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失业第37天,女友终于放弃了买房
照镜子时,里面的人在喊“救命”。
1
天色阴沉沉的,乌云在天际卷作一堆。丁橙沿着旧楼梯磕磕绊绊地向上跑,企图逃离身后“怪物”的追赶。
这是人类进入末日后的第三十七天。当那些“怪物”的数量远远多于正常人后,整片天地间都弥漫着一股挥之不去的荒芜气息。
丁橙跑得越来越吃力,视线被汗水模糊成一片。在某个拐角处,她一个踉跄,被身后冒出的一只手抓住了脚踝。
她一声尖叫,朝着手腕用力掐下去,企图像曾经无数次那样,把自己从噩梦中拯救出来。
2
丁橙从床上爬起来,跌跌撞撞地走到镜子面前。代表宿醉的红晕仍然停留在她的脸颊和眼周,浓重的黑眼圈让她的神情看起来落魄又...
照镜子时,里面的人在喊“救命”。
1
天色阴沉沉的,乌云在天际卷作一堆。丁橙沿着旧楼梯磕磕绊绊地向上跑,企图逃离身后“怪物”的追赶。
这是人类进入末日后的第三十七天。当那些“怪物”的数量远远多于正常人后,整片天地间都弥漫着一股挥之不去的荒芜气息。
丁橙跑得越来越吃力,视线被汗水模糊成一片。在某个拐角处,她一个踉跄,被身后冒出的一只手抓住了脚踝。
她一声尖叫,朝着手腕用力掐下去,企图像曾经无数次那样,把自己从噩梦中拯救出来。
2
丁橙从床上爬起来,跌跌撞撞地走到镜子面前。代表宿醉的红晕仍然停留在她的脸颊和眼周,浓重的黑眼圈让她的神情看起来落魄又憔悴。
昨天晚上被主管扯着招待重要客户,在“大瑰丽”的豪华包间喝到凌晨一点,丁橙抱着马桶吐了三回,整个人红成一只熟透的虾,总算把那笔单子拿下了。
在主管许诺她这一单可以拿到上万的提成后,丁橙这才放心地瘫软下来,打电话喊池思远来接她。
池思远是她谈了九年的男朋友,两人从校服到婚纱,已经进入了谈婚论嫁的阶段。即使还没到相看两厌的地步,实际上也早就没了热恋期的甜蜜。打游戏到半夜的池思远接到女友的电话,语气里尽是不耐烦,丁橙催了三遍才勉强答应开车来接。
刚回到家,池思远就开始抱怨。
“‘大瑰丽’不是正经女人该去的地方,你在那儿喝得醉醺醺的回来,像话吗?”
丁橙揉着太阳穴:“我不喝,哪来的工作?哪来的钱?你家穷得首付都出不起,还不是全靠我们自己打拼?”
提起这事,池思远恼羞成怒:“你要是嫌弃我家穷,一开始就别和我在一起!”
眼看着他夺门而去,丁橙却丝毫没有追上去的力气,她囫囵地洗漱后,就倒在床上睡了过去。
噩梦让她睡得绵长而不安,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中午。灿金的阳光从窗外洒进来,照得一室温暖。
丁橙低头看了看手机,一连串的新消息里,没有一条是池思远发来的。难过和失落的情绪也仅仅只是一闪而过,在那之后,剩下的只有麻木的平静。
她重新抬起头,镜子里映出的女人却不再和她一样面无表情。
镜子中的丁橙神情惊恐,脸颊上渐渐浮现出交错的血痕和灰尘。她浑身狼狈,正抬起一只手,无声地拍打着镜面,整个人都在剧烈发抖。她的口形像是在说:救我!
“啊——”
丁橙尖叫一声,猛地拂落了洗手台上的瓶瓶罐罐。一声巨响之后,镜子里的人消失了,眼前只剩下一片空荡荡的白色。
没有倒影。
3
池思远好几天后才回来。丁橙听他说过,他所在的生物制药公司,最近正在为一款新药的研发忙碌。据说这药如果研制成功,治愈癌症将不再是人类的梦想。
这些天,丁橙也重新恢复了冷静。她和池思远都太忙了,忙着工作,忙着为更好的生活打拼。在忙碌生活的间隙里,他们已经没有余力再触及风花雪月。
对于那天晚上的争吵,两个人都闭口不谈。丁橙偶尔会想,也许她后半生的生活就是这样了:和池思远结婚,然后过着不咸不淡、丧失激情的生活。
她照镜子时没有再碰到过异常情况,所以把那天早上古怪的场景判定为宿醉未醒的幻觉。
这天在公司里,丁橙的目光落在主管脸上,然后摇了摇头:“我今天不能去。我生理期到了,喝不了酒。”
秃顶的主管神情一变,皮笑肉不笑道:“什么生不生理期的?丁橙,做我们这行的要识大局,可别找些没头没脑的借口躲懒!”
她深吸了一口气,感受着小腹又冷又重的疼痛:“我真的喝不了,刚才吃了止痛药······”
“我不听这些!”主管一挥手,“我给你两个小时准备,九点必须到‘大瑰丽’门口,今天的客户非常重要!”
主管拂袖而去,丁橙则一转头冲进了洗手间。冷白的灯光下,镜子里浮现出她布满冷汗的脸。
丁橙痛经的毛病从高中起就有了,那时候池思远会记着日期,帮她冲红糖水,买布洛芬。然而忘了从什么时候起,他开始不去顾及这些琐碎的小事。她怔怔地想了半天,目光散乱失焦。等回过神,重新看向镜子时,她曾认定是幻觉的景象又一次出现了。
镜子里的丁橙浑身是血,气喘吁吁地扑到镜子前,声嘶力竭地吼道:“别去!别让她——”
这一次,她居然听到了来自镜中自己的声音!
丁橙急速后退两步,后背抵着墙,浑身冰凉地看着镜子。但声音却就此戛然而止,接着图像碎裂成无数细小的光点,湮灭而去。
这是什么?镜中幻影?平行世界?
丁橙逃出洗手间,在办公桌前度过了心神不宁的两个小时。就在她犹豫自己是否要去看心理医生时,主管的电话打了过来。
“丁橙,你人在哪儿?是不是不想干了!”主管怒气冲冲,“十分钟之内赶到,不然就给我走人!”
“别去!”
蓦然间,镜中丁橙的声音在她脑海中闪过。她一冲动,断然拒绝:“我喝不了,你随意吧!”
“很好,你被解雇了。”
丁橙抱着一箱个人物品回去的时候,池思远正好也在家。
“我辞职了。”丁橙说。
池思远皱起眉头:“丁橙,我们都是奔三的人了,你能不能不要再任性闹小孩子脾气?说不干就不干,婚房的首付怎么办?”
看着他说教的嘴脸,丁橙心里刚升起的一点倾诉欲瞬间消失无踪。她本来想跟池思远说,自己痛经正难受,主管却叫她去陪酒;自己两次在镜子中看到了幻象,不知是不是心理出了问题——
“没什么,大不了再推迟婚期。”
最后,丁橙冷淡地说。
4
不知道是不是那句话刺激了池思远,持续三天的冷战之后,他收拾了行李箱,出门前才想起来跟丁橙告别。她追过去,脸色苍白地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申请参加了公司的全封闭式制药研发实验,实验过程要求绝对保密,所以需要住进郊区的实验基地。”池思远说着,拉开门走了出去,“我走了,你自己好好休息吧。”
丁橙追过去,抓着门把手向外看去。池思远的身影消失在合拢的电梯门内,表情似乎没有丝毫留恋。
她在沙发上呆坐了一下午,直到天黑后,才在微信上收到了池思远发来的消息:手机上交给公司了,有什么事情等我回来再说。
“你想分手吗”五个字被打在对话框里,又一个接一个地被删掉。
丁橙颓然倒在床上,阖上了眼睛。
这段感情一步步走到今天,彼此都付出了太多,她不想丢掉最后的体面,变成一个歇斯底里的女人。
在家休息了几天,丁橙勉强振作精神,开始重新投简历找工作。有了上回的教训,她有意避开了那些需要陪客户的岗位,然而面试的时候,大部分HR还是会问:“会喝酒吗?能接受公司的调岗安排吗?”
丁橙抓皱了裙摆,笑得有些僵硬:“不好意思,我酒量很差。”
闻言,HR脸上的笑容隐去,随便问了两个问题后,客客气气地将她请了出去。
而面试的结果,自然都是失败。
找工作的间隙,池思远有联系过她一次,在微信上。他只简单地说了句“一切安好,不要担心”就又没了消息,大概是手机又被收走了。
时间一天天过去,丁橙迟迟没能找到合适的新工作,但在报纸和媒体新闻上,池思远所在公司的那款新药,却渐渐打出了热度。
他们在新闻中宣称,药物研发过程中,他们意外发现了一种全新的元素。这种元素能够抑制癌细胞的分裂,如果加大剂量,甚至能直接杀死癌细胞!
“药物已经进入研发的收尾阶段,如果临床实验顺利,它将是人类迈向新医学时代的航向标!”
官方发布声明后,下方的评论区很快吵成一团。有人在询问新元素是否能保证对人体无害,有人则质疑实验是否符合人道主义。
不管怎么说,在这样的关注热度下,池思远所在公司的股价节节攀升,名气也愈发响亮。一个星期后,该公司的官博发布了一则十几秒的短视频。视频中,实验人员往一只腹部生有明显肿瘤的小白鼠身体里注射了一管透明液体,钟表走过一圈,镜头再切回来时,小白鼠的腹部已经恢复正常,而且活蹦乱跳,并没有出现不良反应。
药物的效用似乎已经得到了强有力的证明。而就在当天晚上,池思远终于打来了一个视频电话。
5
池思远穿着白色的实验服,神情疲倦。算算时间,丁橙已经有一个多月没见到他,埋怨和忐忑不安都淡去,此时骤然四目相对,她心底第一时间涌上的,竟然是刻骨的思念。“丁橙,实验已经进入最后一个阶段。”池思远开口,声音里满是疲惫和喑哑,“你最近有空的话,可以去看看房子了——等我回去,我们就结婚。”
丁橙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做出回应,池思远那边好像有人叫了他一声,紧接着视频就被匆匆挂断了。
她一整夜没睡好,梦里过去和未来的片段交替出现,荒唐又令人不安。第二天起床,丁橙打算出门走走,权当散心。
这一日的天气格外晴朗,天空上铺着暖色的阳光。想到昨天池思远在视频里说的话,丁橙决定去看看婚房。
这座城市飞速发展的同时,房价也在迅速攀升。人们热衷于披星戴月地工作,只为了合法地把自己放进天地间的小小匣子里。丁橙也不例外。她和池思远省吃俭用了好几年,存款离首付依旧差着一截。
好在昨晚池思远的话给了她一记定心丸,丁橙走进一家中介公司,坦然接受了推销员热情洋溢的笑容。
“全新精装,地铁沿线,拎包入住······”
推销员夸夸其谈,她漫不经心地听着,目光四下游离,忽然定格在对面高楼的天台上,那里好像有一星光芒,正在微弱地闪烁着。
下一秒,从楼顶的光点处,一道人影毫无征兆地猛然坠下。她眼前的阳光被短暂地遮挡了一瞬,尔后蒙上一层铺天盖地的血色阴霾。
丁橙僵在原地,顷刻间浑身冰凉,直到几秒种后有惊恐的尖叫声透过厚厚的玻璃传进来,她才意识到这并非如前两次一般的幻觉,而是实实在在发生的惨剧。
纷乱的脚步声渐次响起,大厅里的人像是围观什么热闹的事情一样涌向窗边,扒着窗沿儿向外看。
“啧······血肉模糊。”
丁橙忽然觉得头晕目眩。下楼的时候,现场已经被清理过,但渗进地面的血液仍旧刺眼地凝固在原地,被阳光晒成一团浓重的乌黑色。不多时,天色渐渐暗下来,乌云倾压,紧接着便有雨滴密密砸下,冲淡了地面的血色。
她恍惚地回到家中,裹着毯子缩在床上,狂风骤雨敲打窗户,黑暗和孤寂令她格外地想念池思远,心中某种不祥的预感水波般扩散开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丁橙终于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这一夜她依旧没睡好,她梦见了许多光怪陆离的碎片,却无法连贯成完整的剧情。
吵醒她的是一阵剧烈的敲门声,声音大到整间出租屋都好像在颤抖。
丁橙步履迟缓地走到门口,习惯性从猫眼向外看去,然后······她从噩梦中彻底醒来,却又到达了另一个噩梦之中。
6
门口站着一个皮肤青黑的怪物,眼眶里只剩白色,一张口便露出细密锋利的牙齿——那实在已经不能够称之为“人”,而像是电影里的活死人。脆弱的木门在它用力的拍打下松动起来,丁橙惊恐地瞪大了眼睛,颤抖着去摸一旁鞋柜上的水果刀。然而下一秒,对面邻居的门被猛然拉开,一个穿着睡裙头发蓬乱的女人怒气冲冲道:“吵什么吵?还让不让人——啊!”
她一声惊叫,想要用力甩上门,怪物却以极快的速度冲了过去,抓着她的肩膀,用力向脖颈咬了下去。
丁橙握紧刀柄,猛地后退一步。她不敢发出声音,生怕被怪物听到后夺门而入。她把房间里所有能拖动的东西都拖过来抵住房门,这才颤抖着从口袋里拿出手机。
各大新闻平台都被同一个标题占领:癌症神药实为生化武器?半数人类感染病毒变异!
下面的配图鲜血淋漓,甚至还有一张,远远地拍到了正在啃食活人的怪物,直白而惨烈。
丁橙的心乱成一团,她退出新闻界面,一遍又一遍地拨打着池思远的号码。电话始终没有人接,她又打开微信,颤抖着给他发消息。
“你在哪?”
“你还安全吗?”
“池思远,你回我消息。”
不知不觉,视线已经被泪水模糊成一片。倏然间又有敲门声响起,丁橙宛如惊弓之鸟般跳起来,下意识抓起一旁的刀。
然而,池思远熟悉的声音却从门外传来:“橙橙别怕,是我,开门。”
丁橙浑身一松,刀子落在地上。她疯了一样把所有堵着门的家具都拖开,然后打开门,毫不犹豫地撞进那个温暖的怀抱。
等房门重新关好,池思远把家具重新堵回去,才认真地开口:“实验出了问题。”
“到底怎么回事,一个实验而已,为什么连世界都变样了?!”
“那元素能杀死癌细胞,却也会催生出更可怕的新型病症。”池思远语气沉重,“昨天实验基地发生爆炸,药物泄露,又被那场大雨带了出去。它靠空气和雨水传播,过不了多久就会蔓延到全世界。”
“丁橙,这不是人类的新时代,这是人类的末路。”
丁橙怔怔地望着他,不知不觉中,眼泪悄然落下。
7
他们的出租屋位于一个老式小区,设施落后,楼层不高,连房门也是木质的。池思远说这里待不久,他们必须尽快逃出去,找个安全的地方待着。丁橙点点头,忍不住问:“可是外面都是感染了病毒的怪物,怎么走?”
池思远十分笃定地说:“整个药物的研发阶段我都有参与,按照元素活性来看,它们白天非常活跃,夜里则会减弱很多。今晚我们去小区停车场找一辆车,然后开出去。”
“去哪儿?”
“避开人多的地方,往市郊走。”
丁橙望着面前的池思远,重重地点下了头。
从这天起,他们开始了逃亡的生活。
新元素带来的病毒传播得飞快,不出半个月,人类文明全线崩塌,一大半的人类都已经变成了吃人的怪物。丁橙站在商场三楼的窗边,望着下方人间炼狱般的恐怖画面,心头泛起漫无边际的绝望。
三天前,在一次逃离中,她意外和池思远走散,被十几只怪物追赶,跌跌撞撞地来到商场的侧门前。紧闭的玻璃门里映出一个女人的倒影,她如同看到了救星般扑过去,疯狂拍打着玻璃,嘶吼道:“救我!!”
门内的女人满脸惊恐地看着她,一手用力拂过。一声巨响后,玻璃门破碎,她连滚带爬地进了商场,没忘记勾下卷帘门,将怪物们挡在门外。
回头再看时,商场里空空荡荡,已经不见那个女人的身影。
两天后,浑身是伤的池思远闯进这个商场,终于又一次和丁橙汇合。
不过二十日的时间,曾经微微发福的男人已经瘦脱了形,眉眼间渐渐多了几分被鲜血洗练出的坚毅。自从病毒扩散后,他们再也没有见过太阳,即使是白天,天空中也仿佛压着一层永远也散不开的阴霾。
池思远走到她身边,听到她缓缓开口:“我最近,其实想了很多事情。”
“你看现在的世界,到处都是空房子,我们尽可以随便去住,却要随时提防着感染变异的人类。” 丁橙说着,泪盈于睫,“每天半夜,你冒着生命危险出去给我找吃的。我总是想起以前,高中的时候你好像也是这样,半夜我说饿了,你就偷偷翻墙去外面的小吃街,买宵夜回来送到我窗前。”
“到底是什么时候起,房子、婚宴······所有的身外之物在我心里,竟然超越过了你?”
丁橙流着眼泪躲进他怀里:“对不起,池思远······对不起。”
然后她听到池思远沉重的声音在头顶响起:“该说对不起的,其实是我。”
“之前我说了谎。我去实验基地,不是为了参与药物实验,而是为了主导实验。这一次新药的研发最初源于我的一个构想,后续的元素提炼也是我的策划——丁橙,我是全人类的罪人。”
8
空荡荡的室内一时间陷入沉寂。半晌,丁橙张了张嘴,困难地吐出两个不成句的单音字,到最后也只能苦笑一声:“这怎么能怪你呢?”
如果不是因为她三番五次地把婚房挂在嘴边,甚至赌气提出推迟婚期,池思远又怎么会下定决心去做这种极度危险的药物实验?
