武器保护自己。有点少,先发吧。
时光和俞亮回家后就闭门不出,时光给妈妈和桑原都打了电话安抚了一番。应该庆幸他和俞亮只是个冷门项目的运动员,而且身家清白的不能再清白,让黑子揪黑点都得拿放大镜找。围棋又太难,一般的网络水军连看都看不懂,只能在围棋之外到处找黑点尬黑,连他小时候上学的成绩都翻出来黑了。
很快棋院就发了声明,关于动图的事情是双方酒后胡闹,两边早已经达成和解,连警察都没有动用就握手言和了。棋院也对运动员进行了批评教育。这是一份非常诚恳的声明,事情早已经时过境...
法律相关的问题都一笔带过,太枯燥了,毕竟这不是科普同人。有兴趣的可以自己找相关文件来看,要是遇到网暴就拿起法律的武器保护自己。有点少,先发吧。
时光和俞亮回家后就闭门不出,时光给妈妈和桑原都打了电话安抚了一番。应该庆幸他和俞亮只是个冷门项目的运动员,而且身家清白的不能再清白,让黑子揪黑点都得拿放大镜找。围棋又太难,一般的网络水军连看都看不懂,只能在围棋之外到处找黑点尬黑,连他小时候上学的成绩都翻出来黑了。
很快棋院就发了声明,关于动图的事情是双方酒后胡闹,两边早已经达成和解,连警察都没有动用就握手言和了。棋院也对运动员进行了批评教育。这是一份非常诚恳的声明,事情早已经时过境迁,当事人都不在意了,你们为什么还要来当网络警察?
可是网络喷子可不管,一直声称是棋院仗势欺人,尤其是俞亮的出身被拿来大做文章,说他是棋二代,全靠父辈师兄保驾护航才能有今天的成绩。这下连围达网上的人都看不下去了。你可以骂俞亮打人不对,但你不能说他下棋有问题!棋手公开比赛的每盘棋都是有记录的,而且俞亮的个人风格非常强烈,懂棋的人一眼就能看出来,围棋还能作弊吗?时光的履历也被扒了底掉,一群根本不懂围棋的人对着他与众不同的定段经历指手画脚,坚称这个定段经历有问题。查了几篇百度百科的水军们指出时光绝对有问题,因为普通人根本不可能学棋这么短时间就能定段,罢赛半年回来还能一路赢到北斗杯的出赛资格。
围棋爱好者的数量太少了,几个科普的网友很快被淹没在水军之中被骂的毫无还手之力,无奈闭麦。
方圆市公证处一大早就迎来了一个前所未有的案子。这个案子的证据数目之大,类别之多超过了所有人的想象。
欧阳宁挽起袖子对公证处的工作人员诚恳的说道:“麻烦各位了,我的两位当事人马上就要去参加国际大赛为国争光,我希望在今明两天内就能立案,给他们一颗定心丸。”
方圆作为围棋大市,围棋一向是张优质名片。本市的人也有不少家中有围棋爱好者的认识时光和俞亮。这场网络暴力来的突然,懂点法律的都闻出不寻常来。
网络暴力并非不能立案,而是收集证据非常困难,而且处罚在外人看来也不够重。起诉成本太高时间也长,很多人拖不起也没有精力折腾。
但是时光请来的这位欧阳律师并不是什么善茬,她知道这是有心人的作为,干脆先敲山震虎把所有转发五百,浏览五千的帖子全部公证取证了。
根据《最高人民法院关于审理利用信息网络侵害人身权益民事纠纷案件适用法律若干问题的规定》这帮乱说话的家伙一个也跑不掉。
这将是一个庞大的被告数量。
很快动图上被打的“无辜群众”被扒出根本不是什么平头百姓,而是一家企业的高管,而且这个高管也不是啥好人。一个一米九高的彪形壮汉会被一个比自己矮了一个头的瘦弱男性暴打,这听起来根本就不科学。随后又被扒出这个人和公司老总之间的亲属关系。总之他绝不可能是什么受欺负的小白花百姓。这些都是半公开的信息,算是实锤。
这家公司也适时发了声明表示双方只是普通纠纷,早就达成了和解,把自己撇的干干净净。
一时间网上的瓜多的众人不知道该先吃哪口。
这边欧阳宁已经带着围达的公关团队收集完证据在围达的官网上放出了法院的立案回执。围达和时光的战队发了一个联合声明。大意是,在应氏杯半决赛如此关键的时候有人恶意的炒作,对参赛的运动员恶意的诋毁中伤两边的战队将对幕后之人追究到底。然后在平台上放出了一部分取证的谣言,就算是名字被全部码上了,但是发的一行行字却能看的清清楚楚,一看就知道是那些号。
这一颗颗炸弹下去,尤其是法院立案的回执一放出来,网上骂的凶的,随波起浪的人都赶紧翻出自己的账号看看有没有达到取证的标准。一时间人人自危,有点脑子的就不敢再说话了。
没人能想到,两个围棋手不走常规程序,在网上连辩解都没有一句直接就把人给告了。时光有社交账号,但是他太忙了,平时只偶尔看点八卦,连实名认证都没有,围脖上早就长草了,俞亮更是连账号都没有。喷子们连炸号都找不到正主,只能去只有两万粉的棋院微博下舞。可怜棋院官方社交账号开通数年,常年发消息连个评论都没有,突然就引来了无数流量。
到了事情发生的第二天下午,网上的风向就开始变了。敢这么刚的上法院起诉,说明事件的两位主角非常有底气。很快,围棋爱好者们终于带人杀了出来。他们列出了两人的履历,从定段的时间和比赛的日程一条条反驳谣言,顺便科普了一下围棋运动。
白川顺着看下来,看出了一点端倪,他问在一边整理资料和证据的欧阳宁:“这个网上带着科普围棋的好像围达论坛上的一个人。这个操作太顺滑了,是你们的人吗?”
欧阳宁看了一眼ID笑了一下:“这是时光的一个朋友,专门做信息技术的。之前时光也找他了,现在估计连放动图的是谁都快翻出来了。”
白川有点惊讶:“人肉吗?这不合法吧。”
江慧笑道:“我们又管不了这个,我们只管走合法的程序。这些我们要告的是谁自然会有警察去管。别人人肉出来的消息只要不放到公共平台,他要告诉谁我们也管不着。”
言下之意时光只想知道是谁要害他,并不打算公开处刑,因为那是犯法的。
欧阳宁研究了一下手中的资料和证据说道:“这个买热搜和水军的人手法太不专业了,看着像是个外行。运动员尤其是围棋运动员本身就带不起多少流量,没有话题度,因为对于普通网民来说,围棋的门槛太高了,娱乐性太差,根本带不动。被打的那个更是黑点满身,稍微查一查就能送进局子里去。综合下来这个人的目的倒像是针对比赛来的,他这一通操作感觉就是不想让时小光和俞九段好好比赛。”
江慧翻看着网页:“以前没流量,现在可不一定。宁姐看看,这看脸的世界,连后援会都开始组建了。”
在一旁看热闹的宋洛言也抱着手机叹道:“我的天!这年头的人是不是三观都跟着五官跑的?上一秒还在骂打人垃圾,下一秒被扒出正面照后就开始叫老公了。”
江慧被小孩儿的样子娱乐了:“有一说一,时九段和俞九段确实长得好,完全不输明星偶像。你们围达要不要推一推?双子星出道什么的?”
方绪摇头:“小亮不喜欢这些,而且过多的曝光会影响生活,我们不希望影响他们下棋。”他刚打完电话,本来出了这事情,棋院是非常不高兴的。可是还没等到棋院有后续的反应,欧阳宁一个雷霆手段就震散了大部分水军键盘侠。再有人带一波节奏,把舆论又导了回去,眼看着网上快变成了围棋小课堂。方绪只能感叹时光这找的确实是一批高手。
“犯法的事情我们坚决不做。”时光也对着手机说。
“我只想知道基本的情况,到底是谁在这个时间来搞事害人。最早发图的是谁?是不是有棋界内部的人搅进去了?起码也让我知道一下我是得罪了谁吧?”对方说了一段话后时光放下了手机。
“怎么样?”俞亮看着时光接了好几个电话后也无心打谱了。
时光又点开了WiFi连上网,社交媒体上被法院的立案回执吓的安静了很多。但是还是有人嘴硬的阴阳怪气,不过无所谓了,网络信息这种东西只要没人搅动,很快就会沉寂下去。
时光关上电话揉了揉俞亮的脸,然后看着俞亮嫌弃的把头挪开:“差不多了,只是发图的人的地址是在海外,还需要点时间。”然后他又开始捶胸顿足心疼起他的钱。
“说了,我来给的,你心疼什么?”
“那怎么行?你的钱我也心疼啊,那可都是红彤彤的软妹币啊。我该说这个人真是人才么,连你都能黑。你那生活不是在练棋就是在比赛,都快赶上修仙了,最近还是一路连胜,灌一车的墨水也黑不动啊。”时光总算松了口气倒在了沙发上。
“这个官司要打么?我知道审理一般要等三个月吧。”俞亮翻看了一下相关的法律文件。
“打!为什么不打?乱说话的统统需要付出代价,敢侮辱围棋,一个都不放过!”时光跳起来:“造谣你下棋不行,那必须抓来审,我要让他们全部排队来道歉!”
“他们也造了你的谣。”
时光一挥手:“那就一起道歉!你放心,除了宁姐是管法律,我还有两个兄弟是搞舆论操作的,绝不会让对方的键盘侠再翻出浪来。只是事成之后恐怕得劳烦一下小俞老师了。”
“哦?”俞亮好奇。
“为了请这些大神,除了给报酬外我还答应了好多盘棋出去,我一个人恐怕短时间内兑现不完。能请小俞老师帮着分担点么?”时光双手合十凑到俞亮身边。
“荣幸之至,不过我还是坚持我来给钱,你出力我出钱这才公平。”
知道他的傲娇又犯了,时光轻轻推了他一下:“咱们俩还扯什么公不公平的?”
俞亮拿棋子敲了一下棋盘:“我坚持。”
真是倔的要死,时光只好也拿起棋子:“那就谁赢了谁拿奖金来付好了。”
“这可是你说的。”俞亮继续开始打谱,看那样子是对冠军势在必得了。
时光觉得这个应氏杯冠军的BUFF叠加的已经不能再多了。
网络上的暗战还在继续,但是舆论已经被导向了其他的方向。事件的两位主角便彻底抛开了杂念认真备战。
三四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网络大战还未彻底结束的时候。时光和俞亮就要前往沪市参加半决赛了。方绪这时候不敢放两人就这么大喇喇的自己买票上高铁。干脆自己掏钱给买了头等舱,自己亲自把人送上车,还把卢原叫来全程护送。要不是后续还有大堆的事情需要他和白川处理,他恨不得和白川上去做保镖。
方绪虽是围棋天才,还是一冠群的成员,但是应氏杯几番征战都未能有所斩获,最好的成绩是止步四强,属实遗憾。他在韶华时未能完成的梦想都寄托到了俞亮身上,真的是把俞亮当儿子养。
老父亲方绪眼巴巴的看着卢原跟着时光和俞亮走进了检票闸。
“小亮一定要顺顺利利的呀。”
白川看着他那样子赶紧把人拉走:“他们两个没问题的,都是大人了。”
“是呀,都是大人了。”
韩国棋手已经提前一天回了沪市,中方这边网络的事件对于韩国的选手来说实在是五味杂陈。
要是赢了棋多半会被说是胜之不武,输了又会被骂顺风失守,真的是两难。高永夏坐在对局的椅子上心中难得的浮躁起来,林日涣看着他说道:“不留遗憾的对局才是对对手最大的尊重。”
网络事件带来的后果就是本场对局的关注度超过了以往任何一场在线直播,有很多吃瓜群众根本不懂围棋的也来围观。现场的记者也多了不少,里面还混了一些压根儿和体育新闻无关的人员。
甚至还有博眼球的网红在比赛的大厦门前直播蹭热度,一个早上保安已经“请”出去了三四个企图混进比赛场的小网红。
时光和俞亮走到了比赛的大厅的门口不知道谁叫了句。
“来了来了!”
各种闪光灯一路送着两个人从大门口走到了对局的桌子面前。
时光在半决赛的棋桌前站定,他和俞亮相视一笑,抬手击了个掌才分开走向各自的对手。
时光挪了下椅子调整到合适的距离,冲高永夏笑笑。
从俞晓旸家离开后高永夏就没有再见过时光,网络攻击的的事情发生后他作为即将对上的对手也没什么立场去询问。
“西光?你没事吧?”
“啊?”时光听到高永夏的问候有点不太适应,不过他还是回答了:“没事,我很好,你尽力啊。”
高永夏点点头。
第八届应氏杯半决赛开赛,三番棋第一局由时光九段执白迎战高永夏九段,俞亮九段执黑迎战林日涣九段。两场同时开始,因为几天前的网络事件,这场半决赛已经达到了万众瞩目的地步。
城翊中长文推荐【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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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发完4w+,我妻数数太太yyds好嘛!每篇文都那么好!正剧向暧昧期,“厄运总找苦难人”又是一篇泪目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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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抽象表现主义》 太太的新文,民国抗战AU,有觉醒年代那味看的人热血沸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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纯纯小甜饼,非正剧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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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视》 连载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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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nd.
[时光重生]同行(四十二)
*CP俞亮×时光
*CP方绪×白川
褚嬴是男妈妈不会消失~
时光盯着桌子上的名牌整个人都傻了,他不敢置信的转头看着褚嬴。褚嬴也看到了,叹了口气都没等他问就回答【你没看错,就是沈一朗】。
***************
时光半夜被俞亮叫起来的时候还有些迷糊,拉着俞亮的手哼哼唧唧的说什么也不肯放,小小声的念叨着什么,俞亮凑过去才听清,这个看着已经烧糊涂的家伙居然在问自己是不是有了岳智不想要他了。俞亮简直要气笑了,他简直想晃悠晃悠时光的脑子,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些什么,倒是是谁一直在外面勾三...
*CP俞亮×时光
*CP方绪×白川
褚嬴是男妈妈不会消失~
时光盯着桌子上的名牌整个人都傻了,他不敢置信的转头看着褚嬴。褚嬴也看到了,叹了口气都没等他问就回答【你没看错,就是沈一朗】。
***************
时光半夜被俞亮叫起来的时候还有些迷糊,拉着俞亮的手哼哼唧唧的说什么也不肯放,小小声的念叨着什么,俞亮凑过去才听清,这个看着已经烧糊涂的家伙居然在问自己是不是有了岳智不想要他了。俞亮简直要气笑了,他简直想晃悠晃悠时光的脑子,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些什么,倒是是谁一直在外面勾三搭四来着,居然还有脸问他?
不过俞亮看着他现在的可怜样,再多的火气也发不出来了,他到底也知道不该和生病的人较劲,还是连哄带蒙的把药给时光灌了下去,动作熟练的让人心疼。
时光甚至都没有真正清醒过来,半梦半醒的像是回到了上一世的定段赛,一直在和岳智争论到底谁才是俞亮的对手,岳智一口咬定俞亮在定段赛期间俞亮每天都来陪他练棋,时光就不服了,俞亮明明每天都和他睡一起的,直到俞亮本人出现,答应时光如果把什么魔药喝掉就和他在一起一辈子,岳智才叫嚣着他还会再回来的才消失掉。不过魔药可真苦啊,时光委屈吧吧的拉着俞亮的手不放,俞亮就让他拉着还还安慰了好久时光才又高兴起来。
于是,第二天一早两个人是手拉手醒过来的,结果还没等时光反应过来,俞亮就一言不发的甩开时光的手,起身去桌子上拿起了体温计,一脸冷漠,“你昨天晚上又发烧了,我给你吃了药,你再试一试体温,”
时光接过体温计一脸懵,刚张开嘴话还没说出来,就被又俞亮截住了,“你说话声音太难听了,我不想听,时间已经不早了,你自己先想好要不要去考试。”
【小光,你昨天晚上确实发烧了,小亮守了你一晚上,你就别闹了啊。】褚嬴看出时光一脸的不服气,眼泪汪汪的劝了一句。
时光简直要被气死了,可他看着俞亮眼下的黑眼圈,忍了又忍只蹦出来一个字,“去!”
“知道了,给你20分钟时间,要去考试的话就抓紧时间,我不会等你的。”俞亮并不惊讶,得到回复就转身去洗漱了。
【褚嬴,俞亮又在闹什么别扭啊!】时光还是把温度计夹在了腋下,气鼓鼓的问褚嬴。
【昨天你们两个不是吵架了吗?你还是哭着睡的。】
【我没哭!我好着呢!】时光老脸一红,他现在在想想也知道自己昨天钻牛角尖了,虽然还没想到解决方法,但是想到自己昨天的样子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坚决不肯承认。
【哦,行吧,】褚嬴也不较真,继续说【然后半夜你就开始发烧,抱着俞亮的手撒娇,人家哄了你好久几乎没怎么睡,生气也是可以理解的。】
【褚嬴,你怎么能平白污人家白。】时光脸色更红了,根本不想听,夹着温度计也不取就跑去厕所了。褚嬴只能看着他的背影,深深的叹了口气。
就这样两个人别别扭扭一起到了考场,时光考完试看着在等他的俞亮,犹豫了一下也没去找沈一朗,只是偷偷发消息问了洪河,沈一朗果然又输了。
时光皱着脸跟着俞亮去了医院,今天到底没逃过挨针,给时光看病的还是熟悉的女医生,她看着本来病情已经好转结果过了一晚却变得更严重的时光,把两个不省心的孩子一起骂了一顿,时光看着这位和自己老妈极其相似的女士,只能乖乖打了点滴,所以到了晚上病情好转了很多,只是俞亮依旧阴着一张脸,不想理会时光。
时光看着俞亮笔挺的坐在桌前练棋的背影,举着自己的贴着胶布爪子,和褚嬴抱怨,【这事情过不去了吗?俞亮今天一天都没怎么理我。】
【也不全怪小亮吧,是你先忽略他的感受的。】褚嬴终于说了句公道话。
【唉不是,褚嬴你站在哪边的?】
【这不是站哪边的问题,你生病了也是人家小亮带你去医院,一直在照顾你。我当然知道你在忙什么,可是在小亮看来,你是有了新朋友就不管他了吧?】
【可是,现在是洪河和沈一朗更需要帮助...】时光自己也说不下去了,揉着自己的脸开始有些暴躁【啊啊啊,我知道了啊!】
过了一会,时光终于深吸了一口气,站起身就往俞亮前面一坐,趴在桌子上凑过去没头没脑的来了一句,“下棋吗?”
俞亮头都不抬,第一次拒绝了时光,“不下。”
“哦~”时光多了解俞亮啊,对于这种程度的口是心非并不在意,看着俞亮在摆参考图,仔细思索了一下,顺手从棋盒里掏了枚棋子出来摆在棋盘上,“吊一下。”
俞亮抿嘴抬头瞥了时光一眼,还是没忍住按照时光的落子继续 “脱先。”
时光见到俞亮不管怎么说还是给了回应,直接把棋盒拿到自己手边,“我不可能让你冲出去的,挡~”
“下棋就下棋,少说话。”俞亮听着时光的声音还是嘶哑的厉害,阻止了某人的念叨,于是房间里就只剩下棋子落下之后清脆的声音。
于是等到第二天早上,时光终于醒来的时候觉得自己活了过来,昨天的高热像是昙花一现,没了踪影,嗓子也经过三天的治疗没有那么痒了,虽然昨天那个熟悉的女医生还是再三要求他过去复诊,但是这种事情他已经有点习惯了,反正也拧不过俞亮,就干脆放弃了挣扎,赶紧在回家前把病治好才比较重要,现在去医院总比被老妈发现了要强。
于是时光开开心心的起床,看出俞亮态度算是有所软化,但还是冷着张脸。就仗着嗓子不那么疼了一早上都在逗俞亮说话,气的俞亮直接捂住了他的嘴,到了考场一句话没说就转身走了。
时光一边找自己的位置,边走还在得意和褚嬴炫耀,“看吧,我还哄不回来个俞亮,今天晚上我们就和好如初。”
【你管这叫哄吗?】褚嬴也很高兴看着他们关系缓和,但还是挥开扇子,转过身假装表示不屑。
“这你就不懂了吧....”时光本来还想说些什么结果就看到的自己的桌子,他盯着沈一朗的名牌整个人都傻了,他不敢置信的转头看了看褚嬴。褚嬴也看到了,叹了口气都没等他问就回答【你没看错,就是沈一朗。】
时光难过的捂住脸,整个人都陷入纠结之中,他这两天一直试图安慰自己,告诉自己已经把能做的都做了,可真的事到临头还是有些无力,他非常清楚,沈一朗输掉这轮就已经三连败了,今年能不能定上段就要看小分了。
时光听到椅子拉开的声音,拿开手及看到沈一朗僵硬的坐在了对面,然而奇怪的是洪河也站在了他身边。
时光努力的调整出一个疑惑的表情给洪河,洪河挥了挥自己的扇子,犹豫了一下说出了来意,“我就是过来给你们两个都不看对战表的互相介绍下,不过你们应该也都认识了。所以,这个吧,我就是想说既然这样,但咱们提前说好,就是拼劲全力的下,赢就是赢,输就是输,赛场上没那么多有的没的。但是不管输赢,下了赛场可就没事了,咱们也还是哥们朋友啊!”
时光看着有洪河些发愣,他没想到几面之缘洪河就看出了这么多还专门过来调节,但没等他反应过来说什么,沈一朗就先开口了,“那当然,洪河你这话说的,你把我当什么了?”
“当然当然,我可不会手下留情的。”时光虽然自己没想明白,但不管怎么说还是把话放在这了。
“那就行,”洪河也笑了笑,然后才有些不自然的问了一句,“那什么,问你个事,你和俞亮谁比较厉害?”
“啊?”时光不知道他怎么想起来问这个,但是看着眼前也在关注答案的沈一朗,不想在给他增加压力了,转了转眼珠,开始夸张的形容,“哎呀,我这么和你们说吧,虽然我认定俞亮是我人生中最大的宿敌,目前也没和他在正式比赛上遇到过,但是参考我们两个的历史战绩,他可从来都不是我的对手啊!见到我那是大气都不敢喘。”
“真的假的?你怎么跟说书的似的?明明都是人家俞亮管着你。”洪河看他这样就觉得不靠谱,而沈一朗也满脸都是怀疑。
时光被戳了软肋,也忘了自己本来是想混淆视听来着,找到了之前和洪河相处的状态,继续说着,“小看我不是,等着两天就能看见我杀他个血流成河,到时候也让你们见识见识我们两个到底是谁说了算!”
“好啊,那我等着。”俞亮的声音突然从时光身后传来。
时光说得正得意,听到他的声音差点咬着舌头,转过身震惊的看着他“俞..俞亮,你怎么来了?”
“我不来还听不见这么慷慨激昂的宣战呢,这是希望‘我人生中最大的宿敌’不要提前输掉才好。”俞亮看了眼沈一朗意有所指。
“不是俞亮,你想什么呢!怎么可能?”时光跟着他的目光也看了眼沈一朗,立刻反应过来俞亮是怕自己让棋。
“那个,你们是在说我吗?”沈一朗有些疑惑。
“不是!”时光赶紧把话题转到另一个方向,“俞亮你要是过来就是为了向我宣战的话,那咱们回去再说成不成?”
“哦,那还真不是,我就是过来看看我今天的对手为什么还不落座的。”俞亮不肯承认,转过头看向洪河。
“不会吧?”时光和沈一朗一起震惊的看着洪河,洪河果然把脸皱了起来,转过头去。
“兄弟,一路走好。”时光回想了一下最近俞亮充满火气的状态,假模假式的站起身拍了拍洪河的肩膀,连沈一朗也伸手拍了拍洪河的手臂。
“不是,你们对我有点信心好不好?万一我赢了呢?”洪河即使内心有点怂但还是嘴上不肯认输。
“那等什么呢,走吧?”俞亮在外人面前倒是一如既往的平静,向考位的方向扬了扬下巴,洪河被他平静的眼神盯着突然有些理解了问什么时光为什么每次遇上俞亮那么听话,也乖乖的跟着走了。
等两个人走后气氛有些沉重,还是沈一朗先出声,他有些在意之前的对话,又问了一句“你和俞亮刚刚是在讨论我吗?”
“哦,哪个,”时光的脑子飞快转动,给了解释“我最近生病没怎么练棋,俞亮怕我状态不好。其实俞亮给我复盘过你们的对局,你下的挺好的,我也确实应该打起精神来的。”
“是这样吗?”沈一朗推了推眼镜,有些不敢确定。
“当然啦!就像刚才洪河说的,咱们赛场上全力以赴,等考完试不管结果如何都交个朋友呗!”
“行!”沈一朗终于是露出个笑容。
【小光,你真的要全力以赴了吗?】褚嬴过于了解时光,反而不太相信。
【考试呢,我肯定是要赢的,但是也没必要下的太狠不是?】时光被问得有点虚,但还是打算按照自己的想法来。
【你确定了吗?】
【褚嬴,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就是想要试试能不能再帮沈一朗一把,我保证这种事情是最后一次了好不好?】
【我相信小光会把握好这个度的。】褚嬴叹了口气,还是不忍心在苛责时光了,默认了他的行为。
TBC.
***************
本章最惨:洪河小天使....
今天多写了一些,明天出门可能会停更....
感谢大家的上一章的长评!其实之前不仅仅是文里的时光,我自己也写得有些钻牛角尖了,谢谢大家的评论帮我梳理了思路,很多小伙伴应该能从这章里找到自己的评论的影子吧,还有一部分要解决的问题在下一章。这算不算是众筹写文哈哈哈哈~
PS:【】符号里的是褚嬴的话或者是时光内心和褚嬴的交流,也就是是外人听不见的;加粗的部分是原剧的台词,特意说明一下。
【德哈】退休救世主返聘指南 36
36.丽痕书店
到了下星期三,韦斯莱夫人一大早就将他们叫醒了。阁楼上的食尸鬼嗡嗡地敲击着水管,罗恩一把将被子蒙住头顶,不满地咕哝了几声。哈利龇牙咧嘴地将罗恩的小腿从自己的身上掰开,蹑手蹑脚地从行军床上爬起来。
清晨的空气冰冷而新鲜,冻得他几乎立刻清醒了。当哈利踩着嘎吱作响的木楼梯来到餐厅时,韦斯莱夫人已经指挥着餐具在搅拌土豆泥了。
“噢,哈利!”韦斯莱夫人一看见他,就高兴了起来,“看看你,起得多么早。那些臭小子永远也叫不醒!先来份烤肠吧,好吗?”
哈利看了一眼挂钟,指针正明明白白地指向6点钟。每一个韦斯莱都显示着正在家里呼呼大睡。
...
36.丽痕书店
到了下星期三,韦斯莱夫人一大早就将他们叫醒了。阁楼上的食尸鬼嗡嗡地敲击着水管,罗恩一把将被子蒙住头顶,不满地咕哝了几声。哈利龇牙咧嘴地将罗恩的小腿从自己的身上掰开,蹑手蹑脚地从行军床上爬起来。
清晨的空气冰冷而新鲜,冻得他几乎立刻清醒了。当哈利踩着嘎吱作响的木楼梯来到餐厅时,韦斯莱夫人已经指挥着餐具在搅拌土豆泥了。
“噢,哈利!”韦斯莱夫人一看见他,就高兴了起来,“看看你,起得多么早。那些臭小子永远也叫不醒!先来份烤肠吧,好吗?”
哈利看了一眼挂钟,指针正明明白白地指向6点钟。每一个韦斯莱都显示着正在家里呼呼大睡。
“给我一份吧,谢谢您,夫人。”哈利彬彬有礼地说,选择性地忽略了他们打算在10点钟出发去对角巷的事实。
事实证明,韦斯莱夫人颇具先见之明。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里,韦斯莱兄弟们才陆陆续续地从床上爬起,直到离十点还剩三分钟,所有人总算才聚集到了壁炉前。
韦斯莱夫人从厨房壁炉架上端起一只花盆,朝里面望着,叹了口气:“不多了,亚瑟。今天得去买点儿……好吧,客人先请!哈利,你先来!”
她把花盆端到哈利面前。还没等哈利说话,罗恩就突然说:“对不起,我忘了:哈利没用过飞路粉旅行。”
“没用过?那你去年是怎么到对角巷去买学习用品的?”韦斯莱先生很感兴趣地问,“坐电梯吗?”
哈利纠正他:“坐地铁。”
“现在先别问了,亚瑟。哈利用飞路粉要快得多,可是,天哪,要是你从来没用过——”
弗雷德赶快说:“没问题的,妈妈。哈利,先看我们怎么做——就像这样。捏一把飞路粉,洒进火里。然后喊:对角巷!”
