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OFTER for ipad —— 让兴趣,更有趣

点击下载 关闭
沭司 沭司 的推荐 shusi287.lofter.com
阿白不很白

【理砂】夜间羊群

summary:名为卡卡瓦夏的少年捡到了一本童话书。


*大理小砂,有点童话风的相遇

*微意识流

*无前后逻辑

*ooc致歉


1.

   天空很暗,这里常年干旱,一阵一阵的风也干的令人脸上发疼,伴随着呜呼的响声。


   但是简陋的屋子里其实并不寒酸,一张小小的床挤着两个小小的身影,窗户被严严堵住,门透出丝丝凉意,但是对挤在一起的两个小身影来说刚好。


   这样的屋子里很难有灯光,但是今天卡卡瓦夏想要一点点灯光。


   他小心翼翼的翻了个身,......

summary:名为卡卡瓦夏的少年捡到了一本童话书。


*大理小砂,有点童话风的相遇

*微意识流

*无前后逻辑

*ooc致歉


1.

   天空很暗,这里常年干旱,一阵一阵的风也干的令人脸上发疼,伴随着呜呼的响声。


   但是简陋的屋子里其实并不寒酸,一张小小的床挤着两个小小的身影,窗户被严严堵住,门透出丝丝凉意,但是对挤在一起的两个小身影来说刚好。


   这样的屋子里很难有灯光,但是今天卡卡瓦夏想要一点点灯光。


   他小心翼翼的翻了个身,想悄悄下床,脚尖刚越过姐姐的身子,就传来女孩有些倦怠的声音:“怎么了吗小卡卡瓦,上厕所的话要小心一点哦。”


   男孩于是有些灰心的把脚收回来,坐回床上,女孩却支起了身子,把他的头发轻轻拨到脸侧,轻柔的问他怎么了。


   卡卡瓦夏搅弄了一下手指,他纠结了一下,还是对女孩说道,姐姐,我们可以点一下蜡烛吗。


   姐姐没有说话,只是把被子掀起来盖在他身上,起身下了床,从小桌子的抽屉里拿出一个鼓鼓囊囊的包,层层叠叠的打开,拿出一个蜡烛,又从另一侧勉强称之为厨房的灶台前拿出火柴,轻轻擦亮。


   她把蜡烛放在罐头做的烛台上,拿着它走过来,弟弟的小脸蛋紧紧盯着她,火光亮闪闪的,弟弟的眼睛也亮起来,她再次轻声问道,怎么了吗小卡卡瓦。


   男孩于是有些局促又小心的从枕头底下抽出一本书,女孩的目光也惊讶起来,看着小小的弟弟把这本书递到眼前,带着期待和有些自豪的目光,说他今天在捡树枝时捡到了这本书。


   书籍真的是相当珍贵的东西,茨冈尼亚没有任何一棵多余的木头生产纸张,这本薄薄的书精致又可爱。里面还有图画,卡卡瓦夏说。


   他递给姐姐,把小小的脑袋凑上前去,两个淡金色的小小脑袋凑在一起,女孩其实也不识字,两个人开心的翻开书,里面的字也像图画一样,画着小人小花的纸张翻过去,下一页是小房子。


      两个人都没学过认字,但是既有图画又有文字的本子对于两个人来说就是一本漂亮的童话书。


   他们小心翼翼又充满好奇的翻过每一页,书本薄薄的,他们很快翻完了,女孩轻轻合上书页,把额头轻轻抵上弟弟的脑袋,笑着问弟弟,亲爱的小卡卡瓦,这下可以安心睡觉了吗?


   小小的卡卡瓦夏于是抱着小小的童话书睡着了。


2.


   小小的卡卡瓦夏在一片花丛中醒来。


   他身边有一丛一丛的绿色的草丛,草丛上有粉色的红色的花,就像他睡前看到的那本童话书一般。


   他站起身,身上是漂亮的新衣裳,怀里还抱着睡前的童话书,他不知道这是哪来的新衣服,但是他很高兴的转了一圈,然后蹦跳着奔跑在花丛里。


   这是个小小的童话世界,是此时独属于小卡卡瓦夏的童话世界,他从未见过的清澈的河流,从远处延伸到另一个远处,河边青草葱葱,然后吹来了淡淡的清风。


   天空总是亮着,他从花丛里跑到比他还高的草丛里,见到了粗壮的漂亮的大树,他喜欢这些大树,因为姐姐说这些大树可以挡住大风。


   他不知道这是哪里,小孩子是分不清在不在梦里的,他只知道是怀里的童话书把他带来了这里。


   小小的卡卡瓦夏停在了一片毛绒绒的云朵旁,云朵一翻身,却变成了暖洋洋的小绵羊,它们蓬松松软,像是家里冬天才会盖的被子里的棉花。


   他抱住它们,小羊们围住他,又像是云朵一样把他托起来,把他带到了天空里,这里又亮却又有星星。


   卡卡瓦夏一只手抱着书,小小的毛茸茸的星星划过他们。他走下来,小小的星星落在他另一只手上,他抬起眼,却看见另一个人在前面。


   那是个高大的男人,背对着他站在一群星星里面,脚底下像是银河一样的水面,紫色的头发像是很晴很晴的夜空,卡卡瓦夏小心翼翼的放下脚,踩在这片亮晶晶的水面上,走上前扯了扯男人的衣角。


3.


   维里塔斯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出现在这里。


   但是很显然他在做梦,一片闪亮的却布满星星的天空,一群胖乎乎毛茸茸白花花的小绵羊,绵软的像是儿童漫画。


   那群小羊围在他身边绕着圈跳来跳去,他有些无奈,想往前走,那群小棉花就围着他跟着他向前。


   维里塔斯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做这样的梦,他的睡眠大部分都很好,偶尔做梦也是很正常平淡的,这群蹦蹦跳跳的小羊和不符合逻辑的脚下银河甚至都不会出现于他儿时梦境。


   他漫无目的的向前走,那群小羊慢慢变成云消散在夜空中,最后剩维里塔斯自己。


   他静静的站在漫无边际的星群里。没有声音也没有杂物。


   他突然感到衣角有些沉重,回头看去。


   一个半长金发的小男孩,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角。


   男孩有些瘦弱,穿着有些奇怪的衣服,歪着小小的脑袋抬头看他。


   男孩堪堪不到他胸口高,一只手抱着一个本子,另一只手拽着他的衣角,他低头,他们对视。


   他看见男孩层层叠叠的紫色眼睛。那双无数次与他对视的眼睛,如今以一种毫无杂质的形态出现在他梦里。


   维里塔斯微微皱起眉,孩子却好像被他这个表情吓到了,松开了手,脸上带着好奇的表情也转为不好意思的轻笑。


   拉帝奥于是沉默着,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表情,尽力让自己看起来和蔼一点。他本想问男孩的名字,却又觉得突兀,转口道,这位小旅客,你知道这是哪里吗?


   男孩于是放松下来,好像在这梦境里,他相信一切都是友好纯良的,他抬起头,微笑着,举起手里的本子,这是童话世界,他这么说。


   维里塔斯沉默下来,或许说他从来到这里就很沉默,这太过荒谬,他宁愿相信是有人趁他熟睡给他塞了梦泡。


   但是他如果不接话,场面只会更加尴尬,于是二十年都没跟小孩平和接触过的拉帝奥教授扯出一个堪比石膏头战损作品的奇怪微笑,问道,是怎样的童话故事呢?


   他以为小孩会像刚刚举起童话书那般骄傲又开心的向他讲述一个童话故事,但是没有,男孩呆滞住,甚至没有说话,愣愣的把本子收回怀里。


   “嗯……”他眼睛晃了晃,极力想讲些什么,最后放弃下来,我也不知道,他说。


   我不识字,先生,他这么说,带着一丝羞赧。


   维里塔斯也愣住。


   他金头发的同事曾问他,学校里是否有教师用语的课,他说有,同事轻蔑一笑,说那您真该上一上。


   此时他颇有体会,如果他上了一两节,或许今日此时,至少,他绞尽脑汁不会问出来一个让他良心难安的问题。


   他喉结动了动,更觉得应该说些什么,他于是轻轻蹲下来,说那这肯定是一个美好的故事。


   男孩紫水晶一般的眼睛看着他,他见过无数次这双眼睛,却从未见过如此透亮又清明的它,眼睛的主人也和它一样,此时像一颗清透又纯净的小宝石。


   男孩盯着他,忽然笑起来,先生,他说,我好像在哪见过你。

   维里塔斯回望着他,此时他们的眼睛最像无声的夜空,卡卡瓦夏,他知道这个名字,茨冈尼亚,茨冈尼亚,他见过长大后的卡卡瓦夏,可卡卡瓦却不会见过他。


   他这时在哪里呢,他在读书,他是饱誉盛名的天才,他年纪轻轻就已经连续跳级,甚至已经闻名于他的故乡。


   这个男孩与他相差几岁呢,甚至比不上琥珀王拿起锤子的一刹,他下意识的觉得孩子们会听到多么甜美朦胧的童话,却没反应过来,世界的另一半是苦难。


   他不知道怎么回答,他从开始就不知道怎样在这样的童话里对答如流。


   他们没见过,这是当然的。


   但是维里塔斯,他轻轻摸上孩子毛茸茸的脑袋,他说对,我也觉得见过你。


4.


   孩子问,那你见过海吗。


   大人点点头,他说,海是由很多水组成的。


   卡卡瓦夏听到“水”,他问,是什么样的水呢,是母神降下的那般雨水,还是村子里水井打出来的井水呢?


   维里塔斯说,都不是,但是也都是,雨水汇成小河,河水流入山川湖水,最后都汇入了大海,大海是很大很大的井,是没有拘束的井。


   孩子眼睛亮起来,实际上他的漂亮眼珠子从维里塔斯给他讲故事开始就是这么亮晶晶的,他们坐在花园里的秋千上,这东西也是卡卡瓦夏在那本薄薄的童话书里看到的,可是他不知道这个东西是用来荡起来的,于是这也不过是个被吊起来的木板而已。


   他还在想着巨大的水是什么样,维里塔斯站起来,走到他身后,说,你,他顿了一下,似乎对于喊出他的名字有点犹豫,最后他还是喊到,卡卡瓦夏,你想不想荡秋千?


   孩子侧过身子,微微转头看他,似乎不太理解这两个词语,于是维里塔斯轻轻笑起来,他弯腰,把孩子的手拉起来,放到秋千两侧的绳子上,抓紧,大人说。


   卡卡瓦夏听话的抓住,他感到后背被人轻轻推了一下,而后他整个人像是要飞起来一般随着坐着的木板被推开,他惊呼一声,而后两手不禁收紧。


   身后没有再传来推力,秋千顺着这股力又轻轻荡来荡回,而后慢慢停下来。


   拉帝奥说,你喜欢这样吗?


   我,我像小鸟,孩子的声音有些兴奋。我飞走了又飞回来了!孩子这么说。


   维里塔斯脸上又带上一丝浅浅的笑意,他说,要试试飞的更高吗,早归的小鸟。


   他于是比刚刚稍稍使了些力气,卡卡瓦夏轻轻的飞起来,伴随着欢快的笑声。


   拉帝奥先生!孩子喊到,我可以飞的更高吗!


   维里塔斯看到地上有花瓣被扇的飞起来,飘飘荡荡像是地上飞往天空的流星。


   有流星刚好飞下来,在错位的视线里和花瓣触碰有飞下,一个飞落大地,一个飘向夜空。


   孩子咯咯笑,他说我飞下来也像一颗流星。


   不是的,维里塔斯微微提高一点声音,让耳边穿过风声的孩子能听到他的声音。 


   你更像海浪,孩子听到。


   风吹过大海时就会翻滚成海浪,它们也会像这样飞往岸上。


5.


   孩子喜欢这里。


   他还小,分不清梦境与现实,只觉得是童话书把他带到了这里,他喜欢这里到处都有花而不是枯泽,喜欢这里五颜六色而不是只有沙漠,喜欢这里的羊群,它们软绵绵的走到他身边,像很晴很晴的天偶尔飘来的白云。


   他也喜欢拉帝奥。


   拉帝奥是一个大人,他应该是什么,精灵?仙子?可是拉帝奥的个子很高,肩膀很宽,比他记忆中的父亲还要宽,不像那些纤细美丽的生物。


   于是他问,拉帝奥,你到底是什么呀?


   维里塔斯·拉帝奥,在家乡就年纪轻轻有三部纪录片,博识学会也鼎鼎有名的学者,此时在梦里甚至超脱了人的界限,被人问是个什么。


   他的脸微微扭曲了一下,对这个问题实在是难以回答,他真的很想知道这个小小的金色脑袋里哪来这么多无法回答的问题。


   他想给这个没受过教育的孩子找一个合适的词汇,但是他聪慧的大脑甚至无法解释一个健壮的成年人在孩童的甜美梦境里应该扮演什么样的角色。


   他环视一圈,看到那群游走的羊,有两只低下头在他脚边嚼着新鲜的草叶。


   他于是转头认真的说,我是牧羊人。


   但是孩子脸上的笑意却反而降下,甚至好像带有一丝失望。


    啊,嗯,孩子低下头,原来拉帝奥先生才是牧羊人,我还以为我可以当牧羊人呢。


   维里塔斯感觉自己的心脏又被什么扎了一下,批评学生再冷漠也没有动摇过的良心此刻却有些惴惴不安。


   他想,真是言多必失,虽然他没说多少话但是一直在失。


   此时却有更重要的话必须要说,拉帝奥根本没有参与过小教,哄孩子对他来说确实有些艰难。


   但是孩子似乎并没有太过难过,他转眼就又凑过来说,那我呢拉帝奥先生,我也可以当牧羊人吗。


   这午夜梦间的小羊们仿佛懂得酣睡者的心思,它们缓慢的向这里围过来,离得最近的两只小羊开始轻轻蹭小孩的腿。


   卡卡瓦夏跳下秋千,抱住软绵绵的羊,他蹲下来,像是小羊仔抱住母亲,像是母绵羊抱住初生的羊群。


    他随即站起来,他指着远处,牧羊人先生,那我们去山坡吧。


   他奔跑者向前,太阳月亮都出来,满世界的光辉全散下来,倒在他和绵羊身上,好像这里才是充满云朵的天空。


   前面是山坡,孩子没停下来,他和小羊们一起滚下山坡,咕噜噜冲下来,滚满草叶。


   拉帝奥从山坡上看着他,卡卡瓦夏慢慢站起来,他把手拢着作喇叭状,对着拉帝奥喊。


   “牧羊人先生!把羊群赶往前面吧,把它们赶往更远的地方吧!让它们带来草种和花朵,赶走沙子和大风吧!”


6.


   星星落在东方,太阳此刻出来的地方。


   这个地方是如此亮堂。在夜间日月齐明,好似昼夜倒转。


   拉帝奥沉默着再次翻开那本被孩子视若珍宝的童话书,幼稚的笔触和错字连篇的病句出现在面前,飞翔的小鸟是线条和圆圈,房子是方块和三角,花朵是几根小草加上弯曲的一朵简笔画。


   这不是童话书,维里塔斯第一眼看到就知道。


   他看着孩子珍视又小心的翻开,指着幼嫩的小人,被画了一双花朵似的翅膀,他说这是精灵吗。


   维里塔斯看到下面的字,“我希望我能像门前的小鸟一样飞走,如果我能长出翅膀就好了。”


   这只是,不过是,一个孩子的日记本。


   或许是旅游,或许是不小心落下,一个不属于贫民区孩子的日记本落在了埃维金,不识字也没受过教育的孩子怎么会知道上面写着什么,只从识字的大人那里知道童话,知道会有童话书上画满图画写满字,捡到一本画满幼稚涂鸦的日记本,却以为那是童话书。


   他抬起头,满天流云群星。


   柔软的草地快比孩子的小腿还高,羊群还在和他欢快的向前跑,远处有流淌的河流。


   草风水美的地方才适合牧羊,可是孩子以为是牧羊就会带来水草,维里塔斯直面着这样的苦难和贫穷,在眼前的美好下。


   谁都不知道为何苦难和希望四合,有人攀爬一生,以为自己是山脚的西西弗斯,爬到山顶,看到从未见过的明亮和高耸又颤抖着害怕,滚落山坡,才发现自己是那颗阻挡西西弗斯无数次到达顶峰的顽石。


   此夜间明亮平和,草木四野,他站在这里可以望见太阳月亮,可以看见河流湖面,走去多远都有日月相随。


   他甚至说不清这样美丽又富足的想象力对孩子来说是一种祝福还是诅咒,孩子却有回头看他一眼,紫色的,层层叠叠的,紫水晶般的眼睛又看着他,一下透过十几年的时光又把他带到了那个混不吝的家伙面前。


   那个恶劣的,狡猾的,不惜代价的家伙,走过沙漠也不会见到湖泊。


   那个金色头发的混蛋,又是怎样计划每个不知如何的明天?


   苦难到此依然没有长别无永日,走过了曝日冷风和凛冬,可是春天也不会无风无浪。


   孩子向他跑过来了,他此刻知道他会经历泥泞或暴雨,但是他此刻,只能隔着千万日月,抱住这夜间羊群的主人。


   他说,好梦,小牧羊人。


雾间月

我受不了了,吐槽一下当今cp文怪现象

为什么同人文要赚钱啊?!??

  看过好多了,起一个很棒的梗的标题,写了一点点甚至ab两人a还未出现呢,突然说要糖果/高级粉丝巴拉巴拉解锁

  不是我是吃粮还是看没头没尾骗充钱的劣质广告小说啊,您是喜欢cp产粮还是套模版赚钱啊

  我认为大家应团结起来,不给这种人市场,看到就屏蔽,时间久了自然就撤了祸害别的地方了

  而且热圈尤为严重,特别恶心就是,人家正经太太呕心沥血写文几万字无人看,无脑充钱快餐反而热度如日中天,没道理啊

  不是说不能开创作激励,而是您得有料啊,随便写写套套吊胃口算什么

  我就一破看文打call,别和我说什么“你都不产粮有什么资格说”在我看来圈子风气又不是由...

为什么同人文要赚钱啊?!??

  看过好多了,起一个很棒的梗的标题,写了一点点甚至ab两人a还未出现呢,突然说要糖果/高级粉丝巴拉巴拉解锁

  不是我是吃粮还是看没头没尾骗充钱的劣质广告小说啊,您是喜欢cp产粮还是套模版赚钱啊

  我认为大家应团结起来,不给这种人市场,看到就屏蔽,时间久了自然就撤了祸害别的地方了

  而且热圈尤为严重,特别恶心就是,人家正经太太呕心沥血写文几万字无人看,无脑充钱快餐反而热度如日中天,没道理啊

  不是说不能开创作激励,而是您得有料啊,随便写写套套吊胃口算什么

  我就一破看文打call,别和我说什么“你都不产粮有什么资格说”在我看来圈子风气又不是由粮决定的,而是热爱所驱使的一切行为(写文、肝图、评论、红心蓝手)而您们的行为敢说有半点热爱吗?

  这个现象已经很久了,我看也没有人说过,在又一次被恶心到后总算决下心来说,知道会被跳脚的人骂的

  但总要有人说的,提出了不一定会有所改变,但不提绝对不会有所改变

  

  

  tag打了常吃/吃过的几对热圈

  啊看不惯屏蔽我就好,别再内斗了谢谢

ⴷ𝗂𝚘𝚛𝑦

【正泰正/南硕/糖旻/全员】今夜狙击手暗杀爱情玫瑰

♢今夜狙击手暗杀爱情玫瑰


♢高中生笨蛋和成年人们的《真爱至上》/正泰正&南硕&糖旻,全员出现


♢by.爱瑞


#01.仮少年与少年之烦恼


早晨第一节英语课,田柾国站在讲台上读,“尊敬的老师:我叫金泰……田柾国,今年高三——”,他转过头看班主任,真诚地坦白,“我拿错检讨书了。”


底下轰轰烈烈地哄笑一团,班主任在闹声中狠狠......

 

 

♢今夜狙击手暗杀爱情玫瑰

 

 

 

 

 

♢高中生笨蛋和成年人们的《真爱至上》/正泰正&南硕&糖旻,全员出现

 

 

♢by.爱瑞

 

 

 

 

#01.仮少年与少年之烦恼

 

 

早晨第一节英语课,田柾国站在讲台上读,“尊敬的老师:我叫金泰……田柾国,今年高三——”,他转过头看班主任,真诚地坦白,“我拿错检讨书了。”

 

底下轰轰烈烈地哄笑一团,班主任在闹声中狠狠扭紧眉毛,说出触发对白“没带就是没写!”他又拍着桌子对田柾国自觉转身的背影喊“站住!”,田柾国转回头来,他早就很有经验,体谅的解释说,“老师,我去教室外面罚站。”

 

“我叫你出去了?”班主任转而面对底下坐着的各自小声聊天的人开口,“有些人,”他提高声调,“这次月考答得比厕所里的大便还恶心,我们班的倒数第二居然只有45分!”

 

“倒数第一更难以置信,我不知道7分是怎么用手答出来的,”他转头看向和所有人一样笑得毫无防备的田柾国,“有趣吗,倒数第一?现在拿上你的卷子滚。”

 

于是田柾国还是走出了教室,用饱含男子汉尊严的方式,并贴心地关上了门。高一和高三的教学楼面面相对,金泰亨正站在对面教室的门口,比田柾国更惨一点,双手居然还提着水桶。他们两个隔空用力地用全身动作传话,田柾国跟他分享新奇,用手指自己,“我,英语考试,”手指比数字,“7分!”

