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s人犯田柾国×你
[图片]
耳边是嘈杂的声音,扶起身子发现自己身处儿时的旧房。
“你醒了,裴小姐”
我转头看到身边坐着一个男人,身穿黑色上衣黑色裤子,眼里也只有无尽的黑暗,仿佛能吞咽人一般。
“你是?”我半眯眼看着身边的男人。
“田柾国,你这屋子的租客。”男人不在看我,而是转头看向别处,仿佛这世界和他无关。
“嗯,我怎么在这?”我看着这浑身透出让人不舒服气息的男人。
“我起来时,就发现你在这里了”男人话少的可怜。
“...”我不再说话,起身寻找手机。
田柾国从身边的沙发拿出我的手机递过去。
我抬头,愣了一......
耳边是嘈杂的声音,扶起身子发现自己身处儿时的旧房。
“你醒了,裴小姐”
我转头看到身边坐着一个男人,身穿黑色上衣黑色裤子,眼里也只有无尽的黑暗,仿佛能吞咽人一般。
“你是?”我半眯眼看着身边的男人。
“田柾国,你这屋子的租客。”男人不在看我,而是转头看向别处,仿佛这世界和他无关。
“嗯,我怎么在这?”我看着这浑身透出让人不舒服气息的男人。
“我起来时,就发现你在这里了”男人话少的可怜。
“...”我不再说话,起身寻找手机。
田柾国从身边的沙发拿出我的手机递过去。
我抬头,愣了一下,等男人说话。
然而他没有说话,我也便放弃。
拿起手机说了声谢谢。打开手机页面赫然收到了姑姑的短信。
[时末呀,你父母走的早,我看你这旧房就空着挺浪费的,就觉得你住这里也挺好的。你们市区的房子我已经帮你卖了,你也不用担心这些 钱姑姑替你保管。等你结婚了给你做嫁妆昂。]
看完短信我冷笑一声,谁不知道姑姑还有个玩世不恭的儿子,前一阵子去赌博,被人牵着鼻子走输了好几百w。这不明摆拿我父母给你留下的房子去帮她儿子吗?
这一刻我失去父母的痛苦再次席卷你的情绪。眼睛很快就被雾蒙蒙的眼泪掩盖。
田柾国看到我哭起身离开。我没在关注他,而且倒头继续窝在沙发的一边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
过了好一段时间,我也忘记了时间概念。等我整理情绪完发现田柾国在我面前放了一碗鸡蛋汤面。鸡蛋汤面很香,还在冒热气。
我转头看到田柾国还是一副冷冷的状态。
“谢谢”我带有一些鼻音说话到。
“嗯”田柾国坐在另一边拿起书,连看我都没看我一眼。
很快我也吃完了一碗面。去厨房收拾碗筷后,才重新打量
我这以前生活了十几年的房子。
房子不是很老,家具基本都是按我妈妈喜爱布置的。门框还有我小时候身高的刻印。
我想起来还有一件事没有和田柾国说,就走到田柾国房间门前敲了敲门。
“田先生你在吗?” 我轻咳一声,略显紧张 毕竟和陌生男人共处一室这么久还是第一次。
“嗯”田柾国的声音并非从房间里传出来而是从身后,和房间对立的书房里传出。
田柾国打开门,看向还在愣住的我
“裴小姐,有什么事吗”田柾国抬头看我。
“嗯..是这样的,我父母一个月前车祸去世,我也是才知道我们这老家是有人租着的,市区那边的房子已经卖了。我也只能在这里住下了。房租我可以帮你减半,水电费也是。就看看田先生您愿不愿意了”你说完勉强的抬头和田柾国对视。
“啊..还有我就住两个月,两个月后我就回学校了。这学期过后我就要毕业了。我就会去市区找工作在那里住下了,不会再打扰您继续住在这里的。”我连忙补充道。
田柾国过了好久才“嗯”了一声。没再和我继续聊下去。
——时间分界线——
我和田柾国一起生活已经有一周了。田柾国这人其实很细心,因为我目前还不知道父母留下的银行卡里的财产和密码。只能拜托田柾国养你一阵子。我答应他,只有银行那边手续下了就去还掉这段时间的钱。
而田柾国则无所谓的“嗯”了一声。他会经常出门给我带一些零食和奶茶。买完回来也不会叫我,只是放在桌子上等我自己发现。
从摆放在家里的健身器材可以看出其实田柾国不爱吃这些热量高的零食。
“哼,高冷脸,很细心嘛”我开心的吃着零食。
因为很突兀的来的这里,我甚至连几样换洗的衣服都没有。只能穿着田柾国的卫衣在家走来走去。
其实我也很想买衣服,可是奈何现在在花人家钱,就没有说。而这边的田柾国看不下去了,因为他为数不多的白色衣服都被我穿走了。
“走,带你去买衣服”田柾国系着腰带。他今天穿的还是黑色T恤,黑色裤子,但显得更加生人勿近。
“啊?真的吗!谢谢田先生!等银行那边将调查清楚我是父母唯一的继承人时候我就会变成富婆!肯定会还给您的!”我边小跑回到自己的房间换一开始来这的衣服。
田柾国没回答我。没事反正我也都习惯了。
“切,小傲娇一个”我心想。
——商场——
在商场我在漂亮衣服面前挪不开眼,买买买的血液在沸腾
可是突然想起来不能实现购物自由只能让自己冷静下来。
而田柾国看到身边女生看的漂亮衣服时眼睛亮晶晶的模样,又突然嘴角拉下来。留出小白兔不开心的样子。田柾国没忍住也跟着笑了一声。
我好像听到了田柾国在笑,可等我回头发现他还是一副冷冷的样子。
“你随便买,反正以后会还的。”田柾国发声到
“ok你都这么讲了我就不客气了”
然后我就去开心的shopping~
回来的时候田柾国手里都塞满了各种袋子。你在他前面走的欢快,身上还穿着一件嫩芽绿和白色晕染开,腰间还有收腰设计的裙子。心情格外的美丽
——时间分界线线——
就这样我和田柾国迎来了你们同居的第二周。银行那边也给我发信息说已经处理好了。
我飞奔去银行看着银行卡里的余额,不经感谢父母走着前给我留下的巨产。这时手机收到姑姑发来的短信。
[时末啊,你最近还好吗。我记得银行那边已经给你了财产吧,哎呦看姑姑这记性。你哥 这不遇到了点事嘛,好不容易解决,现在又赶着结婚。你看你能不能给姑姑资助资助啊,你父母以前创业的时候姑姑我最看好你们了呢,所以你父母创业成功也有我的一份功劳。时末啊?你在听吗?]
我气的发抖,直接挂断了电话。
“为什么死去是我父母而不是你”我冷冷的说到。
我回到家发现田柾国不在。就去睡觉了。
——次日——
“早上好啊田先生”我心情美美的问好
“嗯”田柾国一如既往的冷
“昨天我拿到钱啦今天咱去吃顿好的!我请你,顺便还你钱,感谢感谢你怎么样,你有时间吗”我咬着面包问他
“几点?”田柾国坐在餐桌边手里拿着早晨的报纸回答到。
“就十二点半吧,怎么样?”
“嗯”
“好的~”
下午,田柾国不在家。我坐在衣柜前开始挑选衣服。最终选定一件蓝粉白拼接晕染,泡泡袖低领,领边还有珍珠点缀,裙子里面还有纱布裙撑,很美的公主裙。
在犹豫饰品的时候我突然想起来地下室还有妈妈搬走前留下的复古红宝石耳环。
于是我起身走向地下室,钥匙就挂在玄关处。地下室很暗,因为常年没人到这里,声控灯都坏了。
顺着小时候的记忆找到了地下室,可是奇怪的是旁边另一户的地下室门与这里的格格不入,门把手都没有灰尘,似乎这里经常出入。
我没太在意把手中的钥匙插入门奇怪的是,根本打不开。我在微弱的灯光下拿起手中的钥匙重新打量。才发现这钥匙好像比我记忆中的新,我不仅转头看向刚刚的那个地下室门。
我阴差阳错的就已经把手中的钥匙插入旁边的地下室门,“啪嗒”一声,门打开了。
迎面而来的各种味,我打开灯,打量起这件地下室。地下室不大,墙壁还挂着各种油画,而门的正对面还有一副磨砂质感的画,被灰蓝色的一层窗帘遮挡,我走近一点掀开一边发现是很美的抽画,可是缺少了色彩。
我又掀开另一边才注意到右下角,还有很大的白色垃圾袋。味很冲,我蹲下身想要看清楚
——轰——的一声我整个人瘫坐在地上。
这袋子里分明装着我的姑姑。姑姑双目未暝,嘴巴还是打开着的,胃里一股翻江倒海。
我起身回到家拿手机准备打电话报警。刚打开门,发现田柾国正坐在客厅拿着咖啡盯着我看。
我强忍着恐惧...可怕,太可怕了这个地下室的钥匙分明就是从玄关处拿到的,田柾国...太诡异了,还有我一开始出现在这里的时候我又是怎么来到的,为什么没有这段记忆,他又为什么表现出如此的镇定?细思极恐。我居然和s人犯生活了两周。
“嗨,田先生,你回来了?”我努力表现出镇定
“嗯”田柾国继续盯着我
田柾国看到女孩忍不住颤抖的手,眼里泛起的微微泪光。
他突然开始期待女孩下一步动作。
“今天好热,要不要吃点冰激凌?”田柾国伸个懒腰,一手支撑着头,看向我
“好,好啊 但是家里没有冰激凌了我去买吧,田先生你就在家等我。”天助我也,终于有机会出门报警了。
我飞奔来到离家不远的jc站。打开门,一下子就坐在了一堆jc里面
“我,我家地下室有shi体。是我姑姑,s人犯是我租客田柾国!你们快点出j,田柾国现在肯定发现我不对劲,你们再晚一点我也可能小命不保了”我气喘吁吁,断断续续讲完看向周围的人。
发现所有人都看我的眼神有点奇怪。
“怎么了?你们要相信我。这是真的!”我站起来看向他们
“你刚刚说谁是s人犯?”他们当中看起来年长的一位发话
“田柾国,我的租客”我再次重复到
“没办法,我们也无能为力。我们动不了他,这里就是他的,小姑娘我觉得你现在逃跑应该来得及。”他又回话到
我整个人都是麻的。手中的手机突然响起,没有备注也没有号码显示,我神经一下子紧绷。接听后既传出如同恶魔般的声音
“哈哈哈,裴末时。我突然期待如果你知道你父母并非出于自然车祸是什么样子了。这两个周我还自信满满的认为你会爱上我,可是我错了,这个坑我自己跳下去了,在5年前的冬天就跳下去了。没关系,接下来的以后我们相处的时间多的是,我会好好疼爱你的。若我再发现你对我产生害怕,和恐惧想离开的念头,那...”田柾国没有再说下去
我拿着手机颤抖起来,突然一股热气再我颈边吹来,让我汗毛竖起来,一只手从后面揽住我的腰。
是田柾国,他亲昵的咬着我的耳朵对我说
“下次可不是简简单单的跟你打电话警告了哟,笨白兔。你也不是希望你的姑姑s吗?怎么,帮你解决了还不乐意吗”田柾国戏谑的看着我
他又将颤抖的我抱起来,回头和jc们打了声招呼就走了。
.........
【田柾国✖️你】耳骨钉
全文2000+ 青梅竹马 学生时代
你和田柾国一周前刚刚确定男女朋友关系。
与其说是确定,不如说是他强迫你。
作为你的竹马,因为长得帅,他经常被女同学搭讪,不分时间,不分场合,这给他造成了很大的困扰。于是,他让你做他的“挡箭牌”。作为交换,他当然要履行“合约男友”的责任,送你回家。
你家附近这几天不太平,有一群自以为是的小混混,专挑独自下学的女孩子骚扰。有时你放学回家遇到他们,也总是不由自主地加快步伐。现在有了田柾国的“护送”,也称得上是一件好事。
今天也不例外,下课铃声响起,田柾国准时等在学校门口。果不其然,又有一个高年级的学姐跟他搭讪。
就算...
全文2000+ 青梅竹马 学生时代
你和田柾国一周前刚刚确定男女朋友关系。
与其说是确定,不如说是他强迫你。
作为你的竹马,因为长得帅,他经常被女同学搭讪,不分时间,不分场合,这给他造成了很大的困扰。于是,他让你做他的“挡箭牌”。作为交换,他当然要履行“合约男友”的责任,送你回家。
你家附近这几天不太平,有一群自以为是的小混混,专挑独自下学的女孩子骚扰。有时你放学回家遇到他们,也总是不由自主地加快步伐。现在有了田柾国的“护送”,也称得上是一件好事。
今天也不例外,下课铃声响起,田柾国准时等在学校门口。果不其然,又有一个高年级的学姐跟他搭讪。
就算他对全世界宣布他有了女朋友,也依然有人会向他走近。
学姐的裙摆随风微微摆动,但表情却有些尴尬。
看起来是被拒绝了。
你的步伐渐渐放慢,想给他俩一点度过尴尬的时间,但田柾国好像身后长了眼睛一般,追随你的身影看了过来。
你不得以朝他挥了挥手,示意他快点解决现状。
夕阳映衬着他和学姐的身影,看起来倒也养眼。你不禁天马行空,想象起田柾国谈恋爱时的样子。或许痞里痞气,或许成熟稳重,总不能是很可爱的类型吧...
突然,熟悉的声音把你拉回现实。
“喂,想什么呢?路都不会走了?叫你也不应。”
“嗯?你们聊完了?”
“有什么好聊的?学生会的工作罢了。”
“哦。”你淡淡地应了一声。
“生气了?”
“我有什么好生气的。”
“那你刚刚什么态度?就说一个哦。”
看着他莫名紧张的表情,你倒觉得有些搞笑。
“怎么这会儿又笑上了?莫名其妙。”
说完,他轻轻扯着你的书包肩带,拉着你往前走去。
末夏的晚风吹起来凉凉的,你和田柾国并排走着,夕阳西下,你们的影子也被拉长,并排向前。
思维又开始渐渐飘远的时候,田柾国又一次把你拽了回来。
“着急回家吗?”
你摇摇头,告诉他一个否定的答案。
你父母都挺忙的,回家也是一个人,在外面逛逛也不错,反正最后都有田柾国送你回家。
“你就不问问我去做什么?”
“你要是愿意,自己会讲的。”
“呵”,他冷笑一声,“我要是把你卖了,你也不问一问吗?”
“少吹牛了。”
你一言我一语的斗嘴,这段时间可是没停下过,你们都习惯了。
短暂的沉默后,见你还是没有问的意向,他轻声叹了口气道:“去打一个耳洞。”
话音刚落,你抬头看向他的耳垂。
刚刚数清楚靠近你的这一边,他突然停下来,微微弯下腰,直直地盯着你的眼睛,开口道:“数清了?另一边呢?”
你愣了一下,紧接着,烧灼的热度瞬间攀上你的脸颊。夕阳洒下的金光映照着他的耳钉闪闪的。
你不由得想起一句话。
男人不坏,女人不爱。
果然如此吗?他坏坏的。
左右耳垂各三个,你数清楚了,开口问他:“你都六个耳洞了,还打来干什么?”
“前几个都是不懂事,装酷打着玩。最近两个,是因为有了要记住的事。”
“那现在呢?”
“是因为啊……哎,到了。”
话还没说完,原因你还没听到,田柾国就自顾推开一家纹身店的店门。
“玧其哥!”
屋里的电视播放着怀旧的电影,仿佛映射着店主并不世俗的品味。藏青色单人沙发上的男人冲着田柾国招了招手,示意他进来坐。
接着,他站起来,打开了店里大多数的灯。你这才看清楚眼前被田柾国唤做“玧其哥”的男人,皮肤白皙,浅浅的薄荷绿发色,整个人看起来冰冰的,透露着生人勿近的即视感,但眼睛里流露出的却是不一样的温柔。
“来了。”
低沉的嗓音让周遭的空气仿佛也跟着微微颤动。开口明明应该是疑问句,硬生生说成是陈述的语气,这样看来,他们的确很熟络。
“嗯,想再打一个。”
“你小子,纹身耳钉一个不差了?真不准备当个好学生了?”
“哈哈哈,没有,哥,我成绩不错的。不信你问她?”
田柾国转头看向我,示意我给出一个“中肯”的答案。
“哦,还可以的,体育是不错。品学兼优谈不上,品是挺优的,学恐怕算不上。”
耳边传来低沉爽朗的笑声。
“一点面子也不给啊。”田柾国低头在你耳边低语。
“我哪句讲错了?”你也不甘示弱。
“不是要打吗?快过来。”闵玧其招呼到里面去。
“来了。”你趁机逃脱了田柾国的质问,却没看到他嘴角微微扬起的弧度。
闵玧其做准备的时候,田柾国忽然开口问你:“打在哪?”
“问我吗?”你有些惊讶。
“不然呢?带你来干嘛?”
“这时候需要我给你长眼了?找女朋友的时候怎么不让我看看?”
话脱口而出的时候,你才反应过来这语气竟是有些醋了。
闵玧其低头笑了一声。
你红着脸低下头思考,恍惚间想起微博上刷到的很多酷酷的明星爱豆都在耳骨上打了耳洞,于是,你指了指自己的左耳耳骨,对田柾国说:“这儿,挺酷的。”
田柾国愣了一下。
闵玧其抬眸看了你一眼,脸上的笑意没停,开口道:“那儿有点疼。”
听完闵玧其的话,你正犹豫要不要再换个地方的时候,田柾国开口了。
“没事,听她的吧。”
“怎么没事了?玧其哥不是说疼吗?”
“你哪只耳朵听到疼了?玧其哥是说有点疼。”
“你可想好了。”闵玧其开口打断了你俩的斗嘴。
“没事,哥,我不怕疼。”
针穿过耳骨的时候,他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就这样,又添了一个新的耳洞。
在你提议的位置。
“疼吗?”
“还好。如果是你,是不是该哭出来了?”
听到他的调侃,你突然有了尝试的念头。
“那我能打一个吗?”
“下次吧。”
“为什么?”
“有事跟你讲。哥,走了!”
付了钱,他拉着你离开了纹身店,来到门口的槲寄生下。
闵玧其看着你俩的背影,又悄悄笑了。
“干嘛?”你对他反常的态度感到疑惑。
他指了指左耳骨上的银色耳钉,开口道:“你选的好位置。”
“怎么了?你不是说不疼吗?”
“我没喊疼啊。”
“那怎么了?”
你对他莫名其妙的行为感到疑惑时,他又开口道。
“现在你在我身上留下印记了,是不是也该考虑让我留一个?”
他的目光直白又炽热,仿佛一只黑夜中狩猎的野豹。
“不如我们把散播在外的传言做实?”
“什么?”
“我们交往吧。”
天边的红霞变成了淡淡的粉色,映照着他的耳钉,闪闪的,尤其是新打的那个。
他轻轻托起你的脸,在额头上落下一吻。
“默认了吗?我的女朋友。”
那天新打的耳骨钉,那棵檞寄生下的吻,都是你们的相恋的印记。
【王者荣耀乙女向】信
#韩信×你
大雨倾盆之下的皇城,陷入了难得的清冷之中。
街边的摊贩收拾好自家的小玩意儿回了家,大道青石板上啪嗒接连不断绽开的水花,化作涟漪消失在酿着的小洼地里。
“公主,公主!”
宫女匆匆带着油纸伞迎上雨中站立着的女子,她一袭白衣本应飘渺,却被雨打湿了空灵的锦绣,湿漉漉的发丝僵硬着拧成一把坠在肩膀上,眉眼冷淡。
你任由雨水在脸上滑落,目光落在宫女身后的一抹身影上,唇瓣动了动却是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公主,咱们先回宫吧。”宫女被风吹得哆嗦,身上的粉色衣裳都被雨水浸湿,站在你身侧哆哆嗦嗦。撑着伞骨的手在寒风中抖得厉害,见你一言不发,心中苦楚更甚却又碍于自己的...
#韩信×你
大雨倾盆之下的皇城,陷入了难得的清冷之中。
街边的摊贩收拾好自家的小玩意儿回了家,大道青石板上啪嗒接连不断绽开的水花,化作涟漪消失在酿着的小洼地里。
“公主,公主!”
宫女匆匆带着油纸伞迎上雨中站立着的女子,她一袭白衣本应飘渺,却被雨打湿了空灵的锦绣,湿漉漉的发丝僵硬着拧成一把坠在肩膀上,眉眼冷淡。
你任由雨水在脸上滑落,目光落在宫女身后的一抹身影上,唇瓣动了动却是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公主,咱们先回宫吧。”宫女被风吹得哆嗦,身上的粉色衣裳都被雨水浸湿,站在你身侧哆哆嗦嗦。撑着伞骨的手在寒风中抖得厉害,见你一言不发,心中苦楚更甚却又碍于自己的身份紧紧闭着嘴,目光随着你看去,愣住了。
那是……
“你先回去吧。”
你低头握拳至于嘴边轻咳,接过冰冷的伞立在雨中,视线里出现湿漉漉的甲胄和熟悉的银枪,抬眸看着他步步逼近,心口微微凝滞。
“公主大人,嫣然已经离世,还请您离她远一些。”
韩信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清冷,可面对她的时候,比往常的声音更为低沉冷漠,仿佛两个人不过是见过几面的陌生人,而非已经认识数十年的老友。
两个人终究是走到了这一步。
让所有的人都看了场笑话。
“你觉得是我杀了她,觉得是我把她逼疯,所以这一切都是我的过错。韩信。”
你慢慢丢掉了雨伞,静静看着他,目光中不自觉有些悲凉,却又在眨眼之间敛去,只剩下无边的沉寂。
“林嫣然说得对啊。”
“活人终究是比不过死人的。”
你淡淡转头看着烟雨朦胧的皇城,“她说得对啊……韩信。”
“如果还有下一世,我会让给她。”
“我争不赢……又何必勉强自己呢。”
雨中伞坠地,你看着他,玉珠慢慢转身,朝着禁忌诸多如深笼般的皇宫走去。
云泽十二年,大公主时尘服毒自尽,天下皆知。
韩信参加葬礼的时候,跪在大殿外,莫名想到雨中的她,一身白衣,干干净净,静静立在他面前。
争不赢,又何必勉强自己呢。
他苦笑一声。
“夫君。”白嫣轻轻帮他擦干被雨水浸润的发丝,浅笑,“刚才怎么走神了?”