话音刚落,碧绿的炉火便呼啸着窜起,弗雷德径直走进火里,眨眼间就不见了。
“看明白了吧,哈利?一走进火里,就说你要去哪儿——”
“你必须把这几个字说清楚,出来时千万别走错炉门……”
在韦斯莱们七嘴八舌的热心教导下,哈利跨进壁炉。
“对角巷!”哈利清晰地大声喊道。
霎时间,碧绿的火焰吞没了他的身体,哈利仿佛被吸进了一个巨大的、极速旋转的滚筒洗衣机里……耳旁的呼啸声震耳欲聋,一连串的壁炉门从眼前模糊地飞快闪过。
哈利能够在空中做上最高难度的假动作,却总是没办法在飞路网旅行中保持平衡。烤肠和三明治在胃里在翻涌,哈利紧咬着牙关,无比确信自己实在对这种旅行方式喜欢不起来。
他感到旋转的速度变慢了,飞路网的终点站要到了。紧接着,一股巨大的推力要将他挤压出壁炉,就在哈利以为自己会脸朝下重重地摔倒地上时,一双有力的手接住了他。
“啧,啧,啧。”一个熟悉得令人发指的声音在哈利耳边响起,“瞧瞧你,波特,多么狼狈。”
“我还以为你会用更友善一些的方式迎接我。”隔着落满烟灰的眼镜片,哈利佯装生气地瞪着对方,却又情不自禁地露出笑意,“德拉科。”
“……哈利。”对方轻声说,破釜酒吧里光线昏暗,德拉科的半张脸都笼罩在静谧的、半明半暗的阴影中,柔和得异乎寻常。
他松开哈利,将黑发的格兰芬多从壁炉前拉开,以防被下一位传送者撞到。
德拉科在烛火下打量着哈利,嘴角带笑:“像只脏猫。”
“任何人在烟囱里打过滚都不会太干净的。”哈利不得不为自己辩解。
德拉科嗤笑一声,低声念着咒语,好将脏兮兮的救世主打理整洁。哈利张着双手,自然地接受着马尔福少爷的服侍。煤灰被清理一新,脏兮兮的镜片变得干干净净,满身的衣褶也被捋平了。魔法多么方便,只要稍微梳理一下,就会重新变回毛发蓬松的模样。
“我真不喜欢飞路网。”哈利低声抱怨道,“虽然方便,却总是弄得脏兮兮的,很狼狈。”
德拉科含糊地唔了一声,以示赞同:“好的,我记住了。”
“记住什么?”哈利追问道,但立刻又皱起眉头,“天啊,你——德拉科,你是不是穿增高鞋了?”
“那是什么?”德拉科无声地模仿着他的发音,将这个陌生的词汇在舌尖上快速地滚动了一遍,面上逐渐流露出古怪的笑意,“噢——可怜的傻宝宝波特,我可不需要这种东西。”
他怜爱地薅了一把哈利毛绒绒的发顶(“别这么摸我!”“但你的头发不会比现在更乱了。”),在哈利恼火的反抗声中,心满意足地率先走出了僻静的壁炉间。
“那么,一会儿见了。”德拉科冲他挥挥手,钻进破釜酒吧的人群中,一眨眼就不见了。
只是一个暑假的功夫,德拉科就已经比放假前要高上了几英寸,雪白的袖管优雅地挽起了一半,露出一截苍白结实的小臂。
比起完全还是个孩子样的哈利,德拉科似乎在短短两个月内就初具了少年模样。即使哈利清楚自己只要顺利活到成年就能继承波特家一贯优越的身高比例,却还是止不住为此感到郁闷;就连罗恩也宣称自己在暑假长高了至少三英寸!他敢说,和韦斯莱一家一起出行,人人都会以为哈利才是那个唯一的一年级新生。
而真正的一年级新生已经抱着小挎包,紧张地等在另一个壁炉间了。当哈利一出现在韦斯莱一家的视野时,大家就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哈利!哦,亲爱的,我们多么担心你,要知道你走到哪儿都有可能——”韦斯莱夫人急急地往这边跑过来,一只手拎着的的手提包剧烈摆动着,金妮拉着她的另一只手吃力地跟着,“还好你顺利地到了破釜酒吧。没出什么意外吧?”
她从包里掏出一把大衣刷,正准备掸掉哈利身上的煤灰,却发现无从下手。
“噢,你看起来真不错。”韦斯莱夫人打量着哈利一丝不苟的衣褶,欣喜道,“看来你已经整理过了,那么我们这就出发吧,去丽痕书店,好吗?”
……
丽痕书店里人满为患。只见二楼拉出一条夸张的大横幅,上面写着“吉德罗·洛哈特签名出售自传《会魔法的我》 今日下午12:30至16:30”——他们在门口才碰见赫敏一家人,棕发的小女巫冲他们打完招呼,就激动地尖叫起来:“我们可以当面见到他啦!我是说,吉德罗,我们今年书单上的书几乎都是他写的呀!”
韦斯莱夫人不停地拍打着头发,冲人群中张望着。罗恩撇了撇嘴,冲哈利抱怨:“妈妈爱惨了他。你一定注意到了吧,家里厨房的橱柜上就摆着的那本《吉德罗·洛哈特教你清除家庭害虫》——你知道吗?每次我看到封面上他呲着大牙冲我笑,我都觉得倒胃口。”
“那说明吉德罗不仅是伟大的冒险家,还同时对家务魔法也很擅长!”赫敏立刻说,“多了不起……我们再往前挤一挤吧,好吗?”
还没等哈利说出“不好”,赫敏就不由分说地拖着他俩的胳膊朝前面挤去。紧接着,洛哈特立刻就在人群中锁定了闪电伤疤,毫不犹豫地将救世主夹在了自己的腋下,在摄影师一连串的快门声中,洛哈特大声宣布道:“——不错,女士们先生们,我无比愉快和自豪地宣布,今年九月,我将成为霍格沃茨魔法学校的黑魔法防御术课教师!”
“天啊!”哈利听见罗恩惊恐地说。
人群再度沸腾了起来。洛哈特张开双臂接受人们的欢呼。
“笑得真漂亮,哈利。”洛哈特展示着自己雪白的牙齿,“咱俩可以上头版。”
当哈利好不容易逃出洛哈特的钳制时,已经抱着整整七套洛哈特全套签名著作了。罗恩一边喃喃念着“真该死”一边艰难地穿过人群朝哈利挤过来。
“比奇洛好。至少他没有大蒜味。我替你闻过了。”哈利说。
罗恩:“哦,天啊。但他身上有一大股恐怖的香水味。教黑魔法防御术是必须身上有味儿吗?”
接着,哈利往韦斯莱们和赫敏的怀里一套接一套地分发洛哈特亲签的精装书:“来,一人一套别客气……这一套给你,金妮。”
他一股脑地将书本倒进金妮的坩埚里。金妮红着脸,忍不住结结巴巴地一再道谢。就在这时,一个绝不容得错认的声音在哈利背后响起:“你一定很喜欢这样吧,波特?”
哈利直起腰,与德拉科·马尔福打了个照面,对方脸上挂着惯常的戏谑笑容。
“著名的哈利·波特,连进书店都不能不成为头版新闻。”
“别胡说,他不想那样!”金妮勇敢地说。她第一次当着哈利的面主动说话,对德拉科怒目而视。
德拉科挑了挑眉,装作对红发的小女巫视而不见。哈利安抚地拍了拍金妮的肩膀,一口气将最后两套洛哈特精装书塞进德拉科怀里:“别胡说八道。拿着吧,你的和我的——”
“我不想要——”德拉科挣扎道,书皮上七八个洛哈特同时冲他露出俏皮的笑容。
“——我特意帮你要了一套呢,”哈利打断他,笑眯眯道,“天哪,亲爱的德拉科,我从未察觉到,同样是金发,你竟然如此英俊潇洒。快走吧,我们去弗洛林冷饮店坐坐,好让我细细欣赏马尔福家独一无二的金发来洗洗眼睛——对了,我想吃草莓花生黄油冰淇淋。”
“花言巧语,波特。”德拉科哼哼唧唧地说,让人难以忽略他通红的耳朵,“你早该发觉了。”
他用魔杖敲了敲那一堆精装书,将它们缩小成巴掌大小(一大堆洛哈特的小头像吃惊地眨巴着眼睛),眼不见心不烦地揣进口袋里。前傲罗司长决定不对这个违法行为作出评价。
德拉科的目光平静地掠过金妮,又镇定地向哈利伸出手:“走吧。”
……
金妮站在原地,吃力而不知所措地提着那装满崭新的洛哈特全套的旧坩埚。
她的哥哥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挤了过来,满头是汗。
罗恩一见她,就忍不住嚷嚷起来:“你就这么提着?多沉啊!待会儿得让妈妈给你施个缩小咒。”
金妮避过哥哥的手,显得有些恍惚。
“怎么了?”罗恩问。
“他们……总是这样吗?”金妮呆呆地说。
她睁着一双褐色的眼睛,望着丽痕书店外的一双背影。金发的斯莱特林和黑发的救世主并肩而行,他的手正有意无意地揽着哈利,那无疑是一个微妙的保护姿态;而哈利正侧着头和对方说着些什么,水红色的唇角泛起笑,显得非常愉快。
罗恩随着她的目光望去,了然地“喔”了一声,显然对此习以为常:“你是说哈利和马尔福?一直如此。”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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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觉得很好笑的地方(并不好笑):
增高鞋——Elevator shoes, shoes with specially constructed raised insoles intended to make the wearer look taller.
睹过雪光
*朱苏
*伪现背
*OOC 全文3.2w+
1.
朱志鑫二十五岁这天,跟了三个月的剧组终于正式杀青。
刚过零点,山上的夜黑得像会沉下来,左航从车里探出颗头,摘了口罩笑眯眯道,队长生日快乐,恭喜你又长大一岁。
朱志鑫回挺好,他小外甥十岁生日家里人也这么给他讲的。
每当这时候他都羡慕搞音乐的,队里其他几个人开始接外务以后每天忙得脚不沾地,点开群聊就是哀嚎惨叫声一片,他现在候场间隙已经能跟匹马一样站着睡着了,左航竟然还有时间跟到外地来给他过生日。
组里在清点道具,左航看看还......
*朱苏
*伪现背
*OOC 全文3.2w+
1.
朱志鑫二十五岁这天,跟了三个月的剧组终于正式杀青。
刚过零点,山上的夜黑得像会沉下来,左航从车里探出颗头,摘了口罩笑眯眯道,队长生日快乐,恭喜你又长大一岁。
朱志鑫回挺好,他小外甥十岁生日家里人也这么给他讲的。
每当这时候他都羡慕搞音乐的,队里其他几个人开始接外务以后每天忙得脚不沾地,点开群聊就是哀嚎惨叫声一片,他现在候场间隙已经能跟匹马一样站着睡着了,左航竟然还有时间跟到外地来给他过生日。
组里在清点道具,左航看看还没撤走的大灯,说我给你照张相再走吧。
朱志鑫配合的把手机掏出来给他。
凌晨的风干冷又刺骨,吹得他鼻尖和眼眶都泛红。这部戏里穿的基本是私服,米驼色的长风衣,上镜却不耐寒,他忍不住搓了搓手,又去跺脚。
左航举着手机,恍惚间好像透过镜头回到过去,看到了还在十八楼里的朱志鑫,鲜活明快,会张开嘴大笑,也从不吝啬自己的眼泪,有点孩子气的朱志鑫。
从前每年过生日朱志鑫都会发很多照片在微博上,出道后的第一年生日他说什么都不愿再拍,工作人员劝不动,只好拿之前的库存去糊弄粉丝。后来左航去房间找他,说我给你照一张吧,不发出去留着看看也好。离这天正式过去还剩下十五分钟,朱志鑫看了眼表,这次没有再拒绝。
于是左航成为了第一个被朱志鑫允许记录下他十九岁样子的人,尽管这张照片实在算不上好看。他不懂构图,镜头里的朱志鑫也在敷衍着高兴,耷下点眼皮,背景是被台灯照得昏黄的宿舍墙壁。三个要素全这么完蛋,最后成片像从早期物料里随手截出来的。
这就算开了个头,之后每年左航都在朱志鑫生日那天为他照张相,一年一年照下来,左航忍不住想朱志鑫怎么能一点都没变呢。
二十来岁是走上坡的年龄,当然不能是变得更老,但也不好再祝他更年轻了。因为朱志鑫神奇地永远处于一种半凝固的姿态,有着轮廓却做不到定型,像是一团雪白的蛋清。
最早出现在镜头他就已经是棵小树、青涩但快要长开的样子,以为会比所有人更快结束养成,多年以后大家都开到鼎盛,他却像进入漫长的休眠,偶尔添上几片叶子,只是为了证明自己仍在充盈树冠,更多时候,好像已经把这段过渡误以为是生长期的终点。
其他队友都一个个转型,只有朱志鑫成为了养成系真正意义上的标本。他还是会在儿童节收到粉丝托经纪人转交的毛绒玩具和立体绘本,在公司的新年舞台上表演节目,和很多五六七代的小孩站在一起,出挑却不突兀,同他们一样散发着朝气蓬勃的气息。
他让热衷于陪伴又不舍得他们长大的人感到安心,像枚刚破茧的蝴蝶制作成的标本,含苞待放的永生花,在荧幕里十年如一日出演没有吻戏的少年,保留下那个时期独有的漂亮和锋利。
左航说不上来这样到底好还是不好,但朱志鑫的确是自愿的,他好像对继续长大这件事毫无意向,却又很矛盾地和过去的自己彻底割裂开来。
面对镜头他还是会大大方方笑出一排牙,也还是会和粉丝分享自己在吃草莓味冰淇淋。和他开玩笑他照样会回嘴,喊他出去玩他也都答应。但是队友录vlog的时候他不会再捣乱入镜,群里消息刷一天他能一句都不参与,吃饭的时候他不再看蜡笔小新,下了舞蹈课也不会嚷着要喝碳酸饮料。
走出来的是朱志鑫,不是十八楼里总是被快乐环绕着的阿志。
要不然总说人不能往回看呢,一看就想这么前的事去了。左航眨眨眼,按下快门,定格住迎来二十五岁第一天的朱志鑫。
身后有收工的场务经过。灯灭掉一盏,连着脚跟的影子愈浓,朱志鑫皮肤白,挨冻了泛上层薄豆沙,眼底像有滩积水,泛着凉凉的光。
或许鸡蛋清也好,长不成的树也罢,没有结果的事情才引得人前仆后继,恨不能浇灌更多滚烫热烈的爱意。左航突然很能共情起所有爱他的人,朱志鑫有这样一张脸,挨冻那点苦都不忍他受,怎么会有人舍得让他输呢。
照片里的他是枚小瓷像的模样,被碎发磨去些脸上的棱角,光的、滑的,让人心都软成滩化开的雪糕。
左航拿在他眼前晃晃,有点想让他夸的意思。
这不得发条微博,生日碰上剧组杀青,多吉利。
说着说着就噤声了。
朱志鑫的账号很被动,发什么都要经过公司同意,现在除了广告和剧宣,其他的内容几乎全是工作人员的手笔。
不光账号被动,人身自由更被动。
行程安排里写了要进组三个月,公司点了点休息日,把人连哄带骗叫回来长江国际。为了攒够素材提前三个月他就已经在吃自己的生日蛋糕,一录录十几条物料。朱志鑫已经累得要死,员工还在担心衣着会穿帮,一边给他做发型一边劝,你t恤外面多换几件外套。
队里其他人的合约都陆续到期,只剩下他和张峻豪,私底下张峻豪没少问朱志鑫到底和公司签了几年,语气十分忿恨,“你这行程谁看了不说一句吸血压榨,狗公司掉钱眼里去了啊,我俩联合去把公司炸了算了!”回回朱志鑫都随口糊弄过去,他不敢说那个数字,怕张峻豪听到真的一怒之下跑去炸了公司。
还是得念着公司点好,今天老板突然发消息说给他腾了两天假,不知道是看在他累死累活了三个月的份上,还是单纯想和自己报个平安——我虽然掉钱眼里去了但还没被钱淹死,你再接再厉。
接下去没安排,两个人在地图上搜附近还开着的夜宵摊,左航突然把手机一放,说我们去首尔吧,语气自然得像是在提议去菜市场买两颗白菜。
朱志鑫手上的动作慢下来,盯着屏幕的眼神敛了敛。
“你刚喝了两轮来的?”
左航咧开嘴笑笑,也不反驳,顺着他的话往下说,“你一提我倒还真挺想的,到那儿了找个地去。”
“我没空,换个别的。”朱志鑫想也不想就回绝,“再说现在哪买得到机票。”
左航没再搭他的话,耸耸肩膀,往椅背上一靠,重新捞过手机,仿佛也只是心血来潮的随口一提。
不一会儿朱志鑫的手机上弹出来两条订票成功的信息,提醒他两小时后登机。看清那几个字后他深吸了口气,抬起手使劲压了压眼睑。
左航不等他发作,拿话堵他,“往返的都订好了,不耽误你工作。”
“你抽的什么风?”朱志鑫皱了皱眉,“我明天回北京,行李都在酒店里。”
“已经叫你助理收拾好了,在后备箱里。他们这会儿估计刚上高速。”左航吊儿郎当地拍拍他,装作没看见那张黑下去的脸,“要么跟我去机场,要么你现在下车——不过什么时候能回去就不知道了,现在肯开上山的师傅怪少的。”
朱志鑫正点开打车软件,闻言停顿下来,面无表情看着他,“你故意的吧?”
“怎么会?我说要带你去放松一圈,确认完不是黄赌毒,他们二话不说就把东西放我车上了。”左航眨了眨眼,这个表情他做起来无辜又狡黠,显然很懂得怎么合理利用自己的脸蛋。
“说实话你都不会觉得累的吗,队里所有人就数你行程排最满。大家不在群里说,其实私下里聚的时候没少提起。难得公司肯撒会儿手,去没那么多人的地方待两天不好吗?就当是陪我。”
不得不说,左航很擅长鼓动人心,一番话说得恳切。
朱志鑫沉默了一会儿,摁掉手机已经黑下去的屏幕,再开口时只剩下了一句话。
“为什么是首尔?”
“你觉得呢?”
左航似笑非笑地反问。
时间拨回十几分钟以前。
上车时左航把手机交还给朱志鑫,不知道误触到哪,屏幕开始用一种近乎掠出残影的速度开始倒带滚动。
那只是电光火石间发生的事,一秒、或者两秒,太快,记不清了。总之是两个人动作都停滞下来的一瞬里。
照片倒带完了,自动跳转回第一张放大。
左航垂眼扫过屏幕。
2019年 韩国 首尔
苹果系统的实况,他照着几个字能毫不费力回想起那段时光。
他们首次去往南韩,不存在竞争关系,也没有紧张的训练,对于他们而言只是一次轻松诙谐的异国旅行。
朱志鑫接过手机,脸上依然没有表情,只是手上姿势有些许变扭,张开了包裹住整个屏幕。动作生硬,有种理直气壮的心虚。
一双小狗一样亮晶晶的眼睛从指隙间跑出来。
左航没吭声,轻轻扯起嘴角。
有必要吗?
阔别已久,但他还没到认不清人的地步。
那的确是苏新皓的眼睛。
2.
出道七年,队里忙前忙后的人也越来越凑不齐。
他们已经过了搭伙过日子的阶段,在各自的领域单打独斗,靠一些没用的默契喊着单飞不解散,五六周年的演唱会却连连缺席。
当然今年突然又要办了。
时代峰峻这个公司最擅长的就是强行煽情,哪怕他们早在五年以前就先后搬离了那幢别墅,也要想尽办法让大家看起来好得如胶似漆。
于是临近周年演唱会,每个人的邮箱都收到了一份问卷。
建立起联结的第一步是回首过去,朱志鑫盯着屏幕上的字眼发呆,一整面全是有关于练习生时期的问题,好像在试图唤醒他们曾经在风雨飘摇里抱团取暖的记忆。
端端正正出现在最上方的第一条是:会觉得出道以前的那段时间很难熬吗?
这不废话呢吗。任朱志鑫性格多温吞平和,此刻也在心里翻了一百个白眼。
他还记得以前自己有个写日记的习惯,长大一点后变成手机上的电子备忘录,那段时间每天都在高频重复同一句话,“放老子出道。”
策划组的目的原来轻而易举就达到了。他们养成系的过去是摆在架子上的劣质手翻书,几句话轻飘飘一吹,就能自动哗啦啦像走马灯一样开始闪烁播放。
那段时间大家军心涣散,因为公司告诉他们承包出道战的平台谈妥又黄了。
于是几个人每天结伴去公司吃点外卖再睡个午觉,练几遍动作永远做不到位的舞,等下午四点的专车回去宿舍,打一通宵的游戏,周而复始,大有破罐子破摔的意思。
微博上纷纷唱衰,指责他们是废掉的一代养成系。
朱志鑫时常觉得困惑,不明白怎么就到了这一地步。
十二岁的时候他第一次来到公司,从路过工作人员频频回头打量的眼神里读出几分惊艳,事实上也的确如此,老板私下里约谈他,拍拍他肩膀说好好练,你是个很有潜力的小孩。
——直到今天朱志鑫都把它当成句恭维话,自己素人上楼,站在中间这位置全凭背地里一刻不敢松懈的拼命。非要当真的话,老板口中的潜力也许是指他那张颇有星味的脸蛋。
不过这并不妨碍小时候的朱志鑫点头照做。好,要努力,要听话,要记得工作人员的每一条叮嘱。以为六年后的自己已经站在聚光灯下万众瞩目、然而现实过分残酷,十八岁过去大半,他连这栋楼都还未曾踏出去半步。
有时候他也会怀疑自己是不是选错了,不该因为路上拦住自己那个星探的三言两语而信以为真那个肥皂泡一样的美梦。他们这些人名气不大,却因为师兄的光环而不得不承载太多期待,以及一些毫无边界感的窥探。
他小心翼翼地扮演好自己,一个没有背景的平民小孩,一只勇敢追梦的小珍珠鸟,每个眼神都落在恰当的地方,比起唱跳需要刻苦训练才能立住跟脚的中心位,他演戏的天赋仿佛与身俱来,镜头底下总有一副最讨喜的模样。毛茸茸的动物幼崽,渴望用柔软袒露的肚皮换以爬向更高处的天梯。
如果可以,朱志鑫情愿自己永远不出差错,做所有人眼里的完美预备役偶像,可他蜜糖的外壳包裹了一颗敏感的玻璃心脏,随着出道的计划一次次顺延,越来越濒临极限,随时要崩裂成一地冰花。
彻底压垮他的稻草是某天早上为了驱逐私生失手砸碎的车窗。骨节之下结出蜘蛛网一样的裂痕时,他转头看向助理,眼底流露出久违的无措。
这个意外像一管打进人潮里的兴奋剂,大家蜂拥而上,如同鲨鱼嗅到新鲜的血液。
手机对着他拍个不停,朱志鑫低垂下眼皮,像个没有人气的仿生木偶,那一刻他终于听到了胸腔里有东西砰一下爆破的声音。
事情很快发酵上了热搜,朱志鑫没胃口吃饭,中午借口给家里打电话要来了手机,一个人蹲在楼道里偷偷翻看微博上的评论。
苏新皓默不作声地走过来,捧着自己的餐盒在旁边贴着他坐下,把绿油油的沙拉划分出一半,然后态度强硬地把筷子往他手心里塞。
朱志鑫看着苏新皓,眼睛一眨不眨地问你为什么要来找我。不等苏新皓开口他就又自顾自回答了。
噢,不好好吃饭跳舞会没力气。
这对苏新皓来说根本不算个问题。朱志鑫一边往嘴里送菜叶,一边有气无力地想。苏新皓无论对自己做什么目的都有一套顺理成章的逻辑,单纯地为他好,单纯地想他开心,单纯地把他当成朋友。
机械地咀嚼完那半盒沙拉,朱志鑫打了个冷冰冰的嗝,砸了砸嘴。不知道苏新皓是怎么坚持下来的,一年四季都吃这种反人类的东西生活还有什么盼头吗?
他觉得苏新皓一定丢失了感知幸福的能力,而现在自己也被传染了。嘴里经久不散的蔬菜汁液的气味就是不幸的证明,他尝试用舌头搅动了一下口腔,油醋汁的酸涩激活过来,在他嘴里跳起了绝望的华尔兹。
朱志鑫的脸一下子皱成一团,趁着苏新皓要把饭盒从他膝盖上挪走时,顺势呜呜哭倒在了苏新皓的大腿上。
他有好多委屈闷在心里,遥遥无期的封闭训练,公司开出的空头支票,无处不在的隐秘镜头,还有快要从手里溜走的C位…现在借着这盒难吃的蔬菜,像是抓住一根系着洪水猛兽的牵引线,一拉一扯,伪装出来的坚强便像多米诺骨牌一样顷刻坍塌成废墟。
苏新皓穿着膝盖以上的短裤,裸露出来的肌肤上粘满了湿乎乎的眼泪和鼻涕,他的手尴尬地停在半空,无处安放了许久,最后还是落在了那颗毛乎乎的后脑勺上。
他果然是压力太大了。苏新皓捋着一簇朱志鑫的头毛默默地想。他不是感觉不到,明明从小就是最好的朋友,朱志鑫却在跨入成年人行列的倒计时里和他逐渐有了隔阂,这种变化很细微,虽然两人还是面对面的聊天,却不会再无话不谈了。
苏新皓不知道朱志鑫为什么和他疏远,但是现在这样哭倒在自己面前,好像小时候一样。他一向乐于担当照顾别人的角色,于是不再纠结朱志鑫突如其来的转变,只是一个劲摸他脑袋。
那边朱志鑫把眼泪流完了,依然不想从苏新皓腿上起来。他觉得苏新皓身上总是有股若有若无的香气,和那群练完舞臭烘烘的同事不一样。他有时候趁着苏新皓洗澡会把脸埋进他换下的衣服里吸一口气,汲取那些布料里残留的味道,那是种闻到就会双脚离地变成一只氢气球的神奇魔力。
现在他压在苏新皓的大腿上,那股香气又萦绕在他鼻尖,熏得他晕乎乎,贴着面颊的那块肌肤被闷出了一层薄汗,他鬼使神差嘟了嘟嘴,碰到大腿内侧软绵绵的腿肉。
痒。苏新皓腿一松,朱志鑫的头就从岔开的腿隙里往下掉,苏新皓赶忙用手托住,老老实实地把两条腿并好,又不放心地把那颗沉甸甸的脑袋往里推推。
朱志鑫鼻子酸酸的,把手环过苏新皓的腰,脸颊使劲蹭他被卫衣裹得软乎乎的小腹,声音小小的。你怎么总能托住我。
他想起两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自己还是个什么也不会的素人小孩,站在教室门口紧张地绞着衣摆,半天不敢踏足。苏新皓随着音乐甩臂踢腿,像颗闪闪的小行星,发现自己在镜子里偷看就咧着嘴冲他笑,热情地走过来要拉他一起。
朱志鑫连连摆手,面对不解的眼神,磕磕巴巴解释自己没学过跳舞。边说边尴尬地埋下头去,心里有点忐忑。自己什么都不会,跑来当练习生是不是奇怪?
没想到对方呼出一口气,拍拍他。你早说嘛,我可以教你啊。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把目光兴高采烈地投射到他身上。
他又想起第一次站到中心位的时候,自己紧张得手脚打抖,面对台下的质疑摇摆不定着退却,被身边的人不容置疑地抵住脚跟,把他推回原本的位置上。
苏新皓在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很温柔很坚定地告诉他,这就是你的位置,你应得的。
还有参加家族运动会的时候,他那会儿有个跨代的师兄做营业对象,蒙眼环节两人被分到一组,上场的时候师兄和队友的cp粉立刻心急火燎地开始发作。
刺耳的声音在视觉被蒙蔽时无限放大,他被动接收来自四面八方的恶意,难堪地呆滞在原地手脚冰凉,有一瞬间觉得自己好像被骂得快要死掉了。
然后有人冷静地拉起他的手,说别怕。
是苏新皓。朱志鑫最熟悉的声音。
十指相扣那一秒他心脏开始重新运作,身体回温,血液循环,他抿抿唇角,在黑暗里被牵着,一步步向前走去。
苏新皓在,他什么都不怕。
他撇下去的嘴角,他抬不起的脑袋,他摇摇欲坠的眼泪和千疮百孔的玻璃心脏,就算他碎掉,他摔倒,他掉进黑洞里一万零一次,全都有那双紧贴时掌纹走势都熟悉的手会捧起他,托住他,亮起回航灯一遍遍找寻他。
苏新皓一定能找到他。
张峻豪被曝出谈恋爱的那天晚上,朱志鑫一个人骑着电瓶车去兜风,不敢往热闹的地方开,绕了几个弯后停在了工地上,开始认真思考自己回去接着念书的可能性。
他不怕挨骂,也不怕吃苦,他怕的是这些年的努力最后全部变成徒劳的无用功。
同事接二连三被曝出性质恶劣的瓜,他自认为问心无愧,却也被近墨者黑的言论缠身。他要求澄清,被公司轻飘飘堵了回去。
“你们这群人现在哪一个没有黑料了?现在光澄清你的不就是坐实了别人的?等几天吧。”
朱志鑫坐在板凳上,细数自己从小到大无数在等待中度过的漫长岁月。
很小的时候爸爸妈妈总是吵架,他那时连路都走不稳当,总在男人怒气冲冲要离开时冲上去抱住他的裤腿,像个小拖把一样被拖在地上甩来甩去,哭着央求别丢下他和妈妈。
一个冬夜里他跑得太急,还没碰到那片衣角就滑倒在地上,男人摔上门头也不回地走了。他额角蹭破一大块皮,流了好多血,妈妈给他上药时他抽抽嗒嗒地问爸爸还会回来吗,妈妈说会的,他就一直等。
等到他能跑能跳了爸爸也还是没有回来,不过他已经明白离婚是怎么一回事,也已经把注意力放到了其他地方。妈妈很忙,陪他最多的是客厅那台小小的电视机,儿童频道总是插播一些题目很弱智的有奖竞猜。
有次奖池里出现蜡笔小新,于是他鼓足勇气照着屏幕上的数字拨通了电话,答对全部问题后心满意足地开始等待,最后等来的是那个月末妈妈痛心疾首放在他面前六百块的话费账单。
后来他上小学了,隐约开始明白好多需要等待的东西都象征着一种欺骗。然后在放学路上遇到自称星探的人,问他你想做练习生吗,成为大明星就能挣好多好多钱。
第一年他警惕自己栽过的跟头,扯着谎胡编乱造。结果第二年他又看到那个人,他也在等待自己。朱志鑫想,他好真诚,妈妈照顾自己好辛苦,这次他填下了正确的电话号码。
诸如此类的事情发生太多,等待过程一如既往的漫长。今年他十八岁了,练习时长六年半,已经错过养成系最黄金的阶段,仍然没有出道,却迎来人生中另一个很关键的分水岭。他和老板说自己想回去考试,他高三了。
等暑假一出道就会有新的合约。老板不咸不淡地问。你现在走,是不想赚钱了吗?
