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瓶邪】应激反应
补档。回雨村之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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皮肤对气流的感知,比其他一切感官都更加迅捷灵敏。
吴邪的魂还没从沉眠里彻底抽出来,便已经下意识地感觉到了异样。从入睡伊始一直笼罩着他的,清浅而温热的气息消失了。
他几乎是一瞬间就睁开了眼睛,像在浅滩中奋力挣扎的鱼一般受惊地弹起来,摊开掌心在身旁空荡平整的床铺上蹭来蹭去,试探着有没有一丝温度残存下来。
觉察到已经搁浅的鱼尚能不死心地甩甩尾巴,而他瘫坐着,似乎被抽干了力气,只是垂着眼颓然地盯着旁边的枕头发呆。
张起灵在门后无声地叹了口气。
门板上有条细窄的裂缝,自然地混在陈旧的木纹里,微不可察。...
补档。回雨村之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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皮肤对气流的感知,比其他一切感官都更加迅捷灵敏。
吴邪的魂还没从沉眠里彻底抽出来,便已经下意识地感觉到了异样。从入睡伊始一直笼罩着他的,清浅而温热的气息消失了。
他几乎是一瞬间就睁开了眼睛,像在浅滩中奋力挣扎的鱼一般受惊地弹起来,摊开掌心在身旁空荡平整的床铺上蹭来蹭去,试探着有没有一丝温度残存下来。
觉察到已经搁浅的鱼尚能不死心地甩甩尾巴,而他瘫坐着,似乎被抽干了力气,只是垂着眼颓然地盯着旁边的枕头发呆。
张起灵在门后无声地叹了口气。
门板上有条细窄的裂缝,自然地混在陈旧的木纹里,微不可察。
房间外依稀传来有节奏感的脚步声,音量很自然地由远及近逐渐升高。吴邪空茫的眼神终于被点亮了,从窗帘缝里透进来的曦光把他苍白的脸色染上一点神采——仿佛从这一刻起,他才真正地醒了过来。
张起灵平常并不会刻意去控制步子的轻重,毕竟走路跟个幽灵似的无声无息,太容易吓着人。不过吴邪睡着的时候,他会放轻脚步,踏着屋里坚硬的水泥地,也像雪片落在辽远的田塍。这一点,吴邪自然是不会知道的。
吴邪一清醒过来,便意识到自己再一次反应过度了,脑子里只有恼人的自我厌弃,顾不得去思考个中异样。他一骨碌躺倒下去,赶在屋门被轻缓地推开以前,掩饰地闭上眼睛。
张起灵走进来,俯身在他脸颊上浅浅地吻了一下。
又是皮肤先觉察到的,在熟悉的气息逐渐逼近的时候,吴邪的耳尖泛起薄红。灼烧起来的热度连他自己都能鲜明地感受到,没法再装睡下去了。他只能缓缓地抬起眼皮,扮作是一夜酣眠,好梦方醒。怕自己此刻的眼神亮得太过突兀,他又抬手去揉了揉,硬是在清澈的瞳仁里洒了一帘惺忪的雾。
控制不住的。无论是张起灵离开时的应激反应,还是他接近时的紧张悸动。
吴邪在动身去长白山之前已经做了无数遍的心里建设,无论能不能接到人,自己都要隐退到一处静谧安逸的地方,好好地歇一歇了。扎着猛子去撞南墙的魂儿,如果再不停下来等等他被严重透支的命,那他恐怕很快就得去天上陪爷爷了。
如果此生再也见不到张起灵,便等休整一阵子以后,揣着从幻境里获知的跨越百年的记忆,再度踏上每一个他留下足迹的地方,一笔一划地把他漫长孤独的人生描摹下来,也算是补偿那个失约的承诺。如果列祖列宗保佑他把人成功接回来了,那便让终于不用为家族使命而活的张起灵,下半辈子照着他自己的意愿而自由地活着。
嘴上倒是说得好听,心里却恨不得把张起灵用手铐拴在自己腕子上,自私透顶。
吴邪厌恶自己这种口是心非的虚伪。哪怕还没等到雨村,两个人稀里糊涂地在长白山脚就擦枪走火把事给办了,对彼此的心意已经不言而明,吴邪也始终没过心里的那道坎。
他明知自己对张起灵的依赖在这十年里迅速累积乃至到了病态的程度,却没找到任何办法去克服。明知自己的意图从来就不是束缚住张起灵的手脚,把他困在方寸之隅,却又忍不住因为他留在自己身边而窃喜。
闲散养老的样子不是演给别人看的,而是用来麻痹自己的。尽管他拙劣的演技只要在和张起灵相关的场合便随时可能失效。
张起灵低头注视着吴邪的眼睛:“我明晚之前回来。”
吴邪愣了一下,这个失踪专业户居然在主动跟自己报备行程?哪怕已经跟张起灵在一起了,吴邪也没指望张起灵能那么快地改掉向来我行我素的性子,否则他该悔透了没提早十几年戳破窗户纸,省去中间多少咸吃萝卜淡操心。
但还是不由得从心底溢出欢喜,至少张起灵在显而易见地向他传递着此刻最能使他心安的信息。
这一次,他不会不告而别。
吴邪努力绷着表情不让自己笑得太明显,抿着嘴把将要勾起的弧度扯平。“好。”
吴邪总是要忍不住觉得张起灵的这些改变是为了自己,却马上又嫌弃自己脸大,他享受着张起灵对他的迁就,却在真正接受的时候心有戚戚。保不准张起灵的留下,只是同情他这些年以来受过的苦,想在他孤独地行将就木之前安慰性地陪陪他呢?张起灵做事必有他的动机,吴邪不是怀疑张起灵不爱自己,但他还是不能相信张起灵素来冷静精密的思维会被无足轻重的风月之事支配。
吴邪不愿自己的脆弱成为张起灵的束缚。于是他补充道:“你自己的事想做就去做,不用都跟我说。”语调是故作的爽朗,但吐字颇有些拖泥带水,也不知是刚起床时声音黏软带来的错觉,还是说话者藏不住他的犹豫与留恋。
张起灵希望吴邪对这份感情的底气足一些,但他不能透露更多的信息,只能向吴邪承诺一个归期。
其实吴邪在外面的底气足得很,尤其在其他张家人面前,简直可以算是颐指气使,变着花样炫耀自己和族长的绑定关系。但在族长本尊面前,他那容易想太多的毛病就体现得淋漓尽致。
张起灵觉得自己这种直截了当的预告不太行。确实会让吴邪安心一些,却也同时增加了他的负疚。
后来他尝试着在临走之前换一些说法:“给你带鱼。”“鸡等我杀。”“咸菜多晒几天。”
抹掉字面意义上的家长里短,核心内容只有一个:我会回来。
如果不是非得早早就去的话,张起灵会尽量在吴邪醒过来之后,在他的眼皮底下坦然地离开。
这算是一种科学的疗法吗?
