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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这次cp会带去的环无料,基本都是大小蒙、小梅相关,双日我都是游客可以逮我来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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坩埚爆炸专用

Regards, Harry 38 (MOI Part II) 授译

斯哈亲情向Moment of Impact by Suitesamba第二部授权翻译。总目录见合集首页。本文可以单独食用。MOI第一部背景AU:Harry六年级前的夏天因事故离开德思礼家,和Snape重新认识彼此并开始和解。第二部是六年级时间线,Harry和Snape通过DADA作业秘密通信的故事。

要素:斯哈亲情向severitus,斯麦cb,邓斯cb,官配cp。


第38章

1997年 5月 13 - 15 日
-Harry-

时间原本像一只啃食血肉的鼻涕虫般缓慢爬行,突然之间却像Viktor......

斯哈亲情向Moment of Impact by Suitesamba第二部授权翻译。总目录见合集首页。本文可以单独食用。MOI第一部背景AU:Harry六年级前的夏天因事故离开德思礼家,和Snape重新认识彼此并开始和解。第二部是六年级时间线,Harry和Snape通过DADA作业秘密通信的故事。

要素:斯哈亲情向severitus,斯麦cb,邓斯cb,官配cp。


第38章

1997年 5月 13 - 15 日
-Harry-

时间原本像一只啃食血肉的鼻涕虫般缓慢爬行,突然之间却像Viktor Krum追逐金色飞贼一样飞快掠过。他几乎没怎么眨眼,就从星期六下午来到了星期二,发现自己正坐在Gryffindor休息室里写作业,位置不再是对面,而是挨着Ginny。

或许“挨着”并不能准确描述他们的姿势。他们都坐在沙发上,Harry被挤在角落,而Ginny则舒适地靠在他的手臂弯里,双腿伸展在他的旁边。她在读《黑防》课本,而Harry则和Hermione、Ron一起复习《变形术》。Hermione负责提问。她坐在对面小沙发的一端,双脚蜷缩在身下,而Ron则坐在她身旁,一边努力完成他的《魔咒学》论文,一边心不在焉地听着问题。他的羽毛笔修剪得很糟糕,弄得一团糟——鼻子上沾了墨水,嘴边还有一个指纹形的污渍。

“我觉得你掌握了,Harry。”Hermione的语气带着满意与赞许,她朝他微笑,又意味深长地看向Ginny,后者始终没有抬头,仿佛在暗示Ginny的存在让Harry的回答格外精准简洁。

Harry用他仍然缠着绷带的右手拨开Ginny散落的头发,然后低下头,轻轻ki…….ss了她的脖子。她转过头,回望着他微笑,然后伸手摘下他的眼镜,ks了他。

“找个房间吧。”Ron呻吟道。然后仿佛突然意识到自己到底在跟谁说话,猛地从论文中抬起头,满脸惊恐地看着自己最好的朋友和亲妹妹那带着恶作剧般笑容的脸。“不,忘了我刚才说的。”

Ginny把Harry的眼镜戴回他脸上,然后站起身,合上书,把它随意地扔在沙发上,朝Harry伸出手。他笑着,让她把自己拉起来。

“看来我们要去散步了。”他说,“待会儿见。”

“又来?”Ron的眉毛几乎碰到了发际线,“你们最好真的是去散步,顺便多运动运动。”

“Ronald!”Hermione低声斥道,从身下抽出一条腿,用脚后跟踢了他一下。

Harry咧嘴一笑:“哦,我们确实要运动……” 他牵起Ginny的手,转身准备离开。

“我说的是站立的,走路的,垂直的运动!”Ron大声喊道。

Hermione又踢了他一下。

/

1997年5月13日

星期二 

Dear Severus:  