说到底,因为东躲西藏的逃窜,昼伏夜出的作息,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过太阳。阳光遍洒的温暖场景,于她而言好像已经是上辈子那么遥远的事情了。也是直到这个时候,丁橙才终于意识到,那些曾经被自己厌倦了的平淡日子,是多么可贵。
她靠在池思远怀里,一时间谁也没再说话,只是静静地感受着这独属于末日中的宁静安详。
——即使这只是片刻的假象。
整座城市几乎都被感染病毒的人类占领,他们逐渐意识到,自己已经很久没见过活人了。手机早就因为电量耗尽而被丢弃,唯有腕上的一块手表还在尽职尽责地提醒丁橙,距离“怪物”第一次出现,已经过去了三十六天。
这天半夜,丁橙迷迷糊糊地起来,去商场的洗手间上厕所。她正要洗手时,一闪一闪的惨白灯光下,那面满是裂纹的镜子里忽然浮现出一张异常熟悉的面容——那套衣服,那冷汗涔涔的脸——一时之间,某些被刻意遗忘的回忆片段,终于冲破阻碍回归了她的脑海。
丁橙发出一声轻微的声响,果然,镜子里的“丁橙”听到了,一脸慌张地抬起头来。丁橙猛地扑过去,声嘶力竭:“别去!别让他——”
“啪”地一声,本就遍布裂纹的镜子像是不堪重负,终于彻底碎裂,连同扭转时空后倒映出的镜中人影,也一并消失无踪,只剩下斑驳老旧的墙面,死气沉沉地挂在她眼前。
丁橙死死咬着嘴唇,半晌,露出一个似哭非笑的表情。
原来那时镜子里满身狼狈的,是如今的她。她本以为那句“别去”只是提醒曾经的自己不要去喝酒,却不曾料到那是如今的她通过时空的神秘裂缝,向人类发出的最后预警。
可惜曾经的她不曾有所体悟。
可惜。
丁橙回去的时候,池思远仍然靠在窗边沉沉睡着,他快要被责任感和负罪感压垮,实在是太累了。丁橙走过去,轻轻靠在他身侧,不再言语。
草蛇灰线,过去种种于她脑海中浮现,再没有比此刻更清晰过。
丁橙已经隐约猜到天亮后会发生什么,可她却无力改变。
9
天亮之后,一群在商场门口徘徊了小半个月的“怪物”终于破开了大门。这么多天过去了,他们在飞速进化,智力和体力有了极大幅度的提升。
也许,当世界上的最后一个活人消失,他们会成为主宰地球的新物种呢。丁橙扯扯唇角,没能笑出来。
池思远听到楼下传来的声音,脸色剧变,拉起她向楼梯间冲了过去,却险些与三个“怪物”迎面撞上。
“丁橙!”
池思远一声惊喝,将自己枯瘦的胳膊挡在“怪物”嘴边,另一只手用力将丁橙一推:“跑!往楼上跑,把天台的门锁起来!”
丁橙一个趔趄,踩上一级台阶,回过头看着池思远。
短短一会儿,他胳膊上的肉已经被啃食干净,露出森森的白骨。
“走,橙橙,你快走。”不知是疼痛还是失血,令池思远的声音越来越虚弱,“其实,药物研发出来后,我作为主导者,第一个接受了人体临床试验。算起来我才是最先变异的那一个,只是我留了一盒抑制剂藏在身上,把它从实验基地带了出来。”
“昨天晚上趁着你去洗手间,我已经把最后一支抑制剂打完了。”一声脆响,池思远的胳膊被“怪物”彻底咬断,尖锐的骨茬刺出来。他却像是完全没感觉到痛,望向丁橙的眼睛里仍然带着温柔的笑意。
“很多事情没有对错。在那样的环境下,我只有给你一套房子,才能保证你有安稳的生活。只可惜最后还是没能做到。”
池思远垂下头,眼里的光渐渐黯淡下来:“其实我已经看好了江边的婚房,能看到日出的一套······好想再看看人间的太阳······”
“咔嚓”一声,他的喉咙被“怪物”咬断,彻底没了生机。
丁橙咬着嘴唇发出一声凄厉的恸哭,然后转过身,跌跌撞撞地向楼上跑去。
身后沉重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丁橙跑得越发吃力,视线被汗水模糊成一片。在某个拐角处,她一个踉跄,被身后冒出的一只手抓住了脚踝。
“滚开!”她一声尖叫,朝着手腕用力掐下去,脱离了束缚,接着拼命向上攀爬。所有的意识都在渐渐远去,最后剩在脑海里的,唯有一个清晰的念头。
楼顶上,有一面落满灰尘的穿衣镜,似乎已经废弃良久。它安置在离天台不远的地方,像是要与这灰蒙蒙的天空融为一体。
身后,“怪物”们的嘶吼声又一次追赶上来,而丁橙则第三次在镜子里窥见了不同寻常的场景。在灰尘的掩盖下,那里倒映出了不甚清晰的阳光和湛蓝天空,就像是很久之前,她在人间度过的每一个普通白天。
就像是很多年前,她第一次遇到池思远的那一天。
丁橙笑了笑,这一刻,平滑的镜面变成了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无尽漩涡,在“怪物”扑上来之前,她轻盈地钻进了镜中漩涡。
然后一脚踏空,从楼顶一坠而下。
生命的最后一刻,她又回到了那个阳光炽热的下午,下方是车水马龙、人群熙攘,有那么一瞬,她的目光甚至和对面大楼里“丁橙”的眼神骤然相对。
丁橙安然地闭上了眼。
轰然一声巨响。
-END-
作者|小野寺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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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友APP上,每个人都被暗中标价
在纸箱里,我完成了第一次网恋奔现。
1
雾气氤氲,莫丽将整个身体泡在浴缸里,卸去一身疲惫。
最近公司项目增多,她几乎每天加班到深夜,晚饭也只能去楼下的便利店买些速食来简单对付。所以回到家之后,她必须要泡个热水澡,才能将自己从疲惫中拯救回来。
手机被放在了洗手台边上,播放着舒缓的音乐。
莫丽有洗澡听音乐的习惯,几首歌听完,基本上也就洗好了。她伸手拿架子上的浴巾,准备起身从浴缸里出来,突然手机振动了几下,吓得她险些滑倒。
是闺蜜罗欣发来的消息。
不知不觉临近12点,莫丽躺在床上与罗欣道完晚安,开始酝...
在纸箱里,我完成了第一次网恋奔现。
1
雾气氤氲,莫丽将整个身体泡在浴缸里,卸去一身疲惫。
最近公司项目增多,她几乎每天加班到深夜,晚饭也只能去楼下的便利店买些速食来简单对付。所以回到家之后,她必须要泡个热水澡,才能将自己从疲惫中拯救回来。
手机被放在了洗手台边上,播放着舒缓的音乐。
莫丽有洗澡听音乐的习惯,几首歌听完,基本上也就洗好了。她伸手拿架子上的浴巾,准备起身从浴缸里出来,突然手机振动了几下,吓得她险些滑倒。
是闺蜜罗欣发来的消息。
不知不觉临近12点,莫丽躺在床上与罗欣道完晚安,开始酝酿睡意。
她打了个哈欠,刚准备翻身,放在床头上的手机忽然“叮咚”一响——是来自“眼睛”APP的消息。
她睡眼惺忪地点开,看到是一个陌生人发来的问好,对方的资料一片空白。
发送完,莫丽实在是困得不行了,按灭手机,合上了眼睛。
2
当代年轻人,几乎所有的社交都在手机软件里完成,平日互相点个赞,维护友情的工作就算完成了,莫丽也是这样的一个女孩。
次日她醒来,看到“眼睛”里有不少陌生人给她发了消息,她抱着手机陷入迟疑:这些陌生人是从什么渠道搜索到自己的呢?
但她没有将疑惑持续下去,一一回复了留言,然后收起手机,准备出门上班。
路过楼下的便利店时,她买了个小蛋糕当做早饭,顺便掏出手机拍了一张照片,发布在新下载的“眼睛”APP上。
不一会儿,一连串的点赞和评论都冒了出来,莫丽来不及细看,急匆匆挤上了通勤的公交车。
忙了一早上,直到午休时间,莫丽才腾出时间摆弄手机。“眼睛”上的未读消息已经攒了一堆,她把界面切到自己早晨发的动态,评论都是一些礼貌性的夸赞和问好,她想了想,没有回复他们,转而切进了微信页面。
和罗欣聊完,莫丽这才重新进入“眼睛”,放心回复陌生人们的消息。
母胎单身25年,要说莫丽的年纪已经不小,家里也一直催促她找个男朋友,但她身边就是没有合适的人选。这也怪她平日生活太枯燥了,公司和租屋两点一线,交际圈也小,再加上她拒绝从同学和同事关系里发展恋情,这样一来,单身也就无可避免。
罗欣给她推荐的“眼睛”APP,无疑是在交友上给她打开了新大门。她想,或许,在网络上发展恋情也是个不错的办法。
3
往后一周,“眼睛”成为了莫丽最常用的APP之一。
令她感到惊喜的是,“眼睛”上的男性用户大多都很礼貌客气,并没有遇到什么猥琐男之流,由此,莫丽对“眼睛”的好感度骤增,使用时也越发信任起来。
这些日子,莫丽逐渐与一些访问者建立了还不错的关系,其中一个昵称为“帕丁顿熊”的尤其殷勤,一日三安,各种关怀接连不断。
通过几次交谈,莫丽感觉对方十分绅士,而且与自己是同城,今后可以考虑更进一步的发展,便也表现得主动了些。
莫丽点开“帕丁顿熊”的照片,即便看不见脸,但他修长挺拔的身材和干净整洁的着装,给她留下了还不错的印象,于是她欣然答应了对方的邀约。
两人聊完,莫丽的心情十分愉悦,她打开相机拍了张自拍,发在了“眼睛”的动态。其实她已经发过很多条动态了,但自拍照还是第一次。
也许是因为露了脸,这条状态一经发出,立刻收获了无数的点赞和评论。在这些蜂拥而来的热情示好和赞美之词中,莫丽一时间有些无措,只好慌忙统一回复了“谢谢”。可下一个瞬间,她就在大同小异的留言里,发现了一条不太一样的。
那条评论很简单,只有三个字:多少钱?
“这个人······该不会以为我是做那个的吧?”莫丽想到了一些不太好的东西,又恼又气,抬手删掉了那条评论。
刚要把这个人的账号也拉进黑名单,聊天界面忽然收到了一则新消息。
是这个陌生人发起的会话,他的昵称叫做“望远镜”。
莫丽觉得疑惑,却也没有再回复他。
4
因为工作延误,下班到家时又已经超过晚上10点,莫丽照常在楼下的便利店搜刮速食便当。这个时间,便当也已经卖完了,拎着一袋软趴趴的面包,她只感觉无比心酸。
结账的过程中,莫丽发现便利店的店员似乎一直在偷偷打量自己,虽然平时在路上被人多看两眼,甚至是搭讪,都是很正常的事情,但是这间便利店自己来过很多次了,怎么突然间有了这样的“礼遇”?
见店员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莫丽倒是忍不住了,率先开口道:“怎么了?有什么事情吗?”
店员是个年轻小伙子,长得白白净净,鼻梁上架着一副金边眼镜。他摸了摸下巴,有些羞涩地一笑:“抱歉了,只是觉得您有点眼熟,像我在‘眼睛’上看到的一位女生。”
莫丽惊奇道:“你也玩那个软件?我确实在上面注册了账号,你看到的可能真是我哦。”
“是吗?”店员露出两颗可爱的小虎牙,笑着感叹道,“那还真是有缘分啊。我叫小丁,下回我们可以在‘眼睛’上聊天。”
“嗯嗯。”付完了账,莫丽笑着点了点头,推门而出。
回到家里,莫丽越想越觉得不对。其实在小丁说出自己名字的时候,她就联想到了“帕丁顿熊”。 怎么那么巧合,又在同城遇到一个“眼睛”的用户,而且还看到过自己的照片,这个小丁,说不定就是“帕丁顿熊”本人。
更让莫丽感到慌乱的是,想到小丁的那张脸,她竟然觉得挺可爱的,似乎还有一点让人沦陷的感觉,这可真是要了老命了。
正在思索间,“眼睛”上有了新消息,正是“帕丁顿熊”。攥着手机,莫丽感觉脸上有点微微发热。
莫丽心中充满了欣喜,正打算再发一条状态,忽然又收到了一条信息,这次是来自那个讨人厌的“望远镜”。
他发来的那张照片比较模糊,但可以看出是距离她3米左右拍下的她的背影。
莫丽有些震惊,但更多的是紧张和恐惧。她慌忙发出一连串疑问,手指在屏幕上方颤抖,但对方仿佛在逗弄她的底线,始终都没有再给出任何回复。
直到很晚,莫丽洗漱完毕,拿起手机才看到“望远镜”神秘莫测地回了一句:“你知道吗?眼睛加上望远镜,才可以看得更远。”
这一次,莫丽真的生气了。
她将“望远镜”拖进了黑名单,还觉得不够安心,便打电话给闺蜜罗欣,说明自己被变态纠缠的事情,约她明天见面,一起商讨对策。
5
这一整夜,莫丽都没有睡好。
她一大清早就起床了,出门路过便利店时,看到小丁正在门口理货。小丁也看到了她,微笑着招手示意,让莫丽憋了一晚的坏心情稍稍消散了些。
不等莫丽走远,小丁从货架上拿了瓶牛奶跑过来,大方地递给她:“喏,没吃早饭吧,请你喝。”
这样热情的示好让莫丽的脸微微发烫,她慌张地道了谢,拔腿就走。小丁并不拦她,站在原地目送她走远,目光一直没有移开。
莫丽能感受到身后灼热的目光,但她羞怯得不敢回头,只得悄悄加快脚步。
今天莫丽提前下了班,临走前,她接到一通电话,说她有一个待签收的快递。她并不记得自己最近买了什么,只让快递员将东西放在门口,就急匆匆赶往罗欣家。
罗欣是她来到这座城市工作以后才结识的朋友。当时她人生地不熟,只有罗欣热情照应她,再加上两人性情相投,很快就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转眼之间,两人已经做了3年的闺蜜。
罗欣在某个网络技术公司工作,薪水待遇很不错,平常往来的客户也都非富即贵,生活自然比莫丽奢侈安逸许多。
出租车停在罗欣的高档小区门口,莫丽正欲下车,抬眼却看见罗欣正从小区的门口出来,与她同行的还有一个男人,身形修长,十分挺拔,只是左脸上有一道10厘米长的疤痕,给他的面容平添了几分凶煞。
罗欣转脸看到了莫丽,开心地迎上来,她身旁的男人也看了过来,目光中夹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有客人?”莫丽轻声道。
“嗯,公司的客户,正好在附近谈生意,就顺便邀请他到我家坐坐。”罗欣笑道,“不过已经聊完了,正要送他回去。”
莫丽点点头:“那你先送客人,我在这里等你。”
罗欣应了声,将男人继续送到不远处的车前,摆手道别。那男人似乎是对莫丽起了极大的兴趣,上车前,还用带着笑意的目光将莫丽从头到脚审视了一遍。
莫丽被看得有些不开心,但对方是罗欣的客户,她也只好忍下来。
待罗欣回来,两人一起上了楼。进入客厅,茶几上还乱糟糟地摆放着合同文件,莫丽瞄了一眼,看到了“买卖合同”几个字,罗欣赶忙过来将文件都收拾起来。
“你昨天说被变态给盯上了,是怎么回事?”罗欣一边将文件塞回抽屉,一边头也不回地问道。
莫丽三言两语将自己的遭遇说给她听。罗欣比较年长,心思也缜密,听完她蹙眉想了想,道:“你先别着急,毕竟这个跟踪你的人还没有对你做出实质性的伤害行为,就算现在报警,恐怕也无济于事。这样,你先观察几天,如果再有什么情况,我陪你一起去报警。”
有了罗欣的这句话,莫丽感觉放心了许多。随后两人简简单单地吃了饭,时间不早,莫丽打车准备回家。
坐在出租车上,“眼睛”有了新消息提示。
聊天中,出租车已经驶到了小区门口。
莫丽下了车,看到楼下的便利店已经打烊,不由有点失望,低头准备继续给“帕丁顿熊”发消息。
时间已经接近12点,小区里几乎没有人,也许是周围环境太过昏暗,导致人的听觉变得极度敏感,莫丽察觉到自己身后不远处,传来一串不紧不慢的脚步声。
她细细听了一会儿,发现这个脚步声似乎刻意与自己保持着同一个步调频率。
莫丽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她刻意放慢脚步,果然,那人也放慢了。
后背的衣衫被冷汗打湿,她怕极了,但那脚步声就像刀子一般凌迟着她,一个喘息的空余都不肯留。幸运的是,她所住的单元楼并不远,眼看就能回家了,她一咬牙、一跺脚,疯狂地跑进了楼道。
在夺路奔逃的间隙,受强烈的好奇心驱使,莫丽回头看了一眼,那是一个身着黑衣的男人,看不清面容,但他手里的手机屏幕散发着明亮的光。
莫丽连电梯都不敢乘,凭着害怕的那股劲儿一路爬上了九层,飞快地打开门,正准备钻进屋内,脚下忽然一个趔趄,是个快递盒。她想也没想,抱起快递盒急忙进了屋,关上门,她像是被瞬间抽干了力气,瘫软在地上,开始抽泣。
莫丽不知道的是,一门之隔的楼道内,有个黑衣男子正攥着手机,对着屏幕上的界面露出诡异的笑容。
6
睡觉前的莫丽反复检查了门窗,又用椅子抵住了大门,仿佛将自己藏在了一个密不透风的盒子里。
躺在床上,她用被子将自己紧紧裹住,突然视线又被自己随手扔在地上的快递盒吸引住了。那是什么东西?几经纠结,莫丽还是蹑手蹑脚地下了床,找来剪刀拆开快递。
盒子里是满满的泡沫塑料球,一经打开便散落了一地,莫丽吓了一跳,定了定神,伸手去探。
这是······男士内裤?