不,恐怕反而会加深吴邪对自己的依赖。
从始至终,自私的人又何止吴邪一个。
然而吴邪这么敏锐的人,不可能发现不了,张起灵有些时候是在刻意拖着时间,等跟自己告完别之后再步履匆匆地走。他又忍不住开始自责,有一天沉不住气地对张起灵说:“要是有急事就先走,用不着顾虑我。我又不是吃奶小孩,看不着大人就闹腾。”
张起灵淡淡地道:“和你无关。”
吴邪愣在那儿,这几个掷地有声的字曾经不止一次给他造成过巨大的打击。
“我留在这儿,和你一起,都是我自己的选择。”
并非顾虑也并非同情。他只是,单纯地遵从内心的想法,选择留下来陪所爱的人度过余生。
人是有惯性思维的,当年张起灵失踪了一次又一次,只要他消失在吴邪视线里,就一定是要消失一段时间了,短则几秒,长则十年。因此吴邪对他的消失形成了一种激烈的条件反射,在经历了珍贵的失而复得以后,这些年来积累的几近扭曲的执念,已经不是他能轻易控制的了。清醒的时候姑且可以,意识混沌的时候则完全不行。
但现在情况发生了显著的变化,张起灵每一次都会回来。带的蘑菇野兔鱼篓都是次要,他每次离开以后都会回来这个重要的事实,正在潜移默化地重构吴邪建立了十几年的认知。
包括这个观点的塑造:张起灵选择和自己呆在山村里,并不是委曲求全地牺牲了自由,而是最大限度地利用了自由。以前的吴邪不敢这么猜,但张起灵在他眼前刮开了谜底。
总是会越来越好的。
一个平淡无奇的早上。
吴邪微微动了一下,好像是醒了,又好像仍在深眠,只是在无意识地调整姿势。他把胳膊往旁边一甩,扑了个空,于是翻身滚到了张起灵那半边位置上,缩成一团继续睡,纤长的眼睫始终止息着。
门后的人离开了。这一次,他的脚步静默无声。
fin
谢谢评论区对这篇的肯定ww好的我可以把它开除出黑历史了
【瓶邪】如影逐光
大学师生au。1w字甜饼。
补档2019.4旧文。不少人跟我说过喜欢这篇,谢谢你们记住它,我太开心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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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张起灵在微信输入框里打下“周末之前交初稿”,按了发送键。
隔了大约五分钟,聊天界面下端接连弹出来一串气泡。
『好的』
『我在做』
『快做完了』
『老师您忙您的,我继续去查资料了,不叨扰了!』
结果没到三分钟,说是去查资料的这位又发了一堆话过来:
『死闷油瓶子多少天也不主动给我发条微信,一发就要我交毕设,他是不是存心想吓死我』
『我驴他说快搞完了,实际上我图都只画了一半,我哪敢...