其实去年老板也是这么说的。但他还是又一次留了下来,他太想赚钱了,想给家里买大车子大房子,想带妈妈过上好日子。
也想和苏新皓一起出道。
等待本身就是一场薛定谔的谎言,哄着所有人在无限延伸的时间轴里透支美梦。但苏新皓是休止符,是氧气罩,是马拉松的补给站,是现实抡圆胳膊给他一拳后从天而降的那一颗糖。
也是他每次掉进黑洞时寻找他的那盏回航灯。
朱志鑫眨眨眼。看到苏新皓打着手电筒朝他走来。
你怎么一个人啊。苏新皓拿手电筒照他。
朱志鑫鼻子酸溜溜的,挪了挪屁股想给他腾位置,但这把椅子实在小得可怜,于是干脆外套一卷坐到了地上。
“多脏!”苏新皓急得去拉他。
夏天蚊子多,他的手电筒又忘记关掉,等反应过来的时候腿上已经堆起大大小小两排蚊子包,苏新皓一边拉朱志鑫一边还要抽出手去挠,忙得四肢打架,险些就要摔倒。
朱志鑫赶紧伸手稳住他,一把将苏新皓按到凳子上,自己坐到他脚边,摸索着往鼓起的地方一个个地掐十字。
苏新皓被蚊子叮老实了,从裤兜里掏出来两个橘子,慢吞吞地剥,开始没话找话。
“朱志鑫,你是不是心情不好?”
其实也没指望朱志鑫会说点什么,事实上这句话他已经问了千百万次了,每次都是那几句搪塞人的答案。朱志鑫就是这样一个人,他不介意别人发现他的难过的那面,却很介意别人知道他难过的原因。可能是过早定下的番位给朱志鑫带来太多无形之中的压力,他已经没办法像小时候跟苏新皓坦白自己不会跳舞一样痛快暴露自己的软肋。
但是苏新皓还是会不厌其烦地重复这个问题,用这样的方式表达自己的关心。
“我知道你肯定不愿意说,不过没关系,等你想说了再说给我听,不要把自己逼这么紧。”
朱志鑫安静得像在放空状态,只有往腿上一个又一个磕着指甲印的动作没停,告诉苏新皓,他在听。
“我只是觉得,”朱志鑫斟酌了一下措辞,“我有些焦虑。”
他严谨用词,这种心里没底、呼吸困难的感觉大概是叫做焦虑,并没有严重到影响睡眠的程度,必要的时候还是可以自己支撑住自己。
但苏新皓在,他不介意外放一点自己的情绪。
“你一直都做得很好啊。”苏新皓替他加油打气。
橘子瓣喂到嘴边,朱志鑫张口咬了一半,酸得牙软,连连摆手示意。
苏新皓看着朱志鑫痛苦的表情将信将疑,把剩下那半丢进嘴里,酸涩的果肉在唇齿间爆开。
“这么酸你也不说!”苏新皓跳起来控诉。
朱志鑫盯着他的手,难以置信地开口,“我都这个样子了,你怎么还吃?”吃的还是自己咬过那瓣。
“因为我要听你说啊,你说的我才相信。”苏新皓又浮现出那种一本正经的神情,像一只打开蚌壳盛情邀请他参观表里的雪白贝类。
苏新皓的世界很单纯,他拥有最幸福最完整的童年,这些从第一次见面时他天然释放的善意和脚上几千块的球鞋里就能看出来。他不懂那么多的弯弯绕绕,永远热烈、永远直白、永远不假思索地对喜欢的人示好,被爱浇灌出的灵魂是装在匣子里闪闪发光的宝藏。
所以现在苏新皓希望的是朱志鑫可以敞开心扉,但朱志鑫的思绪已经飘到其他层面,他承受不住这样的好,也强迫自己过单向逃离,他对苏新皓的喜欢不是只想和他做朋友。
“怎么办啊。”苏新皓苦恼地看着手里还剩大半的橘子,“不吃又浪费,拿回去给别人?”
说着又掰下来一瓣,特别勉强地拿到嘴边,表情已经开始痛苦面具。
朱志鑫看着他皱成一团的脸,不知道怎么就想起那个中午,苏新皓分给他难吃的蔬菜沙拉,油醋汁的味道让人崩溃,那个拥抱却带有香气,包裹他擦去好多眼泪。
现在嘴巴里也有同样刺激的味道,橘子是罪魁祸首,酸得舌尖都发麻,却也是苏新皓带给他的、指使他迈出那一步的小狗铃铛。
“我知道一个办法可以让它变甜。”他听到自己的声音说。
“什么呀?”
他吃掉那瓣橘子,站起来吻住了苏新皓。
3.
“所以你和苏新皓真的在一起过。”
左航搅了搅杯壁,在咖啡腾升起的雾气里眯起眼,尽管这件事在七年以前他就知道。
朱志鑫点了点头,侧过身问旁边的乘务人员要热水喝。
两人已经坐上直飞首尔的航班,朱志鑫头疼得厉害,用水送了两片药后陷在座位里沉沉睡去。
他歪着脑袋,卸妆湿巾擦拭后的面皮薄得透亮,连黛青色的毛细血管都能看清。
左航盯着朱志鑫的脸庞若有所思,猜测他突然的倾诉欲因何而起。
毕竟这七年以来,苏新皓的名字几乎被列为队内禁词,尤其不能在朱志鑫面前提及。
还记得最早的时候他们录制一档综艺,节目组为了制造爆点,整期的话题都在给他们连环下套,朱志鑫作为队长,当仁不让地四两拨千斤化解。
最后想到刚结束不久的出道战热度还没过去,主持人心一横,问他们对选手苏新皓的退出有什么看法,毕竟当时他票数名列前茅,离开是否另有隐情?
朱志鑫脸色一瞬间难看得可怕,其他人连忙七嘴八舌地和稀泥,后来还是左航结束后跟老板打电话说明情况,这一段才没放出去。
但现场的工作人员看在眼里,回去后还是嘴巴漏风,说朱志鑫听到前同事的名字闹了黑脸,于是网上越传越离谱,说朱志鑫是皇族,和苏新皓不对付人家才没能出道。
队里大家都打抱不平,朱志鑫因为苏新皓的走都伤心坏了还胡说八道,只有左航沉吟不语。
不对付是假,因为他才没能出道是真。
录制出道战时左航和他们分到一个大套间,朱志鑫和苏新皓的房间相隔一个厕所,而他的房间最靠近阳台。
在此之前他从没怀疑过同事之间会存在不正当的关系,他们一群人虽然被公司强制营业,但相处多年,私下都清楚彼此什么德行。
这里是少林寺,但直男从不抱怨环境,他们中好几个都有过素未谋面的网恋女友,公司睁只眼闭只眼,叮嘱最多的是悠着一点。后来有张峻豪的翻车之鉴,大家都心照不宣提了分手。
左航没谈过恋爱,但也见过同事那几头猪跑。所以当他在朱志鑫脸上看到那种隐约却难掩的幸福神情,很难不和同事恋爱时的死样联系到一起。
有时候他痛恨自己的过分敏锐,总在身不由己撞破一些知道会变短命的秘密。就像现在他和朱志鑫和苏新皓住在一间屋子里,很多事情就变得想忽视都难。
他们是从小结识的关系,幼齿年龄被公司赶进同一个羊圈,再怎么渐行渐远都有知根知底的基础在,维系着一种谁和谁不对劲了一下子就能察觉到的心灵感应。
他能看到朱志鑫在客厅靠着苏新皓点外卖,能看到两个人在洗手间刷牙时若有若无交叠在一起的背影,还能看到舞台结束后苏新皓跪在沙发上替朱志鑫轻轻摘去脸上的亮片。
这些都是发生在镜头以外的事,却比他们按照公司剧本刻意营业的每一幕都更加动人,像是情到深处自然而然产生的亲昵。
左航不得不疑心起一件他先前从未设想过的事,他们这些人里是不是真的像粉丝所臆造的那样,偷偷藏着一对真情侣。
像为了印证他的设想才发生的,有天夜里他鬼使神差想要开窗透气,然后看到了阳台上的两个身影。
房间的窗户正对阳台,视野绝佳却掩人耳目。他放慢了脚步,原本要扳上防开扣的手停顿一瞬,在下一秒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月色偏心,两张侧脸得天独厚的雕刻精细,棱角分明如荆棘蔷薇的朱志鑫,还有轮廓纤薄得像玉兰花瓣一样的苏新皓。他们逐渐靠近,在夏夜的虫鸣声里闭上眼睛,睫毛轻颤,嘴唇轻轻碰到一起。
他们在阳台上接吻。
后来左航无数次回想起那个画面,都怀疑自己是不是混淆了梦境和现实。
那是他们两个人吗。朱志鑫,和苏新皓?
怎么敢的啊,干一件这么容易留下把柄的事。
苏新皓姑且不说,朱志鑫他太了解。因为熟悉那副看似不争不抢其实什么都想要的模样,他们都是这代养成系里的平民,有最渴望出类拔萃的野心。
这一幕如果被谁看到,难保不会留下证据用作要挟。出道名额就这么几个,朱志鑫和苏新皓这样的竞争对手,自然能少一个是一个,有机会同时挤走一双,更是打着灯笼都难撞上的好事。
现在正处于关键时期,平时再惺惺相惜也要趁火打劫,三代之所以被粉丝戏称为大逃杀,是因为已经被公司虚耗了太多年华,没有回头路,必要的时候绝对心狠手辣。
他抱着侥幸心理在白天检查了阳台,四个角落里并没有摄像头,终于松下一口气,不知道是替谁。
这口气还是松太早了。左航后来这样想。
那时他们出道战的录制已经接近尾声,节目播出后反响不错,所有人心态也随之放平。
一个下雨天,大家陆续来到舞蹈教室准备上课,老板突然新建了一个群聊,聊天框里加载出来两张图片。
他点开来看,是成团夜的策划书,白纸黑字,一整页的条例,昭示着这一天终于要来临。
手指划过屏幕,下一张是参与的人员名单。
朱志鑫,张泽禹,张极,左航…童禹坤。一共十一个人。
却没有苏新皓。
左航有点怀疑自己的眼睛,放大又多看一遍。结果依旧。
没有,真的没有。
他一下子站起身来。
镜子里的人零零散散,教室空旷得不像话,视线漫无目的地扫,最后在边缘里找到角落的朱志鑫。
那一刻两个人的视线相撞,朱志鑫木然抬起头,眼神平静得出奇。
要出道了,多振奋人心的一个消息。朱志鑫本该喜形于色的脸上却覆着层吹不开阴霾,和左航在镜子里长久地对视。
他一定也看清了纸上的名字。
也一定比自己先知道了什么。
左航觉得自己出于同事间的关心也该走上前去询问,可在身旁张极朝着朱志鑫的方向一骨碌爬起来的时候,左航下意识扯住了那片衣角。
人高马大的张极冲势过猛,左航一下子反被带倒在了地上。面对那双藏不住事的眼睛,左航强忍着疼痛摇了摇头,用力做出来口型。
别问。
左航的第六感一向很准。脑海里有个声音在告诉他,别问。
哪怕他知道苏新皓没出现在这张名单上,和朱志鑫有脱不开的关系。
回宿舍的路上他发消息给苏新皓,没有收到回复,又打过去电话,十几通也无人接听。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他努力回忆今天早上是否有什么细枝末节被自己所忽视,明明昨天下午还好好的,苏新皓还和大家在一起看上次公演的录制舞台。
左航带着一脑门胡乱的思绪回到宿舍,尽管已经有心理准备,拧开那扇门时却还是忍不住空落落一阵。
苏新皓已经不在了,房间收拾一空,干净到从未有人住过一样。
左航走进去,坐在那张已经没有被褥的床板上,默默思考这件事情的性质,真的有严重到这一步吗。
连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走了。
明明距离出道就只剩下一步之遥。
左航想起几年以前公司给他们录制自我介绍,其中有一个问题是为什么想做练习生。
好傻的问题啊。他这样想。
真的好傻,想成名,想赚钱,还能为什么,不是为了这些,谁愿意来这种地方受罪?
大家那时候童言无忌,在镜头前大放厥词,一门心思地搞怪,连说为了守护世界和平的都有,最后什么都没剪进正片里。
上个月他们录制单采,这个问题又一次被搬上台面,这回大家已经知道什么叫立人设,什么叫恶意剪辑,有些说为了证明自己,有些说是从小就喜欢。
终于轮到苏新皓,他刚练过舞的脸红扑扑,在镜头面前喘了几口气才平复好呼吸。
因为热爱舞台。
苏新皓擦了一手汗,笑着这样说。
左航不知道怎么,眼前又一次浮现小时候那次录制的画面。
也是苏新皓,在镜头面前郑重其事地说,因为热爱舞台。
天啊,这样真的好傻,比这个问题本身还要傻。左航想起苏新皓那张严肃的脸,还有挺得笔直的背脊,在推搡着笑作一团的大家中间显得格格不入,认真又滑稽。
可是也真的好厉害。
那个小小的苏新皓和现在坐在镜头面前的苏新皓竟然重叠到一起。他们任何人的答案都是加工后的香精,只有苏新皓不是,他从始至终都捧着一颗真心,那是他最最纯粹的愿景。
无论是幼崽时期的苏新皓还是长大以后的苏新皓,属于他的那份答卷从来都没变过。
他是真的热爱舞台。
左航回过神,朱志鑫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进了房间,和他并排坐在一起,低头摁着手机。
没忍住瞄了一眼,界面是和苏新皓的聊天框,密密麻麻的果绿色气泡,挤满了整个屏幕。
没有人回复。
他们所有人都联系不上苏新皓了。
消息还是不胫而走,苏新皓离开宿舍的画面被蹲守在楼下的私生拍到,推着好大的行李箱,意味着什么可想而知。
粉丝极度崩溃,在微博问责官方,之后又闹到公司楼下,热搜挂了整整一周,直到成团夜那天才勉强压下。
那也是左航最后一次看到苏新皓的脸。
导演没有提前告知的环节,在全部表演结束,公布成团人员以前,大屏上猝不及防出现了苏新皓的脸。
“大家好呀,我是苏新皓、小苏。”
身旁的人已经忘掉职业操守,不可置信地扭过头去。左航想起上台前老板发给他的消息,提醒他多注意旁边的朱志鑫,这会儿才总算明白话里的含义。
“相信大家看到这个视频的时候已经知道我走的消息了,没错,我已经回家啦。”
苏新皓挪开一点镜头,身后是疫情那会儿打视频电话出现过的背景,很熟悉的陈设,比公司宿舍要温馨得多。
“我呢。”他停顿了一小下。
“我想我没有做好出道的准备,可能比起大明星,我还是更向往普通人的生活,每天跳跳舞练练琴,平凡简单地过每一天。”
左航想苏新皓可能已经练习了很多遍这段话,他说得很顺畅,一点也不为难,如果不是知道他有多渴望站在台上发光发热,自己简直要信以为真。
“来杭州以后的每天我都在纠结,因为等节目播出以后可能会受到更多的关注…哈哈,这样说有点自恋,你们不要笑我。”说完自己先笑了。
“做练习生的时候我也会这样觉得,有些人总是等在宿舍楼下,还会跟到学校和家门口。其实我觉得平时、还是要把时间多留给自己,对吧?我知道喜欢我们的人都挺忙的,工作啊上学啊…总之有很多事要做。”
“我们都会觉得有压力的,也需要一些私人空间。”
这些更像在替站在台上的他们说,而不是已经做回普通人的自己。
“所以跟家人还有公司商议过后,我还是决定退出了。对不起,让大家失望了,我的抗压能力还是有待加强。”
他摸摸鼻子,又笑了一下。
“用这样仓促的方式和大家道别,真的很对不起,这几天大家都很担心我吧,抱歉没有第一时间告诉你们这个消息,感谢你们一直以来的支持,给了我源源不断的动力。”
说完这段话,苏新皓深吸一口气。
要结束了吗?左航在心里猜测。
然而预想的黑屏没有到来。苏新皓凑近了一些,样子不再官方,像以前他们视频通话时那样,几乎可以看清脸上细小的绒毛。
“接下来这些话讲给我的兄弟们,my bro!”
“这些年和你们在一起特别特别特别开心,哈哈。我们一起练习,一起骑行,一起打篮球,一起去旅行…哦,还有一起摔跤,在酒店玩捉迷藏。这些记忆我都会好好珍藏,你们也会的,对吧?”
他眨了眨眼睛,终于有点绷不住,“等一下噢我鼻子有点酸…”
下一幕衔接得有些拙劣,镜头里苏新皓眼眶泛红,明显是已经哭过,再开口的嗓音也像堵着坨棉花。
“我就不说太多了,有机会一起吃饭,你们请我。”他俏皮地开起玩笑。
明明这些天所有人都联系不上他。
“最后祝成团的伙伴们都红红火火,没成团的呢,发展也越来越好,做什么都顺顺利利。所有的愿望都能实现!”
左航扭过头看朱志鑫,最后那句是他十八岁生日会时苏新皓写在信上的话,并不像种巧合。
果不其然,身边那位的眼里已经蓄起泪光。
“再见啦大家,再见。谢谢!”
苏新皓对着镜头挥挥手,然后起身退后了些,弯腰鞠躬。能清晰地看到低头的那一瞬跟着掉落什么,晶亮剔透的一闪而过。
画面戛然而止。
左航没忘记老板的告诫,第一时间去关怀身边的朱志鑫,其实也用不着自己操心,他的表情管理一向在线,此时神色已经恢复如常。
好像成团夜也没那么难忘,他后半场的注意力都被苏新皓的那段VCR带着跑偏,主持人开始公布出道成员的名单时才回过头来凝神细听。
七个人的团,自己中位出道,算在意料之内。
然后终于念到朱志鑫的名字。
遥遥领先的票数,象征着第一名,C位和队长。
朱志鑫终于如愿以偿,哽咽着落下眼泪,面朝所有人鞠躬。
五光十色的彩带漫天飞舞,粉丝在台下高声欢呼。
他好像终于找到可以宣泄情绪的理由,抛卸掉所有伪装,在一片喧闹里哭得像条缺氧的鱼。
尽管左航知道这不是喜极而泣,是竭斯底里的悲伤。
4.
朱志鑫睡得不太好,一路上接二连三的做梦。
一会儿是小时候的苏新皓,两个人在首尔的街头上乱逛,苏新皓给他拉羽绒服拉链,发现被摄像头对准后凶巴巴跺脚,拉着他扑向始作俑者,像只张牙舞爪的猫咪。
一会儿是长大后的苏新皓,还是在首尔,两个人去江边看雪景。苏新皓在地里画画写写,划圆弧的笑脸,完工后转过头来看他,眼底有冒不完傻气。
也有第三视角的画面,看见另一个自己正在床上睡觉,天微微亮,苏新皓推着行李箱,朝他挥挥手臂,做了好多遍再见的口型,然后一步步走出了房间。
好奇怪,明明知道是在梦里,朱志鑫却难受得厉害,拼命试图发出声音,让苏新皓可以转过头再看看自己。
永远记得那天,工作人员叫他们出去谈话。绕过平时常用的小房间,走到底,是老板的办公室,来杭州后新建的地方,之前还没有来过。
那扇门很重,推开的时候朱志鑫撞到胳膊,心里隐约升起不好的预感,苏新皓察觉到他的异常,轻轻捏了捏他的手心。
“知道我叫你们来干嘛吗?”
两个人互相看看,摇了摇头。
这时候不能自乱阵脚,何况还不清楚是怎么一回事。
“不知道是吧?”坐在椅子上那位点点头,往抽屉里翻了翻,甩出一叠照片。
朱志鑫的心情顿时降落到冰点。
照片很模糊,但不难分辨出是谁的脸。堆在一起好多张,拥抱的,牵手的,压在最上面的那张,两颗头贴在一起,俨然是在接吻。
“我电脑里还有视频,你们想看吗?”
房间里静得可怕。朱志鑫不知道能做出什么表情,只好垂下头去,老老实实准备受骂。
“你们在跟我开玩笑吗?”男人的手指叩了叩桌面,“下周都要出道了,男团成员?”
碰撞声有规律地响起,敲得朱志鑫胸口越来越沉。
“这些照片花多少钱买的,我说出来让你们心里有数。”男人比出个手势,往前伸了伸,“六百万。”
“你们两个人工资有这么多吗?”
当然是没有的,这是个显而易见的答案。朱志鑫不合时宜地腹诽,不然他妈早该住上大别墅了。
男人并不介意没人搭话,拿起桌子上的照片,夹在手里歪着头打量。
“我平时让你们互相带着搞捆绑那套,不是让你们假戏真做的。不说是因为觉得大家心里有数,你们是要出道的人,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还用我提醒吗。你们倒好,娄子捅到我面前来了!”
他音量逐渐拔高,语气鄙夷。
“尤其是你,朱志鑫。家里情况用不用我说?不做练习生你能像现在这样赚那么多钱?你妈这个年纪能在家里不上班?你走了多少捷径啊,还不知足,年前还跟我说要回学校。”
男人发出一声冷笑,多不屑啊,资本主义最擅长的戏码,轻而易举就把人的自尊碾在脚底下踩。
“不关他的事,是我找的他。”
清亮亮的声音响起,切断了男人单方面的谴责。
朱志鑫愣愣的抬起头,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挡在自己身前苏新皓,少年人发育得并不宽实的后背,不退不避的姿态,像棵沙漠里的白杨。
“你不用这样。”男人显然不吃这套,表情轻蔑依旧,“不管谁主动的,这件事得有人担责。”
他眼神逐一扫过两个人,落在苏新皓头上。
“那就我来承担。”不等他说,苏新皓忽视掉朱志鑫的反应,主动开口。
男人露出满意的神情,“不错,我也是这样想的。”
“不行,这件事我们一起——”朱志鑫急切地表态。
“你?”坐在椅子的人像听到什么可笑的话,饶有兴致地看向他。
“你能承担什么?被爆出去的后果,还是这六百万?”
朱志鑫被堵得没了声音,却依然执拗地望向他的眼睛。
“这件事怎么处理我已经决定好了,苏新皓,”男人扬了脑袋,言简意赅道,“你今晚收拾下东西,回家吧。”
轻飘飘就落下了一记惊雷。
“为什么?!”朱志鑫情难自抑地拔高声音。
苏新皓怎么能走?他明明就是已经内定的人选。
他脑子嗡嗡地响,几乎要怀疑自己的耳朵,只能语无伦次地认错,企图让对方改变主意。
“我知道这件事情很严重,我们以后都不敢了。能不能再考虑一下?”
“求您了,肯定有其他解决的办法,能不能别让苏新皓走,拜托您,别让他走。我们会分手的,保证不会有下次了。别让他走,行吗?”
朱志鑫急红了眼眶,最后那两句话是挤着嗓子说出来的。可还能怎么办,他实在没有其他用作保证的东西了。
“你还想有下次?”男人好笑地看一眼他,“你问问小苏,他不走的话还能怎么办?你走?”
朱志鑫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了。
他当然可以走,可是接下去呢?后果他承担得起吗?
他该怎么和妈妈解释,怎么保证她以后的生活,又怎么和妈妈说明自己离开的原因?
没有留给他思考的时间,对方已经接着往下说。
“违约金不需要你们赔付,但买这些东西的钱我也不会承担,你们两个人自己商量。”他指指那叠照片,语气放缓了一些。
“这件事就一个解决方案,其他的都有风险,出道以后影响更大,所以我才现在就把你们叫来。”
“我能买下这些东西,难保别人手里没有其他的,到时候再爆出什么,就把事情推到走的人头上,说是被强迫的,为了话题度摆拍。”
仿佛早已经过构思,打字机一样冷冰冰地往外吐,男人语气平直,仿佛感受不到描述的对措有多残酷。
“所以这个人走了以后,要和所有人切断联系,签完竞业协议,直接消失在大众视野。”男人意有所指,冲苏新皓扬了扬下巴。
“出国,对吧?这样假设爆出那些事,对自己的影响也能降到最小。”而且短时间能保证两个人不再偷偷见面。
“至于你呢,”他把视线对准朱志鑫,“也要付出代价,出道以后得和公司延长合约,这件事情后续我会继续跟进,能处理掉的东西我会处理,但人力物力不是免费的。”
朱志鑫终于反应过来,叫他们来前所有事情就已经被安排好了。他们的处罚,去向,要付出的代价。现在说的这些不是商量,是通知。
“我知道了。”
苏新皓好久没有开口说话,这一句又唤醒了朱志鑫的坚持。
“不行!”
朱志鑫赶忙出声,想要再做争取,却不知道除了这两个字自己还能说点什么。
而苏新皓已经不再打算多做停留。
“我先回去收拾东西了。”
男人应允,“去吧,之后签署的复印件我会寄到你家里。”
苏新皓嗯了一声,转身离开。
朱志鑫急急拉住他的衣袖,却立刻被另一只手掸落了。
这也是苏新皓那么多年里,唯一一次主动甩开了他的手。
根本没有看起来那么坦荡。笨蛋。糊涂鬼。你个神经病。
骂到后来,所有的话都变成了不要走。
留在这里的最后一个晚上,朱志鑫流干了自己所有的眼泪。
“为什么不再争取一下?你不想和我一起出道了吗?”
苏新皓被问得好无奈,他看着捂在被子里哭得一塌糊涂的朱志鑫,觉得房间布满了潮气。
别哭了好不好。他把朱志鑫从被子里剥出来,用手指蹭去朱志鑫挂在腮边的眼泪,蹭完一边还有一边,觉得自己像挡风玻璃上的雨刮器。
朱志鑫扑上来抱住他。我想和你在一起。
这是哭傻了。苏新皓被撞得差点翻倒在床上,接住他的脑袋,有点懵地想。朱志鑫长得好快啊,什么时候力气已经比自己还大了。
是你饿得太瘦了。朱志鑫反过去把苏新皓背对着圈进自己怀里,比划两个人的手腕给他看,苏新皓的手小小的,指肚粉嫩圆润,像小女孩。
你才像小女孩!苏新皓听得想打他。
朱志鑫又惆怅起来,他摸摸苏新皓的脸。你回去以后不用减肥了,多吃一点,你不要再吃蔬菜沙拉了。
苏新皓被朱志鑫忧郁蘑菇一样的神情逗得笑出鼻涕。行吧,其实他哭得不比朱志鑫少,有个鼻孔到现在还没通气。
“我知道了,我会好好吃饭的。”
朱志鑫又说,我舍不得你。
“我也是。”苏新皓把手放到身后,摸到朱志鑫高挺的鼻梁,顺势点点鼻尖,被朱志鑫哼哼着叼在嘴里磨了磨。
“你是小狗啊。”他抽回手。
朱志鑫摇摇头,“我是猫咪,你才是小狗。”
想了想又补充,粉丝说的,你像马尔济斯。
绒毛球一样的小体犬,跑起来就变成蒲公英,脸短短的,眼睛圆圆,越看越觉得贴切。
然而这个话题总是延伸到让人伤心的地方。
“粉丝、粉丝想你出道。”朱志鑫又开始掉眼泪。
苏新皓也被带得难受起来,如果不是没有其他办法,他当然也不愿意这样走掉,辜负了好多喜欢他的人。
“不过老板说会把这次打投的钱还给粉丝的。”他尽量往好的说。
“可我也想你出道。”朱志鑫哭得更凶了。
“怎么办啊苏新皓,都是我害了你,如果我那天不在阳台上亲你就好了,到底是谁拍的啊?”
朱志鑫的哭法很招人疼,呜呜咽咽的,嘴唇水光潋滟,让他想起以前公司让他们读的小王子绘本,里面有朵娇气的玫瑰花。
苏新皓没办法了,转过去和他面对面,腿打开了挂在朱志鑫的腰上,两个人严丝合缝地贴在一起。
好羞耻的姿势,平时朱志鑫让他这样他都不干的,现在为了哄好他,苏新皓豁出去了。他捧起朱志鑫那张湿得像回南天的脸,一下一下亲,小声喊他宝宝。
朱志鑫的哭得面颊红彤彤,也分不清是憋的还是羞的。然后耳垂也红了,那好吧,应该是羞的。
他把苏新皓推倒在床上一通乱啃,最后两个人并排并躺在床上气喘吁吁。
“苏新皓。”他喊。
“嗯?”苏新皓应了一声,有点昏昏欲睡。
“我舍不得睡觉了。”朱志鑫叹一口气。“明天醒来你是不是就走了。”
“可能吧,你不要睡懒觉。”
“那我能送你去机场吗。”
“不可以,你明天要去上课。”苏新皓提醒他。
“那你到了要记得告诉我。”朱志鑫摇摇他手臂,“你别听老板的,要和我保持联系。”
“好,我听你的。”苏新皓捉住胳膊上那只手,顺着指隙穿过,轻轻扣在一起。“睡吧。”
“苏新皓。”朱志鑫又喊了他一声。
“又怎么了呀。”苏新皓的眼皮渐沉,还是努力地回应他。
“你喜欢我吗?”朱志鑫问。
“我爱你。”平时不好意思说的话,借着困劲稀里糊涂告诉了他。
朱志鑫开心地滚了两下。
“苏新皓。”他滚完了又喊。
“……”
这次没有人理他了。
“你会出国吗。”朱志鑫开始自顾自地说话。
“我还是不想你离我太远,那样见面会好麻烦。”
“不过你去的话也可以。首尔好不好?那里有很多舞室,而且冬天会好漂亮。”
“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去年在江边打雪仗,那个时候你在雪地里写字,我用手冰了你一下。”
“好奇怪,你穿的是黑衣服。”
“但我觉得你也像朵雪花。”
他絮絮叨叨的讲,身旁已经传来绵长的呼吸。
“苏新皓。”他又开始叫这个名字,紧紧握住那只软得像没骨头似的手,反复摩挲那根潮湿的生命线。
“你别离开我。”
5.