 

金泰亨的表情是见过世面的不屑,企图和田柾国比一比,但碍于两只手都没有空,只能用身体语言扭动比划分数。田柾国非常不服气,左手垫在右手下冲金泰亨打枪,后者连续退步侧身闪避。

 

他们在非常幼稚的警匪游戏中获得快乐,金泰亨提着的水桶从手里脱落,很重的砸在地上,浑浊的水点溅得很高,那边教室里传来震惊的怒声,“金泰亨?!”

 

 

 

金泰亨,大邱生人,时间向前倒退15年前,2岁的金泰亨被长辈抱在怀里坐火车离开绵连的山来到被海半揽得釜山,在他们沿着楼梯走上公寓楼的同时,楼下正慌张的掺着孕妇下楼乘救护车,半天之后,婴儿田柾国因为诞生于世而发出第一声难过的大哭。

 

他们的幼年和十代因此顺理成章的混在一起,像楼下大妈年复一年叫卖的裹满熟黄豆粉的糯米粉打糕一样黏得不分你我。时间倒退12年,金泰亨先因为非常不想上学并企图离家出走而被打了一顿,两年之后,田柾国也顶着相似不甘而委屈的肿脸和妈妈走上学路。

 

倒退回一天前,金泰亨很得意地对田柾国讲,他发现了一条近道。说话的时候他们两个正站在学校的侧门外,一起在寒冷里忍者哆嗦装出冷酷的表情含着雪糕抬起头,学校侧门的外墙很矮,顺着目光向上是紧贴着教学楼二层的某班级教室外的露台。

 

金泰亨指给田柾国看,“从这边翻墙,跳进露台,穿过教室后门和走廊,进我们班。”

 

田柾国恍然大悟,眼神变得很钦佩,“这样就算早上迟到也不会被值周生抓了!”

 

于是田柾国睡了美美的觉,在两小时前猫着腰从露台走进教室,讲台的女班长正在朗声领读,在四目相对中露出一些迷惑和一些逐渐习惯的接受,她用顿挫的语调叫,

 

“老师——又有人迟到翻窗——”

 

于是田柾国果然没有再被值周生抓,而是在很多幸灾乐祸的声音中被巡视的教导主任抓去办公室,并看到了比自己更早过来罚站的金泰亨。金泰亨很深的低着头,好像陷进无底的反省,田柾国用肩膀撞了他一下,后者一个大踉跄抬起头,一边擦嘴角一边条件反射地说,

 

“我没睡着!”

 

“哥,”田柾国用哥哥一样的语气缓声说,“他是让我们写检讨,不是罚站。”

 

“啊?我根本没听,”金泰亨皱着眉打哈欠,“那你快写吧,写完我抄。”

 

 

 

晚冬的风很清晰的剐过耳朵,教室里的声音散成一团模糊的雾,班主任在说一些听不懂的话,“…你们不是一天一天活着,而是一天一天地死去…”,田柾国眯着眼睛,看见那桶被金泰亨打翻的水已经在地上结出薄得透明的冰,欢快的反出无温度的光。然后下课铃很急促地打响,人群像早潮一样从各个口道疯似的涌出来,碎而乱的声音揉在一起:

 

“我要被我妈气死!”

“昨天的新视频看了吗?真的笑死……”

“她就跟我说,‘好疼啊,疼死了’,你们能想到我有多无语吗?”

 

这是可以很轻而易举地说死的年纪。

 

晚上放学的时候,田柾国在金泰亨的教室门口等他收拾书包,用很沮丧的语气说,“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和哥一起走的放学路了。”

 

金泰亨一个激灵,抬起头问他,“你明天要装病?”

 

田柾国是真的很难过,“不,我要补课了。”

 

直到他们两个坐在学校旁边三层的网吧联机游戏,田柾国还是丧失生机,“说要补到我考50分为止。我怎么可能考到50分?”

 

金泰亨回想了一下田柾国的英语老师,那个吼声很大的班主任,也觉得很恐怖,“我只要想到和他面对面坐,就会觉得耳朵失聪。”

 

“这倒不是,”田柾国反应过来纠正,“是新来的实习老师给我补课。”

 

他们两个并排坐在相近的机位,没有关闭队内语音,从耳机里突然插进来队友的声音:

 

“呀,不是吧,高中生?哈哈哈哈哈哈哈西八,怪不得这么菜,呀我说高中生就该你妈的去学习啊,玩什么游戏,西八!”

 

田柾国和金泰亨面面相觑,但是没人反驳,尽管如果不是这个翻来覆去被杀的队友在拖后腿,他们早该推了中路的塔,但正因为队友这样难以言表的水平,反而才说明对方高中时可能真的不打游戏。

 

就在这时楼梯口突然传来呵斥,“年级组长抽查!都别躲!”

 

三层坐满了只差把年龄写在脸蛋上的年轻人,乌簇簇一群顿时大难临头各寻出路,金泰亨和田柾国以静制动,端庄的戴回耳机自言自语说我们不是高中生,结果又被队友听到,发出新一轮大声嘲笑。

 

他们两个因为过于镇静,即将逃脱制裁,相邻机位的人突然举起手大声说,“老师,还有我!”

 

金泰亨和田柾国都睁大眼睛震惊的扭过头去看他,这个若无其事的陌生人正弯着眼睛对走来老师灿烂的笑,脸蛋很像他们两个公寓楼下阿姨卖的糯米糕,意思是看上去很欠打。

 

因为这个突然自曝的神经病,导致紧挨着坐的金泰亨和田柾国也没能逃过制裁,结局是一群人在网吧外排着队轮流挨训,年级组长郑号锡是个很好说话的老师,语重心长的教育,

 

“放学不意味着失去管束,你们应该早点回家…”

 

田柾国觉得是郑号锡不懂游戏,“但家里的网速没有网吧快,容易输。”

 

郑号锡关怀他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年轻的受害者,“你们应该把时间用在一些更有意义的事上,比如学习,才能拥有光明的未来,那时候会有更多自由的时间可以玩。”

 

金泰亨很不理解,“可是学习很没意思啊,为什么现在的我要替未来的我学习,未来的我就可以替现在的我玩,这不是很不公平?”

 

他们两个被谆谆教诲了好一通,到后面两个人全都闭紧嘴巴,因为心里只想快点回家。终于被放走后,金泰亨和田柾国一前一后地走过很多盏路灯,田柾国踩着金泰亨的影子说,“新来的实习老师虽然长得很好笑,但是讲的笑话很不好笑。”

 

金泰亨突然停下来,有点烦的对田柾国说,“你说了好多实习老师的事!”

 

田柾国愣了下,搞不懂他为什么突然生闷气,“因为我之后不能跟哥放学走了,哥不会觉得孤单吗?”

 

金泰亨没有说话,他们沉默走了一段路,直到在一个红绿灯前停下来,两个人各看向相反的方向,突然间金泰亨瞥见有趣的东西,自然而然地抬肘捅了捅田柾国示意他也看,田柾国露出憋笑憋的很费力的表情,再次暗地重归于好。

 

 

 

网吧被抓的灾厄还是没有饶过谁,第二天早晨,所有登记名字的倒霉鬼们被齐齐拉到操场罚跑二十圈,他们都在这个致死的数字中惨叫连天,拖沓很久后才开始有有认命的人低着头丧尸般的小跑起来,金泰亨和田柾国各自蹭地暗自把鞋带踩松,跟在队伍的最后跑了两步,然后先后很夸张的摔倒,全身心趴在地上抬起下巴喊:老师,老师,我起不来了。

 

然而这次的督导不是好人郑号锡,是每天都像和老婆吵架输掉的阴沉脸教导主任,教导主任走过来冷笑,说,“那就爬。”

 

他们两个都在这么无情的话语中梗住了,过了一会金泰亨举手对教导主任走远的背影大喊“老师我扁平足不能长跑”,田柾国立刻效仿“老师我腰有旧伤”,但教导主任并没有对他们了不起的医学知识给予回应,两个人演累了,悻悻贴回地面。

 

这时候田柾国突然看见昨天那个害他们暴露的可恶陌生人正站在远处的跑道外,示意金泰亨也看过去,他们下巴贴地,眯着眼睛注视陌生人跟教导主任说了几句话,然后反身直接走回教学楼。

 

怎么能这样,金泰亨和田柾国都被这个好阴险、好不公平的社会震惊了。但没有留给他们很多时间生气,前排的丧尸们已经跑完第一圈,在几步之遥外对他们有气无力的喊“让开”,于是他们两个像校门口奶茶店透明烤炉上那些懒散的香肠一样侧滚出跑道,停在绿色的塑胶草地上,然后金泰亨突然指着田柾国大笑:哈哈哈哈哈!你好像一块芝麻饼!

 

田柾国也大笑起来“泰亨哥笑的时候脸上的黑色颗粒会掉下来,太好笑了!”

 

他们开始互相数谁身上粘的塑胶颗粒更多,金泰亨突然趁田柾国不备,抓住一把颗粒灌进他的后领口,然后弹跳起来飞奔向前,而反应过来的田柾国则立刻蹲身以脚掌踏紧地面冲刺,他用蔑视风的速度用力追赶金泰亨,很快先后超越一溜表情痛苦的倒霉鬼,一圈之后再第二次超过。

 

血液在奔跑中变成沸腾的汽水,金泰亨还不停扭头对田柾国做鬼脸,并且因为田柾国笑了,因此自己也开始笑,笑到肺被抽真空一样疼痛的咳嗽、大脑缺氧。田柾国在口鼻的白雾里恍惚想起来前些天在电台里听到的话:传说跑速超过风的时候,张开双臂就会变成鸟。

 

但他张开双手,只碰到了金泰亨的手,那只手的掌心里还有塑胶颗粒,反握了一下田柾国的手,很硌。那些死气沉沉的人们被他们两个反复超越,很无语的骂,“操!他们是不是有病!”,然而很快被风挟卷飘散。

 

体力完全耗尽,田柾国披着校服外套趴在最后一排的课桌连睡两节课,第三节英语课由实习英语老师金硕珍代班主任,金硕珍一边读课文一边绕着教室转圈,走到田柾国面前时停下声音,用书拍了他的脑袋,“傻瓜,起床。”

 

所有人都转回头来笑,田柾国才艰难的抬起头,和课桌分离。他的额发还是湿的,困的脑子晕晕,反应也很慢,全凭下意识的自尊心抬头,凭自尊心开口,

 

“老师怎么骂人?”

 

金硕珍从田柾国的校服后背上捻起一张纸条,露出怜悯傻瓜的表情,“你自己写在这里,我还以为是你的名字。”

 

他松开手,那张字条飘落在田柾国眼前,熟悉的宛如亲笔书写的字迹写:叫我傻瓜。

 

田柾国愣住了,一秒钟后蓦地把校服翻到身前来找名札,果然写的是‘高三(1) 金泰亨’。他不可置信地萎靡地缩成一团,苍白的解释,“拿错校服了,这是我写给……这不是我写给自己的话。”

 

然而解释有用的话,还要警察做什么。教室里充满了快活的气氛,田柾国背后的纸条虽然已经扯掉,但还是无可奈何的当了一日傻瓜。

 

放学的时候金泰亨背着包来到田柾国的教室,看见田柾国被很多套空荡荡的的桌椅包围,表情很痛苦,他面前坐着的人的表情也很痛苦,金硕珍老师指着卷子连连摇头,

 

“哎一股田柾国,he are?哎一股,你可真是了不起的韩国人。”

 

站在门口的金泰亨听到了,也开始笑,他自信的接口说,“he是单数,单数才用is,当然是his are才对啊。”

 

田柾国和金硕珍全都惊讶的转过头,田柾国惊讶中带着感动,金硕珍惊讶中带着害怕。看着这个穿着左胸口名札写着‘高一(4) 田柾国’校服的陌生笨蛋,金硕珍觉得他大概又明白了,他睨了一眼田柾国身穿的校服名札,问,

 

“你就是那个金泰亨?你高三?你是不是觉得his是复数的意思?”

 

他缓声的问,听得金泰亨连续自豪的点头,得到肯定回答的金硕珍长长吐了一口气,“你完蛋了,金泰亨,感谢我还愿意救你吧,你也给我坐下来听课。”

 

金泰亨完全没有想到得到这样的结果,笑容停滞在了脸上;田柾国惊喜的拍手,因为这样他们又可以一起回家了;真的好想在他们额头分别写上‘笨蛋’和‘傻瓜’啊,实习老师金硕珍在心里用一些自我打气的精神想:呀金硕珍,你真是个充满人性美的老师,真的、真的很了不起。

 

尽管金硕珍已经讲的很艰难,但还是逐渐失去精神,拯救这样被知识拒之门外的家伙实在需要非常惊人的勇气。结束的时候,田柾国已经快要睡着,而金泰亨背挺得很直,在折纸玩。金硕珍觉得自己是对着空气在讲,“你们还有什么问题吗?”

 

没想到金泰亨立刻举起手,“小金老师,你知道志愿书要怎么写吗?”

 

金硕珍反问,“你们的志愿书要用英语写吗?”

 

听到这样的话,金泰亨大惊失色,“什么?没有人告诉我非得用英语啊!”

 

所以说和笨蛋讲话就是很耗心力,因为他们甚至听不懂真话假话,或者是因为过于懒惰而懒得动脑分辨。金硕珍终究放弃了企图冷嘲热讽的心,平复心情后决定好人做到底,“志愿书嘛,”他说,“就是写你的意向大学和复习规划……”

 

然而并没有人听他讲话,因为金泰亨把那张一直在手里翻来覆去折的软趴趴的纸摊开,原来正是看上去被涂改了很多的遍志愿书,田柾国新奇的凑过去看,在被任何人提问前就自告奋勇的开口,

 

“我的话,我要写当漫画家,哥呢?”

 

金泰亨说,“我写了不想活过19岁。”

 

“哦哦,”田柾国露出心领神会的了然表情,“20岁以后好可怕,真想在19岁前就——”

 

20代的实习教师金硕珍奋力捂住了田柾国的嘴,再听下去实在是对师德和羞耻心的双重折磨,他大声地制止,“你们不要再说了!”

 

“然后被叫去骂了一课间。”金泰亨还是坚持讲完,然后被捂住嘴巴的田柾国和金泰亨一起看向金硕珍,能够发声的金泰亨问,“小金老师原来写了什么?”

 

小金老师写了建国大学。被放开嘴巴的田柾国和金泰亨又问,“然后呢?”

 

“然后上了建国大学,大学毕业前的就业志愿书写了教师,现在当了教师。”

 

从小到大就作为“别人家的孩子”的金硕珍,一般来说,话讲到这里,他作为英语教师的高傲已经尽数体现。金硕珍双手抱胸,闭了下眼睛,但他睁开眼睛时,出乎预料的对上了田柾国和金泰亨万分失望的眼神。

 

“太没意思了。”金泰亨说。

 

田柾国更失望一点,因为他本来真的很喜欢比班主任更年轻还更好笑的实习老师金硕珍,然而现在真实剖露,金硕珍再也不是在田柾国幻想中会在宇宙骑着马开枪的星际牛仔了。因为过于失望,田柾国只能用最过分的话让金硕珍品尝和自己同等程度的沮丧,

 

“小金老师,你讲的冷笑话真的都很不好笑。”

 

他们两个背着包,走过失落空荡的放学路,走进失落的7-11便利店,一边自觉的取来杯子挑选,一边随口对正在整理货架的店员说,“两份鱼饼。”

 

那边的店员以热情洋溢的营业模式高声回答,“好的请稍等!”转过身来看见田柾国和金泰亨,垮下了虚假的笑脸。

 

这并不是出于讨厌,营业假笑是职业素养,而垮下的脸是对亲密朋友才能放下投诉戒备的百分信任。金泰亨在给鱼饼淋汁的间隙里抽空问他,“南俊哥,哥写过志愿书吗?”

 

田柾国困扰的“啊”了一声,说泰亨哥不要问啦,南俊哥肯定会写他要成为乐手,虽然现在只是一个店员。

 

这并不是田柾国随口乱讲,金南俊是一个富于投诉经历的便利店员,是那种会用无法理解的方式搞坏自动感应门,导致自己和客人被关在便利店内;擅自把背景乐播放列表换成自己乐队的单曲,并且对结账的客人说“这是我们的歌”,在因此被投诉到店长交流网页后,一边道歉一边问店长“所以您听了吗”的那种人。让人很担心他每月的工资扣掉赔偿还有多少剩余,以及店长的血压状况。

 

金南俊忽略掉田柾国最后一句话,“虽然我其实是一个乐手,但在我成为乐手前,我也曾经是高中生,”他很不刻意的绕了一圈后才讲,“我当然写的是要考上S.K.Y。”

 

在金泰亨和田柾国双双露出吃惊表情的这一刻,金南俊的智商显得居高临下,他以过来人的口吻指点迷津,

 

“你们傻吗?这种东西是只要你写了,就能做到的吗?你小的时候没有写过想当科学家的作文吗?S.K.Y就是标准答案,如果你不这样写,他们会一直一直烦你到改成名校为止。”金南俊说,“那些家伙根本不会想到我没有去参加升学考试,毕业后立刻就去打工。”

 

这又和金泰亨与田柾国的认知产生严重偏差,他们非常意外。金泰亨惊讶的问,“南俊哥难道不是一毕业就去组乐队的吗?”

 

“梦想是需要付出的,钱就是付出,打工才能有钱,”说回乐队,金南俊又抓紧时机的问,“我有没有告诉你们我的乐队马上就要重组,下个月就会有演出?资深粉丝可以拥有合影签名环节特权。”

 

田柾国和金泰亨无端被扣上了资深粉丝的帽子,还即将被迫听歌,都变得兴趣缺缺。金泰亨对田柾国用好像很小但实则很大的声音说,“南俊哥可能真的很需要鼓励,我们好心假装配合一下,”然后转头对金南俊,用端的很傲慢的语调说,“好吧,如果到时候不月考的话。”田柾国跟着附和,“或者不想打游戏。”

 

金南俊很想把鱼饼汤的汁浇在他们头顶。

 

在他们说话的期间,便利店里走来了几个有特异能力的高中生,他们能把和田柾国、金泰亨一样的校服穿的好不一样,裤脚统统扎进鞋帮。这几个人在店里装模作样的转了一圈后,来到收银台挤开毫无眼色站着的田柾国和金泰亨,敲着桌子问金南俊,“烟?”

 

金南俊露出意会的营业微笑,和对方在监控盲区完成了非法的交易,带头的那个把烟揣进裤兜,离开前剐了一眼田柾国,“西八,眼睛很大?看什么看!”

 

田柾国没觉得自己眼睛很大,他只是在看那个人的嘴角一直抽,看起来好吓人。金南俊很无语,他说因为那些人是不良少年,那是在装作冷笑。

 

这让田柾国又想起来另一个更加擅长冷笑的人,他问,“所以玧其哥也会回到乐队吗?我觉得你们两个真的很配。”

 

专精冷笑和生财之道的闵玧其是金南俊前乐队的吉他手,乐队解散以后所有人各奔东西,金南俊和闵玧其未经商议在学校门口意外再遇,只好互相打着哈哈掩饰说今天天气真好,实际上一个明里在学校门口左边的7-11打工,暗里避开监控搞些贩卖烟酒;一个在学校门口右边租了个很小的店面,卖很苦很难喝的奶茶,实际是靠在店内占卜塔罗牌营生,门口坐一只透明烤炉,里面翻滚着数量永远不变的烤肠。

 

金南俊吓得倒抽一口气,而未曾察觉的田柾国真挚的补充,“就是说,哥你们两个在从高中生手里骗钱这方面的执着,真的很配。”

 

“什么叫做骗钱!我不信,除非你告诉我玧其哥是怎么骗的?”

 

金泰亨和田柾国早就被闵玧其的欺压很久,争相对装的正义凛然实则八卦之心大起的金南俊吐槽,“他老发短信问我们认不认识某班的A,知不知道A是否喜欢B,然后给求算恋爱运的B解释牌面,要不要勇敢追爱。”

 

金南俊震惊的露出只恨入行晚的遗憾表情,但金泰亨又补充,“但不知道为什么,玧其哥最近很少问我们了。”田柾国也说,“而且感觉哥的生意更好了。”

 

非常了解闵玧其的金南俊先是断言,“他肯定还在继续干,”然后他想了一下,“你们认识朴智旻吗?刚从首尔转学过来的孩子,读高三,是玧其哥的弟弟。”

 

田柾国和金泰亨都没听过这个名字,也都头一次听说闵玧其原来还有个弟弟,难以想象闵玧其这样的人做了哥哥得怎么对弟弟作恶多端,但是金南俊说他们关系很好,还说朴智旻是想要和闵玧其在一个城市才要求转学,闹到差点离家出走。金南俊说了一通,落脚点在“朴智旻可能成了闵玧其的新线人”,以及“你们可以和朴智旻一起享受重组首演的合影签名特权”。

 

从便利店出来后,田柾国和金泰亨朝着车站走,路灯灯光在风里晕成蒙蒙晃动的一团,田柾国缩着脖子说,“我还是不懂。”

 

金南俊最后讲,没有任何事是单面的,比如梦想也不是干净的,比如他跟闵玧其骗钱也不是混蛋的,这不很难明白,所有和他们交易的学生都获得快乐,而他们用钱实现梦想。

 

金泰亨也不懂,但他还是尽量安慰田柾国,“你有没有想过,南俊哥的梦想乐队总是破产,可能只是因为他是主唱。”

 

他们想起在店里吃东西时听到金南俊捏着嗓子用破碎气声唱的高音,就是那首歌后来被客人投诉,店长把歌名打印成A4纸贴在收银台,下一行的四个字是‘禁止播放’。

 

想到这里,田柾国和金泰亨又一起对金南俊很不友善的地笑起来,高中生的最终解释权归世界所有,金泰亨和田柾国无法理解的法则还太多,比如志愿书为什么只能写大学;一碗鱼饼汤为什么根本吃不饱;以及为什么要学英语。

 

田柾国在被抓住补习两周英语后终于产生了质的飞跃,具体表现在他现在只要看到字母,就会觉得想要干呕。班里乱糟糟发作业的时候,田柾国全心趴在课桌,把脸压在一个字都看不懂的英语书上,看到窗口外的天色好像蒙了很厚的尘,昏天暗地分不清早晚。

 

金泰亨趁课间溜进田柾国的教室里找他,撺掇他问,“要不要一起逃晚修?我们石头剪刀布,我赢了就逃,怎么样?”

