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真
“一真”,引玉一笔一划地在纸上写下了两个字
“这是你的名字。”轻轻把纸向刚从街上捡回来没两天的小师弟推了推
“我的名字?”权一真仰起小脸儿望着引玉
“对,这两个字就念一真,”引玉用手指指着那两个字,微微一笑,“来,一真来写写看”
权一真捋了一下额前的乱发,用毛笔蘸满了墨,眼看着是要大干一场……
一个“一”字还算顺利——就是一道横杠而已,到了“真”字,那可就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瞎疙瘩
“蛮不错的嘛,这个一字写得很好,”引玉细细端详,“一真第一次就写得这么好……”
还没等引玉夸完,权一真就皱起小脸摇着头着急地说道:“可是师兄,这个‘真’字太难写了,我不会……”
“嗯,‘真’字确实是笔...
“一真”,引玉一笔一划地在纸上写下了两个字
“这是你的名字。”轻轻把纸向刚从街上捡回来没两天的小师弟推了推
“我的名字?”权一真仰起小脸儿望着引玉
“对,这两个字就念一真,”引玉用手指指着那两个字,微微一笑,“来,一真来写写看”
权一真捋了一下额前的乱发,用毛笔蘸满了墨,眼看着是要大干一场……
一个“一”字还算顺利——就是一道横杠而已,到了“真”字,那可就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瞎疙瘩
“蛮不错的嘛,这个一字写得很好,”引玉细细端详,“一真第一次就写得这么好……”
还没等引玉夸完,权一真就皱起小脸摇着头着急地说道:“可是师兄,这个‘真’字太难写了,我不会……”
“嗯,‘真’字确实是笔画很多,有点儿难写,”引玉摸了摸权一真那一头卷毛儿,语调温柔,“不过,没关系的,你才刚学,不会是很正常的,来,师兄教你写。”
说话间,权一真的手被握住了,一横,一丿,一竖,横折……引玉就这样手把手地教开了……
权一真是个很聪明的孩子,不仅在武学上有天分,写字也学习的很快,不一会儿就能自己写了。
一真,一真……写满了一张张纸
“写得越来越好了,来,再写两遍就能记住了吧?”引玉又递过来一张白纸
权一真刚接过来还没回话,门就被鉴玉推开了
“师兄,找了好久没找到,原来你在这儿啊!”鉴玉扫视屋里,目光盯在了桌上
“昂,我正在教一真写字,找我有事吗?”
“师傅叫你呢”
“我这就去。”引玉向门口迈了一步,又折回身对权一真说:“一真,你自己接着练,我过一会儿就回来”
引玉刚出了门,鉴玉本来想要跟着走,忽然又改变了主意……
“你个野小子学会写自己名字啦?”鉴玉不可思议地看着权一真
“师兄教给我的”权一真连眼睛都不抬,继续写字
“哼,还叫得挺亲,‘师兄,师兄’的。哎,你叫‘权一真’,总写‘一真’,怪肉麻的,把你的姓也写上”
“……”权一真不说话
“嘿!你听到了没有?”鉴玉不耐烦地瞪着权一真
“……”
权一真还是一言不发地在写着“一真”两个字
“哎,你怎么回事?”鉴玉把笔抢了过来
“我不会!”权一真抬起头,理直气壮
“哈哈,不会我可以教你,看着啊!”鉴玉挥笔在“一真”前面加了个“犬”字
“权一真,你的名字”
“权,一,真,”权一真一脸真诚地指着“犬一真”三个大字念了一遍
“对对对,”鉴玉憋住笑,一本正经,“小师弟,你自己好好练吧,往后就会写自己名字了”
……
等引玉回来,看到了桌上那铺天盖地的“犬一真”
“师兄!我的名字。”权一真骄傲地说
引玉捂着嘴弯着腰,差点儿笑倒在桌子上
“这个字,是鉴玉教你的?”
“嗯。”权一真回答的很自信,亮晶晶的眼睛看着引玉,“师兄,你笑什么?”
“鉴玉这个坏家伙!”
引玉重新铺好纸,一个漂亮的“权”字跃然纸上
“这才是‘权’字,‘权一真’的权”
“那这个呢?”
“这个,这个……这个念‘犬’”引玉有点为难
“犬?!”权一真猛然醒悟,“就是狗的意思!”
“鉴玉骂我是狗!”
…………
那时候,引玉觉得鉴玉这个玩笑开得虽然有点过分,但是,自己这个小师弟,还真有点儿像只又傻又憨又可爱的小狗……
一真,一真,一真……
奇英殿内,权一真把自己的名字写满了整整一张纸
字迹工整又浑厚有力,西方武神的字居然写得这么好,这还真有点儿出人意料。原来以为他只会打架呢
“师兄,你来教教我。”权一真朝着在床榻前叠被子的引玉说
“你都写了几百年了,还有什么可教的?”
“我想师兄再像小时候那样教给我……”权一真还想赖着引玉一起写字,就听“哐当”一声,殿门被使劲儿撞开了,只见鉴玉抱着一大堆被褥,床单闯了进来
“权一真,你又耍什么赖?要我来教你写‘犬一真’吗!”鉴玉没好气地接着说,“大早上的你说你写什么字,不把床榻收拾好,还让师兄干活,我看你就是欠揍”
“鉴玉,我自己来收拾就好。”引玉接过来崭新的被褥
“和我你还不好意思什么,”鉴玉看了看床榻——一片狼藉,于是大喊着,“权一真你他妈给我过来!你说你写个狗屁字啊,先把你昨天晚上在床上写的字给我收拾了!”
“哦”😲权一真放下笔,也要过来帮忙
引玉瞥了一眼床榻,都是昨晚爱的痕迹,害羞的脸都红了,小声说:“一真干不好的,他不会收拾床榻。”
“干不好不会学吗?!”鉴玉狠狠瞪了权一真一眼,“再说了,他昨天晚上不是干得比谁都带劲儿吗!”
这话说得简直让引玉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真的不用你们俩呀,我自己一会儿就收拾好”
“不行!你就是太宠着这小子!”鉴玉拽了一把权一真,“先把床上的被子和枕头都拿到那边儿的床榻上去,然后把床单儿撤下来再铺上新的,哎,这些脏了的都要换掉……”
眼看着权一真一趟趟地搬着被褥,被自己指使得滴溜溜转,鉴玉心里这才有些平衡,这个混小子,昨天晚上又折腾师兄到那么晚,就得让他使劲儿干活,使劲儿干活!看他就是有劲儿没处使
……
“行了,都整理妥当了,一真真能干。”引玉望着收拾得整整齐齐的床榻,舒了口气
“师兄,你还夸他能干?!哼,是挺能干的,昨天晚上属他能干吧!干得你……”鉴玉一脸嫌弃地朝权一真翻了个白眼儿还不停口
引玉再一次无地自容
“闭嘴!你又偷听!”权一真上前捂住鉴玉的嘴……
眼看俩人就要打作一团,引玉在心里深深地叹了口气,以前在道馆是这样,等到飞升成了神官,还是这样,现在倒好,自己好不容易养魂回来,鉴玉更是经历了轮回转世,又是这样!
“你俩儿要打架是吧?”引玉感到脑仁儿隐隐作痛,他清了清嗓子,淡定地说道,“要打就打吧,打完按照咱们前天说好的办。”
前天说好的?鉴玉脑子飞转,嗯,对了,前天说要是再和权一真打架就罚扫院子一个月。扫院子倒也没什么,但是作为惩罚那可不大好看,要不还是算了?
权一真听了这话脸上一僵,马上松手放开鉴玉。他记得一清二楚,师兄说要是再和鉴玉吵架就罚他一个月不许进奇英殿正殿,那样就一个月都不能和师兄亲近了,这怎么受得了
“谁和他吵架呀,我才没有呢,去练字啦!”权一真有模有样地走到桌案前……
“我去灵文殿送公文。”鉴玉也若无其事地转身往殿外走去
好家伙,居然没打起来?!引玉颇为欣慰。看来,自己的两个师弟还是可以挽救一下的嘛……
“师兄,看我写的字”
引玉走到桌案前,才发现小师弟的字已经写得相当好了,居然不输自己,不愧是西方武神
一转眼,这么多年过去了,一切都变了,又像是没变……
宝玉能为晴雯写《芙蓉女儿诔》。为什么当黛玉去世时,宝玉却一个字也写不来?
有没有可能是续写者笔力不足的问题。
前八十回里,贾母吃饭,觉得野鸡崽子汤有味,就只不对稀饭。
后四十回里,林黛玉吃饭,火肉白菜汤加一点虾米配江米粥喝了个水饱,还要拌着大头菜吃。
前八十回里,碰上薛蟠挨打,薛宝钗能拦住着急上火的薛姨妈别去报复。
后四十回里,薛姨妈把亲女儿配给神志不清的贾宝玉后,薛宝钗只会哭。
前八十回里,王夫人大骂柳五儿,幸而那丫头短命死了。
后四十回里,柳五儿不但还魂,还能登堂入室伺候贾宝玉。
前八十回里,林黛玉日常吃人参养荣丸,觉得燕窝不值几个钱。
后四十回里,林黛玉临终前只能吃桂圆梨汁。
前八十回,薛宝钗从夏金桂手里把香菱捞了出来。
后四十回,薛宝钗又...
有没有可能是续写者笔力不足的问题。
前八十回里,贾母吃饭,觉得野鸡崽子汤有味,就只不对稀饭。
后四十回里,林黛玉吃饭,火肉白菜汤加一点虾米配江米粥喝了个水饱,还要拌着大头菜吃。
前八十回里,碰上薛蟠挨打,薛宝钗能拦住着急上火的薛姨妈别去报复。
后四十回里,薛姨妈把亲女儿配给神志不清的贾宝玉后,薛宝钗只会哭。
前八十回里,王夫人大骂柳五儿,幸而那丫头短命死了。
后四十回里,柳五儿不但还魂,还能登堂入室伺候贾宝玉。
前八十回里,林黛玉日常吃人参养荣丸,觉得燕窝不值几个钱。
后四十回里,林黛玉临终前只能吃桂圆梨汁。
前八十回,薛宝钗从夏金桂手里把香菱捞了出来。
后四十回,薛宝钗又把香菱退回夏金桂手里。继大白天撞到薛蟠宝蟾的情事后,香菱又大白天撞到夏金桂勾引薛蝌。
香菱:都怪大白天!