大学师生au。1w字甜饼。
补档2019.4旧文。不少人跟我说过喜欢这篇,谢谢你们记住它,我太开心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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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张起灵在微信输入框里打下“周末之前交初稿”,按了发送键。
隔了大约五分钟,聊天界面下端接连弹出来一串气泡。
『好的』
『我在做』
『快做完了』
『老师您忙您的,我继续去查资料了,不叨扰了!』
结果没到三分钟,说是去查资料的这位又发了一堆话过来:
『死闷油瓶子多少天也不主动给我发条微信,一发就要我交毕设,他是不是存心想吓死我』
『我驴他说快搞完了,实际上我图都只画了一半,我哪敢让他知道。完蛋了我』
『给的ddl比你导师提前了整整一周哎!真没人性,一点也不喜欢他了』
『你说我要是跟他撒个娇卖卖萌,能不能再拖几天?』
左上角仍是对方正在输入的状态,然而并没有下一条再发过来了,只噼里啪啦地冒出来一串惊慌的撤回。
一通操作怂如狗。
张起灵:……
【不能】
【这周末,带电脑来我家】
这回对面沉默了足足有十分钟。张起灵几乎可以想见屏幕那边的男孩子此刻窘迫羞恼的表情。聊天页面的左上角,他的名字和正在输入之间跳了又跳,回复总算是来了。
『我错了,我来,我肯定来,保证按时写完』
『求求张老师大人大量别卡我,有改毕设的时间,够咱们做多少次啊』
『呸,多少事!!我就是手滑打错了你别多想!!!』
『……算了,只要我能顺利毕业,你爱做什么做什么吧』
完成答辩之前的苦逼毕业生,在导师面前的地位实在是卑微得很。吴邪前一天晚上做梦的内容都是自己在考场上坐着,时钟滴答滴答地响个不停,他脑子里明明是有清晰构图的,落笔却全成了凌乱拙劣的涂鸦。张起灵在卷子上画了个刺眼的红色零蛋,吐出清清冷冷却又雷霆万钧的几个字:
“重做,延毕。”
吴邪一瞬间就醒了,惊魂未定地睁开眼,随即在现实里清晰地听见梦中指针摆动的熟悉声音。要不是胖子今天有事已经出门了,他差点要吓得一骨碌钻进下铺胖子的被窝里。张牙舞爪地碰到了脑袋边上一个冰凉的物件,才发现本来应该安置在书桌上的手表,不知怎么回事被放在了枕头旁边。靠。
却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吴邪还没等缓过神来,就收到了导师的催债消息,紧张之下眼瞎手抖,把本来要发给胖子的吐槽全发给了本尊。
一整天里唯一的安慰是,CAD争气地没有崩,否则吴邪非得跟着这破玩意儿一起崩溃不可。
2
吴邪和张起灵的相遇是个必然。不过,方式和时间就纯属意外了。
一天中午,吴邪在食堂里端着快餐盘子小心地避着人群,东张西望地寻一个空座。开放式的大学就是这点不好,本来学生人数就多,周围还有许多白领或居民来办卡蹭饭,把狭窄的空间挤得水泄不通,高峰期找个空位的难度跟抽彩票似的。
吴邪眼尖地在角落里寻到一个漏网之座,赶紧冲过去把盘子放下来。入座之前他抬眼扫了扫对面的人,是个看起来很文静的男生,没在玩手机,低着头慢条斯理地专心咀嚼。
长相挺不错的,打他旁边路过的女孩子时不时要回头多瞄一眼。不过直男对同性的外貌并不会特别关注,吴邪没多留意他,从口袋里摸出手机,一边翻朋友圈一边开始吃饭。正看到大花又在借跑生意的理由翘课环游世界,突然有一个电话打了进来。
吴邪一看来电显示,右眼皮就开始跳,胖子给他打电话,向来就没有过好事。硬着头皮点了接听,果然胖子讪讪地道:“小天真,实在是不好意思,有个事得跟你讲一下。期中考试提前到下节课了。”
“下节课——你说下午的课?!我靠,你怎么不早说!忘了??死胖子你不够意思啊,以前你每次翘课,我是不是特贴心提醒你交作业?我最近忙比赛忙得脚不沾地,让你担待着点,你就这么对我??就剩下一个小时了,我书都还没翻过,等我晚上回去再跟你算账!”
吴邪这下一点吃饭的心思都没了。愁眉苦脸地摸包准备来个废寝忘食,结果啥也没从里头掏出来,才意识到下午要用的课本都还在宿舍躺尸呢。食堂在宿舍和教学楼之间,回去拿书要十分钟,从宿舍再去教室要二十分钟——剩下的半个小时预习半块砖厚的英文教材,他是不是赶紧在朋友圈转几个锦鲤许愿蒙的全对,都比突击复习靠谱点?
期中考占的分数倒是不多,但到时候公开发卷子,卷面上要是一片红叉,也太丢脸了。从小学习就顺风顺水的吴邪受不了这个耻辱。他虽然平时浪,真到考试之前还是会留好几天来认真复习的,没翻过车。
对面的男生突然问:“什么课?”
吴邪愣了愣,抬头看到那人的目光直直地朝自己扫过来,确定是在跟自己搭话。吴邪提起课程的名字就脑阔疼,不过还是随口回答了他。
男生淡淡地说:“有纸吗?”
吴邪感到有些奇怪,向陌生人借纸不是什么稀奇事,但本校学生大多谦和有礼,谢谢和抱歉随时挂在嘴边,这小子怎么求人帮忙还那么不客气?心里嘀咕着,吴邪还是好心地掏出来一包餐巾纸朝对面递过去。
那人接过餐巾纸,非常不见外地抽走了好几张,擦完了嘴又擦擦手,才不紧不慢地补充道:“草稿纸。”
他的手指好凉,现在明明早就到春天了。可能这哥们肾虚,不仅缺情商,还缺韭菜鹿茸羊腰子补补。吴邪把餐巾纸放回包里,在心里吐槽。他搞不清这个莫名其妙的家伙要搞什么幺蛾子,不过还是有点好奇地翻出一沓纸一支笔交过去。
对面接过来,在纸上唰唰地运笔如飞,没几分钟就画了两页枝繁叶茂的树状图出来,像在施魔法似的。吴邪看得一愣一愣的,发现上面的概念虽然不是很眼熟,但似乎都是和这门课相关的。
男生画完了把纸还给他。排版整洁,字迹美观,概念分类归纳得清楚明了——他这是把半本砖头厚的教材框架都默写了出来?!不少英文教材都比国产版本容易理解,但代价就是极度啰嗦,很细碎的概念也要结合实例发散一通。重点被归纳出来以后,顿时让人豁然开朗。
卧槽,这是从天上掉下来拯救他的学神吗??