 

“可是今天轮到我们班主任值晚班,”田柾国一边叹气,一边说,“我出石头。”

 

他攥成拳的石头理所应当的被金泰亨张开的布的掌心包住,金泰亨压着田柾国的拳头推抵到田柾国的心口,讲,放心吧,说好了啊,我赢了。

 

晚修的时候班里吵吵闹闹,化妆的聊天的和看小说的各自聚成一桌,只剩下很前排的几张桌椅孤零零的没有移动,坐在那里的人双手用力捂住耳朵用很大的音量背课文对抗。吵得很热闹的时候,前门突然被敲了敲,堂而皇之走进来的高年级学生背着手说“晚自习检查”,教室里一下子兵荒马乱,充满小跑和桌子磨蹭地面的声音。

 

喧吵之后快速恢复安静,高年级踱着步子走到最后一排,他踢了一下那座的桌角。“这个同学,”高年级皱着眉头说,“你怎么不学习?被我抓到了,跟我走。”

 

教室里立刻响起课本撞在书桌上的响声和哗啦啦的翻书声,很多张脸茫然谨慎的从摊倒的书后往前窥视,被责罚的低年级生放弃一切辩解,在寂静的目光中央老老实实的被高年级带出了高一(4)班的教室。

 

高年级牵着小动物一样牵着低年级的手一前一后地走在长廊,身披被很多扇门窗切成像光滑的钢琴键一样的长条的阴影和白光,他们如法炮制查了3班、2班的晚修,二楼最边缘的教室是高一(1)班,在走进教室前默契的松开互相的手,高年级走进教室叫他们“各写各的作业”,他们两个装模作样的绕了一圈,然后拉开通往露台的门,反身关门。

 

 

 

高一(1)班的学生们面面相觑地装作安静了很久以后,终于有人忍不住问,“他们为什么一直在露台不出来?”

 

离露台最近的人被派去冒着风险小心翼翼的拉开门缝,然后他愣住了,转过脸对教室里的其他人说,“……外面没人。”

 

通过二楼的露台,踩过紧挨的矮墙,向下跳,就跃过了云端边界的象牙塔,金泰亨和田柾国逆着风一边在行道飞跑一边拽紧向后翻飞的大衣,用冻得通红的手指去系纽扣,站在公交车站等车时,他们一人拿了一支火炬甜筒,张口含住很冰冷的甜奶油,然后因为完全没有由来的感觉开始笑,笑声传染给另一个,站在灯箱远处的中年人蹙眉看了他们一眼,离得远了点。

 

高一(1)班很快就重新热闹起来,年轻的高中生们分享有线耳机和零食,女孩子们在裁的很短的校服裙以下的大腿盖厚毛毯,还是快乐的冻成一团,气氛很火热的时候,中年老师蓦地走进教室喊,

 

“安静!!班长是哪个?吃零食、听歌、不在自己座位上的,全都黑我记名字!”

 

在诡异的沉默中,班长举手站起来,小心翼翼地问,“老师,可是刚刚已经有值周生查过我们班了啊。”

 

蒙尘的冬日夜晚像胶卷带子损坏的老电影,暗淡的窄屏光源里飘着浮沉,立交桥洞堵的昏天黑地,不同的轿车把喇叭按的震天嘹亮,田柾国和金泰亨坐在双层巴士的二层最后一排,在吵闹里共同抱怨一些有的没的,然后金泰亨大声喊,

 

“这个世界已经完蛋了!”

 

田柾国把身侧的窗户拉开,凛冽的风立刻争先恐后的灌进嘴巴里,他也用力的吸了一口气喊,“这个世界已经完蛋了!”

 

隔着空荡荡的很多排座椅,坐在最前排的一对情侣发出很傻瓜的笑声。

 

然后车子终于发动,很长很长的庞大车队终于缓慢的移动起来,田柾国的上半身探出窗口,金泰亨也挤过来,压着他的肩膀从窗口向后看,他们一起迎风用力的笑,像穷途末路的落网逃犯一样被无数镭射灯光和车灯光柱聚焦,白色铺满晃动的虹膜,已经逃无可逃,但不缴械投降,少年肆无忌惮地对充满嘹亮车笛的这个世界比出两对下流的反抗中指。

 

 

 

 

#02.拜糖阿斯匹林泡腾片售罄

 

 

 

 

今年在Naver上敲出‘冬天’后紧跟的关联词是‘不幸’。晚间新闻和报纸用很复杂的词描述他们正在经历一个气温多么极端的冬天;某国的领导人在外访途中意外逝世,举国追悼;匿名ID自称为米勒派信徒的人在很多论坛版块反复发帖说这几世界末日的最后审判将要降临;紧急报道‘庆州6级地震,釜山震感明显’;田柾国的月考英语还是没有达到50分,并且在上学的时候因为坡道结的冰太厚太滑,摔坏了骑了两年的自行车链条。

 

想到这里,田柾国在纸上把“自行车可以送给楼下卖糯米糕的阿姨”这一句划掉,并叹了口气。金泰亨闻声凑过来看,他手忙脚乱的捂住纸张抱怨,“啊!哥不要偷看!”

 

“那你要告诉我你写了我什么,是不是根本没有写我?我的遗书里提到你的部分有这——么长。”

 

金泰亨伸出拇指和食指,比划出一个长度,田柾国用一手掩护纸张,回答,“我还没有写到哥,怎么能写的那么快?”

 

说话的时候他们正坐在露天操场的看台上,将格子纸压在膝盖上,用墨蓝色水的圆珠笔写遗书,面前不时经过踩着台阶边缘穿行的人。高一跟高三本该按照班里坐的泾渭分明,距离很远,但因为过于寒冷和很久的等待,所有人都丧失耐心,丧失秩序的在不同班级中穿梭联谊。

 

因为地震,这是学校专门抽出一节课的时间进行的紧急演练,站在看台最下层的老师很多次呼喊未果,叫人从体育仓库里找来质量很烂的扩音器讲话,带着尖锐杂音的声音回荡在并不清澈的晴天气层,“开机——同学们——安静——同学们——”,然而只得到站在看台上层的人用手圈住嘴大喊,

 

“老师我们冷死了!!”

 

因为过于无聊,所以金泰亨最先提出这个建议,“我们要不要写遗书?”

 

这个提议很合理,因为如果世界突然迎来终结的话,是没有时间留给他们写遗书的,因此想要写的话一定要尽快写,趁着还年轻写,因为如果活得太久,会觉得无从下笔。

 

因此田柾国将手掌垫在膝盖上,边无声开口默念边写,“致看到这里的您……”,他其实有点拿不准应该用敬语还是平语,毕竟如果世界真的要终结,那么这封遗书又会被谁看到呢?最后田柾国决定暂时把这个对象定为很久后会来自宇宙的外来访客,用敬语表达来自地球的待客礼仪,字体比抄作业端正一万倍。当底下的老师终于指示看台上的班里按照顺序返回教室时,田柾国终于在很拥挤的人群中点了最后一个句号,把纸折叠起来放进口袋。

 

人群跟随指令涌进教学楼,移动的速度并不快,因为所有人都磨蹭着不想上课,不同班级的人还是混乱的走在一起聊天,在所有人都各干各的时候,从他们头顶的某一处突然发出因为遥远而变得很闷钝的模糊声响。这本是很不经意的一下,像夏天蓬勃的风浪里混进一只低声嗡鸣的蚊子,直到低头玩手机的人撞到前面人的脊背,整个队伍停下来,走在最前面的声音提高音调宣告,

 

“地震了!”

 

然后他的声音很快被还堵在教学楼外的吵闹淹没,那些声音和分散开的人像海浪一样一层一层的雀跃热闹起来,传递这个消息:

 

“暖气管爆炸了——!”

 

站在教学楼外的老师匆匆跑进来,企图疏导学生有序上楼,但挡不住逆行的庞大浪潮,田柾国和金泰亨也被推搡着退出门去,从无序的兴奋的人群向上,顺着顶楼走廊的边缘向下欢快飞溅的水流披着冬日无温度的明亮光绸,变成变幻莫测的流动的金色染绯的帷幔,挂在一层的顶檐上凝成了半透明的流状冰滴。

 

所有人都好像教学楼真的要轰然坍塌一样快活,顶楼的走廊上,奔来跑去的学生拿出一切可以用的扫把、拖把、簸箕和桶,将那些负载满溢的金色沉重的从栏杆的间隙中用力泼出去,楼下的人仗着此刻不论做什么都难以被老师抓住制裁,不断的笑着大声骂脏话,在被溅到时反应过度的跳开,乱成一团。田柾国和金泰亨在混乱的中心用拗断颈椎的角度仰着头,有半晌都没有发声。

 

他们只觉得很美,如果教学楼可以就这样在金色的侵蚀下毁灭,就更完美了。然而站的太久的结果只是头发和肩膀被淋湿,头顶有一个声音喊,

 

“呀!!”

 

阳光斜照进顶楼的走廊,分成光和暗的两面,那个呼唤他们的人站在阴影里,手肘撑在台面向下看。他长了一张有点熟悉的脸,笑得很开心,低着头,确实是在对田柾国和金泰亨说,

 

“送你们一个礼物!”

 

这只是单方面的告知式,那个人好像并不在乎田柾国和金泰亨有没有兴趣,只是自顾自把胳膊举高,小臂折在背后,手指勾起一个看起来就湿得很透的背包。随即那个人用力的一个甩臂,很多半透明、果冻色的椭圆形药瓶和白色的圆药片失控的从背包里甩出,抛到空中变成缩小折光的点,而后被万有引力吸引,下坠摔裂在深沥青色的地面,像彩虹失去光辉的碎片。

 

那个有点眼熟的俯身看了一眼地面,带着笑脸从阴影里隐去,跑走了。田柾国莫名其妙地捡起一只还算完好的瓶子,很别扭的念出贴在上面的标签纸,“阿立哌唑?”

 

他蓦地捂住嘴,饱受苦难的声音从指缝里漏出来,丧失表情管理的问金泰亨,“这是不是英文?我又觉得要吐了。”

 

田柾国看到字母就想干呕的条件反射又犯了。

 

英语从没有放过他,也没有放过金硕珍。田柾国和金硕珍面对面坐着,僵持在中间的是14分的英语试卷:同时意味着7分的两倍、比50低36分、比平均分低62分的复杂地、沉重的14分。答题卡上,选择题答题框内的2B铅笔涂痕擦了又擦,可以推测出田柾国先涂了个‘国’字形,再改成‘亨’字形,最后换成了‘珍’字形交卷。

 

然而金硕珍老师的‘珍’字并没能眷顾庇佑他的英语梦,坐在田柾国对面的金硕珍无情地对他说,“这是班主任的决定:我叫你的家长来谈话,否则他就会叫我的家长来谈话,懂了吗?”

 

田柾国站起来,郑重的对金硕珍鞠了90°躬,“伯父伯母不辞远道而来……”

 

这是他在朦胧睡意的国文课上被朗读声灌耳的古汉语,下一句是什么忘了,好在金硕珍没有给他继续背诵的机会,田柾国被金硕珍按着脑袋坐下,不擅长装恶人的实习老师还是笑了,说,“少来,没用。”

 

那就只能去找有用的人。

 

“这还不简单?”闵玧其说,“我们乐队今晚排练,金南俊他的夜班还没调开,你告诉他可以顶他几小时的夜班,他肯定愿意当你哥给你开家长会,你还可以个性化制定哥哥的态度,要不要顶撞老师、顶撞几句,之类的。”他说完,又问,“你们认识高二的李乾吗?他对白值恩有意思吗?”

 

田柾国和金泰亨正沉浸在被大人智慧折服的敬佩,突然又被闵玧其无孔不入的假塔罗牌生意咨询搅进来,都很没耐心,齐声否认,“不认识,不知道!”

 

闵玧其笑嗤了声“阿西死小子们”,转身掀开帘子继续去前厅营业了。

 

金泰亨问田柾国,“你有没有觉得,玧其哥最近的心情真的很好?”

 

“嗯……”,田柾国认证,“我们拒绝了他,他居然还在笑,也没叫我们滚。”

 

“而且他居然没有自己做这个生意,‘代开家长会一小时两万韩元’那样的,而是让我们找南俊哥,”金泰亨压低声音,用闵玧其欺骗对爱情怀抱幻想的女孩子们一样的声线说,

 

“说明他之后有约,没有时间——我觉得玧其哥恋爱了。”

 

田柾国大吃一惊,一方面是觉得金泰亨虽然年龄上是哥哥,但各方面都是和自己一样的笨蛋,怎么能在恋爱直觉这一块拥有过度的敏感力,而且听上去居然很有道理;一方面他又觉得如果连闵玧其这样金钱至上的感情买卖贩子都能被爱神青睐,那真的很没有道理。

 

总而言之他们还是去找了金南俊,听到要去见给田柾国补习英语的实习老师,金南俊笑到鼻子冒泡,他一边捂住鼻子,一边说原来世界上还有相信奇迹的人,我一定要去见一面。

 

这种揶揄根本不会被笨蛋听懂,田柾国严谨的跟金南俊约好了部分台词,比如“你只看到了他的14分,但你根本没看到他有多努力”,以及“在此之前,他首先是个韩国人”。

 

晚上,田柾国和金泰亨坐在7-11靠近街边的落地玻璃前的餐台吃关东煮,玩很多无聊的游戏,比如谁在玻璃上哈气的雾面更大,以及每当一个客人进来时用不同的方言语调大声说“欢迎光临”。便利店里循环播放的仍然是金南俊的私人歌单:前乐队人气最高单曲top8。之所以有8首歌曲被幸运收录,是因为这是他们发布过的单曲总数。

 

吃完东西以后,他们百无聊赖地站在便利店门口的灯光后方,不停跺脚以防止被冻僵,感应门在他们背后反复开关并播放铃声。通常影视剧里的冬日寒夜,应该有孤独的感性男主角在便利店门口点起一支劣牌的烟,但两个健全的高中生谁都不会抽烟,因此各咬一支阿尔卑斯奶味棒棒糖装腔作势,给来往经过的路人配很蠢的台词,互相逗笑。

 

直到时间逐渐变晚,街道上的行人也变得伶仃,金泰亨的哈欠传染给了田柾国,他们都变得昏昏欲睡,突然间眼睑被强光刺中,在变得像黑白反色一样强烈的视野中央,一辆出租车打着双闪碾过湿漉的路缘,停在马路对面。

 

田柾国眯着眼睛,从抬手遮光的指缝间看见推开车门下车的金南俊,闵玧其,接着是一个不认识的背影,个子不高,还像个学生,肘弯里夹了一束漂亮的纸包花。

 

田柾国听见身边的金泰亨短促的“啊”了声,显然他也看到了对面的人,出租车已经驶远,那三个人在再一次变得昏暗的马路对缘交谈。金泰亨把手圈在眼睛上比成望远镜的筒,

 

“好复杂啊……”,金泰亨说。

 

那个不认识的人转过侧脸,果然看起来很年轻,好像和田柾国他们一般大,踮了下脚和金南俊说什么,闵玧其比金南俊更先笑了。田柾国也圈出手掌望远镜,目光停在闵玧其身上,“旧爱,”再转到陌生人身上,“新欢。”

 

他们两个都居心不良地嘿嘿笑起来,再次开始默契的给那三个人配音,这次的剧情是“我和他之间你选谁”的狗血八点档。直到对面的人们走过来,金南俊对田柾国和金泰亨招了招手,他们两个放下手,对金南俊的招呼显得非常冷淡,

 

“嗨,渣男。”

 

金南俊闻声一个趔趄,眼神在迷惑中带着害怕,“你们又在讲什么我不懂的话?”

 

接着闵玧其和陌生人也走过来,到了距离很近的灯光下,陌生人的脸变得不再陌生,而显得非常熟悉,闵玧其对田柾国和金泰亨介绍,

 

“我弟弟,朴智旻,现在和你们一个学校上学,见过吗?”

 

在朴智旻饱含胶原蛋白脸蛋的满分笑容里,金泰亨和田柾国同时露出延迟领悟的表情,同时朴智旻转头好兴致地对闵玧其说,“我们见过的。”

 

“我认识你,”金泰亨说,“你是网吧坐在我旁边,还没被罚跑的人。”

 

“我认识你,”田柾国和金泰亨同声说,“你是那个从楼上扔英文药片的人。”

 

田柾国和金泰亨说完以后,互相对视一眼,都露出对上暗号般的震惊,与此同时朴智旻笑得弯腰,他好像一点都不觉得自己做了什么过分的事,而是说,“你们两个真的好好笑啊!”

 

金南俊已经走进便利店里换工作服,闵玧其去关他的奶茶店门,只剩下三个高中生站在原地,尽管金泰亨和田柾国并不觉得哪里好笑,只感到郁闷。朴智旻问他们两个,

 

“所以,那些药,你们怎么处理了?”

 

田柾国皱着眉头,显得并不太开心,“老师只看到我们和那些药,当然叫我们扫掉了。还因为做错了垃圾分类,被罚扫一周厕所。”

 

朴智旻睁大眼睛,“你们不知道吗,那些东西很难搞,可以拿去卖钱。”

 

他好像真的为田柾国和金泰亨叹气,然而田柾国与金泰亨对视一眼,都很不信任这个身负出卖前科的无辜脸欺诈犯。

 

田柾国问“卖给谁?我们怎么看得出谁生病了?”

 

金泰亨问,“能卖多少钱,够点两份汉堡王套餐吗?”

 

“当然够啊,还能点更多,”朴智旻说,“谁说让你们卖给病人……算了,我干嘛要聊这个。你们不会奇怪我得了什么病吗?”

 

然而田柾国和金泰亨此时都沉浸在刚刚得知噩耗的心碎中:他们不光倒霉扫了厕所,还错失了很多顿汉堡王。实在没有多余的好奇心。

 

“得病又怎么啦?”田柾国难过的说,“我腰有伤,泰亨哥生来扁平足,这个世界上的病人就和吃饭喝水一样普通,不还是要被逼着做英语题、还要扫厕所。”

 

这似乎是个完全超乎朴智旻预料的回答,他愣了一下,在夜风里缩了下脖子,反而突然把围巾摘下来,缠在手里的纸束花上,将它们一同塞进田柾国手里。

 

“你好有意思,我蛮喜欢你,送你了。”朴智旻在风里抿着笑意讲,“本来要送给玧其哥的,但哥说等到正式演出的那天再收我的花,”然后又对金泰亨说,“下次见面的时候,请你们吃汉堡王。”

 

闵玧其在这时候走过来,有点惊讶的问朴智旻怎么不戴围巾,朴智旻很高兴的对他讲“我不冷”,一边变得不能好好走路,半身倒到闵玧其那边,一边装的很夸张的用手扇风,嘴里灌进冷风,呛了一下,还是执着的大声说好热啊。临走前扭回头,对田柾国和金泰亨喊,

 

“如果有一天我结婚,一定会请你们当伴郎!再见!”

 

然后他的头被闵玧其好笑又无语的揽过去,朴智旻空荡的脖颈被闵玧其的臂弯遮挡,闵玧其的声音模模糊糊地讲,“说什么呢”。

 

闵玧其和朴智旻的背影已经变成了两个渐远渐小的点,而田柾国和金泰亨还是站着。田柾国斟酌了一下措辞来表达感想,“我好像从没见过玧其哥笑的这么…,泰亨哥呢?”

 

金泰亨则在思考严肃的问题,他说,“我刚刚才想到:那个朴智旻和玧其哥为什么不是同个姓?”

 

他们两个的头顶被手掌压住乱糟糟揉了一通,金南俊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身后,装模作样的咳嗽了一下,

 

“因为玧其哥和智旻是同母异父的兄弟,懂了吗?但他们的关系很好,智旻他从很小就跟玧其哥在一起,我们组乐队的时候智旻还是初中生,每天放学就会背着书包来乐室。总之,不要当面问起家庭的事。”

 

反正田柾国和金泰亨也没有那么感兴趣,其实并不是充满好奇的人,就算金南俊告诉他们世界末日明天就到,他们两个也不会想弄明白为什么,只会非常高兴不用早起上学。

 

第二天就是让人高兴的周末,如果有《未成年人联合公约》,那么一定规定:在周末,闹钟和早醒都是犯罪。田柾国在前一晚把窗帘和门都闭的很紧,然后拉上被子入睡。

 

他是被冻醒的,准确的说,是在很早的时候,被坐在床旁的金泰亨的手伸进睡衣领口冻醒。这个幻觉一样的金泰亨居然还在问他,

 

“要出去玩吗?”