莫丽瞬间被恶心到了,手上黏腻的触感让她胃里翻江倒海。她甩手将内裤丢出去,竟散落出一堆照片。
照片上的人正是莫丽,有各种各样的角度,却都是明显的偷拍。
莫丽的眼里满是惊惧,她跌跌撞撞地爬上床,用颤抖的手给罗欣拨了一个电话,但铃声响了许久,却始终没有人接听。不行,她等不了了,按掉给罗欣拨去的电话,她拨通了110。
夜晚值班的警察抵达时,已经过去了半小时,战战兢兢的莫丽隔着门确认了许久,才为警察打开了门。
莫丽顶着红通通的眼睛,怯懦地说明了情况。警察仔细地检查了一遍快递盒,发现快递的寄件人一栏是空着的,没有填写内容。
“一般这种行为都是熟人作案,您有怀疑对象吗?”
闻言,莫丽一把拽住了警官的胳膊:“有!您看,这是我前几周下载的一个交友软件,上面有个昵称是‘望远镜’的人,之前在APP上就骚扰过我,还给我发了偷拍我的照片······”
说着,莫丽点开黑名单,想把对方拉出来给警官看看,但界面显示,这个账号已经被注销了。
眼看线索断了,莫丽抑制不住地哭了起来:“怎么会······”
警官见状有些不忍,安慰道:“您别哭了,既然您有准确的怀疑对象,那我们明天找物业调取一下小区监控,也麻烦您来一趟警局,做个笔录。”
莫丽感激万分,止不住地道谢,再三确定了明天的时间,才将警官送走。
而她,一夜无眠。
7
隔天一大早,莫丽的电话就响了,是罗欣打来的。
“亲爱的,怎么了?我昨晚喝了点酒,睡得太沉,没有听到你的电话。”
罗欣一问,莫丽满腔的委屈都溢了出来,带着哭腔道:“我昨晚被人跟踪了,他还给我寄了快递,里面都是我的照片······”
“怎么会这样?你报警了吗,人抓到了吗?”
“人还没有抓到,不过我今天要去一趟派出所,希望他们能给我答复吧。”
“你昨晚一定很害怕吧,都怪我没有接到你的电话,一会儿我去陪你······对了,这件事,你有没有告诉你的爸妈?”罗欣的语气听起来十分着急。
“没有,我不想让他们太担心。”莫丽对着电话听筒低声说,“你快来陪我吧,我真不敢一个人呆着了。”
“好,我们一个小时后见。”
挂掉电话,莫丽起床梳洗,戴着手套将昨晚快递盒里的东西装在密封袋里,又是一阵反胃。
临出门,“眼睛”上有人给她发来了消息。
莫丽的心跳骤然加快,她很想说:“我也是。”
她感觉到一阵温暖,像是脆弱的小猫长出了坚硬的铠甲,她鼓起勇气出了门,暗暗给自己打气,不用怕,麻烦总会解决,生活会越来越好的。
派出所离小区不远,但要绕过许多偏僻的小巷子才能到达。巷子不长,却因为狭窄而充满了压抑感,但好在光天化日,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莫丽想着,走进了狭长的巷子。
刚一拐进巷口,莫丽就看见了不远处一个熟悉的人影,令她讶异又惊喜,心中的紧张感驱散了大半。
是小丁,他背着包,手中拿着一瓶牛奶,看见莫丽,咧开嘴笑了。
莫丽加快了步伐,走到近前:“你怎么在这里,今天没有上班?”
“我在等你。”小丁将牛奶递给莫丽,笑眯眯道,“我给你买的,趁热,快喝了吧。”
“你怎么知道我······”莫丽接了过来,打开盖子,小心地喝了两口,“谢谢你,小丁,其实你是不是帕丁······”
说到一半,莫丽感觉有点发昏,眼前的景象开始涣散。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脑袋无比沉重,也说不出话,只能求助地伸出手,抓住小丁的衣服。
但小丁一动不动,脸上的笑容肉眼可见地变得狰狞。
手中的牛奶掉在地上,打湿了鞋子,莫丽倒下的那一刻听见小丁缓缓说道:“眼睛加上望远镜,才可以看得更远。”
8
莫丽感觉自己睡了很久,醒来时头痛欲裂,周围一片黑暗,她尝试活动了一下,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被绑住了双手双脚,嘴上还封着胶带。
她用力挪动着身体,四下摸索,才发现自己被关在一个箱子里。
箱子里太闷了,莫丽呼吸有些不顺畅,她恐惧的情绪已经被疲惫消磨殆尽,直到此刻她才明白,小丁不是“帕丁顿熊”,而是“望远镜”,他也并不喜欢自己,只是想伤害自己。
箱子外忽然响起了脚步声,这让她的神经再次紧绷起来。是谁?是小丁吗?
但外面是一串高跟鞋的声音,紧接着,女人说话了。
“幸好我们去得早,差点让搅局的渣滓黄了咱们的生意。”
是罗欣!黑暗中,莫丽的眼睛倏地亮了起来,罗欣一定是来救自己的。
“没错,幸好你有先见之明。”这次说话的是个声音低沉的男人。
“抱歉了,不过您放心,那个人已经被处理掉了。是我们的系统还不够严密,通常我们的客户端都只向您这样有身份地位的人开放,也不知怎么被一个便利店的店员浑水摸鱼地注册了账号,差点让我们损失了珍贵的商品。”
“说‘损失’不至于吧,你们不是获取了她手机的所有权限,无论她做了什么、经历了什么、去了哪里,应该都逃脱不了你们的掌控吧?”男人低低地笑出声来。
“是这样没错,只要她注册了我们的‘眼睛’APP,我们就能保证软件24小时在她的手机后台运作,利用获取的权限,在第一时间知晓她的一切行为和动向,可以说毫无隐私可言。但这一回,被那个店员一闹,她竟然报了警,幸亏被我们及时拦截下来······”罗欣的语气流露出庆幸,“而且我确认过了,她没有告诉自己的父母,总算还是有惊无险。”
男人似乎拍了拍箱子的顶部,语气里充满喜悦:“这次你推荐的商品我非常满意,比48号看起来更优秀。”
罗欣的声音里有丝难以掩盖的傲气:“谢谢您的夸奖,我们商品端上的女性都是精心挑选的优良品种,无论是脸蛋、身材、学识都是上等的,绝对不会让客户吃亏。”
“等我使用过一次,确认没问题,就把尾款付给你们。”
莫丽听不下去了,她蜷缩在箱子里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开始颤抖。
原来,自己对于罗欣而言只是一件价格昂贵的可售卖品,而自己在“眼睛”上的活跃社交,也不过是在替她展示商品而已。真相就像洪水猛兽,残忍地将她吞噬。
也许是莫丽的抽泣声太大,吸引了箱子外两人的注意,他们停止了交谈,有人用钥匙打开了箱子上的锁。
箱盖被缓缓掀开,一道刺眼的亮光照射进来,莫丽的眼前出现了一张脸,这张脸上的刀疤唤起了她的记忆——这就是前些日子,她在罗欣家小区门口见到的男人。
莫丽抻着脖子想要看看男人背后的罗欣,却始终看不清对方的脸。
男人的眼中布满淫邪之光,他盯着莫丽,许久才开口道:“我们终于见面了。怎么样,马赛克照片背后的样子,跟你想象的一样吗?”
见莫丽的脸上流淌着两行泪水,他又放低了声音,抬手为她拭去泪水:“你不要太害怕,我可不像其他买家,我很温柔的,我的新玩具。”
莫丽放弃了和罗欣交流,也不再直视面前的男人,她缓缓合上了眼睛。
这一次,有人会来救她吗?
-END-
作者|退堂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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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过人的房子,多少钱一平?
这凶宅我要定了。
1
“请问,朗宇大楼现在多少钱一平方?”推开玻璃门,顾源向迎上来的中介问道。
“您是问那栋最老的高层住宅吧,”中介快步走向门口展示台,熟门熟路指着中间那部分二手房信息,“这可是热门楼栋,咱不谈楼层、朝向,目前最低价格三万元一平方。”
“不过看它的品质和周边配套,这个价完全超值。”中介正一脸兴奋地介绍,突然瞥见顾源脸色不太好看。
“您好,”中介伸手在顾源眼前晃了晃,“请问还有什么需要?”
“没什么,”顾源回过神,猛地摇头,“我只是问问。”
“如果您觉得价格太高,我...
这凶宅我要定了。
1
“请问,朗宇大楼现在多少钱一平方?”推开玻璃门,顾源向迎上来的中介问道。
“您是问那栋最老的高层住宅吧,”中介快步走向门口展示台,熟门熟路指着中间那部分二手房信息,“这可是热门楼栋,咱不谈楼层、朝向,目前最低价格三万元一平方。”
“不过看它的品质和周边配套,这个价完全超值。”中介正一脸兴奋地介绍,突然瞥见顾源脸色不太好看。
“您好,”中介伸手在顾源眼前晃了晃,“请问还有什么需要?”
“没什么,”顾源回过神,猛地摇头,“我只是问问。”
“如果您觉得价格太高,我们还有其他房源推荐,”中介赶紧变换策略,“比如万景城,还有樾府的三居,都是性价比很高的房源。”
“毕竟目前摇号政策下,想马上买到新房也不容易······”注意到顾源目光投向自己拿出来的其他房源信息,中介松了口气,“二手房是贵了点,但可以马上入住,周边配套也有保障,毕竟每个人,都有颗成家置业的心嘛。”
顾源扫了眼介绍单,慢吞吞地说:“不好意思,我只是问问价格,暂时不买房。”
“不买?”中介有些疑惑,随即舒展开眉头,“您有房子?”
“对,”顾源笑了笑,“我就住朗宇大楼。”
“那很不错啊!”中介表面奉承,内心已经在疯狂骂娘,“还是那句话,朗宇大楼是附近最超值的楼盘,买到就是赚到,恭喜您!”
这栋楼的人都疯了吧,没事就来问房价。望着顾源离开的背影,中介暗自感叹。
2
顾源的视线从手机移开。
还是没有消息,那么大一件事,为什么网上没有任何报道?
顾源等不及了,他离开公寓,径直走入旁边楼梯间。
自己所租住的朗宇大楼,11到17层被一个外地来的老板租下来,开了一间快捷酒店。而他现在要去的,正是酒店的16层。
下到16层,顾源小心翼翼踏上走廊里的红色地毯。没几步,一位保洁阿姨从斜对面一扇挂有“1612”门牌的客房走出。顾源立即背过身,装作等电梯的样子,直到阿姨进入对面房间。
顾源回头看向1612客房,房门正缓慢向门锁移动,他三步并作两步,抢在它完全关闭前溜了进去。
房间内部和大多数快捷酒店房间一样,拥有该拥有的一切,甚至包括打扫后的清洁剂香味。
顾源猛吸一口气,然后整个人匍匐在地。
他左右看了几眼,起身,来到床前,再次伏下身体,从床头柜到书桌、衣柜,全都细细检查一遍。
奇怪,昨晚这房里明明死了人,今天怎么什么都没了?
从猫眼确认过走廊无人后,顾源溜出房间。
他原路返回,瘫在自家沙发上陷入回忆。
昨晚11点,当住在1612房的男人打开门,回身走向大床时,顾源毫不犹豫地将烟灰缸砸向他后脑。
男人倒地后,抽搐几下就不动了。顾源顾不得确定生死,手忙脚乱收完满地的小卡片,拿上带血的烟灰缸离开了房间。
回到家里,顾源用最快速度扯掉假发脱下女装,将它们与烟灰缸一同扔进垃圾袋。垃圾袋被他放在门口,明天会扔到公司附近某个垃圾桶里。
直到顾源卸完妆,他的手依旧颤抖不止,脑子片刻不能平静。
他一夜未睡,但并不感觉疲惫,他全心全意地期盼着尸体被发现,警方介入调查,闹得满城风雨。
这样,每一位购房者都会知道朗宇大楼死了人,不管它周边配套多么齐全,户型多么合理,也不会再多看一眼。
到那时,房价会大幅下降,他就付得起目前租住的这套公寓的首付了。
但现在,一切都事与愿违。他只想弄清楚,被砸死的男人到底去了哪儿?
3
杀人,不过是为了挽救爱情。
起因得从一个月前说起。那是个再平常不过的晚上,本已谈婚论嫁的女友赵梅突然失踪,顾源好不容易打通电话,得到的答复却是“最好分开一段时间”。
在顾源反复追问下,赵梅终于道出实情:她并非移情别恋,也不是心生倦怠,只是对于目前生活缺少安全感。
“你一没车二没房,存款也不多,未来怎么活?”电话中赵梅的声音不似往日温柔,“要和我结婚,你得拿出点诚意吧。”
两人在电话里拉扯两个多小时,最后赵梅用一句“至少得有套房子”强行结束通话。
顾源躺在客厅中央,陷入沉思。
现在全城所有新开楼盘都需要摇号选房,不谈每次摇号不超过百分之一的中签率,单看自己目前生活和工作区域,即使有新楼盘,也距离非常远,日常通勤都是问题。抛开遥遥无期的新房,想要短时间内拥有房子,只能考虑二手房。
说到房源,目前单独租住的这间1802号房就不错——三居室半改善型住房,户型合理,离公司也很近,周围环境优雅,各种配套设施齐全。
更重要的,楼里每一户都很友好。无论是3楼的“业主自治会”会长王大妈,30楼的刑警游队长,8楼的作家柳小姐,还是11到17楼那个开快捷酒店的张老板,每个人都满面笑容。
平日顾源受到邻居不少关照,也不时收到来自他们的家乡特产。
“大家成为邻居是缘分,自然要互相帮助。”对于左邻右舍的热情,王大妈这样解释。
顾源联系了房东,他是个在房价大涨前拿下多处房产的“炒房客”,目前光靠房租就能活得滋润。
当房东听完顾源诉求后,非常爽快地表示这所房子可以出售,但价格必须与中介要价持平。
顾源私下了解过这里的二手房价格,不考虑楼层与朝向,最便宜也要两万一平。不仅如此,房价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上涨。
顾源清楚,单凭自己的收入,攒齐首付遥遥无期。
一方面是见房子才结婚的赵梅,另一方面是短期拿不下房子的现实,顾源深知,未来很可能两头空。
正当他焦头烂额时,一次好友聚会为他推开了一扇门。
4
杀人的契机,正是那场好友聚会。
酒过三巡,一位消息灵通的朋友突然说起,自己在城西以均价七成的价格拿下一套大四居。
“其实隔壁死过人,”朋友脸上没有太多波澜,“不过无所谓,本来我就是投资,现在分成单间出租,十年就能回本,等到那时也没多少人在意房子的历史,倒手一卖照样是一大笔钱。”
当大家夸赞他投资有方时,朋友倒谦虚起来。
“我只是运气好,加上不迷信,自然能捡到便宜。”
“但凶宅不常有,”说到后来,朋友一脸正经,“能不能遇上全看命。”
话题到这里结束,大家都没放心上,除了顾源。
凶宅价格很低,但又可遇不可求,尤其是自己所在区域,治安非常好,发生恶性案件的可能几乎为零。
但只要有死人就行的话,干脆凭自己的实力制造凶宅吧。
时间刚过9点,顾源翻出假发和短裙,他拿起假胸,将它贴在胸口。等到化好浓妆,镜中人已是个风尘味十足的女人。
他穿上高跟鞋,拿起鞋柜上的“小卡片”,出门拐入楼梯间。
他选定的杀人目标,是投宿在11到17层快捷酒店,独身一人的顾客。他将凭着自己细皮嫩肉,声音纤细的特长,伪装成女人,以“上门服务”为由骗开顾客的房门,实施计划。
为此,他特地在网上买了变装道具、旧手机、匿名电话号码,还自己制作了酒店常见的那种小卡片。
如此一来,即使被监控拍到,警方也无从下手,寻找一个“不存在的女人”。
顾源推开属于快捷酒店楼层防火门,他微弓身子,在走廊上快速移动,腹部肌肉左右扭转的同时,双手将卡片塞入每一间房的门缝。
接下来要做的,就只是等待有人打电话上钩了。
5
然而,顾源并没有等到发现尸体的新闻。
傍晚的朗宇大楼一片平静,游队长提着卤菜走进楼栋,柳小姐牵着泰迪在草坪散步,每个街坊都出现在熟悉的位置。
当顾源遇到王大妈,被她以“脸色不对”拦下时,王大妈和颜悦色,从脸色说到肾功能,再说到居家安全和社区团结,若非顾源以“没关天然气”为由离开,她还能再说几个钟头。
“小顾,加入业主自治会吧。”离开时王大妈仍在劝说。
这都无关紧要,最让顾源揪心的,是朗宇大楼二手房价格又涨了一点。
正烦恼时,快捷酒店的张老板也跟着进了电梯。
“老板,最近生意还好吧?”顾源主动出击。
“马马虎虎啦。”张老板操着一口外地方言回答。
“你们做酒店也不容易,一般人还好,遇上奇葩就惨了,我看到一则新闻,说有人在宾馆杀了老婆,他将尸体藏床下,过了一个月才被服务员发现,太可怕了。”顾源拐着弯试探。
“要是发生这种事,肯定头疼啦,”张老板面色如常,“不过来我这的都是高素质人士,没遇到这种烦心事。”
他在11层下了电梯。
望着紧闭的电梯门,顾源不得不承认,凶宅制造行动宣告失败。
那晚过后,顾源沉下心,研究起各类杀人手法,不仅如此,他还通过阅读古今中外杀人狂传记,了解那些视人命如草芥的人的真实心境。
等到身体和心理都做好充足的准备,已是半个月后。顾源确信,这次一定可以成功。
这次的目标住1708号房。顾源装女人、塞卡片、接电话、确定房号、对方开门,一切按照他的预想发展。
不过这一次,武器换成了菜刀。
只有伤口和鲜血,才是死亡最好的证明。举起菜刀时顾源内心毫无波澜,他抬手、挥刀,感受刀刃砍进肌肉的触感,享受鲜血飞溅的刺激。
等到顾源完成分尸,小小的房间早变成布满血迹的修罗场。
这次总该死透了吧。
回家后顾源洗干净身体,将所有道具打包。他知道,等到明天太阳升起,自己将与所有罪恶告别。
第二天下班时,顾源少见地哼起歌来,甚至给久未见面的赵梅发了微信。
但所有的高兴,都在他确认过房价后烟消云散。
“又涨了?”顾源瞪圆双眼,“我说的可是朗宇大楼。”
“我知道,”中介一脸不耐地翻起白眼,“你们这些提前上车的人赚翻了,这样说行了吧?”