韩信没有说话,目光落在面前的人身上,低沉道:“你先出去,我给公主烧些纸。”
时尘公主纵其一生,都是清清淡淡的,唯独遇上他有了些烟火气息。
如今自己喝下毒药离去,他心口疼得厉害,却一点也不想承认自己因为她的离开而心痛如此,看着地上的火盆,将纸钱一点点放进那赤红发亮的焰火中,抿唇垂眸眨掉那些泪意,却听得旁边的人低沉的语气。
“夫君为何要给公主单独烧纸?”白嫣弯腰,目光中满是委屈,“难道在皇宫中烧的还不够吗?”
“白嫣,我只是出于好心救了你,而我并未将你当成真正的妻子。”他低头继续捻开那些粘连的纸钱,放进火盆看着它们焚烧殆尽,目光空荡一瞬,心口隐隐有了些许窒息的感觉,“不要再叫我夫君了。”
“可是……公主已经死了。”
韩信闻言一凝,转眸过来,冷冷看着她。
白嫣被眼神盯得满眼泪雾,她太急切了,想要得到他,这个……
举世无双的男人。
“韩信,公主已经去了,你身边没有人照顾你,我留在这里报答你,顺便照顾——”
她走到他身后,轻轻抱住这个满身风霜的男人,哽咽:“公主不在了啊。”
“我后悔了。”他轻声道,“是我害死她的。”
他又从布袋中拿出一捆纸钱,声音哑哑的,“时尘,我从来都不知道你会这样选择。”
这样孤傲,这样决绝,得不到便放手,绝不回头。
他跪在火盆前似乎意识到了那位骄傲的公主并不喜欢他身边的人,冷了神色,却也并未呵斥,只是很平静很平静地侧头,“你出去。”
白嫣崩溃了:“凭什么啊!韩信!你心里就只有这个女人?!你连看我一眼都不能吗?!”
韩信歪头,眼底是死寂的森然,“她不喜欢我周围有人。”
白嫣紧紧抓着他,看着他空白的表情,笑出泪来。
“林嫣然死的时候,你也是这样吗?”
林嫣然,这个名字无疑于是横亘在公主心头的一根刺。
她笑得癫狂,看着他静默黑白的眸子,紧紧抓着他的衣裳:“韩信哥哥,林嫣然和时尘,谁更重要呢?”
她几乎不用看都知道他会选择谁,可她就是不甘心,不甘心!!!
韩信淡淡开口:“你提她们做什么?”
寂静的室内突然爆发出尖锐的大笑,白嫣两行清泪滑落,捧着他的脸颊哽咽道:“韩信哥哥,你看看我啊,我是嫣然!林嫣然!!!公主已经死了,再也没有人能够和我抢你了,你也只能选择我了,不是么?”
偷天换日的手法,烧死了一个丫鬟,用“林嫣然”的死指控公主,让她背上杀人无数的罪孽,让她在他面前失去所有的高傲。
公主因为嫉妒而杀死了林嫣然……
换来了他的哀悼。
以此为矛盾点逼得公主自杀,他周身的女人皆因他而亡,让他悲痛欲绝。
在这样脆弱的时候,化名白嫣趁虚而入。
韩信,不过是囊中之物罢了。
……
韩信静静看着她,兀的笑了一下:“不要胡闹,林嫣然已经死了。”
白嫣,或许叫做林嫣然更加合适,就这样愣在了原地:“什么……意思?”
韩信笑起来:“林嫣然已经死了,我亲眼看到下葬的。死人不能复生,你说呢?”
他不承认她的身份,不承认她是林嫣然,为、为什么?!
“你出去罢。不要让她看见你在这里,她会难过。”
他又慢慢扯着纸钱丢进去,眼前的模糊伴随着液体的坠落而清晰稍许,可终究是压抑不住心头的痛楚。
他的公主啊……
……
他的公主,已经不在人世了。
他想着,是她心狠手辣毒杀了林嫣然。
气在头上,雨天连她被淋湿也不闻不问径自冷漠走过。
后来,他后悔了。
看着白嫣的脸,他低低笑起来。
“你说得对……”
“活人啊……终究比不过死人。”
影片结束放映。
韩信从椅子上起身,拾起长枪,向着幕后的门走去。昏暗的房间仅仅他一人停留,如今站在门前,手握着冰凉的把手,丝丝寒凉沁入心头,他垂眸沉默立在原地,终究是下定决心般推门而入。
【召唤师攻略计划开启,祝您一路顺风】
影片中的人,不是他。
【正在进入时空隧道……】
他所穿越的时空,是时尘重生的世界,公主被韩信的冷漠寒了心,对他说出下一世再遇她定会拱手相让的话语。如今摆在他面前的大问题,便是如何取得公主的信任和欢心。
韩信睁眼的时候,周围尽是热闹的讨论声音,目光掠过在场的人群,看着周边插着的旌旗心下了然。
这是云泽五年,皇室举办的一场秋闱。
前世的公主和韩信的纠缠,便从这样一场危机四伏的秋闱开始。
人群熙熙攘攘,进入偌大的林子,他站在将军扎堆的阵里,目光落在一袭墨衣的公主身上,她比起他见过的那些形象要飒爽许多,背后的长弓虽说不如他们这些男儿的威风,却也是精致小巧,其华美程度绝非他们手中的普通弓能够想必的。
公主就这样劲装上马,坐在马背上似乎在人群中察觉到了他的窥视,扫了一眼人群里,视线未曾在他身上停留一秒。
韩信没有太大的动作,他如何能够接近公主大人是个严肃的问题,毕竟公主带着前世的记忆,随之而来的是前世对于他的情感。公主对‘韩信’是否留存有爱意,他想是有的,只是这样的爱已经被失望击溃,只剩下平淡的惘然。
他该怎么让她卸下心防?
马似乎也察觉到主人的心情不畅,躁动地抬蹄,喷着气在原地踏了几步。
韩信未来得及想明白,便听得皇上带笑的声音:“朕的时尘也要与诸位一争高下,朕担心公主安危——韩将军,此次由你来保护公主贵体无恙,可好?”
他利落翻身下马,恭敬拱手:“微臣遵旨。”
既然是保护公主,那便要与她汇合。韩信牵着枣红色骏马,在周围将士羡慕嫉妒恨的眼神中慢慢走到公主身边。
他们承认自己的的确确是很眼红这样的好差事。
这可是天大的好事!皇上能把心肝肉一样的公主交给将军来保护,这可是博得公主好感的好机会!到时候公主在皇上耳边美言几句,升官加爵什么的根本不在话下!
于是他们就干巴巴地站在原地,看着韩信脸不红心不跳地走过去,仿佛这只是什么不起眼的小事交给他去办一样。
周围的人暗啐,装什么。
韩信绝非他面上看上去的这样平静,他顶着如冰窖温度的目光,牵着马来到这位公主面前。
……
你骑在马上,视线放在韩信身上。
旧人牵情,那些记忆也如潮涌来,模糊了眼前的景色。
前世也是如此,父皇下令韩信护公主安全,彼时自己什么也不知道,只想着能够骑马拉弓,这样的快意是在皇宫中从不会有的,借着秋闱能够放肆,顺便看看武将的选拔,这自然是一个十分令人愉悦的事情。
只是……后来的箭雨,带来的腥风血气。
是韩信护着你一路前行,挥枪斩折笔直呼啸而来的箭支,狼狈不堪的两个人抛弃了马匹,顺着荒无人烟的道路跌跌撞撞回到了扎营处。
皇上下令彻查,最后竟是什么也没有查到。
最后林嫣然在和你交锋中才坦白一切,用一种骄傲的语气对着你交代了她的计谋,那是一种十分轻蔑的语气,将一切都算计在内的深渊凝视,带着不可一世的笑意,站在你面前趾高气昂。
趾高气昂的目的,皆直指身侧赭红长发的男人。
韩信。
如今看到他,仍旧是在心底激起难以遏制的刺痛,这种痛,如跗骨之蛆,疼得钻心,疼得令人不能再多看他一眼。醒来的怅然和迷惘,在看见他的瞬间,变成了刺痛的涟漪,激荡在心脏的软弱处,烫出血泪来。
面上,不过是平静的垂眸。
前世的恩恩怨怨,像是鞭炮引绳遇上了火,倏尔炸裂开来。
韩信只看见了目光的汹涌起伏,却什么情绪也抓不住,他看向白马上的姑娘的时候,心底总是温温软软的,像是看着自己的心爱的人,不自觉就想要拥她入怀,她在他的心里,是那个他即将迎回召唤师峡谷的小姑娘,而不是……一个被负心汉弄得沉默寂静的姑娘。
他不是那个韩信。
他和她素未谋面,却兀自生出了亲昵的好感,想要接近她,想要抱着她。
他韩信的召唤师,他必定会尽全力去哄着宠着,又怎么会令她这般难过。
寂静的林子里,偶尔有鸟飞过,林间的虫鸣像是在提醒着两个人应立在阵中,可谁都没有开口说话,微风的吹拂下,终究是韩信率先开了口。
“公主,随微臣……前去捕猎吧。”
他牵着公主的马慢慢走在林间,松松散散的落叶掉在地上,软软的触感陪着酥脆的折裂声音,他低头牵着马缰绳,慢慢回归于兴致勃勃准备狩猎的队伍。他站在骏马旁边,看着脚下落着的果子,用厚实的鞋底碾压碎裂,抬起目光掠过深林,眸子深沉。
韩信的面相本就给人威正肃然的感觉,如此凝重的表情更是少见,一般韩将军感觉到严重的事情,都不会是什么好事,难不成是担心要保护公主所以自己的战利品少了很多被人看轻?
周围的将军面面相觑,不能理解韩信这幅风声鹤唳的模样,却是有些艳羡韩信的位置。
这可是和公主近距离接触的好位置,若是能帮公主猎得公主心欢的猎物,还愁自己的宏图抱负不能实现吗?早就平步青云了!
你垂眸看着身侧人,见他视线不放在你身上,心口微微抽缩,却是随着他一同看向密林深处,抓着马鞍上的圆环不肯松手,在人群中看见了隐匿于世家小姐中的林嫣然。
她还是如上辈子那样矫揉造作,穿着不合时宜的长裙,一众小姐只是骑马为了散散步,主要目的是物色自己的未来夫君,如今在这秋闱中看见许多正是气宇轩昂意气风发的好儿郎,自然是没了争强好胜的心思,满心满眼都扑在那些男子身上,怕是不会认真去打猎。
小姐们不认真打猎,自然而然地,林嫣然也不会有多认真。
她目光和你撞在一起,露出温和的笑意,似乎是有些想要结交的意思,冲着你眨了眨眼。
你面色向来素淡,见她示好也没有回应,只是淡淡撇开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身边的将军身上。
“既然众卿家都已经准备完毕,那么朕宣布,秋闱比试——正式开始!!!”
意料之外的喊话。
不知是不是自己在恍惚,总感觉自己漏掉了什么。可那真的是漏掉了什么吗?
分明是已经经历过的事情,再来经历一遍,竟然是这样的疲态,心中带着了然的情绪随着韩信慢慢往前走,看着周身飞奔而过的骏马,神思一点点扩散开来,竟然像是在发呆一般就这样被韩信一点点牵着往林子里走,想到不久之后的遭遇,心中比那黄莲还要苦涩。
重活一世,又能如何。
徒增笑料罢了。
“公主,下马来随微臣走一走可好?”
韩信站在旁边伸出双手,微微抿唇。如果没有料错的话,没过多久便是马匹发疯公主遇刺的时候了,他身中流矢气息奄奄,和公主互相掩护回到军营。整出戏的罪魁祸首谁也想不到竟然是林府的嫡女林嫣然。
他目光中带着回忆的迷茫,蒙上雾气的眼眸对上你淡漠的眸子瞬间变得清澈,伸出的手没有让你接住,你已经没有任何勇气来握住他的手,一切错误的开始,都是他被迫的亲密接触,如果没有林嫣然的陷害,你和他根本不会有什么,更不可能……
更不可能在雨中,领悟到活人争不过死人的真谛。
至死争不过林嫣然……让给她吧。
你慢慢翻身下马,站在马匹旁边,看着他收回去的手,没有什么表示,冷淡的脸色大概是能让他退却的。
韩信站在你面前低头,瞳孔里的沉沉情绪你看不明白,但他的声音有些低沉:“公主,我不是他。”
他是谁。
你看着他。心底又酸又涩,这是什么样的旧情复发才能有的痛,这是什么样的喜欢能够持续两辈子,就算到了今天,他的一句“我不是他”,也令你生出一丝丝希冀,想要看他靠近,想要一次又一次地给他机会,而结果如上辈子那样可笑又悲哀,你终究还是雨天孤零零回宫的你。
韩信低头,赤色的眸子微微雾化起来,宛若磨砂玻璃的瞳孔酝酿着点点心疼,他想要伸手抱住面前身姿纤细的公主,好好地哄一哄。
可他什么也做不了。
在召唤师眼中,他就是那个绝情之人,是那个上辈子为了一个林嫣然能将她丢在雨里的渣滓。
他贸然前去,会把她吓退,亦会伤害到她。
该怎么才能让这只小小的刺猬安心地被他护着……该怎么做才能……弥补掉那个混蛋给她带来的伤痕。
护着她。
……
“梆!”
尾羽带着颤钉入树干的箭横亘在两人之间,韩信猛然顺着箭支穿梭而来的方向看去,来不及说话一把将你带倒在地,重重坠地过后便是呼啸而来的破空箭雨,密密麻麻的箭支被他用银枪挡开,却也足够吃力。
马儿嘶鸣着挣脱开,蹄子扬起地上的落叶飞驰而去,林子里失去了能够躲避的所有掩体,两个人暴露在箭雨之下。
“嗖”的声响不绝于耳,你看着尖锐的箭头深深没入树干,神色平淡。
终会有一支箭,在那箭雨中,好巧不巧地扎进了你的肩膀,带着毒,让你至此开始虚弱不堪,脾气暴动则吐血不止,若不是这样的毒,又怎么会养成这般淡漠的性子。
马匹在不远处被扎成筛子,浑身箭支的马匹被毒药逼得倒在地上,尖利的马鸣嘶吼过后便是寂静,你静静看着那群离自己百米远的黑衣人,恐惧降低到最低,看着拼死抵抗的韩信,忽而觉得真是命运捉弄人啊。
前世的韩信,绝不会如他这般护着你。他只会公事公办地看着你中箭,微微歉意:“臣保护公主不力,还请公主责罚。”
安安静静的林中,他需要掩护着你慢慢撤退回到大营,手背上被箭雨擦破的长红痕迹,在烈烈日光下竟然是这样的刺眼。
你看着他狼狈,心底好笑,却是什么都没表现出来,他看着对面成堆的黑衣人,慢慢围拢起来,目光轻轻放在你的身上,低声:“公主……微臣保护你。不必害怕。”
来人竟有四五十人之多,分明是这样正式的场面,竟然会有这样阴沟之人在秋闱……谋害人性命。
韩信暗自咬牙。
他不是他。
他不会让她受伤。
“公主,抱住微臣。”他低声在你耳边絮语,语气是你从未见过的低沉肃然,“臣会带你出去的……别怕。”
你看着他,不知道要做何言语,他认真地和你说话,却是刺痛了你的心脏。
他前世可从未这般认真,这般专注,这般……对自己忠心耿耿。
可你来不及回答,耳畔尽是风声,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自己的位置,便被失重的感觉惊得抓紧了他的衣襟,心尖尖都在颤抖的你咬唇一声不吭,身后的掀起的地皮土尘让你心惊,可你仍然看清了他背后疾驰而来奋力追赶的箭支。
“轰!!!”
大地都在晃动!
你看着那些翻飞的土粒和落叶,底下的爆炸定然是让他们九死一生,韩信灵敏蹬地而起,借着树干飞驰离开黑火药的爆炸范围,如今落地,难免被爆炸波及。他才站稳,你便看见了他身后背着的那支木箭。
韩信没有什么表情,连一丝痛楚也未曾有过的淡漠表情,让你咬牙。
他径自取过你背在身后的女式长弓,弯弓优雅抽箭破空呼啸钉死一人,似乎是为对面的不自量力笑一声,取出三支箭搭在弦上,崩得几乎要断掉的弦振颤着承受住他的张力,赤色的眼眸泛起汹涌的狠意,暗沉一瞬,三箭齐发!
韩信的箭术不容置喙。
你看着那些黑衣人倒在黑色的海洋中,微微歪头看着韩信背后的那支箭。
它没入很深很深的地方,贯穿了他的肩胛,血液顺着钉入的地方缓缓渗开,和他大红的衣裳……融为一体。他一点也不觉得身上中了箭有碍杀敌,挽弓射杀的时候宛若没事人一般自然,轻而易举地解决掉剩下的残渣,轻轻回头,将长弓还给你。
他竟是笑着回了头。
“公主……没事了。”
惊心动魄的博弈,就这样结束了。
自己没有受伤,韩信没有不管不顾。
他笑着回头说着安全了,一边单手拔出那支带着倒刺的箭,丝毫不为自己心疼般拖着丝丝缕缕的血肉一并拔了出来,疼得厉害也只是笑得用力了些,声音依旧轻轻的:“公主安全便好,如今微臣中箭体力不支,还请公主搀扶一二。”
从横尸遍野的地方回到驻扎之地,你的安然无恙和韩信的灰头土脸鲜明对,皇上赶来营帐里看望你的时候,眼神凶狠万分,变了脸:“遇刺了?!凶手是谁?”
父皇对于你的宠爱,大臣有目共睹,如今和韩信如此狼狈回来,就连骏马也消失不见,可想而知事情究竟多严重,连人都弃马不顾了——
“凶手未知。来刺杀的人是死士。”你低声回答,却是眼眸撇开韩信看向远方,嗓音一如既往的清冷。
皇上的表情十分难堪,他万万没想到公主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都会被谋害,可连凶手也抓不住,这岂不是说他皇家连这点小事也应付不了?!更何况自家女儿已经这般小心翼翼,竟还会被如此惦记,幕后黑手当真是不依不饶了!
“韩爱卿保护公主有功,重赏!另,公主遇刺之事,可否请韩爱卿全权负责破案?”
“臣接旨。”
韩信淡淡跪下接旨,想到什么般抬头拱手对着气在头上的皇帝低声:“臣愿意贴身保护公主。今日侥幸逃脱,幕后黑手定然是不肯善罢甘休,如此一来,公主恐怕是近些时日身边危机四伏。”
皇上不以为如何。
你垂眸看着地上的草药渣,帮坐在小凳子上的韩信敷药,心底终究是酸楚又苦涩,他如此主动,又是在想什么呢?前世的种种难道对自己的折磨还不够吗?分明知道自己的喜爱,却还是在那样一个雨天,对着自己说,走吧,嫣然会不开心的。
是啊,嫣然会不开心的。
她终其一生都在针对你,抢走你的既定夫君,抢走你的名声,步步为营,将你陷入泥沼永世不得翻身。
林嫣然的笑,像一朵耀眼的花,无法让人忽视。她有着无限的青春活力,带着迷人的暖意笑容,隐藏起眼底的算计阴谋,骗过了多少的人。可她便就是有这样的资本令人俯首称臣,就像是韩信,喜欢自己,却也终究是……放不下她。
更何况自己中毒,脾气早已淡漠如凉白开。
又有什么资本来和她争。
不过是个输罢了。
皇上最终还是同意了他的请求,即使他似乎从韩信的神色里窥探出了什么。
“公主。”
他本就在你下方,此般表情被你全部看在眼里,带着些许小心翼翼的试探,犹豫一二终究是顾及到周身还有几个丫鬟在附近,欲言又止的神色在脸上浮现又消失,抬头静静看着你,道:“我不是他。”
他从来没有感觉这般无力,无论他说什么,面前的姑娘其实都是不相信的吧?那个人害她之深,令她一个骄傲的公主竟因为情而服毒自杀。前世的人和今世的他,公主又怎么会相信自己,不是前世那个令她心如刀割的人?
无数次的申辩,大约只会换来一笑而过吧。
你静默无声,看着他,不知心中思绪从何而起,又会发向何处。
韩信的表情很认真,带着浅浅的懊丧和无奈,和前世的他截然不同。
这双赤色的眸子,看向自己的眼神里总是会有着一种莫名的热意,就像是在看着自己心爱的姑娘那样,温柔备至。
这是上辈子的他,从来没有过的情绪。他也不会如面前这个人一样,带着这样毫不掩饰的情绪,满腔热忱却又不得不压下那些躁动的情绪,小心翼翼地看着你,话到嘴边转了好几圈也只是说出简简单单的几个字:我不是他。
你看着他,像是在审视,又像是在判断。
公主皓白的手腕被侍女带上了专属于公主身份的玉镯,她的目光像是冬日的雾凇,寒凉,安静,像是要把他看穿。
“你知道很多事情。那么……你是谁?”
他是来自另一个时空,只为和他的召唤师相遇的英雄。
安安静静的营帐里只剩下了两个人,你就这样淡淡地看着他,讲述这一切。不说相信也不说不信,你只是这样看着,就像是他一个人在表演他的话剧,孤零零的,独自诉说着自己的故事,而这唯一的听众,却是这样的敷衍了事。
“公主相信这些吗?”
“信或不信,有什么区别吗?”
韩信注视着你:“无论如何,我会对公主忠诚。告知公主这些并不是为了谋取公主的信任,而是公主作为我的召唤师,这是我的义务。”
召唤师是他忠诚的对象,他绝不欺瞒。
世间有多少的情感因为欺瞒生生破裂,因为不愿解释而产生误会,最终走到了最坏的结局。
“……”
你可以清晰的认识到自己的观念已经发生了动摇,你在犹豫,在迟疑,在面前这个男人极具诱惑力的话语下不由自主地想要去试着相信。你在期待什么?这个名为韩信的人给你上辈子的渴求?