Potter家的传家戒指?我对这个一无所知。我从来没想过关于我父母留下的东西,但我猜那些东西可能都归了Petunia阿姨,然后她“处理”掉了。如果真的有戒指,我想总有一天会想要它们。但不是现在。别紧张兮兮的——我还没准备安定下来,也不会在很长一段时间内跟任何人交换戒指。而且,不,我也没有被发现L。。体地躲在壁橱里。不过,昨天我倒是裹着浴帘跑过了公共休息室,因为Seamus趁我洗澡时拿走了我的衣服和毛巾。我觉得应该是他干的——但没人肯承认,而我的裤子被挂在了公共休息室的吊灯上。那些该死的浴帘是半透明的,幸好这块上面有点霉斑,我把它裹了好几圈。不过,在那么多人面前冲过去还是挺丢脸的,尤其是当你不知道Collin Creevey(科林)是不是正拿着他那该死的相机在某个角落里埋伏着。我最不想看到的就是自己光着或差不多光着的照片登上《预言家日报》。我都能想象标题了:“Harry Potter 向世界展示小Harry;世界无动于衷。”  

Severus,我简直不敢相信和 Ginny 在一起的感觉有多好。我知道你肯定已经从那些嘴碎的Slytherin女孩那儿听了个遍,我也知道你见过我们在城堡里一起出现。但当它真的发生的时候——当我在那场糟糕透顶的Filch惩罚结束后回到公共休息室——房间里挤满了人,大家都在庆祝胜利,可我眼里只看到了站在房间中央的Ginny。那一瞬间,我仿佛突然得了隧道视野。然后,不知怎么的,她就在我怀里了,我在ki….ss她,而我完全不在乎自己嘴唇裂开了,也不在乎我的手还在痛。我可以抱着她ks一整晚,完全不管旁边有没有人,当然,除非是Filch,那就太吓人了。我们离开了公共休息室,走到走廊上——你不会相信这座城堡里有多少适合ks的地方!各种各样的角落可以靠着,各种柱子和挂毯后面可以藏着,还有空教室和楼梯间可以躲进去。我们去了一会儿天文塔,然后又去了猫头鹰棚,结果发现Hedwig(海德薇)和Mac有一个巢!我没法靠近看看里面有没有蛋,或者有多少颗,但她对我叫了一声,看起来倒是不怎么介意我去打扰她。  

Ginny的ks技巧比我熟练这件事并没有让我困扰。我知道ks不仅仅是动动嘴唇,我以前也看过Ron和Lavender无数次尝试用舌头把对方的扁桃体挖出来,但我完全没想到舌头居然还能“做”那么多事。  

你知道吗?我突然想到,孩子们好像不会跟自己的父亲讨论这种事。我试着想象Ron跟他爸聊他和Lavenderks的经验,结果差点笑出来。所以这说明了什么?是Ron和他爸的关系问题,还是你和我之间的关系不一样?不管怎样,我总得找个人说说,而Ron根本不想听任何关于我、他妹妹,以及我们身体任何部位(即使是那些通常不被衣服遮住的部位)的话题。  

我先把这件事说清楚。是的,我们互相尊重,,我们没有发生,,,,,,关.....系,也没有做任何愚蠢或危险的事情。除了在Ron面前ks这件事——老实说,他好像很不喜欢。我是说,他和Lavender在所有人面前黏在一起整整半年,完全没觉得不自在。但我只要在他妹妹的脸颊上轻轻亲一下……或者,呃,脖子……他就会一脸痛苦,好像严重便秘了一样,Hermione还得拍他的背才能让他继续呼吸。昨天我伸手去牵Ginny的手,结果她正好转过身来,我的手就放在了她的……呃……pp……然后Ron一巴掌狠狠拍开我的手,力道大到我不得不再去找Madam Pomfrey,确认它是不是又骨折了。  

我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开心过了。我甚至不记得上一次感到如此“正常”是什么时候了。别的孩子是不是就是这样生活的?他们除了学业以外什么都不用担心?每天只想着放学后能和女朋友见面,晚上躺在床上脑子里只有女朋友,而不是想着下一次要去见校长的时间安排?他们甚至从未听说过魂器这种东西?