前八十回,迎春被孙绍祖凌辱,王夫人三令五申,不许告诉老太太。
后四十回,王夫人坦坦荡荡告诉贾母,迎春被孙绍祖打得可怜,藏在耳房里不敢出来。大冷天就这么几件衣服挂身上,太可怜了!俩人聊完一席话就是聊完一席话,谁和谁都没反应。
前八十回,贾母夸探春:我这三丫头倒好!
后四十回,贾母发嫁探春:听老爷的主意就行了。
前八十回,贾府深宅大院,自己建了一个皇家园林,这还是权贵里的中等人家。
后四十回,贾宝玉到北静王家里,转两道门就瞅见北静王在门口等。
前八十回,北静王见贾宝玉不下轿。
后四十回,北静王早早就在门口等着。那个五品小官家的儿子呢,我都等不及要见了呀!
判词里的贾府:大厦倾倒,白茫茫一片大地真干净。
后四十回里的贾府:嘿嘿!我又阔起来了,你说气人不气人!
呸!阔起来也只能吃麻油拌大头菜。
判词里的香菱:自从两地生孤木,致使香魂返故乡。
后四十回里的香菱:嘿嘿,我被扶正了,我还给薛大蟠生儿子了。
判词里的王熙凤:机关算尽太聪明,反算了卿卿性命。
后四十回里的王熙凤:我就不死,就不死!
前八十回里的贾宝玉:《四时即事诗》、《有凤来仪》、《蘅芷清芬》、《怡红快绿》、《咏白海棠》、《访菊》、《种菊》、《螃蟹诗》、《红豆曲》、《芙蓉女儿诔》、《姽婳词》。
后四十回里的贾宝玉:什么诗什么词?对不起,不会!
《玻璃童话》
1
乐佩不是一个寻常的姑娘。
她的身世就不寻常。
她和一位年迈但矫健的巫婆住在一座高塔上,但巫婆不是她的母亲。
如果她问:“我是从哪来的呢?”
巫婆就会这样回答她:“你父母用你来和我做交易,换取莴苣。”
巫婆松弛的皮肤像是被黏性不足的胶水粘在头骨上的,讲话时不停抖动,摇摇欲坠。
就算没有这个回答,乐佩也知道巫婆不是她的母亲。
巫婆是那么干瘪、灰黄、苦涩,而乐佩是那么丰盈、貌美、甜润。
她的脸庞白得就像粉刷匠最纯净的颜料,她的眼睛圆得就像湖面上倒映的月亮,她的腰肢纤细得就像只有蛇才能通过的桥梁,她金色的...
1
乐佩不是一个寻常的姑娘。
她的身世就不寻常。
她和一位年迈但矫健的巫婆住在一座高塔上,但巫婆不是她的母亲。
如果她问:“我是从哪来的呢?”
巫婆就会这样回答她:“你父母用你来和我做交易,换取莴苣。”
巫婆松弛的皮肤像是被黏性不足的胶水粘在头骨上的,讲话时不停抖动,摇摇欲坠。
就算没有这个回答,乐佩也知道巫婆不是她的母亲。
巫婆是那么干瘪、灰黄、苦涩,而乐佩是那么丰盈、貌美、甜润。
她的脸庞白得就像粉刷匠最纯净的颜料,她的眼睛圆得就像湖面上倒映的月亮,她的腰肢纤细得就像只有蛇才能通过的桥梁,她金色的长发明亮得就像缀满星星的银河,而且很长很长,宛如绵延的金色山脉。
古塔高耸入云,乐佩的房间在最高处。没有门,也没有楼梯,只在墙壁上开了一扇大大的窗。她从没出过门,只能从敞开的窗户中瞥见人间一隅。
“为什么我们要住的那么高?”
“世界上充满贪图你美貌的人。”
巫婆不是她的母亲,但像母亲一样照顾她。
每天清晨,乐佩把长发从窗口垂下去,巫婆就顺着头发往下爬。每天傍晚,巫婆提着一篮子的东西站在地上,用乌鸦般不讨人喜欢的声音喊“乐佩!乐佩!”乐佩就会垂下头发,等待巫婆爬上来。
跟她们一起住在古塔上的,还有一个姑娘,叫爱洛。
爱洛每天躺在床上睡觉,不用吃喝,偶尔张开眼又很快闭上。她基本不说话,就像一株不用浇水的花,或者随便哪件挂件,存在感很低。
巫婆不喜欢爱洛,乐佩早已发觉。巫婆总是无视爱洛,假装古塔里就没有这个人。
乐佩问:“爱洛是从哪来的?”
“一位故友送给我的。”
“故友?谁啊。”
巫婆不回答了。
巫婆阴郁、冷漠,像是块冷硬的岩石,从不主动诉说自己的事,仿佛生活在另一个星球。
而乐佩是个活力满满的姑娘,永远都生机勃勃。她有一手漂亮的厨艺,无论是康沃尔肉馅饼还是曼切斯顿蛋糕,她都做的一绝。她有永远都讲不完的话,在空闲时间,她会叽里呱啦地向爱洛倾诉,哪怕爱洛一直在睡觉。
乐佩最喜欢星期天。
虽然她没有明晰的对于星期的概念,但她知道每天数一下,数到七下就到了星期天了,星期天巫婆会给她带好几本漫画或杂志。
漫画是消遣的好工具,乐佩很喜欢里面的故事,尤其是浪漫的童话。
“你能想象的到吗?”乐佩兴致勃勃地向爱洛描绘,“波澜壮阔的大海,波光粼粼的水面,翻腾的巨浪,还有小美人鱼。”
她继续说:“我一直以为小美人鱼是靠善良打动了上天,才免去了成为泡沫的命运,变成了永生的灵魂。直到后来出现了个大反转!揭秘说原来永生才是小美人鱼的目标,王子只不过是计划的一环罢了。”
“你听我说啦,还有灰姑娘,她利用仙女教母的魔法将国库洗劫一空……”
“诶你怎么踹我呀!爱洛,你是我见过睡姿最差的人。”
其实乐佩根本没见过几个人。
乐佩放下书,纠正卧在床上酣眠的爱洛的睡姿,又把被子掖好。
乐佩觉得自己就像小美人鱼一样。小美人鱼生活在海底下,从未见过外界的风光,直至十五岁才能去看一看陆地的美丽与世界的奇妙。
乐佩已经十五岁了,还只能困在狭窄的高塔上。
巫婆不让她出去。
她只能自己在楼上寻找乐子玩。
天气晴朗,她就吃一只草莓薄饼冰激凌。她在爱洛脸上画画,又把它擦掉。她的梦中有条铺满黄色落叶的小河。她依然为小美人鱼失败的爱情所倾倒,她渴望着一个乱糟糟的拥抱。她想要罗曼蒂克,想要轰轰烈烈,想要热火朝天,像辣锅里翻滚的鱼。她期盼星期天。她向外望去,仿佛已经拥有了一整片澄澈的天空。
乐佩从未听说过爱恨交织这种复杂的情绪,要么是朋友,要么是敌人。①
朋友:巫婆和爱洛。
粉色的发饰(那会很衬她的头发)。
X柔牌洗发水。
漫画和杂志。
幻想里的王子。
敌人:太硬的床垫。
无聊。
腌鲱鱼和西兰花。
幻想里的恶毒王后。
乐佩的世界黑白两色泾渭分明,爱就是爱,恨就是恨。
但是那个时候她还年轻,还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愈是黑白分明的东西,愈是要出错的。②
2
爱洛不是一个寻常的姑娘。
她的身世就不寻常,她是一个中了沉睡魔咒、被关在高塔上的公主,除非有真爱之吻吻醒她,她一辈子都得和这个诅咒长眠。
她绝世的容貌也可以证明她并非等闲之辈,她的脸庞像是圆润的白瓷花瓶,她的睫毛像是带流苏的扇子,她的头发像焦糖蜂蜜,她的腰肢像是新生的柳条,不盈一握,一张薄薄的纸都可以盖住。
尽管只躺在床上,但这无损她的娇容。
乐佩说:“爱洛,你不觉得我们很像姐妹吗?”乐佩伸手摸了摸艾洛柔顺的金发,又摸了摸自己的。
爱洛懒洋洋地轻阖眼皮,没有回答。
真不长记性。爱洛腹诽。
因为乐佩曾用甜美的嗓音抑扬顿挫地念给爱洛听乐佩喜欢的故事。灰姑娘两个砍掉脚后跟的姐姐,偷走公主银针的姐姐,嘴里吐癞蛤蟆的姐姐。故事里的姐妹根本不是什么好词,是糟糕的传染病,是勾心斗角、纷争不断、陷害和拖累的代名词。
但是乐佩有了本新书。
爱洛听乐佩一句一句地读故事。
讲的是寄住在小矮人屋子里的白雪公主遇到了去探望外婆的小红帽,两人联手将诱拐儿童的大灰狼和贩卖含有有害化学物质苹果的老太婆送进了监狱,最后二人在森林深处的桃园里义结金兰。
爱洛总感觉听过这故事的另一版本。
这个故事有点怪,但爱洛选择接受它,甚至有点喜欢它。
乐佩有很多很多问题问爱洛,而且这些问题都很蠢。
“为什么乌鸦是黑色的?”
爱洛从未见过白色或其他颜色的乌鸦。
“为什么天上有那么多星星?”
爱洛觉得它们可能是被人挂在上面的。
“为什么我一说谎,你们就都看的出来?”
爱洛说因为你太蠢了。
“为什么我会做梦呢?”
爱洛……
“为什么这个梦不能播完呢,就像连续剧一样?”