 

田柾国难受的用力眯眼,企图横挡住罪恶的白昼光,“哥为什么会出现在我家……”

 

“你又不在我家,我当然只能来你家啦。”

 

金泰亨用废话回答,然后才说,“你妈妈老是把备用钥匙放在牛奶箱里,一摸就找到。”

 

田柾国翻了个身平躺在床上,他看着无法制裁的恶手金泰亨,终于认命的醒了,“她也有时候会藏在地毯下。今天肯定很冷。”

 

这样的天气实在不想出门,但金泰亨已经把他的外衣从椅背抱起丢到床上,这个擅自背叛未成年公约的家伙把自己的羽绒服拉链提高到盖住下巴,对田柾国说,“去吃芝士热狗棒和炒年糕,走啦。”

 

因为金泰亨想去市区吃炸物小吃,而田柾国的自行车还没有修好,他们两个还是决定搭乘公交,上车之后一起坐到最后一排。金泰亨从口袋里掏出有线耳机,分出一只给田柾国,用很高的音量播放抒情歌。

 

车开的快而颠簸,上午的阳光透过有很多深浅划痕的陈旧透明车窗玻璃落在田柾国一半脸颊,将他脸上那些很细的、稚嫩的绒毛变得像奶金色蒲公英的绒球,金泰亨企图用手去捏,但刚碰到田柾国,后者摇摇欲坠的脑袋就失重般的靠到了金泰亨肩膀上,田柾国含含糊糊地小声说,“下车记得叫我。”

 

但金泰亨并没有叫他,田柾国是在很突然的急刹车中被猛地惊醒,耳朵里的耳机还在播放女声抒情歌,居然还是刚上车时就在听的那一首,那么就是这个playlist可能已经循环了两遍、三遍、十遍,车上还是空空荡荡,沿街是不认识的风景,不像很繁华,也不像驶到郊区,田柾国转头去看金泰亨,原来金泰亨也正脑袋后仰靠在椅背上睡着。

 

“哥,”田柾国说,拍了拍金泰亨,“我们什么时候下车?”

 

然后金泰亨才揉着困倦的眼睛醒来,睁开眼前先露出得逞的笑,他说,“我们早就该下车了,已经坐过站了。”

 

田柾国很震惊,“那哥为什么不叫醒我?!”

 

“想看你坐过站的样子,感觉很好玩啊。”

 

这个笨蛋,所以他自己也跟着一起坐到了不知哪里去,搞不清是谁整蛊了谁。田柾国趴在窗户向外看,公交车驶过下一个路口后停下,司机从前面转回头,对他们两个喊了个不认识的站名,问,“下车吗?”

 

他们两个就小跑带跳的下车去,车站旁只有一个夹了一本黑皮书的中年妇女在等车。金泰亨踮着脚尖抬头看绿白色的公交车站牌信息的时候,田柾国正在把两个人的耳机线整齐的卷起来收纳进口袋。

 

站牌和广告灯箱的背后是街道、叫卖零食和小物件的市集,站牌的正前方,隔着一条马路对望是一整片很空旷的田野,在冬日的午光中散发着欠乏生机的倦怠。但在想象里,这片地平线一样漫长的田野的夏天,一定长满有腰那么高的绿色作物,在滚烫的风里像沸水一样翻涌锐意绿色的波浪,走在那里的时候,鼻腔里灌满泥土和草的腥气,在绿色的浪潮中央,应该有很长的铁轨和载满货物横驶过的旧式火车。但现在那里什么都没有,风将灯箱的塑料外壳拍打得用力作响。

 

田柾国吸了一下鼻子,“好像世界末日啊。”

 

这句话同时被金泰亨和那个夹着书的妇女听见,金泰亨笑嘻嘻的转过身的同时,那个走路时沙色裙摆飞卷在黑大衣下的女人朝他们走来,嘴唇翕动,

 

“主在《默示录》中赐以启示给他的仆从……”

 

田柾国向金泰亨的方向靠拢了两步,手指相碰的时候默契的互相拉住手,他们平视前方说,“我们听不懂韩语。”

 

那个女人迷惑的盯住他们,笑了。她问,“你们还是学生?”

 

他们两个都闭紧嘴巴沉默,就在这样的时刻,一辆很漂亮的白色的大巴车像救世主临世一样风驰电掣地疾驶而来,扬翻沙尘急停在他们面前,接着上车口徐徐拉开,一个导游一样扎马尾辫、即使是冬天也戴着遮阳帽的女孩子踩在台阶上,快活的声音问,

 

“‘庆尚道王子’和‘绿意知我心’?”

 

这又是什么听不懂的暗号,田柾国和金泰亨连连点头说,“对,对,对。”女孩子快乐的招呼他们,“上车!”

 

车门在他们两个身后关闭,田柾国和金泰亨再次上了不认识的车,座椅上坐满了不认识的人,都用异常热情的眼神对他们点头欢迎。

 

在车轮碾过砾石的颠簸中,田柾国和金泰亨跨过通道走向最后一排,透过车尾的透明玻璃,田柾国看到两个正在奔跑着追赶他们这辆车的中年男人,吃力喘气的表情很精彩,但还是越离越远,变成两个超出视野的点。他在寂静的沉默中坐下,转头看见金泰亨也在自己身边坐下,坐姿很端正,表情很沉重,以直觉知晓这个哥一定也用双眼看到了相同的景象。

 

车前方的女孩子开始用话筒大声介绍,“本期过活动的人已经到齐了,大家可以互相认识一下。我是组织人Nancy,欢迎大家参加这一期的‘返还自然’活动。在现代生活中,我们已经被城市剥离了太多可以沟通自然的机会,我们活动的主旨一直是为了通过一些环保主题的义务工作来让大家重归自然……”

 

她在前面讲,金泰亨在后面剥开一粒巧克力的糖衣,被田柾国看到,小声的说我也要,金泰亨就又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糖递给他,自己也觉得很神奇,根本都不记得是什么时候把它们揣进衣袋。

 

他们两个在后排专注的吃糖,任随前排的阿姨叔叔们半真心半虚假的聊天,不在意陌生的车开到哪里。糖纸握在手里攥成厚厚的一把,田柾国把荔枝味的糖块从左腮顶到右腮,用齿舌很细的磨舐,他问金泰亨,

 

“我们这样算不算离家出走?”

 

想到不用写作业,不用上学,不用早起,不用打扫厕所,他们两个都得逞地幼稚地笑了起来,笑容太大扯到嘴角,田柾国突然后知后觉的尝到怪异,他皱起眉头,

 

“哥,这个糖是不是有点辣?”

 

水果硬糖怎么能是辣的,金泰亨正想嘲笑他,蓦地想起什么,神情变得凝重,他飞快的瞥了眼田柾国的面色,然后把掌心里的包装纸翻开看,保质日期赫然截止在四个月以前。

 

看见这一切的田柾国沉默了,金泰亨也沉默了,但他们的缄默里各自饱含不同的动摇,一会后金泰亨还是开口说,

 

“我忘了这是我今年第一次穿这件羽绒服,去年收进衣柜前没有洗。”当然也没有清理内兜。空口袋放久了不会凭空长出猫,也不会长出糖。

 

田柾国露出像中毒一样的痛苦表情,马尾辫女孩子正在沿走廊从前向后分发大的很夸张的黑色垃圾袋,递给他们,“喏。”田柾国感激地说“谢谢”,他作势要吐,女孩子瞪大眼睛拦住他,

 

“这是让你们捡垃圾用的!”

 

在学校就经常受罚打扫各个厕所和花坛的高中生田柾国与金泰亨,在光辉恩眷的周末阳光里,乘坐开的很疯的大巴车前往‘返归自然’的捡垃圾旅途,等到终于下车的时候,他们两个都在很汹涌的海浪声中用力按紧领口才不至于被风吹倒,一只手扶着车门用力的干呕,因为过期的辛辣硬糖和晕车。一个小时之后,他们又变回和往常一样的快活,沿着很粗粝的沙滩互相回头追着奔跑,企图用垃圾袋罩住对方的头。

 

 

 

与此同时,远在学校里的金南俊穿着oversized的灰色卫衣和羽绒服,坐在办公室里面无表情的抖腿,田柾国给他交代的人设是一个很凶、偏袒田柾国的哥哥,他已经沉浸式进入角色。

 

就在这时门被拉开,背着光走进来的年轻实习老师微微低头,蓬松的发尾边缘因此融成模糊的金色,眼睛正看向别的某一处,呼气时吐出一团浅雾。这只是很短暂的一瞬,金南俊装作很不耐烦的抬起眼睛,然后他愣住了。

 

那对眼珠转过来与金南俊对视时,对方反手阖上了门,最后一线金边从那人的发间隐去,实习老师金硕珍一边将风衣脱下,露出黑色正装,一边礼貌的开口问,

 

“不好意思久等了,您就是柾国的家长吗?”

 

这一刻的感觉很奇妙,那个人开口问的是“家长”,金南俊却无端觉得幻视到了很久以前,自己还是让全科老师头痛的刺头高中生,坐在办公室等待惩罚的心情忐忑又刺激。三秒之后,回过神来的金南俊像安装了推动器的火箭一样从椅子上跳起来,

 

“您好,我叫金南俊!”他说,嘴巴跟大脑好像各有各的想法,“不对——我是田柾国的哥哥,老师您好!”

 

他反应过度,明显让金硕珍觉得很有意思,因为金硕珍有点惊讶的笑了,叫金南俊不用客气,并且转过身去放外衣,给两个人用纸杯接水。

 

金南俊趁这个间隙飞速掏出手机,狠狠把不满发泄给田柾国:

 

西八小子,为什么没有提醒我穿正装!!

 

他把手机慌忙的揣回口袋时,金硕珍正好端着纸杯走来,随口说,“我觉得您长得有点眼熟,我们是不是见过?”然后又解释,“老师的职业病。”

 

在金硕珍带一点失言笑意的疑惑中,金南俊也跟着笑了。用理智思考的话,作为学校的老师和学校门口便利店的员工,‘见过’其实是字面意义上很大概率发生过的事,金南俊和金硕珍或许已经在货架和冷柜间擦身而过了几十次,但现在这个被神吻过的周日、冷得很明亮的下午,他们正面对面、单独地坐在这里,金南俊被金硕珍礼貌的笑眼看着,因此金南俊放弃了思考。

 

他觉得自己可能得了什么笑意眩晕症,半自言自语地说,

 

“是这样吗老师?我看老师好像也觉得很熟悉,呀,怎么回事呢?”

 

假的哥哥已经完全忘记他的来意,而真的哥哥正和弟弟坐在很大的心理咨询室的沙发上,和他们面对面坐着的是新的治疗师。

 

朴智旻用轻快的语调边想边说,“我这周过的还不错,没有沮丧,没有难以坚持的想法,我决定做一些改变,也已经在做了。”

 

治疗师引导着问,“比如?”

 

“比如我不想再把自己当成病人看;也不想吃药了,我不想有一天,因为那些药,我会连玧其哥都不记得,所以把药全都丢掉了,‘唰’地那么从四楼丢下去。”

 

他用手模仿比划,翘着嘴角,像在讲别人的事,但咨询师却微微蹙起眉头,

 

“智旻,你知道,从治疗原则上讲,我并不建议你这样的做法。”

 

治疗师这样说,不赞同的眼神其实是看向坐在朴智旻身边的闵玧其,因此闵玧其耸了下肩膀,回答说,

 

“他又不是一只猫或者狗,他自己想做什么,我怎么管的住?”

 

讲的很平静,好像并不吃惊或者有所在意,这种态度好像那种很冷漠的失责监护人,如果忽略掉闵玧其一直紧握住朴智旻的手的话。

 

 

 

海边的落日比城市更晚,‘返归自然’活动小组的成员们都在弯腰拾取沙滩上的垃圾的时候,田柾国和金泰亨在用树杈捣泥砂里的螃蟹洞,当海水开始涨潮、他们被攀爬的海浪和一股脑钻出来的小螃蟹追着跑时,才发现本停在远处白色大巴车早就不知去向。

 

环保组织成员们带走了垃圾,却将‘庆尚道王子’和‘绿意知我心’留在了海滩。这本该是件好事,更让他们的离家出走变成万分确定,然而田柾国和金泰亨转回头看海线边际紫红色的夕阳西沉,才发现并不如想象中的那么辉丽光华,他们的头顶低压压赘了很大一片颜色很深的云,像巨鸟张开翅膀,衔住红辉的尾线。

 

第一滴无色的水点困在田柾国的鼻梁时,田柾国不确定的开口,“不会要下雨吧?”

 

金泰亨的表情看起来好像有很多话想说,又好像无话可说,他们两个以诡秘的静谧气氛沿着公路慢慢的走,这感觉好像怀揣了一只不知何时会打开的薛定谔盒,但里面装的不是猫,而是必定的死讯。

 

直到风声将失去绿叶的枯枝凶狠的抽打作响,田柾国和金泰亨开始小跑,然而他们的跑速远远比不上从试探性落下的雨点到很快疯狂暴涨的雨势,他们各自把外套罩住头顶狼狈地奔跑,金泰亨终于开口,他大声的质问田柾国:

 

“你为什么没带伞?!”

 

好一个先发制人,田柾国立刻不甘示弱的反击,“不是哥说今天天气很好,要去吃芝士热狗和炒年糕吗!”

 

“我可没有说过‘今天天气很好’这句啊!”

 

“啊!不管了!”田柾国放弃的淋着雨喊,“好饿啊!”

 

好想吃芝士热狗棒、炒年糕、珍珠奶茶、炸酱面、紫菜包饭、芝士蛋吐司,世界末日的落跑计划已经被暴雨淋的一点不剩,好想回家,好想裹进被子滚来滚去的聊天。他们两个站在公路岔口用力挥手拦车,隔了很久才终于有一辆途经的车停下,载了他们。

 

车里的气氛暖烘烘的,车主是个很年轻的男人,转了一下后视镜看田柾国和金泰亨,带着过来人的了然,笑了,

 

“高中生?离家出走了?”

 

他们还没有出声,肚子就咕噜噜的响了一串,这一刻过于丢人,他们两个全都撇过头各自盯着车窗,以缄默维护最后的尊严。

 

在这个周末的尾巴,田柾国和金泰亨各自回到了家,田柾国已经洗完了澡回到房间,他的手机还像早上起来时的那样原封不动地丢在床上。田柾国坐在书桌前,很郑重的把回家时从信箱里拿到的厚牛皮纸袋摆在桌面中央,黄色纹理的封面上面写:收件人:JK。

 

由于这种氛围下觉得自己需要一点紧张的想吐的心情,田柾国放了一支英文歌,在柔软的女声中,他用裁纸刀小心翼翼的划开信封,首先掉落的是很小的一片纸,然后是很厚的、和寄去时一张不少的漫画稿。

 

那片小纸上写:JK老师,我社认为您的作品并未达到我刊连载的要求,感谢投稿,请继续努力。P.S:建议您在一只兔子勇者环游世界的基础上加入一些热门的元素,比如和流浪狗王子的爱情,或者寻找秘宝。

 

田柾国后仰靠在椅子上,眼睛盯着天花板,叹了口气,用手慢慢沿着床缘向后摸索手机,举高到头顶眼前打开看,总共有五条未读消息,划掉一条金南俊莫名其妙说要穿正装的消息,划掉两条妈妈叫他去超市买菜,和问他为什么没有买菜、又说做了鲫鱼汤的消息,剩下的两条来自晚上的金泰亨,金泰亨此时大概在房间里跑来跑去,因为田柾国能听见来自天花板上方咚咚的脚步声。

 

21:17 泰亨哥:和我妈大战,作业一个字没写,被骂了[哭]早知道就该背着书包去,统统直接丢到海里

 

21:18 泰亨哥:世界毁灭吧!

 

田柾国坐起来,又闷闷地笑了。他喝了一口放在桌边的鲫鱼汤,打开电脑登录论坛,同时间里,在他楼上的房间里,金泰亨也在浏览论坛。

 

 

 

主题:

向漫画社投稿,请问寄回这样的信是什么意思?

○○  Ⅰ  20**.12.14  21:49

笑死kkkkkk在说什么不像样的话呢这个编辑kkkkkk不就是让你抄袭迪士尼或者海贼王吗?

○○  Ⅰ  20**.12.14  21:58

我刚收到第32封拒信,想死

 

主题:

世界末日是真实存在的吗?能不能今晚就毁灭

○○  Ⅰ  20**.12.14  22:04

每个周末晚上都会看到很多这样的贴kkkkkkkkkkkkkkkkkkkk

○○  Ⅰ  20**.12.14  22:05

毁灭吧!

○○  Ⅰ  20**.12.14  22:57

冬日不幸

 

 

 

 

#03.9099太空漫游热线

 

 

 

 

先陷入爱河的人是叛徒。

 

田柾国非常沮丧,连着叹了很多口气,他对金泰亨说,“我被南俊哥背叛了。”

 

金泰亨很吃惊,问他,“怎么会?”

 

“他不光没有跟小金老师讲我已经很努力,居然还答应要监督我学习。”

 

这实在很没道理,金泰亨也陷入了沉思,他们两个并排站着,各自用手肘压着一只拖把,罚扫厕所的处罚还没有结束,金泰亨的那只浸在水桶里,田柾国的那只墩在地上,他们的左边是一排隔间,右边是小便池,盯着厕所里来来往往的人出神。不时有人走进厕所,被他们两个面无表情的注视吓一跳。然后金泰亨终于说,

 

“除非南俊哥恋爱了。”

 

“和谁?”田柾国用很不信任的眼神看他,“哥上一次也说玧其哥恋爱了,结果只是朴智旻学长从首尔转学来。”

 

“那我们打赌嘛,”金泰亨凑到田柾国耳边,很小声的和他说赌注,田柾国实在听的很好笑,金泰亨自己讲的也觉得好笑,全都笑的抖成一团。

 

然后小便池的一个人突然转过头,很凶狠的瞪住他们,大声地质问,“笑什么笑?!”

 

田柾国和金泰亨茫然地抬起头,这个人长得好像有些眼熟,校服被他穿成很奇怪的样子,田柾国老实说,

 

“我们只是想到好笑的事。”

 

没想到这句话更加激怒了那个很凶的人,他恼火地抖着嘴角,好像男人的自尊心受到了侮辱,

 

“看我很好笑?小子,你觉得自己眼睛很大?我今天就要修理修理你们!”

 

这句话也有点耳熟,终于让田柾国想起是曾经便利店买烟的不良少年学长,但他还是不能理解为什么要修理自己,正想问的时候,年级组长郑号锡突然出现在门口,提高音调问他们,

 

“你们在干什么?”

 

金泰亨指着不良少年说,“他说要修……”

 

后半句话没能说完,抽着嘴角的学长用力拿手堵住金泰亨的嘴,对郑号锡老师说,“我们在开玩笑!”他甚至比了个请的动作,说“老师请进”。

 

田柾国和金泰亨虽然搞不懂情况,但他们都很喜欢郑号锡老师,为了表示同等的尊敬,他们一起鞠了90°的躬,两把拖把脱手砸在地上,吓了郑号锡一跳,让他在这诡异的邀请中堂皇且小心翼翼的走进隔间,快速落锁。

 

不良少年转身就走,到门口的时候扭过头对他们两个压低声音恶狠狠地说,“下次我再见到你们,”他伸出拇指抹了一下脖子,说,“你们就完了!”

 

下次的事下次再说,这个下午放学以后,田柾国和金泰亨又背着书包走进学校旁的7-11,他们伴随着欢迎的提示铃声走进,然后又齐齐倒退几步,返回去抬头看店名,再重新走进去。

 

金南俊站在收银台看他们,眼神有点迷惘,“你们为什么要进两次?”

 

田柾国说,“哥居然没有放乐队歌单,我们还以为走错店了。”

 

金南俊擦桌面的手顿了一下,好像才意识到,“啊,这是店长的歌单,我忘了切换。”

 

就算这么说,他也没有要更换歌单的意思,婉转的女声在唱,‘所谓爱情/就是痛苦后再次痛苦’,冬雪般的忧愁嵌进金南俊心事重重的眼睛里,他说,“还蛮好听的,是不是?”

 

田柾国和金泰亨对视一眼,同时在对方的眼睛里看到同等的离奇,与此同时金南俊突然再次开口,“柾国啊,”他是对田柾国说,“要么我教你学英语吧?”

 

田柾国猝不及防的被金南俊的话呛住,他长期对抗英语的自尊心受到了险恶的偷袭,连连后退感觉喉咙梗噎,用力拍打胸口才能顺气。

 

而金泰亨则露出恍然大悟的确信表情,他开口说,

 

“南俊哥是不是单恋了?”

 

田柾国顺气的手刚停下,看见金南俊被击中的表情,再次被狠狠呛住。

 

这事听起来难以置信,但金南俊确实变了,他已经不是原来那个会嘲笑“什么相信奇迹的人才会给田柾国补英语”的金南俊了,现在的金南俊像一张坦诚的白纸,对田柾国和金泰亨无精打采地承认,“我好像对金硕珍老师一见钟情了。”

 

即使本人已经这样回答,田柾国还是觉得很不可思议,因为金南俊每天都在更换歌单这件事上和店长斗智斗勇,所以他们两个早就被迫记住了很多歌词,主唱金南俊用半梦半醒似的转音唱:在你的Converse High中沦陷,我无可奈何。

 

田柾国紧紧蹙起眉头,企图挖掘蛛丝马迹,“可是小金老师从没穿过匡威鞋。”

 

“你不懂,”金南俊摇头,“在我遇见爱情之前,爱情是我想象中的成千上万种样子,但我遇见金硕珍老师以后,爱情就变成了他一个人的样子。”

 

田柾国确实不懂,他没有多想要谈恋爱,只要每天和金泰亨一起无所事事,就可以很开心,不需要恋爱带来额外的多巴胺。但是金南俊好像看出了他的想法,很笃信的对他说,

 

“总有一天你也会苦恼的,泰亨也会陷进恋爱,你也会陷进恋爱,你们都会遇见喜欢的人。你总不能永远都和泰亨一起玩。”

 

田柾国并不太服气,他正打算有理据争,金泰亨就从货架上挑好零食走过来结账,金泰亨并没有听见他们刚才的话,还很有兴致的问金南俊,

 

“哥打算怎么追?”