我觉得你可能无法真正理解,对我来说,能把这些写进信里寄给你意味着什么。我的意思是——我本应该感到尴尬的,不是吗?我真的应该一整天都期待着给你回信吗?也许就像你说的——你从未有过一个儿子,而我也从未有过一个父亲。我们都不太确定该怎么做,但没有固定的规则反而挺好的。我们只是随心而行,做觉得对的事情。而现在,我觉得对的事情就是告诉你,至少在这一刻,我的脑海里有些别的东西,暂时把魂器、Voldemort,甚至Professor Dumbledore都挤到脑子里的小扫帚柜里去了。  

自从星期六比赛结束后,我和Ginny之间的事情终于尘埃落定,我又发现了一件事——我的心里永远都有更多的空间。我不太确定该怎么形容,但过去这一年里,经历了这么多事,我总觉得自己的心快要被塞满了。很多时候,我的胸口都觉得发紧。现在回头看,我想那其实只是一种成长的疼痛。自从我来到Hogwarts,我的心里有了新的朋友,因为在那之前,它几乎是空的。但后来,它不得不继续伸展,去接受有大人关心我的事实。来自成年人的爱是另一种东西,一开始我并不信任它。我知道这听起来很可怜,Severus,但我正在努力弄清楚这一切。而我想告诉你的是,正是你让我学会了如何去接纳这种感情。你一点一点地把我曾经会拒绝的爱还给了我。你把它切成小块,让我能一点点地接受。你把它包装起来,让我不总是察觉到它其实是爱,然后它就这样在我心里生根,停留,成长。  

也许这只是暴风雨前的平静。事实上,我几乎可以肯定是这样。但如果这就是我唯一能拥有的平静,Severus,那我就要尽情享受它。魂器可以再等等。现在已经是五月中旬了。如果我能在这个学期结束之前拥有一些安宁,我保证不会再奢求更多。  

Regards,  

Harry

/

当他在星期三早晨早餐后、走去地窖上魔药课之前再次重读那封信时,他希望自己有时间能重写其中的一些部分。他觉得这封信并不足以作为对Severus来信的回应——那封信中充满了坚定而真挚的言辞,宣告他们之间的关系并不逊于血缘或领养的父子关系。那封信称他们二人都是勇敢的。Harry有时会怀疑自己究竟有多勇敢。Gryffindor的学生理应勇敢,但他认识的Gryffindor中,没有一个人的勇气能比得上Severus Snape。

他正坐在一楼走廊的窗台上,等着Ron和Hermione经过,好一起去上魔药课。他已经把他的黑魔法防御作业重新卷好,连同那封写给Severus的信一起塞进了书包。余光中,他看到Draco Malfoy正朝着与魔药教室相反的方向走去。Malfoy消失在一幅挂毯后面。Harry盯着那幅挂毯看了一会儿,但当Hermione和Ron出现时,他便站起身,跟着他们沿着走廊往下走。

///

-Severus-

Albus要求他去办公室一趟,而Severus猜测这次会面是关于Harry的。请求是在星期四晚餐时提出的,那天异常温暖的天气吸引了许多学生在放学后留在户外。他们聚集在庭院里,甚至坐到了从城堡延伸至大门的岩石山坡上。

Severus在去餐厅的路上遇到了Albus。校长站在门口,凝视着楼梯和庭院,似乎正专注地观察着某个人或某件事。当Severus走近时,校长转过身,对他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

“Severus,晚餐后到我办公室来一趟。”他说,又对他微笑了一下,然后转身朝着礼堂走去。

“当然,校长。”Severus答道。他没有立刻跟着Albus进餐厅,而是停下来望向城堡外的场地,立刻看见了Harry——他背靠着城堡坐着,Ginny Weasley在他身旁。Harry的手臂环绕着女孩,而她的头则靠在他的肩上。

因此,他已经做好了会面的准备。

“我不认为这是明智之举,Severus。”Albus在Severus在他桌前坐下后立刻开口,“在这个时候,我们无法承受任何分心。”

Severus盯着校长看了很久,然后目光飘向Albus肩后的窗户。现在天已经黑了,月亮明亮地悬挂在空中。

“我们无法承受分心,这一点我同意。”他重新看向Albus,谨慎地选择自己的用词。“但我们真的需要把Harry包含在‘我们’之中吗?”