朱志鑫是被左航拍醒的,看见递到面前的纸巾才反应过来什么,抬手摸上自己脸颊,果不其然碰到一手咸湿的水渍。
“我睡了多久?”他接过纸巾,若无其事地问。
“快三个小时。”左航深深看了他一眼。
一阵颠簸后飞机在跑道上滑行着陆,朱志鑫揉着僵硬的后颈起来。
不知道是因为压抑太久还是着陆在了回忆中的城市,他突然很想问问梦里的苏新皓,为什么那天走的时候不叫醒自己。
漫步在首尔的街头,朱志鑫看着路边两旁的植被,风吹起卷曲的落叶,眼前还时不时闪过几间熟悉的店面,觉得一切都恍若隔世。
太久没有进食,他的胃口变好一点,在店里吃下一整碗芝士年糕。然后碳水化物的作用开始起效,回到酒店后朱志鑫连澡都没洗就扑倒在床,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眠质量显著提高,他没有做梦,再醒来时窗外已经华灯初上。
朱志鑫坐起来揉揉眼睛,左航在看手机,见他醒来催他收拾下自己,一会儿出去喝酒。
“你找好地方了?”朱志鑫活动了一下筋骨,酒店床铺太软,躺了几个月的房车后座和露营帐篷,这会儿反而很不习惯。
“接你前就想好去哪了。”左航意味深长。
合着这是早就计划上了。
朱志鑫坐在卡座里,死死盯着门口进来的身影。
半小时前他还在吐槽左航找的什么地方,落座后打量一圈四周,环境普通,装修偏复古,这样的酒吧国内一抓一大把。
唯一特别的地方在于中心位置有个围起来的唱台,上面有架与环境并不相符的翻盖钢琴,纯白色,看起来更像一件艺术展品。
翻遍了酒水单才勉强勾出来杯威士忌,送上来后朱志鑫喝了一口就放回桌上,心疼起自己的两天假期。
氛围一般,酒水更一般。
然而看到推开门进来的那个人,这些都变得无关紧要。
朱志鑫终于知道这个酒吧不一般在哪。
身后的陈列柜里挤满了五颜六色的酒瓶,身前亦是一片纸醉金迷的花花世界,而他穿行在灯红酒绿之间,却好似搬进高高象牙塔上。
香水味的空气,烟草的迷雾,热烈又旖旎的情欲漩涡,通通与他无关,连溅起的春光都沾不上他分毫。
是苏新皓。
朱志鑫几乎要喘不过气,抓着沙发扶手,指尖都要陷进皮里。
在这里放置钢琴的用意有了解释,酒吧播放的音乐中断,全场安静下来一瞬。
苏新皓坐上琴凳,双手架上黑白键,清脆悦耳的声音响起,优美的旋律从指尖下流泄而出。
交错的灯光时不时打在那张过分清秀的脸上,苏新皓身上套着白色镂空的毛衣,没有任何纹样,干净得晃眼。
像一捧反季节出现的细雪,降落在樱桃梗上的霜花。
“行了,”左航终于看不下去,拿胳膊肘碰旁边的人,“眼珠都快黏他身上去了。你要真有这么想,上去打个招呼很难吗?”
朱志鑫默默收回来视线,拣起桌上几乎没动过的酒,低头闷了一口,“你怎么知道他在这?”
左航指指角落,“几个星期前那人和苏新皓表白了,被录下来发到了社交网站上,我刚好刷到。”
朱志鑫顺着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是个五官深邃的年轻男孩,有点像混血,倚在墙上,捧着束玫瑰花。
他回过头,神情闪烁,“成了?”
左航摇头。
朱志鑫于是嗯了一声,不再发表意见。
“你就没其他想说的?”左航饶有兴致地掏出手机。
朱志鑫不理他,继续喝杯子里的酒,看样子要把装聋作哑的本事发挥到底。
“那好吧。”他遗憾地叹气,把手机屏幕亮在他面前,“骗你的。”
手机里播放着一段视频,那个混血样子的男生抱着和今天一样的玫瑰花,在演奏结束后递给苏新皓,全场尖叫起哄,男孩说了些什么,两个人拥抱在一起。
砰。酒杯摔在地上,炸出一声清脆的响。
台上的苏新皓终于朝这边看了一眼。朱志鑫赶紧按住左航肩膀,两个人一起弯下腰去,手指胡乱地把鞋带拆了又解。
左航被按得猝不及防,一头撞在桌角,他吃痛地叫出声,张嘴就要骂人,“不至于吧你…”
后半句话堵在嗓子眼,没说下去。
朱志鑫的手不动了,眼泪无声地往下落,
玩笑开过了。
左航看着定在那像遭了雷劈的朱志鑫,后悔自己不该给他看那个视频。
地上的玻璃已经收拾干净,左航帮他重新点了一杯酒,抬起头发现朱志鑫还是一动不动,叹了口气,忍无可忍地扒着他肩膀把人推回沙发上。
“你干嘛不自己去问问他?”视频里苏新皓根本没答应啊。
朱志鑫不说话,顺着左航的力道陷进沙发里,额前的碎发投下一片阴影,让人看不清表情。两条腿还是那样岔着,衣着光鲜,样子也并不落魄。
但左航突然就觉得,朱志鑫看起来挺累的。
这种累和他平时跟没日没夜跑行程的累不一样,是由里往外渗的,骨子里的疲惫。
左航不禁想起出道战刚结束的时候,那时候的朱志鑫和现在一个样子,浑浑噩噩持续了好几个月。
他们成团后没立刻离开杭州,留下来和制作人对接新歌的拍摄内容。老板抠门地锐减房租支出,把楼上楼下的人都喊到同一个套间里挤。
一共五个人,其实挤挤也够用。他那间房不小,于是理所当然添了张床,塞进来个朱志鑫。
其实他有点看不懂这个安排,朱志鑫在这里本来就有自己的房间,干嘛也跟着搬来搬去,不过朱志鑫不说,他也不多问了。
那段时间朱志鑫状态真的很差,不是那种自暴自弃的差,相反他几乎每天都在把自己往死里折腾。跳舞练歌不停就算了,东西还越吃越少,一天三顿全是蔬菜沙拉,黄瓜甘蓝西红柿,折磨自己似的打开盒子就干呕两声,没半个月就瘦成灾区里的难民。
照理来说,这种不要命的活法应该累得他晚上倒头就睡,可是左航频频撞见他起夜。不是去上厕所,人一拐就拐进阳台。
房间里视野很好的那扇窗户再次派上用场,他睡眠浅,头两回被朱志鑫吵醒的时候难免怨气冲天,结果走到窗前一看,朱志鑫在阳台上拿着手机敲敲打打。
左航觉得这扇窗户简直应该被颁发二十一世纪诺贝尔和平勋章。他透过那扇窗看清朱志鑫的手机屏幕,不是在打字就是在拨电话,相同的是对面永远没有回音。
于是被搞得一点脾气都发不出来,每天夜里准时准点被朱志鑫吵醒,再准时准点走到窗前看他捧着个手机,在阳台上一坐坐到天亮。
这样的日子持续到他们回北京前的最后一个晚上。
朱志鑫和往常一样轻手轻脚开门出去,左航习惯性地跟着走到窗前。
有一点值得说的是,这扇窗户不但偷窥效果好,窃听能力也很强。这个优点一直都在,但由于平时朱志鑫电话里的忙音响得太过千篇一律,他听到麻木才自动忽略不计。
然而这次传出的动静和往常不太一样,他听见那个机械女音说,您呼叫的该号码是空号。
那晚朱志鑫没点开微信,坐在那拨了一整夜电话。
左航看看阳台上那个间隔能钻头熊出去的围栏,生怕朱志鑫腿一伸就蹦了下去,惶惶不安地陪着熬了一个晚上,太阳升起的时候困到几近昏厥。
在一片哈欠打出来的泪眼朦胧里,左航看见阳光打在朱志鑫的脸上,暖融融的,把他照得好累,好憔悴,像晾在杆上一件滴滴答答淌水的衣服,指尖沾上去,能捻出一手的酸辛。
一心求死大概也就这样了。但朱志鑫显然不敢死,他就拖着这副行尸走肉般的身躯跟大家回到了北京。
踏入二楼熟悉的那片区域时左航觉得朱志鑫快要碎了,苏新皓显然没回过这里,因为沙发上橱柜里全是他那些花花绿绿的玩意。
左航跟苏新皓咕在茶几玻璃板上的贴纸小人大眼瞪小眼,爆发出一声沉重的叹息。
朱志鑫没跟任何人打招呼就搬进苏新皓原本的房间里,早上抱着苏新皓的毛绒玩具不离手,晚上还要枕着苏新皓留下的枕头睡觉。
有天张峻豪心血来潮把楼里的床品全拿出来洗了一遍,以为自己是田螺姑娘,没想到意外cos了神偷奶爸,他永远忘不了朱志鑫回来时那个要杀人的眼神,被吓得发誓再也不碰那个房间的任何东西。
喝酒真的会误事。左航是被服务生摇醒的,看看眼前空旷到就只剩下勤勤恳恳拖地阿姨的景象,尴尬得想打个地洞钻下去。
自己在外面睡过去了竟然也不管管。左航刚要扭头兴师问罪,结果脖子转了一百二十度,发现一起来的人不见了。
“那位客人早就走了。”服务生看出他的用意,用翻译软件跟他传达。
这人死哪去了。左航无语,揣起桌面上的手机正打算起身离去,一块微信收款码的立牌挡住了他的去路。
哦哦,还没结账。左航尴尬笑笑,把手机拿出来付款。
结果人脸没扫开,嗡嗡震动了两下,他又改用密码,还是错的。
不是吧…
他那颗还没清醒的脑仁终于恢复运转,想起什么似的瞪大了眼睛,然后和旁边叩着桌子以示催促的服务生又笑了一下,虽然他不知道自己现在还有什么可笑得出来的。
左航吞了一口唾沫,用树懒的速度,缓慢、从容地把手机翻到背面。
看到少女心的蜡笔小新壳子时他笑容终于碎在了脸上。
朱志鑫,你他妈赶着去投胎是吧?
6.
“朱志鑫。”
苏新皓终于装不下去,站在原地喊了一声。
在酒吧的时候他就已经发现坐在角落里的两人。明星和普通人到底还是有壁,再昏暗的环境里都照样出众得打眼。
起先以为是巧合,但越看越觉得怪异,两人不但没和他打招呼,还跟贼一样躲着怕他发现。
现在又尾随了他一路。
朱志鑫嗯了一声,慢吞吞从阴影里挪出来。
“你什么时候发现的?”他闷闷道。
“刚进酒吧。”苏新皓看他一副蔫样,忍不住想笑,嘴角两边撑起小小的括弧,“你是不是觉得自己藏挺好的,打碎了杯子还蹲到桌子底下,干嘛要躲我?”
朱志鑫鼻子一酸,“明明就是你在躲我。”
躲了这么多年,又不许他忘掉,一次次反复无常在梦里出现。
苏新皓于是讷讷地不说话了。
朱志鑫又问,“你过得好不好?”
好老套的寒暄啊,苏新皓噗嗤一声笑出来,于是朱志鑫也尴尬地笑笑,是哦,好老套。
“好的,我过得很好。”他眨眨眼睛回答。
苏新皓又骗他。
朱志鑫看着弯下腰在鞋柜里找拖鞋的苏新皓,有点难过地想。到底哪里好了,这么小的客厅,比当时公司分给他们住的宿舍还小。
苏新皓塞过来一双拖鞋,好像读出朱志鑫的不开心,虽然不知道他在不开心什么,还是放软了语调,哄人一样对他讲,“我一个人住,没有多的拖鞋啦。”
男朋友也没拖鞋穿吗?朱志鑫看看手里毛茸茸的卡通拖鞋,连接的地方有点脱线。默默把这句话吞下去。
可能人家还没机会来,自己是第一个,这么想又有些高兴起来。
“平时别人来都只能光脚的。”苏新皓再接再厉,强调他的特殊对待。
朱志鑫的嘴角立马放下去了。
苏新皓有点摸不着头脑,怎么看起来更不开心了?顺着他的视线环顾一圈,迟疑地问,“你是不是担心没地方睡觉?”
其实没想把朱志鑫往家里带的。
主要是走着走着就到小区里了,他也不好意思自己上去把人扔在楼下啊。想着朱志鑫过来玩应该订了酒店,提出要帮他打车。
我也不知道酒店在哪里,出来太急就拿错手机了,这是左航的。朱志鑫表情特别无辜,边说边人脸识别给苏新皓看,打不开。
就差在脖子上挂个求收留的牌了。
苏新皓只好试探着问,要不你跟我凑合一晚?
要的要的。朱志鑫点头如捣蒜。
人就这样被自己带回家了。
现在看朱志鑫板着一张脸,苏新皓又开始思考要不替他订个酒店。然而朱志鑫已经穿上那双拖鞋,一路摸进卧室里去了。
苏新皓跟在后面,见他打量着那张床不出声。呃,是有点小哈。
“我睡沙发。”两个声音叠在一起道。
苏新皓想的是尽地主之谊,朱志鑫想的是前任避嫌,虽然并不怎么情愿。
谁让人家现在有了男朋友。他在心里直叹气。
苏新皓小鹿一样眨巴眨巴眼睛,去给朱志鑫拿睡衣。
厕所比想象中还要小,狭仄的空间里几乎站不下第二个人,不过苏新皓也没有要留下一起洗簌的意思,替人挤好牙膏就走了出去。
“我没有多的牙刷,你要是介意可以直接用漱口水,在洗手台下面。”苏新皓这样说。
朱志鑫不介意,他甚至因为这句话多刷了三十秒的牙。
淋浴架上很整洁,摆着苏新皓的沐浴露和洗发水,朱志鑫挤出来用,凑近闻了一下,淡淡的花果香,像小女孩会用的款。
因为总是东摸西看,他洗得比平时都要慢。关上淋浴器时隐约听见外面有开门的声音,朱志鑫忍不住胡乱揣测一通,脑内浮现苏新皓男友来访而自己被扫地出门的景象。
好不容易做完心理建设,朱志鑫打开门,发现外面黑漆漆一片。
停电了吗?可是浴室明明还亮着。
然后他发现苏新皓蹲在茶几前,背对着自己,边缘溢出一圈暖黄色的光晕。
听到响动,苏新皓转过头,轻轻眯起眼,挤出盈盈的两颗卧蚕,冒着柔软的稚气。
“怎么办,你的牙好像白刷了。”
好奇怪,朱志鑫平时并不活络的脑子,竟然一下子接收到这句话的含义,轻浅的呼吸声里,他几乎能听见自己越来越快的心跳。
朱志鑫朝着苏新皓一步步走去。
随着距离逐渐缩短,视野越过苏新皓的头顶,在他的身后的茶几上凝聚。
那里有一个已经点好蜡烛的生日蛋糕。
“给我的吗?”他听见自己的声音有点抖。
“不然呢?难道我记错啦,今天不是你生日?”苏新皓把打火机放下,拍拍手站起来,表情狡黠。
朱志鑫极力抑制着那股冲动,拉过苏新皓,将他轻轻圈起到自己的怀里,小心到像要捕获一只兔子。
只是一个拥抱而已,没关系的,不是多越界的行为,朋友之间也可以拥抱。朱志鑫一边漫无目地的寻找借口,一边试着收紧手臂。
他没有被推开。
苏新皓任由朱志鑫无意识地施加压力,下巴顺从地垫在他的肩膀。
没人出声,拥抱的时间得以被无限延长,眼见蛋糕在火光里快要融化,苏新皓才扯了扯他的衣摆。
朱志鑫配合地松开怀抱。
苏新皓拉他坐下,嘴巴跟着嘟嘟,示意朱志鑫快吹蜡烛。
“要许个愿哦。”他提醒道。
许什么?朱志鑫已经很久不做这样的事。遇见流星,一年的伊始,睫毛落在脸上,攀行至山巅的庙宇,小时候想要的没有一件实现,长大后再难把希冀寄托给神明。
但苏新皓亮晶晶的眼神太让人为之动容。朱志鑫还是闭上了眼睛,双手合十开始祈祷,心里拼命在想许什么愿望许什么愿望。
人是不可以太贪心的。
最后一根蜡烛摇曳着要熄灭的那一秒,他匆匆划掉刚才所有设想。
蛋糕是苏新皓买的,蜡烛是苏新皓点的,这个愿望应该和苏新皓有关才更好实现。
所有光源消失的瞬间,朱志鑫注视着苏新皓隐没在黑暗里的轮廓。在心里说:
——我希望二十六岁的生日还能和眼前这个人一起过。
他呼出最后一点气。
苏新皓兴致高昂地小声欢呼,趿着拖鞋跑去开灯。
“你不问我许了什么愿望?”朱志鑫看着手指勾了一坨奶油做势要往他脸上抹的苏新皓,往后仰了仰脑袋。
“什么?”苏新皓注意力不在他的话上,脱口就问,反应过来又急忙用另一只手去捂他嘴巴,“不能说会——”
“不会不灵。”朱志鑫接过他的话,“和你有关的。”
你能帮我实现。
“我能帮你实现吗?”苏新皓挥舞着手上的奶油,凑过来契而不舍地继续,单手撑住沙发,丝毫没注意到两个人越发危险的距离,自己已经快要跌进朱志鑫的怀里。
他自己走进圈套,像一条即将咬上鱼钩的鱼。
“嗯,可以。”朱志鑫的手虚虚拢在他腰侧,脑袋陷进沙发靠垫里,已经没有再退避的余地。
“我的愿望是——”朱志鑫看着他的眼睛。
“像从前那样过一天。”
朱志鑫到底还是将哄小孩的把戏当真,没有说出真正的愿望。
但说完他就后悔了。
这个愿望太不切实际,好像宽泛又很出格。从前那样,从前哪样?像恋人一样的相处,放到现在真的合适吗。
他希望苏新皓不会拒绝,宁可把它当成是恢复亲密无间的好友关系,就算是曾经一起出现在镜头下的同事,两个人去唱歌去跳舞去打篮球去…
“好。”
但是苏新皓说好。
没有问像哪样,只是立刻答应他,好。
那点奶油终于落到朱志鑫的鼻尖,不等他行动,苏新皓已经自己松开那只撑在沙发上的手,掉进朱志鑫的怀里,像朵从树上飘下来的花,羞涩抖落了满身的馨香。
朱志鑫几乎要淹没在这片花海里。
“我答应你。”
他听见苏新皓小小声说。
7.
那真的是很幸福的一天。
早晨朱志鑫从卧室那张小床上醒来,按掉响完了两首歌的闹钟,押平旁边被压出一条褶皱的枕巾,仿佛还带着苏新皓脑袋蹭过的余温。
因为昨晚那个愿望,他得以和苏新皓挤在了一张床上。空间太过狭小,两人只好面对面的侧躺,朱志鑫缠手缠脚,把苏新皓裹在怀里捂了一整个晚上。
朱志鑫一想到苏新皓就没了起床气,马不停蹄地要去穿衣洗簌,抓紧时间啊抓紧时间。
今天太阳很好,客厅没有安窗帘,清亮亮的光铺满了整间屋子。苏新皓在厨房煎午餐肉跟荷包蛋,问他要全熟还是溏心。
朱志鑫小狗一样跑过去,哼哼着不回答,只顾着捣乱,把苏新皓身上那件围裙的蝴蝶结解开又系上。
苏新皓给朱志鑫找衣服穿,秋冬的外套宽松,两个人身型其实大差不差,只是朱志鑫多出一点边缘,他之前拍的那部戏需要减重,肌肉跟着掉了不少。
苏新皓捏捏他手臂,说你回去记得多吃点。
朱志鑫瞥他一眼。“几年前我也这么跟你说来着,你听了吗?”
苏新皓不乐意了,把衣服卷起来指指小腹。看到没?六块。
皮肤白得晃眼,朱志鑫嘴上说看不清,手指划拉着来回游移,被苏新皓一手拍掉,骂他流氓,走开啊。
闹了半天才出门,苏新皓柜子里一水浅色系,自己穿白色羊羔毛,给朱志鑫一件呢大衣,羊角扣的,一套上比大学生还大学生。
“好青春啊。”苏新皓由衷感慨。
朱志鑫看看苏新皓那张犊羊似的脸,摸摸他脑门。“你也不赖。”
大明星还是要佩戴口罩的,苏新皓作为随行,跟着又体验了一把练习生时期的待遇,两个人走在街上,身后时不时传来交头接耳的议论声,苏新皓已经完全掌握这边的口语,凑到朱志鑫耳边复述给他听。
“她们在猜我俩是SM还是JYP的,夸你气质好呢。”苏新皓在口罩后面笑,眼睛弯出一副讨喜相,又惹来几声惊呼。
这个就不怎么好翻译了。苏新皓脸一红。说的是他俩好有CP感,能不能嗑一口呢。
逛完一整条街的服装店,又到了饭点,苏新皓和朱志鑫对着手机上的测评犯难,有点拿不准去吃老店还是新开的网红餐厅。
最后路过一家马卡龙色系的店面,苏新皓扯着他走不动道了。
门头是鹅黄和奶油蓝的,台阶上还站着一只穿毛线背心的萨摩耶,看见他们兴奋地凑过来哈气。
你的应援色诶。苏新皓蹲下身,捞着小狗的爪子和它握握手。就这家好不好?
推开门才发现里面装修更可爱,随处可见蝴蝶结和小熊贴画,连餐盘上都有精致的花草图案,更像提供给女孩子喝下午茶的地方。
座位上也确实是女孩子居多。看见他们进门小声地窃窃私语,有帅哥诶。
朱志鑫局促地扯扯脸上的口罩。苏新皓立刻安抚他。“没事啦,放心,韩国爱豆很多,不会像国内那么狂热的,你看。”说着就先摘下了自己的口罩。
“我就说那是苏新皓!”有人激动地喊。
苏新皓的脸立马垮了下来。完蛋!
“我现在不做练习生啦,不能给你签名,合照也不可以——对不起哦,对不起对不起…拥抱可以,嗯!对,他是朱志鑫,拜托不要和别人说见过我们哦,谢谢你!希望你天天开心!拜拜!”
好不容易解决完麻烦,苏新皓凑过去小声抱怨,“平时都不会有人认出来的,肯定是你太显眼!”
朱志鑫无奈,“你自己说没事。”
“我怎么知道会那么巧!”苏新皓气得直跺脚。
下午的活动被迫取消,两个人匆匆打包了午饭,不敢再到处乱跑,夹着尾巴回到苏新皓家里窝着。
“你什么时候回去?”苏新皓盘腿坐在沙发上,撑着脸问他。
朱志鑫想了一下,“六点还是七点?差不多这个时间。”
苏新皓点点头,“左航联系过你吗?”
“联系了,到时候直接去机场汇合。”一想起他在电话里气得骂人都在抖的声音他就觉得滑稽。
朱志鑫手舞足蹈和苏新皓解释,这人跟他出来就带了个手机,和服务生纠缠到大半夜,最后让人家搜自己的百度百科再留了经纪人电话才放他回去,连打车钱都是借的。别说边乐得直不起腰。
苏新皓听完立马哒哒哒跑去卧室,往他那件换下的外套里塞纸币,塞完拍拍口袋的一侧,叮嘱道,“你记得待会儿从这里拿哦,打车去。”
朱志鑫看着他那副操心样,单边挑了下眉毛,“嫖资啊?”
苏新皓扑上来殴打他,你以为你是谁呢!
剩下的时间不多了。
苏新皓说我们看场电影吧,朱志鑫点点头,眼见他噌噌爬到沙发上调试投影仪,打算给自己也找点事做,“你有没有想吃的,我去趟楼下的便利店?”
苏新皓应一声,“帮我带盒口香糖,其他的都行。”说着腾出手指了指茶几,“拿我手机付,密码是原来那个。”
——原来哪个?
朱志鑫抱着一篮筐东西排队结账时才想起句话。
苏新皓换过几次密码,他一连试了好几个,都不对,只好先从队伍里出来,再错一个要三分钟才能解锁了,他急得冒火,想抓起头发把自己从便利店甩飞出去。
最后心一横,输入自己的生日,指尖在圆键上颤得打抖,敲下最后一个数字的时候,几乎屏住了呼吸——
手机跳入了主界面。
他手一软,觉得脑子在嗡嗡地响。
兴许只是用习惯了,兴许只是懒得换,兴许…朱志鑫找不到其他理由了。
兴许苏新皓还对他留有旧情。
他觉得应该抽自己个嘴巴打醒这种无凭无据的妄念,苏新皓那么真诚的人,他不会允许自己三心二意,自己怎么能,怎么敢这么去揣测他?
可是万一呢。他抑制不住自己起伏的胸腔,里面好像关着一头张牙舞爪的野兽,叫嚣着要破开自己的那扇顽固驻守的囚笼,那道鲜红刺目的警戒线。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把那盒口香糖放回货架上的,也忘了自己是怎么把手移向下面那个包装相似用处却大不相同的东西。
朱志鑫拿了一盒润滑套。
回去路上他的心一直狂跳,想着把这盒套放在最上面还是埋进中间,还有怎么解释,说自己看走眼拿错了?那到底是结账的时候发现还是路上才发现,还是等他问了自己刚发现…
太烫手了,在袋子里拿起又放下,甚至他觉得自己应该趁着还没到家把它扔进垃圾桶里,假装一切都没发生。
直到在苏新皓家门前站定,他把那盒东西塞进了自己口袋,决定把它的去向交给命运,如果苏新皓没发现,一切就悬崖勒马,如果苏新皓发现了…他也不知道,苏新皓或许会问他,或许不会,那又是很多个不同走向的结局,太多分叉路,未知的东西他一般不敢细想。
但苏新皓翻零食的时候没发现要的口香糖,还是问了他一句,口香糖呢?
他想自己这时候把东西甩到苏新皓跟前说自己拿错了,只有这个,苏新皓脸上会是什么样的表情,但嘴巴比脑子更快。
我忘记了…朱志鑫含糊着语气,说话的时候下意识想去摸那个兜,指尖刚勾起又瑟缩着收回,里面装着随时会引爆的定时炸弹,他忘了自己刚才手是怎么放的,好像放在哪都不对,手在膝盖和臀部建立的沙发凹陷里反复来回地走,完全不知道自己的行为有多怪异。
苏新皓看向他,疑惑的语气。你抽烟吗?
朱志鑫已经神经紧绷到一种极限,苏新皓说一句话他就大惊小怪地震颤一下。他觉得自己还是得解释一下买错东西的事,可是话到嘴边又说不下去,听见苏新皓的问题很快愣住了,扬起脸看他。什么?我不抽啊。
“那这是什么?”
苏新皓的手伸过来,隔着衣服的绒面布料碰到那个盒子顶出的轮廓,四四方方的角。
朱志鑫的呼吸一滞。
他发现自己完全想错了,错得离谱,人在这个时候是根本没法说出话的。
后来很多次朱志鑫都在试图找回自己丢失的那部分记忆。他记得苏新皓把那个东西拿出来以后放在了茶几上,什么都没说,投影仪开始运作,在白墙上打出一片模糊的光晕。
之后的画面就扭曲成了一团打湿的油彩,每一部分的颜色单拎出来都饱和鲜明,相互联结的部分却一笔带过,变成了幻灯片里的转场帧,朦胧晦涩的文艺电影。
下一幕他们在沙发上拥抱,苏新皓被他往身上按,起初僵硬的躯体在安抚后松懈着投降,像点燃后软化的蜡烛,淌乳白色的眼泪。
苏新皓分开在自己两侧,无师自通地塌腰,所有行为都得到默许,他在昏暗的环境下把头埋进那片细嫩的皮肉,鼻尖和嘴唇溢满了馨香,他像是嗅到了早春的气息,冒绿尖的小叶茉莉。
他们喘息着厮磨彼此的耳廓和脸颊,大西洋暖流淹没不冻港,坠入绵绵悱恻的雪水池底,几乎就要捏化那块碎冰。
苏新皓望向他的眼睛纯净透亮,在斑斓如同肥皂泡的噪点流转下变成玻璃糖纸,闪烁到灼烧他的心脏,他说,你会记住我吗。
你会记住我吗。
电影就是在这个时候进入尾声的,朱志鑫去捞过那个盒子的举动变成永恒的暂停键,纸壳尖角碾在手上的钝痛唤醒他最后的良知,他大梦初醒般起身,替苏新皓抚平那片掀起的衣角。
我得走了。他不敢对视那双眼睛,胡乱用纸巾擦拭着苏新皓身上的狼藉。
然后他匆匆穿上衣裤和外套和鞋袜,逃亡般离开了这个前一刻还漂浮着暖香的房间。
到机场的时候他的心还在砰砰狂跳,自己一念之差,险些把苏新皓拖拽下万劫不复的悬崖。还好一切及时制止,没有到无法挽回的地步。
左航已经在登机口等他,两个人一起经过安检,朱志鑫把手上的东西传送带,包括那件匆忙间错拿的外套。
呢大衣的口袋过浅,里面的东西在减速台上滚落出来。
左航盯着那个塑封完好的纸盒,直直朝他看过来,目光锐利又饱含深意。“你没有戴?”