“朗宇大楼不是······出事了吗?”顾源试探着问。
“朗宇大楼今天刚被评为‘五星小区’,除此之外,还出了什么事?”扔下这句话,中介转身招呼另一位客户。
顾源不知道自己怎么回的家,他只知道朗宇大楼还和过去一样,邻里和谐,安宁宜居。
一定有哪里出错了。
6
“你要开房?”望着顾源的身份证,张老板一脸疑惑。
“我朋友来玩,”顾源面不改色地瞎扯,“他让我帮忙开房。老板,给个优惠价呗。”
张老板的视线在顾源和身份证上来回移动。
“开1708号。”见他低头操作起电脑,顾源赶紧提要求。
“我那朋友迷信得很,他认为1708是幸运数字,帮个忙。”顾源满脸堆笑地补充道。
出乎意料的是,张老板丝毫没有多疑,干净利落地开好房间。
顾源来到17楼,刷开1708号房门,像个侦探仔细检查起来。
地毯、墙纸都新换过,吧台、电视、书桌、床沿,每一处都有仔细擦拭的痕迹,上面甚至还留有未干透的水珠。
最后,在被床头柜遮挡的床沿,顾源发现两滴血迹。
一个可怕的想法开始膨胀,顾源直起身,头也不回地离开房间。
“怎么了?”听到关门声,正在看电视的张老板朝顾源问道。
顾源从口袋里掏出防狼喷雾,对着张老板猛喷几下,趁着张老板咳嗽,他又拿出电击器。
等张老板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顾源家的客厅。
顾源晃了晃手中匕首:“我问你答,是就点头,不是就摇头,耍小聪明我直接扎心脏,懂了吗?”
张老板点点头,顾源见状,问出第一个问题。
“你酒店里死了人?”
张老板轻轻点头。
“尸体是你处理掉的?”
张老板停了几秒,继续点头。
“为什么?”
见张老板发出“呜呜”声,顾源扯下塞嘴的布条,匕首抵住张老板胸口。
“为了生存。”他的答案让人大跌眼镜。
后来张老板给出详细解释。
原来,他不断清理尸体,消去死者投宿痕迹,只是为了保证酒店经营不受影响。
“你不知道,现在的人一个比一个迷信,”张老板偷瞄着匕首,“只要死过人,他们就会认为酒店‘不干净’,所以我只能处理掉尸体。没办法,酒店是我唯一收入来源。”
“大家低头不见抬头见,给条生路吧。”说到最后,张老板流出了眼泪。
没给张老板继续说话的机会,顾源直接将匕首送进他心窝。
鲜血四处飞溅,顾源并不觉得愧疚,此刻他满脑子都想着,等到尸体被发现,朗宇大楼成凶宅的消息传开,房价肯定会大幅下降。
那时便是他顾源买房的最好时机。但现在,还有工作需要完成。
他删去摄像与开房记录,擦拭自己碰过的每一个地方,一切都像打扫自家客厅那般自然。
处理完一切,顾源偷摸着溜出前台。
他刚走进楼梯间,一双手突然从身后伸出蒙住嘴巴,顾源挣扎了两下,便沉入黑暗之中。
7
顾源在一张靠背椅上醒来。
他动了动,发现全身被绳索捆缚,没有任何挣扎空间。
他什么都看不见,直到眼睛适应黑暗,才发现自己正在一间宽敞的房间中央。
四周再无其他陈设,顾源正疑惑,前方突然亮起刺眼的灯光,他不得不眯起眼睛。
“果然是你。”一阵女声从光源下传来,有些耳熟。
“要不是我无意中看到,这次你又成功了。”声音又变成了厚重的男声。
“杀人动机是什么?”这次的女声,比起开始的更年轻。
周围说话声越来越多,顾源心脏慢慢被恐惧填满,他只能用沉默应对一切。
等到说话声停歇,前方又响起纷乱的脚步声。顾源睁开眼,终于看清绑架自己、不断变换嗓音的人。
她,不,他们,正站成一圈将顾源围在中间。
虽然每个人都认识,但因为他们脸上冷漠的表情,又让顾源感觉陌生。
“小顾,你为什么杀人?”正前方的女人开口,那是业主自治会会长王大妈。
“是你们抓的我?”顾源再次环视围住自己的邻居,嘴里艰难地蹦出几个字。
“准确地说,是我。”一个中年人从王大妈身后走出,是游队长。
“其实······我也是不得已呀!”顾源低下头,泪水夺眶而出。
他没有停歇,一口气杀人的把前因后果都讲了出来。
“张老板也不是好人,”顾源抽泣着辩解,“他为了保住酒店,把尸体全都处理掉,还把死过人的房间继续卖给别人住。”
“你以为,这些都是他一个人处理的?”写悬疑小说的柳小姐走入顾源视线,“处理尸体的办法是我在想,王大妈调度人员,游大叔负责消去入住记录和篡改调查报告,这些凭张老板一个人可没办法做到!”
“小柳!”王大妈怒喝一声,她直视着顾源,语气又重新变得温柔,“是的,这栋楼每家每户都做了力所能及的事,才处理掉了你杀的那些人的尸体。”
“我不明白,”顾源剧烈颤抖起来,“你们为什么帮他?”
“因为房价。”王大妈说,“你想让它降,而我们希望它涨。”
“为什么?”
“小顾,你后住进来,不知道这里所有人,过去或多或少都因为住宅问题而受挫,当十年前朗宇大楼落成,为了购房入住,我们每一个人都倾尽所有。所以,我们这些老街坊自发成立了‘业主自治会’。”
“然后呢?”
“这里每个人都很珍惜朗宇大楼。不管是自己家,还是楼内公摊,甚至附近绿化带、活动场所,我们互相帮助,共同努力,甘愿为朗宇大楼付出一切。只要房子一天比一天值钱,”王大妈眼中闪烁出狂热的光芒,“为了确定努力没白费,自治会每天都有人去确认二手房价格,只有这样,才能证明大家生命中最昂贵的投资没有失败,我们的人生才有意义!”
王大妈的话让顾源后背直冒冷汗,他环顾四周,发现每个人眼神都同样炽热。
他几次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
“如果朗宇大楼成了凶宅,这里所有人的投资都因为你而大幅缩水,到时候多少家庭破碎,多少人命运改写,你考虑过吗?”
“我错了······”顾源开始像张老板那样求饶,“你们放过我吧,我会走得远远的,也不把这里的事说出去······”
“小顾,你还不明白,从你住进来第一天就离不开了。我们处理尸体,难道不是在帮你?就算走,你又能去哪儿?”
“去万景城,去樾府,去更远的小区,总之我不会再出现,放过我!”
“小顾,你以为那些楼盘,就没有他们的‘业主自治会’吗?”
“赶紧让他永远消失。”不知何处冒出来的声音让顾源全身一紧,更让他紧张的,是这项提议得到不少人附和。
“安静,”还是王大妈出声让喧闹平息,“小顾并非冥顽不灵的人,平日待人也不错,现在虽然做错事,但出发点值得同情,应该给他一次选择的机会。”
8
“改日一定来我家喝酒!”顾源向走进电梯的人挥挥手,转身回到1802号房。
那晚,在接受业主自治会审判的时候,他最终还是加入了他们。现在,他也成了“朗宇大楼业主自治会”中的一员。
张老板的尸体第二天便消失无踪。
几天后,11层到17层所有装潢也都被拆除,新住户很快搬入,整栋楼再没有任何关于张老板和快捷酒店的印记。
凶宅制造计划彻底失败,不仅如此,在“业主自治会”的共同努力下,朗宇大楼拿下“最宜居社区奖”,房价又是一波上涨。
即使如此,顾源还是如愿买下了自己租的房子。
那天晚上,当顾源做出选择后,在场所有人以家庭为单位赠予他一笔数量不菲的钱款,这一方面算是对新成员的帮助,另一方面,也是让顾源保守秘密的筹码。
赠款再加上存款,刚好够顾源付清首付。
签订购房转让合同后,老成员们还帮着顾源置办家具、重新装修,忙前忙后就跟自己家的事儿一样。
现在,顾源还是会去中介打听二手房价格。
他和其他人一样,为朗宇大楼房价上涨狂喜,也会阻止任何可能导致房价下跌的行为,似乎这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顾源慢慢掏出手机,打电话给久未联络的赵梅。
“顾源吗?”电话那头嘈杂的背景音让顾源不得不让手机远离耳朵。
“恭喜。”听完顾源陈述,赵梅的语气并没有太多欣喜,“不过我现在的老公······家里两套别墅······我明天办婚礼,你来吗?”
挂断电话后,顾源站在客厅中央,呼吸越来越急促。
他将手机用力扔向墙壁,脱落的墙皮随同手机摔落在地。
显露在顾源眼前的,是那晚从张老板伤口喷溅到墙上,残留下来的血迹。
-END-
作者|会跳舞的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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造谣是门艺术,你光会说话打字可不行
所谓造谣,就是说出群众们愿意相信但又不曾发生的事。
1
造谣是我的工作,而这份工作即将要了我的性命。
这是老板遇害的第二天,我准备辞职不干了。但这一切,但是我发现一切并没有我想的那般那么简单。
2
造谣是门艺术,你光会说话、会打字可不行,你还要在短短几句话内,既带动起网友的情绪,又不让他们发现是你在故意煽动。想方设法地打出擦边球,才能避免承担责任。所谓造谣,就是说出群众们愿意相信但又不曾发生的事。
公司借此获取了流量,小号造谣,大号转发,保证每次的动态都能吸引来一大波人。即使有人在下面骂我们,也没关系,删掉那些评...
所谓造谣,就是说出群众们愿意相信但又不曾发生的事。
1
造谣是我的工作,而这份工作即将要了我的性命。
这是老板遇害的第二天,我准备辞职不干了。但这一切,但是我发现一切并没有我想的那般那么简单。
2
造谣是门艺术,你光会说话、会打字可不行,你还要在短短几句话内,既带动起网友的情绪,又不让他们发现是你在故意煽动。想方设法地打出擦边球,才能避免承担责任。
所谓造谣,就是说出群众们愿意相信但又不曾发生的事。
公司借此获取了流量,小号造谣,大号转发,保证每次的动态都能吸引来一大波人。即使有人在下面骂我们,也没关系,删掉那些评论,置顶几个自己人,网友的情绪还是会被带起来。
最终我们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网友们的正义感也有处彰显,岂不双赢?
反正消息马上会被其他资讯覆盖,没有人会在乎真相。
可惜啊,我最近的灵感濒临枯竭,好像找不到新鲜话题可以造谣了。况且上次发了视频,称“男人怀疑被绿,丧心病狂想在泳池溺死孩子”。结果事态失控,男人的妻子以死证清白,导致我们的大号被封了三天,还害我差点丢了饭碗。
“贰伍贰伍!又是你!看看你最近发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什么‘6岁女儿怀孕’、‘蔬菜之乡洪灾,蔬菜价格堪比牛肉’,这能引起别人的关注吗?别人发个车牌都能火,你说你一天能干嘛?”
贰伍其实不是我的名字,只是我发布消息时常用的昵称。说这话的是我老板,名叫刘峥,我们都叫刘总。最近账号流量不景气,公司把锅都甩给了讯息部,也就是造谣部,老板自然是把压力全施加到了我们身上。
“刘总,最近也没有什么新事件发生······”
“新事件?没有新事件,你不会编点啊?那些熊孩子啊、老师欺负学生啊之类的,别人想看什么,你就发布什么,其他我告诉你都没有用!你们这边儿负责小号的赶紧啊,大号最近都没什么热度,就等着转发呢!”
老板向来只看结果,但是想要能吸引网民的眼球哪有这么简单?
3
信息发布后的第二天,讯息部小常没有来。
小常是个二十来岁的乖巧姑娘,从来都是兢兢业业,极少请假,除非是出了什么意外。
而第三天,她依旧没有来。
在第四天的午饭后,公司来了三个警察。我刚从外面回去,就听见警察向老板盘问着什么。原本我以为是账号问题,竖起耳朵听了一会儿才发现并不是。
小常——好像出事了。
果然,没一阵儿,警察就来讯息部询问小常之前的动向了,这时我才得知小常在前天遇害了······尸体是在星河路的一个垃圾桶里发现的。
在我震惊之际,一个高个儿警察盯着我,突然问道:“你们在三天前发布一条消息,称‘星河路的某户人家发生凶案,尸体被藏匿于垃圾箱里’,可是这起凶杀案在消息发布后的第二天才发生,你是怎么知道的?”
作为消息发布人,我被带到了警局录口供。然而我什么都不知道啊,那条消息根本就是我瞎编的。
最终,公司的小号被封。
但这并没影响到我们的大号“阳德爆料王”。相反,在这条人命的炒作下,如今的“阳德爆料王”俨然被网民们当做了神侦探、预言家,一时名气大涨,当天就净增了十万粉丝,网民们纷纷表示“路转粉”,之前的黑子也表示“黑到深处自然粉”。
老板丝毫没有因为小常的不幸遇难而表示难过,在粉丝暴增的第二天晚上,就集合了讯息部聚餐。
“贰伍啊,这里面就属你功劳最大!要不是你第一时间掌握消息,我们的号哪能这么快壮大起来?照这样下去,我们要成新媒体的领头羊了!”
老板看上去很高兴,还没喝酒就满面红光。然而我却高兴不起来,甚至越来越忐忑。
“唉!你还没说,你是怎么领先警方知道消息的?”
“我······我······”我吞吞吐吐的不知道该怎么说。我哪里有小道消息?这都是我瞎编的,我也不知道这竟然会变成真的。
“哎!没关系,不说也没事!只要你继续保持下去,公司上市指日可待啊!”
老板双眼闪着光,我的脑袋开始变得晕晕沉沉。
这——真的是我瞎编的吗?
4
公司又交给我一批小号,让我按照原先的模式发布消息。原本我有些抗拒,但转念一想,小常的死或许只是巧合。
这次我发布了一条男人死亡的信息:当妻子打开冰箱的时候,发现死去的丈夫被切成块,冻在里面。
正是因为现在的生活趋于安宁,越是浮夸、能引起轰动的消息,就越容易火。果不其然,大号那边刚一转发,短短一小时内就有了十万加的阅读量,人们猜测这会不会是连环杀人案的同时,也纷纷斥责警方办事不力,小区物业无作为等等。
按照工作流程,只要在引来流量后,辟谣部那边转发辟谣就好,这样就可以牺牲小号、成全大号,公司运作也会越来越顺利。可是眼看舆论越演越烈,与我对接的辟谣部王玮却突然失踪了。
王玮负责的不仅是辟谣,还要负责控评,可消息已经发布半天了,底下评论也乱成了一锅粥,他还是迟迟没有出现。
虽然公司最后派来了其他人对接,但我心里却始终惶恐不安。下班之后,我路过了星河路,望着那些被清理过的垃圾箱,再次想起了小常。沉默之余,一个扎着马尾的高挑女子从我身旁经过,让我不禁一抖。待她走后,我才宽下心来。
我在心虚什么?人又不是我杀的。我心里这样安慰着自己,却不自觉加快了步伐。
我有种不祥的预感。
第二天清早,公司门还没有开,警察就等在了门外。
在昨天晚上,王玮妻子回家后发现王玮被人杀害,并被肢解后冻入了冰箱里。与上次小常被杀死后的情况一样,现场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这又是一起消息发布早于案发的事件?我不禁打了个寒颤,看来公司被某个躲在黑暗中的人盯上了。
原本躲在暗处的我们被发现了,现在敌人在暗处,我们在明处,公司所有员工的性命都岌岌可危。
我必须请假去避避风头!
5
“不行!”老板看都没有看一眼我的休假申请,只是满脸的痛心疾首,“贰伍啊,你的家境我也清楚,从小父母双亡被奶奶养大,现在好不容易能赚点儿钱了,你怎么能这样浪费时间呢?即使不为你奶奶着想,你也要为以后多考虑不是吗?年轻人可不能遇到困难就退缩啊,一定要有冲劲!”
“我很看好你,好好干!等公司一上市,是绝对不会亏待你的!”
老板说完后接了个电话出去了,看样子请假的事情只能就此作罢。
但是这次——又该发什么呢?
我已经不想再发表任何关于杀人的谣言了,因为这些谣言会变成真的,我丝毫不怀疑有天它会发生在我身上。
连续几天发布了一些无关紧要的谣言,并没什么吸引力,大号取关粉丝也日益增多,甚至出现了点击量不足一万的情况。
这段时间虽然没有再发生命案,也不知道警方办案进程如何,但是我却没少受到批评。老板再三强调,让我继续发布关于命案的消息。可他根本不懂我的恐惧——
因为他根本就不懂谣言成真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
然而员工毕竟是员工,我只能顺从老板的意思来工作。这次我决定把对象放在有钱人身上,如果那个人真的按照我发布的消息去杀人,想必他也不好得手。
斟酌再三后,我在标题上敲下一串字:“震惊!小洋房白日突现凶杀案,一老板暴尸庭院!”