爱洛答不上来。
答不上来乐佩问题的不止艾洛一个。
巫婆也是。她对乐佩的问题烦不胜烦,买了本《十万个为什么》扔向乐佩。
于是乐佩开始了孜孜不倦的求之路。
换句话讲,乐佩开启了另一种骚扰爱洛的方式。
“爱洛爱洛,你知道为什么我们能闻到薄脆饼的香味吗?”
爱洛:……
“因为分子在永不停息的做无规则运动,香味就这样爬进我们的鼻子里啦!”
各式各样的问题像坠落的陨石啪嗒啪嗒砸向躺着无法动弹的爱洛。
很多在生活中司空见惯的事物都会被乐佩揪住小尾巴,然后闹腾地问七问八。
乐佩是个好奇心重,爱思考,求知欲望强烈的人。
可爱洛不是。
她是躺在小床上等待世界末日降临的那种人。
酣眠是她的一部分,可思索不是。
她双眼紧闭,不需要进食或是上厕所。
躺着展露出恬美的侧颜,优雅又娇憨的身段,纤长天鹅颈挺起一道完美弧度,这才是爱洛要努力做的事。
就像一个大型的精致洋娃娃。
纵使撤去这一切,爱洛能感受到的只有无聊与枯燥。
美丽与等待救赎,本就是被诅咒的公主的日常生活。
但乐佩不在意她们之间无法交流,总是满腔热情的向爱洛诉说自己的一切,热衷于向爱洛科普。爱洛难以招架,乐佩的执着被迫吸收了许多知识。爱洛的梦境里总有一个金色长头发的女孩子在叨叨叨个不停,却并不惹人烦。
倒是让爱洛甘之如饴。
紧闭双眼所带来的黑暗似乎也透进一缕明丽的色彩。
爱洛发现乐佩的脑洞越开越大,直至百科全书都填不满它。
乐佩的问题越来越奇怪。
“为什么爱洛不用上厕所?”
“植物也需要阳光,可是爱洛不用。这是她与天俱来的吗?”
“爱洛的日常状况好像和书里说的死人没太大差异。”
“可人死后会长尸斑……爱洛没有耶。”
“爱洛也没有像尸体那样腐烂发臭。”
乐佩把脸凑近爱洛,用手戳了戳爱洛宛如雕塑般洁白无瑕的脸颊,身上还有幽幽的紫罗花香。
爱洛是科学的漏洞。
科学漏洞本人睁开眼睛,和乐佩近在咫尺的眼睛对视,用尽所有力气吐槽。
爱洛:“好奇心害死猫。”
乐佩:“?”
爱洛躺下继续睡。
“不是不是你怎么突然醒了!?”
——也许是一语成谶,乐佩的确被好奇心害了。
很普通的一个夜晚,乐佩和巫婆坐在一起吃晚餐。
爱洛睡眼朦胧,听见乐佩乐颠颠跑去问巫婆。
“为什么王子一见到公主就会去吻她呢?”
“什么?”巫婆停下了嘴里的咀嚼。
“是因为爱情吗?情不自禁,难以自控。”乐佩叼着勺子,手里端着碗橘子酱,“可是做一些难以控制的事情不是更像诅咒,而非爱情吗?”
爱洛在床上静静地听,心想这下糟了。
巫婆看上去可像个老光棍啊。
可乐佩还在傻乎乎地发问。
“亲吻之后呢,还有什么吗?故事里公主会怀上孩子,是因为这是爱情的结晶吗?”
“够了!”
巫婆啪地把叉子砸向地面。
红格子桌布扯落下来,黄油盘摔在了地上,番茄鸡肉汤摔得血肉模糊。
爱洛猜乐佩的大脑有一瞬间的宕机。
“我——”
“你是个荒诞无度、粗鲁淫乱的孩子,满口男欢女爱,一点也不害臊。我看这些书从没有教过你好的,只把你带上了弯路,残害了你的心智,你却毫不自知!”
“我没有……”乐佩还想争辩。
愚蠢的姑娘。
爱落紧闭双眼,悻悻地想。
“住口!”
巫婆暴跳如雷,把餐具弄得嘡嘡响。
语无伦次的话语一股脑地倒出来,争吵灌满阁楼。
愚蠢的老姑娘。
爱洛堵住双耳,却仍然听到了撕书的声音,划着纸页,仿佛婴儿歇斯底里的啼哭。
3
事情以禁书令为截止。
突如其来的争吵减去星期天的漫画,在运算符号的推动下归零。
乐佩不清楚巫婆为什么发火,只是勉强知道了从现在起,“爱”和“书”都是违禁词。她不敢在餐桌上和巫婆聊天,生怕再惹巫婆不快。
“乐佩,乐佩,快把你的头发放下来。”
每当这个时候,乐佩也不再期待巫婆星期天带给她新书,转而期盼起了新朋友每天的到来。
是的,新朋友。
他叫布伦特,是邻国的王子还是什么的,这点乐佩不太清楚。他是外出游历的旅人,途经此地时,他看到高塔之上倚靠在窗口歌唱的乐佩,吸引便模仿巫婆喊“乐佩,快把你的头发放下来”,顺着长发攀塔而上。
乐佩仍清晰的记得那天布伦特闯入塔中的样子。
她第一次见到外人,惊恐地呼叫:“你是谁——”
而布伦特一手撑着窗框,一手食指在唇边比了个“嘘”的动作,长腿一跨,飞速流利,像只羽翼健全的燕子,跃进房间。他一头卷棕发,脸是被阳光洒就的古铜色,笑起来的眼睛像游水的鱼。
后来他也为自己的冒犯真诚地道歉了。
他和乐佩花了两个下午熟起来。
乐佩是个开朗的姑娘,恰好布伦特也很健谈。他很有学识,又不古板,风趣幽默,很了解当今世事,谈起地理、风俗和文学都能头头是道,无论是针砭时弊还是插科打浑,都能完美的契合乐佩的兴趣,满足乐佩的好奇心。
他们谈天说地,好不快活。布伦特分享了他在自己国家里的新闻,讲了他与父母派来看管他的仆人斗智斗勇的故事。乐佩深有同感,并被逗得哈哈大笑。乐佩说,她很想学会音乐,就像杂志里上流社会的小姐那样弹钢琴。布伦特表示,她唱歌就够美了。
乐佩摇摇头,扬起下巴,闭上眼,假装面前就有一架钢琴,手指胡乱在上面舞动。布伦特开怀大笑,从椅子上跌落到地上。
第二天,他就给乐佩带来了一支竖笛。
“学音乐的话竖笛也不错,”他从房间的窗口往下望,“但钢琴……还是算了,根本抬不上来。”
布伦特扫视一周,看着大型家具,疑惑道:“这些家具之前是怎么带上来的?”
“拜托,这是魔法。”乐佩甜甜地笑。
在结束了这个话题后,布伦特突然问:“那个苍老的女巫是你的谁?”
乐佩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生硬地说:“我的亲人。”
她抓起桌上招待人的小甜饼干,一股脑的塞进他嘴里,凶巴巴地警告。
“你别再问了,我和她正处于冷战期。”
布伦特很听话地没再发问她们为什么吵架,不过也可能是他差点被太硬的小甜饼干噎死。
乐佩见状,贴心地递过去一杯茶。
事实上,乐佩从未和巫婆讲过布伦特这个新朋友。不知道为什么,她有一种预感,要是巫婆知道了,她将无法再与善解人意的布伦特交往,她并不想这样。这几个下午,布伦特带给了她别样的欢乐,这是巫婆和爱洛都无法做到的。巫婆干巴巴的不爱讲话,而爱洛基本不讲话。
乐佩也问过爱洛她这个决定是否正确,但爱洛像往常一样根本不搭理她。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吵?”乐佩很委屈。
爱洛纹丝不动,稳如泰山。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蠢?”乐佩欲哭无泪。
爱洛点点头。
乐佩觉得爱洛未免也太直白了些。
虽然乐佩无法向布伦特说明这些事,但她还可以介绍爱洛。
“这是我的好朋友爱洛,她总是睡觉。”乐佩笑着介绍,“她够漂亮的,不是吗?”
布伦特远远瞥了一眼就飞快的收回目光,以示他不感兴趣,“当然。但在我眼里,她远不及你。”
乐佩红了脸。
布伦特清了清嗓子:“事实上,我不喜欢成天睡觉无所事事的人,我觉得他们都很懒惰,浪费光阴。”
乐佩替她的小姐妹解释:“爱洛并不想这样的。她受了诅咒,只能沉沉地睡去,只有真爱之吻才能拯救她。”
“噢,好吧,那我可能得换种说法。”布伦特无所谓地耸耸肩,继而转过头凝视乐佩,“我第一眼不喜欢她,是因为我对了无生机的事物不感兴趣,我中意的一直都是有活力的、有魅力的事物,或人。”
布伦特继续说:“我到处旅行,像个永远跋涉的朝圣者。我曾流连于塞纳河畔,也在卢森堡公园散过步,也赏过金黄月色下的那不勒斯海湾,还走进过罗马西斯廷教堂。那些景物无一不给我美的震撼,在我生命中注射进美的激情。美是有灵魂的,是实实在在的,是触摸得到的。”
他轻柔地牵住乐佩的手,低声呢喃:“就像现在这样,这才是我所能欣赏到的美。”
“你怎么能把我和这些崇高壮美的景物放在一起呢。我根本不配。”乐佩娇嗔着,把交叠的手掌抽出。
布伦特脸上浮现出轻松愉悦的笑,像是志得意满,也像是志在必得。他说:“可我的感觉就是如此,我感觉自己浑身洁净,和徐徐的微风、绽芽的树木及变幻的流水息息相通。③”
乐佩头昏脑胀,像上学时的生病,既难受,又快乐。
布伦特抚摸上乐佩的脸颊,揉平她紧皱的眉:“你看上去就像在森林里迷路的小兔子。”
乐佩下颌紧绷,不习惯于如此亲密的动作。她努力压下如雷的心跳,可是不行。
布伦特越靠越近,他们的呼吸缠绕在一起。他们被激情冲昏了头脑,就像狄多女王和埃涅阿斯。④
乐佩被竖直地按住,燕子在她身上间游走。
她听到布伦特在低语:
“你是我的生命之光,欲望之火,同时也是我的罪恶,我的灵魂。”⑤
说不上自己的情绪,她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快乐还是痛苦,脑内的理智一步步被击垮。她感觉自己像没封存好的盐,融入大海。又像是坚硬的岩石,被水珠滴穿。
她双眼婆娑,盯着起伏不定的天花板。
原来故事里的吻不是结束,而是开始。
“这是让我们的关系更进一步。”布伦特捏了捏鼻梁,暧昧不明地说,“难道你不想这样吗,我亲爱的乐佩?”