重蹈覆辙?
你没有再回话,目光落在帐子外那人影重重的守卫上,恍惚中看到了上辈子的时候。
他没有保护你的意思,那只是出于身份的威压,才有了你和他的第一次近距离接触,不得不待在一起共渡难关……不得不。
那只是一个开始。噩梦的开始,正是因为他的护驾,万事都变得暧昧起来,没有人会不喜欢这个刚正不阿的将军,他上朝下朝的时候都会路过御花园,你在凉亭中能够看见他的身影,被众人捧在正中间,眉眼疏淡,清冷孤傲。
你从未相信过惊鸿一瞥。
但你确实心中已经留下了他的印记。
“公主……?”
你循着声音而去,看见他略怔然的神色,随后见你反应过来松了口气,低声:“微臣知晓公主无法忘怀那些事情,但……夜深露重,公主还请早些休息。微臣守在账外,公主有任何吩咐,直接唤微臣便是。”
“林嫣然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向外走的青年停步,转身看着坐在榻上的你,半边神色隐匿在黑暗中,赤色的眸子倒映台案上的火光,赭红的长发被帐外的风吹得有些散乱。
他又走了回来,半蹲在你身边,“公主想知道什么?”
你兀地看着他,良久,笑了一下。
“该知道的,不都知道了么。”
韩信倒是不怎么意外你的回答,他望向门口巡逻的士兵,半长的刘海微微晃动,在一片静谧中,你听见他低沉而温厚的声音。
“公主想知道什么,微臣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但微臣希望公主不要将我和他混为一谈。”他顿了顿,“微臣不会有任何的愧疚感,因为那些事情并不是微臣所为。”
营帐里安静得像是什么都没有留存那样落针可闻,你撑着头,眼底略微沾染上笑意。
“你果真不是他。”你叹息,“他眼里从未有过我。”
“他的心底或许有公主的一席之地,但他只能被称之为一个合格的将军,并非合格的恋人。”韩信的目光晦暗不明,轻笑一声,“看不清又辨不明,要他有什么用呢。”
“是啊。”你被他逗乐,撑着头盯着幽幽烛光,“有什么用呢。”
有什么用呢,这句话像是在说他,又像是在说自己。
他看不清人的心意,看不清阴谋诡计,又或者是即使是看清了,他也不想计较这些事情,他的目光从来不会放在女人的身上。
自己的痴缠,横竖是一场空欢喜,在雾雨朦胧中看他为那个女人烧纸,又看他为自己烧纸。
真是中毒颇深,走火入魔。
又或者是林嫣然的挑衅,让你根本无法放下这个男人。
韩信干脆盘腿坐在地上,仰头看着你发呆,等你从回忆中清醒过来,他已经笑着望了你许久许久,让你蓦然有些恼,自己的失态居然被他尽收眼底,这是何等的——
“公主,微臣可以以下犯上吗?”
“什——”
你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他的以下犯上是什么,他已经起身俯身在你唇瓣上落下一吻,声音沙哑又磁性,近在咫尺的面容已经无法看清楚他的神情,可他言辞间的笑意却是怎么也忽视不了,你怔怔看着他,脑袋一片空白。
你仰着头,比你高许多的将军眉眼疏淡,却又含着万千情意,他也仅仅只是停顿刹那,随后抬手垫在你后脑勺上,倾身抵着你的唇齿,呼吸低沉又炽热:“他那算什么狗屁爱情,嗯?林嫣然随便设计就信了,金蝉脱壳也看不出……公主,你不该喜欢上这样的人。”
他不一样的。
幽幽火光摇曳着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你看不清他的表情,却能够感觉到他炽热而猛烈的气息挥洒在自己颈间,竹林的清香是他独特的气味,你蒙蒙地被他吻得有些软,低低地喘着,伸手想要推开他,却被他顺势握住了手腕,十指相扣。
“喜欢他做什么?喜欢我。”他在你耳边低声喃喃,气息又乱又压抑,“悟已往之不谏,知来者之可追。他那么蠢,看不清,我和他不一样,我喜欢公主啊。”
“他们都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公主,为了你,我入局。”
你偏开头好不容易呼吸平静下来,还没来得及骂他登徒子不知礼数,他便直挺挺地倒了下来,让你愕然。
你气得心肝都要炸开,却又蓦然抚上自己的心脏,祈祷着千万不要疼痛——可你又茫茫然地放下手来,怔然看着那个倒在自己怀里的青年。
这辈子的你没有中箭。
是他帮你挡下来那些细密又来势汹汹的长箭,他身上有着各种的伤痕,那个被毒箭射中的人,不是你。
毒箭……?
你看着营帐外的侍女,敲了三下桌案,看着一群人鱼贯而入,淡声:“太医,给韩将军检查一下伤口。”
你的手背抵着唇瓣,擦了擦,看着他心满意足地躺在你怀里,半是生气半是好笑地拨开他的刘海,敲了敲他的额角,“韩信……你是疯了吧。”
……
喜欢他做什么?
喜欢我。
韩信醒来的时候,秋闱已经结束了。
因为公主被刺杀,保护公主的韩大将军陷入昏迷,秋闱提前结束,保护公主的将军被皇上褒奖救驾有功,秋闱的第一就这样被韩信夺去,然而无人有异议。
韩信能够以命抵命,不是所有的人都有这样的本事和决心能够富贵险中求的。
他睁眼,动了动仍旧有些酸痛的胳膊,侧目看着茶桌前正在泡茶的公主,迎上那双琉璃般的眸子:“……公主。”
这次伤的是韩信,林嫣然没办法前来探望,她没有任何理由来到皇宫——韩信受伤了又与她何干?
前世的时候你中毒颇深,她打着闺房密友的名号来看望你的时候,笑意盎然地坐在床边轻声细语地和你说着闲话,彼时韩信被父皇派来保护自己免受第二次伤害,等候在门外,想必林嫣然已经和他有过交流了——
无论是何种形式。
在你不知道的时候,他们在交流。
自己就像是傻子。
韩信从床榻上撑起身子,笑:“公主。”
他的召唤师兼公主大人——好像很喜欢发呆。总是怔怔愣愣的,安安静静坐在那里,眼神透过万事万物凝望着虚空,他知道她在看什么,看她心底的那道伤疤,被人伤得太深太深,每次抚摸上去就会开始泛滥起撕裂的剧痛。
但谁也看不出来。
公主重生了,她出现在悲剧的开始,而他会把一切不幸的根源,全部掐死在摇篮里。
这个秘密,只属于他和公主。
青年勾起笑,翻身下榻缓步走到还在出神的公主身边,替她将茶水倒入磨砂的檀色茶杯中,清亮的液体落入杯中,溢出丝丝缕缕的清香。
她若是想要好好回忆,那他便等着吧。
总有一天他会把那个孬种从她脑海里赶出去,让她再也回忆不起那个令她疼痛至极的东西。他心偏到南天门,一点也看不得他的人被欺负,若是那渣滓如今出现在眼前,他第一反应就是将其腰斩,什么玩意,敢这样伤害他的姑娘?
偌大的宫殿里潺潺的水声很是悦耳,你看着他修长的手指拎着茶壶慢条斯理地倒茶,静默了一瞬,淡淡开口:“修养好了就回将军府吧。”
韩信倒是不急着理论,他将紫砂壶放回原位,道:“公主已经有对付他们的头绪了?”
“林嫣然。”你把玩着手腕上的玉石,“和她身后的林家。——不足为惧,能让一个家族覆灭的证据有很多,地下通道里面藏着的龙袍若是被父皇发现了,连坐,她林嫣然可逃不掉。但毕竟得防着一手老把戏,现在还有谁能替她去死的……都杀了吧。”
把一个习惯于运筹帷幄的人身畔的棋子都不知不觉中撤掉,待回头,那便是进退维谷,万丈深渊。
孤家寡人能做什么呢?
就像上辈子的自己。
父皇的猜忌,韩信的冷眼,宫人们的闲言碎语,雾雨朦胧的冰冷台阶上,坠着一把破损的油纸伞。
韩信低头看着你,十分逾矩地伸手把玩着你散落在身后的长发,他离你很近,你可以闻到他身上好闻的清香,山林间的松竹清香和面前袅袅散散的茶香混在一起,心神安宁的味道令人放松,你静坐着,把玩着手上晶莹剔透的珠串,垂眸。
有些事情,在眼睛被蒙蔽之后,是看不见的。
“上辈子,不是服毒自尽的吧?”低沉的声音十分笃定,他离你很近,呼吸挥洒在你的脖颈间,“……时尘。”
直呼公主的名讳是大不敬,他一点儿也不觉得这样有什么。青年垂眸看着你,指尖摩挲着你的手腕。
“我记得在树林里你中了毒箭,后来身体就不太好。”
“韩大将军,你的敬词呢?”
“公主大人。”他仿佛要将你看穿,下颌抵在你的肩膀上,从你身后将你环住,“微臣——”他刻意把字句咬得很重,在你耳边挥洒出温热的气息,痒得要命,他却恍若未觉,依旧低声叙说着,“微臣不觉得公主会自尽。”
公主是一个骄傲的人。
她不屑于做这样的事情。
言语中充斥着下辈子下辈子,可她绝不会自尽,更别说服毒之类的荒谬事情。
他莫名肯定公主不会做这样的事情。结合整段故事的走向,她大概率是体内的毒素发作,死在了自己的寝宫里面。
可是那些毒素一直只是慢慢侵蚀,怎么会突然将她摧毁致死?
“你想知道什么呢,韩信。”
你侧目看着他,微微蹙眉时手指忍不住抵住心脏,垂落眸色看着自己面前的茶杯,“想知道我怎么死的?”
他在你身后将你拢在怀里,低醇如清酒的嗓音缓慢又温柔:“我想我需要知道,公主大人……我们有共同的敌人,那些欺负过你的人,我宁可错杀也不会放过。”
“被毒杀——在寝宫里生不如死。”你目视前方,像是在看一场别人的故事,淡漠到事不关己,“秋闱的那支箭带着毒,损伤到了根基。林嫣然买通了太医在我的药中加了些东西,心疾的病根,雨夜或是黑暗都会心绞痛,无法呼吸。”
韩信缓慢开口:“微臣知道了。”
带着薄茧的指腹摩挲着你的手心,你顺着他的动作回头对上他的赤色眸子,如焰火的炽热眸子安静又内敛,他忽而笑起来,执起你的手在手背上轻轻落下一吻,“微臣是公主的利刃。”
“在十四岁的生辰宴席上,父皇赏赐了一柄削铁如泥的匕首。”你从茶桌下的暗格里拿出来狭长的檀木盒,打开,明黄的丝绒布料小心翼翼呵护着中央锋利无比的匕首,“我很喜欢,但我不会把它拿出来用。并非是因为怜惜这样的绝世珍宝,而是它曾经割伤过我。”
“人心背向……反复无常。”
韩信环着你的腰,下颌磕在你的肩膀上,“公主,话不能这么说。”他拎起丝绒中的匕首,低笑,“一个精明的权谋者,要学会利用优势,在它尚且锋利的时候,就应该让它去肆意饮血。待到它卷刃的那一天,就可以扔掉了。”
“公主若是不会用,微臣可以教公主怎么用。”他意有所指地顿了顿,意味不明地轻佻笑了一下,“拿捏住它的把柄,就像这样。”
他握住匕首的柄,把玩一二,随手一反轻松掷出,将它稳稳钉在偌大的柱子上。
“轻而易举拿捏住微臣的弱点,公主就可以为所欲为……”青年不经意地蛊惑着,俯身贴着耳廓低喃,热乎的气流拂过耳朵,痒得要命,“让微臣做什么,都是可以的。公主不想试试吗?绝佳的人形兵器。更何况微臣这样喜欢公主,拿捏住臣,对公主来说,不过是挥挥手的事情。”
你转头,抬手捏住他的下巴,微微敛眸看着他:“所有的不忠者,为博取信任,都会这样做。”
韩信垂眸。
她还是不相信自己,即使看起来她已经动摇。
这是能够理解的,自己和那个人渣有着一样的外壳,她看着,始终是心底有道坎,似鸿沟,无法跨越。
青年闭上眼睛,靠在你的肩膀上,双手从背后环绕着你的腰,温热的胸膛贴着你的脊背,在一片静谧中只余下他均匀的呼吸。
“公主。”
“给我一点回应,一点点就好。”
他想要的是什么。
你看不明白。
或许他想要这个天下,或许他想要的仅仅是自己。但他说得对,优秀的权谋者应当运筹帷幄利用所有可以利用的东西,他韩信,撇去那些事情……不失为控制林嫣然的一个好手段。
权谋是龌龊的,阴谋,阳谋,皆是如此。
利用。背叛。
人心比天气还要善变。
他的意思是,给一些甜头,对吗?
这个口口声声说着喜欢自己的青年,至今为止没有做出任何伤害自己的举动的青年,对你说,他可以成为你的利刃。他好像真的有那么那么的喜欢你,至今为止没有向你讨要过任何的报酬——如果那个营帐里索吻的举动不算的话,他几乎没要求过你什么。
“你想要什么?”
“我要的公主现在还给不了。”他笑起来,眉眼疏淡间的凛冽和惘然收敛起来,道,“公主随便给臣一些什么,都好。”
“承诺。”你握住他的手,将自己的手指抵入他指间的缝隙中,和他修长的手指交握在一起,“韩信,如果你能够做到你所说的,我给你一个承诺。”
不是“本公主”,是我——时尘做下的承诺。
“什么都可以?”
“什么都可以。”
这无疑是比任何一个小小的回应都来得要激动人心,他赤色深沉的眸子里骤然点燃一抹亮色,艳得发烫,深如崖渊。他凝视着你,低头,垂眸,弯翘的睫羽扫过你的面颊,长长的刘海落在你颈侧,他的唇瓣是薄的,温热,带着茶香,轻轻地贴了贴你的沾了口脂的唇。
“公主……”
他似乎是很想说什么,又似乎是缄默下来,说完公主二字过后便只余下他缓缓的呼吸,带着肌肤的热度,将你牢牢圈在怀里。
他没有冒犯的意思,动作都是轻轻的,没有碰到不该碰的位置,恪守着礼节……又或许是因为自己对他格外宽容,即使是碰到了,也会当做不小心吧?
就像那个吻。
猖狂的家伙走到哪里都是肆无忌惮的,中了毒也是风轻云淡的样子,走上前来不由分说地低头亲吻,强势到不容置喙。
偶尔强势,偶尔乖顺。
时而蛊惑,时而脆弱。
叫做韩信的青年啊……
可不是什么善茬。
林嫣然是在一个雨天看见她心爱的人的。
再活一世,她必不可能再重蹈覆辙。
韩信站在公主身边,神色淡淡,他的视线扫过路边,身上挂有皇上特设的令牌,他可以背着长枪陪公主一起来街上晃悠。
公主不太喜欢雨天,雨天对于公主来说是压抑情绪的坏天气,但偏偏今日说要上街来。他心底有些许的猜测,却也只是点点头跟在公主后面,直到他目光中出现了一个鹅黄绿的身影,他才明白公主究竟要做什么。
林嫣然。
公主眉眼冷清,泠泠然走在街上,他举着油纸伞在旁边看着屋檐下的人群,右手按住公主的大衣,对上她略疑惑的眸子,笑着浅声道:“小心雨水。”
“没那么娇贵。”
你静静看着不远处的酒楼,余光撇过屋檐下瑟瑟缩缩的林嫣然,嘴角扬起细微的弧度,清冷的笑意让韩信微愣,随后顺着你的视线看过去,发现了那张露出丑恶神色的面庞,眼中的算计令人生厌,他恰好看得到她来不及收回去的神色,哪怕只是一瞬间,也已经足够了。
果然有够让人讨厌的。
“无盐无智且无勇,可笑可叹又可悲伤,哪有我的公主大人好。”韩信倨傲的神色对着林嫣然,冷嗤,转头将你身上的衣袍拢了拢,油纸伞倾斜又几分,“腐草之荧光,如何比得上天空之皓月。”
“她可听不见。”你难得在雨天露出笑意,低低地笑了几声,“走吧,去宏富搂,那儿的糕点还不错。”
雨天最美妙的便是听打在屋檐上的啪嗒声,街上的人不多,正是午时,大伙儿都回家吃饭了,在青石板上奔跑着的人多是府内的小厮侍女,帮着自家的大小姐大少爷拿伞过来,偶尔会走过几辆马车,载着街边可怜兮兮的千金少爷们回府。
林嫣然目光落在油纸伞上,心口一寒,随后便是一声冷笑。
她上辈子可以把这个蠢货拿捏在股掌之中,这辈子就可以让她不得好死。
“小姐!伞、伞拿来了……”
小厮拎着伞跑了过来,气喘吁吁将点缀着梅花的油纸伞递了过来,看着自家小姐阴沉的脸色,也不敢气喘吁吁得太大声,憋着站在旁边等候着小姐的命令。
“回去告诉父亲,我中午在宏富搂吃。”
“可是小姐,老爷……”
“闭嘴!我这可是在做正事!他若不同意,那便和他说我和韩将军在一起,明白了吗?!”
小厮悻悻地闭上了嘴,低声道了一句是便冲进雨里会府报信了。
林嫣然昂起头,神态端庄又自然地走向那人满为患的宏富搂,和方才凶神恶煞的模样千差万别,施施然走向人群,这才看清楚人们挤在门口还是因为公主在听他们抱怨,什么大旱颗粒无收,什么匪寇袭击家破人亡流离失所,公主站在门口静静地听着,目光落在这些跪地求饶的百姓身上。
“公主,在这门口受着这样的大礼,不怕折寿么?”
林嫣然浅笑着将地上跪着的老人扶起,直直地望着你的眼睛,“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嫣然相信公主本意并非如此,还请公主让这些百姓起来诉求吧。”
此话一出,宏富搂围观的人便歇了声响,公主面前他们不敢放肆,只是眼睛紧紧抓着场中央的双方,心脏蹦的砰砰响。
林府大小姐和时公主对上了!这可是千古奇闻!
周遭人窃窃私语。
不是说这两个人关系很好的吗?怎么今天看起来怪怪的?难道又是表面上的姐妹花?
周围的嘈杂声止不住地大了起来。
你看着这个人。这个仇敌,这个上辈子至你于死地的人,此时此刻就站在你的面前,你厌恶得皱起眉头,心底只有无穷无尽的排斥,雨天,阴沉沉的,林嫣然……这样的组合真是让人胃中翻腾不休,你刚想开口,却被旁边的韩信的手掌包裹住了紧紧攥拳的手。
“又想马儿跑又想马儿不吃草——天底下哪来这么大的好事?”
韩信嗤笑,居高临下地看着林嫣然,“求人就要有求人的态度,他们求的是公主,公主也正在倾听民意,你闯入打断,一是大不敬,二是毫无根据指责公主刁蛮。公主可没叫百姓下跪,这都是大伙儿自己自愿的——”
他扫了一圈,看见周围人尽数噤声,露出满意的目光,声音却猛然低沉愠怒:“公主好心留下体察民情已经是大恩大德了,你们只知道索求,恐怕从未想过后宫不得干政的禁令吧?急病乱投医,你们是想害死公主?!”
此话一出,满堂皆惊。
你明显感觉到他握着你的手捏得很紧,手腕上的血管在肌肤下鼓出的脉络清晰可见,他捏着枪的手甚至用力攥到小幅度颤抖。
他真的好生气啊。
你侧目看他,他像是意识到什么那样微微侧头看着你,还是绷着脸的生气模样,眼神却没那么凶,唇瓣抿了抿,垂眸不语。
他是真的想做一把利刃。
你浅笑:“各位提出来的事情,的确是施政后忽略的,不足之处自然要提出来,防民之口甚于防川。这些事情本公主会上报父皇,还请各位不要担心。后宫的确无法干政,但是毕竟是国家大事,父皇不会坐视不理。”你目光落在韩信身上,十分礼貌地颔首,“多谢韩将军替本公主辩解。”
“公主——”
林嫣然在旁边张口,她志在必得的笑容让人看得一阵悚然,不知道为什么她一介林府小姐怎么敢和公主对上,即使两个人是朋友,也不至于让公主在这里下不了台吧?!这样找事的行为显然是送死,林嫣然都没发现自己身旁的人不自觉离她远了几分,她微笑着对上公主那双沉寂的眸子。
是啊,上辈子就是这样,死气沉沉的眼珠子。
死得好,死得好啊!
韩信是她的!
青年的眉毛凌厉扬起,他目光中都是斥责和轻蔑,单手提枪斜着身子挡在你面前,冰冷的话语对着前来的林嫣然:“林家小姐,你想对公主做什么?!”
林嫣然被猛地呵斥才清醒过来,伸出来的手一哆嗦缩了回去,愣愣看着隔着自己鼻尖不过两寸的锋利枪尖,浑身上下如坠冰窖:“……什么?”
“你想做什么?”他敛了怒意,微微抬头一副倨傲的模样,嘲笑,“野鸡也想触碰凤凰?认清你的位置,林小姐,你不配。”
两个人之间的气氛诡异至极。
一个像是不敢相信对方冷漠无情的震惊模样,一个满脸肃然厌恶皱眉的嫌弃表情。
“好了。”
你目色平静,做了个手势安抚下百姓的恐慌情绪,缓声道:“虽是皇室中人和朝中官员,也不该如此打搅大家吃饭,小厮带路,上楼去吧。”
毕竟是一国大将,如此生气,那威压不是正常人受得了的。
在这惹是生非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韩信也知道,收了长枪,身上狂暴的气息瞬间内敛消弭殆尽,闲庭信步地跟在你身后。
楼上相比于楼下要安静得多,小小的隔间里有着清浅味道的熏香,木质的阁楼散发出来的味道令人想起了森林,安宁而又舒适。
韩信没了刚才的锋芒毕露,半支棱着撑头看你,长长的几缕刘海别在耳后。
“公主。”
“……?”