 

一句话将金南俊又按回忧愁的壳,金南俊说,“我们交换了kkt,金硕珍老师今天给我发了田柾国的英语听写,”他在田柾国大惊失色的表情里坚持讲完,“3分。”

 

田柾国大声的抗议,他觉得自己受到严重冒犯,金泰亨也露出很看不起的眼神,他说,

 

“南俊哥,你要像个男人,恋爱是不能靠别人的,你不能一直跟小金老师聊柾国。”

 

这一刻金南俊看金泰亨的眼神像在看一个传达神谕的救世主,而田柾国的眼神则很惊讶,金泰亨只当他没反应过来,用肩膀撞了一下田柾国的肩膀,露出一个表达暗号的狡黠的笑。

 

从便利店出来后照例等公交车回家,金泰亨低下头在口袋里找耳机,田柾国侧过眼睛瞥他。风将金泰亨的鬓发吹向耳后,金泰亨和其他高年级学生一样经历了二次生长期,他们其实都与低年级很好分别,重新抬起头的金泰亨有锋利的下颌线和很高的鼻梁,将一只耳机塞进田柾国的耳朵里,才想起来对他解释,“你不是不想被南俊哥知道醜事嘛,所以才那么说,”又问他,“想什么呢?”

 

这一次放的是一支摇滚乐队的单曲,那些很激烈的节奏蓦地撞击耳膜和胸腔,有种伪心跳加速的错觉,就是在这样的感官错觉中,田柾国鬼使神差地问,

 

“泰亨哥觉得自己会喜欢什么样的女生?”

 

“嗯……金发?”他说,“不过我们学校不让染金发,还是棕发吧,然后很瘦,腿长,胸很大的那种?”

 

这就是问所有男生都会得到的很统一的烂标准答案,金泰亨自己的语气也很飘,很大概率只是随口讲而已,然而田柾国还是变得有点沮丧。

 

他自己也说不出是出于什么,好像就是觉得金泰亨又离他远了点,在年龄、在生长期、在对恋爱的感知,连成熟的大人金南俊都要问金泰亨“那你觉得我该怎么办”,但不会问自己。

 

然而现在的金泰亨又变回那个钝感的金泰亨,他不会感觉到田柾国的感觉,只是对田柾国说:发什么呆,车来了。

 

 

 

当爱情无法得到的时候,最好的调解方法就是去搞事业。两天后下午的大课间,朴智旻抱着满满一捧花出现在高一的教室门口,抓住随便一个进出人说,“叫一下田柾国。”

 

这样子很夸张,班级里大半的人都万分震撼盯着田柾国走向朴智旻,在脑子里补全很多超越的戏。目光中心的朴智旻毫无自知之明,没有背包,开口问田柾国,“走吗?”

 

田柾国也很惊讶,“去哪?”

 

“玧其哥、南俊哥他们的正式演出啊,不许说你不知道,”朴智旻看了眼表,“我们打车去,晚了会堵车的。金泰亨在哪个班?”

 

朴智旻如法炮制揪来金泰亨,他左手拉着田柾国,右手拉着金泰亨,走的很快,新买的长围巾系在脖颈,围巾的尾巴在他的身后翻飞扬起。那束很大的花被田柾国抱在怀里,新鲜的芬芳快要冲晕头脑,让田柾国觉得朴智旻像一个践踏规则的校园恶霸,又像一个拯救他们的了不起的英雄。

 

走到校门口的时候,朴智旻飒爽的从口袋里抽出一张落款有班主任签名的假条,对门口的大爷说,“请假看病,他们陪我。”

 

就这样轻而易举地被放行,田柾国和金泰亨都惊呆了,他们也经常早退,但从未通过这么滴水不漏的正规方式。金泰亨忍不住怀疑,“你是我们校长的私生子吗?”

 

朴智旻无语的瞥了一眼他,“你是傻瓜吗?”

 

他们说话间已经很快拦到了车,金泰亨哥田柾国坐后排,朴智旻坐在前排副驾驶,上车后报了目的地,司机一脚油门踩出去,朴智旻居然擅自伸手去切换车载电台频道,他很自来熟的跟司机搭话,“师傅听过防弹乐队的歌吗?买过他们的专辑吗?”

 

司机没有听过,但是笑的很大声,“这是什么奇怪的名字,他们的乐器防弹吗?”

 

后排的田柾国和金泰亨也没听过这样的傻名字,跟着司机发出快乐的嘲笑,被朴智旻转回头瞪了一眼,朴智旻说,“玧其哥他们的乐队名字,你们不知道?”

 

他们两个茫然地摇头,表示确实不知道。仔细回想一下,金南俊虽然每天都在努力的提“我们乐队”,但真的从没说过乐队的名字。

 

“好吧,”朴智旻靠到椅背,跟他们说,“‘防弹乐队’是南俊哥的架子鼓老师起的,那个老师写过蛮多出名的歌,但是起名水平真的很烂,玧其哥他们一直觉得很丢人,只是害怕老师没有面子,所以才一直没有改名。”

 

快到目的地的时候,时间走到了七点,果然赶上晚高峰,开始堵生堵死,所有车都有意减速行驶,并且车窗慢慢攀起白雾。车载广播里的音乐突然切断,女主持人的声音插播最新蓝色低温预警,说今晚可能有突发降雪,随着圣诞临近,降雪会越来越频繁,请各位注意保暖,然后换成很有圣诞氛围的英文歌曲。

 

田柾国哥金泰亨已经要在出租车的暖风中烘的昏昏欲睡,朴智旻突然从前排回过头来,“呀,下车吧,我们跑过去。”

 

朴智旻完全没有给他们两个拒绝的时间,说完就拉开车门,在庞大的、凝滞的、无数双闪灯光的暗蓝色的马路中央下车,小跑穿越无数失去耐心的鸣笛和吵骂声,田柾国和金泰亨才迟钝跟着下车,朴智旻越跑越快,天空开始有很小的白色降落,起初这些微小的白色还很难被察觉,直到它们降落在田柾国的睫毛和金泰亨的发梢。金泰亨边跑边对田柾国大声宣告,

 

“下雪了!”

 

田柾国也用同样的音量回应,“下雪了!”

 

紧皱着眉头的只有朴智旻,他们在酒吧门前被拦住,门口的保安看着他们问,“你们的身份证呢?未成年人禁止入内。”

 

这实在是自投罗网,他们三个跑得太急,都没来得及脱掉校服。朴智旻用微笑和生气的表情轮番扯谎“我成年了”无效,最后气急反而冷静下来,他说,

 

“现在在演出的那个吉他手,我是他男朋友,我必须要进去。”

 

田柾国在他身后睁大了眼睛,被金泰亨看到,后者好像完全没有因为朴智旻的话吃惊,而是看着田柾国,噗的笑出声,说你眼睛确实好大啊。

 

那两个保安对视一眼,一个表情微妙的让了一步说,“去吧”,朴智旻立刻冲了进去。他甚至忘了带花,田柾国和金泰亨紧跟着想要进去,却再次被拦下,保安自上而下的睨他们羽绒服里露出的绀色校服,重复,“身份证?未成年人禁止入内。”

 

花、田柾国、金泰亨被悻悻地卡在门外,天色好像浸入很深的海底那么暗蓝,落雪像吐息间逸出的雾气一样模糊。田柾国和金泰亨跺着脚相互靠近取暖,听见保安A问保安B,

 

“但是那个小子是谁啊?华采姐的男朋友不是宋哥吗?我看到宋哥今天也来看演出了。”

 

保安B说,“谁知道,就是因为我们都搞不清情况,所以还是让他自己进去解决吧。”

 

田柾国和金泰亨面面相觑,他们听出这番话好像是在讨论朴智旻,但又完全没明白其他的角色都是谁。路灯已经一盏接着一盏连着街线亮起来,不远处的商场被霓虹华彩装点得像海底的龙宫,他们两个的注意力很快被沿着街道走来的握了一把发光气球的圣诞老人吸引,好像是商场的什么庆祝活动,正在向孩子们免费发放气球。

 

氛围变成看脸色的游戏,田柾国和金泰亨先后用余光微妙地打量彼此,他们视野中央的圣诞老人身边很快就围满了一群小朋友,笑着闹着举手要气球。

 

那些发光的彩灯气球变得越来越少的时候,金泰亨终于灵光乍现,想到了可以讲的话。他矜持的问田柾国,“你知道吸了氦气球的气之后,声音会变得很搞笑吗?”

 

田柾国立刻装模作样的感叹,“啊,真的吗?好想试一试。”

 

暗号对答完毕,他们两个同时迈出了放下面子的第一步,第二步就跑起来,抢着在小孩子们的后面排队领取气球。好容易轮到他们,那个面对孩子们笑盈盈圣诞老人的眼神变得很奇怪,他说,“发给孩子的东西,你们也要领吗?”

 

田柾国和金泰亨在被成年人的世界拒之门外后,再一次被未成年的世界拒绝,他们都在这个寒冷的雪天里感到心灰意冷,对这个高中生禁止通行的世界感到绝望。

 

然后同样心灰意冷的朴智旻突然从酒吧门口出现,他向两个人跑来,远远地就在问,“看到玧其哥了吗?!”

 

田柾国完全不明所以,“玧其哥不是在酒吧演出吗?”

 

“他们把演出顺序换了,要么就是压缩表演时间了,”朴智旻捋了一把头发骂,“阿西,我去的时候看到的是另一支乐队在表演。”

 

他们各自掏出手机给闵玧其和金南俊打电话,脉搏和呼叫音震动穿过城市上空,这场景很像会发生在电视剧里的那样,过了几分钟后金南俊先接了电话,说他们刚从后台出来,现在在商场里的麦当劳。

 

等到田柾国他们三个人走过去,金南俊、闵玧其和年级组长郑号锡老师也已经站在麦当劳门口,他们全都背着很重的乐器包,背后是巨大的金色发光的M标牌,鼻子都冻得像麦当劳叔叔一样红,地上的雪铺滚成白色的薄绒地毯。

 

旁边的花坛里,小朋友们大声笑着跑来跑去的追逐。朴智旻小跑到闵玧其旁边,金南俊向田柾国和金泰亨挥手,而他们两个都张大嘴巴,很惊讶的看着第三个人叫,“郑老师!”

 

新加入防弹乐队的贝斯手兼新主唱居然是年级组长郑号锡老师,郑号锡老师看起来也很开心,笑着用手点他们三个人,“逃课,”他说,“但我也逃班了,我们扯平。”

 

郑号锡老师果然是很好很好的人,然后金南俊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他问郑号锡,“你是学校的老师!?”

 

这下变成金南俊张大嘴巴,表情很惊讶。这并不全怪他,乐队确定重组后就在紧锣密鼓的筹备首演,他们排练时间很赶,还没有互相仔仔细细地交过底。得到肯定的回答,金南俊变得很谨慎,他小心翼翼地凑近郑号锡耳边问,

 

“那你知道金硕珍xi……他有女朋友吗?或者男朋友?”

 

私人的事情郑号锡也不知道,他们六个人一起站在路边拦车,田柾国和金泰亨的快乐最简单,郑号锡也心情很好,金南俊独自束缚在单恋地狱,而朴智旻看起来比他还要难过,反而让闵玧其安慰,“调了演出顺序而已,我们现在还是新人乐队,这很正常。”

 

“但这是哥今年的首演,我明明算好时间,还翘了课。”

 

专门为此转学而来的高中生朴智旻将翘课说得理直气壮,这是即使田柾国或金泰亨都要敬佩的本领,居然还显得像被亏欠,被闵玧其揉了揉头发。

 

商场外放圣诞歌的音量很大,搞得所有人也提高声调各说各的。雪自顾自的下得置若罔闻,这是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扑簌簌穿过拥挤的霓虹灯光变成彩色的碎花。这样子有点不真实,让金泰亨捏了一把田柾国的脸,在对方睁大眼睛转过头来的表情中获得确认。他鼻子上也落了雪,好好笑。

 

 

 

学校惯例的圣诞晚会前,每个班级都开始筹备节目。田柾国的班级排舞台剧,他抽签分到穿毛绒道具服演圣诞树的角色,万分高兴自己不用背台词;而金泰亨他们班选了合唱,班长隆重的统计了一番会乐器的人,想要组建乐队伴奏,大失败。

 

金泰亨对田柾国说,“他们只听我吹了两句萨克斯,就跟我说‘不用了’。”

 

田柾国就嘿嘿的笑,他自己也一样,学了三个月的吉他,第三个月是巅峰期,空了半年后忘得一干二净。

 

距离平安夜还有两天的时候,全校组织了大彩排,所有班级按照节目顺序坐在礼堂台下轮流等待上台。同时有男生和女生聚集的地方最终都会变成联谊场,台上的高声部正在用充沛的声音唱圣诞赞曲,田柾国在人群里左顾右盼,不知为何金泰亨并没有出现,因此把绿色的演出服揉在一边,一个人坐下玩手机。

 

他专心致志把神庙逃亡打到六百万积分的时候,没有注意一个女生正跨过很多坐成一团聊天的小圈子向自己走来。女生带金色假发,穿红色圣诞短裙和黑皮靴,波浪状的裙摆被雪一样的蓬松白绒包绕,腿很长,但走路的时候要防止走光,因此走的也并不轻松。

 

这个身材很棒的美女姐姐挤到田柾国身边蹲下,双手托腮说,“嗨,圣诞树。”

 

田柾国茫然地抬起头来,对上这双陌生的笑眼。

 

“把你的手机号码给我,”她说,“我会给你打电话的。”

 

语气势在必得,颂曲萦绕在礼堂,换成任何一个青春期男生都要在此时此刻默念Jesus Christ,再添一句骂人的话。然而田柾国只是看到了她的金发、长腿、身材很好,和漂亮的脸蛋,她完全是那种会被任何人喜欢的姐姐,让田柾国皱了下眉,很直白的说了拒绝的实话,

 

“我不谈恋爱。”

 

美女姐姐有被他的坦率扫兴到,耸了下肩说“不要后悔”,她站起来,作势要走,田柾国突然叫住她顺,“等一下!”

 

金发的美女姐姐意料之中的转过笑盈盈的脸,听见田柾国有点迟疑,好像不知该怎么开口,他眼睛瞟了下别处,是稍微有点心虚的表现,最终问,

 

“你认识金泰亨吗?”

 

她有点迷惑,“不认识。”

 

“那个学长学习很差,天天罚站,不认识他最好,”田柾国诚恳的描述,顿了下,还是礼貌地夸了句,“你很好看。”

 

他想讲的话到此为止,美女姐姐凝视了他一秒,确认他已经说完,然后轻声骂,“神经病。”她转身压着裙摆走远了。

 

田柾国却没怎么在意,他在心里想如果金泰亨听到这番话会有的反应——反正不会是生气,因为自己说的都是实话,没有一句抹黑泰亨哥。

 

这样想又觉得有点好笑,然而田柾国并没有得到机会确认,直到彩排结束,他也没有见到金泰亨,金泰亨的班级上台合唱时,最后一排边角的位置空了一个人。

 

所有人都回到教室后,田柾国有点困了,周围吵吵闹闹,他慢慢趴在靠窗的座位桌面,感觉同时被充足的暖气和敞开窗的冷风搅得很难受,闭上眼睛前,从桌洞里抽出一张纸来擦鼻子。

 

他可能有点感冒,一觉睡了不知道多久,再次醒来是前座拍了拍他,给他传试卷,教室里已经安静下来,金硕珍老师和班主任站在讲台上,叫他们写完后就交卷。

 

田柾国唉声叹气的抱怨,“又要写不会的卷子”,然而前座促狭的对他说,“心理测试,你没听说?高三有人跳楼了。”

 

前座讲完就转回身去,田柾国展开试卷,果然都是认得懂的文字选择题,甚至没有一道简答题,他已经很久没有做过对待笨蛋都如此亲切友好的测验,拿出笔来,认真的决定按照内心的想法做答,以回馈出题人的心意。

 

没想到后节下课后,田柾国就单独被叫到办公室。那张在卷首用粗体字标明‘本问卷对他人保密’的心理测试卷正被很用力的握在班主任手里,班主任盯着他的眼神很复杂,没有停顿的发问,

 

“你最近有感受到很大压力吗?觉得不堪重负?想过跳楼自杀吗?”

 

他语气咄咄逼人,而田柾国还因为感冒而感到头晕,办公室的暖气并没有教室充足,有一点隐形的汗液在此时此刻顺着发际线的边缘万分恰当的流下来,让田柾国突然回想起前桌轻飘飘的那句‘高三有人跳楼了’,突然钝感的察觉到了氛围。

 

因为田柾国没有及时回答,班主任开始转身对金硕珍讲话,语气已经很不和善,但说的话却非常奇怪,他开始讲金硕珍不应该给田柾国压力、不该叫他家长,然后让金硕珍带着田柾国去心理健康室。

 

走在路上的时候,金硕珍问田柾国,“你冷不冷?”

 

田柾国说有点冷,我好像感冒了。金硕珍老师笑了一下,说,“那就不给你讲冷笑话了。”

 

“小金老师,”田柾国抬起头看金硕珍,他的疑问很多,“是不是有人死掉了?班主任刚才那么讲你,明明说的全是反的,你为什么不反驳?”

 

小金老师只是用力的揉乱田柾国的头发,然后拉住他的手,用自己的手暖了暖。

 

走到心理健康室门口,居然还见到了刚从里面出来的朴智旻,金硕珍先进去,叫田柾国在门口等一下,于是田柾国蹭到朴智旻身边,问他,“智旻哥怎么在这里?”

 

朴智旻看上去心情并不好,他说,“我每周都要接受一次评估,”斜过眼睛看田柾国,“你呢,你怎么来了?”

 

当朴智旻听到田柾国是因为认真作答心里问卷才来的时候,终于忍不住笑了,他用看笨蛋一样的眼神看田柾国,教他,“我们都会往正常的方向填,不然就会被他们一直一直纠缠,像我这样,懂了吗?”

 

然后朴智旻说,“听说昨天有一个高三男生因为压力太大,跳楼了,所以他们才这么紧张。”

 

这句话又提醒了田柾国,他觉得自己像在做云霄飞车,听到‘高三’的时候心脏吊了一下,听到‘压力’又缓了一下,他已经拨打过金泰亨的电话,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无人接听,田柾国想起来问朴智旻,

 

“智旻哥今天见到泰亨哥了吗?”

 

“没见到,”朴智旻随口回答,然后看到田柾国的样子,想了一下,突然问他,“你不想知道在网吧的那次,我为什么举手被抓吗?我当时以为被抓了会叫家长,想让玧其哥紧张一下。”

 

话题跳的太快,田柾国听得似懂非懂,朴智旻踢了一下鞋子,还是好心的换成连笨蛋都能理解的话,

 

“如果我是你,就会赶紧结束这个屎一样的心理咨询,然后逃课去找金泰亨,然后跟他接吻——干嘛这么看我?你不是喜欢他吗。”

 

但田柾国其实是因为别的理由盯着朴智旻,关于金泰亨的那部分话还没有来得及运用大脑思考,田柾国对于更前面的对话发出后知后觉的惊叹,

 

“智旻哥你,是真的在和玧其哥恋爱吗?”

 

朴智旻因为过于无语而扭过了脸。然后金硕珍的声音从门里传来,叫田柾国进去。田柾国走进咨询室坐下,身穿白大褂的老师问他,

 

“田柾国是吗?你的这份问卷……”

 

田柾国真心的说,“是我为了好玩乱写的。”

 

他有时候会觉得自己其实也很聪明,一眼就可以看出正确选项,因此当白大褂老师让他再次认真测一遍心里问卷的以后,露出了警报解除的笑容。他对田柾国说,你可以回去了,圣诞节快乐。

 

田柾国没有回教室,他堂而皇之穿过高一(1)班的教室,翻墙跑回了家,很急地叩金泰亨的家门,过了十多分钟,传来拖鞋踢踏的声音,穿着睡衣的金泰亨拉开门,打着哈欠问,谁啊?

 

他看见站在门口、脸蛋红扑扑的田柾国,也愣住了。田柾国问,“哥今天请假?”

 

金泰亨老实回答,“我起晚了,就随便编了一个病假。”

 

田柾国用手轻搡了下他的肩,金泰亨晃了一下,站住了。确实是完好的、健全的、真实存在的年轻的身体,田柾国开始笑,他一边走近金泰亨,一边摆出很凶的架势,把书包从身后卸下来,丢到金泰亨身上,走进房门和他扭打成一团,田柾国很大声的笑着说,“好生气啊!!”

 

具体是因为什么生气,并不会告诉金泰亨。

 

他们并排坐在金泰亨房间里很大很柔软的那张床上晃荡两条腿,金泰亨从书包和桌子底下抽出很多很多的空白试卷给田柾国看,说,

 

“你看,这个世界疯了。”

 

“但是还要过圣诞节,”田柾国说,接着他也想起来,从自己的书包里掏出那个还装着漫画社退稿的牛皮纸袋,“本来我想,如果被录用了,我就可以和哥一起花稿费吃炸鸡汉堡。”

 

金泰亨并不太关心可乐炸鸡汉堡薯条圣代,他只是惊讶的扑过来抢漫画稿,“这是什么?你居然有没告诉我的事!”

 

他趴在床上看田柾国的手稿复印件的时候,田柾国正忙着坐在床边把金泰亨的空白试卷折成纸飞机,那些形状锋利的纸飞机一架又一架的掷上空中,然后落下。后来金泰亨也加入进来,他们折完了试卷,又开始折田柾国的漫画稿,房间里铺满了白色的纸飞机,落在地上变成很厚的一层。然后金泰亨从床上站起来,他穿着白色海军领的睡衣,这个密闭的白色的屋子里没有风和浪,金泰亨扭头的侧脸像静止画中的少年,接着他展开双臂,双脚踮在床沿,踩了一下,以笔直折断般的姿态向下跌进白色的海浪里,发出巨大的哗啦啦的响,白色的海浪睡醒了,开始翻涌,纸飞机像白色的海鸟一样被抛到半空,然后再次坠落。

 

田柾国顺着金泰亨的径线踩过被子和枕头,站在床边自上而下的俯视金泰亨,金泰亨躺在无数纸飞机上,手里捞来一张空白的纸,他将它撕成碎片攥在手里,然后捧到嘴边,对着田柾国吹气,那些纸花立刻纷纷扬扬的飞满半空,它们中有一张沾到了田柾国的嘴唇,金泰亨笑着问,

 

“你觉得今年圣诞节会下雪吗?”