朱志鑫听得眉头直皱。你说什么呢。
左航替他把盒子推回衣服口袋。那这是什么?
朱志鑫被问得不耐烦。没有做,中途停下了。
“…你说什么?”左航眼里的笑意消失了,停顿下一刻,沉着嗓音重复那句话,试图再次确认。
“中途?”
“嗯,差点就害了他。”朱志鑫回想还觉得心有余悸。
听完朱志鑫的陈述,左航脸色铁青,没有说话。
等寄存完行李,左航拽着朱志鑫直奔洗手间,手劲大得过分,朱志鑫被拽得步伐踉跄,忍不住骂,“你有毛病吧多大人了放水还要人陪——”
眼见面前的人关了门又拨下反锁,他总算觉得有点不对。
“你干嘛?”
他话音刚落,脸上重重挨了一拳。
8.
左航是个很能藏住事的人。
十八岁成年的那天他就吃过一次袒露真心的苦,从此谨言慎行这四个字他恨不得跟岳飞一样纹到背上,就是把骨头敲断碾碎了也得记得怎么写又怎么贯彻。
他们做这行的口风一定得紧,不然容易混着混着一不留神就把自己混没了。
有些事不能说,有些事要在合适的时候说。
比如他小时候扔石头这事,这事儿其实属于前者,最好一辈子都别提,那时候他犯了糊涂,所以下场惨烈。
但有两件事他很确定,是到了合适的时候得说的。因为这两件事的秘密不属于他,属于另外两个人。总有一天,他要还给那两个人。
他们一个叫朱志鑫,一个叫苏新皓。是他的现队长和前同事。
左航觉得自己有点过分关心这两个人,对他们的感情比较复杂。一会儿觉得自己像旁观者,一会儿又忍不住介入其中。
这些年尽管没人和他串供,他却早已经靠着细枝末节把这两个人的事都推了个大概。
如果给朱志鑫和苏新皓写本书,扉页大概要有这么一段话:
年少时情深意重,一个要强,一个天真,两人春心萌动,老板棒打鸳鸯,于是一个如今封心锁爱,一个从此杳无音讯。
挺戏剧的哈,但艺术来源于生活,他俩真实的狗血剧情要是拍成电影自己都得搞个投资方当当,包赚的。
现在说回他一直在等合适时候说的这两件事。
第一件事是他自己干的,在七年以前。
是有关于他给朱志鑫拍照的。
那时候他们刚刚成团,前期和师兄一样,发展得很糊,又闲又赚不到钱,于是队里的大家都偷摸搞点自由职业做做。
毕竟他们老板真的很小气。
张峻豪去当游戏陪玩,装低音炮装得嗓子卡痰;张极做的吃播,没俩月重了十斤;穆祉丞兼职cosplay模特,这个最惨,给人家拍的女装照片被扒出来放到网上。
反正各有各的翻车方式,最后只有左航在行业链顶端屹立不倒,他觉得自己这个赛道真是选对了。
他干了什么呢,他背着所有人在互联网上乔装时代峰峻的内部人员。
其他说自己是内部人员的都只敢放点小道消息,他不一样,他卖照片和视频。
这个事儿挺危险的,抓到不但老板会让他赔死队友也得把他五花大绑起来殴打一顿。但架不住赚得多啊,楼姐太有钱了,他卖的又是一手独家的,而且不是私生视角,因为镜头里的人即使发现自己被拍了表情也十分安详,有时候还会互动几句,左航会把自己的对话部分做消音处理。
总之他真的很有商业头脑,这项业务特别受欢迎,迅速累积起一批固定客源。
干了几个月,朱志鑫生日那天微博上就有个人私信自己,说现在想要一张朱志鑫的照片,正对着镜头的。
这挺困难的,因为那天朱志鑫心情很差,连工作人员都不让近身,但左航还是去尝试了一下,结果一天快结束的时候真让他给拍到了。他私信回去,问那人还要不要,对面秒回了,发给他一串账号。
他很有反侦察意识,特地点开首页看了一眼人家的IP地址,在首尔,于是放心拿自己小号添加了。
那张照片拍摄非常随意,他特地解释了一下真不是物料里截的,可以拿去比对,对面都不带犹豫的,立马转了11190过来。这尼玛是真爱粉啊,左航都没想到随手一拍值这么多钱,高高兴兴把照片去了水印发原文件过去,和他说下次有需要再来。
人还真有需要再来了,一年一回,只在朱志鑫生日这天来,要一张他的照片,左航也没在平台上刷到有谁放出来,感觉是收了私藏的。
两年以后大家都赚上钱了,先后搬离合住的地方,左航于是在微博上宣布自己已经从时代峰峻离职,以后没照片视频卖了,但跟那个人偷偷私发了一条,说你还是可以找我。
一交易就是七年,哪怕后来朱志鑫的未公开拍立得都奔着十几万去了,他这生日独家照片还是当年的要价,卖出感情来了真是。
第一件事到这儿算结束,这是瞒着朱志鑫的事,自己每年赶去给人家过生日拍照片,是为了卖给粉丝的。
但那一万多块对他来说早算不上什么了,他也还是夹带私心的。
第二件事真提起来,其实和第一件事得连在一块,只是他知道得晚,大概是一年多前。
那天他刷ins,鬼使神差就刷到了一个酒吧的营销视频,封面里的身影白白瘦瘦,莫名有些像苏新皓。
结果他点开一看,发现还真是。
视频里有个小卷毛,面朝苏新皓,捧着束玫瑰花。红色的,俗气。
左航觉得苏新皓适合茉莉、山茶、香水百合那一挂的,这人显然是不懂,苏新皓多白月光一个人啊,你送人家蚊子血,真没品。
吐槽完看了眼IP,怪巧的,也在首尔。
左航照着底下评论七拐八拐了一轮,还真让他找到了苏新皓的账号。主页没发过自拍,全是在分享日常。
一开始左航还拿不准这到底是不是本人,漫无目的翻到最底,突然瞳孔一缩,眼神死死钉在了一张照片上。
伴随着脑内响起的一阵轰鸣,左航三步并作两步冲进房间开始翻箱倒柜。
这张照片、这张照片,是跟他买朱志鑫照片那个人的微信头像。
一滩枕头上的水渍。
当年的通讯设备闲置太久,左航摆弄半天才成功开机,他抖着手点进微信输入账号密码,等待间隙一度抑制不住自己愈发急促的呼吸。
页面加载完毕,他凭借记忆一路下划到熟悉的风景头像,苏新皓的用户早已注销,两人的聊天记录却被有意保存。
ins那张照片的发布日期是24年7月。
和苏新皓开始不回消息的时间正好重合。
没有那么巧的事。苏新皓就是跟他买照片的那个人。
左航因为一个视频忙活到半夜,拽着一点蛛丝马迹,竟然无意发掘到背后的惊天秘密,心情五味杂陈。
两件事被他串在一起,在心里堆积了大半年。
朱志鑫一直没走出来的状态他看在眼里,苏新皓买照片的行为又侧面反映出人家念念不忘。
于是就有了左航在朱志鑫二十五岁生日这天把人带去首尔的计划,他把这次行动称之为必有回响。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他特意重金贿赂了苏新皓驻唱那地的老板娘,骗苏新皓加了个微信小号。
苏新皓的朋友圈比社交账号多一些内容,还有上班的打卡照,左航摸清楚了规律,一三五七晚八点,得来全不费功夫。
到了朱志鑫生日那天,一切顺利进行,成功把朱志鑫拐到首尔,哄着朱志鑫进到那家酒吧,然后见到了七年未见的苏新皓。
他唯一没想到的是自己一句玩笑被朱志鑫当真,苏新皓压根没答应那个男的表白,但朱志鑫竟然深信不疑到什么都不问,骗人家谈了一天恋爱又丢下人家跑了。
他觉得朱志鑫真有病,苏新皓也真傻,这次必有回响计划的那个响变成了他脑子里的水在响。
回去那趟飞机的休息室里他把朱志鑫揍了一顿,他简直无法接受,最后毁了这一切的源头竟然是自己随口捏造的一句谎言,他恨透了自己的多嘴也恨透了朱志鑫的懦弱,他哑巴了吗,他为什么不问啊。
那两件原本打算告诉两人的事又被迫搁置下来,等待下一个合适的时机。
这次他老老实实当个看客,或许有些事情真的得看看缘分,命里没有的,那就是没有。
左航没想到这天来这么快,在朱志鑫二十六岁生日的凌晨。
这次苏新皓找他找得尤其早,往年都在上午八九点,今天零点刚过一刻,消息就来了。
不过这次不是来买照片的。
“照片以后不用帮我拍啦,我谈恋爱了,男朋友不让^_^”
一股子娇妻文学味,要是别人这么说左航肯定恶心得要死,然而一旦知道对面是苏新皓,他就觉得可以理解。
谁让人家要的照片上是他初恋对象。
左航登陆那个去年用过的微信小号,点开苏新皓的朋友圈,看到他十分钟前刚更新了一张合照,旁边是那颗熟悉的卷毛脑袋。
左航有点无语,没想到那个卷毛穷追不舍的攻势居然真的奏效。
但照片里的苏新皓笑得很开心,和卷毛一起朝镜头张开手臂比耶,像在什么热带岛屿,身后是一片很蓝很蓝的海,他俩赤脚踩在礁石上。
苏新皓身上的白T恤被风吹得鼓起,倾身向前,快要飞起来的样子,却并不害怕跌倒。
因为他看起来很安心,也很勇敢。
平心而论,这个卷毛真的没有朱志鑫帅。但左航突然觉得,也挺好的。
玫瑰也挺好的,多热烈的爱。
苏新皓这样好的人,就该这样热烈的被爱。
左航觉得是时候了,自己要把那两个秘密交还到他们的手里。
他登上那个用来交易照片的微信,发给苏新皓的消息很简短。
他说,苏新皓,希望你一直幸福,一直被爱。
那边回过来一个笑脸,外加一条语音。
听筒里传来苏新皓的声音,生脆清亮,一如年少。
你也要幸福哦,航酱!
左航没有再回复。他不知道苏新皓是什么时候发现的,不过已经不重要了,以后他和苏新皓,他们应该都不会再用那些小号了。
然后他切回大号,点进和朱志鑫的聊天框,拨了一通电话过去。
那边很快接了起来。
9.
朱志鑫一直以为自己人生中最惨痛的苦果已经在十八岁时噙着泪吞下。
那年他盼星星盼月亮的盼望出道,每回在公司和那个自己营业过的师兄擦肩而过都唉声叹气得不行,两个人同龄却跨代,相差几个月却好像差了十座庙的气运,人家已经当上谋男郎了自己连这烂尾楼都还没闯出去。
后来他终于得偿所愿,在无数个年度颁奖盛典面朝观众鞠躬的时刻,脑海里却总会闪过苏新皓等在台下候场,朝着射灯张开五指,眼睛盛满星光的模样。
从首尔回来后,他开始频频做一个背景相似却走向荒诞的梦。
梦里没出道的人变成了自己,在陌生城市的每一个街角偶遇苏新皓的巨幅灯牌和应援海报。
不甘在心里蔓延,他想到自己还在工厂上班的母亲和半道陨落的辉煌梦想,违背公司合约出现在苏新皓的巡回演唱会上,发疯一样爬上舞台抢过主持人手里的话筒,将自己所遭受的不公传遍场馆所有角落。
面前打扮得像童话里小王子一样的苏新皓惊慌失措地望向自己,他恶劣笑了笑,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吻上苏新皓的唇角。
醒来后他满头大汗地喘息,从未如此痛苦且深刻地认识到,自己这些年根本错怪了苏新皓和自己断开联络的用意,他不是为公司所妥协,是在委曲求全地放过自己。
那枚苦果被一口口吞下,果核却在心底生根发芽,在时间灌溉下和血肉脉络相互缠绕,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你永远学不来苏新皓的无私和坦荡。
也永远没办法像苏新皓爱你一样去爱苏新皓。
朱志鑫开始频频走神。
接受采访时,他会想如果换成苏新皓站在这里,被问到刁钻问题会怎么应对,和自己一样圆滑打太极吗,还是直接瞪着眼睛说你这样很不礼貌。
演唱会彩排时,他会想如果换成苏新皓和这个女伴互动,应该要在表情管理下很大功夫,毕竟他俩排练双人舞时都总一对视就笑场。
穿着高定走上红毯时,他会想如果这件衣服在苏新皓身上是什么样子,他腰细,背也薄,这个版型应该要配根皮带,勒起来才好看。
他年少时的恋人,他丢失的月亮,有多在乎生命就有多在乎舞台的苏新皓,原本也会拥有这些时刻的。
可他在十七岁那年用近乎祭献的方式放弃梦想,换以朱志鑫的一路风光。
“我和你说话呢,鑫鑫?”
朱志鑫回过神,有点无奈地看着手机里的女人,“妈,说好几次了别再喊这个小名,我都快二十六了。”
“那又怎么了?再大也是我儿子。”女人撇了撇嘴低头摸牌,瞟了眼兴奋后地一拍桌子站起来喊胡了胡了。
“行了。”朱志鑫看了眼他妈那红光满面的样,忍俊不禁,“你和朋友好好玩吧,我先忙了。”
那边没回话,镜头一黑声音也远去了,朱志鑫听了半天反应过来,他妈是把手机揣进兜里忙着收钱去了。
朱志鑫一抿嘴角。
平心而论他真的该知足。
现在他妈名下五栋楼,荣升为重庆市中心最年轻有面的包租婆,还有专职司机,二十四小时待命的那种,只要她愿意,去买两片菜叶子五百里的路都能坐着保时捷挎着爱马仕去。
一开始当练习生不就为的这个,让妈妈过上好日子,他已经做到了。
他今年二十五岁,明天就二十六了。按他们老板的说法才活了人生的三分之一不到点,剩下的时日还有四分之一要留在公司打工。
二十年啊。朱志鑫挂了视频通话,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想。
张峻豪最常问他的那个问题,跟公司的合同什么时候到期,答案就在这里,这合同的时效才发挥了一半都没有,等到期自己都得步入中年人行列了。
明年张峻豪也飞了,这下真就剩下他孤零零一个了。
不过他觉得这样挺好,一点也不想反抗,把自己的青春签卖身契一样全部留在这栋楼里,每天像骡子一样累死累活,能让他顾不上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
一年以前他还挺羡慕左航那么闲,然而真的跟左航闲得没事去韩国溜达了两天回来他心境彻底变了。
有些人生来就享受不起清闲日子的,他是条劳碌命,他认了。
那天挨了一拳后朱志鑫彻底懵了,不明白左航打他的用意,然后左航问他。
“你那天跟着苏新皓出去,看没看见他手上有束玫瑰花?”
这两天的记忆太深刻了,朱志鑫脑子都没转一下就脱口而出,“没有。”
左航紧了紧手臂,忍着没抡下去第二拳,他难得如此失态,此时努力收复情绪,从牙缝里一字一顿地挤出话:
“那你有没有想过,苏新皓没收那束花是什么意思?他带你回家是什么意思?他有男朋友怎么可能让你碰?你把他当什么人?”
一个个问题砸下来,烟花一样炸开在朱志鑫的脑海里,但成分并非五彩炫光,而是一团昏腥血雾,他突然开始感到眩晕,脚步虚浮,几乎要把全身的重量依靠在背后那堵墙上才不至于跌倒。
他终于明白自己做了一件错得多么离谱的事。
回程的飞机上朱志鑫困意全无,胃里不停翻江倒海,短短的三小时里他跑了十几趟厕所,吐到后来胃里没了东西,只能呕出来墨绿的胆汁。
胃真的是情绪器官,他明明已经不会落泪,悲伤却被这些呕吐物出卖得一览无余。
左航终于不忍,叹着气开导。好歹人见到了,大不了明年再来。
朱志鑫脸色青白,哽咽着有气无力地问,你觉得他还会想见到我吗。
这样一个人,明明比自己小,却永远毫无底线地一次次迁就他。怎么会真的那么傻,什么都不点破。自己给的他都愿意接受,无论是眼泪还是拥抱,不确定的关系还是越界的亲昵,甚至连伤害也照单全收。
他想起从家里走出来的时候,自己关上那扇门前刻意忽略掉的视线,他怕多两眼自己就忍不住回去继续刚才的行径。
现在知道了真相,他终于可以回望那双眼睛。
剔透的,无波无澜,可是又好破碎,他能瞥见缝隙里无声往外冒的泪意,蒸腾着扑上眼睫,一簇簇被打湿,蝴蝶翅膀似的轻轻翕动几下。
好像记忆里的告别都是如此,不管先行一步的人是谁,苏新皓永远毫无破绽地温柔以待,极力维护那份体面,让两人都不至于难堪。
和苏新皓分别的那晚在他脑内逐帧回放,自己当时一个劲沉溺在两个人不会分别的假象,却唯独没有给到苏新皓一个有期限的承诺。
他在公司的掌控下如同一叶浮萍,没有积蓄和自由,更没有与之对抗的底气。
他害怕苏新皓谴责他的无用,更害怕苏新皓嫉恨他的好运,凭什么一个光明正大留下,而另一个被逼得人间蒸发。
可苏新皓早就清楚,所以没有朝他伸手。他什么都不要,不要未来,也不要补偿。
在办公室说出愿意承担而自己沉默的那一秒,苏新皓早已看破两个人命定的结局。
朱志鑫在生日这天的凌晨收到左航打来的一通电话,开篇还是老掉牙的那几句祝福。
正准备道谢,他说今年就不过来给你拍照了。
“你知道为什么吗?”
都已经这样问了,朱志鑫清楚左航的习惯,不会讲的事他不这样问,而没到时候的事他也不会讲。
一步步倒推,他静静地等待,是到了一个尘埃落定的时候,左航要主动和他说一些事。
其实那次去首尔时他就隐隐有种预感,左航知道一些自己不知道的事,并且快要和他摊牌。但是他被那句话激得乱了方寸,之后则已经错过对的时间,他觉得左航给了自己那一拳,就不会再给他想要的答案。
然而一年后的今天,什么都没发生,左航说要还给他答案。
因为等你照片的那个人现在不需要了。他在听筒里说。
多含糊的一句话,明明他听得云里雾里,心脏却好像比大脑先有了答案,胸口那块地方开始收缩绞紧,呼吸变得沉重,他深吸了一口气。
“你什么意思?”
于是左航开始娓娓道来,对他讲述起自己这七年的看破不说,那个首尔的账号,两个人的交易,最后说到苏新皓和小卷毛的合照。
朱志鑫默不作声地听,觉得每一个字落进耳廓就转化成难以理解的样子,他要用很久去分辨,又或者他真的无法接受,也不敢相信,他以为苏新皓对他的好竟然还不是全部,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苏新皓又以他不知道的方式爱了他七年。
现在他终于知道,却是在苏新皓彻底松开手的时候。
左航还在那头接着说。
我总觉得这些事情要在合适的时候讲出来,不告诉你是因为我觉得你得到的太多了,如果要添上这份才值得你去跨出那一步,那我情愿一辈子都不和你说这些,苏新皓偷偷买你的照片却不联系你这个人,不就是为了这个吗,他要的是你遵从内心,而不是让你知道他多爱你。
左航问朱志鑫知不知道苏新皓那个头像的含义,描述完枕头的样式和颜色,朱志鑫回想了一下,那好像就是他房间的的枕头,苏新皓拍的是他眼泪打湿的枕巾,他却完全不记得自己在睡梦中哭过。
可苏新皓会记得他的每一滴眼泪。
最后左航说,你知道吗朱志鑫,我觉得苏新皓现在很幸福,他和我说希望我也幸福,你也要幸福,别再为难自己。
还有,下次去爱的时候,勇敢一点。
10.
朱志鑫从机场出来,被室外的空气激得打了个哆嗦,今年的北京入冬特别早。
公司又给他批了两天假,不过这次是他自己提的,老板也不会总是突发善心。
他原本订了去首尔的机票,在休息室里等着登机,然后左航打来一通电话,告诉他两个秘密,以及苏新皓谈恋爱了。
朱志鑫在电话里什么都没说,挂掉以后跑去厕所,像去年左航揍他的时候一样锁了门,眼泪淌了满脸,哭得像防空警报。
或许他应该感谢左航,不然得等他人到了首尔敲开苏新皓家里的门,他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和房间里的卷毛打一架。
又或许连这个设想都是多余的,他可能根本敲不开苏新皓家的门,左航说他们那张照片看起来像在外面度假。
他想起自己去年的生日愿望,和苏新皓一起过生日,他原本要去亲自完成的。
朱志鑫收起思绪,一步步地走,拿伞面挡刮来的风,突然屏住了呼吸。
有什么东西从伞沿下飘过来,落在衣服上。
朱志鑫低头看,白色的,晶润莹亮,带着凉意化开在纤维上。是细密柔软的雪粒。
——下雪了。
朱志鑫看着顷刻之间纷纷扬扬下大的雪,那年夏天他趁苏新皓熟睡说出的那句——你也像朵雪花。
多年以后竟然得以应验。
虽然上天会错意,没有把苏新皓带到他面前,却让北京送给了他今年的第一场雪。
朱志鑫放下伞,任由雪籽落了满脸,沾湿睫毛,大片的白色模糊住视野,他干脆阖合眼皮。
耳边呼呼的风声里,视觉被剥夺的那瞬间,他好像看见苏新皓那张白得净妍的脸,对着他笑,轮廓像沾了雪的枝桠。
他突然遗憾没有和苏新皓好好的告别,脑海里回忆起他们的小时候,没有分别的那七年。
想到他们的第一次见面,苏新皓教自己跳舞,手扳着他的肩膀。
想到在重庆坐轻轨,苏新皓买了冰淇淋,把第一口让给他。
想到有一次访谈,苏新皓聊到自己,在镜头下一颗颗地掉眼泪,他后来才读到那句话,爱的本质是心疼,几乎毫不费力就回忆起这个时刻。
想到去海南的那次,他们一群人玩闹,苏新皓被他带得摔下泳池,腿上被刮了血淋淋一道,他愧疚得要命,苏新皓还反过来安慰他。
想到在工地的那个夜晚,自己第一次鼓起勇气吻了苏新皓,他没有推开,生涩地回应,那天晚上真的好长,长到他以为自己一辈子都能和苏新皓接这样的吻。
想到谈恋爱被公司发现的那天,苏新皓挡在他的身前,自己真的很没担当,让苏新皓为两个人的错误付出如此代价,太痛也太沉重,比自己失去得更多,要抛弃梦想背井离乡。
想了好多,最后他想到苏新皓买的那七张照片,他一个人在首尔,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偷偷做了好多年第一个见证他长大一岁的人。
或许苏新皓真的是片雪花。
总是义无反顾地为自己兜底,自己却从来都没能伸手接住他。
朱志鑫扔下伞,转头朝机场方向跑去。
他已经和苏新皓最爱他的时候失之交臂,不想再胆小的逃避自己的真心。
他要用苏新皓花了十四年教会他的勇敢亲口说一句对不起,还有一句迟来的——
我爱你。
如果那片雪花还愿意听。
爱逐清欢
abo设定
伪破镜重圆
勿上升
小苍兰Alpha/青柠Omeg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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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难得的一个阴天。
他好像被青柠的味道给包围了,坐在车上看向窗外,昨天还是亮堂的今天就只剩阴暗。苏新皓抬眼,成片的黑云压在头顶,连带着人们都兴致不高,街上也比平时安静了不少。
路上的行人都不约而同的找了一个屋檐,谨慎的观望着,这让苏新皓想起了伦敦广场上他见过好几次在下雨前急忙煽动翅膀的鸽子。
一直等到后备箱被打开,苏新皓这才回过神来。
不知道受了什么的影响,这段时间他总是不可控......
abo设定
伪破镜重圆
勿上升
小苍兰Alpha/青柠Omeg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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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难得的一个阴天。
他好像被青柠的味道给包围了,坐在车上看向窗外,昨天还是亮堂的今天就只剩阴暗。苏新皓抬眼,成片的黑云压在头顶,连带着人们都兴致不高,街上也比平时安静了不少。
路上的行人都不约而同的找了一个屋檐,谨慎的观望着,这让苏新皓想起了伦敦广场上他见过好几次在下雨前急忙煽动翅膀的鸽子。
一直等到后备箱被打开,苏新皓这才回过神来。
不知道受了什么的影响,这段时间他总是不可控制的梦到之前的事,也会时不时的走神。
梦里的他还可以和其他的练习生肆意的在楼道里奔跑,一个个顶着西瓜头的脑袋,靠在一起,交流着每天的心得,然后是没有任何压力的欢笑。快要清醒的时候,总有一个小孩会凑到他的身边摸摸他的头,笑声盖过了话语,在那双带着笑意的眼睛注视下,苏新皓就会从梦中醒过来。
来人也不用他下车,将行李箱放好就自然的拉开车门坐了上来,拉下口罩接过苏新皓递过来的水猛喝了几口。
“想不到最后是你这个从国外回来的人来接我。”
苏新皓轻笑,眼神扫过身上穿着一套西装的邓佳鑫,“毕竟现在你可是手上有着上亿单子的老总啊。”
邓佳鑫一路上都被这身西装束缚的难受,上车以后早早就将外套给脱了,也没在意苏新皓语气里的调侃,往车后座望了望,“逃逃呢。”
“上课呢,晚上要不要一起吃个饭,我有朋友来重庆。”
“可以啊,我先去见逃逃,给他带了玩具的。”邓佳鑫应的快,也没去多想苏新皓口中的朋友是谁,伸了个懒腰靠在座椅上。“累死我了,我明明只是去帮忙凑个人数,最后忙得累死了。”
苏新皓忍不住轻笑一声,“去逃逃那诉一下苦,他可心疼你了。”
“逃逃最疼谁你又不是没点数。”
苏新皓眼睛里亮了亮,”那是,也不看看是谁儿子。“
邓佳鑫没跟他争,后知后觉的想起上车时闻到一股浓郁的青柠味,“你最近是不是要注意点,味道都散出来了。”
看到苏新皓应了他才放下心来,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等快到目的地的时候邓佳鑫才恍惚到他已经回了重庆,已经可以望见不远处高耸的建筑了。
望着身边开着车的苏新皓,他突然觉得缘分这种东西是真的妙不可言。
在离开公司以后他选择全身心的投入到自己的生活中,每天按部就班的学习,唱唱歌,倒也过得自在。只是和那群人的联系越来越少,最开始的时候大家还会聊一聊,再过了几年最初的那个群已经没人再使用了。
毕业后他选择自己创业,做的也是自己喜欢的事,本以为和那七年已经彻底说了再见,却没想到会在伦敦再次看到苏新皓。
无论是现在坐在他身边的,还是几年那个穿着单薄的病号服的苏新皓,他都已经想不起来两人最开始见在公司面的样子了。
可他怎么样也忘不了重逢那天见到的苏新皓,他坐在轮椅上,脸色苍白,好像一阵风就可以将他刮走。
苏新皓帮邓佳鑫把东西搬了上去就转道去接苏信林了,走之前告诉了邓佳鑫餐厅的地址和包厢。他之前的经纪人现在带的艺人有个在重庆的通告需要谈就来了重庆,得知苏新皓已经从伦敦回来了,就说想一起吃顿饭。
就工作而言陈兴是一个工作效率很高的经纪人,她带人很有针对性,会针对你本身的特定给你安排工作。他刚刚跟了陈兴的时候,两个人没钱没背景,全靠苏新皓之前留下来的一点名气,各式各样的通告都有,可陈兴一个都不让他接。将所有的通告都拒绝后两人陷入了困境,那段时间的苏新皓就像是沉寂在海里的浪花,他急着想翻出点波澜来证明些什么,却被当头打了一棒。
陈兴找到在阳台的他,点了根烟,问他,“你信我吗?”