吴邪恨不得当场割了膝盖叫爸爸,赶紧薅住这根救命稻草,激动地问:“爸——呸,大佬,请问您有没有空再指点我一下,我实在是来不及消化了,真的太谢谢您了。您要是有事就算……”
“好。”男生答应得很爽快。
吴邪一叠声地道谢,坐到他同侧,聚精会神地听他讲解架构图。
“……期中考不会考得很深,掌握这些就够了。同学,功夫应该下在平时,不能只靠突击。”男生最后一本正经地批评教育道。
吴邪连连点头应和,表示以后一定痛改前非。他的悟性和记性都很好,听完这番指导便掌握了七七八八,午休时间到现在也差不多快结束了。
吴邪又道了遍谢,问能不能加他的微信,要是顺利考过了想请他吃饭。大佬退出了授课模式就变得寡言少语起来,微微地点了点头,一中午以来第一次划开了手机屏。
一顿饭换一个学神罩着,这买卖可太划算了。课堂上,吴邪一边写卷子一边美滋滋地想。题目很常规,大部分都被涵盖在框架图里了,及格是板上钉钉的事。
成绩出来,八十多分,作为突击预习一个小时的成果,简直完美得不能再完美。
3
考完试以后,胖子为了表达歉意,请吴邪吃了顿饭。
吴邪为了表达谢意,转头又请大佬吃了顿饭。吃的烧烤,吴邪还特意给大佬多点了几串韭菜和腰子来补补阳气。
大佬不让吴邪称呼自己大佬,又没把名字告诉他,吴邪想了想,改叫他小哥。
“小哥,你也是建院的吗?”
大佬点点头。
“请问你是大几的?”
“我不是本科生。”
牛逼了,是个研究生学长,光看脸真是一点都看不出来。本科课程学完好几年还能掌握得那么好,实在是厉害,吴邪由衷地敬佩他。同样是z大的学生,人与人之间怎么差距就这么大呢?
之后的半个学期,他们一直保持着并不紧密的联系。吴邪偶尔在微信上问他一些专业上的问题,他偶尔应邀出来和吴邪吃顿饭,作为长期高质量答疑服务的报酬。
吴邪发现,不谈学术问题的时候,他是很沉默寡言的一个人,像一块致密而冰冷的曜石。吴邪一开始总怕是自己哪里唐突惹他不高兴了,后来才渐渐意识到他的个性就是这样的,也就不觉得别扭了。智商非凡的学术大牛里,性格古怪的本来就不在少数。
何况,他是完全可以正常交流的,气质上似乎不近人情,本质上却意外地温和。
只是每次吴邪提议去吃江浙菜的时候,他会微不可察地皱皱眉头罢了。
4
新学期第一周,吴邪的生物钟还没调整过来,打着哈欠晃进阶梯教室,发现大佬居然也在教室里,正站在讲台上翻着本笔记。
“哟,小哥,巧了啊,你是这门课的助教?这学期麻烦你多担待了。”吴邪看到他很是惊喜,上来就亲切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丝毫没留意到旁边学生异样的目光。
开学第一周,学生们尚存热情,前面的座位几乎都被坐满了。吴邪在教室后头找了个舒服的山顶座啃早餐,等到上课铃声响了也没见老师进来。
吴邪正纳闷着,忽然听见他的大佬熟悉的声线:
“我是你们这门课的老师,张起灵。”
吴邪差点没把豆浆喷在前排那哥们的脑袋上。
操,大佬居然是老师?职称还是副教授?这也太他妈尴尬了!为什么他会默认大佬是学生啊!这么年轻就能当上C9的副教授,是跳了多少级啊!
吴邪不知道这堂课是怎么过来的,下课时他悄摸摸地混在人群里试图溜走,猝不及防地被张起灵点名叫住了。
“吴邪,我还缺一个助教。”
助教一般由老师带的研究生担任,负责批作业和卷子。从本科班里临时选的助教只需要收发作业以及传达老师的通知。理论上这些事完全可以由班长代劳,不需要特地拎出个人来做。
可既然张起灵提出来了,吴邪有拒绝的权利吗?不,他还想要这门课的绩点。
只能脸上笑嘻嘻,心中mmp。
其实也没那么不情愿,等尴尬的劲头过了一些,吴邪甚至感到有点高兴。他认识这么厉害的人,还能被其认可,这实际上是一件很值得骄傲的事情。
吴邪和课间涌出的学生们一起堵在楼道里的时候,听见身边时不时有女生在议论张起灵长得帅。院里的教授几乎清一色是地中海老大爷,难得来个盘靓条顺的年轻小帅哥,瞬间就成了学生们注意力的焦点。
听见她们在猜张起灵是不是单身,盘算下节课抢前排争取让他眼熟的时候,吴邪心里颇有点小得意。当别人还在为加他微信而绞尽脑汁时,自己已经和他推杯换盏谈笑风生了。
不能让张起灵看走眼。吴邪下定决心这门课要认真学,争取考个满分给他瞧瞧。奈何张起灵的前排太难占,明明是早上的课,前一天晚上就被各式各样的便签书本占完了。
学生们也不全是为了欣赏美色,他讲课水平确实高,不苟言笑,从不扯淡,但逻辑性极强,框架和细节都讲得很清楚。本校学生都是识货的,遇到只会说空话讲相声的老师,在山顶座一边玩手机一边听个乐儿就得了。而这样干货满满的老师,仔细听讲会使自己受益匪浅。
占不到前排倒是没什么关系,吴邪一直都有开小灶的捷径。
有一次吴邪问完教材里的问题,忍不住向张起灵念叨:“咱们认识了那么久,你也没告诉我你是老师,开学第一周我简直尴尬死了。”
张起灵回答得很是坦然:“你没问。”
吴邪郁闷道:“我问你是大几的,你说你不是本科生,我当然就以为你是研究生了啊。谁叫你看起来那么年轻,发量还多。”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发量成了判断学历的重要标准,但有些时候可能会翻车。
5
吴邪发现自己有时会在张起灵的课上莫名其妙地走神。不知从哪天开始,他注意起了一些以前从未加以留意的地方。他意识到张起灵是真的很好看,墨色的刘海半掩着淡漠的眉眼,英挺的鼻梁下,淡色的薄唇不断张合。身在凡尘之中,却有一种出尘的气质,就好像他那清越的声音讲述的该是修仙求道,而不是建筑工学。
张起灵握着白板笔的手也很好看,骨节分明,修长白皙,一截细瘦的腕骨晃荡在半卷的衬衫袖子里。裁剪得体的衬衫勾勒出他流畅优美的身形,窄腰下两条长腿十分赏心悦目。
吴邪掐了自己一把,强迫自己把注意力集中在课程本身,可他的努力却越来越难以奏效。他干脆自暴自弃地把笔丢在一旁,拄着下巴,呆呆地盯着张起灵的喉结位置随着说话而发生微妙的改变。
“吴邪,上来画一下……的结构。”
突然被点到名,吴邪一怔,下意识地起身往讲台的方向走。他的脑中一片空白,连问题都没听清,只知道一步接一步地走到张起灵身边,接过他手中的白板笔。吴邪面对着一整块干净的白板,犹豫着画了一横,不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了,只得偏过头小心地瞧着张起灵,底气不足地问:“老师,不好意思,能不能再说一遍问题……?”