6
公司上下这两日人心惶惶,四五个同事不辞而别。
这是老板失踪后的第三天了。
派出所联系到公司人事的时候,是老板失踪后的第四天。两天前,老板的儿子在自家洋房的后庭院里发现了尸体。
短短一个月内,连续三起命案,而且都发生在公司内部。一时间,辞职的辞职,讨工资的讨工资,如今只剩下我和证实部的两个人。
不知是合伙人疏通关系还是其他什么原因,公司并没有被要求停业整顿,合伙人要求我们三个人继续工作,并且升职加薪,允诺我们可以持有公司股份。
证实部留下的两人觉得这是一种诅咒,只要不发关于人命的事情,就不会再有凶杀案,那么我们就是安全的。
网民们把“阳德爆料王”当做了网络活菩萨对待,一些人纷纷在评论下许愿,甚至经常有人高价格要求公司发布规定内容,比如“某老板成功跻身福布斯富豪榜”、“阿外向某某企业斥资十亿”等等,“阳德爆料王”成功从舆论号转型,被网民们称为“互联网的耶路撒冷”。
虽然公司号越来越有名气,但毕竟闹过三次命案,还是没有求职者愿意冒着生命危险应聘。不过自从不发表命案消息后,也确实没再发生什么大事。
难道这一切真的不是人为,而是一场超自然的诅咒吗?
公司人员骤减,工作量加重,还好工资也水涨船高。合伙人必须留下我们三个仅剩的员工,否则公司只能倒闭。
这样相安无事的过去了三四个月,我原本以为这一切都将趋于安定,直到合伙人的一条命令下达后,公司再次陷入惶恐之中——
他让我再次造谣有人被杀死,不······不是造谣,而是即将发生。
7
公司算上合伙人总共就剩下四个人,这条消息若是发布出去,死得必定是我们之一。证实部的两人递上辞职申请后,没等批准就收拾离开了,这两人一旦离开,我的死亡率便会高达五成!
钱可以慢慢赚,命没了那可就什么都完了。
当我呈上辞职单时,合伙人并没有接过去,而是竖起一根手指头:“发布这一条消息,给你一万,工资另算。”
虽然之前合伙人一直在外跑业务,这些事情发生时,他也并不在公司,即使对此事半信半疑,但也犯不着用生命去验证真假。因此我敢肯定,这条消息一定是有人花高价要求发布的。
一万块钱就想换我半条命?简直是拿我当白痴。
合伙人见我执意要走,一口气给到了十万。
“你可要想好了,你不发布,我随便找个人给一万也就搞定了,我是看你为公司尽心尽力,才愿意给出这么高的价格!”合伙人见我开始动摇,干脆直接掏出手机,“我现在就可以给你转账,你只需要动动手指头就能赚到!你不要害怕出事,反正那两个员工我还没同意离职,你这边只要保证安全,出事的肯定是他俩!你就放心做吧!”
“十五万!”
“······十万,现在就给!”
“不行,我要十五万!”
合伙人与我僵持不下,虽然面露不快,但也只能无可奈何地答应下来。
无论要求发布这条消息的人是看热闹不嫌事大,还是其他什么原因,既然合伙人能答应下来,那么给的报酬至少要上七位数,而合伙人答应我的时候正好印证了我的猜想。
我将在今晚发布这最后一条消息,然后立马回老家,这样也会更安全一些。
应该······不,是不可能会出岔子的!
平时五分钟就发布的消息,这次我用了足足三个小时。
“连环命案再发险情,男子被保洁发现死于室内,警方破案将在何时?”
打完标题后,我数了十几遍字数,最后确认没有超过三十,终于点击发布。
“李总,已经发布出去了,你那边转载就行!”
半天没有人回应,办公区空空荡荡。
“李总?”
依旧没有人回应,我开始有些慌了。
我不记得他曾经出去过,况且他要出去必须经过工作区,不可能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消失。
不会是······诅咒降临到了他的头上吧?
“砰砰砰!”我尝试着敲李总办公室的门。
“李总?”
我又连续敲好几下门,办公室内没有任何动静。我的呼吸开始越来越急促,心脏怦怦直跳,我不知道打开门将会看到什么。
“咯吱——”
合伙人不在屋里。可是他分明没有出去啊······我暗自思忖着,慢慢绕到办公桌后面。
我看见了一支怪异弯曲着的胳膊,从办公椅上吊垂下来。我的心脏越跳越快,大脑迅速做出反应:此地不宜久留,必须立马逃离这里!
我转身刚准备要跑,办公室门后突然冒出一个男人,一刀正好扎在我的腰上。我只觉得腰部一凉,有热乎乎的东西开始往外流,然后剧烈的疼痛感以此为中心,迅速传遍全身。
我惨叫一声瘫倒在了地上,边捂着伤口往后爬,边呐喊着:“你是谁!?”
这是个看上去有些斯文的男人,若不是他手里拿着刀,谁都会觉得这类人是善良的。然而他此时扎了我一刀,而且很有可能要我的命,我却并不认识他。
在我往后退的时候,我也看到了合伙人的模样,他的脑袋低垂着,上半身侧前倾,死死地抵住办公桌的抽屉,颈部被割裂的气管滴答滴答地流着血,像极了没有关紧的水龙头。
“我是谁?”男人瞪着我,“你好好看看我是谁!”
“我不认识你!你要干嘛!?”我拼命思考着到底哪里得罪过别人,可是压根想不起来。
“哦?是吗?”男人玩味儿地提高音调,“正常,像你们这种造谣成性的人,压根就不觉得自己有做错什么······可是你们的谣言,杀死了我的妻子!”
他的妻子?
我瞬间想起来了!
“安······安老师?”
我曾经发布一条“男人怀疑被绿,丧心病狂想在泳池溺死孩子”的消息,男人家庭被网民们人肉,最后扒出男人的妻子是名老师。最后安老师不堪舆论的骚扰,选择自杀以证清白,也正是这件事情导致大号被封了三天。
“这都不关我的事!是公司要求我这样做的,我也只是个打工仔,为了混口饭吃罢了!”我歇斯底里地哭吼着,期望以此让他怜悯,然而当他提着刀逼近我的时候,我知道一切并没起到效果。
“即使你杀了我,你妻子也不会活过来了!”
“你觉得,我杀死你们,是想让我的妻子活过来吗?”男人戏谑地盯着我,显然他已经把我当做了势在必得的猎物。
我试图稳住男人的情绪,准备伺机而逃。然而男人根本没有给我机会,在我毫无防备之下,拿起桌上的显示器就砸向我的脑袋。
在我晕倒的最后一刻,男人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我:
“坏人从来不觉得自己做了坏事,因为他们总有借口为自己洗脱。我不需要你们被揭发后的忏悔,你们自己去底下向我妻子求饶吧!”
8
我还是活下来了。
真是走运!就在那个男人即将得手的时候,竟然有个保洁工路过,听到了里面的动静,让我幸免于难。
男人每次作案都十分谨慎,但难免留下破绽。其实在我遇到他之前,警方就已经确认了嫌犯,但他四处逃窜,只想苟活着报仇······我被救下时,他也被警察们带走了。
“我还活着······”
不敢想象,我还能躺在病床上大笑,好久没有这种轻松愉悦的感觉,虽然小腹被刺伤,然而这并无大碍。
还有什么能比活着更好呢?
我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另外两个同事,如今公司账号在我手里,我可以拉拢他们两个,以这个账号为基础,成立自己的新媒体工作室。
真是太棒了!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我连忙掏出手机来,在我刚点开手机屏幕的一刹那,一条消息在通知栏冒了出来,而消息的发布人,正是“阳德爆料王”——
“某医院突发险情,一男子刚出狼窝又入虎口,不幸遇害”。
怎······怎么可能?账号密码明明只有我才知道,是谁在发布消息?
“贰伍,该换药了。”余光中有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靠了过来,应该是准备给我······等等······他为什么叫我贰伍?
我猛地抬起头,医生的手里并没有拿药瓶,而是攥着一把手术刀。
医生带着口罩,我只能看到他笑成一条缝的眼睛,音调激动地颤抖着:
“我可算找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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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九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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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皮肤再白点,就配做我女友了”
为了渣男,她去美容院做了美白。
1
周岚睁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盯着镜子。
镜中女孩的脸庞白皙透亮,皮肤如同白玉一般娇嫩,看不见一点瘢痕和瑕疵,就像她多少次曾幻想过的那样。
喜悦的泪水从她脸上大滴大滴地落下,模糊了视线。多年来用尽各种药物偏方,都无法拥有的白润肌肤,竟然就在一夜之间获得了。
就在昨晚,这张脸还粗糙黝黑,五官之间缀满了陈年的痘痘和闭口,有的正红亮,有的却已冒出白尖,连周岚自己都不想对这张脸多看一眼。
如今在光润美肌的衬托下,小巧的五官显露出本来好看的形状,鼻尖翘翘,嘴唇红润,连杏眼都平添几分神采。
这一切,都要多亏了她无意间踏足的那...
为了渣男,她去美容院做了美白。
1
周岚睁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盯着镜子。
镜中女孩的脸庞白皙透亮,皮肤如同白玉一般娇嫩,看不见一点瘢痕和瑕疵,就像她多少次曾幻想过的那样。
喜悦的泪水从她脸上大滴大滴地落下,模糊了视线。多年来用尽各种药物偏方,都无法拥有的白润肌肤,竟然就在一夜之间获得了。
就在昨晚,这张脸还粗糙黝黑,五官之间缀满了陈年的痘痘和闭口,有的正红亮,有的却已冒出白尖,连周岚自己都不想对这张脸多看一眼。
如今在光润美肌的衬托下,小巧的五官显露出本来好看的形状,鼻尖翘翘,嘴唇红润,连杏眼都平添几分神采。
这一切,都要多亏了她无意间踏足的那间店铺。
对镜欣赏了一番,如果是这张脸,李飞辰一定会喜欢的。
2
高一时,在班主任的安排下,周岚和李飞辰成为了同桌。李飞辰的自我介绍实在与众不同:“嗨,我是李飞辰,不过因为我小时候太皮,玩打火机差点烧了房子,所以你可以叫我的外号,李点火。”
“嗨,点火,我是煽风。”周岚调皮地回应,“我叫周岚,周、山、风。”
李飞辰一愣,哈哈大笑起来:“你这人真有意思。”
周岚看着他爽朗飞扬的模样,只觉得心里像是被一只柔软的小猫爪轻轻挠了一下。
两人相当谈得来,在课上有说不完的悄悄话,也因此经常被双双罚站,平日里更是相互约着去快餐店赶作业,一起蹭第二支冰激凌半价的优惠。
在周围同学的起哄下,周岚俨然觉得自己和李飞辰就是“煽风点火”组合,天造地设的一对,可李飞辰却迟迟不肯开口挑明关系。
在一次班级聚餐中,周岚借着喝了两口酒,壮着胆子,半玩笑地问道:“点火,我山风什么时候能做你的压寨夫人呀?”
李飞辰沉默了一会儿,久到周岚都偏过头去看他,看见他脸上的窘迫:“我其实觉得咱俩真的挺合得来的······你,你要是再白点就好了。”
再白点就好了······意思是说她黑?
这一句话,像一个尖锐的钩子扎进她的心里,将她隐藏在心底的自卑霍然拎出水面,曝晒在烈日之下。
她蜷缩起身体,抱着膝盖,一边咬着下唇一边打开手机搜索美白产品。
“黑皮救星,七天快速美白”,一条产品信息跳出来,下面鲜红色的广告语刺痛了周岚的双眼,“你是否因为不够白,而遭到心爱男孩的嫌弃?”看见这句话,周岚像被针扎了似的飞快下单付款。
几天后,周岚收到了美白面膜,她迫不及待地打开,小心翼翼地展开面膜纸,虔诚地贴在脸上。
第二天,三颗又红又大的痘痘,嚣张地扎根在她的鼻子上,看上去像个小丑一样。周岚心中郁闷,午休时,她避开同学,一个人躲到操场看台下的阴影里,却正好目睹李飞辰和一个女孩手拉着手,两人有说有笑,眼里没有任何旁人。
女孩皮肤白皙,如同一只优美的天鹅,对比得周岚更加无地自容。
当天夜里,周岚气得直流泪,此后只要在外面,她便戴着口罩遮掩,走路时深深埋着头,不敢与人对视,更别说面对李飞辰。
但好在,妈妈终于要回来了。
周岚成长在单亲家庭,父亲对她不管不问,母亲又时常出差,难得才回来一次,所以周岚真的开心极了。当她雀跃着去门口接母亲的时候,母亲只瞟了她一眼,就嫌恶地移开目光:“你怎么像个癞蛤蟆似的,满脸的包?”
母亲放下包,换上拖鞋,朝里面走去,独留周岚一人怔在原地,僵硬成了一尊石像。
3
与李飞辰考上同一所大学后,没过多久,他就交上了肤白貌美的外语系系花秦楚楚当女朋友。而周岚,由于肤色黝黑所造成的自卑似乎渗透进了生活的方方面面,总是佝偻着背,与人说话时目光也躲躲闪闪,自然没什么好人缘。
不敢与人交流,周岚就成天泡在图书馆里,倒是遇到了一名叫做袁业的中年男子。袁业模样周正,只是身材有些发福,他刚谈完一笔生意,顺道回母校看看,就这样认识了周岚。
袁业有着不同于年轻男孩的成熟,在他有意的引导下,周岚也难得地开朗了许多,从前的幽默感加上如今大量阅读的加持,她说起话来也多了几分韵味。
袁业笑道:“像你这个年纪的小姑娘,还肯踏实看书的可不多了。”
这话当然有夸大的成分,周岚看得出袁业对她有好感,可她满心都想着李飞辰。李飞辰就像天边的白月光,越不可得就越让她心生向往。更何况她在自卑里浸泡久了,过于夸张的褒奖反而让她如坐针毡,所以她借口要赶着上课,匆匆跑掉了。
暑假里,周岚也不愿出门,连偶尔回一趟家的母亲都看不下去了,把周岚轰出去叫她给自己买两身衣服。
周岚攥着手机,浑浑噩噩地走在商业街里。她一想到试穿衣服的时候,自己这张脸要接受导购小姐的注视,就坐立难安,一步也不愿意往服装店里走。
漫无目的地逛着,忽然看见街边有一家名叫“白玉居”的宠物店,想到毛茸茸的小动物就让周岚心生安慰,她快步走了进去。
刚一进门,周岚就愣住了,这家店卖的不是小猫小狗,而是白玉蜗牛。
白玉蜗牛有手掌大小,拖着重重的壳,伸着两只触角慢慢向前蠕动。软软黏黏的模样看起来有一丝恶心,不过······周岚盯着蜗牛软嫩的身体,不自觉地想着,这蜗牛的肤质倒是肥白细腻,如果是人的皮肤······
“这位美丽的女士,您想拥有像蜗牛一样白皙娇嫩的皮肤吗?”一个男声突然在周岚身后响起,吓了她一大跳。
“诶、诶?”周岚低下头,盯着自己的脚尖,“这怎么可能呢?”
“当然可以,这是本店的独家技术,请您随我来。”
周岚抬头飞快看了店员一眼,店员的目光热心又诚恳,心底隐约的希冀又鼓动着她,她真的太想变白了,于是她便随着店员进入一扇通往店铺后方的门。
刚一进去,周岚险些惊叫出声。不同于店铺外侧的蜗牛,这里的每一只蜗牛都被放置在独立的玻璃隔间里,因为······它们实在是太大了,每一只蜗牛都有一人多高。
这样大的蜗牛简直如同异形一般,那种黏腻感所带来的恶心被成倍地放大。周岚身上起了一片鸡皮疙瘩,她侧过头,捂着眼睛,生怕自己多看一眼就要呕吐出来了。
“是不是吓着您了?”店员歉意地微笑着,“本店的美白液就是从这些巨型蜗牛身上提取出来的。”
“这也太恶心了······”
“放心吧,美白液都经过处理,绝对干净卫生。本店的美白液效果奇快,今天注射,明天便可让您变得肤如凝脂,容光焕发。”
店员的话让周岚很心动,她小声地回应:“可是我没有多少钱。”
“没关系,您可以先注射性价比较高的初级美白液,初级美白液是由外面的普通蜗牛所提取出来的,我们这里也支持分期付款。您五官本就秀美,若是能够变白,一定是个令人心动的美人。”
周岚心中其实还有些怀疑与不安,可店员的话让她很是受用,一想到能让李飞辰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变得充满欣赏与渴望,周岚的心就砰砰直跳,她一刻也不想再多等了。
周岚拿出母亲给自己买衣服的钱,又转了一些存款,虽然心怀忐忑,但仍然躺上了注射台。
4
回到家时,母亲已经离开,却难得地给周岚做了一大桌菜留着。周岚吃着饭,既为母亲为她亲自下厨而感到受宠若惊,又不禁幻想起自己明天就能拥有的白皙肌肤,只觉得整个世界都变得美好起来。第二天,冰肌雪肤如期而至。
周岚利用整个暑假健身减肥,学习化妆穿搭。一开学,她就如破茧而出的蝴蝶般,惊艳了青春躁动的校园。
李飞辰一看见她,眼神顿时变得炽热起来。在周岚天然的杏腮桃颊的对比下,盖了厚厚粉底的秦楚楚俨然是一个庸脂俗粉。
拥有了美貌,周岚肆意挥洒着本就存在于她性格里的开朗和幽默,众人惊讶地发现这个过去不起眼的丑小鸭褪去了灰扑扑的旧羽,竟能变得如此撩人心弦。
自然而然地,周岚和李飞辰快速走近,汹涌的感情发酵升温,连旁人都能看出端倪。一个月后,李飞辰甩了变得醋妒烦人的秦楚楚,正式和周岚在一起。
KTV里,歌声喧杂,灯光迷离。
周岚握着话筒,隐约觉得掌心变得湿软滑腻,她也没有多想,一曲唱完,便慵懒地靠在李飞辰怀里。
李飞辰把头埋在周岚的颈窝里,酒气和吐息一起喷在她的颈边:“岚岚,今天玩得太晚了,我们不回学校了。”
周岚的心砰砰跳了起来,她按捺住心中的激动,微微点了点头。
掌心越发刺痛黏痒,她低头看了一眼,这一眼便惊得她魂飞魄散,赶忙说要上厕所,躲进卫生间里细看。
她的手掌已经失去了原本的紧致和线条,变得像蜗牛一样肥软,肉从指缝间松松地垂下来,还不断向外渗出粘液。用手在卫生间的隔墙一抹,就留下了一道粘滑的痕迹。
在卫生间里怔怔地坐了好一会儿,周岚才被手机震得回过神来,是李飞辰打来的电话。周岚借口肚子不舒服,需要回去休息,用衣服掩着双手,慌张地逃回宿舍。
周岚不敢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只好蜷缩在被子里,对着手心无声地哭,不知何时哭累了便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周岚刚迷迷蒙蒙地睁开眼,便赶紧把手心凑到眼前,映入眼帘的却是人类少女紧致白嫩的正常掌心。周岚松了口气,只当昨夜的事是一场噩梦,拿起手机,回复了李飞辰关心她的信息,约着一起下楼吃早餐去了。
可接下来的两周里,周岚的手白天正常,夜晚却依旧会变成蜗牛的样子,更可怕的是,蜗牛化的皮肤逐渐开始蔓延到了身体其他部位,甚至是脸上。
而她几次三番地拒绝李飞辰的邀请,也使李飞辰的耐心被消磨,对她不再像之前那样殷勤了。
周岚心烦意乱,她真怕自己某一天睡着的时候,脸上的粘液会悄然灌入鼻孔,令自己窒息而死。
她赶着最早的一班高铁回到了自家所在的城市,“白玉居”刚一开门,她就一头冲进去,颤抖着的手死死揪住店员的衣领,用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尖锐声音质问:“为什么,为什么我的皮肤在夜里会变得像蜗牛一样!”