苏新皓没说话,陈兴沉默了一会也没尴尬,收回视线望着外面,她的眼睛里映出一片亮光。
“现在不信也得信了。”
“相信我吧,我可以带好你,就像我相信你可以红一样。”
有很多人让苏新皓相信他们,相信他们可以帮助苏新皓实现他的梦想,相信他们可以一起走下去。他是一个很容易相信别人的人,他认为真心可以换真心,所以他选择相信他们。但最后这些承诺都没有实现,结局是他一个人背上包离开了那里,但这是他自己的选择。
他依然选择相信陈兴,但最后却是他又一次辜负了别人的期待。
到了包厢他还没和陈兴打招呼,身边的苏信林早就飞奔到陈兴怀里,两人亲昵了好一会。苏新皓离开公司后是有过一个经纪人的,这一点邓佳鑫清楚,和陈兴互相介绍了一下,只是没想到陈兴挑了挑眉,“我知道你。”
“之前和苏新皓一个公司的。“
在接手苏新皓前,陈兴早就将他们公司的人和事了解过了,只是没想到苏新皓这么多年了竟然还会和之前公司的人有联系。
虽然邓佳鑫和陈兴之前都只是知道有这个人的存在,并不认识,但因为有苏信林的存在,这一顿吃的倒也还是愉快。他和邓佳鑫都已经是素人了,听着陈兴讲一些娱乐圈的事有种不一样的感觉,听着那些名字,苏新皓才清晰的感受到自己已经脱离了之前的那个世界。
“本来约好在北京谈合作的,可对公司那边有点事,我想着苏新皓你不是回来了吗,再加上我自己在北京也没什么事就过来了。”
“说起来这次合作还是对方主动找上门的,一七刚刚出道,在大众面前多露点面总是好的,平时都不一定有这样的机会。”
几人又聊了一会,等他们将陈兴送回酒店时苏信林已经在苏新皓怀里睡着了。邓佳鑫自然的坐上了驾驶的位置,苏新皓静静的望着窗外的景色,窗外是熟悉的街道,他却怎么也想不起小时候这里的样子。
他记得自己刚刚回国那一天,看着大变样的重庆,心里的情绪压得他喘不上气。
这座他从小生活的城市已经变成了他不认识的样子,而他错过了它变化的过程。
今天陈兴提到到一七是苏新皓走后她带的艺人,苏新皓也见过几次,甚至在手机上指点过一些舞蹈方面的问题,现在一七出道苏新皓自然也是为他感到开心的,只是陈兴口中那几个熟悉的名字让胸口的情绪再次压上来。
车子驶下高架,嘉陵江对面的高楼挺立着,楼上的几个字映入苏新皓眼中。他怎么会不知道陈兴说的是哪家公司呢,之前的他可以记住重庆的每条路,而现在的他却连一些街道都分不清了。
苏新皓像是陷入一种困境,他感觉到呼吸变得急促。怀里的苏信林却突然握紧了苏新皓的手,他猛地从那种状态过回过神来。
然后缩紧了抱住苏信林的手。
他回到重庆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前段时间一直忙着给舞社选址,装修,各种各样的事情忙得他喘不上气。现在大部分工程都已经快完工,加上邓佳鑫时不时来帮帮他,苏新皓倒也乐得轻松,连着几天都待在家里陪着两位长辈和逃逃,看着两位长辈陪着逃逃坐在那边玩着玩具看着动画,他少有的感受到了踏实。
一种来自内心的归属感,好像一切的奔波都有了落脚点。
见他空了,两位长辈也开始张罗着叫一些亲戚来家里吃吃饭,都是些小时候比较亲近的姑姑,见到几年没见的小孩长成了这么高个也都开心,只是嘴上抱怨着他太瘦了。
确实,这几年在医院里他瘦了不止一点点,就连分开后第一次见面的邓佳鑫都被吓得连夜买了好多补品第二天带到医院去,结果得知他还不能吃那些。爸妈每次去国外看他,见到他第一眼也都是红着眼眶。
本来以为只是见见亲戚,但某一天苏新皓拉开门看见站在门口的女人时愣在了原地。一直等妈妈把人应进来的时候他才堪堪回过神来,女人的眼神里是藏不住的关心,就像第一次在医院里见到他的妈妈,苏新皓心里一软,“张阿姨,我没事,就是国外吃不惯。”
苏新皓和张峻豪他们从小在一个舞社,双方父母在一次又一次的接送中已经熟络,别说两人后来还进了同一家公司当练习生。苏新皓自己是断了和过去的联系,他却忘了之前妈妈和他们之间也是有联系的,自己狠下了心和过去告别,而妈妈他们自然是不知道自己的想法。
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苏新皓将手机放到了房间里,就好像这样可以逃避掉一些事情。
好在张阿姨的注意力一时间都被逃逃给分去了,时不时的想要抱抱逃逃,逃逃和他妈妈的长得很像。大大的眼睛,高挺的鼻梁,还有以自然卷的头发。
张妈妈的语气里是藏不住的羡慕。
“我家那位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定下来。”
“峻豪还小,不用急的。”
“也就比小苏小几个月,还不急,每次易感期都靠抑制剂我都担心他的身体。”
苏新皓低下头避开了妈妈投过来的视线,两位家长又聊了好长一段时间。直到张阿姨离开的时候他才知道张阿姨是受妈妈的委托代买了一些补品,走的时候张阿姨像小时候在舞社那样摸了摸苏新皓的头。
“走了啊帅帅,峻豪这几天也在重庆,你们多聚聚,都多久没见了。”
等人走后苏新皓又一次逃避的回了自己的房间,发现手机上并没有未接来电时猛地松了一口气,还没等他感受到心里的空落时就感受自己身边的热源,低下头望见抱住他小腿的苏信林。
“今天想让,爹地帮我洗澡。”
苏新皓注意力瞬间被吸引走,蹲下身,“那逃逃自己去拿衣服,都在底下那一层,爹地去帮你放水好不好。”
听到苏新皓这么说小孩马上转身去自己的衣箱里翻着自己的衣服,见他这幅期待的样子,苏新皓也觉得开心。乖乖的去给苏信林调水温。
苏信林很听话,从小开始就是一个乖巧且听话的小孩,只是相比同时期的其他男孩有点过于安静了。苏新皓放轻了给他擦拭的动作,却看到小孩身上去拿边上的沐浴露,好奇他想干些什么,苏新皓也没制止,就在边上静静的看着他的动作,看着苏信林将沐浴露抹到他脸上,然后笑的开心。
“逃逃这是干什么。”苏新皓轻笑一声。
“爹地最近不开心。”
苏新皓愣神,他一直知道苏信林是个早熟的小孩,只是没想到自己特意在他面前收敛情绪还是能被发现,然后用着小孩子的方式想逗他开心。
他不受控制的想起了在国外医院里那个会主动照顾他的女孩,即使自己还大着肚子,即使自己再怎么难受还是在众人面前露出笑的女孩。
垂下眼眸,继续帮逃逃洗澡,“爹地继续帮逃逃洗澡。”
在决定收养苏信林的时候苏新皓并没有犹豫多久。
在医院的走廊里,耳边有着小孩的哭声,还有和医生吵架的家长,和为难的护士。他却想起了病房里的那个女孩,她苦笑着摸着肚子,她无奈的说自己希望能陪这个孩子长大,她的病床边从没人来看望过,她笑着夸他英语好,说他肯定可以继续回去跳舞,在他手术后即使大着肚子也要来照顾他,在他因为疼痛坚持不下去的时候紧紧握住他的手,用蹩脚的英语告诉他,“Everything will be all right.”
一切都会好的。
在一片混乱中,苏新皓望向紧闭的病房开口,平静的开口,“Give him to me. I'll take care of him”
小孩子是有灵性的,或许那段时间他知道自己被人抛弃了,失去了最爱自己的母亲,整天都在那里哭。苏新皓坐在轮椅上,被护士推去逃逃在的房间。他只是想伸手去触摸一下这个刚刚诞生才两个月的小孩,却被他在空中的手抓住,小小的手连他的一根手指都握不全,但逃逃却在那一瞬间停下了哭闹。
苏新皓愣在原地,旁边的护士都在说这小孩喜欢他,别人碰一下都不行的。
他接过护士手中的逃逃,用身边人听不懂的中文在小孩耳边轻声说着,“你以后就叫逃逃吧,你的母亲可是为了你,而勇敢的去逃离了她之前那糟糕的一切。”
“逃逃,她很爱很爱你。”
“我会她一样的爱你。”
小孩什么都没听懂,却欢快的挥着手。
确认逃逃已经睡了,苏新皓轻轻的关上房门,将外套披在妈妈肩上,“妈,怎么还没睡。”
妈妈笑了笑,摸了摸苏新皓的头,就像小时候与苏新皓谈心一样,“这几年受苦了。”
她叹了口气,握住了苏新皓紧握的手,红着眼开口,“没事,以后不会了,最难熬的日子已经过去了。”
她忍不住哽咽起来。妈妈永远是世界上最了解自己的孩子的人,所有人都在指责苏新皓懦弱因为分化成omega而放弃自己的梦想,抛弃这里的一切离开时,只有她知道不是这样的,苏新皓的成长她都记在心里,就连骨折都要拄着拐杖去公司的小孩怎么会因为第二性别而放弃呢。
想起接到医院通知,看到病床上脸色苍白的苏新皓时,她才终于知道儿子的苦衷是什么。她知道苏新皓有多喜欢跳舞,她都不敢想被迫放弃跳舞时苏新皓的心情该是有多沉重。她摸着苏新皓的头,“我们去治,把腿治好了再回来跳舞。”
可事实是坐遍了飞往各个国家的飞机,都没有可以保证治好苏新皓的医院,最后是苏新皓选择了一家伦敦的医院。开始治疗后苏新皓怎么都不肯让他们留在这边陪着他,说没有儿女希望父母看到自己受苦的模样的。
即使后来在国内视频里的苏新皓总是笑着的,但她都能看出苏新皓在一天一天的瘦下去,可她只能在国内隔着一个屏幕注视着他。
苏新皓笑了笑,反过来抱住了妈妈,“我现在就很开心,有你们和逃逃。”
“妈,早点睡吧。”
苏妈妈张了张嘴,最后还是选择保持沉默,在苏新皓的注视下回了房间。
即使她真正想要说的还没说完。
*
苏新皓想他做的梦越来越奇怪了。
他离开重庆的那一天是雨天,整理好衣物才发觉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雨。苏新皓笨拙的学着记忆中那个小练习生,将自己的衣服叠的整整齐齐,把瓶瓶罐罐放的好好的,狠下心来做出离开的决定。还在练习生时期被冠上冷血的名号,那时候小练习生对此表示不屑,他想自己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就好,没必要去在意别人的眼光。可苏新皓发现后来他所做的一切都证实冷血这个词,他与之没有任何差异。
张极用开玩笑的语气说,下雨也许是老天在留你呢。苏新皓合上行李箱的动作顿住,相碰发出声响,手机对面的张极沉默了一会,才吐出几个字,原来你已经理好东西了啊。苏新皓强撑着笑,即使那边的人看不见。
张极不知道,但苏新皓清楚,他留不下来了。
梦里的雨下的很大,大的他被困在了公司楼下。恍惚间他身边的行李箱已经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与他差不多大的男生,他握住自己的手腕想往雨里冲,可他却像是被锁在原地了一样,怎么样也迈不开脚步。
身边那人从最开始放软态度到最后的气不可耐。
你为什么不愿意相信我!
这句话响在耳边,他听出了男生的愤怒,抬起头才发现两人头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把伞。
难怪呢,难怪他一直淋不到雨。
他还看到举着伞站在他身边的朱志鑫,练习室里张极问他朱志鑫知不知道。
后来他一个人坐上飞离重庆的航班,上飞机前最后一眼的重庆也是同今天一样黑沉沉的,风将他的刘海吹起,遮挡住他的视线,苏新皓收回视线,低下头将整个人都缩进高领毛衣里。
梦里的他并没有为了自己未知的未来而怀揣着一颗忐忑不安的心,他只是悄悄的看了一眼这座城市,然后转身走进机场,这座他们一群人一起来过好几次的机场,踏上只有他一个人的航班。
他找到自己的座位坐下,邻座的人听到动静转过头来看他。
苏新皓愣在原地。
那是朱志鑫。
猛地睁开眼,苏新皓可以清晰的感受到他出了一身汗。静静的躺了一会,平静下来后开始回忆那个奇怪的梦。也不能说奇怪,那些内容他已经梦到好几遍了,那些是他在国外反反复复品味的梦境,除了有些地方与现实有些出入。他离开的那天不是在公司,而是在家里,张极也不在他身边。
梦里出现最多的就是朱志鑫。
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在两人的身上,苏新皓给逃逃扯了扯被子,然后掀开自己一角小心翼翼的下了床。
整个房间像是被青柠浸泡过,酸涩的青柠弥漫在各个角落。苏新皓把浸湿的头发向后撩起,望着镜子中脸上泛红的自己,熟练的在自己手臂上扎上一针,又撕了个抑制贴给自己贴上。
分化前公司都会给他们上生理课,虽然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侧重点,但那时候苏新皓上的更多的alpha的生理课,结果分化时就措不及防的分化成了一个omega。有关omega需要注意的事项他大多都是从苏妈妈那里学来的,这么多年下来对于发情期已经是游刃有余了。
只是最近他的味道越来越容易散开,抑制剂也用的越来越频繁。苏新皓想起回国前自己的主治医师提前他的不要用太多抑制剂,会有副作用,眼神暗了下来。
等逃逃睁开眼的时候屋内的味道已经散的差不多了,苏新皓把衣服放到床边,俯下身轻轻捏了捏逃逃的脸颊,“衣服在那边,今天自己穿好不好。”
苏信林学着自己看过的动画片里,想给自己来一个鲤鱼打挺,挺了好一会选择放弃,乖乖的坐起身起拿放在床边的衣服,惹得苏新皓发笑。苏信林突然想起什么,“爹地,刚刚你电话响了。”
“爹地知道啦,牙刷牙膏给你摆好了,等下刷好牙出来吃早饭。”苏新皓拿起手机,摸了摸苏信林的头就转身朝外面走去。
手机里一条显著的未接来电,看清来电号码时苏新皓的动作愣在了原地。
他曾经无数次的期盼着这个号码的来电,也在无数个夜晚想要顺从内心拨通这个号码。
过了好一会,苏新皓才回过神来。其实早在回来那一天他就已经做好了和也许会和朱志鑫他们再次联系的准备,他想自己哪一天忍不住了,就给他们打个电话,只是自己没由来的胆怯一拖再拖。
在他的一万种假想里,并没有朱志鑫主动来联系自己这一项。
可可偏偏就是这一万零一条假想,照进了现实。
他们两相识在18年的夏天,一起上下班的轻轨,一起分享的冰淇淋,一起跳舞的练习室,自然而然的成了最好的朋友。第一次见面时苏新皓就将朱志鑫的号码牢牢的记了下来,他是在踏上离开重庆的飞机时才换的手机。
可他怎么也没想到朱志鑫这7年来用的依然是之前那个老号码。
一直等他到了舞社,苏新皓都没有给朱志鑫回拨电话。
舞社的装修已经落下尾声,只剩下几个工人在清扫剩下的垃圾。苏新皓坐在车里,眼神空洞的望向前方,也没想要下去。
他突然想起5年前自己和陈兴闯荡的时候,陈兴给他接过一个访谈类的节目。节目台临时出了些情况,当场换了个新的主持人。苏新皓就一直在台上坐着,他知道自己只需要安静的等待结果就好。
那时候距离他离开公司两年,TF家族三代也在一年前正式出道,伴随着他们几个人的名字被越来越多的人知道,苏新皓这个名字早就被大众遗忘了。他刚刚结束第一次手术没多久,迫切的想再次证明自己,却被一个又一个与自己过去的问题打的措手不及。
他记得之前对的台本并不是这样。陈兴像是早就知道了,语气没有任何波动,“这个圈子就是这样的,所有人都会趋利避害。”
苏新皓至今都不知道那天新的主持人是刻意安排还是真的碰巧,换上来的主持人有着一张同朱志鑫八分像的脸,苏新皓仰着头看着主持人走上台,听到声音的时候才回过神来。他看到台下的陈兴面色不爽。
像是被人当头打了一棒,在看到这张脸的时候苏新皓脑子就乱成一团,可离得越近他却越清醒,面上强撑着笑,努力的回答主持人刁钻的问题。
唯有手心的汗告诉他,那几十分钟有多难熬。。
那一瞬间苏新皓突然想起小时候和朱志鑫一起挤在床上相互鼓励的日子,想起舞台上自己无数次紧握的那支手,想起离开前还没来得及听到的朱志鑫那个秘密。
最后一句话苏新皓不知道是为了敷衍主持人的问题,还是为了告诉自己。
“这是我自己选择的。”
后来迫不得已再次出国进行治疗,那时候的他根本不觉得自己还能回到国内,手法本身就有很大的风险,再加上后续的康复内容及其复杂,主治医师在手术前就告诉过他很可能做完手术成功了,但后续的康复训练失败。
总得来说就是风险很大,苏新皓却没有犹豫。
等待手术的日子最无聊,他每天就在病房里看着朱志鑫他们的视频,吃着医院给搭配的营养餐。朱志鑫他们有了更多的采访环节,苏新皓望着屏幕里朱志鑫越发棱角分明的脸和无论怎么样都是挺拔的身姿。
走神间听到朱志鑫回答主持人的问题,“现在最想去的地方是伦敦吧,想去看看伦敦广场的鸽子。”
窗外是正好的阳光,英式的建筑在阳光的照耀下更显得像那些动画里的场景,苏新皓可以听到自己胸口的跳动。
阳光洒在洁白的大理石上,鸽子们的翅膀在他眼里扇动。他却是无法控制的想起朱志鑫。
他站在伦敦广场,想的是还有没有机会回去再见一眼朱志鑫。他想起两人最后一次不欢而散的谈话,想起朱志鑫看向他的眼神,想起朱志鑫没来得及告诉他的秘密,想起一起看的电影。
印象最深的一部电影是《爱乐之城》。哪怕隔了很多年,苏新皓依然记得电影的最后是男女主再次相遇,只不过一个在台下一个在台上,两个人隔着人群对视,不知道是谁脑海里的画面,两人相伴过完了一生。
各种原因,各种不理解,各种原因,男女主阴差阳错的相遇相视,也如遇见般的分开。
有一句话是,我早已在脑海中过完和你的一生。
电影结束时两人都没有说话,保持沉默着。苏新皓偷偷转过去望向朱志鑫,却撞上那人瞟过来的视线。
他想他也早已无数次的和朱志鑫携手到老。
还在国外康复期间,苏新皓就打算回来开个舞社。想起爸妈担忧的脸和内心深处一些不可言说的躁动,他将舞社的选址定在了重庆。他不是很想联系过去认识的人,心里早已将他和他们划分成了两个世界的人,托邓佳鑫联系了一些了解开店事宜的人,回国后忙碌了两三个月,一切也终于落下帷幕。
他的生活渐渐变成了三点一线,每天学校,舞社,家里三头跑。有的时候邓佳鑫也会来舞社待上半天,也会去帮他接逃逃,苏新皓倒也乐得自在。
过上了大部分小孩最喜欢的生活,有个安稳的工作了,每天就陪陪老人陪陪孩子,偶尔和朋友出去聚一聚,还有自己的时间。
只是偶尔望着窗外的时候他总是会走神,有的时候脑子乱得一团糟,有的时候又可以静的什么都没有。
从那天以后他也再没有接到过朱志鑫的电话。
他的又回到了在国外的那段日子,通过手机来了解有关朱志鑫他们的一切活动。有的时候走在路上能听见路过的人谈论他们的名字,他总是会弯起嘴角,像之前无数次那样为他们感到开心。
他们的生活逐渐走向两个方向。
“不行了,我妈又催我找对象了。”苏新皓听着电话里邓佳鑫的抱怨,脑海里浮现邓佳鑫一脸无奈的见一个又一个alpha,忍不住笑出声。
“你还笑我,有什么好笑的!也真的是,明明你就比我小不了多少,怎么就不催你呢。”
“你说你要是把逃逃借我一下,我和我爸妈说这是我儿子他们会不会不让我相亲了。”
苏新皓轻笑一声,低着头在包里翻着舞社的钥匙,“做梦更快一点。”感受到身边有人走近,他默默的往前移了移,怕挡到别人的道,等反应过来这条路十分宽敞的时候,找钥匙的动作停了下来。
来人穿着一双黑色运动鞋和最常见的牛仔裤,静静的站在距离他不到1米的地方,好像也没有开口叫他的打算。
电话那头邓佳鑫还在问他怎么这么晚还要去舞社,电话这头的苏新皓却早已没有心思去思考他说了什么。
他僵硬抬起头,面前的人带着口罩和鸭舌帽,好看的眼睛注视着他,是自己梦到过无数次的。
那一瞬间周遭都安静了下来,就好像这世间所有的一切在这一刻都没有那么重要了。伴随着晚风,苏新皓闻到了自己记忆中的那一缕清香。
他发现自己终于无法再自欺欺人下去了。
这是他在过去的七年,每个被病痛折磨的日日夜夜,唯一期待的场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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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下定决心的那一天,朱志鑫站在练习室里隔着其他人看着自己。从左腿时不时传来的阵痛使他难以舒展眉头。朱志鑫在另一边时不时望向他,眼神里是藏不住的担忧,脸上虽没有什么表情,可苏新皓知道他这是在自我较劲。
他看到朱志鑫最终叹了一口气,趁着休息的空隙朝自己走来。表情说不上好,“身体不舒服?”
苏新皓点了点头,“有一点。”宽松的裤腿下是已经在颤抖的腿,他勉强笑了笑,“你们先练,我去旁边坐一会。”
发现的时候已经有点晚了,苏新皓一直把它当作与之前一样的小毛病。可一次又一次的在练习室跌倒后,他才意识到不对劲。医生说的话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他,比病痛更甚。
“别跳了,你还年轻,要懂得取舍,不能为了兴趣后半辈子在轮椅上度过吧。”
这几年朱志鑫对于组织训练越发熟练,他现在也可以有序的安排好每一步需要做的事。其实在朱志鑫还没分化前一些alpha的特征就已经展露在了苏新皓面前,那时候他总是念着小时候那个小孩,加上朱志鑫在他面前大多时候都是笑的弯了眼,下意识的忽略了那些暗暗滋生的占有欲与强势。
他措不及防的分化成alpha后,两人再次独处时苏新皓才发觉到朱志鑫的一些不对。他总是会沉着脸拉开和张极打闹的自己,在谈话期间强势的加入话题,苏新皓心想应该是分化的原因。可等自己也分化后,朱志鑫并没有减少与他的接触,反而更加强势的将他们两个的关系拉入了另一个临界点。
朱志鑫总是会笑着笑着就靠到他身上,隔着抑制贴他也可以闻到小苍兰的味道。他丝毫不避讳的和苏新皓亲近。
可一个alpha和omega这样真的没有什么问题吗。
苏新皓无法控制自己在朱志鑫靠近时的心跳,他分不清这是因为包裹住他的小苍兰还是因为内心深处一些不可告人的心思。
朱志鑫就站在练习室里,带着剩下的人一起训练。思绪渐渐飘远,苏新皓仿佛看见了两个人小时候一起跳舞的身影,恍然间小孩朱志鑫与练习室中央的身影渐渐重合,苏新皓望向朱志鑫的身边。
那里空无一人。
腿部传来一阵剧痛,如果他是站着的足以让他再次跌倒在地。
可苏新皓只是坐在那里,静静的望向练习室中央的那个人。在模糊的视野中他看到那个人慢慢朝他走近。
朱志鑫递给他一瓶水,撑着墙在他边上坐下,“还好吗。”
苏新皓笑了笑,“差不多了。”
休息一结束他就着朱志鑫的手站起身,两人一起走到练习室中央。
苏新皓想自己是有点疯的。
后来去医院的时候医生直皱眉头,要不是看着他年龄还小已经要指着他骂了。将所有的报告单都摊在他面前,可面前的年轻人只是平静的说他可以开始治疗了。
明明是一个沉重的话题,可是苏新皓笑了起来。他想起离开公司的时候朱志鑫见他走路不太对劲,两个人拉扯着说要背他。
后来他趴在朱志鑫的背上,感觉自己再一次被小苍兰的味道给包围了。
“还生气吗,朱志鑫。”
朱志鑫的声音从底下传来,“你还好意思问我,我快要被你气疯了!什么叫alpha和omega这样是不太好,难不成就因为一个分化你就要和我划开界限吧。”
“也没见你和张极划开界限啊。”
苏新皓哑笑,他想说自己和张极哪有那么过分,只不过是正常的哥哥弟弟的关系。
可他只是卸了力,任由自己靠在朱志鑫身上,也不管路过的工作人员一脸复杂,他放任自己沉溺在小苍兰里。
到楼下的时候朱志鑫拽了一下他,表情是少见的严肃,“等这次下次舞台结束,出道了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吧。”
那时候他们两一个18,一个20。
苏新皓愣神的望着朱志鑫,没有人出声打破两人间的沉默。第二天苏新皓就没去公司了,他在手机上告诉朱志鑫自己要离开一段时间,然后在下午的时候就在家门口见到了朱志鑫。
虽然没和他们说,但苏新皓想工作人员应该已经告诉他们了。朱志鑫红着眼,刘海被汗水沾湿,他没有质问苏新皓为什么,也没有问苏新皓需要多长时间,他只是哑着嗓子开口,“会回来吗。”
那一瞬间,苏新皓红了眼眶,他想起刚刚认识的朱志鑫时不时会拉着他的手问他你第二天还来吗。
他顺了顺朱志鑫因为急忙跑上楼而凌乱的刘海,“会,我保证。”
苏新皓第一次真切的尝到小苍兰的味道,朱志鑫侧过头,吻在他的嘴角。一下又一下,逐渐变得凶猛,像是要牢牢的将苏新皓抓住。
“苏新皓,相信我,我会一直等着你。”
像电影《爱乐之城》结束一样,没人问起那个长达30s的对视,这一次也没人问起那个吻。
他第一次治疗选择不做手术,在爸妈的陪同下飞往北京进行治疗。
或许是运气不好吧,无论是重庆的医生还是北京这个医生,没人看出他腿的潜在问题,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他会渐渐康复时,苏新皓再一次感受到钻心的疼痛。
那时间他也才刚刚跟陈兴一起闯荡半年,还没有再一次站上一个像样的舞台,还没有来得及和朱志鑫见面,还没来得及告诉朱志鑫。
彼时朱志鑫他们已经出道,开始在娱乐圈留下自己的名字。
苏新皓望着电视里的朱志鑫,一遍又一遍的回顾着他们的出道舞台,看着朱志鑫越发越消瘦的脸。
手机里越来越少的聊天记录,越来越忙碌的朱志鑫,和没有办法兑现诺言的他。
他想在舞台上与朱志鑫再次见面。
可他们已经成为两个世界的人了。
无论什么时候回忆起来那段时间,他都会感到心头的一阵痛。像是自己的所有努力落了空,又被现实重重的打了一拳,他坐上了飞往国外的飞机,不得已与过去告别。
就连他自己都不能保证可以回来,苏新皓望着窗外的景色,突然痛恨那个什么都不懂就许下诺言的他。
被推进手术室前,他恍惚间看见远处有朝自己跑来的身影。麻醉剂渐渐生效,他开始感受不到下半身的存在 。
上方的灯光照的他晃了眼。
苏新皓想要做自己喜欢的事,跳舞,唱歌,写歌。
他想要陪着朱志鑫。
这个点舞社早就没有人了,在苏新皓反应过来后迅速拉着朱志鑫进了舞社,还将屋内的窗帘给放了下来。确认外面没有粉丝跟着后,他才猛的呼出一口气。
“你怎么就直接站在外面,要是被粉丝看到怎么办!”