张起灵开了口,吴邪只能看到他的嘴型在改变,说出的话却跟消了音似的,怎么竖起耳朵也捕捉不到。
吴邪更茫然了,正想再凑近一点听清他在讲什么,余光却忽然瞥到身后教室的异样——只有一排排的空座位,书本还七零八落地放在桌子上,可所有的学生都不见了!
他惊讶地转过身,正想问张起灵这是怎么一回事,却突然被扣住手腕压在白板上,微张的嘴唇被堵了个严严实实。他的眼睛由于受惊而睁大,张起灵粗暴地碾着他的唇,不让他发出一丝质询的声音。
吴邪感觉自己快要憋死了,他的心跳飞快,腿开始发软。张起灵终于放开了他,吴邪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还没调整过来呼吸,就又被一双有力的胳膊抱到了讲台上,裤子也被扒下来半条。
“老师……!求求你,别在这儿……会有人、有人看到……”
“小哥、小哥……小哥你醒醒——!”
吴邪把自己给喊醒了。他猛地打了个颤,直起身子,发现自己额头上后背上都是汗。
他还在课堂上,是张起灵的课……可他怎么会梦到那样的……
身边的同学有聚精会神听讲的,也有摸鱼玩手机的,幸好没有人注意到他的异常。
张起灵依然在前面讲课,节奏不变,但吴邪疑心他刚刚朝自己的方向看了一眼。吴邪心虚得紧,剩下的半节课都低着头佯装做笔记,不敢与张起灵的视线接触,下课的时候飞也似的逃回了宿舍。
6
吴邪一回宿舍就把自己埋进了被子里,翻来覆去地回想今天那个绮色的梦。
他不可能猜不出这意味着什么,但直了整整二十年,突然要自己接受这样的变化,总归是有些艰难。
胖子吃饱喝足回来了,看见吴邪这么早就上了床,裹在被子里自闭,惊奇道:“大学生的夜生活还没开始呢,你怎么就要睡觉了?这是失恋了还是大姨夫来了?”
吴邪闷闷地说:“我好像喜欢上了一个人……”
胖子打断道:“男的?”
“你有读心术吗?”吴邪被戳中心事,惊得从被子里冒了出来。
“你瞅你这弱柳扶风的德行,跟被人爆了菊花始乱终弃似的。你喜欢的要是个姑娘,现在就该麻溜儿滚下来给她买花去,否则这么窝窝囊囊的,以后出去别说是我兄弟。”胖子道,“但如果你喜欢的人是个男的,情况就好办了。掐指一算,你的如意郎君我是见过的,名中三个字,姓是那个弓长张,名是那个……”
“卧槽,胖子你他妈怎么连这都知道?”吴邪把被子一掀,难以置信地坐了起来。
“你跟他发个微信,表情都跟少女怀春似的,我他妈瞎了才看不出来,自个儿拿镜子瞅瞅你每次提他那嘚瑟样儿吧。”
吴邪不可思议地揉了揉脸,有那么明显吗?自己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弯的啊?
胖子继续胡诌道:“你单身,他也单身,你男的,他也男的,我操,天底下哪有这么巧的事,天造地设这词儿就是为你俩发明的。”
吴邪被吹得有点飘,本来就被今天这个春梦整得懵逼,胖子再一忽悠,恨不得立刻跳下床去跟人家表白。他觉得胖子说的很有道理,两个人都是单身的成年人,凭什么就不能追了?他和张起灵本来就挺登对的,身高只差一厘米,将来接吻都不用垫脚,多省事儿。
胖子心里小算盘打得啪啪响,等兄弟泡上了老师,吹吹枕头风要个题库,岂不是轻而易举。自己选的不是张起灵的课,可题库是相通的啊。
更何况,胖子相信自己看人的准头。他给自己打算盘的同时,可也不能坑兄弟。胖子在一个课间去教室里找吴邪拿东西,当时吴邪正趴在桌上小憩。胖子特地从后门进,往前走的时候自然而然地朝讲台上觑了一眼。张起灵手上在翻着教材,眼睛却在看着吴邪的方向。
胖子的绿豆眼小而聚光,作为一个门儿清的旁观者,把那墨黑的眸子里一时没收好的情绪,瞧得一清二楚。
7
吴邪这个人,没有目标的时候懒懒散散得过且过,一旦有了目标,就会变得非常有执行力。他打定了主意要追张起灵,便立刻把后续的一系列计划提上了日程。
首先他要刻苦学习,下定决心这门课非拿满绩不可。喜欢一个老师,却学不好他的课,还有什么脸去追他?