乐佩没有回答,她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很压抑。
“我去准备奶酪汤。”她收拾了下自己,逃也似的跌跌撞撞冲向厨房。
她虚脱似地依靠在厨柜旁边,想起了他刚刚和她说的话。
他说她像森林里迷路的兔子。
兔子啊。
不久以后,她回想起这话时,只觉得悲哀。
她和兔子的区别就在于,小兔子们面对敲门的老狼,回应的是“不开不开,妈妈没回来”,而她却对爬窗而上的强盗微笑,说“欢迎光临”。
“啪!”
声音从房间传来,像是谁被打了。
乐佩的思绪被猛然惊醒,急匆匆地回到房间。
爱洛站着和布伦特对峙。
爱洛气得发抖,手指向窗户外:“要么你滚开,要么砍下你的脑袋。⑥”
4
爱洛醒来了。
不是以往简单地在床上睁开眼皮,而是彻彻底底、像个活人一样能自由活动。
她可以长时间离开木板床,不用维持不舒服但优美的睡姿,站在地板上自由地伸懒腰了。
爱洛享受这一切,她自如掌控身体后和生活接触的一切。
深吸一口气,猛灌一大口茶,前后开合门扇,用一只手细细抚过另一只手掌心上的纹路,还有用刀把果酱缓慢涂抹到面包的舒柔触感。
她感觉生命的运动是如此的新奇和充盈。
她安静地享受这一切。
这个“安静”不仅指心灵上,还指现实中。
因为乐佩不再和她讲话了,自从她把布伦特赶走的那一天。
她们都没有提起过那一天,就好像它在记忆里变成了一座荒凉的坟墓,凭它被青苔覆盖,被藤蔓爬满。
布伦特再也没来过。
爱洛想,尽管乐佩从未对她醒来一事表态过,但乐佩一定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
但她不明白的是,诅咒为何这么轻易地被一个男人破解了。被一个与“真爱”毫无干系的、对他一无所知的、不清白也不正直的男人破解了。
爱洛觉得恶心,她不明白这个破解方法的意义。
她清了清嗓子想说话,张开嘴巴却发现话语又滑进了肚子里。
她没有乐佩那么善于表达。
现在乐佩静得像空气,仿佛她早已在内心发誓了一百回“我绝不再和上帝讲话了”⑦。
乐佩仍然干着以前做的事,只是一句话不讲。
巫婆回到家后,没管缄默无言的乐佩,驼着背坐在椅子上,才注意到餐桌边伫立了个爱洛。
“啊,你——你醒了?”
“——是的。”
巫婆不可置信地眨眨眼睛,汤匙里的奶油浓汤又溅回碗里。
然后又是无话可说。
爱洛用叉子叉起一个烤土豆吃。整个房间只有咀嚼的声音,沉默寡言像一种传染病在屋子里蔓延。
就像巫婆不问乐佩为什么不说话一样,也不追问爱洛经历了什么才会醒来。
也许在阁楼上单调而枯燥的生活磨平了她的好奇心。
第二天,巫婆在餐桌边添置了一把新椅子。
爱洛以为他们会一直静谧的相处下去,相安无事到老去。
直至她发现乐佩总是爱吐,食欲不振。
在一个巫婆外出的下午,她们俩在窗户边相对而坐,各自专心吃着冰淇淋蛋筒。
爱洛舔掉沾到手指上的奶油,可爱的巧克力味,抬头一看,乐佩在无声地哭泣,眼泪一颗颗砸下来,融化的冰激凌也一颗颗砸下来,草莓味,像太过腻人的血浆,不讨人喜欢的痕迹晕在地毯上。
乐佩捂着肚子,无助又脆弱的眼神,看上去只是个吃冰淇淋吃坏肚子的小女孩。
她们终于开口对话。
“怎么办?”乐佩的眼泪决堤,看着她,爱洛也想掉眼泪了。
爱洛握住乐佩的手,两双手都汗涔涔的,黏糊糊的,“会没事的。”
“我做错事了,这是上天给我的惩罚。”乐佩颤抖着,“千万千万,不能让巫婆知道。”
“我不会告诉她的。”
“我会死掉吗?”
“不会的,不会的。”爱洛笨拙地安慰好友。
显然,两位年轻的姑娘都低估了痛苦的力度,上天的惩罚怎么可能是死亡这么轻飘飘的事情?
起初,爱洛和乐佩若无其事地吃饭、干活、睡觉,巫婆没有发现任何不对劲。
正当她们以为瞒得天衣无缝,正当乐佩以为逃过了上帝赐死的制裁,一些日子过后,乐佩的肚子隆了一些出来。
哪怕再愚笨的人,到现在也该明了了。
感官的颤栗,臀骨的震动,小腹的抽动都变得清晰可见,任何细微的触动都能成倍敏感。子宫里安放了张软床,有只正在成长的小兽懒卧于其上,蠢蠢欲动。
一个稚嫩而温暖的生命正在焕然。
一个代表着混乱与错误的恶果正在萌发。
一个毁坏正常生活秩序的巨大破坏正在显现。
爱洛蹲下,细细聆听乐佩肚子里的声音,尽量保持着冷静与公正。
“我想,这只是一次腹胀,属于正常现象。”
乐佩机械地否认:“这不是的。”
“你一点问题都没有,你没病,上帝没有惩罚你。”
乐佩摇头,浑浑噩噩地说:“或许我该在上帝面前阐述我的罪孽。”
呕吐、水肿、嗜睡、暴饮暴食、血液循环不良……狼狈到极限。
母亲的柔情与慈爱并没有呈现在乐佩的脸上。事实上,乐佩也只是个未脱稚气的孩子,她甚至没亲眼看过青蛙产卵、母鸡孵蛋。
没人知道巫婆是不是看破了一切。她们中见识最广、资质最老的就是巫婆,她们猜不透巫婆。
“乐佩,你做一件衣服的布料,怎么又多用了一些?”
巫婆的问话轻描淡写。
乐佩方寸大乱,扶着桌子:“是的,我胖了些。”
爱洛忙着帮她澄清:“或许是乐佩吃撑了。”
巫婆闻言一瞥,面无表情,脸色不动。
可那一眼又好像蕴藏着别的情感,似冷漠,似哀恸,似悔恨,似疲惫,复杂的情绪交织,闪了闪,松弛的眼皮软塌塌地垂下来,又恢复了往日的黯淡与衰老。
可能是我过度解读了。
爱洛捉摸不透,自我安慰。
巫婆稳当当地站起来,拿起了搭在椅背上的黑斗篷。
“我出去一趟。”
“这么晚了,是有急事吗?”
“对。”
然后巫婆再也没回来过。
5
时间是线性的,细水长流,绝无回头的可能。
乐佩有了个女儿,与其说是女儿,不如说是野兽。
刚出生时皱巴巴的小脸,精力旺盛,好动好战,时常啼哭,未脱野性。
乐佩对她的降临并没有抱有传统意义上的喜爱与怜惜。
她看着小小的娃娃,心想,噢,你终于来了。
我的报应,你终于来了。
巫婆再也没回过高塔,但属于她的东西还在一件件地陈列在房间的各个地方,乐佩每日都会擦拭。
自从巫婆离去以后,乐佩与爱洛就不得不为食物操心了。
乐佩翻出最后一个鸡蛋:“我们没东西吃了。”
爱洛穿上靴子:“我出去找吃的。”
乐佩说:“你从没出去过,你不怕外界的危险吗?世界上充满了不怀好意,心肠歹毒的小人觊觎我们的美貌。”
爱洛说:“我是公主,我有魔法。”
乐佩说:“我想,巫婆不会回来了。”
爱洛说:“我们总有一个人该承担起巫婆的责任。”
乐佩说:“我现在才明白,她在我生命中扮演了怎样的角色。”
爱洛长叹口气,抚摸着乐佩的头发,那金发没有之前那么耀眼璀璨:“乐佩乐佩,快把你的长发放下来。”
爱洛每天都外出,在她不在的时光里,乐佩烦闷透顶。
那些漫画书籍,哪怕是最需要打发时光,最需要精神支撑的日子里,乐佩也没有动过。这些书已经成为乐佩的案底。
而那个小小的、不停哭闹的婴儿渐渐长大。
金色的胎毛,海蓝色的眼珠,光滑的皮肤,像瓷娃娃一样,也像乐佩一样。
婴儿是可怕的——稚嫩的暴君。⑧
她流鼻涕,喷口水,控制不住排泄,动不动就生病,更可怕的是,当乐佩围着围裙在烤箱和盘子碎片两头跑,忙得不可开交,急得满头大汗,累得气喘吁吁时,这个小宝贝会猝不及防地哭泣,哇哇大叫,尖锐的哭声无孔不入的钻进乐佩的脑子里。
黑暗的负面情绪扎根进乐佩的身体。
爱洛带着好几大袋食品回家了,乐佩赶紧吸吸鼻子,勤快地把欧芹鳕鱼三明治和司康饼端上桌。
爱洛咬了一大口三明治,先用左边的牙齿嚼了嚼,再用右边的牙齿嚼了嚼,吞咽下去,沉默了一会,慢慢开口:
“我刚刚去镇上了一趟,发现那里的居民欢天喜地都在庆祝。
“庆祝什么?”