这是时隔七年的重逢,朱志鑫的这张脸苏新皓已经在屏幕上看过太多次了,彼时出现在他的眼前远没有脑海中见面了这个意识带给他的冲击大。
一想到朱志鑫现在可能已经许多人被拍下照片,他就被惊的大气不敢喘。现在的朱志鑫已经是炽手可热了,苏新皓敢保证,就他今天的伪装,一路上认出的人绝对不少。
朱志鑫进了舞社就将口罩和帽子摘了下来,舞社的装修都是苏新皓自己更近的,乍一看就很有他的风格。
等他将这里打量了个遍,苏新皓也已经回过神来,一直和他保持着一点距离站在那里。
记忆里的omega已经褪去了稚气,第一次见面时苏新皓有着一股一眼就可以看出来的冲劲,在公司呆了几年后棱角被一点点抹去。而七年以后的他有的只是淡然,就好像没有什么可以激起他情绪的大起大落了。
朱志鑫心里一顿,他拉过苏新皓边上的转椅,手握住那截手腕,用力将人拽入怀里。无视怀里人的僵硬,他逐渐靠近青柠味的来源。
在苏新皓的屏气中将头抵在他的脖颈处。
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我好想你。”
他们两个从第一次见面就有着该死的默契,苏新皓察觉到朱志鑫的情绪低落,他张了张嘴还是选择保持沉默。
可以理解的,因为在看到朱志鑫的那一刻,瞬间在他的心里掀起了大浪。
明明已经做好了很朱志鑫没有关系的准备,可在感觉到他的靠近时,那颗心像是失控了一样猛烈的跳动。当看清他布满红血丝的眼眶,苏新皓强忍住内心的酸涩与心疼,听出朱志鑫语气里的疲惫,他任由后面的人将他紧紧环绕。
“我等了你好久。”
“我给你打电话你都没接到。”
“前段时间好忙,都没时间来找你,我现在空了就来了。”
……
朱志鑫每说一句,苏新皓眼眶就红一分,这几年被压抑的想念也愈发汹涌。
他想原来这些年的平淡都是假的,朱志鑫一来,他就原形毕露。
朱志鑫说话很会捅他的心窝。之前两人闹矛盾时也是,他不理解朱志鑫一些莫须有的怀疑,朱志鑫一句一句,句句刺进他的心窝里。
那段时间两人的关系僵到了极点,他逃避似的事事和张极在一起,避免有和朱志鑫独处的机会。
而现在朱志鑫依旧句句往他心窝里捅,只不过这次让他控制不住的想要转过身去抱住朱志鑫。
“我后来就不忙了,每天都有给你发消息。”
“我做到了,我一直在这里等你回来。”
苏新皓想起重逢音乐会结束后,他在凌晨的练习室里捡到了一个人的朱志鑫,那时候朱志鑫才刚刚开始褪去脸上的肉,还显得稚嫩的脸在灯光的照耀下也让苏新皓一愣,脸上严肃的神色好像一个大人,他想要开灯却被朱志鑫拦住,他问,我们还可以当最好的朋友吗。
无论是从哪方面来说,苏新皓都应该回答他说是。
可那天晚上他不知道被什么堵住了嗓子,怎么也说不出那个字。那个晚上以苏新皓的沉默告终,后来两人默契的再也没提及过那个答案。
小时候苏新皓坚信两人的关系不会因为外界,可从那以后苏新皓心中有愧,又被外界架着脖子,对上朱志鑫依旧带着笑意的眼神他开始闪躲。他好几次都看见小时候那个被他捏着脸摆出各种搞怪表情的朱志鑫。张极说他想太多,他和朱志鑫无论什么时候在他们看来都与小时候无差。
苏新皓想对的,朱志鑫还是一样,只是他不一样了。
这一刻,他突然意识到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在逃避,逃避朱志鑫坦坦荡荡的爱。
而为了配合自己,朱志鑫也一直没有挑明,偶尔被刺激的红了眼,也只能强势的将他拉回自己身边,尽管知道下次他还会走远。
朱志鑫说会在这里等他回来,可苏新皓总不愿真的相信他。在看到屏幕里的朱志鑫时,他意识到两人的差距,然后逃避似的遗忘了朱志鑫的这句话。
因为他怕朱志鑫早已经忘记了这一切。
可现在朱志鑫就在他身边。
苏新皓挣脱朱志鑫的束缚,转身就对上了一双同样通红的眼眶。
他俯下身。
朱志鑫原本以为苏新皓会和他说些什么,可能是些什么爱豆要有爱豆的素养,过去的就都过去吧。
在很早之前他就做好了不放手的准备,所以无论苏新皓怎么说怎么做,他都不会再让这人离开。
只是他想不到,苏新皓会主动和他接吻。
只是愣了一会,朱志鑫就仰起头,主动追赶着那青柠味的来源。
*
小时候的朱志鑫睡觉喜欢圈着一样东西,大多时候是棉被,和他同床过的人都吐槽晚上棉被会自己消失。但苏新皓发现其实也没有那么过分,只是偶尔被子会被扯过去一点,他稍稍一用力就可以扯回来。
抢棉被一般都是两人清醒的时候玩心大发,你不让我我不让你,挣得面红耳赤。让苏新皓觉得奇怪的是朱志鑫喜欢抱着他,不是抱着就是把手脚搭在他的身上,反正就是一定要牢牢的将他锁在边上。
长大后的朱志鑫这一点习惯倒是好了许多,只是喜欢抱着他这一点还是一样。
另一边的逃逃还在睡,他面朝着逃逃,被朱志鑫以一个强硬的姿态抱在怀里。
梦境带来的不真实感在这一刻落了地,朱志鑫还在睡,并没有用力,只是强硬的环住他的腰。苏新皓小心翼翼的转了个方向,他想面朝朱志鑫。
也许是梦境的原因,他此刻特别想看看朱志鑫。
结果刚找好位置躺下就对上了身边那人玩味的眼神,苏新皓一惊,“你什么时候醒的。”
“在你给逃逃掖好被角,转过来的时候就醒了。”朱志鑫一把抱住枕边人,猛的吸了一口青柠味才松了点力。
“你也不嫌酸。”
“你不酸,我酸。”
苏新皓没理会朱志鑫的打趣,想着今天是周末,朱志鑫也没什么事,就仍由三个人赖了一会床。
按张极的话来说,他们两个的关系简直就是飞速,还调侃苏新皓做什么都是飞速的。听到这他冷笑一声,然后招呼着逃逃到自己这来,就听到那边张极在那边抱着逃逃不让走,一大一小玩的火热。
之前也看不出来张极有这么喜欢小孩子,就像他没想到逃逃会这么喜欢朱志鑫。
早在第一天他就告诉了朱志鑫逃逃的存在,后者没什么反应,只是装模作样的问他什么时候打算让他和逃逃见面,活像一个被他藏着掩着受了不少委屈的情人。
于是那个周末他就带着逃逃和朱志鑫三个人一起吃了饭。都说小时候的经历会影响到孩子,也许在医院走廊的争吵留在了逃逃的潜意识里,他完全没有这个年龄段的男孩应有的活泼。他更喜欢一个人在那边拼着乐高,看些课外书。
第一次见到苏爸苏妈的时候他躲在苏新皓的身后,是在苏新皓的肯定下才迈开了步伐。就连小时候对邓佳鑫都很冷淡,总是不喜欢他抱,就好像认准了苏新皓一个人。
早早的就和朱志鑫打好了招呼,结果第一次见面逃逃就睁着个大眼时不时的偷瞄朱志鑫。虽然还是站在他身后,但苏新皓可以感受到他对朱志鑫的好奇。
果不其然,没过几天他就和朱志鑫打成一片,得知朱志鑫在舞社的时候就会跟着苏新皓一起住到舞社。
就连苏爸苏妈在得知自己的对象是朱志鑫后也没有过多询问。明明最开始闻到自己身上有其他alpha的味道急得不行,在得知是朱志鑫后愣是没说一句话,问了句是不是小时候那个朱志鑫。
苏新皓轻笑,“嗯,也只是他了。”
“在笑什么。”朱志鑫抱着逃逃从房间里出来,将逃逃放置在椅子上。
苏新皓挑眉,作势就要逼问朱志鑫,“想你是不是收买了我爸妈和逃逃,他们怎么那么喜欢你。”
“我爸妈还催我带你回去吃个饭。”
朱志鑫佯装思考了会,“我想是因为你。”
“也有可能是因为我这张脸吧。”
苏新皓被后半句噎得说不出话,将碗筷重重的放在朱志鑫面前,“吃吧。”
见他这副模样朱志鑫只觉得可爱,记忆里偶尔会咋咋呼呼的小孩与面前这个人重叠,一想到身边的人还是苏新皓他就觉得幸福。
逃逃在一旁讲着学校里的事,朱志鑫却突然一惊,想起了什么。
于是趁着两人洗碗的时候,“我们这次的演唱会,你要不要来看我。”
苏新皓动作没听,接过朱志鑫洗好的碗擦干净,放进碗柜里,“票不是已经没了吗。”
出道后朱志鑫他们团是聚少离多,这几年大家都忙自己的事业比较多。团体舞台是少之又少,刚在告知要举办演唱会的时候粉丝都是一惊,一些网站上的代拍费已经涨了几倍。这也是朱志鑫这段时间可以一直待在重庆的原因。
那时候苏新皓没打算再与他们有关系,自然没抢。
“嗯……我问问工作人员有没有多的,要是有你来呗,问下邓佳鑫要不要来。”
其实通过张峻豪他们大多都知道苏新皓回来了,得知两人和好后早就嚷嚷着要一起吃饭。苏新皓意外的没有马上同意,而是问了邓佳鑫要不要和他一起去。
对于邓佳鑫当年的事他也不好多少,但对于他来,说邓佳鑫已然成为了最要好的朋友,于公于私他都希望邓佳鑫能和他一起去。不论别的,能和过去告个别也是好。
邓佳鑫笑着说这是你们两的主场,我去什么。虽是这么说,但苏新皓可以看见他眼里的无奈。于是在当天晚上,他直接在邓佳鑫家楼下等着他,后者虽是无奈但还是跟着去的时候,苏新皓就知道自己又赌赢了。
别人的事情自己不好过多插手,但苏新皓还是问了邓佳鑫,他表示自己那天没什么事,倒是可以去。
结果朱志鑫说工作人员的票也没了,叫他们到时候直接到后台,看专属大屏。
演唱会当天苏新皓带着逃逃一起来的,经纪人在后天看到他们两个连忙将两人带到了休息室就去忙碌别的了。
邓佳鑫举着与这个休息室的主人不合年纪的玩具,“不用猜都知道是朱志鑫放的。”
“这么幼稚的玩具,也就他能想的出来了。”
苏新皓无言,这个品味也确实是朱志鑫喜欢的了。
两人在练习室呆了没多久演唱会就开始了,期间倒是有两个人来给他们送了个面具。苏新皓那个逃逃玩的倒是开心,邓佳鑫却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舞台上的几个人是他之前的同事,也是和他一起长大的朋友。苏新皓看着屏幕里的朱志鑫,里面的人早就不见当初那个束手无策的小孩的身影,他自信的站在属于自己的舞台上,唱着自己喜欢的歌,跳着自己喜欢的舞,做着自己喜欢的事。
这副模样更加吸引苏新皓的目光。
或许是因为知道苏新皓在后台的原因,他总觉得朱志鑫比之前的视频里看起来要开心。
就像说他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人也不为过了。
“真好。”
苏新皓闻言望向一旁的邓佳鑫,见他和自己一样带着浅笑观赏着这场特殊的演唱会。
他将坐在自己面前的逃逃抱在怀里,,在小孩耳边说了什么,就见逃逃一把跳了下来跑到邓佳鑫那边去,“最喜欢邓叔叔。”
苏新皓笑道,“我们也很好。”
他和邓佳鑫现在做的依然是自己喜欢的事,只不过当时在面临不同的问题下,他们做出了一个不一样的选择,使得他们的生活朝着另一个方向转变。
闻到邓佳鑫身上有一股淡淡的alpha信息素的味道,他不动声色的收回视线,尤其是在这个alpha他还比较熟悉的情况下,他更加不急了。
反正到了时机邓佳鑫自然会主动同他说。
第一次以台下观众的身份观看他们的演唱会,也是别有一番风味。
可舞台还没结束,休息室的门就被突然打开。苏新皓和邓佳鑫第一反应都是那些不理智的粉丝,下一秒就看到熟悉的经纪人探了个头进来。
朝他们两个招了招手。
苏新皓拍了拍逃逃的头,就走了出去。本以为是经纪人有什么事要和他们讲,结果刚刚出门口就发现经济人身后还有两个人,看衣服应该是工作人员,脸上带着面具,与这次演唱会主题相呼应。
还没等苏新皓反应过来,其中一个扯过他的袖子就往前走,问他话也不说。
经纪人见状连忙讲休息室的门关上,自己顺带溜了进去,“放心吧苏哥,逃逃有我在,朱哥和我们打过招呼的。”
就在经纪人以为自己完胜的时候,和举着面具的逃逃大眼瞪小眼。
下一秒苏新皓就看到刚刚进去的经纪人又奔了出来,手里还举着那个面具。
就算经纪人不说,苏新皓也能猜到这是朱志鑫的注意。在心里暗骂朱志鑫疯了,嘴角却忍不住上扬,他并不知道要带他去做什么,但一想到是朱志鑫的安排,他就知道他可以放下心来,跟着朱志鑫走。
就像朱志鑫相信他一样,相信着朱志鑫。
来人将他带到了候场区,苏新皓心里一紧,还没得及询问两个人就各自跑走了。这里离舞台更近一点,粉丝的声音也更加清晰,这里的一切都既熟悉又陌生。
他曾好几次的登上舞台,也登上过各种大小不一的舞台,怎么会不熟悉。
就在苏新皓开始感觉到不安的时候,他看到有人陆陆续续的从台上下来了。即使一群人,苏新皓还是第一眼就找到了那个自己想找的,朱志鑫也看到了他。
他脸上带着一个黑白面具,慢慢朝他走过来。
“怎么不戴上。”
“好看吗。”
拿过苏新皓手里的面具,给他带上。
有一小部分的视野被遮挡住,苏新皓不知所措的望着面前的朱志鑫,他突然有种事情脱轨的感觉。
他怕朱志鑫一疯起来现在拉着他上台去公开,现在的时机不对,不仅会对朱志鑫产生影响,就连逃逃也会受到很大的影响。
他刚想开口,就被朱志鑫打断。
“相信我。”
朱志鑫今天的眼妆被化妆姐姐格外关照了一点,他知道苏新皓喜欢好看的事物,特意在眼睛上多下了功夫。
苏新皓望着朱志鑫好看眼眸里的自己,,像是被那句话怔住了,然后轻轻的嗯了一声。
在音乐的伴奏下,朱志鑫牵着他走上了舞台。在上台前,走在前头的朱志鑫突然回头望向他,好看眼睛笑了起来,这个舞台没有麦,苏新皓清晰的听见朱志鑫说的那句话。
他说。
“带我跳舞吧。”
苏新皓再一次看到了属于舞台的灯光,应援灯全都落入他的眼里。这一幕他曾经幻想过无数次,和朱志鑫一起站在一个大舞台上,一起出道,一起唱跳,一起做喜欢的事。
可即使是康复他的腿也不能支撑他长时间跳舞或者是高难度的舞。这支舞的动作很简单,几乎是音乐一出来苏新皓就知道怎么跳。
因为这是他和朱志鑫一起跳的第一支舞。
台上有很多带着面具的人,有老师,有伴舞,还有家属。
他知道朱志鑫一直在自己的身边。
舞台的灯暗了下去,可朱志鑫的眼睛却依然明亮着,苏新皓可以清晰的看清他的模样。
恍然间他回到了第一次在粉丝面前亮相的时候,台下只有一点点粉丝。那时候他和朱志鑫约定以后要一起有更多的粉丝,上更大的舞台。
朱志鑫趁着灯光暗下,凑到他的耳边。
“我爱你。”
*
我原本是想在出道那天表白的。我想自己和苏新皓认识的太早了,我知道没有人会比我们两个更合适对方。
或许早在第一次见面就注定了我们两会纠缠一辈子。
我挺开心的,至少苏新皓没有不告而别。可却难以忍受内心的疼痛,我不禁去想这有没有苏新皓每天忍受的三分之一呢。
在分化后我已经很少会做一些没有规划的事了,我想或许是受苏新皓的影响吧。可在得知苏新皓要离开的消息后,我根本控制不住自己,无视身后工作人员和朋友的声音,撇下了训练的日程,坐上出租车奔着苏新皓家跑去。
我想起第一次见面时,苏新皓将我带出了解困境,朝我伸出的手带给了我希望。那时候我一度以为苏新皓就是一个无所不能的人。
认识久了才发现苏新皓就是一个坚强一点的小海,他比我的年龄还要小。总是一本正经的做所有事情,被质疑了在一个人调节过后就会再一次回到训练。
好在我被允许进入他的个人世界。
我可以在苏新皓哭泣的时候安慰他,在他迷茫的时候给他指引方向,在难过的时候陪伴着他。
那时候我以为我和苏新皓就这样绑定了,没有任何事情可以让我们分开,无论是什么困难我们都会陪伴的彼此身边。
可事实告诉我并不是的,我还只是一个没有认识能力的人。我没法抛下家人,抛下公司,抛下一切陪苏新皓去北京治疗,我没法在苏新皓每次痛苦的时候陪在他身边。
我发现我无能为力。
在无数次看到视频里脸色苍白的苏新皓,我都会恨自己为什么不能陪在他身边。
我无数次的祈祷,苏新皓这么美好的一个人,拜托把一切美好的事物都送到他眼前,为他免去一切痛苦与折磨。
出道那天晚上我哭的很制不住眼泪,都说我苦尽甘来了,只有我知道我并没有等到我的甘来。
我的身边空无一人。
在与苏新皓失去联系后,我像失去了营养的植株,一下子失去了生机。我不敢想苏新皓发生了什么,训练时我心不在焉,公司不止一次找我谈话,他们告诉我苏新皓肯定没事。
后来是张峻豪托他爸妈问出来的,说苏新皓的腿更严重了,去国外做手术了。我谢了他,然后去了苏新皓家好几次。
叔叔阿姨为难的看着我,阿姨的表情也是不忍。他说苏新皓不会想让我现在看到他的,他们说让我相信苏新皓会回来。
我肯定相信啊,他要是不回来我的世界将就此崩塌。
我又去了好几次,在出道后一有空我就会去拜访叔叔阿姨。虽然是为了得知苏新皓在哪里,但一想到这是他的家人,我就也想多照顾一点。
我和他们有着同样的信念,我相信苏新皓会回来,我的爱人会回来,他们的儿子会回来。
那时候的我给苏新皓的微信发了条消息,说我擅自给你加了个身份,哪怕反驳我也好,只要你回来。
或许是被我打败了吧,叔叔阿姨最后还是告诉我了。
在伦敦啊,哪里有好看的建筑,美丽的鸽子,希望我的帅帅在那里能够每天都心情愉悦。
我去看过苏新皓好几次,但每次都是卡在凌晨,匆匆去看一眼就离开。有叔叔阿姨给我做承诺,我进出病房也十分容易。
我不敢让苏新皓知道我来过。我知道他不是被保护起来的花朵,即使分化成omega后属于他的韧劲依然在,我猜他或许是想等腿好了,能再次跳舞的时候在和我见面。
我们两的相识就是因为舞蹈,舞蹈对于他来说是生命中不可缺少的一样东西。
失去了舞蹈的苏新皓将会不再完整。
他不会愿意让我看到这样的他的。
我只能在每次的凌晨给他掖掖被角,抹去因为病痛而流的汗。
我被苏新皓病房的另一个女生撞见过,我朝她做了个轻声的手势,又将苏新皓的模样印刻在脑海里才走出病房。
我也很早就看到过逃逃,那一次很不走运,苏新皓是醒着的。我也没法进病房,那时候他已经做好手术了,手术带来的后遗症就是每夜都会被痛醒。
看到逃逃的第一眼我就知道那是哪个女生的孩子,可那个女生的病床早已不见。
后来随着出道的时间变长,我也有了一定的能力,至少在金钱上是的。我拜托主治医生一切都给苏新皓用最好的,我以那个女生家里的人名义给逃逃叫了最有名的护工。
我来到伦敦什么也不会做,就只是静静的望着躺在床上的苏新皓。有时会学着医生教的给他揉一下腿,有时是任由他拽着我的手喊着我的名字。
逃逃睡觉不是很安稳,也正是因为这个我才和他有了接触。
有一段时间去的频繁了点,逃逃好像认出我了。他躺在婴儿床里冲我笑的开心。
我很庆幸在国外还有逃逃可以陪着他,可我不知道怎么和小孩打交道,只好轻轻的戳了戳他的脸。
然后走神的望向病上的苏新皓,不知道是冲着一个还听不懂话的小孩说到。
“我和你一样爱他。”
或许是这些接触吧,逃逃很喜欢我。第一次三个人一起吃饭的时候我可以感受到他一直在偷偷看我,我猜这就是所谓的从小奠定了良好的基础。
其实我很早就知道苏新皓要回来了。但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我并不敢去找他。我不敢保证在这几年苏新皓的心态没有发生什么改变,我怕他突然在某一个晚上发现我是一个多么没有用的人,发现我一无是处,然后放弃了我。
一直等张峻豪得知了苏新皓的消息,我还是不敢去见他。
后来张极说不知道我和苏新皓两个人在玩些什么把戏,明明一个固执的等了七年,一个在好了以后第一时间回来了,却都和胆小鬼一样,半步不敢踏。
我想起来有一段时间我和苏新皓的关系僵到了极点,他处处躲着我。后来我开始示弱,主动道歉,故意让他看到我一些练舞的伤口。
苏新皓就是一个心软的人,我知道的。
我想我们不会老死不相往来的,我总有办法让他心疼我,让他打破那些围绕在他身边的铁壁。没有机会就创造机会,我比苏新皓自己还要了解他。
他总会为我破例。
果然,我成功了。
我像一个成功上位的人,一连半个月时不时就忍不住会笑出声音来。我觉得我已经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最爱的人在我身边。
只是会为苏新皓而遗憾,我会比他还要难过。我知道他觉得我们已经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他会觉得我和他已经走向了两个方向。
我选择用行动告诉他,无论我选择的路是什么,尽头一定是苏新皓。
我拽着他上台的时候,他以为我要疯了要去公开我们的关系,但我看得出他心里难掩的激动,他的脚步并没有停留。我知道,现在还不是时候,我不确定自己有百分百的能力保证他和逃逃不被我所影响。
我只是和他再跳一支舞。
于是我回头望向我的爱人,我说带我跳舞吧。
面具是我挑的,我和他在舞台上对视。
我看到他眼里的泪光,映出了我的模样,台下粉丝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我却只能看见面前的他。
我移开麦。
我爱你。
那年我20,他18,我没来得及告诉他藏在我心底的秘密。
现在我27,他25,我在舞台中央告诉他我爱他。
少年的爱恋缠缠绵绵长长久久,炽热又绵长。
我终于明白了许愿岁岁年年的含义。
如懿传的另一种可能
青樱拒绝成为三阿哥弘时的侍妾后,被皇后塞给四阿哥弘历作侧福晋。
入府后的日子,王爷身边有温柔贤淑的福晋,相伴多年的高氏,青樱虽没有被苛待,却不复从前少年时直言快语,心高气傲,尤其在姑母被圈禁景仁宫后,青樱更加谨小慎微,步步为营。
王爷刚刚登基,青樱就主动向寿康宫投诚改名为如懿,册为娴妃,此后,宫墙中新的故事又开始了。
后宫争斗从来没有永远的敌人,圣宠在哪里,是非便在哪里。
娴妃在争斗中慢慢成长,脱颖而出,与皇帝逐渐生情,相知相恋,在富察氏病重时力压后宫所有高位嫔妃成为皇帝心中继后的第一人选,此后几年间中宫接连遇喜,荣宠不断。
可惜两心相许的时光不过数载,从前的真心日渐消磨,或许皇帝真...
青樱拒绝成为三阿哥弘时的侍妾后,被皇后塞给四阿哥弘历作侧福晋。
入府后的日子,王爷身边有温柔贤淑的福晋,相伴多年的高氏,青樱虽没有被苛待,却不复从前少年时直言快语,心高气傲,尤其在姑母被圈禁景仁宫后,青樱更加谨小慎微,步步为营。
王爷刚刚登基,青樱就主动向寿康宫投诚改名为如懿,册为娴妃,此后,宫墙中新的故事又开始了。
后宫争斗从来没有永远的敌人,圣宠在哪里,是非便在哪里。
娴妃在争斗中慢慢成长,脱颖而出,与皇帝逐渐生情,相知相恋,在富察氏病重时力压后宫所有高位嫔妃成为皇帝心中继后的第一人选,此后几年间中宫接连遇喜,荣宠不断。
可惜两心相许的时光不过数载,从前的真心日渐消磨,或许皇帝真心爱的女子只先皇后一人,又或许宠妃身上的光芒在正位中宫后变得越发刺眼,令人难以忍受,如懿与皇帝之间隔阂渐深。
皇帝屡屡思悼先后甚至直言她远不及富察氏,前朝后宫尽知,似乎无论她再怎么努力,于皇后这个位置永远也越不过先后这座高山,永远也不能令皇帝满意。
筋疲力竭的追赶中如懿似乎已经忘记了当初她除了成为皇后以外,还成为了弘历的妻子时那份欣喜。
在如懿接连丧子,痛苦万分时,皇帝的悲痛远不及如懿,因为他还会有更多的孩子,后宫中新宠魏佳氏风头正盛,她年轻鲜活,与如懿似乎两代人一般。
令贵妃那鼎盛的恩宠似乎在嘲讽如懿,看,他的真心已经在别人那里了,或者,自己曾经拥有过的可是他的真心相待。
很快,令贵妃又怀孕了,这一年皇帝已年过半百,他龙颜大悦,甚至起了要加封令贵妃为皇贵妃的念头,今朝种种如同往事,只是与多年前不同的是,现在的皇后自觉还担的起母仪天下的重责。
可是呢,事实就是如今她已至中年,她的权柄正在衰弱,她的情爱已然逝去,她的丧子之痛,无人诉说,一日又一日的煎熬折磨着她。
如懿有时会梦到她的孩子在哭,有时会梦到不知哪个妃子在叫,哭求她,咒骂她,拉扯她,清醒后又会比梦中更加痛苦地面对现实。每逢初一十五皇帝会留在皇后宫中,可不知从哪一年,眼前的人变得陌生,开始是无话可说,后来是话不投机,最后连保全皇后颜面也顾不上了,后宫人人都说皇后触怒圣颜,不得圣心,时日便在这宫城中一点点捱过去。
直到南巡途中,极为平常的一天,如懿看着镜中的自己,青丝中生了白发,眼下有了丝丝细纹,突然觉得乌拉那拉青樱不该是这样的,透过铜镜,如懿看到自己拿起了绣花剪。
往日情爱,如风逝去,自由的灵魂永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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棍帅现背〈短篇合集〉
作者:白菜 水饺🥟
〔我不太喜欢看短篇,但这合集是真好看,合集就四篇,四篇都很绝,但能让人看得心满意足😊😊😊〕
甜饼贩卖机〔短篇合集〕
〈也是一个好看的短篇合集,也只有几篇,这几篇也都很绝,不浪费时间,睡前看一遍身心舒畅,注:里面暗恋法则的那一篇超绝!!!强推!〉
一枚耳洞〈一篇短文〉
〔蛮好看的一篇小短文😊〕
【羡澄】当魏无羡的鬼道失控了(一发完)
*一发完,1w+
*又萌又醋心理脆弱老祖羡vs你就宠他吧小江宗主澄
*本文的鬼道失控指,鬼气侵蚀理智放大执念,让宿主处于无意识状态,一切行动跟随本心。
————————————————————————
“魏无羡呢?”
江澄撩开帐帘进来,眼见几个副官都已围着沙盘到位,唯独魏无羡还不见人影,昨日便通知了辰时议事,谁知这人还是一如既往的不靠谱,多半是又睡过了头。
“唉。”他短促地叹了口气,半是无语半是无奈,冲站在右手边的副官道:“江柯,你去叫叫他,真是,像什么样子。”
江柯正全神贯注地盯着地势沙盘,听江澄一声令下,不由怔愣片刻,不确定道:“……我?”...
*一发完,1w+
*又萌又醋心理脆弱老祖羡vs你就宠他吧小江宗主澄
*本文的鬼道失控指,鬼气侵蚀理智放大执念,让宿主处于无意识状态,一切行动跟随本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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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无羡呢?”
江澄撩开帐帘进来,眼见几个副官都已围着沙盘到位,唯独魏无羡还不见人影,昨日便通知了辰时议事,谁知这人还是一如既往的不靠谱,多半是又睡过了头。
“唉。”他短促地叹了口气,半是无语半是无奈,冲站在右手边的副官道:“江柯,你去叫叫他,真是,像什么样子。”
江柯正全神贯注地盯着地势沙盘,听江澄一声令下,不由怔愣片刻,不确定道:“……我?”
“不然呢?”江澄一阵莫名,心道莫不是把议事时间订的太早了些,怎么这个也像没睡醒似的,点头确定道:“就是你,还不快去!”
“别……可别了宗主!”哪知一向木讷呆板的江柯竟然在他面前疯狂摆手,连慢慢吞吞地语调都激动起来。
“宗主你让江澈去吧,我、我正研究战术呢!”
在旁边安静隐身的江澈闻言脸色一变,转眼便躲到了沙盘末尾,扯着嗓子喊:“我也不行!我脚程慢,只怕耽误了宗主大事!”
江澄:……
他脑门一阵青筋直跳,咬牙切齿道:“魏无羡的帐篷就离我几步远,你能走到哪里去?!”
他真不知道他的副官们一个个作什么妖,正打算随便再点一个,江钦开口了——
“宗主别难为人了,我们都不敢去。”
江钦比江澄还要稍长几岁,一贯成熟稳重,也使得他说出的这句话越听越诡异。
什么叫“不敢去”?
难不成魏无羡天天召几只鬼给他守门?
江澄一阵迷茫,问:“怎么了?”
江澈性子活泼,趁着机会赶忙大吐苦水道:“宗主,魏公子太可怕了!他好像不会笑似的,一张脸总是阴阴沉沉的,跟他说话都觉得冷!”
旁边另一个人接道:“对啊对啊,上次也是晨中议事,我半路碰见魏公子正想跟他打个招呼,谁知道他一句话不说,看我一眼跟看死人似的!”
“就是就是,还有我上次……”
气氛失控地热烈起来,原本只是一件去叫人的小事,谁知转瞬成了“魏无羡受害者交流大会”,这个说魏公子鬼气森森,那个说魏公子阴晴不定……
“怎么可……”能……
江澄狠狠皱眉,几个字像棉花似的堵在嗓子里,吐不出咽不下,他想说魏无羡最是吊儿郎当、没个正形,见谁都一张笑脸,之前在莲花坞的时候,师弟们就喜欢跟他一起玩,很是讨人喜欢。
可是话到嘴边,他却又极快的回归了现实,没有父母了……没有莲花坞了……也没有师弟了……
只剩下他们了,连如今并肩作战的江氏子弟都是一路征战逐渐加入云梦江氏的,哪怕跟他们说起魏无羡从前的样子,也不会有人相信的。
耳边的吵闹声愈演愈烈,江澄猛地握紧拳头,止不住的心烦,他几乎暴躁地想,你们知道什么?!你们凭什么这么说他?他是我的家人、我的手足、我的挚友……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他的性格,他的心性!
“行了!”他心里阴云密布,一句话也听不下去了,冷声打断道:“吵吵闹闹的,不知道的还以为进了街头菜市口呢。”
他语气明显得不满,众人噤声、面面相觑,也不知道宗主怎么转瞬便不高兴了。
“都不用说了。”江澄揉了揉太阳穴,无声地吸了口气道:“你们商量着,我去找他。”
一听这话,众人立马轻松下来,江澈更是笑嘻嘻冲他招手,保证道:“放心吧宗主,我肯定想到一个惊天地泣鬼神的攻城妙计!”
旁边人伸手杵他,笑道:“你就吹牛吧你!”