吴邪把教材翻来覆去地看,看完了就去查相关论文,搜肠刮肚地找问题去问张起灵。他小心地观察张起灵的反应,要是他表现出一丁点不耐烦,就适当降低跑办公室的频率。
不过张起灵是个相当称职的老师,吴邪感觉他不仅没认为自己烦人,反倒是对自己求知若渴的态度有点赞许,解释问题的语气都比讲课时温和些。
有几周吴邪甚至觉得,他对学习的热情都快超过对张起灵本人的兴趣了。这样不行,不能本末倒置,吴邪赶紧把他约出来吃了个饭,心无旁骛地盯了一天他那张清秀耐看的脸,总算是在走火入魔的边缘悬崖勒马,没把自己变成一个学习狂战士。
有这么充足的动力,吴邪把这门课学的是滚瓜烂熟,甚至都可以出师开精讲班了。期末考试时披荆斩棘,运笔如飞。如果成绩出来不是5.0,他发誓要把自己脑袋拧下来当球踢。
考试结束到出成绩之前,按惯例班里要组织个小型谢师宴,请这学期的任课老师们吃个饭。订的饭店离学校不远,老师和学生基本上都是走路过去的。
不过张起灵今天有事去另一个校区,所以是驱车前来,也就顺理成章地推掉了所有敬酒。他在这种场合非常沉默,好在同一桌的另一个老师很会活跃气氛,不至于让整个包厢的空气凝固。
吴邪在隔壁包厢,他们桌的人来这边敬了遍酒表达过谢意,就回去陪自己桌的老师聊天了。
张起灵不喜欢这种虚伪的形式主义,他想干脆把整场饭局推掉,但斟酌了一番,还是应下了。
他本不是会为这种小事挂心的人。
但吴邪也会来,还会喝酒。
他想到这一点,进而想到吴邪脸颊绯红眼神迷离的样子,便鬼使神差地删掉了输入框里的“有事,恕不能参加”,对班长发了一个字。
“好。”
张起灵有自己的原则,以前和吴邪吃饭的时候,一滴酒都没让他沾过。他不干趁虚而入的事。
然而集体活动就是另一回事了。
8
总算是结束了。
老师们先走一步,学生们多少都喝了些酒,正兴奋着,七嘴八舌地商量着组团去KTV。
吴邪借口头晕,也要先回去了。和要去继续撒欢的同学们告了别,刚转身迈出半步,就有人叫住他。“学校在那边呢,喝转向了?”
吴邪摆了摆手:“我直接回家,我家在这个方向。”声音挺清亮,确实不像是喝醉的样子。
同学都知道他是本地人,没有起疑的,簇拥着往另一个方向走了。
吴邪走出一小段路,回头看同学们都离开挺远了,于是溜回饭店,下电梯到了停车场。他认识张起灵的车,黑色的,是他唯一能想象的张起灵会买的颜色。
吴邪靠在驾驶位的窗户旁边,曲起指节敲了敲。张起灵摇下车窗,侧头看着他,眉眼微挑。
“你怎么不回去。”吴邪直直地盯着张起灵的眼睛,话里含着兜不住的笑意。他赌对了,心里隐隐升起一种势在必得的胜利感。
“你也没回去。”张起灵倒丝毫不怵,针锋相对地顶回来。
他们互相对视着,仿佛先挪开目光的人就是输家。输家没有惩罚,赢家也没有奖励,可他们就是认真地僵持着。
本来对视久了总会有一方憋不住笑,但张起灵的眼睛太好看了,停车场浑浊的灯光也影响不了那片墨色的纯粹。吴邪就快陷进去了,再拖一会儿,他怕自己会忍不住去亲张起灵。
没想到是张起灵先妥协了,他开口打破了僵局:“上车,我送你回去。”
吴邪听话地坐上副驾驶,报了一个小区的名字。
车子稳稳地开在街道上,深夜里车辆稀少,路况相当顺畅。吴邪如愿以偿地钻进了张起灵的车里,这会儿却蔫下来,刚才挑衅似的气势不知所踪。他偏头看着右侧倒退的街景,久久不发一言。
张起灵陪着他一起沉默。车里没放音乐,一时只有车辆本身的轰鸣声填塞着这方隔绝于世的小空间。
一路安静地到了目的地,是个大门临街的小区。张起灵把车靠在附近路边的临时车位,等着吴邪下车。
吴邪没动,仿佛已经睡着了。但张起灵知道他没有。
“到了,回家吧。”
吴邪这才慢吞吞地转过脸,“这个点我爸妈早就睡着了,我没带钥匙,不想吵醒他们。”
张起灵未置一词,听着他继续交代。
“而且我家也不在这个小区,我瞎说的。我就是觉得这条街晚上的灯光很美,想让你也看看。”
吴邪说得没错,道路两边的树上装饰着小灯,并非堆砌出来的光污染效果,而是疏密得当、错落有致地创造出好一派火树银花不夜天。街道两边建筑物霓虹灯的配色也相得益彰,繁华而不浮夸,亮眼而不灼人。细碎的光点被夜幕揉在一起,跃进车窗,尽数洒在吴邪清透的温棕色眸子里。
张起灵忍住把他按在身下亲吻的冲动,轻声说:“你醉了。”
但很明显地,酒精并没有在吴邪身上表现出什么痕迹。他的面庞依然白净,眼神清澈透亮,语调徐缓平和,体现不出分毫醉意。他喝得确实不算多,而且大部分是啤的,如果这么点小打小闹的酒量都承受不住的话,也太丢老吴家的人了。
或许酒精唯一的作用是提高了他的胆量呢?可也说不定,他原本的面貌就是这样气盛,这样热烈,咄咄逼人,任性妄为,只是平时被江南烟雨织就的温文的外壳裹着,只有在这样一个浸着酒香的夜里,才肯亮出他锋利的爪牙,在他的猎物心尖上撕一道愈合不上的口子。
“我没喝醉,”这个不知轻重的小家伙趾高气昂地宣布着,“我要是醉了的话,早就过去亲你了,还在这儿废什么话……”
他不再有机会废话了。因为他的嘴被严严实实地堵上了,正如他先前在课上走神时做的绮梦。