“国王和王后生下了个可爱的小公主。”
“这有什么的。”
“国王叫布伦特。”
“……”
“……他是邻国的王子,和王后去年成婚的。下个月是小公主的满月宴,会邀请全国名流人士。”
乐佩捏着三明治上雪白的软面包,整个人抖得像在打发奶油。她站着很吃力,因为腿部的浮肿经久不消。
爱洛波澜不惊地吃完,拍拍手上的面包屑:“过几天我出趟远门,我在家囤了些食物,不够的话你得自己去买了。记住,不能等到全吃完了才去,要未雨绸缪。”
乐佩不可置信:“你要去哪?”
“参加宴会。”
“什么?”
“我要去杀了布伦特。”
爱洛向来干脆利落,收拾好行囊,第二天就启程。
没过几天,乐佩收到了爱洛的来信,信件安上了小翅膀,飞进窗口,是爱洛的小魔法,信纸是皱巴巴的,大概在路上淋了雨,摸起来软软的。
亲爱的乐佩:
展信佳。你最近好吗?小宝宝没有吵闹吧?希望她能安静点,让你睡个好觉。
我现在已经到了隔壁小镇了,算算时间,准时到达皇宫应该是没有问题的。镇上到处都是烤面包和伏特加的味道,我该承认,那味道并不比你做的菜肴差。我路过了手风琴店,要不是我此行带着手风琴不方便,还真想买一把。比起超市更热闹的是集市,我买了一把匕首,以便取出他的心脏。集市上有各种各样的商贩,来自世界各地,大多数都热情且精明。叫卖声此起彼伏,没有秩序,人挤人,随时有人可能撞到你,顺便给你个来个乱糟糟的拥抱。
虽然我在阁楼时觉得很安心很舒适,但到了这里,我觉得这样的生活也很好。
真希望你也能来看看。
爱你的爱洛
乐佩反复地浏览,拇指摸索着信纸。
她很想流泪。
她没有回信。
亲爱的乐佩:
展信佳。你看到上一封信了吗?我想我的魔法应该不会出错。
度过这条河,我就可以到达帝都了。我学会了划船,粗糙的缆绳磨着我的手,很恼人,但是把握绳索、控制船尾平稳的感觉,确实很酷。驾着一叶扁舟,我真想吟诗,可我不会。如果是你的话你一定行。
植物沿着河流的血脉一路蔓延,每一种我都叫不出名字。这里的天空真不一样,高阔、旷远、无边无际,偶尔会被枝繁叶茂的树林挡住一小脚,但马上又延伸得更长。阁楼上的天是低矮的,仿佛伸手就能够到,而这里的天我怎么踮脚无法触及,也许是因为在这儿我安安稳稳地站在了地平线上了吧。
我看到对岸的桥了,我现在得赶紧想个法子进入皇宫。
爱你的爱洛
这份信结束以后爱洛没再寄信了。
乐佩把这两封信收好,抚平,郑重地藏着在柜子的深处里,握着鸡毛掸子又投身于柴米油盐。
不知道过了多久(自从没有星期天的漫画后,乐佩也没有了估测时间的工具),乐佩收到了爱洛的第三封信,附赠一个襁褓中的婴儿。
亲爱的乐佩:
展信佳。我很难和你说清楚我现在的处境。我正在逃亡。
长话短说。进入皇宫以后,我混入了十二个仙女教母中,她们挨个给小公主祝福。轮到我了,我站在大殿中心,环顾四周,宾客笑语盈盈,国王与王后相拥而坐,慈祥温柔。我再次见到了布伦特那张虚伪又阴险的面庞。他已经不记得我了。
我想冲上去杀了他,但他被强大的魔法和层层护卫保护着,安然高坐在最舒适的王座上。王后也是。我根本没法杀了他们。
唯一能近身的只有公主,毕竟我要给她祝福。看着她的睡颜,红扑扑的脸蛋,我想起了我的从前,我被困在床榻之上,束缚人生,剥夺自由。这是我能想到的最恶毒的诅咒,我诅咒她一辈子都只能沉睡,除非得到真爱之吻。
我把她转移了出去,只要把她关在阁楼上就没有人可以救得了她。你放心吧,她动不了,不会给你添麻烦的,无需你的照料。
这是我唯一能实施的复仇方式了,我根本没法处罚真正的恶棍。
布伦特在公关上是一把好手,他把我摸黑邪恶的巫婆,宴会没有邀请我导致我心里不平衡而残害公主。
没法写了,我得逃亡,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去。先避避风头吧。
爱你的爱洛
被褥里的小公主吮吸着指头,安静地睡着了,呼吸平稳,比乐佩的小宝宝乖多了,至少看上去是这样。
沉睡的身体与麻木的心灵相比哪个更恐怖?
乐佩下意识地抚摸了一下自己的肚子,那是入口,也是出口,却不是安全通道。
她想象如果是十五岁的乐佩会如何对待这个突然闯进她的世界的孩子——亲亲这个孩子,揉揉脸,兴高采烈或是惊慌失措地尖叫——现在会尖叫的只有乐佩的女儿了,令人心碎的尖叫宛如防空警报。
她马不停蹄地收拾出了一角空间,安顿好新来的孩子。然后她停了下来,收拾到一半的被子搁置在一旁。
她突然怒火中烧。
你为什么这么无能,杀不掉布伦特?你凭什么擅自主张,用自己的伤痛去加害另一个生命?你凭什么强塞给我一个定时炸弹一样的麻烦,又自由地离我而去?
在一阵心灵的剧痛中,她分娩出了愤怒。
她从柜子里拿出绳索,比量长度,试试韧劲,把它在窗户边挂好。
她想:爱洛,你控制的缆绳和普通绳子比有什么区别?
乐佩要出门,她要去镇上买一封信,邮给爱洛。
哪怕她不知道爱洛的地址,她也要写。
哪怕写完了又暴怒地撕成碎片。
她想要破口大骂,于是她穿上巫婆的斗篷,翻出窗户。
一步步攀下楼并不容易。布伦特是怎么做到身轻如燕的?好几次乐佩都以为自己要掉下去了,然后又险险抓住了绳子。绳子,绳子让她联想到在河流中把控绳索的爱洛,绳索会掌控爱洛的航向吗?这根绳子只让乐佩感觉自己在坠落。要掉下来了。
乐佩摔了下去,好在只是擦伤。
她站起来,双脚踏实。这才是走路,她对自己说。她踩在地面上,而不是地板上。
她一瘸一拐地前行,这是她第一次出门。阁楼是一座井,她终于到达了井外,却并没有历经沧桑的豁达与明朗。
小镇背靠蜿蜒的山脉,附近杂草丛生,荒无人烟,直到进入镇内,人流量才多了起来。但平坦的石板路没有让她放下心来。原来从阁楼走到小镇只不过是半个小时的路程,她用了十几个春秋才明白。
世界上有无数不怀好意的人,乐佩牢记巫婆的教诲,扯了扯斗篷,让她的脸不至于暴露在大众视野内。
她警惕地观察行人,他们绝对都在窃窃私语。绝对。乐佩紧盯着一个村妇,从她的口型中读出了点什么。
“这个女人的长发拖在地上,真奇怪。”
乐佩立刻转变了想法。她要去理发店,她要剪头发。
她不想给爱洛写信了,或许爱洛早在流浪的路上死去了,饥饿又凄凉。她只想剪掉头发,不要让路人关注她了,她不要像她的长发一样冗长而拖拉地活着。
“您要剪到多短,这里行吗?”
技艺高超的理发师掀开垂在乐佩头上的斗篷,在她的耳后比划着长短,像船桨漾过波浪。
乐佩愣愣地抬头,一个目光呆滞的女人呈现在干净的大镜子上。
她的头发干燥无光,眼球浑浊,眼下的黑眼圈是没睡好的证明。眉眼无力地向下,皮肤也不再光滑了,而是纹上了斑点和法令纹,像缺少灌溉的土地。
她发现她长得像巫婆。
——end
①“她从未听说过爱恨交织这种复杂的情绪,要么是朋友,要么是敌人。”出自《橘子不是唯一的水果》。
②“这个世界上愈是黑白分明的东西,愈是要出错的。”出自《房思琪的初恋乐园》。
③“我感觉自己浑身洁净,和徐徐的微风、绽芽的树木及变幻的流水息息相通。”出自《月亮与六便士》。
④“他们被激情冲昏了头脑,就像狄多女王和埃涅阿斯。”出自《我的天才女友》。
⑤“是我的生命之光,欲望之火,同时也是我的罪恶,我的灵魂。”出自《洛丽塔》。
⑥“要么你滚开,要么砍下你的脑袋。”出自《爱丽丝梦游仙境》。
⑦“我绝不再和上帝讲话了。”出自西尔维亚•普拉斯。
⑧“婴儿是可怕的——稚嫩的暴君。”出自《我要快乐,不必正常》
在草稿箱吃灰了好久好久才记起来放上来,哈哈我也不懂当初为什么要引用这么多句子,可能当时小小的老子觉得这样显得很高端。
【第三章】第二日
脑叶公司pa哈利波特亲世代,魔改ooc
劫道推请勿进入
“直面恐惧,创造未来。”
第二天的标题消散后菲尼亚再次出现在办公室里直面着R和礼堂众人。“这是我司创始人的座右铭,怎么样?您对哪个更感兴趣?”
“唔……创造未来?”
“很好,”不知是不是邓布利多的错觉,他竟然看到菲尼亚冷静的脸上飞快露出一抹微笑,但那似乎又只是一个幻象。“创造未来,直面自己,这是我们分部创始人的座右铭。关于这个,您更喜欢哪一句?”
“直面自己。”
“很好,这是一个好句子。这世上的大部分人其实都不认识自己。他们不懂得内心真正的渴望与目标,因此他们过的浑浑噩噩——出生、上学、毕业、上班、老去、死亡。他们就像一...
脑叶公司pa哈利波特亲世代,魔改ooc
劫道推请勿进入
“直面恐惧,创造未来。”
第二天的标题消散后菲尼亚再次出现在办公室里直面着R和礼堂众人。“这是我司创始人的座右铭,怎么样?您对哪个更感兴趣?”
“唔……创造未来?”