你从菜单里抬头,寂静的屋子里远离了一楼的喧嚣,这是一栋独立的阁楼,窗外鸟鸣声渐停渐响,似乎在抱怨着这噼啪的雨声。
窗外雾雨朦胧,雨声滴答,溅开在窗棂上的雨水落在窗下的盆栽中,微风吹拂给屋内领来了些许湿漉漉的水汽。
韩信再无下文,他神色略淡,眸子专注地看着你,在寂静的室内,他的视线格外炽热,令人无法忽略。
“不要忍着。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不要强颜欢笑。”
“……”
“公主……我对杀气很敏感。”
他能够清楚地察觉到那股清泠的杀气,很淡很淡,像是不存在。因为那股杀气并不针对他,他也只是侧眸看了旁边的公主一眼,如山巅之雪般清透的公主眸子低垂,刘海遮住了澄澈眼眸的情绪,她抿着唇,甚至唇色都有些苍白。
但她是一国公主,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直截了当地让林嫣然血溅三尺。
她得看起来大人不记小人过,维护皇家的尊严,优雅永不过时,一如她的微笑。
他忍受不了这样的挑衅和欺辱。
能够自己一声不吭抗下胯下之辱,却看不得自己心爱的姑娘在大庭广众之下被指指点点。这是截然不同的感受,他的怒意来自于自己的弱小,如果他能够强大到将一切闲言碎语都斩灭在摇篮,那么他的公主,就不会有这样憋屈的时候。
林嫣然——
脸颊上传来冰凉的触感,他回神时面前已经笼罩了一层淡淡的安神熏香,指腹摩挲过他的眉眼,公主的面容近在咫尺,眸子弯弯浅浅,像是水底的黑曜石那样澄澈又漂亮,她的声音也很轻:“你在生气。”
他在生气。
你能感觉到的。
青年的瞳孔颤了颤,抿唇瞥到一边,低声:“公主不该承受这些指责——”
他真的,好可爱。
你捏了捏他的脸颊,他生气的时候眉毛总是拢到一起,眉眼本身凌厉,生气的时候就更让人胆寒。可偏偏你站在他前面,他气势不自觉就落了下来,如今像个生闷气的小孩那样闹着别扭,扭着头不肯直视你。
你扑哧一乐。
难以言喻这样的心情,就像拥有了一只护主的狗狗,对着那些从满恶意的人发出威胁的低吟,即使被召唤回身边,也依旧磨着爪子蓄势待发。
“你真的好笨啊……韩信。”
傻乎乎的,又很可爱。
你低头亲了亲他的面颊,轻声:“林嫣然现在还动不得,一动便是打草惊蛇。她这人向来飞扬跋扈,只是在你面前——在那个人面前显得尤为温柔。如今她仍旧以为这是前世,再等等,终会露出马脚,将她那林府推入深渊的。”
他怔住,嗓音嘶哑:“那上辈子——”
那上辈子为什么不见她将那可恶的林嫣然连同她的林府一起摧毁殆尽?
“我不愿落得太狼狈。”你垂眸抚摸着他的面颊,低笑,“我选择离开。彼时林嫣然已经和韩信……和他有所来往,伤了林嫣然,他也落不得什么好下场,我想着做人不必如此咄咄逼人,他死了我也徒增伤悲,于是便不管了。”
“……”
他又气又无可奈何,眼神瞥在地上,抿唇。
他在气什么你心知肚明,在气你争夺也不肯争夺一番,气你被人欺辱未曾想要还手,气那人渣猪油蒙心看什么都看不清,更气这一切他无能为力。
“乖。”
这是一个突如其来的吻。
至少他未曾有过预料。
像是蜻蜓点水,转瞬即逝。
公主的主动带着她一贯的清冷,轻轻地碰了碰他的唇瓣,声音却是温温然的,掌心顺着他的脊背来回安抚,浅声:“……不生气。”
他坐在木椅上,如坐针毡,热腾腾的气从心底涌向大脑,他的耳朵都泛起了一层浅薄的霞红。
他哪还有什么精力生气,闭着眼睛低头抵上公主的肩膀,被她抱着拍了许久,像是哄小孩那样的招式幼稚得要命,可他偏偏又吃这一套哄。
生气的狗狗终于被撸顺了毛,趴在地上,安安静静地守着主人。
他说不出话来,默默地看着菜一道一道上了上来,看着他的碗里被公主堆得像是小山一样高的菜肴,看着公主笑意吟吟的模样。
一切……都是值得的。
云泽十年,林府小姐林嫣然出门被匪寇抓住,清白不保。
同年,公主时尘和韩大将军订婚。
同年,有人检举林府地道里藏有龙袍,圣上大怒,下令彻查。
云泽十一年,林府垮台,造反证据陆陆续续交到圣上手里,林家满门抄斩,于次年一月行刑。
云泽十二年,林嫣然金蝉脱壳在青楼苟活被发现,死罪难逃,自刎于高楼。
林嫣然死之前,微笑着请你喝茶。
她比起当年的意气风发要憔悴不少,眼窝都陷下去几分,肌肤比起在林府的时候差劲得多。
“在好奇我为什么可以在这里有一席之地?”
“我对你没有好奇。”
你静静看着她。
“是了。你永远都是这副冷冰冰没有生气的样子,像是尸体一样无趣。”她抿了抿嘴角,喝了一口茶,“来见我,是为了什么?”
“为了看你如丧家之犬,为了——”你垂眸看着自己怀里削铁如泥的匕首,微微漾起几分笑意,“报前世之仇。”
“果然,”她哈哈大笑,笑出泪来,“我就知道!所以他还是会选择你——他的心,从来都不属于我。”
“……并非如此。”你轻声,“他不是韩信。你我重生,他却已经换了魂魄。”
“什——”她惊愕地瞪大眼睛,不敢置信,“他不是韩信?”
“哈。哈哈——哈!”
她拍着桌子癫狂大笑,笑得弯了腰,笑得沁出泪来。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怎么会呢——怎么会……怎么会呢……”
……
“我争不过你啊……时尘。”
“但,我早就开始做准备了。”她凄凄惨惨笑着,手指指着你,“你以为,你这样就赢了吗?”
疯子爆发出一阵尖锐的大笑,张牙舞爪:“你以为,你就能活到寿终正寝——时尘!你这个贱人!你没想到吧!你每天的饭菜里都有一种毒!它会让你气血亏损,你是不是时常觉得眼前一黑?你——你也活不成——咳咳——”
韩信从门外进来,一把拎起她,像是掐死小鸡仔那样把她拎起来。
他面无表情。
“茶水——就是引子!咳咳、咳——”
她挣扎着,笑着,狰狞着。
“你活不过……今天。”
……
韩信手一松,身体撞在椅子上发出梆的声响,她掉落在地上,脸上惊恐和快意并存。
青年听到了所有的事情。
你静静看着他。
这大概是一场无疾而终的欢喜。
还没能走到结局,就要分道扬镳。
自己还说,要给他一个承诺。
“公主。”他低声,单膝跪在你面前,“有哪里不舒服吗?”
“……”
你看着他,微微一笑,“你的承诺,再不说,可就没有机会说了。”
韩信微微愣住,反应过来过后也是低低的笑起来,“我说过的事情,公主应该还记得。”他低头亲了亲你的唇瓣,“如果公主还想留在这个世界,那微臣陪着公主,如果公主愿意和臣走,那么……臣永远都是公主的人。”
“……你这可不是承诺的内容。”
他把选择权全部交给你。
“微臣不会强迫公主。”
“如果我选择留下,你会怎么样?”
“……微臣也不知道。或许会在乱流中死去,或许会被抹杀,不过,”他笑得很肆意,“至少我找到了我的召唤师。”
他找到了独属于他的召唤师。
他很爱她。
至少,不枉此行。
房间中很寂静。
你抬眸看着他赤色的眸子。
那双如火的眸子沉寂无比,他安静着,虔诚等待着你的回答。
你哑然失笑。
闭上眼睛,捧着他的面颊,轻轻地亲了亲他的唇瓣。
“走吧。”
她相信他。
#填坑完毕×1
【黎明杀机乙女向/弗兰克BG】七日谈
·和 @贺哲(开学暂退) 妈咪的交换粮 但是我咕了一个月
·正剧向,1W+,完全没想到能写这么长!
·时间操作有,不要深究逻辑!
不同于其他求生者对死亡的本能畏惧,你更像是个怪胎,你期盼死亡。更准确地说,你沉醉于在濒死前意识涣散的过程中,那些争先恐后涌现在你眼前的画面。
也许人的生命在完全流逝前都会不由自主地回想起自己的生平,但是你发现那些画面似乎都跟你的过去毫无关联。
它们看上去更像是一段。
另一个人的记忆。
...
·和 @贺哲(开学暂退) 妈咪的交换粮 但是我咕了一个月
·正剧向,1W+,完全没想到能写这么长!
·时间操作有,不要深究逻辑!
不同于其他求生者对死亡的本能畏惧,你更像是个怪胎,你期盼死亡。更准确地说,你沉醉于在濒死前意识涣散的过程中,那些争先恐后涌现在你眼前的画面。
也许人的生命在完全流逝前都会不由自主地回想起自己的生平,但是你发现那些画面似乎都跟你的过去毫无关联。
它们看上去更像是一段。
另一个人的记忆。
(一)
昏黑的天空滚涌着浓稠的阴云,寂静无声的森林里时而炸起一阵又一阵鸦雀的嘶鸣,即将到来的暴雨汲取了这片空气中最后一丝凉意,只剩下无尽的燥热和血腥气息被封存在大地上。
你捂着不住淌下鲜血的腹部踉跄地向建筑物走去,为了挣脱捕兽夹而鲜血淋漓的右腿早已不堪重负,你疲惫地瘫坐在腐朽陈旧的木板上,耳边尚且能听见不远处同伴发出的凄惨哀鸣。
你神色空洞地凝望着顶板上残破的蛛网,非常清晰又绝望地意识到,下一个要经历痛苦的人便是你了。
命运似乎不太眷顾你,你被突如其来的迷雾卷进这个世界的时候,还未有人同你说上两句话,就即刻被拉入了这场屠杀中。
不知道那些被屠杀的人是谁,暂且将他们定义为你的同伴,你在阴影处小心翼翼地目睹着那个浑身遍布疤痕,背部和手臂上都插满尖刺的高大男人轻而易举地把他们屠戮干净。
你本以为他没有看见你,也怀着一种侥幸的心理希望他会大发慈悲地放过你,但是当那把沾染着新鲜血迹的砍刀落在你的后背时,你终于意识到之前的一切都不过是他故意让你看到的。
尖锐的祭钩从你的心脏穿过,你咬着牙用血肉模糊的双手死死地握着锋利的尖端,连轻微呼吸都会牵扯到伤处的筋络,难以言喻的剧痛从心口一路蔓延到麻木的四肢,剥夺了你最后残留下来的求生意志。
你几近涣散的意识逐渐开始飘忽,你能感受到这副身躯的生命力正在快速地流逝,凌乱又嘈杂的嗡鸣充斥在你的耳边,犹如尖刀戳刺着你的大脑带来一阵眩晕与呕吐的欲望,你不堪忍受地闭上双眼。
待到一切都平静下来,你能感受到柔和的微风抚弄过你的脸颊,你有些疑惑地睁开眼睛,没有那张狰狞的面具,也没有那些鲜血淋漓的场景,入目的是一栋老旧的灰白色建筑和一座深蓝色的秋千架。
你低头望了一眼自己完好无缺的白净双手,又将目光落在了那个坐在秋千上的小男孩身上,他看起来不过五六岁的年纪,有些散乱的栗色短发服帖地依偎在他的耳边,那双深棕色的眸子就那样目不转睛地盯着你。
你不认为自己曾经认识他,但是有一种莫名的牵引让你鬼使神差地走上前去,在你还未组织好语言想好该怎么开始话题的时候,面前的男孩冷不丁地冒出一句。
“你是来领养的吗?”
你被这句突如其来的话语问得有些怔愣,然后那些被尘封已久的记忆才重新浮现在你的脑海,那是一座孤儿院,你曾经在那里度过了五年的时光。
你一时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出现在这里,但是你的长久沉默已经让面前的男孩认为你是默认了他的问题,他几乎是显而易见地流露出了一种你不能理解的抗拒与攻击性。
只是你还没来得及去询问些什么,你就感受到胸口和四肢逐渐传来的阵痛,你看见细密的伤口又出现在你的掌心,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手一般掐住了你的喉咙,在彻底失去意识前,你望见小男孩充满了震惊的眼神,但是你已经无暇去向他解释些什么了。
亲眼目睹一个女人死在他眼前,真的不会给他弱小的心灵造成阴影吗?你在被黑暗完全吞噬前,居然还有闲心这样想着。
(二)
你感觉自己好像在虚无中飘浮了很久很久,当你再次醒来的时候,你已经坐在熟悉的篝火边上,你有些出神地转过头,入目的是一个年轻的黑人女性略带担忧的关怀眼神。
你依旧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被一阵迷雾拉入这里,但是你从这个女人的口中得知了这个世界一成不变的游戏规则。你看见围坐在篝火边上的人们脸上挂着显而易见的麻木,那是一种被困在周而复始的循环中不得解脱,从内而外不由自主展现出来的疲惫,比起你这个初来乍到的新人,他们已经失去了恐惧的权利,只能在死亡的压迫下依据本能做出一些无畏的挣扎。
你能从这种压抑的气氛中看见自己无法逃避的未来。
你也会变得像他们一样。
第二次被黑雾缠绕的时候你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但是当身体经历失重后落在坚实的地面上时,你还是有一种难以言喻的不真实感。
栖息在石头上的乌鸦被你的脚步惊起,你踩着高低不平的杂草开始寻找克劳黛特口中描述的发电机,只是你的心跳一直十分平稳,仿佛这片屠宰场根本没有什么凶残的杀手,只是一次寻常的踏青。
你逐渐放下了紧绷的神经,只是专注地修理着面前的发电机,以至于你根本没留意到空气中产生的不寻常波动,当那个男人敲打着手中的古钟完全出现在你的面前时,一切都已经晚了。
你只是呆呆地望着他,甚至不知道他能不能被称之为一个男人,他穿着有些破旧的深色棉布披肩,下半身缠绕着数不胜数的灰色绷带,无论是他手中被暗色血迹布满的骨刀还是那双不带有任何感情的眼睛,都毫无疑问地指出了他的身份。
他是一个杀手。
没有经验的你很快就在他迅猛的攻势下溃不成军,熟悉的疼痛从祭钩贯穿处蔓延开来,这次你倒是没有受到过多的伤害,最致命的也不过是你身后的那两道狰狞的伤口,恶灵贪婪地吸吮着你的生命力,你的意识又在疼痛中逐渐涣散起来。
还是那阵难以忍受的耳鸣,你的眼前闪过一大片翻飞的黑白光影,最终出现在你面前的是一个平淡无奇的房间,浅灰色的布置贯穿了整个色调,整齐摆放在橱柜上的玩具昭示着这大概是个小孩子的卧室,不过也不用你去猜想什么了,那个端坐在深蓝色被单上的男孩正在望着你。
你一眼就认出了那是你昨天在孤儿院碰见的小男孩,只是他看起来已经比昨天长大了好几岁,他表现得有些过分安静,对于你这个突然出现在他房间里的女人没有表示出受到任何惊吓的样子。
“是你。”
你听见他十分确信的肯定。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他甚至没有问你是谁,恐怕你的死而复生已经让他把你当作为一个鬼魂。
“我不知道。”
面对那一双过于平静的眸子你不知道怎么的开始感到有一丝难堪,但是他好像也没继续要追问的意思,你只好有些生硬地转移话题。
“你叫什么名字?”
“弗兰克·莫里森。”
你还想要说些什么,一阵开门声打断了你的话语,你顿时有些惊慌失措地想要躲藏起来,可是这件狭小的房间根本无处可藏。你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推门进来的女人将目光落在男孩身上,有些奇怪地问他,你在跟谁说话。
而他只是不经意地望了你一眼,含糊其辞地晃了过去,待那个女人终于离开房间后,你才惊觉她似乎是看不见你的,你不自觉地咽了一下口水,有些艰难地问道。
“她是你母亲?”
床上的小男孩顿时眸光开始闪烁,过了一会你才听见他的回答。
“不是,她是我的养母。”
你悻悻地啊了一声,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他好像也没感受到你尴尬的心情,只是自顾自地继续说了下去。
“这是我第五个寄养家庭。”
你听见他似乎冷笑了一声。
“这些人装作伪善的样子热情地将你接到家里,只要发现你不如他们期望的样子就会很快地把你抛弃......”
作为一个同样出身于孤儿院的孩子,对于他述说的这些你又怎会不感同身受,只是曾经在你一个人无助的时候没有人会关怀你,所以在这个时候,你只希望自己能为他做点什么,哪怕是一个微不足道的拥抱。
当你将他揽入怀中的时候,你终于看见他平静的表情被惊讶打破,他下意识有些不知所措地想要挣脱你的怀抱,但又像是被那一丝难得的温暖所蛊惑,最终还是选择安静地被你拥着。
被忽视已久的疼痛又爬上了你的神经,你依稀猜测也许又会像上次那样消亡在他的面前,你的时间已然所剩无几,你只是更加用力地拥抱了一下怀中柔软的身躯,低声在他耳边安抚地说了一句。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弗兰克。”
然后你感觉到男孩无处安放的手不知何时也环在了你的腰上,你听见他低着头小声地喃喃着。
“那你以后还会来吗?”
可你没法回答他了。
你沉入了黑暗。
(三)
你睁开眼睛,还是那座熟悉的篝火堆,这个世界的一切都宛如一台精密无缝的机器,按照恶灵制定的规则在分毫不差地循环着,但是你的存在也许就像一颗细小的齿轮,微不足道却又足以击垮整个系统。
你不着痕迹地对周围的人旁敲侧击了一遍,得知他们都会在被挂上祭钩之后很快地返回篝火处,你有些困惑地张了张口,还是没有说出自己在意识陷入混沌的过程中曾经跳出了这个被认为无法打破的规则外,也许连恶灵都不曾察觉到你去过哪里。
同伴惨淡的情绪已经无法影响你的心情,你开始对接下来的游戏抱有些许期待,你想要再一次见到那个深棕色眼睛的男孩,可能说起来也很好笑,你竟然在期盼着自己的死亡。
被黑雾笼罩的时候你依旧会感到惶恐,毕竟人类在面对未知的时候都不可避免地感到恐惧,但是这次的情况似乎与你之前碰到的有点不一样。
这个杀手,会说话。
你望着面前这个戴着白色鬼面,从头到脚都是一身黑色的男人,除了在他身侧违背你的认知常理肆意上下翻飞的黑色绸带和他手上那柄锋利的匕首之外,他看起来就跟人类没有什么区别,甚至他刚才跟你打招呼的时候你还吓了一大跳。
不同于其他见面就动手的杀手,他只是隔着一段距离饶有兴趣地盯着你,那目光落在你的身上让你不禁有些毛骨悚然,可你也不知道他到底在看些什么。
场面一度十分僵持,直到你终于忍不住开口打断了这片寂静。
“那个...你为什么不打我?”
然后你听见面前的男人像是听见了什么笑话一般,自胸腔内发出了一阵非常低沉又愉悦的笑声,你看见他终于缓慢地朝你走来。
“看来他们还没有向你介绍过我,新来的小姐......”
也许是他过于类似人类的外表使你失去的警惕的心理,在你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那把光亮的匕首已经捅进了你的小腹。
“我叫丹尼·约翰逊,啊...友情提醒一下,以后不要长时间地停留在我的视线范围内哦。”
重伤的你毫无反抗之力地被他扛在肩膀上,这也许是你最快一次被挂上祭钩,在意识消散的前一刻,他仍然伫立在一旁盯着你低声地说着什么,但是你逐渐不太清醒的大脑似乎只能隐隐约约辨识出只言片语。
“这就是...他的女孩么。”
刺鼻的烟味萦绕在你的鼻尖,你下意识地抬起头看向那个背对着你的男孩,他顶着一头栗色的短发,腰间松松垮垮地绑着一件校服外套,修长的指尖随意地夹着一根尚未燃尽的香烟。
“弗兰克...?”
你有些不确定地朝他喊道,男孩闻声不耐烦地回过头,你看见那张不复青涩的脸已经出落得愈发有棱有角,他的目光落在你的身上,原本皱着的眉头在一瞬间扬起,他看起来有些惊讶,完全没有想到会在这个地方见到你,好在他只是短暂的怔愣了一下,又很快地臭起了脸。
“你他妈的就这么不挑地方出现吗?”
虽然他的语气十分不友好还带着点咬牙切齿,但你还是能品出些许掩藏在他恶劣的话语下的喜悦。只是你闻言环视了一下四周,顿时有些尴尬地露出一个牵强的笑容。
这里不像前两次那样,甚至可以算的上是个十分糟糕的见面场所。
因为这里是间。
男厕所。
不过他也没有纠结在这个事情上太久,只是骂骂咧咧地把指尖的香烟掐灭,将系在腰间的外套披在了穿着单薄的你肩上,当少年的阴影笼罩在你的脸上,过分贴近的距离使你能闻见他身上被晕染过的烟草气息。
你终于在恍惚间意识到,虽然在你的世界里只过了短短的一天,但是面前这个少年已不再是当初那个会窝在你怀里的小男孩了。
他只是帮你披上了外套便很快地退开,你抬起头看着这个已经高出你半个头的少年,他的脸上还带着些许尚未消退的红肿和淤青,连鼻梁上都贴着一个黑色的创口贴。
“弗兰克你...你过的还好吗?”
少年炽热的目光紧紧地凝视着你,让你几欲吐露的话语都顿时有些凝滞,你不知为何带上了些许紧张,只是下意识地捏起了他披在你身上的外套一角。
也许是你的话在这种环境下显得过于滑稽,他在一瞬间十分挫败地气笑了。
“你确定要在这个时候跟我谈这种蠢话题吗?”