江澄点点头,也没心情说些别的话,直接撩帘出去了。
这段时间,他一直用战况来麻痹自己,不让自己回想起那夜的莲花坞,可如今完全陌生迥异的一切,却又时时刻刻提醒他,已经变了,不一样了,回不到从前了,见不到他们熟悉的、珍视的故人了。
甚至连他们自己,都只能在彼此的眼里看见几分曾经的样子,而在他人眼中,他们早就一个是身负血海深仇的少年宗主,一个是邪门外道的鬼道宗师。
他忽然止不住心酸,开始狂奔,这一刻,他真的无比迫切地想见到魏无羡。
魏无羡的帐篷离他并不远,他几步便冲了进去,适应了光线的眼睛倏然进入到一个混黑的环境,让他的视觉被剥夺了几秒。
“魏无羡……?”江澄上前两步,轻唤了一声。
“唔。”似有似无的痛吟从榻上响起,似乎正朝他回应。
江澄倏然变了脸色,几步跨过去,发现魏无羡团缩在塌上,眉头紧蹙,手握陈情,嘴里梦魇般发出几声轻微的呼喊。
怎么回事?
他刚想上前查看,魏无羡却像察觉了似的,蓦地睁开眼,猩红的瞳孔定定地看着他,冰冷、黏腻,仿佛盯上猎物的毒蛇。
江澄被这般的目光一刺,心口止不住地颤悸,却还是朝前一步,手掌轻轻在他眼前晃动,问:“怎么回事?能看见我吗?你怎么样?!”
魏无羡眼皮轻颤了一下,抬手,擒住了在他眼前晃动不止的手腕。
下一刻,他翻身而起,一手握着江澄的胳膊,一手推着他的肩膀,眨眼间,他和江澄便上下立反。
江澄被重重地砸在榻上,魏无羡则半跪在塌沿,弯腰、俯身,居高临下的俯瞰着他。
借由这个动作,陈情从魏无羡的手中啪嗒落地,江澄这才看清,止不住的鬼气从陈情中滚滚冒出,帐中遮挡阳光的东西不是别的,正是浓郁到实质的鬼气!
而禁锢着他的魏无羡,长发飘散,双眼猩红,目光沉沉没有焦距。
“魏无羡?魏无羡!”江澄试图唤回他的理智,却不想适得其反,魏无羡松开他的肩膀,空出的左手开始在他脸侧犹疑。
冰冷的手指划过他脖颈的动脉,就像被一条蛇蜿蜒爬过,黏腻而森冷,江澄一颤,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他忽然不可控的回忆起驿站重逢时蓝忘机说的话,“此道损身,更损心性。”
难不成……是鬼道?魏无羡鬼道失控了?
这个猜想让江澄心中一紧,他试探着搭上了魏无羡的手臂,见他只是冲他歪了歪头,并没有太大的反应,才缓缓探出一丝灵力。
精纯的灵力从他们皮肤接触处探进,却又转瞬被浓重的鬼气吞噬击散,石沉大海。
但好歹魏无羡有了几分反应,猩红的眼睛盯着他,缓缓道:“……江澄。”
只吐出两个字,他就仿佛要重新思考般,半晌没声了。
江澄却眼睛一亮,惊喜道:“你怎么样……好点了吗?”
魏无羡并不理他,反应了一会,又自顾自道:“……你总在议事。”
“你跟他们有说不完的话,从白天到晚上,我只能等。”
江澄一愣,没反应过来,问,“什么?”
魏无羡道:“你多久没和我一起吃饭了。”
“你……”江澄眉头紧皱,说不出的无语,他一时不知道该认真回答还是该一巴掌打晕魏无羡,出去找医修。
这都是什么奇奇怪怪的问题,魏无羡当自己是三岁小孩吗?吃饭还要人陪?!他怕不是鬼道失控,他是没睡醒,发癔症了!
不过有意识就好……江澄暗暗松了口气,一边安抚魏无羡,一边转念细想。
其实说起来,他确实很久没有与魏无羡独处了,他每天总有忙不完的事情,射日之征各宗门间的配合调度,云梦江氏的招兵买马,莲花坞的休整重建……每一件事都要他这个宗主拍板决定,他常常刚见完这个副官,另一个副官便已经在帐篷外等着了。
而他与魏无羡之间难得的见面,也是以公事为主题,聊下步计划,聊战况,聊部署。
想起这些,江澄也不由地有片刻恍惚,他一直以繁忙的宗务麻痹自己,如今被魏无羡问起,他竟然也升起一种向往的情绪,他也想和魏无羡坐在桌前,再同抢一碗莲藕排骨汤,他也想从繁重的事务中逃离,哪怕只是一顿饭的时间……
他眉间不由似哀似痛,看着面前的魏无羡,却又舒缓了几分,轻声道:“确实是好久了……正好,听说随军的厨子来自云梦,中午一起吃饭怎么样?”
魏无羡定定地盯着他,又转头瞥了一眼被他紧紧禁锢住的手腕,沉声道:“果然这样你才会听我的话……”
他仿佛得到了莫大的鼓励,又道,“你总是看重那些门生,明明我……我比他们更强。”
江澄:……
他也不知道这仿若小孩打架的攀比有什么意义,但迎着魏无羡那双猩红热烈的眼,也不忍心说出过分的话,只能认命的叹口气道:“对,你厉害,如今仙门百家谁不知道你魏无羡的威名。”
魏无羡慢吞吞地点头,道:“那你别要他们,我可以保护你……”
江澄挣了下手腕,他上半身一直被魏无羡抵在塌上,双腿又被硌在塌沿,时间久了,他也不怎么舒服。
但更重要的是,魏无羡虽然眼看着没什么大事,但明显神智不清,他曾经在驿站听过他说鬼道的事——以元神压制,它们要什么,再给什么。
可看着此时的魏无羡,他突然止不住的恐慌,不住地想,要是压制不住呢?要是那些鬼物要的东西给不了呢?要是驯养的厉鬼反过来噬主呢?
他越想越心惊,挣扎的幅度也越来越大,他现在必须去找医修,他不通鬼道也不通医道,再在此耽误下去,万一、万一……
魏无羡该怎么办?
可事情显然没有他想的那般顺利,他越挣扎,魏无羡抓他的手指握得就越紧,滚滚的鬼气也越冒越多,甚至连魏无羡,也肉眼可见的阴冷晦暗。
江澄气不打一处来,可又怕把魏无羡刺激到了,只能缓下声调道:“魏无羡,你先放开手,我出去找医修。”
“医修。”魏无羡缓缓呢喃,却转瞬变了脸色,“我看见了,她给你送荷包。”
荷包你个头!
江澄紫电滋滋冒光,但又真不能狠心一鞭子抽过去,毕竟紫电天生就是鬼煞的克星,万一把人打坏了。
可现在,魏无羡显然不是能正常对话的状态,他总能找些莫名其妙的说辞,就比如现在……荷包,荷包怎么了?!他要去找她救救魏无羡,谁还管什么荷包不荷包的。
他自己想得清楚,奈何魏无羡却并不这么认为,他幽幽道:“她们都送给你,我都看到了。”
你一天眼睛没事干就盯着姑娘看是吧?人家干什么你都知道?!
江澄真是又气又无语,心道就算如此般变呆变傻了,也还是不忘要讨姑娘喜欢,还暗戳戳地关注得不行。
他道:“你要是有了喜欢的人,就主动点去追,别老暗中盯着,像个变态似的。”
“可是……”魏无羡忽然低头蹭了蹭他的侧脸,一双桃花眼猩红一片,却又掩不住的迷茫,冲淡了许多戾气。
他为难道:“可是,我又不会绣荷包。”
江澄:……他江晚吟究竟造了什么孽。
他翻了个白眼,指导道:“你不用绣荷包,你告诉她你喜欢她,她说我也喜欢你,你们俩就成了!”
“这样啊……”魏无羡歪歪头,仿佛真在认真思考这个建议。
而后脱口而出道:“我喜欢你。”
江澄无原则点头,“对对对,就这样,很简单吧,来你先放开我,等之后我再来找你。”
魏无羡道:“你不说吗?”
江澄疑惑道:“我说什么?”
魏无羡认真道:“说‘我也喜欢你’。”
江澄:……
他想打人,不行,要忍住。
他想骂人,不行,也要忍住。
他皱眉道:“我是让你跟你喜欢的姑娘说,不是跟我说!”
魏无羡脸色阴沉了一瞬,支起身子道:“看来你说的办法不行……”
他冷冷一声,“果然,还是得用我自己的办法。”
他忽然松开了紧攥着江澄手腕的手,江澄眼见得到机会,也无心思考魏无羡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了,直接手肘一撑,翻身下床,他因为被压了太长时间,手脚都有几分麻木,控制不住的一个趔趄。
好在魏无羡并没有趁这个机会阻拦他,他只施施然地坐在塌上,陈情重新回到了他的手里,正一下一下梳理着鲜红的笛穗。
这正合了江澄的心意,他疾冲了两步,正要触及到帐帘的最后一刻,黑暗中,伸出一只鬼气凝结的大手,抓住他的腰,一路把他拖回塌边。
魏无羡此时抬起了头,猩红的人眼底冰冷的吓人,冲他微微一笑道:“真不乖。”
江澄俊脸一黑,后槽牙差点咬碎,魏无羡在干什么?跟他玩欲擒故纵的把戏是吧?!
他算是明白了,如果不把人骗好,他怕是出不了这个帐门,当然……他也可以选择强硬点的办法。
他摩挲着指尖的紫电银环,顿时下定决心。
被他抽一鞭子可能只是昏迷一天,可若再放任魏无羡被鬼气侵蚀,怕不就是现在神神叨叨的样子了,恐怕会疯了傻了,彻底失控了!
不管了,打就打吧!
他下定决心,紫电立即游出,滋啦啦的电光裹挟着对鬼气的天然杀伤力,帐内瞬间光亮不少。
魏无羡眼看着紫电袭来,竟然不躲不闪,只一双猩红的眼睛瞪大,冲江澄不可置信道:“你跟我动手?”
“你为了他们……你的门生,喜欢你的姑娘……他们都比我重要,你对他们不会这样的……”
那不是废话吗!江澄心口郁结,他们又没有鬼道失控,再说,除了这次他什么时候对他动过手,干嘛一副被他辜负真心的可怜兮兮的样子。
迎着魏无羡的视线,江澄竟然冒出一种浓重的负罪感,仿佛他这般行为,就是话本里辜负了佳人的负心汉。
天可怜见,他真的只为救人啊!要不是他是魏无羡,他管他去死啊!
可他终究还是改了主意,挥出的紫电气势弱了下来,触及到魏无羡身上时,更是瞬间收了力气,只鞭身一曲,把魏无羡团团绑住了。
江澄走过去,正想着要不要把人打晕,可又怕他晕了之后鬼气更加肆无忌惮,只能把他放平到塌上,道:“自己呆一会。”
魏无羡定定的盯着他,问,“你要去找谁?”
江澄安抚道:“你不用担心,先让陈姑娘过来看看,要是她也束手无策,我在去其他家族想办法。”
魏无羡道:“你出去办事,不想让我跟着吗?他们都说我修炼邪术,你也是这么想的,你嫌我辱没了云梦江氏的声名,也丢了你的脸。”
江澄一怔,皱眉道:“你在胡说些什么。”
魏无羡道:“他们都这么说。”
江澄一股火气直冲脑门,“谁?哪个混蛋说的?”
魏无羡道:“事实如此,我修炼鬼道,本就为仙门正道不齿,就算这个人闭嘴不说了,也会有另一个出来张口的。”
江澄沉默了片刻,说起来,他确实不知道魏无羡为什么执意修炼鬼道,之前问他,他只是插科打诨地说,他在乱葬岗时发现了高人留下来的秘籍,修炼一番,出来就大杀四方了。
他那时只笑骂他说不出一句正经话,又问,真的没问题吗?真的能控制得住吗?魏无羡自然信誓旦旦地点头,他也转瞬放下心来。
他总对魏无羡有种无条件的信任,魏无羡说没事,说控制的住,他便觉得魏无羡不会骗他的,他有这种能力。
可现在显然出问题了!
魏无羡鬼道失控,如今只是神思混乱,鬼气外溢,若在恶化下去……江澄不敢细想,也不敢再在此耽误下去了,只匆忙和魏无羡道:“你等一等我,我马上回来。”
说完,抬腿便走。
“江澄。”魏无羡却在他身后幽幽叫他,见他不理,则又厉声一句,“江澄!”
江澄步履不停,却不想下一秒,一道紫光却裹挟着雷霆之势袭来,鞭身在他腰上绕了两圈,噼里啪啦的电流压抑着力量,又故技重施般把他朝后拖了回去。
紫电?!江澄一惊,倏然回头。
却见魏无羡已经站在塌边,紫电在他手里蜿蜒伸长,另一头,则层层绑在自己身上。
魏无羡则冲他微微一笑,“你忘了江澄,你让紫电认过我为主。”
经魏无羡这么一提醒,江澄才想起来,大约半个月前,魏无羡带人突袭温家设在叶崇郡的监察寮,此郡群山环绕,易守难攻,纵然有魏无羡的鬼道加持,也一时胜算难料,更别说此郡的寮主实力深不可测,是以剑道闻名于世的高手。
而魏无羡,江澄已经好久没见他配剑了,就算以鬼道护身,若对方修士牵制住他召来的走尸,转而不惜一切代价攻击他这个统御尸群的人呢,只凭一支笛子,就怕魏无羡不是那名寮主的对手。
于是那天,他把紫电给了魏无羡,以防他被人近身袭击,而魏无羡也是一如既往的令人信任,不过三天便大获全胜。
近来公事繁忙,江澄早把这种细枝末节的事忘到了脑后,以至于今天,他竟一时大意用紫电绑了魏无羡。
紫电是他阿娘给他的一品灵器,自他阿爹阿娘故去后,他便是紫电无可争议的第一级主人,他发出的指令是捆住魏无羡,直到他回来为止,魏无羡却钻了他还没走出营帐的这个空子,让紫电认为他去而复返,反而落回了魏无羡手里。
这么一会功夫,紫电已经很温顺的收了起来,化为一枚指环,躺在了魏无羡的掌心。
而江澄的左手,却不知什么时候被一道细密的鬼气吊在床头,他被向后的力气一扯,跌坐回榻上。
魏无羡则半跪下来,握住他的右手,把紫电缓缓套进他的手指,“自己的东西可要保管好了,下次,不会这么轻易地还给你的。”
江澄:……
他用力挣了挣手腕,那道鬼气也随着他的动作上下浮动,却始终不见消散。
魏无羡咧嘴一笑,“别费劲了江澄,挣不开的。”
江澄皱眉,无奈道:“魏无羡,你到底要干什么!”
魏无羡道:“陪我,在我身边,最喜欢我,最亲近我。”
江澄怒道:“你以为你三岁小孩吗,给我放开!”
魏无羡漠然道:“不放。”
江澄一噎,努力告诉自己,要冷静,别刺激他,和缓、安抚……
他苦口婆心道:“我之后肯定会天天陪你的,可现在战事胶着,我们必须在三天内打通和姑苏蓝氏的战场,要不然等温家支援过来,我们就要被合围了。”
魏无羡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沉吟片刻道:“打通和姑苏蓝氏的战场……解决了这件事就行吗?”
他起身出去了,江澄脸色一变,正要去追,却又被床头化为锁链的鬼气一扯,重重跌了回去,他生怕此时的魏无羡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情,他后面撕心裂肺骂道:“魏无羡!你干什么去!回来!魏无羡!魏无羡你混蛋!”
一个时辰后,骂累了的江澄生无可恋的躺在榻上,魏无羡多半在他帐中下了什么符箓,他的声音半点没传出去,也没有一人过来查看。
他脑子不由地胡思乱想,想魏无羡此时正神思混乱,万一他闯了祸,万一他干了什么正道不容之事,或者更万一,他敌我不分,杀红了眼,或者鬼道失控万鬼反噬……种种祸事,江澄越想越心惊,越想越心寒,他都不敢闭眼,生怕再睁眼时看见的就是魏无羡血淋淋的脸。
外面的光线渐渐暗了下来,等到彻底天黑了,帐篷外却突然吵闹起来,有笑意,有欢呼,火光跳跃,气氛似乎蒸腾而热烈。
安静了一天的帐帘被从外撩开,魏无羡一身红黑劲装跨步而来,他眼睛还是猩红一片,只一眼,江澄便知道,还是与早上一模一样。
他问:“你干什么了?”
魏无羡笑道:“你肯定满意,一场胜仗。”
江澄又问:“打得哪里?”
魏无羡道:“与姑苏的交界处,景饶郡。”
正好与他上午的想法不谋而合,江澄暗自松了口气,又追问道:“没干别的?”
魏无羡乖乖摇头,“没有。”
江澄总算放下心来,抬起左手道,“把这个东西解开。”
魏无羡不解道:“为什么?你疼了吗?”
这种事还用问为什么?这种事难道很正常吗?!江澄怒道:“你把我绑在这里我事情怎么处理?我的宗务你来批吗?”
而后他缓下语气,“上午拿紫电绑你是我不对,你今你也绑了我一天了,也该出气了吧。”
魏无羡道:“这不是出气,这是喜欢。我说了,你的方法不管用,我只能用我自己的方法。”
“在你喜欢我之前,我是不会松开你的。”
江澄:“……魏无羡你脑子是不是有毛病啊!”
如此又过了几日,魏无羡真如他自己所说,没让江澄走出他营帐一步,只是在江澄强烈的抗议下,他于帐中拉了个屏风,江澄只能咬牙切齿地忍了下来,这才得以每日与军中副官商议一两个时辰。
而每到晚上,魏无羡哼哼唧唧的在他身边一趟,说他今日与这人多说了一句话,与那人多呆了一刻钟。
江澄忍耐不下去了,尤其在今夜,大晚上的冷风飕飕,魏无羡非要与他一起出来看月亮,他俩坐在湖边的草丛里喂蚊子。
江澄心如死灰,“明天,让我见见蓝家的人。”
魏无羡皱了皱眉,不情不愿道:“好吧……”
他虽然在控制江澄自由方面十分强硬,但他也不想真惹怒了江澄,所以江澄的一些要求,他还是会尽量满足的。
于是第二天,蓝曦臣便风尘仆仆的来了,他似乎也刚结束了一场恶战,一贯纤尘不染的卷云纹家袍难得褶皱。
“魏公子。”他抬手一礼,却在看见魏无羡的眼睛时一愣,缓缓道:“魏公子,你的眼睛……”
魏无羡转头不答,只道:“蓝宗主,江澄想见你。”
蓝曦臣点头。
如今他们江蓝两家战场打通,配合起来更是势如破竹,今早接到云梦江氏的急信,他只当战事有变,急需面谈,可如今见到魏无羡,他好像知道江宗主为什么那般急切了。
他撩帘进去,一扇宽大的屏风竖在帐中,依稀能看见背后的人影。
“蓝宗主,失礼了。”江澄略带几分窘迫。
蓝曦臣摇了摇头,后又想到江澄看不见,又开口道:“无事。只是魏公子他……”
江澄道:“所以才请蓝宗主来此,魏无羡好似鬼道失控了,不,也不能说失控,只是……思虑奇诡,不太正常……”
蓝曦臣道:“古往今来,修习邪术终归会付出代价,无一列外。”
江澄追问道:“什么意思?”
蓝曦臣道:“鬼气由天地间至阴至邪的魂魄产生,他们死后执念不消,戾气横生,若想驱使他们,自然要比他们更强大。”
“但鬼气阴邪,你比他们强大时,他们惧你畏你供你驱使,可一旦你神魂出现一丝动摇,他们便会趁虚而入,毁主而噬。”
“魏公子如此,便是被鬼气影响了心神,鬼气里是执念与贪欲,他自然也会放大魏公子的这些情绪,魏公子最想要什么,他们便会蛊惑他不惜一切的得到,直到他理智全无,被自身的执念吞噬。”
他望了望遮挡在他们二人之间的屏风,提醒道:“想必魏公子的执念,是在江宗主的身上了。”
江澄为难道:“那该怎么办?我并不精通鬼道,又该如何帮他。”
蓝曦臣道:“只需要魏公子解开心结,他神魂稳定,灵台清明,鬼气自然掀不起风浪。”
江澄想了想,道:“我明白了,多谢蓝宗主。”
蓝曦臣起身还礼,“告辞。”
蓝曦臣出来的时候,不出意外的在门口看见了魏无羡,魏无羡冲他微微点头,转瞬便进了帘帐之中。
江澄正细想着蓝曦臣说的话,却又被冲进来魏无羡撞了个满怀,魏无羡下巴支在他的肩膀上,问他:“饿不饿,我新学了一道菜。”
江澄原本想说他不饿的,可是又转念一想,点头道:“饿。”
魏无羡瞬间眼光发亮,道:“等我一会。”
不过一炷香时间,魏无羡便回来了,他手里端着的也不是什么复杂的菜式,一盘干煸藕丝和一盘辣炒青菜,不过对于新鲜时蔬缺乏的战时,也当真是美味了。
魏无羡看了看他被鬼气禁锢的左手,建议道:“你一只手不方便,不如我喂你?”
江澄:……又来是吧。
以往好几次,魏无羡的这种提议都被他狠狠拒绝,他好歹是二十出头的男子,被人一口一口喂饭像怎么回事?
可是今天,听了蓝曦臣一席话,他又觉得,莫不是魏无羡就很想干这件事?要是他再拒绝,他是不是执念更重,一直心心念念个没完?
行吧行吧,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
他生无可恋道:“喂吧。”
魏无羡反而一僵,他都做好被拒绝的准备了,猩红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道:“你变了,蓝曦臣跟你说什么了?”
江澄一阵无语,道:“那你别喂。”
魏无羡又道:“你总是这样对我,你对别人不这样的。”
江澄:“……别人是别人,你是你,你跟他们当然不同。”
魏无羡好似转瞬来了兴致,追问道:“有多不同?”
江澄抬手给了他一个爆栗,无奈道:“这种是要说出来吗,你自己看不见?”
“我与别人自然只有公事,我与你……咱们从小一起长大,咱们什么情分,别人也许战争后就分道扬镳了,你难不成也想跑?别忘了你自己说过的,他们姑苏有双璧,云梦就有双杰。”
魏无羡点点头,“我说过的,可是你却没有跟我说过些什么。”
嗯……我要说些什么呢?江澄一时想不出合适的话,如果说咱们一定会永远在一起,将来我做家主你就做我的下属,一辈子扶持我……可是这些话魏无羡已经对他说了一遍了。
他想了想道:“那我会一辈子记得你说的话,只要你不食言,那你说的话就永远算数。”
魏无羡认真地想了想,好像选择权一直在他的手上,点头,满意地笑了。
经蓝曦臣的点拨,江澄也多少明白了魏无羡在担心什么。
莲花坞突逢剧变,他们亲眼目睹了双亲的惨死,师弟门生的离去,他们转瞬成了连绵战火的无根浮萍,彼此都在害怕……他尚且能用繁忙的宗务麻痹自己,魏无羡却因为修行鬼道,人人对他避之不及,他又忙得对他无暇顾及,久而久之,困生心魔。
魏无羡其实也在生气,气他对他的忽视、冷淡,认为他转瞬投奔了新的生活,只把他丢弃在原地。
可是不是的。
只有江澄自己知道,魏无羡始终是不一样的,与这世间万千人都不一样,他静静凝视着魏无羡猩红的双眸,不知不觉间又心酸又愧疚,抬手,用力抱住魏无羡,郑重道:“你不要担心,也不要害怕,你真的很重要,对我……很重要。”
魏无羡在江澄怀里听着,忍不住眨眨眼,再眨眨眼,而后脸色突然,一点点变红。
他猛地推开江澄,后又觉得不对似的,又一把将江澄回抱回来,江澄被他一拉一扯,折腾得哭笑不得。
魏无羡红着脸,突然不知道手脚往哪里搁,目光正好瞥到了被他端进来的漆盘,上面的两菜两饭多半已经凉了。
他像发现了大救星似的,一把抱起漆盘,大步往出走,“我……我再去热热饭!”
江澄眼看魏无羡又要跑,只来得及抓住他一片衣袖,却又被它主人带着极快地飞走了。
他只能与自己手腕上鬼气所化的锁链面面相觑,忍不住骂道:“你跑什么!你给我解开啊!”
可惜他的嗓音被贴了隔音符箓的帐帘阻挡在内。
魏无羡冲出帘帐,只觉得外面的阳光也没有往日那么刺眼了,他一双眼睛忽闪忽闪着发亮,这时,正好一个江氏门生走过,看见他似有犹豫,但还是过来打招呼道:“魏公子。”
魏无羡回头,一时想不起来他是叫江澈还是江浙,但还是忍不住扬起一个笑脸,挥手道:“嗯……你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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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蛋是魏无羡恢复正常后——
看见被绑在榻上的江澄,碗碗香:是谁,是谁陷害我!
【浣碧|玉隐】1.如果浣碧生来就是玉隐,会不会换个人喜欢
玉隐天不亮就起床了,玢儿在旁边小声回话,“大小姐也刚起,小姐起床过去请安,应该正好比她迟一点。”
玉隐点了点头,由身边的小婢女服侍着穿上了衣服。
刚入春,天气还没转暖,早上的空气十分冷峭。
玉隐身着橙黄色上衣,衣服上绣着的是梅花,散散地分布在袖口下衬处。
下裙是一条颜色稍浅一点的百褶裙,搭着一双浅粉色的鞋子。
珠儿刚帮她绾好头发,玉隐便着急往外走去。
玢儿连忙追上,给她披上了披风,“小姐还是穿上吧,早上太冷了。走到正院那还有一段路。”
玉隐微笑着拍了拍她的手...
玉隐天不亮就起床了,玢儿在旁边小声回话,“大小姐也刚起,小姐起床过去请安,应该正好比她迟一点。”
玉隐点了点头,由身边的小婢女服侍着穿上了衣服。
刚入春,天气还没转暖,早上的空气十分冷峭。
玉隐身着橙黄色上衣,衣服上绣着的是梅花,散散地分布在袖口下衬处。
下裙是一条颜色稍浅一点的百褶裙,搭着一双浅粉色的鞋子。
珠儿刚帮她绾好头发,玉隐便着急往外走去。
玢儿连忙追上,给她披上了披风,“小姐还是穿上吧,早上太冷了。走到正院那还有一段路。”
玉隐微笑着拍了拍她的手,听话地任由她给自己穿上了大氅。
走到正院的时候,果然看到长姐的大丫鬟流朱已经站在外面了。
玉隐轻轻低头跟她打招呼。
流朱总是笑嘻嘻的样子,玉隐一看到她便觉得很开心。
掀开帘子,玉隐往里走,远远的就看见长姐坐在太太旁边。
她连忙上前,蹲下身,“给母亲请安。”
又转过身给甄嬛打招呼,“长姐早。”
“妹妹早。”甄嬛朝她笑了笑,又看了看她的穿着,“新的春装妹妹穿上了,真是好看。”
玉隐笑了笑,看了看甄嬛。
她不施粉黛,也没有把母亲给她们新做的春衣穿上。
但是长姐永远是这么美,不用打扮也能胜过她万分。
可是听到长姐夸她,玉隐还是忍不住开心。
玉隐真的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喜欢这个姐姐多一些,还是嫉妒多一些。
她没有多想。总之,长姐愿意对她好一天,她也可以对长姐好一天。
坐在主位的甄夫人发话了,“你穿着是好看,你们这个年纪就要穿的鲜亮一点。”
“是。”玉隐笑着答道,“多谢母亲替我们操劳,不然我们怎么有福气一开春就能穿上新衣服。”
甄夫人笑了笑,很满意她的懂事。
便转过头对甄嬛说起正事来,“选秀在即,准备的怎么样了。”
甄嬛娇羞地低着头,让母亲不要再说了。
玉隐看着她的样子,手紧紧地攥在了一起。
只可惜她不是太太的女儿,不然现在能去选秀的就是她了。
可是她看着长姐。
长姐这么聪明,就算是她去了,也比不上长姐吧。
她低头默默想着,忽然一阵活泼的笑声传来。
玉娆姗姗来迟。
她年纪小,性格又活泼,家里从来没有在规矩上约束她。
玉娆看到玉隐一个人坐在旁边,笑嘻嘻地就挨着她坐下了,没有腻到母亲身边。
玉隐把手边的糕点往她旁边一推。
玉娆朝她笑了笑,拿起糕点便吃。
“后日镇国公府要举办赏花会,你们姐姐就要去选秀了,就不适合去了。”甄夫人拉着甄嬛的手,看着她们姐妹说道,“就由玉隐带你妹妹去吧。看好这个皮猴子。”
玉隐心里一阵激动,她心里明白,这赏花会明面是赏春,实际上是各家夫人相看儿媳妇。
去年她也去过。
但当时她跟着长姐,长姐被各家夫人轮流相看,她在旁边做绿叶。
长姐今年要去选秀,就由她去当红花了。
她知道这是太太的好意。马上起身作福道,“母亲放心,小妹一直懂事,不会有事的。”
玉隐怀着雀跃的心情回了院子,却看到桌上摆着几套衣服。
珠儿在旁边说道,“姨娘让人送来的,说是姨娘自己做的。”
玉隐看到这几件衣服,好心情忽然全消失了。
她不需要一个会做衣服的娘,她需要的是一个做当家主母的娘。
玉隐有点生气地用手拍了下这几件衣服。
但是又看到上面的刺绣十分精致,想到姨娘一针一线绣出来一定十分不容易。
“还是好生放起来吧。”
她转身回室内,不再看那几件衣服,开始准备赏花宴的服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