“很好,”不知是不是邓布利多的错觉,他竟然看到菲尼亚冷静的脸上飞快露出一抹微笑,但那似乎又只是一个幻象。“创造未来,直面自己,这是我们分部创始人的座右铭。关于这个,您更喜欢哪一句?”
“直面自己。”
“很好,这是一个好句子。这世上的大部分人其实都不认识自己。他们不懂得内心真正的渴望与目标,因此他们过的浑浑噩噩——出生、上学、毕业、上班、老去、死亡。他们就像一群被遮住眼睛的骆驼,自以为往前走了很远很远,但实际上只是在原地不停的画圈,不停的走周围人都在走的路。但也有那么一小批骆驼认识到不对,但是他们没有办法摘下系在眼前的那块布,所以只能抱着理想继续重复走过的路。因此,不要放过每一个认识自己的机会,那可能是你冲出包围圈的第一步。”菲尼亚像是在课堂教授的老师一样循循善诱着,灰眼睛依旧宁静地注视着前方。R安静的不说话,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倒是邓布利多露出笑容来,为他们鼓了鼓掌。
“我们可以从任何事情上得到启发,”他边说边环视着礼堂的学生们。他们有的不以为然,而有些却若有所思起来。“不要拘泥于自己日常做的事,偶尔跳脱出去尝试新事物或许会带你们走上新的路程。”台下响起几道稀稀拉拉的掌声。或许我们可以从中获取一些东西,这样想着的邓布利多转回身凝视着菲尼亚的眼睛,暗自思索起来。
不要拘泥于现状、要直面自己真正的渴望,认识真正的自己……他看着台下的学生,他们中的一部分样貌又与更早年的一部分重合。格兰芬多和格兰芬多诞下格兰芬多,拉文克劳和拉文克劳诞下拉文克劳。恍惚间不同届的学生们的脸模糊不清的交叠在一起。邓布利多闭闭眼,习惯性的摸索起指侧来。
“关于昨天的那名员工,”菲尼亚的语气很是抱歉。“我忽略了工作室的安保,这样的错误不会再发生了。”R点点头,又问了一句:
“那名员工被辞退后会发生什么?”
“喔,看来您还不明白,”菲尼亚悲悯的闭上眼睛,“作为公司中紧密相连的一部分,无法承受工作的存在自然会被扔出门外,公司不收留无用的东西。”
“但是,为了防止公司机密泄露,哪怕对方是一名小到不能再小的职员 我们也有必要做出防止泄密措施。”
“我们会给他的家属规定好的补偿金……这么说您能明白吗?”
随着R沉默的点头,紧接而来的是格兰芬多桌子上的几声惊呼和怒喊。
“他们要杀人!”
詹姆用力拍了拍桌子,琥珀色的眼睛也因为过度的愤怒染上红血丝。他们怎么能这么做!简直、简直就像——
他忽的回过头,眼神直勾勾盯住了斯莱特林。
没错,就像是那群斯莱特林!那个伏地魔的手下!
随着詹姆大声发问后突兀的静音,格兰芬多的其余人也随着詹姆的目光向斯莱特林看去,威慑性的凝视着斯莱特林的绝大部分人,直直把斯莱特林的人给看笑了。
“盯着我们做什么?有本事你进去吧人救出来?”而且那关我们什么事!一部分斯莱特林气笑了,另一部分也不堪示弱的反向盯了回去。詹姆心中愈发愤怒,这群斯莱特林!伏地魔的走狗!祸害无辜人的垃圾!西里斯神色阴沉的扫视着自己认识的斯莱特林,心中冷笑。
“一群垃圾”。
教师坐上,邓布利多头疼的按住额头。怎么又打起来了,格兰芬多和斯莱特林是天敌吗?他不得已咳嗽两声,将双方的视线引回了幕布。
邓布利多校长都没有反驳,你们这群该死的斯莱特林!詹姆和其余几个格兰芬多继续怒视斯莱特林,被怒视的斯莱特林也毫不客气的反瞪回去。怎么,随随便便就给别人下定义归类?你们又是什么东西?两桌人视线刺啦啦的在空气中打架,逼得邓布利多不得不开口叫住学生们。
“好了,女士们先生们,不要再瞪着彼此了。安静看幕布吧,我想她会给我们想要的答案吧。”台下安静了。但是这又衍生出了第二个矛盾点——格兰芬多觉得校长站自己这边便愈发觉得自己是正确的,斯莱特林也因为邓布利多的话气笑了。是他们先瞪我们的!一股愤怒的气流堵上胸口,但是嗓子却像是被糊住一样开不了口。果然,邓布利多还是格兰芬多的邓布利多!
幕布一如既往的播放着视频,仿佛什么事都引不起她的注目。麦格教授叹了口气,开始维护各院的秩序。
“各学院男女主席把各院的学生管理好,再闹就扣分了。”
“是,麦格教授。”
幕布安静的持续播放着。
“今天的应急预备演习效果还蛮不错的。”不知何时安静溜入工作室的莱斯向R和菲尼亚报道。“大家都做的很棒啊。”那张艳丽的面孔笑盈盈道。埃弗里把自己从委屈愤怒的情绪里抽出来紧紧看着幕布里的莱斯,努力无视着周围的视线。
这到底是不是未来的我啊?怎么名字都不一样了?还有这个内界我是怎么进去的啊?一团问号聚集在大脑,头疼的时候反而把方才的不悦丢到了一边。坐在他后面的西弗勒斯飞快的伸出手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紧接着穆尔塞伯也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吧,埃弗里开心点了。他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耸耸肩,满脸都写着“我不在乎。”
哼,我凭什么浪费自己的时间放在那群格兰芬多蠢蛋身上呢?
不远处,坐在长桌位的莉莉正好看到了西弗勒斯拍拍埃弗里肩膀的一幕,神色不明的抿了抿唇,不开心地轻踢了一脚桌子。
西弗勒斯,我不是跟你说了不要再跟那群斯莱特林交朋友了吗?
“……当然,我知道这还远远不够,我还要更加努力的训练他们。”视线转回幕布,莱斯甩了甩手里的文件夹,语气轻快。“不过他们都在一天天变得好……老实说,我刚开始做这项工作的时候还在担心呢,但是现在我可以保证绝对没有问题!哪怕那种恶心的东西再一次出现……”
“欸,什么东西?”R突然发问,这使得莱斯愣了一下。
“就是那种……唔,恶心的东西。像是一种感觉,从脚到腿到腰再到头,仿佛被人凝视一样……那种黑漆漆的粘稠的感觉。不是异想体,而是比那更阴暗……当我独自一人的时候,无论是地板还是墙壁都会出现……”莱斯的音量逐渐小了下去,他愣怔着凝视空无一物的面前,喃喃低语着。
“我被那种感觉包裹着……和恐惧不一样,那东西很奇怪……它让我的身体忽冷忽热,让我的身体变形,就好像我再不是我……我,我……”
莱斯忽然扇了自己一个巴掌,吓了R和众人一跳。
“喔,真抱歉!天呐,我在说什么呢。”他揉揉自己被扇的那一面脸,满脸歉意。
“那种东西……那种感觉一点点包围着我……一点点……”莱斯再一次沉默了。随后他摇摇头,将自己从那种茫然的状态中拉出来,然后便向R和菲尼亚道了声歉,推开门继续工作去了。
“……好吧,至少他也有这种习惯……”埃弗里小声嘀咕着,引来了穆尔塞伯和西弗勒斯的注意。
“不许再伤害自己了,还要我说几遍?”穆尔塞伯皱起眉头,他最见不得埃弗里这种一遇到事情就习惯性的伤害自己的行为。西弗勒斯倒是没做什么,只是幽幽开口道:“再这么做,止疼药和愈合药我就做成苦味的了。”
“别啊!”埃弗里回想了一下已经够难喝的药水,情不自禁的皱起了脸。
“我还是克制一下吧……大概,应该,可能?”
韩非的天九崩溃之旅(上)
这篇文给我一种流水账的感觉,我好像想写文的时候总是写成一坨石,在此抱歉一下。
其实可能是由于写的断断续续,我这段时间事情多,有空也最多写百来字(悄声)。
还有本斯推死活不敢看天九,然后就只能凭借自己东拼西凑来的一点点印象写了,反正天九只是一种感觉嘛,所以肯定有错处但不改。
总之不管了划分线————————————
“咣当!”
韩非骂骂咧咧的摔上自家的门,第三百八十一次拐回师弟计划以失败告终。
“几百年了,师弟的恋王脑居然还没好!”韩非往椅子上一瘫,开始给荀况写信,联合师兄弟们计划下一次行动。
韩非气性上来,全程边念叨边写,一下午的时间就这么过去了,写信者却浑然不觉,直到再也看不清...
这篇文给我一种流水账的感觉,我好像想写文的时候总是写成一坨石,在此抱歉一下。
其实可能是由于写的断断续续,我这段时间事情多,有空也最多写百来字(悄声)。
还有本斯推死活不敢看天九,然后就只能凭借自己东拼西凑来的一点点印象写了,反正天九只是一种感觉嘛,所以肯定有错处但不改。
总之不管了划分线————————————
“咣当!”
韩非骂骂咧咧的摔上自家的门,第三百八十一次拐回师弟计划以失败告终。
“几百年了,师弟的恋王脑居然还没好!”韩非往椅子上一瘫,开始给荀况写信,联合师兄弟们计划下一次行动。
韩非气性上来,全程边念叨边写,一下午的时间就这么过去了,写信者却浑然不觉,直到再也看不清纸上的字才停下。
看到窗外早已是月朗星稀,韩非叹了一口气,收起手中的纸笔,打算明天再继续,治疗恋王脑毕竟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可能是实在太累了,韩非卷着被子滚到床上,很快睡着了,说梦话还是在骂狗皇帝拐跑师弟。
五分钟后,韩非突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赶紧一睁眼,发现自己竟然身处咸阳宫。
“不是,我也不知道我还梦游啊!”韩非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环境,感觉天都要塌了。
他很想一脚踹飞旁边的盆景,因为那是嬴政复刻到冥府来送给李斯的,但是由于素质太高,他最终还是放弃了。
“晦气,真晦气,难以言说的晦气。”韩非端起盆景,开始考虑要不要把它藏到草丛里,这种信物一类的东西能少一个是一个。
端起来看了一会,韩非意识到了不对。
“‘予韩非先生’……这狗东西发癫了?还是要挑拨我和师弟的关系?”韩非盯着盆子上的一行小字左看右看,“不对,嬴政这家伙不太可能把自己坑进去。”
结合自己明明在睡觉,却突然出现在咸阳宫的情况,韩非有了一种离谱的猜测。
还没等他想出个所以然,只听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寺人急匆匆的到他面前,恭敬道:“韩非先生,陛下找您呢,您快随我去吧。”
在冥府几百年留下的习惯实在是根深蒂固,于是韩非下意识喊道:“不去!”