本来绚烂的碎光只在莹润的眼眸中流转,现在溢到了濡湿的嘴唇上,紧接着又淋漓地洒了他们一身。
原来是张起灵下了车,绕到另一侧把吴邪也拖了出来,将他压在车门上亲吻厮磨。
吴邪觉得这货简直是在拿自己的后背擦车。张起灵压得那么紧,自己的肩胛骨都被硌痛了。嘴唇也被吮得又麻又胀。
不过作为他的初吻,感觉还不赖。
张起灵不知道什么时候拉开了后座的门,带着吴邪一起摔进去。又一番唇齿交缠。
吴邪被他箍在怀里,一边粗喘一边在他耳边小声地说:
“这和我想象的好像不太一样……我以为你会假装义正言辞地拒绝我,然后我悲痛欲绝,准备下车,这时你突然拉住我,挣扎地说‘现在不行,我等你到毕业。’师生恋不应该是这种感觉吗?你回应得这么快,我都没做好心理准备……总感觉有点禽——不是,有点轻率。”
这是什么老掉牙的高中生早恋剧本。
张起灵无奈道:“我要是禽兽,你现在就不会还在这里。”
“这里也不是不可以……”吴邪不假思索地接上。
他的眼眸里洇了些湿润的潮气,街灯璀璨的光点溶在其中,像是打翻了整片银河。
9
吴邪后来终于意识到,自己当初担心大佬体虚,给他特意点韭菜腰子的行为是多么傻逼。
10
学院下一届里有个漂亮小女生好像对张起灵有好感,总来找他问问题。吴邪在张起灵办公室里看见过她好几次了。
追他的人怎么都是这个套路?吴邪多少有点不开心,但他也知道这事不好办。张起灵拒绝了她加微信的请求,只邮件往来,已经算是很照顾自己的感受了。人家妹子没明确告白,张起灵不可能主动戳破窗户纸严辞拒绝。作为一个负责任的老师,他又不能不给她解答问题。
有一次办公室里没有其他人,两个人正在卿卿我我,那个女生又敲门进来问问题了。
吴邪后退一步,下意识地想避个嫌。张起灵却说:“吴邪,你也过来听一听。这个问题很有价值。”吴邪只能收回往旁边迈开了半步的脚,心不在焉地听着。这个问题他上学期就问过张起灵了,他也不知道再听一遍的价值在哪儿。
忽然张起灵手机振动了一下,突兀的嗡鸣声仿佛带着整张桌子都颤了一颤。是条微信消息,张起灵道了声歉,解了锁简短地回了一句,然后把手机随意地搁在手边,没锁屏。屏幕上显示着微信主页,有一个聊天放在了置顶位,备注名——媳妇儿。
媳妇儿???
吴邪视线一晃,瞟到这两个字,魂儿差点没被吓飞。再定睛一看名字旁边的沙雕表情包头像,这不就是自己吗?
他余光看到女生的眼神随着休眠的手机屏幕一起黯淡下来,便知道她肯定也看到了。不如说,张起灵就是故意要她看到的。
那女生拿着一厚本笔记来的,问完了这第一道题,简单地道了谢,就借口有事,仓促地走了。
唉,也是个可怜的姑娘。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死基佬。
在仰慕不知不觉转化为爱情之前,及时止损总归比深陷进去好一些。
办公室门一关上,吴邪就从背后抱上张起灵,亲了他侧脸一口。
“你们北方人都这么称呼老婆的吗?感觉还挺可爱的。媳妇,媳妇——儿。”吴邪软软地念了几遍,眸子里缀着亮晶晶的笑意。
张起灵转过头,把吴邪盛在自己墨黑的眼瞳里,深情而严肃地道:
“吴邪,儿化音不是这么念的。”
11
转眼到了大学最后一年,学生们都忙活着找导师立课题。吴邪压根不用操心这个事,张起灵不可能让他跟着别人。
吴邪闲扯道:“我对门寝室叫刘丧那家伙是你脑残粉,我和你走这么近,他一直看我不顺眼。选导师的时候,他给你写了洋洋洒洒上万字的邮件吹马屁,结果你选了我没鸟他,他现在把我当头号仇人,一打照面就挤兑我走后门。”
张起灵淡淡地道:“走后门的是我。”
明明是个简单的陈述句,听起来却偏偏像意有所指似的。
吴邪脸唰地红了,但随即又觉得是自己污者见污想太多。别说荤段子,私下相处了这么久,他连句脏话都没听张起灵说过。
唯一的一次例外是,张起灵轻声骂过一句fu*k,不过吴邪总疑心是自己当时迷迷糊糊地听错了。
毕竟在床上,张起灵就没让他有过清醒的时候。
12
毕设使人头秃。吴邪一边痛斥自己一边忍不住摸鱼,到底还是没赶上张起灵给他定的deadline,只能拎着电脑去了张起灵家。
说是家,其实只是间单人公寓。好在地段很正,装修也精致,价值不菲。张起灵有钱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买这么小的房子,并不是因为穷,纯粹是觉得买大户型没必要。
不过,是时候考虑换个房子了。
卧室旁边的小房间被开辟成了书房,吴邪占着书桌画图,张起灵坐在他不远处看书。一时安静得很,只有两个人清浅的呼吸声交叠。
过了段时间,张起灵凑过去看吴邪的进度,在屏幕上一指:“这块布局不合理。”
“我也不太确定这里的设计,所以准备了两个方案,给你看看另一个。”吴邪习惯性地从最近打开文件里点开一个,猛地意识到开错了,赶紧手忙脚乱地点叉。
然而这破软件关键时候反应迟钝,把整个绘图页面都显示出来以后,才慢慢悠悠地关掉。
哪里还来得及。
张起灵问道:“那是什么?”