店员好声好气地安抚道:“这是初级美白液的副作用,只在深夜才显现,其实不碍事的。”
周岚捂着脸滑坐在地上,失去白嫩肌肤和李飞辰的双重恐惧使她痛哭起来:“那我怎么办······”
店员扶起她:“本店也售卖抑制皮肤蜗牛化的药剂,只要喝下去,当晚便仍可保持无暇的美肌。”
5
周岚睁开眼,才发现夜已经很深了。她和李飞辰来到酒店房间后,喝了点水,休息了一下,在等待李飞辰洗澡的时候,不知为何迷迷糊糊地昏睡了过去。
也不知李飞辰会不会很生气,周岚颇为担心地抬头看了看他,动作很细微,但他却醒了过来,含含糊糊地问:“怎么了?”
“那个······我也不知道怎么就困了,不好意思哦,都这么晚了,你······”
“没关系,”李飞辰抬手,胡乱揉了揉她的头发,“下次再说吧。”
周岚躺在床上,夜里很安静,以至于她能听见李飞辰再次变得悠长轻缓的呼吸声,这种安稳使她感到心满意足。
母亲常年不在家,记忆中,周岚总是一个人睡觉。小的时候,墙上的开关,椅背上搭着的衣服,似乎都会在黑暗中化作凶猛的怪物,长大后虽然没有那么怕黑了,但独自入睡的孤独和无助感仍然在她心里深深扎下了根须。
她用开朗做伪装,从同学那里获得从母亲处所得不到的陪伴,只是朋友毕竟代替不了亲人,但恋人就不一样了,将来······也是有机会成为家人的。
周岚翻了个身,抱着李飞辰的手臂,用鼻尖蹭了蹭,觉得自己买抑制剂的钱花得真值。
一瓶抑制剂就要花掉她生活费的三分之一,所以她从不敢过多答应李飞辰在外过夜的要求。只是令周岚自己都惊诧的是,就算她偶尔同意了,也总是会在刚进酒店没多久就沉沉睡去。
李飞辰脸上倒没表现出恼怒,只是像是心中另有所牵般,对周岚的态度逐渐冷淡了下来。周岚一直自我安慰是热恋期过去的缘故,直到那次课间——
被高数课搞得头晕脑胀的周岚,揉着太阳穴到走廊上透气,正看见李飞辰和他的前女友秦楚楚倚在栏杆边有说有笑。
周岚的目光一下子被秦楚楚的皮肤吸引住了,这种不施粉黛也能散发出光芒的白皙肌肤,秦楚楚也······注射了初级美白液。
看着李飞辰的手指眷恋地摩挲着秦楚楚柔嫩的脸颊,周岚不由地怔怔走上前去:“飞辰,你······”
李飞辰的眼里没有一丝惊愕,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周岚:“岚岚,你欲拒还迎的把戏玩得太过,我受够了。”
说完,李飞辰便揽着秦楚楚,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开。
周岚一直看着两人依偎着走进另一间教室,才惊觉眼泪已经滑落到了下颌。她擦掉眼泪,捏紧拳头,掏出手机,找出上次留下的“白玉居”的联系电话,拨了过去。
“想要永久又没有副作用的美白?可以的,只要注射高级美白液,皮肤就不会蜗牛化,每三个月注射一次即可。”
“只是,注射高级美白液需要您带一个人过来。这个人必须已经注射过初级美白液,再由本店进行培育,使其改变形态,变成巨型蜗牛,再从其体内提取高级美白液,为您进行注射。”
“因为巨型蜗牛能够提取出的量仅够一人使用,所以每只巨型蜗牛都有唯一的供给对象,除此之外没有别的途径能够为您提供高级美白液。”
周岚攥紧手机,掌心因为紧张而渗出汗液,血液呼啸着流过耳膜,她听见自己的心脏跳得极快。
即便周岚是想追求美白,可如果代价是让另外一个人脱去人形,变成蜗牛,她也实在不忍心做出这么残忍的事。正犹豫不决,店员的一句话帮她做出了决定。
“注射高级美白液后,便失去了被培育成巨型蜗牛的条件。”
——不注射高级美白液,就永远有可能会被其他人视作猎物,被抓走变成蜗牛。
周岚的心如坠冰窟。从第一次注射初级美白液开始,她就已经失去了回头的机会,只能在这条不归路上,一路走到黑。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6
“你有话快点说。”秦楚楚不耐烦地用手挥赶着秋后的蚊虫。要不是周岚威胁她,如果不出来就把她注射了蜗牛美白液的秘密告诉李飞辰,她才不会大晚上来小树林里喂蚊子。
周岚把掩藏在衣襟下的手掌伸出来,往秦楚楚眼前一递。
“啊!”
借着路灯光看清周岚的手后,秦楚楚惊叫着跌坐在草丛里,吓得花容失色,一叠声地喊道:“你你你怎么这么恶心,这什么鬼东西!”
周岚泰然自若地收回手:“你我心知肚明,咱俩都注射了蜗牛美白液。‘白玉居’的技术还不成熟,出了纰漏,再过两天,你的皮肤也会像我一样蜗牛化。”
秦楚楚一把推开她,像瞧着疯子一样看着周岚:“我才不会变成你这鬼样子!如果真是这样,你怎么会好心来告诉我?”
“不瞒你说,只要注射抑制剂,就能阻止皮肤蜗牛化。可抑制剂也是新研发的产品,‘白玉居’需要有人来试验抑制剂,我参与的条件是,带一个人一同去。”周岚再次将脸凑近,“这就是我找你的理由。”
“嘁,穷鬼,谁信你。”秦楚楚翻了个白眼,躲瘟疫般地跑开了。
几天后的深夜,周岚接到了秦楚楚压抑着哭腔打来的电话,不出所料,秦楚楚的皮肤也蜗牛化了。
7
秦楚楚刚走进去的时候,脸上的表情还懵懵懂懂,等门关上时,她仿佛才突然意识到自己进入的这个玻璃隔间,和其他巨型蜗牛居住的玻璃隔间,一模一样。她的脸因为极度的恐慌而扭曲起来,歇斯底里地呼喊着,竭力地拍打着玻璃。其他巨型蜗牛似乎感受到了此处的震动,一齐偏过头来,仿佛集体静默地观看着。
周岚面无表情地看着秦楚楚。
秦楚楚被自己身体上蜗牛化的皮肤吓破了胆,就在刚才,她还握着周岚的手,六神无主地询问:“抑制剂真的有用吗?我不会有事吧?”
“不会的。”周岚这样回答。
然后秦楚楚就被送入了培育间,整整三小时后才出来。
此刻,在周岚和巨型蜗牛们的注视下,秦楚楚的形态渐渐发生了变化。
从脚开始,她的皮肤迅速蜗牛化,蔓延到膝盖的时候,她已经站不住了,软倒在地上,疯狂地蹬着腿,可也无法阻止身体继续被变异蚕食。
脸部被蜗牛化以后,已经看不太出来秦楚楚有什么表情了,但仍能从那垂死挣扎的姿态里看出绝望与不甘。她身上的衣服被撑起怪异的形状,眼睛等五官被融化成了一团团细密的肉团,彼此推挤着,逐渐组成了两只触角。
最后,她似乎终于失去了人类的意识和情绪,平静了下来,无意识地伸动着触角,缓缓蠕动着从衣服里爬出来,彻底告别了人类的爱憎与欲望。
周岚沉浸在这场惊心动魄的蜕变里,久久无法回神。
店员打断了周岚的沉思:“我们需要一点时间来提取高级美白液,您可以先去做麻醉。”
周岚点点头,今后,她不必再担心自己会在午夜被打回原形,也不必再担心会被人抓去培育成巨型蜗牛。
她绕过秦楚楚的玻璃隔间,朝里面走去,她也要去迎接自己的新生了。
8
袁业双手插兜,低头凝视着沉睡着的周岚。距离周岚注射高级美白液已经过去了两个小时,店员弯着腰从周岚的手臂上抽出一管血,转头对袁业说:“袁先生,我现在去将周女士的血液添加在新生的巨蜗57号的食槽里。”
不止是每只巨型蜗牛所能提取出的美白液只能供给给唯一一个对应的人类,该人类在注射后抽出的血液也是对应蜗牛必须服下的食物,二者是彼此依赖的互利共生关系。
李飞辰快速走到袁业身边,恭恭敬敬地说:“本店的57号产品,袁先生还满意吗?”
“嗯。”袁业笑着颔首。
“白玉居”真正的主营业务是为顾客提供一个白皙美貌的女孩。
一年前,李飞辰通过一个已经毕业的学长介绍,得知“白玉居” 正在招聘兼职销售。一个蜗牛宠物店,给出的提成却极高,李飞辰颇为好奇,独自来此询问。
在等候期间,他恰巧碰见了前来这里购买服务的袁业。闲聊之中,袁业得知李飞辰竟然认识周岚,于是,在袁业额外开出的高额小费和店员的劝说下,李飞辰心中挣扎一番,便接下了这单生意。
李飞辰也曾在秦楚楚不知情的情况下,将她介绍给袁业,可三言两语之间,袁业便对秦楚楚失去了兴趣,直言花瓶无趣。
既然唯有周岚能满足袁业的喜好,他便想出办法,在每次二人开房时,让周岚喝下事先放入安眠药物的水,帮助袁业得到她。
可这还不够,袁业要的是真正白皙婀娜、不会发生变化的周岚,所以李飞辰必须刺激她,让她主动要求注射高级美白液,完成最后的蜕变。
高级美白液具有轻微的毒性,注射三年左右便会让使用者死于心脏衰竭,而巨蜗失去供给者的血液,很快也会枯萎而死。
只余三年的寿命,顾客不必担心女孩会一直缠着自己,就能够没有任何后顾之忧地享受女孩的身心。
周岚醒来的时候,只看见身旁店员温和的笑脸。
她平静地躺着,感觉麻醉的效果渐渐褪去,力气重新回到身体里,与力气一同回归的,还有她的美丽与自信。
周岚觉得,现在她眼中的世界,与第一次注射初级美白液时,一样美好。
-END-
作者|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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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昨晚做的噩梦,已被33人浏览
在别人眼里,我一直是完美男友。可是那天我在梦里,杀死了自己的女朋友。
然而真正的噩梦,是等我醒来才开始的……
1
“嘀——”
洛川睡着十分钟后,尖锐的蜂鸣声打断了他的梦境。
他努力睁开眼睛,刚刚的梦依稀还在眼前,这让他一时之间有些恍惚。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正坐在他身边,关切地看着他。
“感觉怎么样?”他问。
洛川的大脑彻底恢复了清醒。他闭着眼睛回想了一下刚才的梦境,依然甜蜜优美,但让他觉得有些厌烦。
他今年25岁,深受失眠症的困扰。为了能睡个好觉,他找到好梦科技有限公司,购买了一个梦境,希望能借助美梦改善自己的睡眠状况...
在别人眼里,我一直是完美男友。可是那天我在梦里,杀死了自己的女朋友。
然而真正的噩梦,是等我醒来才开始的……
1
“嘀——”
洛川睡着十分钟后,尖锐的蜂鸣声打断了他的梦境。
他努力睁开眼睛,刚刚的梦依稀还在眼前,这让他一时之间有些恍惚。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正坐在他身边,关切地看着他。
“感觉怎么样?”他问。
洛川的大脑彻底恢复了清醒。他闭着眼睛回想了一下刚才的梦境,依然甜蜜优美,但让他觉得有些厌烦。
他今年25岁,深受失眠症的困扰。为了能睡个好觉,他找到好梦科技有限公司,购买了一个梦境,希望能借助美梦改善自己的睡眠状况。
第一次的试用还算不错,但是后续效果却不能尽如人意,原因在于这些梦境相差无几,日日反复的甜腻逐渐不能满足他了。这次他回到这里,是希望购买一个更有帮助的梦境,但是刚刚体验过的那一段梦却依然让他无比失望。
洛川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怎么,对这次的梦境不太满意?”好梦科技有限公司的医生依然语气温柔地问道,“没有关系,我们可以为老顾客免费更换。”
“不是······可能是我习惯了吧······”
“习惯了也正常,毕竟这些梦境是公司采购了别人的记忆加工做成的,虽说内容大多美好,但也容易让人厌烦。”
医生一边说着,一边低头写着什么。洛川躺了一会,才卯足力气坐了起来。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整理一下因为起身而略有凌乱的衣裳,围上了自己的灰色围巾。
“谢谢医生。”洛川客气了一句,“其实我感觉还不错。”
说着,他转身要走,却被医生叫住。
“等一下。”医生指了指自己桌子上一张折叠起来的纸条,“如果你想要做一些更有趣的梦,可以去这里看看。”
洛川面带疑惑地走过去,拿起纸条,上面写着一个偏僻的地址。
“禁止外传。”临走前,医生脸上带着玩味的笑容嘱咐说。
2
刘宏倚在巷子口,默默抽着烟,斜眼看着每一个从他面前走过的人。
一个围着灰色围巾,面容憔悴的男人从他身边匆匆走过,走进了小巷深处。刘宏把视线转过去,果然看到他走进小巷里的那道门。
那道门的后面,是一家黑市。
这是好梦科技有限公司的另一面。
如今这个时代,渴望一段美梦的人越来越多,但大部分人没有能力自己做梦,所以出售梦境就成了一门生意。但是从零开始制作一段梦境实在太过困难,所以他们的解决方法是,把人脑海中的记忆制作成梦境。
通常来说,太过于刺激的梦境不允许出售,然而很多人想要通过做梦来释放平日的压力,于是那些非法的、刺激的、无法通过审核的记忆,并没有被公司拒绝,相反,他们把这些内容转移到地下,通过黑市售卖,反而能够获取更大的非法利益。对于厌倦普通美梦的病人,公司的医生都会暗示他们来这里。
刘宏就是这个市场的幕后负责人之一,靠着这笔生意,这些年赚了个盆满钵满。他的人生可谓圆满,如果······他的女友没有死去的话。
所有人都知道,刘宏有一个深爱的女友,顾家又贴心的他,是无数人眼中的完美男友。但就是这样一对人人称羡的情侣,却最终因女方被人杀害而阴阳两隔。
他掐灭了烟,回想着刚才看到的男人的脸,眉头逐渐紧皱。
3
洛川从医生告诉他的地方买回了一个梦,是一个春梦。
洛川从来没有做过这样的梦,虽然有过幻想,但从来没有过这么露骨的情节。洛川感觉自己仿佛成为了色情电影的男主角,暧昧的光线,柔软的喘息声,温润的触感和空气中荷尔蒙的味道无一不在刺激着他的感官。
他不断地提醒自己,这只是一个梦,一个别人的记忆做成的梦。可是这一切又是如此真实。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已经深深地沉迷其中了。
接连三天,洛川都在重复着这个美好的梦境。
然而第四天,他却突然注意到,男人的余光,看到了一些不寻常的东西。大厦的对面,有一扇正对着他的窗户,窗帘是半掩着的,隐隐约约露出了一个女人的身形。前几天洛川的注意力一直跟随着男人的视线,没有注意到这样一个隐蔽的角落。
那个女人正在一步一步地后退,直到靠在了窗户上,她的面前有另一个人影,那个人把她翻过来按在窗上,用一个灰色的什么东西勒着她的脖子。
洛川突然明白,自己看到的,是一场凶杀案的现场。
女人拼命的挣扎,用手无力地挠着窗户。洛川想要呼喊,但他的喉咙里只有一夜春宵时的喘息声。
“杀人了,杀人了。”他小声念叨着,却又无法让这个梦停止。
杀人的血腥画面和春梦的色欲浓浓纠缠在一起,恐惧与欣喜两种强烈的情绪交错在一起,把梦境和他的精神一起撕裂成一片片的碎块,洛川的眼前一片黑暗,他试图挣扎,想要抓住最后一线光明。
梦醒了。
洛川一下子从床上坐起,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当他闭上眼睛,被杀害的女人的面庞就出现在他眼前。他颤抖着,关掉了造梦仪器,开始不停地咬着指甲——每当他焦虑的时候,他就会这样做,导致他手上的指甲,常常都是充满着毛刺。
失眠像一只恶魔的手,再一次攀上了他的心头。他在床上翻来覆去,脑海里时而浮现刚才的梦,时而浮现那个女人将死的脸。他觉得那个女人看起来有些眼熟,但他又模模糊糊地记不清楚。
4
清晨,刘宏敲响了一户人家的大门。
一个男人一边开门,一边不耐烦地抱怨着:“大清早的,你找谁?”
刘宏礼貌地笑笑:“您好。”
男人狐疑地上下打量着他说:“你好,我认识你吗?”