 

田柾国也张开手臂,跌进白色的海域里,他躺在金泰亨的身边,转回头对金泰亨回答,“不知道,看天气预报。”

 

这个扫兴的回答立刻被以金泰亨近距离对着田柾国吹了一捧纸花为回应,田柾国闭了下眼再睁开时,金泰亨正很惊讶的看着他,两秒之后发出嘲笑,“你脸上沾了好多啊!”

 

金泰亨伸手去捻田柾国鼻梁上的纸片,距离好近,他的指腹擦过田柾国的睫毛和眼睑。

 

他们并排躺在只能看见白色天花板的无尽的白色之上,白色是桅杆和甲板的颜色,金泰亨和田柾国充当船长和大副,现在发出指令,穿着白色制服的水手们转动船铎,割断绳锚,纯白的巨轮吐出灰色的烟雾,今夜的永无港聚满了向他们告别的人,但真男人从不挥手道别,这趟单程航线的终点是世界尽头的反面。航程出发前,他们对彼此立下男人间的誓言:今天绝对不会打开房门。

 

否则会被金泰亨妈妈打的很惨,拉钩盖章,违背的人是叛徒。

 

 

 

距离圣诞节还有一天,激动。

 

7-11已经挂满了铃铛装饰,墙角堆了一颗圣诞树,田柾国和金泰亨走进去的时候,并没听到很响亮的铃铛声,取而代之的是金南俊站在收银台质问他,“田柾国,你又逃课了!”

 

田柾国的双肩已经不堪重负,他无可奈何的叹着气,已经学会了金泰亨那套占领高地的话术,

 

“泰亨哥也逃课了,我们就是这样的人。南俊哥你不要再和小金老师用kkt聊我了,这对小金老师来说是公事,聊公事不会增进感情。”

 

金泰亨跟着附和,“南俊哥,做人要将心比心。你还不如和小金老师聊聊…呃,你的乐队。”他还是凭良心补充了一句,“聊就好了,不用唱歌。”

 

金南俊的声音一下子变得欠乏底气,他先是辩解了一下现在乐队的主唱在招募新人来之前暂时更变为郑号锡,他已经不再负责开口,接着金南俊很不确定的说,“其实我也想聊乐队的,但我不知道他感不感兴趣。”

 

田柾国和金泰亨对视一眼,都震惊于金南俊变得好不一样,以前那个常常摔坏货箱还装的很无辜的金南俊、强迫顾客和店长听自己专辑的金南俊不是这样的。为了自己未来的安宁,和一点点的为了金南俊的幸福,田柾国突然想到,

 

“圣诞节要到了,南俊哥可以表演给小金老师啊,”他问金泰亨,“哥你们班不是正缺一个乐队吗?”

 

虽然99%的田柾国是笨蛋,但剩下的1%是超级天才,金泰亨张大了嘴,懂了他的意思,也很兴奋,对金南俊说,“郑号锡老师肯定能搞定的!”

 

这一切金硕珍都还毫不知情,晚自习的时候,他带着很难形容的表情来找田柾国,

 

“明天的晚会,校长会给你颁奖。”

 

田柾国以为这是小金老师新的冷嘲热讽方式,“因为我连续迟到一周?”

 

“因为你投进校长信箱里的建议信,被他看到了,他觉得很不错,要推举你为‘蓝星奖’受奖人。”

 

‘蓝星奖’是一周前晨会上临时宣布的通知,因为和他们升学率相当的竞校大肆宣传自己某班级的学生在上学路上偶然发现了一只受伤的白琵鹭幼崽,在指导下正确照顾并放生了它,这件事上了电视报道,让田柾国他们的学校领导很紧张,一定要求挖掘出同等力度的学生新闻。

 

放学路上,田柾国愤愤的跟金泰亨讲这件事,他感到自己遭受诬陷的愤怒,“我根本没有写过什么警惕冬季流感爆发的建议信,我只往校长信箱里丢过一张软糖包装纸。”

 

他说着说着,突然发现金泰亨的脚步停了下来,田柾国莫名其妙的回头去看,见到金泰亨用不太确定的语调回想,

 

“好像是我写的。”

 

“……”,田柾国觉得很离谱,“那哥为什么要用我的名字?”

 

“当然是因为我不想写我的名字啊,我哪知道他真的会看?那个新闻是我随便从网上抄的,最后一段明明写的是,为了防止人群聚集导致流感爆发,建议提前放寒假,我为了这个才编的建议信!”

 

然而并没有提前放假,年轻的高中生们完全被诡计多端的阴险成年人们玩弄于股掌之间,校长在圣诞晚会开场致词时,提到了化名为田柾国的来自金泰亨的信件,但他只复述了前部分抄来的那段网络新闻,然后感慨地讲,

 

“这个月,我们已经听到了来自全国各地多所学校因为流感爆发而停课的不幸消息,但在我校,因为这位同学及时的来信,和我们各行政部门迅速的应对预案,使这一情况得到了有效的控制,在那些孩子被迫在家停止课业的时候,我们学校的老师、各位领导,誓与大家共同一天不少的完完整整结束本学期的学习。我们相信,今天不去练歌房,明天考上首尔大!”

 

坐在礼堂下的同学们一半发出阴阳怪气的叫好声,另一半在崩溃哀嚎,田柾国和金泰亨坐在人群中,都感到了心如止水的麻木。有人在恼火的问,“谁是田柾国?呀!谁是田柾国?”


圣诞树是田柾国,他因为套在很大的绿色道路服里,得以躲过了挨打的风险,他们班级表演完以后,在后台排着队等待指令返回礼堂座席。这个期间里高二(6)班表演完了诗朗诵,高三(2)班的女生跳完了圣诞歌舞,然后高三(1)的学生们顺着右侧走上台,全都穿红色西服套装和白衬衫,双颊打蜜桃色的腮红,看起来像商场柜台的节日特别促销专员。

 

有人往台上搬音箱,底下开始窸窸窣窣的讨论,田柾国磨磨蹭蹭的走到了金硕珍老师的身边,

 

“小金老师,”他说,一边瞥了眼舞台,金南俊这次终于穿了正装,但是坐在架子鼓前的样子还是显得充满违和,以及一点肉眼可查的紧张,这当然不会是因为将要面对一些孩子演出。总之田柾国说,

 

“南俊哥虽然歌唱的很不好,但是一个有梦想的音乐人;小金老师你也是一个有梦想的老师,虽然当老师这个梦想本身很没劲,而且现在只是在天天受班主任欺负——”

 

圣诞树的脖子被小金老师的双手卡住,金硕珍装的很凶的摇晃他,“说谁呢?!”

 

田柾国在晃动中奋力的举起双手,下蹲,他像鱼一样滑溜溜的钻出道具服。为了不被打,田柾国一边跑远一边回头说,

 

“南俊哥让我跟老师说:‘圣诞约会可以考虑一下他’!”

 

他抛下举着圣诞树服装的金硕珍,快乐的跑回自己的座位。

 

其实这番话当然不是金南俊说的,现在的金南俊正在很神经质地坐在架子鼓前整理衣袖,时不时往台下瞥一眼;第二个走上台的是背着贝斯的郑号锡,他刚走到立麦前,底下就爆发出非常有面子的欢呼,郑号锡笑着和他们挥手,好像一个真正参加颁奖礼的艺人;最后走上来的是闵玧其,朴智旻跪在椅子上,一只手手压着田柾国的肩膀,用另一只手全力对闵玧其挥手臂。

 

田柾国被他压得不行,饱含痛苦的问他,“智旻哥,智旻哥你为什么要坐在我们班里?”

 

然而灯光已经开始暗下,金南俊敲了一串很激烈的鼓点,重新变回那个很臭屁的乐手,声噪音浪穿过无数交缠在舞台边缘的电缆和老旧的挂式音箱,变得令人眩晕的失真,镭射灯光聚焦在舞台的中央,那些光带居然是会发烫的,照射在挥舞的手臂上,将它们灼烧。朴智旻并没有听见田柾国的话,弯下身在田柾国耳边很大声的讲才能让他听见,

 

“我现在正在呼吸!”

 

他又在说田柾国听不懂的话,但也没所谓,因为田柾国开始专注的看台上打了腮红的金泰亨,他正在一板一眼的唱歌,这支被地下livehouse拒之门外的乐队终于在这个圣诞节的夜晚找回主场,热烈地消耗蛰伏了一整年的激情。尽管学校礼堂的音响设备已经很老旧,背景在用老土的红底白字幻灯片播放歌词。

 

在最后的全体合照环节前,田柾国被迫上台领了红色的‘蓝星奖’的证书,为了缓解压力,他又穿回了那套绿色的圣诞树服装,企图以半匿名的形式领奖。然后所有班级都按照顺序走上台来,舞台变得非常拥挤,穿着各式服装、妆容各异的人们排着队踩上钢架,组成阶梯队列。

 

田柾国被摄影师安排在最后一排的中心,这样可以突出他高举奖状的样子,和他间隔一个人站着的就是穿红色西服的金泰亨;第一排的中心坐着校长,左右两侧被老师们包绕。

 

摄影师在台下架好三脚架,开始调试设备,田柾国的肩膀突然被拍了一下,他左右环顾两边的人,全都正面无表情的看着前方,只有金泰亨在鼓起蜜桃色的脸颊偷笑。

 

罪魁祸首昭然若知,田柾国换了只手举奖状,继续站着,他的肩膀很快被拍了第二下,这次在金泰亨收回手前,田柾国就抓住了对方作恶的手腕,他们两个隔着中间夹的人,在最后一排的钢架上咬牙使力较劲,拥挤过载的钢架很快就变得摇摇欲坠,惹得前面几排的人也在吵,

 

“别挤了,要掉了!”

 

摄影师从相机的取景框前抬起头后退时,他们两个人的战争已经进展到田柾国按住金泰亨的肩膀,金泰亨企图伸手去够田柾国的奖状。

 

摄影师说,“3、2、1!茄子——”

 

在连拍的快门声响起的瞬间,那本奖状从田柾国的手里脱落,它向下掉到第三排的中央上空,站在那里的女生刚举起手来摆姿势,手指拍到坠落的‘蓝星杯’证书边缘,她短促惊慌的“啊”了声,给了它新的加速度和抛物轨迹,第一声快门。

 

前排的老师扭过头,看到那本飞向校长头顶的证书,吓得张大了嘴,企图伸手去拦。第二声快门。

 

前排的所有老师都用力的仰起头,已经很难说他们是为了见证悲剧还是拦住证书,总言之在他们中的某一人即将接住翻飞的证书时,舞台沉重的天鹅绒帷幕被跌下钢架的某人踩到,悬在半空中的‘Merry Christmas’横幅的胶贴与帷幕分离,它轻飘飘的优雅的翻飞着落下,很笃定的堆在校长光滑头顶。第三声快门。

 

被红色标幅完全遮住面孔的校长好像完全愣住了,仍然端坐,最后一排的田柾国和金泰亨倾身向前下方看,露出了像惊恐又像爆笑的复杂表情。第四声快门。

 

在摄影师完全踟蹰不知是否该开口的时候,金硕珍露出必死的勉强笑容开始用力鼓掌,所有人都转过头去看他。

 

“苹果放屁的话是青苹果,我们校长nim这是要承受圣诞节全部的好运气啊,哈哈哈哈!”

 

 

 

晚会结束后,在很多人吵嚷着热闹散场的礼堂里,田柾国问金硕珍,“那个奖状,捡到的老师还会还给我吗?”

 

金硕珍已经笑不出来了,他反问田柾国,“你说呢?”

 

“我不想要了,我觉得好丢人。”田柾国真心实意地说,然后在金硕珍老师深呼吸,即将爆发的边缘,他蓦地扳住金硕珍宽阔的肩膀,将他扭转180°方向。

 

田柾国逃之夭夭,丢下最后一句遥远的话,

 

“小金老师,圣诞节快乐!”

 

在那个方向,穿越稠密的人群间隙向金硕珍走来的是穿黑色正装的金南俊,他把因为敲架子鼓而解开的衬衫纽扣重新系好,衣服穿的很妥帖,脸颊上的酒窝却显得无所适从,好像非常拿捏不定应该微笑还是严肃。

 

这样子好可爱啊,金硕珍吐了一口气,暂时放过田柾国,朝他招了下手。

 

于是个子很高的男人金南俊也终于拿定决心,露出笑容,他走到了金硕珍面前,说,嗨。

 

金硕珍侧了下头,“所以,田柾国到底是不是你弟弟?”

 

“他……,”金南俊停了一下,蒙混过关,“他是个很好的弟弟,对吧?”

 

这句话是真心实意的,接下来的也是,金南俊站的很端正,背诵出改了八百遍的腹稿,表情在镜子前练习了一千遍,

 

“我听说金硕珍xi今天晚上还没有约会,所以,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和我一起吃饭?”

 

其实金南俊哪里知道金硕珍到底有没有约会,他觉得自己赌得很大,搞不懂因为金硕珍是老师的原因吗?怎么每次面对他,自己都像是重新变回莽撞的男高中生,心脏砰砰的跳,比在台上拿起鼓槌敲响架子鼓的时候还要大声。

 

然后他在紧张中听见金硕珍说,

 

“好啊。对了,我想起来了,我确实早就见过你的,在学校旁边那个总放很怪的音乐的7-11便利店,我还在线上投诉过他们的歌单。”

 

金南俊楞楞地,他在这个被神眷顾的夜晚获得了新生。他在此前曾经对田柾国和金泰亨发过誓,“如果那个投诉的人被我找到,我一定要用我的音乐狠狠教育他什么才是艺术”,田柾国和金泰亨都露出非常恐怖的表情,争着表白真心说“不是我”。然而此刻的金南俊只是喃喃地说,

 

“啊,命运。”

 

 

 

与此同时,闵玧其和朴智旻正在学校转角的路口等待,他们面前是红灯,倒计时还有二十秒。

 

朴智旻低下头,从大衣口袋里伸出手掌摊开,露出里面的两块糖,“橙子味阿尔卑斯和薄荷巧克力,柾国给的。选一个?”

 

闵玧其露出很嫌弃的表情,“薄荷巧克力是能吃的食物吗?”他说,“阿尔卑斯。”

 

于是朴智旻把阿尔卑斯糖果的包装撕开,丢进自己的嘴里,弯着眼睛斜睨闵玧其,“现在没有了。”

 

这个弟弟总是很幼稚,闵玧其懒得跟他计较,重新转过头看红绿灯。他们的左边右边全都没有行人,马路对面站着低头咬耳朵讲话的情侣。

 

一辆公交车打着转向灯经过闵玧其和朴智旻的面前,完全阻挡住视线,在这很短暂的视觉盲区里,朴智旻蓦地转过脸,很快的用嘴唇贴了一下闵玧其的嘴唇。

 

那辆公交车驶远了,红灯变为绿灯通行,对面的小情侣对刚刚所发生的一切都毫不知情,他们向马路这边走来。在闵玧其和朴智旻迈步前,朴智旻盯着正前方,得逞的笑了,

 

“橙子味的,给你了。”他说。

 

 

 

釜山。釜山是梦,是荷尔蒙,是无数个交叠的四季,是起始与结束。田柾国和金泰亨绕开很多个商场,很多颗松树和很多个圣诞老人,绕开写字楼下的保安,乘电梯到了30层,然后踩着楼梯爬到31层,再向上推开铁质的门翻进天台。

 

听说这栋写字楼的顶层有直升机的停机坪,但现在没有直升机,通往停机坪的通道紧锁,他们分别用铁丝尝试开锁,然后放弃。

 

田柾国和金泰亨踩着天台的边缘行走,在他们右手边是水泥悬岸,左手边是低的很遥远的公路和明亮的灯带,然后是高低连绵的居民楼,树,盘山公路,龙脊骨一样的跨江大桥,红色的钢面桥身和金色的路道,江对面繁华的岛。

 

夜风汹涌澎湃,在这里不论张开嘴巴说什么都会被很快吹散,万有引力摇摇欲坠,这样好危险,但他们两个执意转过身,用脊背抵着粗粝的水泥墙面向前眺望。

 

这是一些仅能够的微不足道的和世界的对抗,田柾国在风中扭过头看他的伙伴,他知道自己的头发肯定已经乱的不像样子,因为金泰亨也是这样,金泰亨熟悉的下颌骨,金泰亨的眉毛,很高的鼻梁,在睑下拢住阴影的睫毛,还有嘴唇。

 

他们离得好近啊,总是这么近,因此变得钝感了,但此时在,垂直锋利的近在咫尺的坠落边缘将这些感觉唤醒了,并且无限放大,让田柾国不合时宜地想起朴智旻曾经和他在心理诊室门口说过的话。他下意识的告诉金泰亨,

 

“智旻哥之前说我应该……”

 

金泰亨向他看过来,在这样的对视中,田柾国憋回了话,他开始用力抿着嘴憋笑,然后失败,田柾国笑着弯下腰蹲在天台边缘,他把脸埋在臂弯里,声音很模糊的传出来,还是在笑,“算了,还是太奇怪了。”

 

他的一只手还拉着金泰亨的手,让金泰亨难以置信地追问,

 

“说了什么?你和他居然有不能告诉我的秘密?”

 

他用力的晃田柾国的手,而田柾国只是埋着头摇头,金泰亨威胁他,“你不说的话,我就要亲你了。”

 

这又算是哪门子的惩罚,但总之金泰亨也蹲下来,他拉开田柾国的胳膊,用另一只手按住田柾国的脸,在田柾国闭起笑眼躲避的时候,亲在了他的颤动的眼睑上。

 

田柾国向后坐倒在地上,放弃抵抗,金泰亨蹲在他身前,还是皱紧眉。

 

田柾国笑够了,问他,“奇怪吗?”

 

他这样讲,但也不像真的觉得哪里奇怪,金泰亨也说,“什么奇怪?还好啦。”

 

在冬夜的天台吹冷风真的是很傻瓜的行为,会头晕,会发烧;亲吻好像有戒断症状,田柾国吸了一口气,又变成笨蛋,他问,

 

“如果我得了感冒,哥亲了我,会传染吗?”

 

金泰亨说,“不会吧。”

 

“那如果会呢?”

 

“那,”反正第二天是一个很好的周末,金泰亨说,“那明天就不出去玩,我们在家打游戏也好。”

 

这是个很让田柾国安心的回答,反正他们还有很多很多个冬天和夏天可以一起虚度,田柾国皱了下鼻子,说,

 

“好啊。明天玩什么?太冷了,我们回家吧。”

 

 

 

 

 

 

Fin.

 

 

 

——————————

 

写01-02循环的是枯叶,写03的时候循环的是love is not over

是我很想写的想了很久的一篇,最终字数多的难以置信,但是很满足^ ^

提前的圣诞快乐!周末快乐!欢迎留下评论和喜欢推荐~谢谢看到这里的你

 

 

 

盐渍甜栗

【糖旻】舞蹈生

  两个猫科动物互怼的校园爱情故事,我太喜欢糖旻的相处模式了,详情见各种综艺、节目的糖旻互怼kkkk



  糖旻同龄设定。


  


  1.3w一发完 感谢观看


  


  一


  闵玧其站在B高的大门外,胳膊上还带着袖章。来来往往的学生走进校门,遇见熟人还会和他打个招呼。


  他当B高学生会长已经一年多了,上了高三竟然还要继续当。说实话他有点够了。


  可是当学生会长最大的好处就是,他不用想破头为几个并不足够美丽的女孩子制造无聊的浪漫,就有很多学妹到处打听你的联系方式。可能是女孩子从小就因言情作品里这类唬人的学生会长形象而在实际上有些误会...

  两个猫科动物互怼的校园爱情故事,我太喜欢糖旻的相处模式了,详情见各种综艺、节目的糖旻互怼kkkk




  糖旻同龄设定。


  


  1.3w一发完 感谢观看


  


  一



  闵玧其站在B高的大门外,胳膊上还带着袖章。来来往往的学生走进校门,遇见熟人还会和他打个招呼。


  他当B高学生会长已经一年多了,上了高三竟然还要继续当。说实话他有点够了。


  可是当学生会长最大的好处就是,他不用想破头为几个并不足够美丽的女孩子制造无聊的浪漫,就有很多学妹到处打听你的联系方式。可能是女孩子从小就因言情作品里这类唬人的学生会长形象而在实际上有些误会,退一万步说,和学生会长有些瓜葛,总是会在学校里走路格外光亮些。


  兜里的手机震动了,按照规定学生组织成员值日期间是不准拿手机的。可惜没人管的着他,就连他把手机调成震动都是在学生会内后辈面前做做样子。


  他不想去接。他知道八成又是他的哪个女朋友打来的,可能她要跟他说她在教室里看到他了,或者在学校哪个拐角被风纪部的人查到校服裙子太短不合格找他来说情。总之,他想装作没听到。


  快到预备上课的时间了,再过几分钟进校门的人就算迟到了。有些人快跑起来,豆浆洒了一地。他百无聊赖地在门口转悠,就想抽根烟。


  远处几个穿花衬衫混混模样的年轻人在校外晃悠,和几个眼熟的穿外校校服的逃学惯犯混在一起抽烟打闹。校外不是他的管辖范围,曾经有学生举报看到有学生在校外被欺负,学校不想惹事,只让学生会在学校管好就行,少招惹校外的闲人。


  他眯着眼睛看着一个穿本校校服的瘦瘦的男孩子在那群五颜六色的人里走过来,又被那些混混扯着书包带拽了回来。男孩子大概真的很轻,被拽着向后退了好几步。


  闵玧其啧了一声,想着大早晨的能不能让他的眼睛干净点。他偷偷亮起手机屏,还有两分钟查迟到。


  远处传来那群人有些生气的叫嚷,男孩子被拽进门口边一处隐蔽的短墙,之后就没有了声音。


  戏没得看了。大概就几十秒的功夫,闵玧其清了清嗓子,“校门外的同学抓紧时间——”


 


  “干什么呢?不是还有三十秒?”