吴邪紧张地敷衍着:“没什么,废稿,练手用的。”
张起灵直接覆上吴邪握着鼠标的手背,不由分说地把那个文件重新打开了。是一张居民房的设计图,三室两厅,书房面积大得醒目,旁边还有个暗格,不知道是派什么用场的。
吴邪见糊弄不过去了,支支吾吾地低声道:“我随便画着玩的……我们以后的家……”他明明跟张起灵什么事都做过了,可一想到他们以后要住在一起,真正组成家庭,他还是感到抑制不住的羞怯。
张起灵是个学术态度端正的导师,平常吴邪如果摸鱼犯错,他该批评也还是会批评的,并不会因为他们之间的关系而网开一面,开出更宽松的标准。
吴邪还在害羞,耳朵微微地泛着红,不太敢转过头和张起灵对视,也就没能捕捉到他眼底一闪而过的笑意。他本来就由于摸鱼耽误正事而心虚,更何况摸的鱼还是这种主题。
不过张起灵并不打算追究吴邪这次的不务正业,他心里已经盘算起了新房子买在哪儿的问题。
他慌张的学生没能堪破他的想法,怕他由于自己不认真搞毕设而生气,于是战战兢兢地侧过头,在他唇角印下一个讨好的吻。
13
吴邪没能在这个周末按时完成初稿。
是张起灵的错。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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玫瑰的诱惑(一)
“嗡嗡嗡……”
看了眼来电,他嘴角潜着一抹笑,接听了电话,“喂,赵大公子,今天怎么有空给我打电话了?”
电话中一片沉默,他疑惑地看了眼手机,没挂啊,“锦辛?赵锦辛?说话啊,你怎么了?”
……
“顾鸣,你得回国一趟了。”电话那头的声音很弱,语气中还夹杂着一些颤抖。
顾鸣握住电话的手不由得捏紧几分,“好,等我。”
来不及问什么,顾鸣急匆匆回家收拾了点行李,便赶往了机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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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嗡嗡嗡……”
看了眼来电,他嘴角潜着一抹笑,接听了电话,“喂,赵大公子,今天怎么有空给我打电话了?”
电话中一片沉默,他疑惑地看了眼手机,没挂啊,“锦辛?赵锦辛?说话啊,你怎么了?”
……
“顾鸣,你得回国一趟了。”电话那头的声音很弱,语气中还夹杂着一些颤抖。
顾鸣握住电话的手不由得捏紧几分,“好,等我。”
来不及问什么,顾鸣急匆匆回家收拾了点行李,便赶往了机场。
下飞机后,顾鸣根据赵锦辛发的定位来到了他和黎朔现在的家。他抬手敲了敲门,“叩叩叩……”
等了一会,他又准备抬手敲的时候,门被打开了。
他借着月光看清站在屋内的赵锦辛,脸色惨白,异常憔悴。
赵锦辛默不作声转头走了进去,顾鸣也紧随其后,他打开了屋内的灯,才发现屋内一片狼藉,他追上赵锦辛跟他进了卧室,看到了床头的两条金色链子。
还未等他开口,赵锦辛轻飘飘地声音传入他的耳朵:“我派人跟踪了他,被他发现了,他离家出走,我又把他骗了回来,对他下了药,还……把他囚禁了起来。”
赵锦辛有些懊恼,他不该这样做的。
“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跟他好好道个歉,我不是故意伤害他的……”
赵锦辛陷入了深深地自责之中。
顾鸣望着他,眉头锁成了川字,轻轻地握住他的手臂,“锦辛!锦辛!你听我说……赵锦辛!”
顾鸣吼了一声,手上的力道也重了几分,赵锦辛眼眶红红地,呆滞地望着他,停止了挣扎。
“锦辛,你听我说,这不怪你,我知道的。你告诉我,黎朔呢?”
“他……他晕倒了,现在在医院。”
“你怎么不去照顾他?”
“我,我叫了韩飞叶去照顾他。我现在这个样子只会伤害他。”
顾鸣轻轻地拍着他的背,试着慢慢安抚他的情绪,“那你告诉我,你接下来想怎么做?”
赵锦辛好像忽然想到了什么,“对……不能让许泽川接近黎叔叔,顾鸣,不能让许泽川接近黎叔叔……”
“好,我帮你。”
顾鸣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瓶子,倒出两粒药,“来,先把这个药吃了,接下来的事我帮你。”顾鸣轻声哄着。
赵锦辛盯着那个药看了一会,然后颤颤巍巍地拿起药,仰头生吞了下去。
没一会,赵锦辛便微微陷入了睡梦中。顾鸣先把他挪回床上,打了个电话,随后自己也瘫在另一边慢慢入睡。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