三秒后才想起来现在的处境,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他只能憋屈的改口到:“行吧,去就是了。”
走进殿中,韩非一眼看见秦始皇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不禁打了个哆嗦,想起了去找师弟时无意间看见他俩干坏事,然后被嬴政提溜着扔出咸阳宫的惨痛经历。
于是韩非决定主动出击,至少不让秦始皇抢占先机:“你——您叫非来干什么?”
然后韩非就崩溃的看到秦始皇一脸含情脉脉,深情的注视着他,温柔的说道:“朕几天没有见到韩先生,只是想见您一面而已,先生不愿意吗?”
“不愿意!”韩非噔噔噔后退几步,手指着秦始皇喊,“把我师弟交出来,然后咱们就不用见了!”
秦始皇闻言皱了皱眉头:“先生是说李斯?好不容易见一面,先生提他干吗?”
韩非终于确定自己穿越了,看到这个癫子就要下来抓自己,他赶紧扭头就跑,却没发现袖口已经被拉住,结果失去平衡,一头撞在殿内的柱子上,当即失去意识。
陷入黑暗之前,韩非好像听到了有狗的叫声,但他实在没力气多想,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下一秒,韩非从自家床上一个激灵坐起来,跟床边牵着阿黄的嬴政对上了眼。
“你你你你干什么!”韩非大惊失色,差点从床上摔下去,勉强撑住身体后他一顿扑腾,成功将嬴政从床边逼退五厘米。
嬴政嫌弃的蹙起了眉:“你发什么神经?”
韩非停下动作:“哈?”
嬴政一甩手里的狗链子,强行把阿黄拴在了韩非屋里,边往外走边留下一句:“朕和先生出去一趟,这几天不在咸阳宫,阿黄没人养,给你养一段时间吧。”
“为什么不给别人养啊,非要给我!”韩非看着兴奋的阿黄,朝嬴政抗议。
“阿黄认人,不愿意被陌生人照顾。”抗议就这么被驳回了。
行吧,韩非只能认命,看着手边的阿黄,他开始觉得昨晚是个梦,只是真实了些罢了。
然而,等到晚上遛狗遛断腿的韩非刚睡着就又看见了那个秦始皇,他就不这么想了。
秦始皇站在韩非床前,一脸担心的样子,轻声问他:“先生刚刚撞到了头,现在可还晕着?”
韩非这次是真摔下床了,顾不上自己的形象,他快跑几步退至墙角,离秦始皇越远越好。
“你别跟我客气了,你把我师弟给我,我们俩自己聊去!”
韩非看着这个扭曲秦始皇,隐隐感觉到这个世界李斯在他手底下会很危险,还是赶紧捞到自己身边为妙。
“师弟”这两个字好像触发了什么关键字,秦始皇突然暴躁起来,开始破口大骂。
“说到李斯,一定就是他惹了先生不快!”秦始皇一拍床板,吓了韩非一跳,“他居然如此无耻,我这就把他夺了官职赶出大秦。”
韩非被这清奇的脑回路震了一下,险些一巴掌扇上去。
“你有毒吧,我师弟怎么你了,你少挑拨我们。”
秦始皇看起来有些懵了,他愣愣的问道:“所以先生并不厌恶他吗,朕亲眼听到他妄图取代先生的地位。”
“他想取代我?放着廷尉不干来取代我,他图啥啊,图我存韩被你忌惮吗?”
“嗯?那可能是图朕对先生的重视吧。毕竟,为朕铸王者之剑,可不是谁都能有的荣誉。”秦始皇自傲的说道。
韩非很认真想了想自己有没有铸过剑,然后发现根本没这事啊。
“你说什么剑?我不会铸剑啊。”
秦始皇似乎很不明白,似乎是韩非忘记了理所当然的事:“先生没有铸剑,却为朕刻了剑铭啊。”
韩非突然想到了一个不可能的答案:“你是说定秦?!”
“正是。”秦始皇颔首。
“可是那是师弟刻的啊啊啊!”
韩非终于意识到这是一个反转的世界,他的身份与李斯互换了。
看来说人话已经没用了,韩非深吸一口气,厉声道:“我不管你怎么说我师弟,我没空跟你扯了,我现在、立刻、马上就要见到师弟!”
秦始皇似是被他震住了,只得同意:“先生若是执意如此,那便听先生的吧。”
一柱香后,韩非跟着寺人来到一处偏僻的屋舍,见到了这个世界的通古。
通古见到韩非进来,急忙起身行礼:“师兄。”
韩非嗯了一声,挥退了寺人,自己坐到通古对面。
通古看起来有些慌张:“师兄,可是斯又得罪了您?”
“哪里的话!”韩非一拍通古的肩膀,“而且,师弟咱俩是什么关系,你跟我说话用不着这么小心翼翼吧。”
通古埋下头去,低声道:“斯不敢,您多么受大王青睐斯都是知道的,斯也知道几日前斯幻想能像师兄一样是极为冒犯的,师兄要治罪的话,斯不敢有异议。”
韩非没想到通古能这么卑微,一时间想不出来该说什么,过了好久才道:“可这些本来就是你的啊……”
通古没反应过来,愣愣的看着韩非,眼中惊恐大于惊喜。
“师兄这么说,斯实是不敢。”通古慌乱道,“斯不知师兄到底要试探什么,但斯绝无取代师兄的意思。”
韩非看着师弟仿佛刻进骨子里的小心谨慎,重重叹了一口气。
“我该怎么说你才能懂呢?嗯……要是你能跟我会去就好了。”韩非喃喃自语。
刚说出口,眼前一片白光闪过,韩非来不及反应,只是下意识地拽住通古的手腕,听见通古一声短促的惊叫,而后就摔在了地上。
韩非睁眼四顾,发现这是自己在冥府的住处,虽然开心自己回来了,但还是不由得担心另一个师弟的处境。
“汪呜——嗷!”韩非突然听见阿黄激动的撒起欢来,但显然不是照着自己。
所以,屋里还有谁呢?
答案显而易见。
韩非脑袋一卡一卡地往后看去,就看见通古陷在一堆书里,看来是砸到了书架上,而阿黄正拼命的想往他身上扑,几乎蹭乱了通古的衣襟。
“别!阿黄听话!”韩非眼看着通古一次次把阿黄从身上揪下来,一个箭步冲上去,揪住阿黄的后颈皮,将它丢到门外。
“师兄,这是……”通古看起来受了点惊吓,此刻懵懵的坐在地上,看上去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放了。
韩非也很是头疼,但是通古能摆脱扭曲秦始皇显然是一件好事,于是伸手将通古拉起来,安抚道:“没事,只是到我家了而已。事情是有点奇怪,但是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吧。”
通古看起来还是有点害怕,这是当然的,突然来到别人家谁能不害怕。
所以该咋办呢?韩非想着,他首先要养好师弟,改掉他卑微的姿态,作为李斯,就应该张扬自信,当然面对嬴政时,阿顺苟合也很正常。
“呃,师弟啊,这几天你先住我家,我给你找点东西,带你了解一下正常情况下你应该是个什么地位。”
韩非说完,就开始在屋里翻竹简和碑拓,往通古手里一塞,道:“你先看看这些,都是你的杰作,看完你就明白自己是什么身份了。”
于是韩非继续翻找,把更多东西堆到通古手里,通古看着手上越来越多的竹简,努力浏览着,试图跟上韩非的速度。
韩非正翻的起劲,突然听到屋外有人敲门,拖着蹲麻了的腿去拉开门一看,瞬间两眼一抹黑。
嬴政站在门口,嫌弃的看着韩非一团糟的屋子,身后是抱着阿黄的李斯。
“你和师弟不是要过几天才回来吗!”
嬴政翻了个白眼,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事情处理的比较快,本来打算和先生在外头玩几天,但是又担心阿黄住不惯你家,就赶紧回来了。”
嬴政又看了眼在院子里刨的一身泥的阿黄,补上一句:“结果你还真没让朕白来,把阿黄赶出家门,你就是这么照顾它的?”
韩非看着李斯也很不赞同的眼神,急着分辩:“那是因为它光往通古身上乱扑,不然我也不可能赶它出门,我昨天都是让它睡我床尾的!”
听到这话,帝相二人对视一眼,李斯先出声道:“所以,又来了一位斯,是吗?”
【batfamily】【超蝙】内有恶龙,请勿点开
随便写写,非常无聊,蛇头蚯蚓尾的那种。
21康提乔米提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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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鲁斯·韦恩,哥谭公国的主人,面无表情地抖了抖手里的报纸。
“达米安又离家出走了。”他用相当厌倦的声音说。“这次是谁?”
坐在他下首的三位王子同时停止了咀嚼。
“不是我。”迪克迅速撇清干系。“我最近什么也没做。”
“是啊。”杰森冷酷地说,“除了和戈登元帅的女儿调情以外。”
迪克的蓝眼睛睁大了:“那和达米安出走有什么关系?”
“考虑到他一直认为未来的国王只会在嫡子和长子中间产生,”提姆客观地补充道,“他肯定觉得你在勾结大臣,图谋不轨,说不定还要借助军队力...
随便写写,非常无聊,蛇头蚯蚓尾的那种。
21康提乔米提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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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鲁斯·韦恩,哥谭公国的主人,面无表情地抖了抖手里的报纸。
“达米安又离家出走了。”他用相当厌倦的声音说。“这次是谁?”