在意识到自己干出了什么糗事后,对方注视傻瓜的眼神不禁让你的脸颊开始发烫,可是你放空的大脑已经想不出任何补救措施了,只好自暴自弃地选择给他一个拥抱。
毫无防备的他轻而易举地就被你抱了个满怀,你能感觉到他下意识地抗拒了一下,便心安理得地顺势环住了你,你悄悄地从他的怀里抬起头,只能看见他无法隐藏的微红耳尖,彰显着他其实也没有表面上这般淡定。
一时间你们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不过最终打破沉默的还是弗兰克。
“这次你也他妈的要像之前一样死在我面前吗?”
他漫不经心地用手指拨弄着你的头发,嘴上却说着那样恐怖的话,你没法改变这个问题的结果,所以你也不愿意开口回答,只是更加紧密地往他的怀里缩了缩,在你长久的沉默中他已然得知了想要的答案。
“那你以后还会来吗?”
还是与上一次相同的问题。
“......我会的。”
他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将你抱得更紧了。
(四)
你又回到了那个永燃不灭的篝火堆旁,只是这一次同你一起回来的还有那件弗兰克亲手披在你身上的校服外套,你有些讶异地拽着外套的袖子,依稀还能从布料上感受到少年残留的体温。
你本来还有些担心会被同伴询问衣服的来历,但是察觉到你归来的人只有坐在你对面的里昂·肯尼迪,与那些已经在这里沉浸了不知多少岁月的人相比,他来到这里大概只是比你早了一些时日也算是个新人,但是在这个世界里讨论时间本身就是件没有意义的事情。
你看见他友善的目光落在你的肩上,似乎是有些好奇,但是身为一个充满绅士风度的男士让他克制住了自己的好奇心,所以他只是礼貌性地对你点了一下头,便很快地继续沉浸在自己手上的事去了。
至于其他人,他们早已在命运的抗争中自顾不暇,又怎会去特地留意一个新人的衣服呢?
你披着那件外套抱着双膝坐在篝火堆前,望向那不住跳跃的橙色火焰开始出神。你已经发现了你跟弗兰克的世界似乎时间流速是不一样的,那么对于你的离开他会感到难过吗?他会思念你吗?他会在漫长的岁月里将你淡忘在记忆中吗?
你不知道他到底是如何看待你,也不知道自己对他又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但是也许是你们过于相似的出身,你想不起从何开始,他似乎已经成为了你在这个光怪陆离世界中的寄托。
只是这一次的游戏完全出乎了你的意料,那个长着三角形头颅的高大怪物拿着一把几乎与他等身高的大刀,轻而易举地就将你们屠戮殆尽,而他献祭的方式非常奇特,没有借助祭钩的帮忙,只是完全依靠着自己本身的力量。
你没有再拥有被挂上祭钩的机会,他只是高举着那把大刀,像一个冷酷的处刑者般将你处决,其他人大概会喜欢这位杀手,他赋予人类的死亡非常迅速、简单,也没有过多的痛苦,它使你的意识几乎没有多少挣扎的时间便很快地消亡了。
在完全失去意识之前,你的眼前只闪过了几个为数不多的画面,你看见弗兰克穿着球衣因为将裁判推至看台而被踢出篮球队,看见他在愤怒之下选择辍学,也看见他日益变得更加叛逆,在持续的打架斗殴中一次又一次地被带到新的寄养家庭......
然后你什么也看不见了。
你陷入了沉睡。
(五)
你抱着那件弗兰克的外套低落地坐在篝火前,根本不知道是哪里出了差错,你确实在半梦半醒间看见了关于弗兰克的一切,但是你却没有回到他的身边,你只能胡乱地猜测也许是因为这次遇见的杀手力量太过诡异。
你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这里呆了多久,悬挂在你头上的那轮弯月从未改变过位置,这个世界的时间仿佛永远都停滞不前,你们不会老去也不会真正的死去,对于围坐在这座篝火旁的人们来说,死亡不是解脱只是新的折磨的开始。
可你想要再次见到他,你还是很想念那个抱着你耳尖都会发红的男孩。
这个杀手大概是你至今见过的最像人类的一位,不仅如此,你甚至还认识他,你曾经买过他的唱片,一度迷恋过这个屡次出现在荧幕和广告牌上的知名歌手。
河知云。
你起初以为他只是与那位大明星长得相像,因为他所表现出来的气质跟你曾经见过的歌手产生了极大的差异,可是在你看到那张脸下意识地喊出他的名字时,你看见他染血的脸上突然绽放出一个夸张的笑容。
“看来你曾经见过我啊,新来的小姐?”
他握着那根血迹斑斑的球棍,抹了一把被上一个受害者溅射在胸前的鲜血,甚至还十分俏皮地朝你歪了歪头。
“那么小姐,你是我的粉丝吗?”
你还沉浸在见到熟人的震惊中,一时间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难道你还指望着他身为人类会不会保持着那一丝怜悯之心呢,他会看在你是他粉丝的份上放过你吗?
这个答案显然不会改变太多,但你还是愿意尝试。
不过他确实因为你是粉丝所以给予了你特别的待遇,如果能回到五分钟前,你肯定会掐死那个天真的自己。此时你浑身鲜血的躺在地上,嗓子已经沙哑得只剩下小声的呜咽,你的全身遍布大大小小的划痕,殷红的血液争先恐后地从你的体内流出。
这位兴致盎然的杀手显然对将猎物献祭给恶灵没有什么太大的兴趣,他更享受于击垮你的挣扎,鉴赏你的哀鸣和品味你的痛苦。他深知你不会再有力气逃走,所以才哼着不知名的小曲开始狩猎下一个目标,只留下你一个人在这片草地上等待死亡的降临。
失血过多的虚弱使你感到一阵又一阵的寒冷,然后这股寒冷似乎又变得有些不一样了,你睁开眼睛只看见一片灰蒙蒙的天空,零星的雪花慢悠悠地飘落在你的肩头,这是一座陈旧的城镇,她十分安静却又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阴森。
然后你隔着一条马路望见了那个穿着灰色夹克衫刚从警察局里走出来的男人,他一边骂骂咧咧地揉着头发一边不经意地抬起眼睛后停滞在了原地,你很确信他看见了你。
骤然间他开始跑了起来,他是那样义无反顾地奔向了你,哪怕是多年之后,你还是能清晰地回忆起那一幕。而此时的你已经被他大力地抱在了怀中,男人身上独有的清冽气息混杂着淡淡的烟草味钻进你的鼻尖,温热的体温几乎是一瞬间就驱散了你不堪忍受的所有寒意。
“你他妈的这么久没来是不是已经忘了我?”
明明是充满了嫌弃的质问,你还是能从这个熟悉的语气中听出淡淡的喜悦,说到底他也不过只是个十几岁的少年,你忍不住轻笑着将手环在了他的腰上,用头在他的胸口蹭了蹭,你能清晰地看见他裸露的颈间喉结上多了一个黑色的骷髅纹身。
你非常清楚他一直都是个坏小子,而且也没有想要在你面前隐瞒的意思,只是今天他终于将一切不完美的一面都彻彻底底地展现在了你的眼前。
你看见他拎着破旧的球棍大力地击碎了商店的橱窗玻璃,只为了把那串你多看了一眼的项链戴在你的脖子上;你看见他牵着你的手在雨雪中肆意奔跑,轻松地甩开后面的追兵还对你做了一个充满邪气的鬼脸;你也看见他脱下夹克轻柔地将它披在你的肩上,然后用冰凉的指尖撩起你被雨水打湿粘在脸颊上的发。
这才是他真实的不曾压抑过的模样,他是一个有血有肉活生生的人,不是只存在你臆想中的幻影,他有着少年轻狂的意气风发,也有一腔翻滚的燃烧热血,他是那样的桀骜不驯,但是他却将所有仅存的温柔全都给了你。
你们本就是同一类人,你又怎么样才会不在这种灵魂的共鸣中爱上他?
他没有问你会在这里停留多久,也没有问你到底会回到何处,你们只是默契地共享着这段欢愉时光。
但你始终还是会离开,只是这些快乐的记忆冲淡了离别的痛苦,让你记不太清自己到底是如何陷入黑暗的了,你只记得他轻柔地落在你脸颊上温热的吻和那些宛如情人耳语般的呢喃。
“你会回来的......”
(六)
看来命运真的非常公平,你曾经获得的那些欢愉时间,都不过是因为你在濒死前所遭受痛苦的馈赠,你想要再见到他,想要跟他度过更多的时间,就得忍受更多的折磨与煎熬,但是你愿意为其付出代价也甘之如饴。
轻缓的摇篮曲在你的耳边回响,虽然你知道那可能只是杀手为了迷惑人类的心智而故意制造出来的东西,这是你第一次见到女性的杀手,哪怕她的体型看起来好像可以轻松打飞两个大卫·金。
你本以为自己已不再是那个初来乍到没有对敌经验的人类,但是狩猎经验更加丰富的女猎手还是轻而易举地追踪到了你,你几乎是没有怎么抵抗就被她打倒在地。也许因为她是一名女性,你也非常想证实一下自己的猜测,在她即将要把你抱起的时候,你鬼使神差地开口恳求她,希望她能不能在你快要流干了鲜血之后再把你挂上祭钩。
大概是从来没有听过这么奇怪的要求,她伫立在瘫坐在地上捂着伤口的你面前,低头注视了你一会,终于还是选择沉默地转身离去。
你有些如释重负地躺下,望着头顶那片阴沉的天空,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然后你又如愿见到了弗兰克,那是一个寂静又柔和的夜晚,你还能听见山间传来断断续续的虫鸣,他倚靠在最中央的那座破旧沙发上,脚边散落着几个已经空掉的玻璃酒瓶。
这大概是一间已经废弃已久的房子,屋顶甚至已经破得能看见天上的星辰,你就这样突兀地出现在他的身边,他听到响声下意识地转过头,你看见他的瞳孔在一瞬间收缩了一下,又很快地放松下来。
他漫不经心地喝了一口瓶中的酒,像是自言自语般地低声说了一句。
“不要再想了,才他妈的过了一个星期....”
他大概以为自己已经醉得不成样子,才会在短时间内见到你两次。
而你什么也没说,只是轻轻地开口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弗兰克....”
他没有理会你,自顾自地又开始喝了起来,你看见微黄色的酒液从他的唇角流下,一路滑过性感的喉结最终消失在他的衣领中,喝醉了的弗兰克显得比平时更加乖巧一些,柔和的月光从屋顶的洞口落下,轻柔地抚在他的脸上。
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平静又祥和,只是突然间,他却像一只被激怒的猎豹一般弹起,轻而易举地将你困在了沙发的最角落。
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成长得愈发成熟的面容,那双在漫天星空下被酒气晕染得更加璀璨的深棕色眸子里只印刻着你的身影,大概是他身上浓郁的酒香和那丝你最为熟悉的清冽气息混淆了你的判断,你就这样出神地望着他慢慢靠近你。
可是他在距离你还有几公分的地方停了下来,你甚至已经能看清他脸上细小的绒毛和眼底睫毛投射下产生的阴影,也能感受到他温热的呼吸尽数拍打在你的脸上,你听见他沙哑又克制的声音在你的耳边响起。
“How would you feel if I kiss you?”
你一时间还有些怔愣,因为他实在不像是个会征求你同意的人,可是他就在这里,安静地、克制地,等待着你的答案,而你又怎么会选择拒绝他呢?
所以你只是捏着他的衣角,有些颤抖地闭上了眼睛。
“Try it.”
所有的声音仿佛都在一瞬间完全消失,你看不见他骤然变得凶狠的眼神,只感觉到下一秒火热的吻铺天盖地般落在你的唇上,他毫无章法地啃咬着你的下唇,贪婪地汲取着你口中仅存的空气,他的吻亦如他的人一样,充满了野性和占有欲,让你有一种似乎要被他拆吃入腹的错觉。
你很难抵抗他带着侵略性的攻势,只能被迫地仰躺在沙发上溃不成军,你不知道他此时到底还有没有把你当成醉酒后的幻觉,但是你深知在这一吻过后,有什么东西将被打破,又有什么东西在悄然萌芽着。
你混沌的大脑已经没有思考更多的能力,你只是沉浸在这个甜蜜的吻中无法自拔。
你想你永远都会记得这个漫天星辰的夜晚,记得这个充满青涩又火热的吻,记得这个男人反反复复在你耳边轻声对你说。
“我会找到你。”
(七)
今天是你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七天了,你已经见识到了六个形态各异的杀手,也许你终究会见到全部,并且遭受更多意想不到的苦难。你的时间在这里停滞不前,也看不见任何未来的出路,但是你却一点都没有害怕,因为总有那么一个人支撑着你。
你平静地踏上了又一次的献祭旅程,甚至还有心情猜测这次碰到的会是什么样的杀手,他会长着一副青面獠牙吗?抑或是高贵优雅?还是说又是一位漂亮的女性?
远处的鸦雀拍打着漆黑的翅膀高高飞起,昏黑的天空终于落下了积压已久的暴雨,你伫立在湿润的泥土上,任由冰凉的雨水从你的脸上滑下。然后你被打湿的目光中出现了一个模糊的人影,他穿着一件灰色的夹克衫,底下是一条军绿色的肮脏长裤,他被白色绷带缠绕的手上拿着一把滴着水珠的军用小刀。
你看见他的脸上戴着一张惨白的面具,上面用红色颜料刻画的滑稽笑脸已经被雨水晕染得有些模糊,他就那样慢慢地朝你走过来,一步步地仿佛踏进了你的心里。
你已经认出他就是这场游戏里的杀手,甚至还有点遗憾自己完全没有猜对,你知道自己此时应该马上逃跑,但是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雨让你浑身湿透,你也不想更加狼狈地在泥土和鲜血中打滚,所以你只是站在原地安静地等待着既定的死亡。
年轻的杀手缓慢地朝你逼近,最终在你的面前停下了脚步,他没有立刻去攻击你,你不知道为什么隐约觉得他好像有些激动,但是你把它归于即将要屠杀猎物的兴奋,有那么一瞬间,你有点好奇他面具后的模样,毕竟他看起来是如此的年轻,但你知道这大概是个不可能被实现的愿望。
可是面前的杀手却好像读了你的心一样,只见他抬起手慢慢地摘下了覆盖在脸上的面具,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形状十分完美的下颚,然后是高挺的鼻梁,你敢肯定他一定是个帅哥,被这样的帅哥杀死似乎也不是很亏。
最后显露出来的是一双深棕色的眼睛,只一眼你就已经完全呆住,你震惊地望着那张熟悉又陌生的容颜,完全不敢相信为什么他会出现在这里。
下一秒你已然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火热的吻封缄了你所有尚未吐露出来的疑问,他是那样大力又炽热地抱着你,似乎要将你整个人都揉进他的身体,你能感受到他的身躯在微微地颤抖。
你听见暴雨击打树干的声音,听见鸦雀被惊起的嘶鸣,也听见自己胸膛中极速跃动的心跳几乎要冲破你的耳膜。
然后那些声音一瞬间似乎都在你的耳边消失了,你只能听见男人那声宛如自言自语般的低喃。
“我找到你了。”
Fin.
我死了,我再也不写正剧了【真香】
我是男孩子,性别【女】
“你为什么不是男孩子。”
“你要是个男孩子该多好。”
“不应该是女孩儿啊,黄大仙说过的,一定是接生的护士给掉包了。
【1】
我爸是一个见人就会笑,笑起来很斯文,很和善的人。
但打我记事起,除了有外人在场,他从来没有对我笑过,甚至都不怎么和我说话。
这个外人不包括我妈,还有我爷爷奶奶。
记忆中,我爸对我说的最多的一句话:“你为什么不是男孩子。”
我妈:“你要是个男孩子该多好。”
我爷爷奶奶:“不应该是女孩儿啊,黄大仙说过的,一定是接生的护士给掉包了。”...
“你为什么不是男孩子。”
“你要是个男孩子该多好。”
“不应该是女孩儿啊,黄大仙说过的,一定是接生的护士给掉包了。
【1】
我爸是一个见人就会笑,笑起来很斯文,很和善的人。
但打我记事起,除了有外人在场,他从来没有对我笑过,甚至都不怎么和我说话。
这个外人不包括我妈,还有我爷爷奶奶。
记忆中,我爸对我说的最多的一句话:“你为什么不是男孩子。”
我妈:“你要是个男孩子该多好。”
我爷爷奶奶:“不应该是女孩儿啊,黄大仙说过的,一定是接生的护士给掉包了。”
很遗憾,在他们带着我去做了三次亲子鉴定后,确认,我的确是我爸亲生的。
【2】
打我记事起,我爸就不怎么回家了,有时候我三个月都见不到他一次。
听我妈说,其实在我出生后,他就不太回这个家了。
而我出生后,我爷爷和奶奶除了不死心的带我去做亲子鉴定,或是拉着我不认识,但据说是鉴定出儿子不是亲生的陌生人,带着我和陌生人去做亲子鉴定外,就再也不来我们家了。
从我妈每次的先哭泣,在发怒,最后砸了家里所有能砸的东西,最后抓着我的肩膀,对我歇斯底里的嘶吼:“你为什么不是个男孩子?你知不知道,他在外面和野女人生了个男孩子,这都是因为你不是男孩子。”
好吧,我现在知道我爸为什么不回家的原因了,还是我妈用这样的方式告诉我的,真的是这辈子想忘都忘不掉的深刻记忆啊。
【3】
我爸不回家,自然也不会给我妈钱。
我妈是远嫁,在这边没家人,小学毕业,生我之前就是个家庭主妇,没什么谋生手艺,也没什么朋友,但生活才不会管你这些。
我还是很感谢我妈的,至少在她内心压抑着那么巨大的痛苦情况下,还是每天起早贪黑的摆地摊,把我拉扯到了小学毕业。
在一个晚霞漫天的傍晚,我放学回家走到胡同口,看到了我妈被一群人围着打,满脸是血,满身的尘土,吓得我呆愣了几秒,发出了一声不似人的尖叫,才让那群人停了手。
而这时,片警小高叔叔也正好到了。
后来听小高叔叔说,听到我叫声时,心里就似那种听到利器划过玻璃一样的感受,很瘆人,让他连着几个晚上都没睡好。
也是从小高叔叔口中,我知道了我妈被那群男女老少打的原因——她竟然偷了人家的孩子。
一个五岁的男孩子。
我还记得,跟着小高叔叔前后脚到的救护车人员,抬着我妈上车的时候,她突然发狂,疯了一样朝着人家小男孩扑过去,嘴里嘶吼着,尖叫着,咆哮着——
“我儿子,那是我的儿子,还给我,还给我!”
或许是大家觉得我妈晕过去了,又或许是没人想到她会突然暴起,太过突然,没来得及反应,及时制止。
就在几个大老爷们的眼皮子底下,让我妈愣是从人家孩子母亲的怀里,把小男孩给抢了过来,更是让她一路狂奔的出了小胡同,窜到了车流很大的大马路上。
孩子母亲哭喊声;孩子父亲与他家人的怒骂、哀求、斥责;围观人群的惊呼;片警小高叔叔的制止人群别乱来的警告声……场面乱做一团。
我想,我应该是这里面最清醒的一个人。
我冲出去,冲到胡同口,冲到马路中间,冲到我妈妈面前,扯开了自己的校服外衣,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扯破了里面的短袖,露出了平坦坦的胸口。
“妈,你看,平的,我是男孩子呀。”
世界在这一刻安静了,安静的有些压抑,就和突然布满了晴空的乌云一样,沉甸甸的。
所有人都看着我,嘴巴都还是O字型。
我妈也愣住了,慢慢的放下被她抱在怀里,脸憋得通红,眼看着就要喘不上来气的小男孩,愣愣的看着我,就仿佛不认识我一样,然后她伸手在我胸口摸来摸去。
片警小高叔叔是最先反应过来了,他飞快的冲过来,一把抢走了小男孩。
我妈仿佛是被人从梦中惊醒了,身体哆嗦了几下,原本狰狞的脸变得挫败,灰暗,她双手抓住我的双肩,眼泪混合着头上留下的鲜血,再掺杂进来陡然落下的雨水,跪在我的身前,哭喊着我这辈子最不想听到的两句话,最憎恨的两句话。
“你为什么不是男孩子。”
“你要是个男孩子该多好。”
是呀,为什么不是呢?如果是,该多好。
【4】
我妈住院了,精神病院。
我爸回来了,是回来离婚的。
我外婆来了,她是来不让我爸和我妈离婚的。
我爷爷奶奶来了,他们是来给我爸站脚助阵的。
似乎,他们都忘了还有我这么个人。
【5】
我爸的婚是没离成,法院都不同意,他就没办法了。
但他有他的法子,带着我爷爷奶奶一走了之。
我妈回来了,可没过半个月,她又进去了,因为她又把胡同里另外一家的小男孩给偷偷抱回家了。
一直留下来照顾我和我妈的外婆没办法,只能带我们回了我妈的老家,一个偏远的小县城。
我想,或许我的人生会有一个新的开始。
【6】
“妈,今天不是他们娘俩走,就是我走,你看着办吧。”
这是三个月后,我舅妈对我外婆说的。
外婆家条件也不是很好,一套老旧小,还得和打了三十多年光棍,好不容易找了个又胖又丑的二婚女的儿子儿媳一起住。
我已经忘记了这已经是舅婶和外婆第几次争吵了,而我妈这时候就蹲在一旁,抱着个带着“小豆丁”,看起来挺瘆人的丑娃娃。
我舅舅坐在她媳妇身边,闷着头,大口大口的抽烟,后脑勺突然被他媳妇用力的拍了一巴掌,手里还冒着火头的烟屁股整个都吞进了嘴里,烫的他哇哇大叫的跳脚,吐出烟头后,还不停的伸着舌头。
在二百斤的黑肉球舅妈的瞪视下,他才消停下来,坐回去,闷着头,手想去摸茶几上的烟盒,但马上又缩了回去。
“好,我把她们娘俩送回去,但我的退休金,没给月要分一半给大玲子。”
“凭什么啊,这钱就应该是她老公掏,凭什么是我们掏。”
又是一番争吵,最终,以舅妈做主力,去告我爸的决定,结束了这场争吵。
我,依旧是那个仿佛不存在的人。
我,难道是空气?