刘宏打开钱包,展示里面的照片给他看。照片上是一个黑发的女孩,笑容十分甜美动人:“我想请问一下,您对这个女孩有印象吗?”
男人看着照片上的女孩,突然变了脸色。他说:“没有,我不认识这个人。”他说着就要关门,刘宏急忙按住他的手。
“这个女孩是我的女友思思,5月18号那天的傍晚,她被人杀害,您应该是目击者之一。”刘宏说着,脸上露出了悲伤的神色。
男人犹豫半天,还是问了一句:“你是怎么知道的?”
刘宏举起了手中小巧的造梦仪。
“我意外买到了用目击者的记忆制作出来的梦境,在其中看到了您的身影,我需要采集更多证据,来找到杀害女友的真凶。”他诚恳地说道,“不会占用您太多时间的。”
男人考虑再三,终于侧身让他进来。
刘宏从背包里取出一套精致的仪器,一端接在他的太阳穴处,一端连接在笔记本电脑上。“这是从好梦科技租来的,绝对安全。但是因为技术的缘故,我需要剪掉这部分的记忆。”刘宏说,“请您放心,我会按照正常的价格来收购的。”
“随便吧,”男人点了点头。“反正也不是什么重要的玩意儿。”
当晚,刘宏就在这段目击者的记忆中入眠,在这段并不清晰的目击记忆中,他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案发现场附近。
那是一个围着灰色围巾的男人。
5
“自从我在梦里看到那个以后,我就一直陷在噩梦里出不来。我忍不住去看她,可是越看,就越觉得痛苦。这一切都是因为你们!” 洛川愤怒地对着黑市里的商人吼叫,“你要为我恢复原状,然后给我赔偿。”
“你买的只不过是个春梦。”商人耸了耸肩,“这个噩梦是你自己生成的,不在我们负责的部分之内。老实说你的这种情况确实比较特殊,很少有人会对梦境里不引人注意的细节产生这么大的反应。”
“我看到了那个女孩被勒死的样子,那个样子不停地在我脑海里出现,之后我所有的梦都是关于她的,你告诉我这还是不引人注意的细节吗!”洛川的语气带着一丝疯狂。
“那也很简单,如果你想忘掉的话,我可以请求公司帮你剪除这段记忆。”
“怎么剪?”
“公司也有经营这个业务,只剪去记忆,不加工成梦境出售,但是相应的,费用需要由顾客提供。”
洛川毫不迟疑地点头同意了,他说:“只要有办法让我不要在梦里看到那张脸就好。”
“我会帮你约手术的,到时候另行通知你。”商人说着,做了一个送客的手势。
洛川从商人这里离开,走回小巷当中,远远看到路灯旁,一个男人正倚墙而立。
“你看清杀人的是谁了吗?”刘宏说着点了一支烟。
洛川被这个声音吓了一跳。
“你听到我刚才在里面说的话了?”洛川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你知道什么?”
“我更关心你知道什么。”刘宏说着从口袋里掏出那张照片,展示在洛川面前,“你在梦中看到她了,对吗?”
洛川接过照片,他强迫自己回想了一下那张因为痛苦而扭曲的脸庞。“是她。”洛川问道,“她是······谁?”
“我的女友,思思。”刘宏说,“我听到你在里面说的话了,你在梦里看到的,可能就是她被杀害时的景象,所以我想请求你,把这个梦境转让给我。”
“你想替她讨回公道吗?”
“当然。”
洛川如释重负地叹了一口气,“那没问题。”说着他便准备拉着刘宏去做梦境割离手术。
“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刘宏说,“5月18号的傍晚,你在做什么?”
洛川突然停住了脚步,他张了张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他缓缓地转过身,看着刘宏。
刘宏深深吸了一口烟,然后把火掐灭。
“你没有那天的记忆吗?”他问。
6
“不,不要过来。”
思思一边乞求着,一边步步后退。她的手摸到了阳台,身后已经没有了退路。她身前的男人步步紧逼。
是洛川。
洛川慢慢解下脖子上的灰色围巾,套在女孩的脖子上。思思开始挣扎,她用力地拍打着窗户,喉咙里发出骇人的声音。洛川的双手颤抖着,把围巾越勒越紧,他能感受到女孩的身体正一点一点变得疲软,她不住地颤抖,做着徒劳的挣扎。
洛川看到窗户里倒映出她的脸,原本精致的面容,此刻显得万分狰狞。少女晶莹的眼睛此刻就像一只失去了生机的死鱼。
他松开手,任由女孩的身体滑到地板上。
“是你······是你杀了我······”
“不是我!”
洛川大吼一声从床上坐了起来。是梦。造梦仪交给刘宏以后,洛川的噩梦并没有消失,反而变本加厉,在今夜的梦境里,自己已经不止是个旁观者,而是成为了杀死她的那个男人。
洛川不禁想起那天,见到刘宏的时候。
“你没有那天的记忆吗?”刘宏是这样问的。
洛川不安地咬着指甲,痛苦地撕扯头发,拼命在脑海中思索,但关于那天,只能想起一些无所谓的琐碎片段,无论如何都凑不完整。
“5月18号傍晚,你应该有记忆的。通过我找到的线索,我确定目击证人看到了你的样子。”
洛川什么都想不起来,只是一个劲儿地摇头。
刘宏无奈地笑了一下,递给他一个纸条。
“这是我的电话号码,想起什么给我打电话。”
洛川就像得到了赦免的罪犯,几乎是落荒而逃。
他真想不起18号发生的事情了。他依稀感觉,自己的失眠症,就是在那天之后开始的。难道是因为杀了人,才开始失眠的吗?
洛川想到这里,干脆从床上爬起来,穿上衣服离开了家。他知道哪里有他需要的答案。他坐在梦境贩卖公司的门前,抽了一支又一支烟。等到公司开门,洛川第一个冲了进去。
“姓名?”
“洛川。”
“证件号?”
洛川报了一串数字,然后递上了身份证。资料处的人看了一眼,在电脑上输入了这串数字。
“确实有过记录。”
“我把记忆卖掉了?”洛川激动地问。
“不是卖掉,是单纯的切除术。按照合同,这部分记忆被密封保存了。”
“那,有没有那种情况,”洛川迟疑地问,“就是我切掉了记忆,但是后来又想起来了。”
“嗯······在受到刺激的时候,确实有这种记忆复苏的可能。”工作人员回答。
“那,你能查一下,我切掉的记忆是哪一天吗?”
“哦,我看看······”工作人员滚了滚鼠标,“5月18日。”
7
“其实,我可能就是凶手。”
刘宏进屋的时候,并没有预料到,洛川会对自己说出这样的话。
他接到电话的时候非常惊讶,没有想到洛川这么快就联系了他,还打电话邀请他来自己家里。他思考了一下,还是答应赴约了。
洛川的家比他想象中要大得多,而且收拾得十分整洁。见面时,洛川的眼里充满了红血丝,指甲也不知为何变得伤痕累累。他把刘宏引到客厅,给他倒了一杯水。刘宏接过水杯,道了声谢,然后轻轻抿了一口。
洛川在他的对面坐下,在茶几上放了一个小巧的记忆储存球。
“这里面是什么?”刘宏问。
“我从好梦科技带回来的,5月18号的记忆。”
“你把记忆卖给了好梦科技?是你目击凶杀现场的记忆?”
洛川犹豫了半天:“其实,我可能就是凶手。”
洛川说着,抬起头观察着刘宏的反应,刘宏显然对这句话感到有些意外。他接着说道:“我不知道。我不记得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公司的人告诉我,记忆会在强烈刺激下复苏,那个梦境可能刺激了我,让我的记忆恢复了。噩梦缠绕了我那么多天,如今我的记忆就在眼前,可是我没有勇气去看。”
刘宏把它拿起来,放在手心:“你是说······你可能是凶手,但是你已经忘记了?”
“我知道这很过分。不过你能替我看看吗?”洛川说,“如果我是凶手,我会跟你去自首,如果我是目击证人,也可以替你作证。拜托你,我再也不想想起这件事了······”
“别担心,”刘宏宽慰地笑了笑,“你绝对不是凶手,凶手怎么会做这些事呢?”
他说着,把储存球贴在自己的额头。
“假如你是凶手,我也愿意签署家属原谅书。”刘宏在进入记忆之前说,“我能感觉到你是个好人,相信你不是有意的。我只是想要给女友一个公道。”
8
刘宏沉入了记忆当中,这段展示的,是洛川5月18日的记忆。
他跟随着洛川的视野,再一次重温了这起谋杀。缠绕在思思脖子上的灰色物体,不是洛川的围巾,而是一段灰色的窗帘,窗帘紧紧地勒着女友的脖子,她痛苦挣扎的样子在梦里清晰无比。
刘宏的视线移动,落在了拉扯窗帘的手上。
那只手上的指甲,无比干净整洁,这是多年的洁癖给他带来的习惯。这只手,是属于刘宏的。
杀死思思的人,就是刘宏。
那天,刘宏回家后,跟思思爆发了一场争吵。原因是思思找到了一些她自己切除记忆的记录,但是她本人却对记忆被切除的事情毫无印象。
那天她才知道,是刘宏为了维持他的完美男友形象,利用工作的便利删除了她脑海中关于他的全部负面记忆。偷偷取回记忆的思思,终于想起了关于刘宏的一切:他曾经的背叛、施加在她身上的暴力,以及种种不堪的行径。
所谓的“完美男友”,不过是粉饰太平的假象,外在的装饰越是美好,内在的丑恶就越让人心寒。
知道了这一切的思思,不顾刘宏的挽留想要离开。想到自己完美男友的人设将要崩塌,女友一旦把这些事情说出去,自己不仅会颜面扫地甚至还将面临非法使用造梦技术的审判,恼羞成怒的刘宏扑上去袭击了她。她被步步紧逼到了窗前,在挣扎中被刘宏用灰色的窗帘勒死。
洛川此时就在窗外,看到了整件事的过程,但这个胆小的男人,不仅没有报案,反而还因为害怕而选择消除了这段记忆。
刘宏在杀死思思之后,利用职务之便四处搜罗目击者的记忆,好掩盖自己的罪行。这个意料之外的目击者确实让他吓得不清。
不过洛川的敏感脆弱,超乎他的想象,他对刘宏过度的信任让刘宏做出了一个新的计划。
他要让洛川代替他,来当这个杀人凶犯。凭借他高超的演技,扮演一个原谅者的角色并不困难。
记忆结束。
刘宏睁开了眼睛。他摘下自己额头上的仪器,狠狠摔在了地上。
这样,就没有人知道真正的真相了。
9
“我就知道。我一定是凶手。”
看到刘宏的动作,洛川才把指甲从嘴边移开,站起身刷的一下拉上了厚重的窗帘。刘宏这才发现,自己已经被绳索绑在了椅子上。厚重的窗帘遮挡住了光线,让房间里的气氛显得特别诡异。洛川坐在刘宏的对面,痛苦地抓着头发。
“没关系。”刘宏再一次拿出了他的表演天赋,他知道此刻自己脸上的表情一定无比诚恳,“我都看到了,是意外杀人,你是无心的。我可以陪你去自首,签家属原谅书,这些都能减轻你的刑罚。”
“不,不行。”洛川突然开始摇头,“我骗了你,我根本没打算去自首。”
他抬起头,用刘宏未曾见过的眼神看着他。
“我记得你说过,你收购了几乎所有人的目击记录。那么,只要杀了你,就没有人知道所发生过的一切了。”
刘宏突然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脱罪的快感让他忽略了睡眠时可能遇到的危险,自己现在已经成为了砧板上的鱼肉。
“不,不是的,你不是凶手。”刘宏急忙解释。“我看了那段记忆,你是目击者,你看到了整件事情的过程,但是因为这个,你失眠、做噩梦,所以你才切掉了这个记忆,不是因为你杀人了······”
洛川轻蔑地笑了一下:“我如果不是凶手,你怎么会激动地摔了机器呢?如果我是目击者,你应该很看重这段记录,把他保留在案才对。”
“那,那是因为,”刘宏被问得一时语塞,只好说出真相,“我才是杀害我女友的凶手,我这样做是为了嫁祸给你······”
“你为了求生,就说出这种谎话吗?”洛川站起身,走到门后,拿下挂钩上挂着的灰色围巾。“在梦里,我好像就是用这个围巾杀死你女友的······又要做一段时间噩梦了。”
刘宏突然意识到,他的演技有些过于逼真,以至于洛川深深地相信了他的谎言。他即将死于自己最引以为傲的东西,或许这就是他一直以来欺骗思思的代价。
恍惚间,洛川已经把围巾绕在了刘宏的脖子上。刘宏紧张得全身都在发抖:“对了,储存球,也许储存球没有摔坏,你快看看,我说的都是真的。”
洛川捡起储存球,它的外壳已经被摔得四分五裂,精巧的电路裸露在空气中,仿佛一只被撕开腹腔的小兽。洛川摇摇头,轻轻地把他装在刘宏的额头上。
“别挣扎了。”他说着,手下用力,拽紧了灰色的围巾。
刘宏渐渐失去了意识。
10
“不,不要杀我······”
女友的声音突然出现在刘宏的脑海中。他睁开眼睛,看到自己的双手正在勒紧女友脖子上的窗帘。在他的意识逐渐逝去的时候,储存球居然判定工作时间到,开始重新播放记忆。
“洛川,你的记忆,你的记忆还在!”刘宏拼命想要说话,可是他的喉咙里只能发出骇人的咳声。真实的世界中,自己的脖子正被围巾紧紧地缠绕着,肺泡里已经没一丝空气。
他看着自己手下,思思正在逐渐失去气息,她那双失去光泽的眼睛,正死死地瞪着自己。
刘宏的视野,慢慢沉入黑暗。
或许是错觉,他看到女友的嘴角,竟然泛起一丝微笑,朦胧中,一个不该存在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
“陪我一起死吧,我的‘完美男友’。”
-END-
作者|柠檬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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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的橱柜里,藏着一个私生饭
我和明星天生撞脸,他们却说我蹭热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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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钟赫的左脸被聚光灯照得有些发烫,但他依旧侧着头,将最完美的侧颜展现在镜头面前。
主持人的唾沫星子在空中飞腾,李钟赫凝视着舞台下攒动的人头,和他们密密麻麻高举着的灯牌。此刻,所有人的视线都汇聚在他的身上,汇聚在他完美的左脸上。
他咽咽口水,喉头用力,听见了自己故作沙哑的声音:
“因为今年十月要赶出新专辑,最近录制得比较狠,所以嗓子完全沙哑了。医生建议我要休整一段时间,不过没有关系,这不会影响到新专辑的质量,还请大家放心。”
很好,就是这样沙哑的声音,沙哑到雌雄...
我和明星天生撞脸,他们却说我蹭热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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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钟赫的左脸被聚光灯照得有些发烫,但他依旧侧着头,将最完美的侧颜展现在镜头面前。
主持人的唾沫星子在空中飞腾,李钟赫凝视着舞台下攒动的人头,和他们密密麻麻高举着的灯牌。此刻,所有人的视线都汇聚在他的身上,汇聚在他完美的左脸上。
他咽咽口水,喉头用力,听见了自己故作沙哑的声音:
“因为今年十月要赶出新专辑,最近录制得比较狠,所以嗓子完全沙哑了。医生建议我要休整一段时间,不过没有关系,这不会影响到新专辑的质量,还请大家放心。”
很好,就是这样沙哑的声音,沙哑到雌雄莫辨。
台下的粉丝开始骚动,最前排的小姑娘们甚至开始眼泛泪花。有些粉丝在下头喊着,要注意身体、注意休息之类的话,其神态之悲壮,让李钟赫怀疑自己是否要不久于人世。
“谢谢李钟赫来到我们星谈节目组,钟赫自出道以来,发布了三张专辑,销量屡破新高,不可谓不优秀,”主持人说着提前备好的词儿,“但还是要注意身体,粉丝们都很担心啊!”
“谢谢大家的支持,我一定会再接再厉,为大家带来更多好作品。”说话间,李钟赫的目光瞟向第一排最末座的那个女孩,利落的短发、细长的丹凤眼,是他最喜欢的类型。那女孩似乎还是现场的工作人员,胸口挂着一张蓝色证件······
海潮般的掌声将李钟赫拉回了现实,在尖叫声里,他嘴角上扬、绽出微笑。直到主持人用目光示意他,该起身向观众鞠躬了,他才意识到,节目结束了。
接过助手递过来的外套、搭在肩上,专车已经停在门口,七八名保安拉起黄色的警戒线,将数百名粉丝拦在外头。李钟赫走出去,朝他们挥手点头,人群再度沸腾起来,他弯下腰,钻进了车后座。
“请等一下!”是那个丹凤眼的女孩,两三步跑了过来。
女孩递给他一大捧红玫瑰:“我非常喜欢您,务必请您收下!”
李钟赫愣了愣,转而恢复职业笑容,接过鲜花,对着姑娘点了点头。在摇上车窗之前,他听清女孩又喊了一声:“我叫杨雨婷!”
杨雨婷?挺好听的名字。他一边想着,一边冲着车窗玻璃外头的粉丝招手。直到车开始提速,没有粉丝再跟得上。他把红玫瑰放在一边,松了松领口的蝴蝶结,长长舒了一口气。车厢里弥漫着淡淡的玫瑰花香,司机专注开着车,贝多芬的《月光》钢琴曲在空气里静静流淌。
不久,他们到了郊外。车缓缓停了下来,司机扔过来一件破旧夹克,他闻见那件夹克上浓烈的汗水酸味,面容复杂。
“把衣服脱了,下车。”司机没回头,接着又递过一小沓钞票,那是他今天的劳务费,“总监说,这件事情不能跟任何人提起,懂我意思吧?”