  


  闵玧其差点吓一跳。


  刚刚那个被混混拖走的男孩子站在闵玧其面前,头发有点乱,脸上有些擦伤,书包歪歪扭扭的挂在单薄的肩膀上,还在喘着粗气。


  闵玧其咽了口口水,“差不多,你进去吧。”


  朴智旻捋了捋头发,拎起书包潇洒地走进了校门。


  闵玧其想起来了,怪不得说艺术科的学生不好惹,那人怎么眼熟得很。校外的混混怎么只招惹他。


  那人是B高学舞蹈的艺术生,据说很让老师头疼的现代舞第一名,朴智旻。


  


  


  其实朴智旻也不想打架,怪就怪那些混混不会找人欺负。第一次找他茬,那些人以为他是瘦不拉几的软柿子,他们不知道练舞的浑身肌肉就是看着瘦,几拳下去朴智旻愣把他们打蒙了。 


  从那以后就有源源不断的不明人员在学校附近的各个角落伏击他,搞得他很难做。他绝不是好欺负的性格,虽说平时看起来软软的,但狠起来也不留情面。一两年下来竟积累了丰富的街头实战竟然,让他觉得有些好笑。


  


  “唉我草......”


  练习室里,一众学生正耗着腰,就听见朴智旻一声不大不小的哀嚎。


  今早被那些人戳了一下侧腰,那地方现在应该还泛着青,这回舞蹈老师皱着眉看他,“朴智旻,你又打架了?”


  地板磕得骨头生疼。朴智旻揉着腰从地上起来,不置可否,继续艰难地练基本功。


  “我说你多少遍了?练舞蹈的要爱惜自己的身体,你还没跳舞跳出毛病,自己去打架把身体打坏了,还练什么舞?”


  朴智旻按着腰不说话,什么也没听进去,此时就想找张床躺下。


  “下午下了课你把舞蹈室打扫一遍吧,就当给你点时间反思一下自己要怎么做吧。”


  身旁传来一阵小声的笑声。


  朴智旻叹了口气。



  


  二



  黄昏的校园很漂亮,能看到一些情侣偷偷摸摸的牵个小手。闵玧其有时候想,如果学校把抓早恋的权限全放给自己,他能凭在学校广阔的关系网把他身边一圈人都得罪个遍。


  可是他只能做检查卫生这种无聊的工作,尤其是C楼的艺术教室,他顶不想进去。路又远,里面又乱,基本是扣分重灾区。


  他走进一间舞蹈教室的时候,朴智旻刚要关灯走人。


  闵玧其一眼就认出了这个早晨出现在他眼前的很拽的舞蹈生。那人还拿着扫把无辜地看着他,不知道他是来干嘛的。


  两人对峙几秒,闵玧其咳了一声,“额,检查卫生。”


  他大摇大摆地穿着运动鞋就踩上了刚被拖干净的木地板,从兜里掏出了从来没掏出过的检查表,甚至还从屁股兜里掏出一只笔。


  朴智旻眉头皱了起来,看着闵玧其走到一个闲置很久的柜子前,伸手摸了摸顶层的积灰,“你这不行啊,储物柜是学校重点要求打扫的。”又看了看杂物间,“里面有头发。”


  在检查表上一通胡写,给他打了个D,闵玧其准备拍屁股走人。


  “哎,别挡我道呀。”闵玧其看着把他拦在门口的朴智旻,笑了笑,“我这也是按规定行事。”


  朴智旻脸拉得老长,许久,挤出一个假笑,“您走好,别被车撞死。”


  


  其实闵玧其真的不是蓄意欺负朴智旻的,只是进门的时候看他瞪着自己的傻样,就想激他一下,看看他到底有没有早晨那么生猛。


  小猫没什么反应,就是嘴挺毒。


  闵玧其把那个“D”在纸上又添了个兄弟,改成了“B”。


  


  


  三



  几个周过去了,夏末渐渐离去,傍晚的初秋开始有了凉意。闵玧其从那次之后再也没有在校园里碰见朴智旻。


  他站在学校角落的小树林里,看了看四下无人,从口袋里偷偷摸出了一支烟点上。


  远处一个女孩走了进来。闵玧其赶紧把烟掐了挥手散了散味。


  “学长,你叫我啊?”女孩子笑得有些羞涩,把漆黑的头发别到耳后。


  “嗯,”闵玧其笑了笑,“没什么事,就是想问问,你想要交男朋友吗?”


  女孩子一下子羞红了脸,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闵玧其。


  很好,就是这样,所谓女人就是经不住straight shot。


  女孩子支支吾吾地说,“可、可是......我们还是学生......”手紧张得绞在一起。


  三秒,让你松口。


  闵玧其笑笑,露出好看的牙齿,眼前的女孩子脸更红了。他伸手搂过女孩子的后脑勺,把她搂进自己怀里。女孩子试探地伸出手,环住他的腰。


  怀里的女孩子香香的,他满心欢欣,自己魅力仍在。你其哥,风采依旧。


  其实他并不是很喜欢这个女孩子,但这女孩好看是真的好看,站在自己面前就足够养眼了。至于当时为什么决定对她下手,闵玧其把它归结为完全的惯性。只是看见好看的女孩子不下手,简直白瞎了自己学生会长的名衔。


  “闵玧其?!你真是个人渣。”


  甜蜜了没十秒钟,远处传来一个女声。


  怀里的女孩子赶紧推开了她,看见了远处小树林外站着一个长腿学姐,又看了看闵玧其愣在那里的表情,瞬间明白了,抬手赐了他一个巴掌,打得脆响。


  “你不要再来找我!”漂亮学妹气得瞪大了水汪汪的眼睛,转身走了,还瞪了远处的学姐一眼。


  闵玧其还没从那一香掴中缓过神来,那个他不知道还有没有分手(看样是没有)的女朋友几步走了过来,抬手甩了个巴掌在他另一半脸上,声音是上一个的两倍响。


  真jb辣,这个还跟波的大小成正比吗?闵玧其想。


  “真刺激啊,你是不是还有好几个呢?”同级女孩嘲讽着他,眼里是愤怒和不屑。


  “......也没,那个不也就抱抱了吗。”闵玧其对着她恬不知耻地贱笑。


  “那么爱抱,你怎么不去抱级部主任?”


  女孩冷冷地甩下一句话,转身走了,闵玧其隔着空气都能感受到来自两个女孩的嫌弃。


  嗨呀,这可真是酸爽,翻车现场。


  他无奈地笑笑,两遍脸颊还火辣辣地疼,他嘶了一声。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远处传来一阵憋不住的爆笑声。


  闵玧其捂着脸转头,看见朴智旻站在后面捂着肚子看起来快笑翻了,脸一黑。


  “哈哈哈哈哈.......哎呦我不行了.......不好意思我只是路过......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小人儿笑得花枝乱颤。


  “这个.......”闵玧其窘迫地开口。


  “那个......没想到闵会长还是个情种呢?”朴智旻挑眉,表情和当时在练舞室刁难他的闵玧其一模一样,“这叫什么?后宫起火?”说完好像被自己的话逗笑了,跟个小傻子一样地又笑了起来。


  闵玧其现在很不服气,面前这个小猫完全以为之前那个卫生分闵玧其给他实打实扣了,他后悔怎么心一软给他改成了B,看他现在一脸快意恩仇样子,当初应该给他打个F。


  “你放心哈,我绝对不会说出去的......”朴智旻话还没说完,闵玧其就看见从他身后走出几个穿花衬衫混混模样的青年。


  


  ”yo,今天找帮手了?小朴同学,几天不干架是不是皮松了?让哥给你紧紧?“


  朴智旻警觉地回头,那几个人已经离他几步远了,他皱眉。


  这里是校外,又是个人少的地儿,此时除了闵玧其和朴智旻就只剩下那几个咔咔握手骨的男的。闵玧其寻思他们这是把自己当成和朴智旻一帮的了。


  “你们还没被我打够?现在医院收费门槛这么低了吗?”朴智旻轻蔑地嘲笑。


  没有过多的准备,为首的男人会起拳头就要冲朴智旻招呼上,朴智旻灵敏地弯腰躲开,后面一个人就要接着打过来。


  朴智旻在几个人的围攻下还能游刃有余地躲避,后续还有几个男人冲上来扯住他的校服后领。他灵敏地一附身,从那人手中直接把校服脱下,却被另一个人从后面抱住。


  “操,你个崽子,看你爹今天怎么教训你!”


  为首的一个人刚要抡拳对着朴智旻砸上,就突然被人从后腰踹了一脚,直接在朴智旻面前叩了个头。


  闵玧其从后面站起来,啐了一口,“妈的,今儿个别在我面前找事行不行?啊?!”


  闵玧其刚刚被两个娘们轮流甩了巴掌,现在又要被一群愣头青找茬,心里早就一万个不自在。本来还想装成个路人看看朴智旻打架的风采,在小猫从后面被抱住马上要挨打的时候鬼使神差地冲了上去。


  真是的,闵会长可是从不亲自动手的。


  场面霎时混乱。抓住朴智旻的两个人当即放手去截要冲上来的闵玧其,朴智旻抬脚先踹倒一个,还剩另两个一个冲向朴智旻一个冲向闵玧其,闵玧其甩了甩膀子就开始干架。


  朴智旻见闵会长看起来也是个狠角色,就拽住一个人狠狠地在他鼻子上砸了一拳,那人瞬间眼冒金星。混乱中他没精力去看闵玧其那边是否需要支援,几分钟的乱战下来,那几个混混倒的倒跑的跑,基本被打跑了,留下那边的闵玧其还在红着眼喘着气。


  他俩相视好久,闵玧其往地上吐了一口血沫,


  “你他妈平时课余生活真丰富啊。”


  


  四



  不知说B高的闵会长多了一个舞蹈系首席的跟班,还是说舞蹈系朴首席多了一个会长当跟班,总之这两个堪称全校最不搭边的两个人成为了最奇怪的组合,经常捆绑出现在学校的各个地方。


  黄昏,陆陆续续有学生走出学校,校内的人越来越稀少,闵玧其还和朴智旻坐在天台上消磨时间。


  “喂,我听说你们年末要艺考啊?”朴智旻和闵玧其同在高三,闵玧其和朴智旻熟了之后才知道很多以前从来没听说过的有关艺术生的知识。


  “废话,我现在腰都快练残废了,我容易吗我。”朴智旻接过闵玧其递给他的他最爱喝的香蕉牛奶,只喝了一口就放下了,因为现在是舞蹈系身材管理很重要的时期。


  “嘿嘿,你什么时候给我跳一段啊,我想看你跳舞。”


  “靠,我现在动都不想动,你想看自己翘课来看。”朴智旻扯了扯嘴角。


  “别谦虚了啊,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舞蹈系常年第一名。”


  “有个屁用,文化分像个孤儿一样,蓝翔都考不上。”


  “得了,那些年后再说,天也不早了,回家吧。”


  两人在校门口告别,各回各家。闵玧其人缘好,但朋友不多。朴智旻不算他在这个校内人际关系网的任何一脉,但对于他来说却格外舒服。


  有时候可能需要这样一个人让自己放松一下。闵玧其想。


  


  朴智旻还没打开自家房门,就听到里面传来的闷闷地争吵声音。他把房门一打开,果不其然屋内一男一女的声音又在咆哮喧哗。


  ”爸妈,我回来了。“


  没人回应他。


  他的父母从他上高中开始就在闹离婚,每天不是忙着分居就是忙着吵架,两年多了竟然毫无进展,每天拿和对方的争吵跟自己过不去。


  母亲早已褪去早年印象中温婉体贴的形象,成为咄咄逼人的妇人;父亲也不再负责和高大,每天与发妻斤斤计较一个电视机或一台洗衣机的归属问题。


  他真的不想回来。


  他绕开那对争吵的夫妻回到房间,希望做出一些事情让这件事变得与自己无关。几十分钟前和闵玧其聊天的好心情现在已经变成灰色,他发现自己再怎么逃避,父母说出的每一句话最终都打在了自己心上,让他变得无比低沉。


  两年了,他们几乎从来没有管过他。甚至连当时报考艺术生的志愿都是他自己填的。那时他们正在通过自己的律师和对方唇枪舌战,几个月后他们才知道自己的儿子要去跳舞了。


  朴智旻希望以此引起一些他们的注意,让他有一种自己还是他们儿子的意识,哪怕是一句斥责。


  但是他们之后只是简单地“哦”了一声,就各自出门了。从那时朴智旻知道,自己一直奢求着自己是他们互相唯一的相连血脉的想法是多么可笑。他甚至一度怀疑他们夫妻两个把离婚拖到现在的原因是为了等他成年后不再管理他的监护问题。


  房门外噪音很大,他根本无法集中精力回想起今天的舞蹈动作。他烦躁地抓了抓脑袋,打开房门对他们大喊,


  “要吵出去吵行不行?”


  夫妇愣了几秒,随后把炮火对准了他。


  “朴智旻,你老师跟我说你又出去打架了??”


  “你上了艺术系之后还有没有自律意识?你知道供养艺术生多费钱吗?”


  “不想考就给我去找工作,别在这掺和我和你爸的事。”


  “越来越没规矩了......”


  朴智旻不等他们说完就走出家门狠狠地甩上了房门。


  


  闵玧其接到朴智旻说话磕磕巴巴的电话时已经快十一点了。


  他刚写完作业,父母已经睡下。他考量了很久这个倒霉玩意现在这个点叫他出来是不是故意整他,又不放心他那在电话里舌头都捋不直的醉酒奶音。他考量了好久是要从二楼窗户溜下去还是从大门出,最终拿起钥匙串小心翼翼地溜出房门,又轻声打开大门,轻轻合拢。


  他直奔电话里朴智旻跟他说的那个烧烤摊,在烧烤油烟和从从香烟烟头的火点中找到了脑袋埋在桌上的小人儿。


  “我说你大半夜的作什么妖?”喝酒的人吵闹声太大,闵玧其对着朴智旻大喊。


  “嘿嘿......”朴智旻听到是闵玧其的声音,推开一瓶啤酒,厚重的玻璃瓶和水泥地发出刺耳钝重的碰撞声,“我......我忘带钱包呢!~”笑得一脸人畜无害,可可爱爱。


  “你怎么没忘了带自己?”闵玧其回嘴。他掏兜,怕自己出来也没带多少子儿


  “我这不是......难过吗......”朴智旻嘴角还挂着笑,小脸红扑扑的,一点也看不出难过的样子。


  “得,你赶快收拾收拾,我送你回家。”


  “我不要啦!”朴智旻突然大吼,旁边有人转头看向他们,“嗯......我不要回家......”


  闵玧其无奈,“你不回家,今晚睡大街上?”


  “那就去你家嘛!”朴智旻撒起娇来简直是臭不要脸和绝顶可爱的混合生物。


  


  朴智旻黏在闵玧其背上,双腿被他扛在腰侧,调皮地摆来摆去。


  “你......今晚,哪根筋搭错了,出来喝这么多?”闵玧其问朴智旻。


  背上的人还散发着浓重的酒精味,呼吸打在闵玧其的脖子上感觉痒痒的,他垂着头,小声嘟囔,“我......忘拿钱包......”


  得,已经说胡话了,他第一次看见喝酒对自己这么狠的。


  他这边还在盘算着一会怎么悄无声息地把朴智旻搞回自己家,背着朴智旻走了好长一段路,突然感觉后脖子一热,温温热热的液体滴到自己的皮肤上。


  朴智旻在掉泪,在他背上一抽一抽的。


  “喂......怎么还把自己喝哭了?遇上什么事儿了?”闵玧其忙问。


  朴智旻摇摇头,把脑袋埋进闵玧其肩膀上,还在哭。很多泪水顺着锁骨流进他的衣服,弄得闵玧其痒痒的。


  他们沉默着走进了闵玧其的家,期间朴智旻还在不停抽泣。等真到了家门的时候,朴智旻已经在闵玧其背上睡过去了,看样是哭累了,什么声音也没有。


  闵玧其小心翼翼地开门,小心翼翼的走进房间,背上还多了一个团子,等他把朴智旻扔到自己房间的床上的时候,已经累出了一身汗。


  “嗯哼......”朴智旻难受地乱哼。


  闵玧其忙捂住他的嘴,“你小点声!把我爸妈吵醒你自己跟他们交代。”


  朴智旻迷迷糊糊地睁眼,迷迷糊糊地点头。他顺脚蹬掉了自己的鞋,磨磨蹭蹭就上了床里面,还自己给自己盖上了被子,好像跟在自己家一样熟练。


  闵玧其一边苦笑这哥喝醉了真不把自己当外人,一边祈祷他这一晚上就这么安静睡觉,不要发出什么奇怪的声音。他简单收拾了一下,也上床睡了。


  半夜,或许是凌晨,闵玧其被一阵异样的感觉弄醒。


  他感觉朴智旻一条腿搭在自己肚子上,一只胳膊搂着自己的脖子,跟他小时候抱毛绒玩具的姿势一模一样。


  他挪动了一下,刚想把那只碍人的胳膊拿开,一边的小孩勾了勾腿,脚尖蹭过闵玧其腿间的重要部位,闵会长一下子就被过了电。


  “朴智旻......智旻同学?”闵玧其试着轻呼。


  朴智旻没有反应,搂闵玧其脖子的胳膊搂得更紧了点,两人几乎是脸贴着脖子,来自朴智旻的带有酒精味的呼吸滚烫的打在闵玧其的脖子上,看起来睡得很好。


  闵玧其直直地瞪着天花板,身边的人紧紧地贴在自己身上,时不时用脚蹭一下自己的胯间。


  闵玧其不可避免地起了反应。


  酒精味的气息还在,他自己却升了温。


  朴智旻抱着他的脖子偷笑,还装作沉睡的样子。


  他今天其实并是不很想喝醉,明明撞见父母吵架不是一次两次了,这次火气格外大。随便找了个烧烤摊坐下喝酒,鬼使神差地给闵玧其打了电话。


  我才不要回家。


  他在闵玧其背上趴着的时候舒服极了,他两年来从来没有这么舒服过。闵玧其的肩膀不算很宽,架着他双腿的胳膊却很稳,好像他怎么晃都不会掉下去。他想起来闵玧其是校篮球队的得分后卫。


  闵玧其此时在他的怀里呼吸越来越急,朴智旻坏笑。


  “朴智旻,我知道你没睡。”闵玧其突然在黑暗中小声说,声音很冷静。


  朴智旻失望地撇了撇嘴,“干嘛啊,你真没意思。”


  “那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啊,就是觉得挺没意思的。”


  朴智旻话音未落,闵玧其在被窝里一个翻身把他压在身下。


  “......你干嘛?”朴智旻瞪大眼睛。


  “你不是觉得没意思吗?这样有没有意思?”闵玧其看着他。


  朴智旻推了推他,有点慌,“闵会长怎么回事?男女通吃?”


  “不是,被你撩了之后说不准了。”闵玧其轻佻地摸摸朴智旻光滑的脸蛋,“你要对我负责。”


  朴智旻仰着头也看不清黑暗中闵玧其的脸。两人在被窝里逼仄的空间中面朝对方,过分的紧张让两人有些冒汗。


  “那你吃得下吗?”朴智旻问。


  闵玧其低头吻上朴智旻的嘴唇,“有什么吃不下的。”


  


  闵玧其不知道朴智旻身上有什么奇怪的力量。和他在一起的时候,闵玧其看着他的笑眼总是把他和什么小动物扯在一块。


  因为是小动物,所以无所谓什么友情或爱情,或是其他什么之上什么未满的关系。


  朴智旻想要陪伴,他就给了,反之?


  闵玧其才不会管那些,看着身下烧熟了的小猫,他更喜欢自己的straight shot了。


  


  五


  “你是混混吗?还是小学生?当街打架挺丢人的,真的,出去别说是我对象。”下课的时候闵玧其就会和朴智旻坐在天台上,冷风吹得两个大男孩鼻头通红。闵玧其吸了一口烟,刺鼻的烟味很快在快速流动的冷气中消散了。


  朴智旻白了他一眼,没说话,伸手把闵玧其叼在嘴里的烟摘下来了。


  “你抽烟,我打架,大家都别好呗。”朴智旻赌气一样地说。


  闵玧其笑笑,揉了揉朴智旻的毛,被他缩缩脖子躲开,“成,咱俩都做个好人吧。”


  


  十二月。


  


  专业训练进入最后的阶段,每天在练习室加课到深夜是常态。朴智旻听从闵玧其的话,再也没有去打过架。


  闵玧其越来越多的夜晚时间开始在学校度过,他对父母说冲刺模考,要在学校晚自习到很晚。然后每当朴智旻累得腰都挺不直走出练舞室的时候,就看到闵玧其坐在外面的椅子上睡着了。


  “以后别等我了,走廊没空调。”朴智旻接过闵玧其给他买的煎饼果子,吃了两口就不吃了。


  “饭点怎么没在食堂看见你?”闵玧其没理朴智旻的话,有些不爽,他们以前都说好每天晚上在食堂碰头一起走的。


  朴智旻支吾着说,“......训练呗。”


  “你又减肥?”闵玧其盯着朴智旻手上吃了两口的煎饼果子,好像要把那东西看出一个洞。


  “我太胖了。”朴智旻说。


  闵玧其看了朴智旻好久,啧了一声,拽着朴智旻的校服衣袖头也不回地往前走,朴智旻踉踉跄跄地跟着。


  “卧槽......你去哪啊?”