【7】
我和我妈再次回到了胡同里的家,是在我爸败诉,每个月必须给我们五百块生活费的条件下。
还好,放学捡捡瓶子废纸啥的,至少饿不死。
【8】
“我的同学”
“我的同学叫李男,男生的男。”
“她妈妈患有精神“的”病,因为她的爸爸在外面有了一个新的家,她好可怜。”
“但是她并没有放弃对未来考上大学的梦想追求,她每天坚持学习,名列前茅。”
“她还每天趁着放学后的时间捡瓶子,捡报纸,在垃圾堆里找乐趣,和蟑螂虫子做朋友,积极乐观的生活着。”
“我要向她学习这种不屈不挠,坚持向上,积极乐观的精神,成为一个……”
张小宁的作文写的真烂,还初中生呢,就这烂到掉渣的作文水平,能考上大学么?
哦,对了,她没有在语文课上继续读下去,因为,她的脸被我挠成了土豆丝。
我被班主任批评了:“你怎么能动手打同学呢?还是把你作为榜样,要想你学习的同学?”
我不语,心中说,她是中学生,“精神疾病”这四个字会写成“精神“的”病”,读的时候,还故意缩短那个“的”字的时长与声量?
在垃圾堆里找乐趣,和蟑螂虫子做朋友,这是哪门子的把我作为榜样,要向我学习的样子?
还有,您看不到她读作文时,还特意扬起下巴,嘴角带笑,眼中带着戏弄,一脸挑衅的样子么?
紧接着,我被张小宁穿着花裙子,背着LV,烫着大波浪的妈妈给痛骂了。
“我家小宁那是在夸赞你,你倒好,你瞅瞅给挠的,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有妈生,没爹教的小王八羔子,怪不得你爹不要你,我看你就是你和野汉子生的野种。”
最终,我被学校开除了,并被警察带走了。
因为我没忍住,抓过隔壁桌老师刚烧开的电热水壶,掀开盖子,把滚烫的热水泼在了她那涂抹的跟挂了层大白的脸上。
我现在还记得,她叫的很大声,就和村里被杀时候的猪一样的声音。
【9】
我妈走了,这是我被警察带进警局后,听到的消息。
我妈是自己上吊走的,只留下了一张字条。
“对不起。”
这应该是对我说的吧?我不确定,因为,下面还有一句话。
“没能把你生成男孩子。”
我也说不清我伤不伤心,我哭了,但也只是哭了,并不知道为什么哭的,只是眼泪自己就流下来了。
【10】
我和我爸,还有我的后妈,后弟弟生活在一起了。
他们其实是不同意的,但法律不允许,他们也没办法。
我辍学了,在家给他们当老妈子,我也认命了,能活下去就不错了。
某位小品演员老师不是说过:“要啥自行车啊。”
转眼,我都十六岁了。
【11】
“赵老板说了,给十万。”这是我后妈在说话。
“爸,我要学钢琴,那钢琴老贵了。”这是我后弟弟在说话。
好长一段时间的安静,沉默。
“她是个大活人。”
我觉得我爸以前做的事确实不怎么样,但还是说了句人话。
“哪能会乖乖听我们的。”
好吧,我错了,您说您说话就说话,干嘛还大喘气呢,让我误会了吧。
不过,他确实是把我当个人看了,这也算是他的进步了。
“下药啊,我看电视里都这么演,生米煮成熟饭……”
我后妈给了我后弟弟肩膀上一巴掌:“你天天都瞎看些什么,以后少看,不过儿子说的办法倒是挺好。”
卧室里刚刚给醒来的我背靠在门板上,竟然没有心慌害怕,冷静的让我自己都有点惊讶。
【12】
“姓名。”
“李男,男人的男。”
“怎么是这个男?性别。”
“我是男孩子,性别——女。”
坐在我对面,低着头给我做口供笔录的年轻男警官手中的笔顿住了,抬起头,愣愣的看着我,而我也直勾勾的看着他,就是那样直勾勾的看着。
我觉得我应该笑一笑,我尝试的动了动脸上的肌肉,然后我看到年轻男警官的表情变得有点不自然,甚至他的肩膀都抖了抖,虽然很细微,但我看出来了。
我想,原来我笑起来这么可怕的么?
笑,对啊,我上一次笑是什么时候来着,呵,竟然忘了。
不,我笑过么?应该是笑过的吧,在我不记事的时候,还是婴儿孩童的时候。
我问:“警察哥哥,我是不是可以一辈子都不用出去了。”
好半天,年轻的警察才说:“这个要看法官怎么判,你这是杀人,还是杀了你亲弟弟,多大的仇怨啊……”
我打断他说:“你能帮我求求法官,判我一辈子都不要出去么?或者判个死刑也行。”
我,是,认,真,的!
【女猎手×你】双向的救赎,与爱
【女猎手×你】乙女向
01 初春.寒
·人称变来变去 多视角
·废话有点多
·云产出,带有自己对角色的理解可能ooc
·yn性格不算大众可能有点难代入?
.文笔极烂
1.第二人称yn视角
某种意义上来说。你是个被贩卖的商品。你干过很多事,为有钱人家做仆人干些苦力,为某些恶俗的老男人做乖顺听话的宠物…总之都不...
【女猎手×你】乙女向
01 初春.寒
·人称变来变去 多视角
·废话有点多
·云产出,带有自己对角色的理解可能ooc
·yn性格不算大众可能有点难代入?
.文笔极烂
1.第二人称yn视角
某种意义上来说。你是个被贩卖的商品。你干过很多事,为有钱人家做仆人干些苦力,为某些恶俗的老男人做乖顺听话的宠物…总之都不像是些你这样小女孩该做的事。
即使经常逃跑,你也总是无法逃离商品的身份——对于你这样的小女孩,除了做奴隶从“主人”处得到食物和栖身之地,你没有别的生存方法了。
大抵从出生起你就注定是被当做商品贩卖的命,父母贫穷,却不断的生育,最后无法负担时就将孩子卖给人贩换取钱财。或者说,他们生育孩子,为的就是“贩卖”?
总之你已经习惯了这些事,身上充斥着与年龄不符的成熟与冷漠。嘛,生活在这样的家庭里,这不是很正常的吗?
以至于,你看见你的现任“主人”被飞斧劈开脑袋时,冷静到毫无反应。只是抬手轻轻摸了摸自己的脑门,暗叹一声看起来好疼的样子。
从森林中走出来的是个身材很高大的女人,带着一个兔子面具遮住上半边脸,从地上捡起斧头后向你走来。
“是想把我也杀掉吧。”你这么认为。不过无所谓啦,廉价常见的商品就算损坏也是不会有人心疼的。
于是你不在意似的闭上了眼,准备迎接脑子被劈开脑髓血液胡乱在地上淌成一片的死相。
不过迎面而来的并非你意料中的斧头,而是一只结实的手臂和一个温暖的怀抱。刚刚杀死了你主人的女人,现在温柔的抱起了你,用成年女性有些许粗厚但又十分轻柔温和的声音哼唱着歌曲像是想要安抚你,随即抱着你向森林深处走去。
你并没有挣扎或者挣扎的想法。这种情景就像是你被主人卖给了另一个人,早就习惯了的你自然认为无所谓。更何况…这可是你记忆中第一次被人拥抱呢,不管怎么说,你很喜欢这种感觉。
于是你半为这拥抱,半为保证自己不会突然摔下来,回搂住这女人的脖子,轻轻靠在她的肩上,甚至信任的半合上了眼睛。
见你放松下来,她似乎有些意外,大概是想和你交流,她艰难的挤出了几个不成句子的单词,发音也不准确。这女人似乎并不会说话,唯一能够清晰说出的只有一个单词,“安娜”。你猜,这大概是她的名字吧。
她带你去到了森林深处的一处木屋,看得出来它很老旧了,但却十分坚固而且空间不小,在森林中是很棒的避难所。
你很喜欢这个环境。记得以前某任主人总把你扔进马厩,那里阴暗潮湿而且充斥着马粪的恶臭。相比起来,这里安静温暖且干净,虽然简陋,但可以说是你住过最好的房子。
安娜把你放下,将斧头放好,找出一根粗糙的绳子温柔绑住了你的脖子随后固定在墙上打了个死结。
你很抗拒,却因无法交流憋的十分心急。你扯着脖子上的绳子,使劲跟安娜比划着说你不需要这个。安娜似乎理解了你的意思,跟你一起比比划划起来。她指了指门,摆了摆手,随后挤出一个发音模糊不清像是死亡的单词。
你大概懂她是什么意思了。不能出去否则会死所以要把我锁起来吗?好吧森林确实不安全,但是把小孩子锁起来什么的也太…
你叹了口气,自知没法和安娜争论解下绳子,于是忍着脖子刺挠的难受感不爽的坐在墙边。
不过说实话,你还是很喜欢安娜的。她很和善,而且似乎并没有伤害你的意图甚至可以说是十分的喜欢珍重你,让你莫名的安心。就像是…所谓的母亲?原来的家庭里你并没有被自己的母亲照顾过,只是一直干活赚钱,不等长大就被卖掉换钱;但你迷迷蒙蒙的觉得,母亲应该就是这样的吧。
2.
安娜是在森林中长大的女猎手。
可以说安娜几乎完全没有接触除母亲以外的人类,在幼小时母亲便死去,只留下一栋坚固的木屋,一些不会说话的木头玩具和安娜看不懂的故事书。故而安娜并不会与人交流,但深林之中也无需与人交流。
她独自一人在森林之中长大,求生本能促使她融入了荒野,不断磨练着狩猎技巧,逐渐成为危险的掠夺者,依靠捕猎为生。
她并不喜欢狩猎野兔狐狸之类的动物,反而更乐意与狼或熊之类的危险猎物角逐,它们并不如兔子般逃跑躲藏,而是在受伤后嘶吼着奔向举斧的猎手最后呜咽着躺倒在自己的血液中失去呼吸。
相比较起来,这样的猎物更加有意思不是吗?
人类亦是如此,他们看会惊诧的仰头呆视高大的猎手,在被身体被飞斧斩开后发出极有意思的尖叫,尚存一丝生机时拼命逃窜,在发现无法逃离后可能会自以为是的举起刀之类的武器冲向安娜。安娜咧嘴一笑,屠杀人类动物太有意思了不是吗?
但安娜往往会选择放过年幼的女童。她带她们回到木屋,视她们如同珍宝。安娜希望在森林的无边寂静之中,能有个与她亲近的人陪着她。
她用粗糙的绳子绑住她们的脖子并固定在墙上,她不能任由她们外出,否则年幼的女孩一定会死在外面。
可每一次,女孩们都因为寒冷、病痛死去。
她的孩子们半昏迷着,持续的发热久久不醒来。安娜慌张焦虑,却又手足无措,只能在不久后悲痛的抚摸一具冰凉的躯壳。她舍不得她的孩子,可最后也只能在腐臭气息弥漫在整个木屋内时沉默的将她们埋葬在屋后。
每一次失去一个孩子,安娜都会陷入绝望与悲痛的深渊之中,孩子的尸体似乎都成了巨斧劈向她的心脏。她甚至觉得自己马上就要疯掉。
于是她开始在森林外徘徊,带着面具杀死过路的旅人或附近的村民抢夺他们的女孩——
她用飞斧杀死了一个男人,而他身后正有个衣着简陋的女孩,血液险些喷溅到她的衣服上,而她只是淡漠的看着倒地的男人轻轻抿了抿嘴摸了摸自己的额头。
安娜几乎是有些开心的走过去,大多数时候,幼女们会大叫着跑开。她看见那个女孩闭上了眼,看似淡然的样子但身体仍有轻微的颤栗。
是在害怕吗?安娜轻轻的抱起女孩,试图安抚她,轻轻的哼唱起幼时母亲常唱给她听的那首摇篮曲同时向森林跑去。怀中的人儿并未挣扎,而且逐渐放松下来靠在了安娜的身上。最后甚至轻轻用双手环住了安娜的脖子。
安娜觉得自己快要高兴毙了。
在从前,幼女们大都会在此时哭叫着乱动;年纪稍大的对安娜骂着一些安娜听不懂的词语,挣扎着捶打安娜的身体。她从来没与除母亲外的人这样亲昵过。从来没有。
她很想和怀里的孩子说些什么,可长久的丛林生活早已连同她的人性一起吞食了她的交流能力,支支吾吾好半天最后只告诉了这孩子自己的名字。
安娜带这个孩子回到了她在森林之中的避难所——那栋木屋。像往常一样,她用绳子把那个女孩绑了起来。曾经有个孩子跑出了木屋最后死在了野狼的腹中,安娜不希望这样的事情再次发生。
一直很乖顺的孩子开始乱动。扯着脖子上的绳子边说边比划什么。大概是不想带着这个?安娜猜想着和小孩一起比划起来,告诉她不能摘掉,跑出去的话会死掉。
看着小孩低下头妥协,安娜还是挺开心的。以往的女孩们总哭叫着想挣脱绳子跑出去,安娜不懂她们为什么总是在哭,明明是保护了她们不是吗,被锁住比死去要好的多吧?
这个孩子额外的听话温和呢。安娜想着哼唱摇篮曲的声音都明亮了些。
木桌上有一大块血肉,不太新鲜,旁边飘着几只苍蝇。安娜点燃壁炉里的柴堆,娴熟的切下一些肉糜,扎在树枝上烧烤。
女猎手早已习惯了食用生肉,但小女孩不行。她们会拒绝食用,饿极了吃掉后往往就会生病最后甚至可能死去。
正是初春时节,乍暖还寒,森林之中的木屋里因为壁炉里火焰燃烧十分的暖和,鹿肉在火上滋滋的响着。
【宿伞之魂乙女】永远同在(谨献给与“大黑狗”抗争的患者们)
送给所有正在与此类疾病抗争的姑娘们。
全文1.7w字
空白设定(你的名字、他们的外貌等)随意代入,喜欢什么样就是什么样。
感受片段 较多很压抑,慎。部分语句出自林奕含。
很努力地想要写出一些东西,但是语言太贫瘠了。所以无法理解的一些片段,以及混乱的片段,看看就好,千万不要深究。
还是说一下,我一般只支持一对一的,但是必安和无咎这对即便是在乙女文里我也真的没办法将他们分开,于是只好一对二了。
——...
送给所有正在与此类疾病抗争的姑娘们。
全文1.7w字
空白设定(你的名字、他们的外貌等)随意代入,喜欢什么样就是什么样。
感受片段 较多很压抑,慎。部分语句出自林奕含。
很努力地想要写出一些东西,但是语言太贫瘠了。所以无法理解的一些片段,以及混乱的片段,看看就好,千万不要深究。
还是说一下,我一般只支持一对一的,但是必安和无咎这对即便是在乙女文里我也真的没办法将他们分开,于是只好一对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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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夜里,电闪雷鸣后迎来了一场大雨,持续到早晨才算结束。直到午后,阴霾欲泣着的天空终于迎来破曙,劈开一个明亮而洁净的新天地。
窗外如同湖面恬静的蓝天刚吃完整块蛋糕,她的嘴角和脸庞斑驳着层层糖霜和片片奶油,却仍是毫不介意地露出笑靥,让人向往着将她融入抱怀之中。
初夏的温度已是极高,却在昨夜那场大雨中被狂风制裁,悻悻地恢复到了这令人舒适的温度。舒适得这阵阵微风都衔着邻居家蔷薇花甜蜜的馨香来讨得窗外傲慢的牵牛花笑得花枝乱颤。
阳光穿过牵牛花摇曳的身体,投映至玻璃纱窗旁正静静坐着的女孩胸膛上,形成一块略为扭曲着舞动的阴影。女孩的身子看上去有些消瘦,让身上那条白色连衣裙的布料都堆在一起起了褶子,勾勒出她柔软却瘦弱的腰身。她的肤色苍白得在阳光下微微透明,甚至清晰可见她皮肤下面青色的血管。
她一动不动,就像一个人偶般靠在椅背上默然坐在窗台前,凝望着窗外的景致。可她的目光空洞而麻木,毫无一个少女这个年龄该拥有的生机,只有异样病态的美丽。上眼睑本该展翅欲飞的乌黑纤长翩跹蝶翼,如今因为她半阖眸的神情而摇摇欲坠。眼底晕着淡淡的黑色,看样子似乎晚上没睡好。若不是她胸前有一块摇曳牵牛花的阴影舞动,为她充做一颗跃动的心脏,或许就要以为她已经凋零了。
这具宁静美好的皮囊下,禁锢着一个因为痛苦而扭曲的灵魂在苦苦挣扎,却宛若笼中之鸟,徒劳地撞击着这如精致的金色藤蔓鸟笼的躯壳,到头来啄裂了鸟喙,撕裂了翅膀也无法撼动牢笼分毫。
从中午被连哄带骗地逼着喝了些汤后,你一直在这扇窗户边,静静地坐到了现在。算来时间也应该有四五个小时了吧?你记不清了,也无法记住。时间在你的感官中已经失去了所有存在的意义,它凝滞在周围的时空,让你能近乎看见每一片树叶,每一粒尘埃放慢下来的动作。如果再形象地形容这样的环境的话,就像他们的友人约瑟夫创造的镜像世界一样,世界被定格,停滞且灰白没有任何色彩。
你很疼很疼,疼得喉间哽着一只杜鹃鸟在声嘶力竭地啼血哀鸣。试问,当一个人连一呼一吸、阖眸睁眼,甚至身处于所在的环境都如同有无处不在的利刃不断贯穿着你身体的时候,那是什么样的感受呢?
语言是贫瘠的。这世上真的拥有除了深陷其中的人以外,常人无法理解的东西。所以苍白的语言是永远不足以去形容那样的感受。
活着很疼,但是你不会再去死。
好在药物的作用已经在你身体里发挥得淋漓尽致,那使你的大脑一片空白、没有思考,涣散得只剩下空荡荡得像雾霭一般混浊且无法分辨的虚空之物。没有可以足以杀死你的思维反刍作祟,只剩下来历不明的情绪感官体验。
那些牵牛花还在舞蹈,它们成为你眼中唯一不再是凝滞的事物,成为你眼中唯一具有生机的事物。于是你麻木的目光似是出于寻找生机的本能而转向了它们,呆滞地凝视着。可你的眼睛早已变得难以聚焦,摇曳的花朵在你眼中时而模糊得成一块扭曲的多彩阴影,时而又变得清晰。你只好放弃了去观察它们,继续任凭灵魂与肉体分离毫无头绪地飘向不知名的远方。
“看,有彩虹!”
“哇塞...”
“真的诶。”
“拍下来拍下来!”
“......”
楼下突然传来了人们嘈杂的欢呼声。
你的眼神恢复了一点光泽,像是灵魂被招魂铃呼唤回来,从昏昏沉沉的状态中恢复了些许意识。在窗边静坐许久的你终于有了动作,你的头颅微微转动,眼珠也转向楼下人们声音的方向。
一群人聚在一起欢呼雀跃,争先恐后地掏出自己的手机对着天空拍照。来往的人也纷纷加入了那个聚集在一起的行列之中,惊叹着彩虹的美丽。
彩虹啊...在如今的城市里是挺少见的...
你接着又做出了今天下午以来的第二个动作。你茫然地抬起了头,朝着人们拍照的天空方向望去。
蓝天刚吃完蛋糕的脸仍然沾着些许糖霜和奶油,只是不如先前那般的大块,只剩下絮状的浮沫。蓝天她抿着甜蜜满意地露出个大大的微笑——是七彩绚烂、却半透明得如梦似幻的彩虹。对面的太阳散发出耀眼梦幻的金色光晕,融入这半透明却是美丽的彩虹,显得更为迷人却无法分辨。
你木然地看着那道彩虹。
彩虹...彩虹...
真的很好看。
但是泪水莫名就顺着脸颊潺潺流淌了下来,无法自抑。
真好。雨过天晴,蓝天就会毫不吝啬地馈赠她纯真的笑颜。
但你的世界总是阴郁着天穹,乌云阻止着阳光的倾泻而下,释放出永无止境的滂沱大雨,久久不停。所以,永远不会有那么漂亮的彩虹出现在你的天空,你也永远不配拥有那么美好的笑颜。
尽管你明白,联想、象征、隐喻,是世界上最危险的东西。
想到这里,你麻木压抑的心境突然有了崩塌的迹象,表面冰冷的砖块瓦砾尽数碎裂,将你脆弱的内壁暴露在外。四面八方飞来的刀片开始凌迟你,凭空出现狰狞的怪物张开血盆大口,上扬起裂开的嘴角疯狂嘲笑你。大脑有三个加粗的黑色大字在扭曲、在放大、在缩小、在增殖、在繁衍——
你不配。
“吱呀。”
门把手被拧了一整个圈,痛呼出声。房门从外面被轻轻地打开了。
是谢必安和范无咎。
现在是该吃药的时间,他们手里拿着一杯温水和药丸向你走来。可未等你迟钝地反应过来擦干脸上的眼泪,他们看着你的目光就有些怔然,已是发现了你哭泣的样子,眼中出现的是你读不懂的情绪。
是了,你如今并没有力去读懂什么,一切都在你的眼中都变得晦涩复杂了。
你如同死水的心绪因为惊慌突然惊起了惊涛大浪,但你却没有欲盖弥彰地再多此一举去擦掉眼泪,你知道,就算是擦干了那些痕迹,它还是会止不住地继续流出,汇聚成溪流。
于是你只是阖上眸子,将脸别向窗外,回避着他们。
因为自己的一个联想所哭泣...这在旁人看来是多么荒谬、矫情,多么不可理喻!让他们看到你为此流泪的模样,那仿佛是将皮肉撕裂开来,将血淋淋却脆弱不堪的骨骼与心脏尽情向他们展现出来。
向来纵容你的他们这次却没有如你所愿。
他们将药和水杯放到一旁的桌子上,在你两边的椅子坐下后,伸出手臂,直接将试图逃避他们的你拥入了怀抱中。
“哭吧,哭出来,不要再憋着了...好吗?”