他识趣地换好衣服下来,车绝尘而去。四下张望一番,没有任何人看见他。他蹲在路边点了一遍钞票,五千元。接着又在夹克口袋里摸索了一阵,从内兜里摸出一张身份证,姓名那一栏写着:李忠鹤。
真屯,他往地上吐了口唾沫。
2
李忠鹤是他用了二十几年的真名。
谁也没想到,十几年后,火遍娱乐圈的大明星不仅名字与他相似,就连面貌也像一个模具里量产出来的。
李忠鹤是做软件的,纯种理科生。物欲横流的娱乐圈,于他更像是另外一个平行世界。但突然某一天,他看着荧幕中完全不同的“自己”,穿着超越自己审美的衣物,唱着一些自己难以理解的歌词,就像有人兀地敲碎了隔在两个平行世界的镜子······
传媒公司的猎头要签下他做直播,五位数月薪。
李忠鹤把原先的工作辞了。但传媒公司完整的合同还没有签下来,他又要交新一轮的房租,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一档综艺节目的总监找到了他:因当红明星李钟赫临时排不开档期,节目组正打算放弃之际,竟发现了李忠鹤这个“替身”的存在······
就这样,他度过了魔幻的一晚,替一个他完全不了解的大明星,录制了节目。
结束录制后,李忠鹤回到了自己的出租屋里。这是间半地下室,仅有一扇厨房的窗户能连通外面,光线昏暗,自然无法令人愉悦。
好在今天不算一无所获,李忠鹤用食指和大拇指掐起那5000块的报酬,感受着它的厚度······果然还是要少了,他想起节目组的豪华演播厅,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有狮子大开口。
叹了口气,李忠鹤走进卫生间,站在镜子面前,拨开头顶通风口处晾着的袜子。节目组给化的妆掉得差不多了,他对比着相册里李钟赫的演出照,不断照着镜子扭转脖子,试图找到一个最为相似的角度——
他的左脸几乎是跟李钟赫一模一样的,但细看右脸便会有一些差异,要微胖一点。
卫生间昏暗的灯光容易滋生睡意,他开始打着哈欠,也顾不上卸妆,回到房间倒头睡着了。
3
第二天,李忠鹤是被猎头的电话吵醒的。
“喂!你昨天干嘛去了?”对面像是兴师问罪。
“我······我昨天?我昨天在家睡觉,哪儿都没去啊。”他想起了节目组总监告诉过他的,昨天的替身活动需要保密。
“放屁!你去看看网上吧,你现在可真的是火了!”
他跌跌撞撞地搬起笔记本电脑,一屁股坐到厨房灶台上。一开机,各软件都弹出窗口向他推送最新的新闻,他看见自己昨天上综艺节目的照片被挂在封面,标题只有四个字:山寨明星。
“你说你干什么不好,你非得冒充别人去上综艺?你跟我说说你是怎么想的?”
他又打开微博,热搜榜单第一:#山寨明星李钟赫#
他点开话题,热度最高的一条微博是由ID“乌托邦的赫赫”发出的,微博里图文并茂地描述了李忠鹤是如何与节目组总监勾结、冒名顶替上了综艺节目的。并且还在贴图中挂出了李忠鹤的身份信息,以及一些人肉搜索得到的隐私消息。
李忠鹤感觉脑子嗡的一声,他颤抖着点开了那条微博的评论——
“林子大了什么鸟多有,冒充别人很有意思吗?”
“他们完全不像好吧?抱走我们赫赫······”
“这脸一看就是专门整的啊,鼻头那里超明显······”
“这名字应该是后来改的吧,恐怕他是不是姓李都不一定呢,为了热度连祖宗的姓都可以不要?”
············
李忠鹤默默关闭了网页,电话那头还说着:“就这样吧,你还没火就已经臭了,我们签不了你,请另寻高就吧。”
雷声透过窗户传进他的耳朵里,没多久他便听见雨滴落地的声音,外头的天气彻底阴沉了下来。以往每个暴雨天里,他都要把唯一的那扇窗户封上,不然雨水会漫进来。
他开始机械地搬东西封窗户,头顶的白炽灯因电路不稳定忽明忽灭。忙完一通后,李忠鹤倒在沙发里,痴痴望着破旧的茶几,才突然瞥见旁边的角落里,还立着一束红玫瑰。
是昨天那个姑娘送给他的——准确来说是送给李钟赫的,不知道那个姑娘知道真相后会怎么想。
玫瑰有些发蔫,那股特有的芬芳也消散干净了,他捧起凑到鼻尖也没闻到一丝儿花香,拼命嗅了好一阵,他终于决定丢掉,突然他看见花束里面藏了一张卡片,他取了出来:
“我知道你不是李钟赫,但我还是想跟你交个朋友,请联系我:157······”
4
翌日,咖啡馆。
“你叫杨雨婷是吧?”李忠鹤把帽檐向下压了压。
“一杯拿铁。”她冲侍应招手,又转过脸问他,“你喝什么?”
李忠鹤还未来得及回应,她又像是自说自话一般:“给你点美式吧,拿铁热量高,不易于保持身材。”
等待咖啡的过程中,他没再说话,他不知该说些什么。忽然间,杨雨婷站起,掀掉他的帽子,他下意识地把头埋了起来。
“没事的,没人注意我们这里的。”她淡淡地说,随后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
李忠鹤这才把头稍微抬起,杨雨婷打量着他的脸:“不过······你和他真的好像,如果不认真看,几乎没有差别,你真的没有整容过吗?”
李忠鹤死死地瞪着她,目光不满。她却噗嗤一下笑了出来:“好啦,我相信你。老实讲,那天在化妆间,我第一次看到你,我就知道你不是李钟赫——啊,我是说那个明星李钟赫。”
“为什么?”
“你的右脸,你的左右脸有些不对称,嗯······右脸最起码比他的要大一个size,普通的粉丝可能发现不了,但我干这行业的,信息敏感度还是有的。再说,模仿一个人,也很难面面俱到,你总会不经意暴露出自己的说话习惯,这很明显的。”
他苦笑:“我从来没想假扮他,也不是故意欺骗观众······我只是想赚笔钱啊。”
“你能想象吗?和你几乎长得一模一样的一个人,他住豪宅里,而我挤地下室;他一掷千金,而我时常饥肠辘辘;他受到万人景仰,而我现在千夫所指······”李忠鹤垂下头,“有必要这么揪着我不放吗?”
“我知道······”杨雨婷回应道,“我刚毕业的时候,去做写手,帮那些大V写文章,署他们的名,偶尔会出一些10W+的爆款,但是没人知道那是我写的。”
“就像一直活在别人的阴影里。”她说,“自己的存在就是为了让另外一个人更加立体。”
“后面我创立了自己的公众号平台,现在也有很大的粉丝基数。”
拿铁和美式端上桌,李忠鹤举起杯子喝了一口,五官被苦得皱成一团。杨雨婷看着他的样子,笑了笑:“其实我可以帮你。”
他突然抬起头看着她,期待着她后面的话。
“我可以在我的公众号平台发文,其他的平台跟着一起上推,改变舆论的态势并非不可能。”
“为什么帮我?”
“我同情你?同情不太恰当,更确切一点,是一种同理心。何况,我在玫瑰花里塞卡片的目的,就是因为我觉得这将是个大新闻啊,如今有反转,我当然要第一手资料。无论如何,”她碰了碰他的咖啡杯,“一起敬阴影。”
李忠鹤视线越过她,看向后头悬挂的电视机上,里头西装笔挺的主持人正在播报今天的新闻:“昨晚某微博用户通过账号‘乌托邦的赫赫’发布了华语歌手李钟赫与某超模私下约会的照片。今早,李钟赫本人已委托律师事务所发出通告······”
“乌托邦的赫赫?”他心头一硌。
“你知道?”杨雨婷抬起头。
“就是她人肉的我!”
杨雨婷颇感惊讶:“她?她是圈内有名的私生饭,各种偷拍、跟踪之类的,我甚至怀疑她就住在李钟赫家里,不然怎么会时刻能跟踪得到李钟赫啊。”
“私生饭?”李忠鹤对这种词儿不是很熟悉。
“就像我们都喜欢太阳,可有那么一种人,非要把太阳占为己有。”杨雨婷顿了顿,“甚至到了晚上,她们也要硬逼着太阳上山。”
李忠鹤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想起了出租屋里那少见的阳光。
5
杨雨婷的推文火了。
用了短短七天,它占据了各大软件的热搜榜。在推文里,李忠鹤被描述成了一个为梦想奋斗的“笨蛋”,上那一档综艺节目也仅仅是因为节目组内一些工作人员的失误······总之,李忠鹤成功洗白了。
他找到了一份新的工作,在一家数据修复公司。出于感激,他请杨雨婷吃了大餐。两人有说有笑的,好似终于找到了知己。
不久后,他们的关系便顺水推舟,发展到了情人的那一步。他也搬出了地下室,与杨雨婷一起在新城区租了间窗明几净的公寓,每天能享受六个小时的阳光,再也不用担心暴雨天房子会进水。
杨雨婷工作很忙,每天加班到很晚。李忠鹤则相对空闲许多,每天按时下班,顺路在农贸市场买些菜,回家先洗衣再做饭,赶在八点一刻左右把饭菜端上桌,杨雨婷差不多也是这时候回来。
晚餐讲究仪式,他会把餐巾折花布置好,提前点燃香薰蜡烛,花瓶里的玫瑰每天换——这是最廉价的浪漫。
接着,他把杨雨婷要坐的椅子摆置好,尽管餐桌不宽,但杨雨婷更喜欢坐在他的旁边,时不时还能靠在他肩膀上撒娇。
一切布置妥当后,他走进卧室,打开衣柜,按照晚会的标准挑选衣服。衣柜里的衣服全部是杨雨婷给他买的,是他的审美完全看不来的。最后他走进卫生间,对着镜子开始摆弄自己的头发,他照着杨雨婷教他的那样为自己梳了一个斜背头——
没想到短短几个月,他已经摇身一变,气质与颜值并存。李忠鹤自信地打量自己时,却发现侧脸似乎起了痘痘,这简直是今天装束上的败笔······他不禁有些懊恼。
奇怪,自己竟然这么重视外在了。想到这,李忠鹤愣了愣。
约莫八点一刻的时候,杨雨婷打开门,香薰蜡烛燃了一半,空气里弥漫着沁人的香气。她在玄关处换鞋,李忠鹤接过她的外套挂在衣架上。她蹦跳着脱了鞋,跃进他怀里,纤细的长腿钳住他的腰,用鼻尖蹭了蹭他的鼻尖:“等我一下,很快!”
她小跑进屋,李忠鹤知道她在换衣服,杨雨婷格外看重晚餐的仪式感,她的理论是:生活中绝大部分的幸福感来源自仪式感,没有仪式感的生活是不会幸福的。
他把红酒缓缓倒入高脚杯里,然后站在杨雨婷的椅子旁,杨雨婷换了一件碎花吊带裙,李忠鹤绅士地为她拉开椅子,两人入座。
餐桌终究还是窄了一些,两人吃饭总会手肘磕碰着手肘,杨雨婷吃得很慢,几乎每吃一口就笑眯眯地盯着他傻笑,李忠鹤也被她的傻样逗笑了。
“我说,我脸上是粘了饭粒吗?笑得那么开心。”
“嘁,”她的腮帮子鼓动,“就是很开心啊。”
“哦,对了!”她突然想起什么,把包放在餐桌上,从中找些什么,她的包不大,里面的东西杂乱无章地放着,她拨开一层层的东西找寻着。李忠鹤突然看见她的包内有一把钥匙,那应该是一把防盗门的钥匙,但奇怪的是,这把钥匙并没有系在钥匙扣上,而是被单独拆下来塞在包里。
“哦!找到啦!”她拿出一枚胸针,“送给你!”
李忠鹤用五官挤出笑的表情,表示他很喜欢这份礼物。他的视线又看向她放在餐桌上的钥匙扣,钥匙扣上挂着两枚钥匙,一枚是家里的、一枚是办公室的,那包里那枚单独放的钥匙是哪的?办公桌抽屉的?没有哪个抽屉会用防盗门的锁芯吧······
晚上洗漱过后睡在床上,李忠鹤满脑子都是那一枚钥匙,杨雨婷进房间把一杯鲜奶递到他的手里。睡前喝一杯奶也是杨雨婷定的规矩,说是有助于睡眠。
“晚安啦。”
关了灯,两人没再说话。那枚钥匙在李忠鹤的脑海中影影绰绰,但很快睡意就像海潮一般涌起······
6
李忠鹤的公司是数据恢复公司,平时活儿不多,偶尔兼职帮着几个网站做些维护,修复一些简单的BUG。工作轻松,定点上下班,很多时候只是坐在办公桌上喝一天茶。
这天同事找到他,一个硬盘被水泡了,问他能不能把里面的数据救回来。
“你放桌上就行,我等会看看。”他放下茶杯,收起二郎腿,“谁的硬盘?”
“天宏传媒的硬盘。”同事放下硬盘就走了。
“天宏传媒?”李忠鹤一个激灵,他之前冒充李钟赫上的《星谈》就是天宏传媒的主打节目。
李忠鹤检查了一遍,碟片上有些泥沙,但碟片镀膜并未完全被腐蚀,也就意味着这盘子里的大多数据都是可以抢救回来的。抢救数据的工作量不小,需要经过移植碟片、替换短路芯片,以及一些固件的修复。傍晚快下班的时候,李忠鹤终于将硬盘里的大多数据读取出来,并且导入到一块新的硬盘中。
离下班还有几分钟,李忠鹤干脆打开硬盘扫了几眼,他的视线快速扫动着,里面的文件夹很多,每一个文件都代表了一个项目,忽然他的视线被角落的一个文件夹定住,文件夹的名字是:《星谈》。
点开之后,按着日期检索,他很快找到了那一期节目。文件夹里面大多是一些策划案,以及一些文案稿。就在他以为自己一无所获的时候,他看见角落里的一份PDF文件。
这份PDF文件是一套应急方案,因为李钟赫的档期迟迟没有定下来,所以也理应有一套应急方案。应急方案上的备用人选就是李忠鹤,文件里还附上了他的个人信息,事无巨细。李忠鹤快速拉至文档的最后,他看见角落的负责人签名:
杨雨婷。
原来······一直都是杨雨婷建议节目组启用他这样一个替身的吗?!
她手提包中的那枚钥匙,又开始像幽灵一般萦绕在他的脑海中。一直到晚饭时间,他脑子里想的还是那一枚钥匙,他想他必须得知道,那枚钥匙能打开哪一扇门。趁着杨雨婷在洗漱,他从她的包中偷出那枚钥匙,在第二天上午去外头复制了一把。
接下来他需要知道那个地方在哪,他请了几天假专门跟踪杨雨婷,终于让他发现,杨雨婷每隔一天就会去一趟蓝宇小区,那小区就在她上班地点附近。
他看见杨雨婷拐进了小区最里面的那一栋,然后他看着杨雨婷走进了一单元,待他跟上走进单元门的时候,电梯上升到了11楼。
他在楼下等了大约半个小时,看见杨雨婷走了下来,等她消失在拐角的时候,他上楼。
1101,他用钥匙打开了门,屋内窗帘死死地掩着,一片黑暗。李忠鹤打开灯,光线充盈整个客厅的时候,他呆愣在了原地——
凡是视线落到的地方,密密麻麻粘满了李钟赫的写真,甚至连头顶的天花板也是如此。
一幅巨大的海报被当作墙纸,覆满了一整堵电视背景墙。在光线的映照下,那副巨型海报上李钟赫的笑容显得有些阴冷。茶几上李钟赫的专辑堆成一座小山,仔细看,就连喝水的马克杯上都印着李钟赫的写真。
卧室没开灯,但电脑还开着,荧光挣扎地从屏幕里逃出,转瞬又被黑暗吞没。李忠鹤看到电脑屏幕上还放着未关闭的微博界面,他瞥了一眼右上角的账号名称:乌托邦的赫赫?!
李忠鹤惊吓地后退,后背蹭到了电灯开关——上百张照片用大头钉固定在墙上,各色的便利贴穿插其中,数十根细长的丝线,像是蜘蛛网一般,将所有的照片与便利贴串联。
“世界上竟有如此相似的两个人”——那是一张偷拍照片,李忠鹤从商场中走出。
“穷版李钟赫,需要我帮助吗”——那张照片里是他先前租的地下室。
“沙赫特曾表示,危难的刺激是升温男女关系最好的催化剂”——照片里的他刚刚走进那家咖啡馆,那是第一次与杨雨婷见面的地方。
“如果不能将太阳占为己有,就先抢个月亮吧”——那是他与她第一张合照。
后面的照片很多是在他睡着之后拍摄的,有些还穿了睡衣,有些干脆赤身裸体,最为突兀的是他与李钟赫两个人的照片对比。他的照片上,右脸部位被用黑笔圈了起来······
他下意识地摸向了自己的右脸,又赶快打开了手机自拍——他的右脸竟然变小了,甚至······和李钟赫一模一样,难道······李忠鹤凝视着那个被他误以为是痘痘的地方,愣住了。
一瞬间,他明白了一切。原来自己早就被杨雨婷偷偷打过瘦脸针了,那个红痘分明是针孔痕迹!是什么时候······那一杯杯催人入眠的牛奶吗?怪不得杨雨桐之前喜欢坐在自己左边吃饭,因为自己的左脸更像李钟赫······怪不得杨雨桐要给自己买衣服,要吃烛光晚餐!
她就是那个私生饭,那个想住进李钟赫家里的私生饭!
李忠鹤的后背早就被冷汗浸湿了,他抬头看见杨雨桐最新的一条微博:“为了以防万一,‘金丝笼’计划即将开启。”附照是各种建材。
金丝笼,那是什么?李忠鹤拿着便利贴的手微微有些颤抖,突然他像想起了什么一般,大跨步走到床边,猛然掀开窗帘——
玻璃早被卸下,厚实的钢板完全将窗户封死!
卒然间,他感受到后脑勺一阵剧痛,接着灵魂像是被击碎,他开始有些意识模糊,恍惚间他感受到,有人在抚摸他的脸庞。
他似乎听见杨雨婷在低语:
“留下来做我一个人的夜莺吧,李钟赫。”
-END-
作者|黄浩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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