坐在他下首的三位王子同时停止了咀嚼。
“不是我。”迪克迅速撇清干系。“我最近什么也没做。”
“是啊。”杰森冷酷地说,“除了和戈登元帅的女儿调情以外。”
迪克的蓝眼睛睁大了:“那和达米安出走有什么关系?”
“考虑到他一直认为未来的国王只会在嫡子和长子中间产生,”提姆客观地补充道,“他肯定觉得你在勾结大臣,图谋不轨,说不定还要借助军队力量谋害他这个‘无可置疑的’储君。”
迪克痛心疾首地盯着他的弟弟们,但提姆只是无精打采地垂着脑袋,而杰森事不关己地又咬了一口法棍。
“要我说,这一定是杰森干的。”复仇的怒火点着了他,迪克决定调转枪口,首先打掉杰森这头一个跳出来的靶子。“自从上次达米安嘲笑他的头罩挫爆了以后他就一直怀恨在心——虽然我觉得达米安只不过说了一个诚实孩子所应当说的话。”
杰森一言不发,他只是又咬了一口法棍,并且艰难地把它们完完整整全咽到了肚子里。然后他沉默着站起身来,迅雷不及掩耳地扑到了迪克身上,和他扭打成一团。
于是在他的第三杯咖啡也被打翻之后,提姆不得不忧郁地站起身来,朝着布鲁斯走了过去。他叹了一口气,在看起来比刚起床时还阴沉的国王身边坐下。
“我知道达米安去哪儿了。”他侧过头,耳语般地说,“我的导师最近布置了一篇魔法生物的论文,我选了龙作为研究对象——对,就是远古巨龙。有关龙的传说一直在大陆上流传着,不少人认为它们现在也依旧存在,只不过是隐居在哪个无人探知的山洞里。”
布鲁斯不置可否地又抖了抖报纸:“嗯?”
“我打赌达米安一定看到了我的研究,”提姆温和无害地微笑起来,“在他烧掉我长达十英寸的论文之前。”
布鲁斯:“……”
“天呐。”不知道什么时候凑了过来的迪克悲伤地感叹道,“就算这样,你也不能直接杀掉他啊,提米!”
布鲁斯:“……”
提姆转过头,诚恳地对似乎准备就此停手的杰森说:“大红,迪克刚刚说你的头罩像个垃圾桶。”
在迪克遭到背叛的惨叫声里,他才终于得以心平气和地向布鲁斯说出后半句话:“所以达米安绝对是去找那些传说中的巨龙了——不管是屠龙还是驯龙,反正他热衷于一切能加长自己那一大串头衔的事情。”
哥谭的国王点了点头。
“你的消息很有价值,提姆。”他说,“那么下一个问题,就是怎么把达米安找回来了。”
“告诉我,”提姆冷静地问,“布鲁斯是因为没脸见我才不来送别的吗?”
“你在说什么啊,提米。”唯一出现在城门口的王室成员迪克悲悯地说,“鉴于你是我们当中最了解龙的人,派你去寻找达米安本来就是件天经地义的事情。”
“你一定在幸灾乐祸,迪克。”
“我没有。”迪克矢口否认,“我几乎要哭出来了!”
“好吧。”提姆低声嘟囔了几句,由于语速过快导致迪克并没听清:“提米你说什么?”
“没什么。”被强行扔出家门的王子向哥哥露出一个真诚的微笑。“我是说,希望你能说到做到。”
——他的希望几乎成真了。
“三个月,布鲁斯,整整三个月了!”迪克烦躁地踱着步,他的靴跟敲在大理石地面上,声音沉闷。“提姆和达米安都没回来,甚至连一个口信都没有!我当初怎么会允许他冒冒失失地独自出去呢?”
一旁的杰森终于擦好了他的火枪,他镇定自若地抬起头来:“我去把他们俩都带回来。”
“不行!”迪克立即强烈反对,他的神经因为两个弟弟的接连失踪而绷得死紧,承受不起失去第三个的冲击了。“让我去,我比你大。”
杰森在这个关头居然还能冷静回击,并且一击毙命:“我比你高。”
在他仅剩的两个儿子兄弟阋墙之前,坐在椅子上的布鲁斯终于发话了。
“我去。”
剑拔弩张的气氛立刻消失,迪克和杰森迅速回过头来,默契地对视一眼。
“抱歉了布鲁斯等我们决斗完选出一个人去救提姆和达米安就放你出来!”
小黑屋的大门在他面前无情地关上。
被两个儿子联合绑架的国王默默等了一会儿,确定外面偷听的小鬼们已经走掉了,才转过身去,把角落里座钟的指针拨到了十点四十八分。
“毕竟他们可都是我一手教出来的。”
走进地道的时候,他低声地、自言自语地说。
身无分文的国王本来预计自己要打一场硬仗——当他徒步跋涉到邻国大都会、敲开一家农场的门问女主人要杯水之前,他一直这么认为。
“什么?龙?”那名温和热情的主妇惊讶地问他,“你是说艾尔一家吗?”
布鲁斯竭力控制自己的背不要警惕地挺直。他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向她打听更多有关“艾尔”的事情。
“天呐,我还以为除了哥谭人以外全世界都认识他呢。”女主人说,“他就住在后面的山谷里,有时会下山来转几圈——那可真够灾难的。”
莫名遭到地域歧视的国王忍气吞声地谢过她,并决心要在那条显然经常骚扰民众的恶龙身上一雪这耻辱。他在农场住了一夜,擦亮自己的剑,还给迪克和杰森写了一封信,拜托女主人保管。
“假如三天之后我没有回来,”他说,“请您把这封信送到哥谭,交给他们的王子。”
不等她回话,他就庄严地走了出去。他决心要从恶龙的巢穴拯救出自己的儿子——而假如一切已无可挽回,那至少让他与他们埋葬在一起。
已经上了年纪的女主人追不上他的脚步。她气喘吁吁地停在农场门外,手里还捏着那封信。
“最近这里的哥谭人含量可超标太多了。”她抱怨道,“而且一个两个都要我去送什么见鬼的信——他们既然从哥谭来,就不能稍微了解一下这个国家有多排外吗?”
她一边慢慢往回走,一边继续絮絮叨叨地倾诉:“而且他们一来卡尔就要下来找我要玉米!天呐,去年收的那批都要被他们吃完了!真是灾难!”
并不知道自己又遭到了地域歧视的布鲁斯一步步爬到了山顶上。这里遍布着冰雪,使攀登变得颇为困难,但布鲁斯经历过比这糟糕更多的处境。
现在他站在了最高处,他呼出的热气在这里几乎凝结成冰。
只有恶龙才会居住在这样的险恶地带……因此当那条庞大的冰蓝色巨龙降落在他面前的时候,布鲁斯并不感到如何意外,他只是握紧了手里的剑柄,向那近乎神明的存在抬起头。
“我是哥谭的领主布鲁斯·韦恩。”他缓慢而沉静地说,“我来此——”
一阵巨大的龙吼打断了他。
布鲁斯几乎目瞪口呆地看着那条龙在空中急速缩小,然后……然后砰的一声砸到了地上。随即,一个赤裸的男人怒气冲冲地从被砸出的大坑里站了起来。
“我已经没有多余的儿子了!”他气急败坏地朝布鲁斯大步走来,“你们这些人类王子去别的地方驯龙不好吗!这里真的——”
他突然在布鲁斯面前停住,声音也戛然而止。布鲁斯脑子里一片空白,慢慢把视线从他的下身拽到了他的脸上。
“呃……”那条龙——现在他是个英俊的青年了,迅速换了个语气。他热情的上前一步,握住了布鲁斯僵在半空的手。“请务必忘记我刚才的失礼,殿下——您刚刚说要来干什么?驯龙吗?”
“那真是太巧了。”他微笑起来,弯下腰去,在布鲁斯没来得及抽回来的手上落下一吻。
“卡尔·艾尔,世界上最后一条纯血巨龙。”他说,“乐意为您效劳。”
BONUS:
“达米安,我真的不能和康打架。”
乔又一次说。他在那气鼓鼓的男孩身边坐了下来:“而且我也打不赢他——他比我大好多岁呢。”
达米安转过头来瞪着他,提姆打赌一个“废物”已经压在他舌头底下了。但最后他还是什么也没说,仍旧气势汹汹地继续盯着河对面的提姆。
“德雷克!”他高声叫嚣,“别躲在那条蠢龙后面,出来和我打一架!”
提姆安抚地拍了拍康的肩膀,后者只是无所谓地耸耸肩:“你弟弟脾气还是那么差。”
“是吗?”提姆在他耳边低声笑了起来,人类过高的热度让康禁不住打了个颤。“看吧,我还能让他更差一点。”
说完他就抬高了声音:“等你长得比乔高了再来和我打架吧,恶魔崽子!”
“天呐。”康惊叹道,“你弟弟看上去快要着火了!”
“别管他。”提姆说,他在午后的阳光下昏昏欲睡,顺理成章地把头倚在了康十分牢靠的肩膀上。“我现在有点想念我的哥哥们了……”
康立刻担心起来。“你想要回去了吗?”他忧心忡忡地问,“我听说哥谭不太欢迎外来者……”
“不,康,没事的,我绝不会自己回去。”提姆握住了他的手。“我只是想起了走之前的恶作剧——我冒充了我大哥的笔迹,给我二哥写了封情书……我真的、真的非常希望看到他们发现之后的样子,鉴于我大哥保证过他会为此哭出来。”
康松了一口气,但他马上又觉得这样似乎不太好——像他成心盼着提姆的哥哥倒霉一样。
“那我希望他是快乐得哭了出来。”于是他真心实意地祝福道。
与此同时,不太遥远的哥谭,韦恩家的城堡里,属于王子的那张大床上,迪克突然抽搐了一下。
杰森被他夹得喃喃骂出一句,按着他的腰把他翻了过来。
“这就哭了吗,迪基?”他在迪克耳边悄声说,“那可太糟糕了——我们还有一整个夜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