范无咎低下头对你轻声说,向来低沉而有磁性的声音也放柔了下来。他此刻的内心也是汹涌翻腾起了巨浪,可向来不擅长掩盖情绪的他在这个时候却分毫没有表现在脸上,只是搂着你腰的双手有些发抖。
你没有回答,垂下被溪水打湿的蝶翼,避开他的眼神扭过头,背对着他拼命地摇着头,不想在他们面前露出如此脆弱的一面。胸口因为强忍着大哭的冲动而大幅度地起伏,带着强烈的颤抖,使你纤细的背脊显得更加瘦弱,看得范无咎揪心的疼,却手足无措,不敢逼迫你。
可你背对过范无咎面对的就是谢必安柔和得足以溺毙你的目光。他没有给你低下头躲开他的机会,修长的手指扣住你的后脑勺,揽住你的肩膀让你埋进了他宽厚的胸膛中。
“哭吧...哭吧...没关系的。这样我们就看不到你哭的样子了。好姑娘...没事的,哭出来吧。”
他温柔的话语如同春日和煦清风般在你耳边徐徐响起,让你已是破碎的心不再苦苦挣扎,恸泣不止。他的手一下下地抚过你的后背,就像是安抚着睡梦中惊厥醒来的孩童一般,抚平你的慌张。
当他感受到胸口处温热的润湿时,他明白,你终于肯卸下苦苦支撑的坚强了。
他猜你的心思总是这般透彻,直言出了你的内心所回避的原因。在他们的温柔下,你终是妥协了,内心坚硬的盔甲都卸下了武装,露出最柔软的部分。你埋在谢必安的胸口,本无力垂落下来的双手也抬起环住了他,任凭泪水从眼眶中如同断了弦的风筝般溢出。
你像只饱经欺凌后寻至庇护的小兽一般呜咽着,啜泣出支离破碎不成调的声音,身体也因为哭泣而一下下抽搐,每一下都仿佛抨击着谢必安和范无咎的心,钝痛得久久不能停止。
尽管你愿意在他们面前这样哭了出来,却还是没有大哭出声,因为你被病症消磨的所剩无几的尊严不允许你那样做。曾几何时,你就下定决心,不会再在他人面前流泪,所以现今即便已破例,也想护住自己那一丝小小的、不值一提的自尊。
“好姑娘...没事了...哭出来就好。”
谢必安温柔地揉着你的头。
“我们在,一直在。”
范无咎低下头,爱怜地亲吻上你的发顶。
其实当你终于肯哭出来的时候,他们都暗自悄悄松了一口气,这段时间紧绷着的心也放松了下来。
你生病后,长期处于压抑,不愿意说话,没有活力,难受得却连哭都哭不出来的状态。整个人就如同一具麻木的行尸走肉,没有一丝生气。他们看在眼里,却是只能空恨自己的无能为力,什么也做不了。如今你能将滞留胸腔已久的痛苦释放出来,也算是一个好转的迹象。
“对不起...对不起...”
不知在他们的怀抱中哭了多久,看着谢必安胸口处被你泪水染成灰色的洁白衣衫,你突然哽咽着对他们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
对不起你们对我深重的感情,对不起你们这么久以来对我的百般照顾,我受之有愧。
失去所有正面情感的我,却连回应你们的感情都做不到。
我是那么没用,看上去是那么矫情与脆弱。
矫情脆弱得竟是为了一个联想而哭泣。
我不是你们曾喜欢的我,
不再是那个人群中闪闪发光的女孩了,我已经连站在人群中的勇气都没有了。
我是草木翻新后遗弃的泥泞,我是火堆中燃烧不掉的枯草。
没有什么比我还要肮脏、卑微和无用。
对不起...
铺天而来的愧疚感和自卑感聚集在了那软弱的三个字里,你不停地重复着它们,充满了因为过度而异常无比的自责,整个人恍然得隐隐有崩溃的迹象。
你只求人谅解,不求人理解的样子,真的很让人心疼。
“够了...怎么会...你没有对不起我们,不要再说了...”
范无咎见你这不对劲的状态,心下一阵慌乱,连忙打断你的话阻止你。
你上一次这样崩溃后,意识恍惚了整整一天才恢复,任凭谁跟你说话你都毫无反应,仿佛真的失去了灵魂,只剩下一副空空的躯壳。医生说,这是典型的木僵状态,最好做电休克治疗。可电休克的副作用大,且效果因人而异,他们不愿让你冒风险去吃这个苦。
范无咎忙扶起你无力的肩膀,让你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试图理清你混乱的意识:
“看看我...我是谁?”
“...无咎。”你被迫用还带着泪光的眼睛凝视他,木讷地回答。
“再看看他,他是谁?”他又指指谢必安,让你看着他,耐心地再次问道。
“...必安。”
“很好。我们是你的什么人?”
“...爱人。”
思维迟钝的你,大脑在他每次提问后都需要艰难地运转一番才能做出回答。
“没错,我们是你的爱人,与你共度一生之人。而作为爱人,你生病了,我们理应照顾你,就像你以前总是细心地照顾我们一样。你只是病了,只是情绪和身体不受控制。”
范无咎的手仔细拭去你眼角残留的泪光,用异常认真的语气逐字逐句地说,让现在对语言迟钝的你有足够的反应时间。
“无咎说的不错,这都不怪你,这都是疾病的症状。所以,你可以尝试着将那些虚假而沉重的愧疚感驱逐。做不到的话,也没关系的,闭上眼睛,不听它们的声音。”
谢必安以手为梳,温柔地替你整理好有些散乱的发丝,就像是为鸟儿梳理被露水打湿的羽毛一般。
“在我们面前,你可以尽情地靠在我们胸口流泪,我们永远不会斥责你无端的哭泣,更不会因此厌倦你。我们是你的港湾,是你的温室。”
谢必安轻吻你的额头。就算言语在面对你的病痛时再如何地无力,但这些话是一定要对你说的,哪怕让你潜意识记住也好。
接着他将桌子上的药和水拿过来让你服用。
“来,先把药吃了。”
盐酸安非他酮,粉红的药丸,除去了它可爱的薄膜外衣就是如同皎洁月光的白。无害纯真的颜色,明亮洁净的颜色,谁曾想过它与胃液相融后的暗潮涌动。它能抑制神经细胞将原生贫瘠的神经递质摄入,以达到其浓度得以升高来增加人体的愉悦感,坚持服用可以缓解你的病情,可它的副作用让你痛苦不已。
恶心、厌食、头晕、头痛、手抖、麻木、记忆力下降、注意力无法集中、视力模糊难以聚焦、思维涣散难以思考......
你至今无法忘记服用药物第二天中午的场景。药效发挥后,你的手抖得很厉害,甚至喝汤的勺子都拿不稳。你颤抖的手一次次将碗里的汤勺起来,可又一次次地被尽数抖落回碗里。
这双曾经用来握紧笔杆就能创造出奇迹的手,已经失去了它的价值。
然而这小小的插曲成为了那些天来压死你的最后一根稻草,绝望感无力地从胸口蔓延开,蚕食着你的每一个细胞——
我是废物,我连勺子都拿不稳。
接着眼泪就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摩擦过空气滴落到桌子上,结束了它短暂的一生。
坐在你两边的范无咎和谢必安都心里一紧。虽然你强忍着没有哭出声,可那副努力想要将眼泪憋回去的模样却更让他们心疼。
范无咎当时虽并不知道你为什么流泪,却是将你紧紧地抱在了怀里,一言不发,没有质问你,斥责你,也没有像外人那般自以为是地安慰你。因为他知道,看起来光鲜的,安慰人的语言在面对这种情况都是苍白虚伪的,永远比不上付之行动。所以这个时候,只要将你抱住,让你消化掉突如其来的情绪就好。
谢必安看到桌上散落而出的点点汤渍和你紧握成拳颤抖的双手,又想起医生私下对他们嘱咐的一些事宜,推断出了你此时所难过的原因。他将所有的情绪都收敛在了心里,脸上露出向来只有对你才会有的温柔神情,用他修长的大手包裹住了你止不住发抖的手,轻声道:
“没关系,它们只是太累了,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就会没事的。来,张嘴,我喂你就好。多吃点。”
...
他们看着你因为副作用难受得抗拒吃药的样子,即便心有不忍也没有纵容你不服药,只能安慰你:
“副作用发挥了说明药效也开始在你身体里发挥了。坚持下去,你会好起来的。”
尽管他们也心疼你被副作用折磨的模样,但是依旧会督促着你按时服用。
他们真的很好很好,在你生病的期间一直都耐心伴你身边,从来没有对你露出不耐烦的神色。所以面对这样的他们,你没有再去抗拒吃药的理由。
你很乖顺地从谢必安手中接过药丸,在他们鼓励的眼神中和着杯中的水一并吞了下去。
即便药物副作用很难受,可吃药是目前唯一能让你好转的办法。就算是为了他们,也要好好吃药。
“啊,对了。喜欢对着窗外发呆吗?看你已经在窗边坐了一下午了,定是累了吧。”
谢必安起身,走到柜子前,打开后从中拿出一个枕头,一个垫子和一条毛毯。将垫子放在窗台上,在垫子上放上了枕头和毛毯。
做完这一切后,他将你打横抱了起来。
太轻了,像一片羽毛一样...谢必安如此想。
他将你轻柔地放在窗台上,仿佛是怕磕坏了一个珍宝般。接着,他把枕头垫在你身后,在你腿上盖上毛毯。
“好了,这样你就可以躺着对外面继续发呆了。”
...
为什么...
为什么他们会这样纵容你啊...纵容得连你对着窗外发呆也...
你要做出怎样的反应才能让他们放心些?
尽管他们说过,你不用产生愧疚之情。可脱缰的野马怎会受你的控制,所以你无法心安理得地接受他们的爱护,更不能恃宠而骄。说到底你也是因为害怕,害怕他们对你的厌恶,害怕他们的离开将你抛下,因为你只剩下的只有他们,已经离不开他们了。
他们希望的是你快点好起来,所以你不能辜负他们的期望。于是你努力地朝他们挤出一个微笑,故作轻松地说:
“我没事的,我较之前已经好了很多了,不是吗?”
微笑,要让眼睛成月牙的形状,要让卧蚕乖乖地趴在你的眼底,要让嘴角微微上扬,要让人如沐清风心生亲切之意。原本轻而易举的,或者说人类本能就会的表情,却是耗尽了你的精力。这个动作于现在的你而言真的太困难了,要控制着麻木没有知觉的五官做出这个表情,还要提高低沉如同耳边呢喃的音调,故意装作很轻松...
不,要让他们放心,所以再难也无所谓...
然而你忘了,最了解你的人,也莫过于他们。
“怎么会没事呢...不想笑就不笑了。在家里,在我们面前,就不要那么强撑着了。”
你心下讶然。
你的这个笑容其实很完美,嘴角上扬的弧度,眼底甜甜的卧蚕,和曾经的你的笑容毫无差异,仿佛真的没事了。可是那样的笑容在他们眼中却是和失了真的胶片一样。可你眼中并没有曾经明媚的光泽,空洞的倦色怎样都掩盖不住,连范无咎都看不下去了。
“累了就靠着我睡会吧。睡不着也没关系,闭上眼睛,听听外面的声音。”
范无咎在你旁边坐下,身子偏向你这边,让你的头能够依偎在他的胸口。
情绪经过过山车般的起伏波动,耗尽了本就剩余不多的精力,的确很疲惫了,于是你索性也顺从地依偎在他让你感到有些安心的胸膛上,闭上了眼睛。
“今天外面的天气很好,阳光是温暖和煦的。楼下的蔷薇花也开了,有粉色、红色、黄色...散发着甜蜜的馨香。还有楼上的阿婆,说你最近没有去看她,她想你了...对了,刚才从外面回来的时候,还看到了彩虹,很好看。”
谢必安从床头柜上拿了梳子和发绳套在手腕上,将你柔顺的头发拢在一起用梳子理顺后,把你的头发均匀地分成了三份,有序地交错,开始给你编辫子。嘴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今天在外面的所见所闻。
“啊...就算现在你对那些事物和景致失去了兴趣也没关系。它们会一直在那里,等着你好的那一天,去感受它们,去拥抱它们。”
他给你编好了辫子,用手腕的发绳在末尾处扎好,然后将你鬓角多余的发丝捻起,挽到你的耳后,在你无瑕的脸颊上温柔落下一吻。
你的睫毛轻颤一下,但并没有睁开眼睛。
真的会好起来吗,真的会有机会去重新感受到那些事物的美好吗?
曾经的你,灵动聪明,各方面优秀,总是带着灿烂的笑容,感染着你身边的每一个人,任谁见了都会夸你的阳光和灵气。
可是你知道,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因为不知道从何时起,你就发现了自己的异常之处。
你晚上不论多久躺下,早上总是三四点醒来后再也睡不着了,只能凝望着白花花的天花板,默数着时间的分秒,直到天亮起床。这直接地导致你白天上课疲惫不堪,无法集中注意力。
接着就是成绩的下滑。
老师和你母亲惊讶又恨铁不成钢。成绩优异的乖乖女怎么会无缘无故成绩下滑,一定是心思没放在学习上!
你愤怒,你委屈,争辩着自己并没有心思不在学习上,责怪着她们的盖棺定论。但当她们以下滑的成绩来质问你时,你却是沉默着再无法辩驳。
于是在双方给予你的压力下,你只好发了狠地挑灯夜读,熬夜学习着白天落下的功课。
终于,你的成绩回归了正常轨迹,可你晚上却也睡不着了。
尽管你很困,可你闭上眼睛,在床上躺上几个小时都睡不着。睡着了也总是突然感到心跳极快,心悸头晕得使你惊醒过来,紧随其后的是歇斯底里的濒死感,失控感,让你害怕得快要疯掉。(惊恐障碍)又或是只能半梦半醒着,眼前出现很多狰狞而扭曲的怪物在放大、缩小,然后坍塌,让你一次次从梦魇中惊醒。
于是每天早上便成为你最绝望的时刻。除了疲惫以外,心里空空洞洞,仿佛吹拂过身体的风都能从胸前的空洞贯穿到后背。那里什么也没有,只有无穷尽的无力感和茫然。
你白天便开始变得消沉、低落,做什么都提不起劲。还有总是抑制不住的愤怒与焦虑,一点小事都能让你疯狂钻牛角尖,让你难受得流泪。脑中有着另一个爱与你唱反调的声音在嘶吼,指责你的脆弱与矫情。但你表面上仍然维持着平常的样子,没人知道你的难受和痛苦。所以不愿意向他人倾吐苦痛的你选择了以自残的方式来宣泄那些无法言述的情感。
自残...多么恶心的举动。真的很恶心,你都如此唾弃这个行为,但是能有效地转移你的痛苦。
刀片切开肌肤,流淌出暗红的血液,让你内心的疼痛也麻木地流淌而去。手上的痛觉很浅,因为人在痛苦的时候身体是几乎没有痛觉的。
手臂上残留的痕迹是你的耻辱,但你如今只能接受它们,因为它们存在,因为它们是警铃。
可到了傍晚之后,你又变得十分轻松,心里压着的那块大石头也消失不见,仿佛白天那些负面情绪都不存在一般。
这样的恶性循环反反复复,一直到了大学。
你又一次经历持续了两个多月的失眠、消沉无活力,对任何事提不起劲,消瘦,甚至想要死等问题。
你还发现,你竟是难以理解书本上的字词,语句!尽管听上去很荒谬,但那些文字真的就躺在纸上,用陌生的眼神和你对视,然后咧开嘴角,颇为扭曲地嘲讽你天真的无用。
无法识字,这对于热爱写作的你是多么挫败的事。
你憔悴的面色、不再有光彩的眼眸以及绝望的情绪再也藏不住,于是在第三次被身边人关心要注意身体后,自己一个人去了医院。
检查出来的结果和你猜测的一样。
医生很严肃地告诉你,你的情况很严重,持续了整整五年才就医,得吃药治疗,最好休学疗养。
你心里苦涩蔓延到喉咙,却只能将那些苦味又咽回去,仍然有些不甘心地询问医生:“一定要吃药吗?我可以自己调整吗...?”
抗抑郁药物副作用会很大,你是听别人说过的。
医生叹了一口气,还是温和耐心地说:“你都已经自己调整了五年了不是吗?”
...是啊,五年,五年都没能调整过来,调整是无法好起来的。
可你最终还是没有吃药,将诊断说明也藏了起来,并且把病情向他人,包括你的爱人谢必安和范无咎隐瞒了起来。因为你不想成为他们的负担。
其实,还有一个最主要原因是,你出医院后,向一个朋友说了你的情况。
她有些惊讶,然后摇摇头,笑着说:
“你就是心情不好啦,你这人从小到大过得顺利,没有经历过什么苦难,所以才将一件小事放大了。每个人人生中都会经历情绪的低谷,过段时间就好了,算得上什么病。”
可她眼中的不屑与疏离却是怎么都掩饰不住。
自那以后,你坚定了将此事守口如瓶的念头。
接着,你害怕社交,害怕和认识的人见面,甚至有些回避谢必安和范无咎。
如果让必安和无咎知道你生了这种病,他们又会怎么看你?虽然他们感受到你的低落时,一次次鼓励着你:“有什么心事就说出来吧。”可你都选择了缄默。因为你并不是有什么心事,而是病了。你不想让他们知道,你是这样的脆弱,总是被无缘无故的负面情绪包裹着。
可痛苦、压抑、绝望如同粘稠的胶水般一直紧紧伴随着你,怎么都甩不掉。
你开始觉得自己什么都不是,是个只会让所爱之人担心的累赘。你变得难以记事,变得丢三落四,甚至一串数字反复咀嚼十次都记不住。这么无用的你,你的存在自然是没有价值的。这样看来,似乎你活着也是多余的,所以你觉得你应该离开这个世界。离开这个世界,你就不会给他人带来麻烦,就不会让所爱之人总是为你操心。
那些负面的思维就这样将你带入了无限痛苦的循环之中,飞速运转而失控无法停止的负面想法疯狂抨击着你曾经最引以为傲的一切,击碎你长久以来苦苦支撑自己的支柱。世界崩塌的感觉让你仿佛沉浸在无穷尽的苦难深渊之中。
既然你是没有价值的存在,那你喜欢的一切,曾想要做的一切又有什么意义呢?
一切都毫无意义。一切都毫无意义。一切都毫无意义。
你很差劲,你什么都做不好。
范无咎和谢必安那么爱你,你配吗?在他们担忧和鼓励你说出心事的眼神中,你有什么资格将负能量向他们倾倒?
这便是思维反刍的最可怕之处。它如同诱惑夏娃偷食禁果的毒蛇,扭动着恶心粘腻的身躯,诱你一步步陷入它布好的迷局,让你用看似慎密无缺的逻辑一步步推断出早已由它私自定论的结果——
你是毫无价值的,你不配被爱。
这句话变成了铁块,牢牢地烙印在你的大脑中。
终于有一天,你被这该死的症状击垮了。
那是在某一天从学校离开,你麻木地拖着疲倦的身体回家,打开门就看到你母亲正阴沉着脸坐在沙发上。
当她闻声将眼神转向你的时候,彻底将积攒在阴沉面色中的岩浆喷涌而出:
“我对你太失望了!你从小到大都那么优秀,怎么会生这种耻辱的病?你对得起我这么多年对你的悉心栽培吗?”
你一直不愿复诊,医院联系到了你的母亲,所以她什么都知道了。
“你才多大?整天垮着脸给谁看?你抑郁什么?我才是要抑郁了!”
你一声不吭地任由你母亲的责骂,也没有反驳的能力。她的话语字字诛心,凌迟着你的五脏六腑,痛苦得让你的肠胃痉挛,想要干呕,想要将自己的皮肉剥离。
你想要无视她可怕的责骂,可她的声音在你耳中非但削弱,反而增大了音量,如同消不去的魔咒一般反复循环交织。
她越说越激动,看上去有些疯狂。
“你变了,你以前很乖的,怎么现在就不乖了!别人都没有得这种病,你为什么会得?”
“妈妈,别说了...好不好...?”
你微弱地开口道,希望她能够停止对你的折磨。你乞求她的样子看上去是那么的卑微、渺小,与曾经骄傲自信的你大相径庭。
可你的乞求并没有能制止她的谩骂,换来的是她更疯狂的抨击:
“我还说不得?我...我真想没有你这种女儿!太丢人 了,该在出生时就掐死!”
你终于压抑不住情绪大哭着跑出了家门。
天空也陪着你一起哭泣,带来瓢泼大雨。
雨水肆意地侵蚀着你的身体,拍打着你,嘲笑你的无能和卑微。
眼神涣散而无法对焦,周围的一切变得模糊不清,像燃尽的星火般忽明忽灭。你如同行尸走肉般游荡在街上,任由雨水将你的全身打湿。路人都行色匆匆地与你擦肩而过,忙碌着去做自己的事,没人注意到你,一个瘦弱无力、苟延残喘的身影。
众生皆苦,人人都不容易,你这不被世人接受的病症又算得上什么。
你就是人们所说的矫情,无能,脆弱。
你是废物,彻底的废物。
思维又开始快速运转起来,剥削、蚕食你灯尽油枯的意志。
你就这样低着头,在街上漫无目的地前行,灵魂与肉体分离,对时间的感受也逐渐黯淡。也不知过了多久,你撞上了准备去你家找你的谢必安和范无咎。
“这么大的雨,怎么伞都不带?”
范无咎稳稳扶住了看起来心不在焉的你,又因为你湿透的全身微微蹙眉,没有在意你被淋湿的身体,扣住你的肩膀将伞向你的方向靠拢,不让你再被雨水淋到。
“你...怎么了?”
他看到你红红的眼眶,发现你竟是在哭泣。你向来坚强,从不会他人面前哭泣,所以这也是他第一次看到你哭,顿时有些手足无措,颇为小心翼翼地开口,生怕将你碰坏的模样。
本以为被雨水冲刷掉泪水,就不会被人发现在哭泣的你一惊,纷飞的思绪这才回笼。你揉了揉眼睛,向他们硬生生挤出一个微笑:
“我没事,刚才有沙子进眼睛了而已。”
“怎么可...”