  “跟我走。”闵玧其简单的说。


  B高后面的小吃一条街为了晚自习下课的学生每晚营业到很晚,一辆看起来并不干净的小篷车上挂一个短日光灯管就是一个摊子。


  闵玧其和朴智旻漫步在香气四溢的小吃街,准确地说是闵玧其紧紧扯着朴智旻的袖子让他跟着他,像拽条小狗。


  闵玧其在羊肉串摊子前买了十块钱的串儿,又买了一盒大号炒酸奶,串儿没吃几口又买了份铁板炒饭,在朴智旻面前吃的那叫一个香。


  朴智旻一个星期多没吃晚饭了,每晚为了见闵玧其装作吃完晚饭的样子去食堂等他,现在其实饿得不行。闵玧其把一勺炒饭递到他面前,挑眉问他,“吃不吃?”


  简直是处刑,朴智旻想。


  “拿走拿走,你怎么这么烦人。”朴智旻还嘴硬。


  “这个呢?”闵玧其把一串羊肉串快怼到朴智旻嘴上了。


  “......”辛辣鲜香的肉汁渗进嘴角,在朴智旻单调的口腔里绽开一个个味蕾。


  朴智旻像个被捡来的小猫一样,谨慎地慢慢张开了嘴。


  闵玧其看着朴智旻看他的眼神就觉得好笑,好像自己要给他下毒,“香吗?”他坏笑着问。


  “......香。”朴智旻脸上的表情半哭不笑。


  胃口一旦敞开了是件很可怕的事,朴智旻就这样和闵玧其就在小吃街遛开了,朴智旻几乎把上高三以来再也没吃过的东西吃了个遍,肚子饱饱的。


  “明天我跳不起来就杀了你。”朴智旻手举着烤鱿鱼,嘴里吃得话都说不清楚了,还在跟闵玧其置气,


  “那你也要吃饱了才有力气杀我。”


  朴智旻被闵玧其逗笑了,“你别这样,真的,年后就不减肥了,就这一次,以后真的不吃了。”


  “行行,那边还有凉糕要不要。”


  “......要。”朴智旻小声说。


  


  食者,性也。


  


  十二月的B城很冷,街边隐隐飘起小雪,落在温暖的小吃摊上化成水滴又很快消逝。昏黄的街道上,落雪飘过少年人的发丝,朴智旻被闵玧其带着走,手里还拿着烤鱿鱼,另一只手十指扣在一起。


  


  


 六


  


  相对于全国千万个辛苦的艺考生来说,朴智旻是幸运的,他要报考的很多高校就在自己的城市。


  


  “朴智旻去哪了?”


  一月的最后一天,朴智旻最后一场考试,就在本市艺大。


  那是一个星期六,闵玧其从早晨就没有找到他,九点开始的考试,现在已经八点了。


  朴智旻舞室的同学大多数通不过那所大学的单招,只有少数几个专业能力很强的同学去考了,剩下的这时还在加时训练。闵玧其跑遍C楼的练习室都没有看到朴智旻。


  “没见着啊,怎么,他没去考试?”一个同学疑惑地说。


  闵玧其低声骂了句脏话,又跑了出去。


  电话打不通,几十条信息全显示未读。昨晚朴智旻还说好的让闵玧其今天陪他去考试,过了一晚就像个透明人一样联系不上。相处几个月,闵玧其来没听朴智旻提起父母,他自然地在他身边获得很多陪伴的机会。


  天气预报说,今天有冷空气。


  铁灰的天空开始下雪。在天空时雪花还与白色的背景融为一体,落下时打在衣服上才知道雪片有多大。


  电话忙音不断,闵玧其站在街边焦急起来。


  或许是朴智旻睡过头了,或者手机丢了。


  妈的,快接电话。


  闵玧其根据记忆骑着自行车去到朴智旻告诉过他的家庭住址。到了家门口,他想了想还是敲了门,却没有人开门,邻居告知他这家孩子一早被她妈拉出去了,不知道要做什么。


  “被他妈拉出去了?”


  闵玧其愣在朴智旻家门口。


  


  八点半。


  “......喂?”


  电话那边终于传来朴智旻有些低沉的声音。


  “你去哪了?九点三试你知不知道?”闵玧其几乎是吼了出来。在一起几个月,他个理科生把朴智旻艺考的流程摸得比本人还熟。


  “......”电话那边一片沉默。


  闵玧其觉得有些不对劲,“怎么了?你在哪?”


  “闵玧其,”朴智旻在那边开口,“对不起,今天失约了。”


  “我不想考了。”朴智旻平静地说。


  闵玧其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问朴智旻,“告诉我,你在哪,我去找你。”


  电话那边的朴智旻好像在哭,断断续续的气音通过信号电波传进闵玧其的鼓膜,一下一下打着他心脏。


  “市XX医院。”


  闵玧其心中一紧。


  


  九点。


  闵玧其在手术室门口见到了朴智旻。


  朴智旻看着他,没有任何表情,眼角还泛着红。


  “我妈在里面。”朴智旻先开口了。


  闵玧其也懵了,“阿姨怎么了?你还好吗?”


  朴智旻摇摇头,“别说了,我在这陪我妈。”


  闵玧其不能理解,他自残一样地跳了那么多年舞,现在说不考就不考了。


  “阿姨......他怎么了?”


  朴智旻把脸慢慢埋进手里,“我妈......跟我爸抢我的抚养权,我爸不同意,我妈就要拉我去做公证......”


  “半路上,出事了......”说着说着就说不下去了,朴智旻在椅子上无声地抽泣。


  闵玧其看着朴智旻,不知说什么好。


  “我爸他五十多了......我妈还能生育,我要是不去证明,就判给我爸了。”


  “......智旻,你要走了。”闵玧其抓起朴智旻的手。


  “我不走!”朴智旻突然朝闵玧其大声吼,“我走了就没人陪她了,我扔下她去考试,我还是人吗??”


  “那你想过自己没?”闵玧其也急了,“你练了那么长时间,说不考就不考?你对得起谁,这样就叫对得起你妈?”


  他拉着朴智旻手腕的部分还有一块淤青,是他练舞的时候不小心摔的,此时握得朴智旻生疼。


  眼泪无法控制地流下来,朴智旻握住闵玧其的手,“我不能丢下我妈......对不起,对不起......”


  “你给我站起来!”闵玧其急得一用力把朴智旻从椅子上拉起来就往门口走。


  “你别跑了。都到时间了,还考什么!”朴智旻被闵玧其按在自行车后座上,哭得一抽一抽的,像个孩子。


  “排号未到的自动后延,你傻的这都忘了?”


  闵玧其站在自行车旁,看着坐在后座的朴智旻,见四下无人,撩起他的刘海在他额头上轻吻了一下。


  “求你了,这么长时间都挺过来了,不去你会后悔的。”


  


  大雪封城。


  自行车上的两个人穿梭在缓慢行进的车辆中,在速度上竟胜过笨重的机动车一筹。


  “抱紧我,别掉了。”闵玧其在前面喊。


  朴智旻把头深深地埋进闵玧其背后厚厚的衣物里,泪水把深色的外套添上一层更深的颜色。


  “朴智旻,别哭了!一会肿着眼睛考试吗?”


  后面的人还是不说话。


  


  “我还没看过你跳舞呢。”


  “我以后还想看。”


  闵玧其说。


  


  到了考场的时候已经快十一点了,一些考完的考生陆陆续续走了出来。


  朴智旻连服装都没拿,穿着简单的单衣和一群考生站在一起,转头看向闵玧其。


  还没等他与闵玧其对视,准备室的门已经关上了。


  


  “姓名,考号。”监考老师拿着准考证,抬头看了一眼这个看上准备很差的考生。


  “朴智旻,xxxxxx。”


  朴智旻深吸一口气,努力整理混乱的大脑,快速在脑海里想了一遍动作。


  从哪里开始做的的来着?从他俩相遇的那天,他学会了第一个考试动作。


  音乐缓缓响起。


  他慢慢闭眼,双手合十。


  


  Help me it's like the walls are caving in


  Sometimes I feel like giving up


  But I just can't


  It isn't in my blood


  


  朴智旻跪下又站起,流畅的动作一气呵成。


  动作在脑海中越来越清晰,他仿佛能听到自己的每一次呼吸和心跳的声音。


  


  It isn't in my blood


  It isn't in my blood


  I need somebody now


  I need somebody now




  自己怎么会选这么一首歌呢,朴智旻想。他有力地定格每一个动作,发丝都在抖动。在耳中重复播放了千百次的歌曲此时却像第一次听带给他的震撼一样,一字一句的歌词震撼他的神经。


  


  Is there somebody who could


  Help me it's like the walls are caving in


  Sometimes I feel like giving up


  No medicine is strong enough


  


  他感觉泪腺又有些控制不住,手臂仿佛在真空中挥舞,没有一点实感。


  马上就结束了,最后一个缓缓跪下的动作。


  闵玧其,你在哪。


  


  最后一个动作,本该缓缓落下的跪坐,朴智旻膝盖一软,双膝竟然重重地磕在地上,发出了沉闷的声响。


  


  排练了几个月的动作竟以这样狼狈的样子结了尾。


  膝盖痛到发麻,朴智旻强忍痛意结束了最后一个动作,结束。


  他哭了。


  


  


  七


  


  C楼闭馆。


  


  艺术生年后开学都开始了水深火热的文化课学习,朴智旻也不例外。


  


  “好好学习吧,少联系。”


  朴智旻平静地在闵玧其面前说。


  按照朴智旻的话说,他可能是B大艺考历史上第一个在考场上哭了的考生,不仅如此,穿着休闲裤去考舞蹈的,他大概也是头一个。


  他说服自己,自己可能就是这样的命,考不上就是考不上。


  闵玧其看着眼前低沉的人儿说,“有时间来看看我。”


  理科A楼,文科B楼。


  朴智旻没有点头。


  


  新任学生会会长是个意气风发的短发女生,闵玧其笑着把会长徽章别在女生的校服衣领上,下面响起热烈的掌声,一轮无聊透顶的换届大会才算落下帷幕。


  卸了任的闵会长一身轻松,在一个有些炎热的午后,他溜出午休还有人在拼命刷题的教室,像个老大爷一样在学校里转悠。


  他用手遮挡住刺眼的阳光,才想起现在都快六月了。


  远处的男生宿舍传来一声哀嚎。闵玧其眉毛一挑,好事地溜达过去。


  


  一个带着一年级校牌的男生浑身湿淋淋地站在阳光下,对着楼上吵吵嚷嚷。


  闵玧其双手插兜做围观状,津津有味地听着学弟口中的叫嚷。


  “嫌我们泼水你们就别在二楼堵下水管啊,哪都不让倒,你过来喝了啊?”


  楼上传出一个熟悉的声音,闵玧其一愣,旋即笑了。


  几个月不见,嘴还是这么毒。


  “卧槽,你们这些艺术生素质怎么这么差?我现在就找老师给你们处分信不信啊?”骂战还在隔空继续,楼上和楼下聚了几个围观的学生。


  “诶诶诶,同学,午休时间你们这样吵闹不太好吧?”


  闵玧其插兜上前,懒散地对那个突然被泼水的仁兄说。


  “你谁啊,没事别多管闲事。”


  一旁有人拉住那个不知好歹的小子耳语了几句,期间闵玧其抬头看了一眼三楼,朴智旻也看见了他,伸着脑袋,闪闪的银色耳环还能看到泛着些微闪光。


  他在楼底下朝朴智旻一笑,另一边的小子知道了这位是B高前任会长前辈,笑着给他赔不是。


  闵玧其摆摆手,拍了拍他,“谁还没个倒霉的时候,说话留点后路是不。”说完又抬头看了朴智旻的宿舍一眼,本来想逗一下小猫,却发现朴智旻的脑袋已经不在那个窗口了。


  他有些失落,打发走那小子和围观的同学,就听见朴智旻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我说话不留后路,闵玧其,你可真行。几个月没见我在你眼里就这么欠是不是?”朴智旻叉着手,比冬天的时候看上去胖了一点。


  午休的宿舍区很寂静,没有人。闵玧其拉过朴智旻的手就往一个隐蔽的角落走,把他抵到墙上就亲。


  闵玧其紧紧地抓着朴智旻的手,他的手软软的,握起来很舒服。他捧着朴智旻的脸颊,感受他越来越紊乱的呼吸。带着温度的气息融化在正午的阳光里,吻完,两人都出了一层薄汗。


  “我想你了。”


  闵玧其没心情逗趣了,在一起的时候只作寻常,分开一会就像有人在用小拇指在挠他的心。他恨不得把心掏出来给朴智旻,这样他就不害怕会离他太远了。


  “我也是。”朴智旻抱紧闵玧其。


  “还不联系我不?”闵玧其有些生气地问,“真好好学习了?”


  “废话,要正经高考呢,快学吐了。”朴智旻噘嘴。


  闵玧其看着那小嘴忍不住又亲了上去,直到亲得小猫有些缺氧,要推开他。


  


  “别不理我了好吗?都会过去的。”


  


  “我妈早没事了,那个也......”朴智旻忍不住笑意,“B大艺考,我过了。”


  


  


  八


  


  “卧槽啊啊啊你别点!等等!”


  查高考成绩那天闵玧其和朴智旻在网吧包间大呼小叫,活像丧尸入侵。


  “卧槽!!智旻!!我做到了!B大!!”闵玧其抱着朴智旻乱晃,朴智旻捋了捋头发,笑得像个花儿一样。


  “烧烤还是火锅?今晚通宵!”闵玧其亢奋了。


  “陪我回趟学校吧。”


  


  


  九


  


  C楼重新开张,迎接的是下一级艺术生。


  


  他俩没穿校服,闵玧其凭着常年校门口站岗和看门大爷混熟络后带着朴智旻溜了进去。学校里还在上课,他牵着朴智旻的手坐在熟悉的天台,发现B市的晚霞也可以这么美。


  “年初B大三试摔倒了那时候,我真的灰心了。”朴智旻说,“后来一个考官亲自联系我,说要破格录取我,因为我之前跳的很好。”朴智旻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


  “过了艺考后我压力更大了。我想,如果我去了和你不一样的城市,那要怎么办啊。”风吹起朴智旻的头发,六月的风很温和,像朴智旻平静的双眼。


  “谢谢你,不知道为什么,特别想谢谢你。”

       “突然发现自己也不需要像个小孩一样抱怨自己的家庭,自己的身世,注定不会长久的,不需要挽留。”


  闵玧其看着朴智旻,弹了他脑门一下,朴智旻呼痛。


  


  “记住你说的,还有很久,很久,你都不能从我身边跑掉,要一直报答我,明白吗。”


  


  下课铃响了,这大概是他们听到的最后一遍高中的铃声。





                                                 END


  


  


  ps:


  旻旻跳舞真的世无双,每次写旻旻都忍不住要写他跳舞。不听话的小猫太可爱了,就是这样的小猫可爱起来才让人忽略他叛逆的一面。当他乖乖地把你递给他的小鱼干吃完向你喵喵叫卖萌的时候,你发现它刚刚不经意地警惕地抓了你一下,你很恼怒,想教训他,但他又用可怜巴巴的眼神看你......这样的猫给我来一打。


  糖如果恋爱起来一定是凶凶的,一定要对你好,不允许你伤害自己,发现被忽视了会吃醋,爱的人受到伤害会自责,骄傲的时候会冷漠地打击你,但别人不能说你一句不好。


  请问这样的两个人谁能不爱呢。


  我念过的高中是全封闭的军事化管理,没有自由跑出去的晚自习,没有一起等着上下学的ta,与外界通讯靠插卡式公共电话,所以很向往这种多元的高中生活。


  于是就写了这篇。就当高考加油吧。


  感谢看到这里。


布里茨努莲

豪门嫡子vs装傻瘫痪受


  前期受讨厌攻,后期重度依赖攻


  攻一直以为自己只是馋受的身子,平时很宠,生气了会欺负受。


豪门嫡子vs装傻瘫痪受


  前期受讨厌攻,后期重度依赖攻


  攻一直以为自己只是馋受的身子,平时很宠,生气了会欺负受。


是经主不是金主

非正经规则怪谈

  非正经版规则20条,杨小刀版

人物属于淮上,ooc属于我

后续会接着更新,自割腿肉产物(套娃)

我知道很烂,接受友好指导,谢谢谢谢

点个喜欢吧!(不要脸版)


1.你有且仅有一个妹妹,如果见到恶魔的红玫瑰,罪恶的黑天鹅,腐烂的小甜桃,剧毒天使之眼,末日废土浪漫少女或者芬芳的食人白玫瑰,请迅速举出十分打分牌并配上恭敬赞美表情

2.你的一家都是人,如果在地毯上发现毛发,请相信那是你妹妹的头发

3.你没有邻居半夜会看动物世界,也没有人会在半夜发出动物的嚎叫

4.你的家人都是学术型,请时刻坚信你要学理综,尤其面对你妹妹和那个灰绿色眼睛的人

5.当你的父母长时间没有出现时,不要去......

  非正经版规则20条,杨小刀版

人物属于淮上,ooc属于我

后续会接着更新,自割腿肉产物(套娃)

我知道很烂,接受友好指导,谢谢谢谢

点个喜欢吧!(不要脸版)


1.你有且仅有一个妹妹,如果见到恶魔的红玫瑰,罪恶的黑天鹅,腐烂的小甜桃,剧毒天使之眼,末日废土浪漫少女或者芬芳的食人白玫瑰,请迅速举出十分打分牌并配上恭敬赞美表情

2.你的一家都是人,如果在地毯上发现毛发,请相信那是你妹妹的头发

3.你没有邻居半夜会看动物世界,也没有人会在半夜发出动物的嚎叫

4.你的家人都是学术型,请时刻坚信你要学理综,尤其面对你妹妹和那个灰绿色眼睛的人

5.当你的父母长时间没有出现时,不要去找

6.你妹妹非常温柔,文静柔弱,请不要逼她拿出钢尺,如果她拿出撬棍,忽视它

7.你家没有学习不好的人,如果有,请去刷一百遍理综

8.你家有两层,但不要随便去你父母那一层,你父母会没事的

9.周五的时候是“家庭日”,请不要在上一层逗留,也不要在第二天拿着蛋糕奶茶上来,你会心累的

10.成年人不会啃羊排,他们只要啃对方就够了

11.你需要时刻保护你妹妹,即使你妹干死了别人的妹妹

12.你可以被你父母保护,小狼永远无条件跟随头狼

13.如果爸爸当着妹妹面殴打你且妈妈和妹妹一起过来时,请说这是场游戏

14.不要在做理综的时候用硬币,除非褚雁不在

15.不要动父母之前的爱心餐食,但不要吃爸爸做的任何东西,包括但不限于木耳粉丝

16.不要和父母一起出差,你喜欢做理综

17.请相信力量可以解决一切问题,他人即地狱,你就是地狱

18.请时刻牢记自己的身份:智商绝世的未成年人理综战神杨小刀

19.你不会继承公司,也不缺钱,但你要勤练异能省水电气费用

20.妹妹会很穷,要来你的餐馆吃饭,不要拒绝她

洛可look
回礼是无水印原图,请勿转载到其...

回礼是无水印原图,请勿转载到其他平台

回礼是无水印原图,请勿转载到其他平台

没办法了只能自产粮

  的

  二编:把大家创得死去活来真是抱歉(狗头)为表歉意我认真改了一张正经的希望能缓解一下大家的眼睛,彩蛋可解锁

  的

  二编:把大家创得死去活来真是抱歉(狗头)为表歉意我认真改了一张正经的希望能缓解一下大家的眼睛,彩蛋可解锁

拉吉莫拉拉

枭羽:互相思念但是不说,一个在酒庄里睹物思人,一个在酒庄外望眼欲穿

离达:练筷子功夫只是借口,送定情信物才是真实目的

绫托:我的眼里都是你

枭羽:互相思念但是不说,一个在酒庄里睹物思人,一个在酒庄外望眼欲穿

离达:练筷子功夫只是借口,送定情信物才是真实目的

绫托:我的眼里都是你

落海

不要点小蓝手!

不要点小蓝手!

不要点小蓝手!


在评论和喜欢里抓两位送周边


彩蛋解锁壁纸

✅可以制作无偿小料


不要点小蓝手!

不要点小蓝手!

不要点小蓝手!


在评论和喜欢里抓两位送周边


彩蛋解锁壁纸

✅可以制作无偿小料



洛可look

  阿贝多觉得这样头发显得多,温迪开始盲目跟风(回礼是被温迪剪成这种发型的钟离)

  阿贝多觉得这样头发显得多,温迪开始盲目跟风(回礼是被温迪剪成这种发型的钟离)

引战辱骂炸tag的人去死啦啦啦啦啦了

本来是创我朋友,结果笑得我满地找头,就让大家也创创?

本来是创我朋友,结果笑得我满地找头,就让大家也创创?

⺶羽

俺的画有那么创人吗?没吧,都很正经啊?

俺的画有那么创人吗?没吧,都很正经啊?

铃木
震惊,某蒙德骑兵队长竟是公主

震惊,某蒙德骑兵队长竟是公主

震惊,某蒙德骑兵队长竟是公主

远幕

不能让我一个人被创到

不能让我一个人被创到

日常不务正业的朝雨

家人们,我终于买到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家人们,我终于买到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