下雨天怎会有沙子进眼睛?
“原来这样啊...那记得回去滴眼药水,不要感染了。”
谢必安出言打断了范无咎未说完的话语,修长白皙手指温柔地将你被打湿得散乱的鬓发捻起挽至耳后,柔和的眼眸中是满溢的疼惜和晦暗不明的复杂情绪。
“走吧,我们送你回去。”
范无咎看着谢必安俊美的侧脸,眼中闪过一丝惊愕。谢必安分明也是看出来你在哭的,所以为什么...?可范无咎没有再多言,他知道,谢必安这样做肯定是有他的理由的。
“不麻烦你们了,我自己回去就好!”
你忙忙婉拒,你不想让他们看到你家中失控的母亲,也害怕母亲对他们说出你患病的事。
谢必安点点头,将你脸上的雨水拭去,没有勉强,只是将手中撑的黑伞塞入你手中:
“你拿着,我和无咎撑一把伞就行。回去记得换件衣服,再洗个热水澡,别着凉了。”
“好。”
你强打着精神笑笑,向他们道别,然后急匆匆地往自己家的方向走去。
开门,冲进房间,扭锁扣,过程行云流水。
听着窗外的雨声,空洞无神的双眼凝望着天花板上怪异的花纹发呆。
漫长无止境的白昼,世人追求的永恒光明,也是你最难熬的时间。
什么时候天才能黑呢?
思维反刍却在这时又开始吊着嗓子贬低你。
你为什么这么不争气呢...你为什么要生这种耻辱的病呢...你为什么要成为他人的累赘呢...你为什么要让人为你担心呢...
虚度光阴的你简直太无能了。
你什么都做不好,却还坐享他们的爱,让他们为你这么担心。
你不配被爱,你真的不配。
不值得...
抱歉...
原谅你没有办法再坚强了...
你只会给人带来不愉快,而你一点都不想让大家不高兴。
如果我死了,我身边的人会好过一点吧...
对不起,必安、无咎、母亲。
无数消极的字句在大脑里失了控,变成无数一张一合的嘴唇,如同魔咒般在你耳边嗡嗡地念叨出声。
无助的绝望感无孔不入,悄然蔓延至全身。你揪住了自己的头发,颓靡地蜷缩成一团。
你累了,太累了...
可以沉睡一生不苏醒吗?
挣扎着从床上起来,走到书桌前,机械地拿起那把锋利的美工刀。
桡动脉,位于手腕掌侧,在桡骨茎突内侧触摸比较明显,较深。
你不知道到底有多深,于是在同一个位置反复割了很多刀。刀片割开皮肉的撕裂声和脑子里唾骂自己的声音重叠在了一起,在这时候反而成为了你临终最后的道别声。
手很疼很疼,但是在这个时候,疼不疼已经不重要了。
当鲜血呈喷射状溅出的时候,你知道,你找到了。
你释然地笑了,夹杂着泪水。
终于可以好好睡一觉了。
抱歉妈妈,弄脏床单和地板了...
体温随着血液一起流失,世界越来越模糊。
对不起...我只是不想成为你们的负担。
这是你阖眸前脑中闪现的最后一句话,接着眼前就是令你安心的黑夜。
可你万万没想到,会有光明重新占据黑暗的那一刻。
醒来时,你躺在医院病床上,鼻子上插着吸氧管,右手是留置针,正链接着药瓶输着点滴。浑身瘫软没有一点力气,左手的伤口已经包扎好了,疼得快要失去知觉。
谢必安和范无咎一直守在你身边,看着你醒来。
你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空洞无神的眼睛只是望着他们,不断地溢出泪水,像是右手连接的点滴管在输送药水的时候失了控,却并不会化作多巴胺和5-羟色胺深入血液来换你新生。
为什么要将你救过来..
麻木而绝望。
他们也沉默着没有说话,只是伸手拭去你脸上的泪水,眼中充盈着复杂的痛意。
...
“...放弃我吧。”不值得。
你艰难地朝着他们动了动嘴唇,发出微弱而无力的声音,最后三个字却因为喉间喑哑而戛然而止。只做出模糊口型。
“闭嘴吧。你还是不说话的样子看上去比较乖巧。”
范无咎看出了你的口型,闷闷开口,颇有些气恼的感觉。
谢必安听着他有些犯冲的语气不禁蹙起眉头,暗中狠狠地拧了下他胳膊,才让他闭上了继续想要胡乱说气话的嘴。
他是生气,却不是因为你的不懂事,随意轻生,而是你总是在为他人着想,从来不考虑你自己。他虽然生气,但更多的是心疼和手足无措。你曾经无数次强打着精神和他们说着俏皮话,以此掩盖住内心所有的苦涩,为的是不让他们担心,却从来没有想过向任何人寻求帮助。这便是最让人心疼的你,永远不为自己着想的你。
“我们知道,你很痛苦,只有死亡才会让你解脱...可是地府里,生前自我了断的人的灵魂是不完整的,只能拖着残缺的魂体茫然地在黄泉附近飘荡,记忆混乱不清。”
谢必安的手掌温柔地轻掩上你无神的双眸,阖上你的眼皮,轻轻地说。
“尽管...挽留一个心境障碍患者在实质上是自私的...可出于私心也好,不是也罢,不论如何,我们是绝对不会放弃你的。”
范无咎鼻腔轻哼一声,强忍住想要抚上你苍白到有些透明脸庞的冲动,接着谢必安的话继续说:
“你死了这条心吧,我们地府才不收你。”
看着你因为失血而惨白的脸庞,谢必安心中叹了一口气,充斥酸涩的心疼。
曾经那么明媚的姑娘,如同尽情展翅高歌的百灵鸟般灵动,如今却...
他替你掖好被子,拨弄着你额头的发丝:
“好姑娘...我们从来没有怪你...因为我们明白,这都是疾病让你做出的错误认知和判断。你不需要去思考原因,你只需要记住,我们爱你,我们会一直陪着你,渡过难关,永世相伴。”
谢必安温柔的话语中萦绕着一点也不柔和的坚定。你都默默听进去了,只是空荡荡的左胸令你知道话语中的情感力度却无法去体会。
你能知道他们对你的爱,但已经无法去感受。你惊恐地发现,你失去了那些重要的感知能力。(重度的患者会情感缺失,也暂时失去去感受爱的能力。)
他们这个时候也没有勉强你做出做出回应,继续在你病床旁的看护椅上坐下,默默陪着你。
其实他们早就无意中在你的书里面发现了你藏着的诊断书。
一开始他们也是惊讶的,因为除了你最近看上去没睡好有些憔悴以外,似乎并没有其他异样。随即又想到曾经从人间带回地府的那些生前同样患此病的痛苦灵魂,残缺且扭曲,于是这才意识到,这个病绝对不像旁人所轻描淡写的那样轻松。
于是,他们通过各种途径去了解到关于这个疾病的症状、心理、感受和正确应对措施。
他们并没有急着揭开你的隐瞒,不想让你因此逃避他们,所以只是尝试着引导你自己说出口,然而都并没有成功。
那天你回去后,他们实在不放心,于是又回头去了你家,想好好跟你谈谈,尝试让你能放心地说出实情,然后一起解决。可你母亲在你房间外怎么叫你都一声不吭,没有反应。
他们意识到反常,情况不太对,于是在征得你母亲同意后撬开了门。
映入眼帘的是刺目的红色和紧闭着眼,毫无血色的你。鲜血染红了地板和床单,你的手腕还在不停地喷涌着血液。它们不留眷恋地流出,似要铺尽这令你绝望的白昼。
你母亲几近晕倒,她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你会寻短见。
还好送到医院的时间及时,你没有生命危险。
他们庆幸,而更多的是后怕——如果他们没有回头去看你的话...
...
“是我的错...我不应该那样发脾气...她却是没有怪我。我只希望她能好好活着就够了...她向来最听你们的话,恳请你们多陪陪她,好吗?”
出院的那天,你的母亲找到他们,流着悔恨的泪水向他们请求。
她的请求恰好也遂了他们想来照顾你的愿,所以欣然接受了。
在医生的建议下,你母亲打算让你先休学一年,在家中静养。而休学在办理手续后要向辅导员提交相关证明,以及需要本人亲自去签字确认。可那时恐惧与他人接触的你,一与除必安无咎和你母亲之外的人交际,最严重的时候会直接导致惊恐发作,让你深受濒死感和失控感的折磨。
最终在谢必安和范无咎的陪同下,你才勉强迈出了出门的脚步。
可是,你或许永远不会忘记回学校的那天的经历。
学校辅导员办公室里,辅导员看着你交给他的病历和证明,神色怪异,状似自言自语地道:
“抑郁症啊...”
然后轻笑一声,露出个了然的表情:
“当辅导员这么多年了,也见过不少这样的例子。无非就是想的太多,年纪轻轻的遇到点挫折就站不直腰了。我说啊...”
他轻蔑的话语不长,你却能从中听出不屑的嗤笑声,字里行间无一处不透露着轻视,仿若一根根银针整根没入你遍体鳞伤的心脏,然后又整根拔出,反复折磨着你残存的自尊。
“劳烦老师,证明和病历没什么问题的话,可以签字了吗?”
谢必安温和地向辅导员微笑道,阻止了他想要继续滔滔不绝地说出些过分的话。
“啊...没问题。签字吧。”
谢必安生得俊俏,气质温文儒雅,让旁人很容易心生亲切之意。他彬彬有礼的模样让辅导员挑不出一丝错,可谢必安的微笑虽是温和,却让他不禁有些战栗,莫名令他感到恐惧,仿佛被潜伏在暗处阴寒的毒蛇盯上了。于是停止了想要继续说教的想法,将需要签字的纸张推向你。
自以为是。范无咎心中冷笑,没有将这四个字说出口。总有喜欢以自己狭小的世界观来一概全论的人。
从辅导员办公室出来时,恰逢学校的下课时间。走廊上来来往往不少同学,有说有笑,一反上课时的死气沉沉。
或许是你苍白的脸庞太过刺眼,也或许是身边的谢必安和范无咎太引人注目,你可以感受到过往的同学们的目光都有意无意地聚集在了你们身上,让你浑身如同针刺一般不舒服。你努力地不去在意那些人怪异的目光,但他们的窃窃私语却是不论如何都无法甩掉。
“你看她左手戴着腕饰...就是她...”
“她就是那个在家自杀未遂的女孩?”
“天哪,她自杀对得起她的父母吗!”
“谁知道这些所谓的抑郁症怎么想的,心理扭曲吧。诶!听说她父母在她小时候就离婚了...”
“什么抑郁症,以前哪有这种富贵病,分明就是矫情,想要博得他人关注而已。”
“哈哈,我最近也抑郁了,能不能也休学一年出去散散心啊?”
......
你的手指紧紧搅在一起,颤抖的骨节捏得泛白。那些人的窃窃私语在你耳边不断放大、重复,萦绕着耳畔久久不散,化为一把把破空而来的飞箭将你虚弱的躯体刺穿。你觉得此刻的你仿佛被刀片剖开了皮,将丑陋的血肉与骨骼向他人尽情展现,任由别人对着自己的身体结构指指点点,评头论足。
反驳?你做不到。
你承认他们口中自己恶心的样子。
心跳速度飞快过快,在你左胸重重怦动,牵扯得你的喉管仿佛被无形的大手扼住,濒临窒息。肠胃痉挛又让你恶心得想吐,不住地抚住胸口喘息。失控的发疯感让你觉得头晕目眩,仿佛下一秒就会死去一般。
“走,我们回家。”
谢必安揽住你的肩膀,轻拍你的脊背缓解你呼吸急促因带来的难受,然后加快了行走的步伐,面色平静,你却知道他也是生气了,显然也是听到了那些恶意的议论声。
“哼。”
范无咎阴冷的目光扫过嘴碎的人,让他们不禁胆寒地噤了声。然后他收回了眼神,用身体从侧面将你牢牢挡住,阻断了那些想要偷看的视线。
“...不要听那些混账说的话,也不要因为他们贬低你自己。”
出了校门,一路沉默的范无咎突然对你说出了这句话。
“你很好,是他们无知。”
无知是最可怕的,往往是杀死一个人最尖锐的利器。正是因为无知,所以肆无忌惮地对他人所承受的痛苦评头论足,随意揣测。
永远不要低估他人的痛苦,也没有谁有资格去和别人比较痛苦。
你垂着眼眸,轻轻点头,柔顺的长发因为你的动作垂落到身前,遮住了你的脸庞,看不出此时的表情绪。你听出了他话语中隐藏着的担忧,也明白不要在意他人的话。可脑子里的声音却在逼迫你去在意,去自贬。
谢必安的神色已是恢复如,额前碎发的弧度将他本就柔和的眉目勾勒得更温柔了。他没有再提起刚才的事,将你垂落的发丝一缕一缕拨开。
“天热了,回去我将你的头发编起来可好?”
他上半身在你身前微微低下,嘴角含笑,语气轻柔。
“你只需要坐着不动就好,什么都不需要做。”
他知道你深陷在方才他人话语对你的折磨,并且脑子会不受控制地乱想,所以尽可能地转移着你的注意。
你没有说话,只是攥住了他的衣袖。
他明白,你这是默许了的意思。于是爱怜地揉揉你有些散乱的脑袋,牵起了你的手继续往回走。
......
时过数月,恍若隔世。现今通过药物治疗和他们的照料下,你已经有了好转,至少不会再计划着自杀了。毕竟在不幸中你也是幸运的,因为你至少得到了身边人的支持和陪伴。
好起来的感觉应该是会不错的吧?靠在范无咎胸口的你这样想。
上眼睑痒痒的触感将你从回忆中唤醒。
“对了,你曾说过想要听我吹笛子,今天我将笛子带来了。”
范无咎低下头看着靠在他胸前的你恬静的容颜,指尖轻轻拨弄着你蝶翼般柔软的睫毛。蝶翼轻颤,展开翅膀翩翩起飞。你本能地想要对此感兴趣,但是发现兴趣这样的情感并不听你的话,早就头也不回地离你远去。可看着他那般认真的眼神,你怎忍心表现出你的兴致缺缺,于是没有拒绝。
你支撑着身子想要起来给他施展的空间,却被他的手臂重新搂回了他的胸膛。
“你躺着就好,不用起来。”
范无咎从谢必安手中接过他递过来的一根棕黑杂糅,尾部坠有红色穗子的紫竹笛,从右侧横置于唇边,随意吹了几个音略做调试后便认真地吹了起来。
他将全身心都投入在指尖的律动出的旋律中,俊逸的面容迎着阳光,营造出超然之感。悠长的笛声随着范无咎的气息和他轻跃的指尖倾泻而出,长音短音有序交错,蕴含朦胧飘渺之感,仿佛置身于晨雾依稀的亭台楼阁。烟波流转,雾气中隐隐流露出了小桥流水潺潺不息的清悦。茫茫雾气中迷人的神秘引领着你随着溪水远去的方向前行,眼前出现的是一片精致的园林。
悠扬的笛声欢快起来,宁静恬然的景致突然有了生机。蝴蝶在花丛中翩翩起舞,荷花在池塘中随风摇曳,鸟雀争鸣,呈现出“几处早莺争暖树,谁家新燕啄春泥”的花卷。
笛声渐弱,回归静谧,饱含依依不舍和意犹未尽,留恋着之前的景致。
范无咎的这曲《姑苏行》的功底深厚,引人入迷,仿佛身临其境。但有些遗憾的是,你即便能看到那样的景致,理解其旋律中的情感,却是无法感受到。
“好。”
你仰起脑袋,看着他棱角分明的下巴,由衷地赞叹道出声。声音不大,却显得格外铿锵,尽管只有一个字,可也并没有敷衍的意思。
“那便好。”
范无咎闻声微微低下头,向来凌厉而令鬼魂们恐惧的眉目在透过纱窗照射进来的阳光精细的勾勒下也柔和下来,凝视你略为无神的眼眸,眼神中溢出温柔的色彩。他的指尖轻触上你的脸庞,来回描摹着你的轮廓,似是在对待易碎的瓷娃娃一般。
以冷酷与不可接近而著称的黑无常本不是什么耐心之人,可,却是将他所有的温柔都给了你。
“无咎的功底又长进了不少。
谢必安笑着赞扬道。”
“在你之前说想要听他吹笛子之后可是练了好一阵子...。”
“安兄!”
范无咎耳根微红,板着脸制止谢必安的话,怎么看都有些欲盖弥彰。
范无咎曾学过一点吹笛,但也不精通。在你曾提出想要听他吹笛子后,私底下找到精通音律的谢必安来教他。他并不擅长笛子,节奏快的部分让他好一阵子都理不顺,但最终还是极有毅力地坚持了下来,为的就是你曾提出的小小愿望。
无波的心潭似乎泛起了一丝涟漪,又归于平淡。你昂首有些怔愣地看着范无咎泛红的耳根,眼睛又因为难以聚焦而变得模糊不清,于是他的耳根在你眼中幻化成了粉色,让你不禁盯着他又发起了呆。
时间已至傍晚,天上金色的太阳变成了深红色,像极了咸鸭蛋黄。雪白的棉花糖和奶油被蛋黄流心渲染成红彤彤一片,连湛蓝的天空也未能幸免。
心口处堵着的大石头消失不见了,让你感到了轻松。昼重夜轻,大自然给人类带来的神秘影响力。所以每到傍晚直至夜晚,你都能恢复些活力,也不会那么难受。
范无咎看着胸前依旧仰着小脸蛋的你略带光泽的眸子,觉得像只懵懂呆傻的幼鹿一样可爱,不由得失笑。
“我很好看吗?一直这样看着我,脖子不累?”
他的手臂半圈过你的脖子,手指轻捏住你的下巴向下,让你将一直仰着的头颅低了下去,然后大拇指揉捏起你的后颈,来缓解你脖子的酸涩。
你舒服得微微眯起了眼睛,如果头上有对兽耳的话定是垂下来紧紧贴着脑袋的,和楼上阿婆家养的大白猫差不多。
“如果我白天能和晚上一样就好了...”和晚上一样轻松,没有那些可怕的感觉,也不会失去所有活力。
你望着窗外艳丽的火烧云,轻声喃喃道。
“会的,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范无咎对你说,眼中充满了坚定。
谢必安看着你的侧脸,轻声道:“我们会一直陪着你,不会离开。”
真的会有那一天吗?
你心中并没有底,只觉得未来被厚厚的迷雾层层包围,充满了迷茫的湿气。
看着你眼中茫然的薄翳,范无咎心中一阵阵疼痛蔓延。疾病将那个爱笑而灵动的姑娘的快乐和活力都尽数夺走了,给你留下的是无穷尽的疼痛与绝望。他叹息出一口浊气,捻起你一撮发丝轻嗅着上面的芬芳:
“我们很恨自己的无力,恨自己无法完完全全体会到你的感受,也恨自己能做的实在是太少...”
你心下一阵慌乱,惊恐地睁大了那双葡萄似的眸子,双手拉住他的手腕,对着他连连摇头,举止行为间都隐隐带上了乞求之意,不让他继续说这样的话。
你很害怕他们会说出这样的话,你从不觉得他们做的很少,也不认为你生病的感受是随随便便就能被理解的。因为在你患病前,你也是从未体验过这些感觉,也从来无法想象到。甚至你晚上有时候都会忘记那些痛苦是怎么样的...让一个健康之身来感受到病症之苦可以说是绝不可能的。所以,他的自责让你的愧疚感愈发地加深了。
看着你这副因为愧疚而惊慌失措的模样,谢必安心里也是一阵揪疼,可为了不让你更加低落并未在脸上表露出来,只是也在窗台边坐下,温柔地弯下腰将你搂住,额头与你的额头相抵:
“不希望我们难过?说起来...我们也是不希望你总是对我们怀着愧疚感的...那我们一起尝试着努力,好吗?”
你微微一顿,鼻尖也恰好与他的鼻尖相碰,让你怔愣片刻。你很迟疑地将他的话反复咀嚼,最终还是轻轻地向他点头。
你这个小小的动作却是让欣喜之情涌出他们心口。你向来不会撒谎,对于他们要你去消除愧疚感的话这是第一次做出肯定的回应,所以,这说明你是下决心去做出尝试了。
谢必安轻啄你柔软的唇瓣一口,一只手与你左手十指相扣,然后凝视着你的双眸,脸上是极少出现的郑重其事,可语气却是柔和异常的。他逐字逐句说:
“也许,你正把自己关在房里,门窗禁闭,一片黑暗。但当你打开门的时候,我们会在,光也会涌进来。”
“我们爱你,会与你永远同在。”
范无咎与你的右手十指相扣,铿锵有力的誓言怀揣着最真挚的信念。
微风轻转,带来了即将入夜时特有的独特清新的味道。恍然间,你觉得其中还夹杂着你曾失去的什么东西,一并送入了你的抱怀之中。
或许...好起来应该会很棒吧?
你低下头看着与他们相扣的双手,本能地握得更紧了些。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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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一些非患者的话:
谢谢你们坚持看完了这篇文!
或许你会疑惑,会觉得文中的“你”很过分,因为双伞为你付出了这么多,你却连回应都没有。你的矫情脆弱,怎么都不改正?
然而这就是最真实的患者的表现,不是不想改变,而是不能,是没有能力。
听上去是不是很荒诞?可是事实就是如此的。这就好比对一个哮喘病人说:“你为什么不好好呼吸?怎么不好好改正窒息的毛病?”
没关系,能够“知道”和“了解”已经很棒了。毕竟去理解是不可能做到的,是不需要的,也不希望你们会有理解的那一天。因为除了患者外,没有人能够去完全理解。
“你”其实是勇敢坚强的不是吗,因为“你”在深受折磨后活下来了。
全文相关病症描述接受考据。
对患者的话:
谨听医嘱,坚持吃药。
(语言是苍白的,在这里我只能给出最有效的建议。相信那些鼓励的话你们也听得不少也听烦了,应该知道在那个时候对于任何语言都是没有感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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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作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