“他会变得太过依恋。”Albus说道,他叹了口气,用那只完好的手梳理着他整齐的胡须。“Miss Weasley无法陪伴他完成他的任务。他会因此分心,会花太多时间去迁就她,去保护她。”

Severus微微恼火,尽管他理解Albus的观点。

“她的父母不会允许。”他终于说道,“他们一定会坚持让她回到Hogwarts。”

“他们同样会坚持让他们的儿子Ronald也留在Hogwarts。”Albus回答道。

“他已经成年了。”Severus反驳道,“但她还没有。”

Albus摇了摇头。“Harry——以及他的朋友们——在某些事情上有着惊人的执着。”他低头看着自己那只焦黑、枯萎、不再活动的手,摊开在桌面上。“你必须阻止这一切,Severus。我认为,最简单的方法就是在关系还没有发展得太远之前结束它。也许你可以告诉他,他们的关系正在危及Miss…”

。”Severus猛地站起身,椅子向后倒下,但他毫不在意。他双手撑在桌面上,身子微微前倾,声音低沉而冰冷,几乎变成了轻柔却充满威胁的嘶声。“他会拥有这段感情,不管它多么短暂。你不会剥夺他的幸福,我也不会。他自己做出了选择,他终于为自己争取了一点快乐。”

他挺直身子,转身快步走向门口。但在跨出门槛时,他停下了脚步,深吸一口气,回头看向Albus。

“我现在一点都不在乎什么‘更大的利益’,Albus。我们明天就可能全部死去,至少Harry还拥有了今天。”

他说完,离开了房间,几乎是在最后一刻才勉强克制住自己,没有狠狠地甩上门。

/

1997年5月15日

星期四

Dear Harry:

请放心,我的小裤裤并没有打结(英式俚语=》 我可没因此大惊小怪)。我知道你和Miss Weasley相处得很规矩,也没有做出任何会危及你们日益加深的友谊的事情。我之所以知道这一点,是因为我是这所学校的教授,而且已经在这里任职了相当长的时间。你所提到的那些隐秘角落——柱子、挂毯、角落、缝隙、橱柜、塔楼、楼梯——每一个地方我都了如指掌。我不认为有任何一个地方能逃过我的眼睛,我曾在那里找到过无数妄图偷欢的学生,并成功劝退了他们。如今,许多坩埚之所以能被洗得干干净净,全靠我能精准地找出那些用下半身思考的情侣们。

浴帘上长霉?在Hogwarts? 你一定是在开玩笑!如果家养小精灵发现Gryffindor男生浴室的清洁工作不达标,他们很可能会像一群旅鼠一样,从天文塔上一跃而下,一个接一个,因未能维持城堡的清洁而坠亡。但我确实好奇,既然浴帘是透明的,你们为何还要使用它们?浴帘的存在不正是为了提供一定程度的隐私吗?而透明的浴帘显然无法做到这一点。我怀疑,高年级的Gryffindor女生可能用甜言蜜语哄骗家养小精灵更换了浴帘。而Slytherin的浴室则全部配备不透明的浴帘。当然,他们还有纯金的水龙头、加热的马桶座以及带按摩功能的淋浴喷头。

让我们来谈谈我随口提到的Potter家族订婚戒指吧。你可能已经知道,Potter家族是一个古老的纯血巫师家族。虽然他们家曾经拥有一定的财富,但我并不认为有一笔巨额遗产正等着你去继承。不过,一些代代相传的物品应该还是存在的。大多数巫师家族都会拥有订婚戒指或婚戒,它们通常会刻有家族徽章,并被施加保护魔法。我会让Minerva代你向古灵阁询问情况。我无法相信Albus Dumbledore竟会把如此重要的东西留在Petunia Dursley那里。

巫师家族往往会代代相传一些其他物品,例如吊坠、胸针等珠宝首饰,还有挂毯、魔法书籍、钟表、家谱和家族肖像画。你应该还记得Grimmauld Place(格里莫广场)里那些杂乱无章的物品吧?这大致可以让你了解一个古老巫师家族会珍视哪些东西,当然,除了那些被砍下来的家养小精灵的头。我预计,如果Potter家族的遗物还存在,里面应该不会充斥黑魔法或被诅咒的物品,而家族肖像画也不会满口脏话和恶毒的侮辱。

我还记得我母亲的父母的家。虽然他们并不富有,但他们拥有一系列家族传承的珍宝,有些价值不菲,有些虽然不值钱,但同样珍贵。在我年幼的时候,我们还会去拜访我的祖父母,那时我的父亲尚未在家中施行他的暴政。我常常躲在一个小小的音乐室里,房间的四面墙上都挂满了肖像和挂毯。有一对肖像总是吸引着我,仿佛有种无形的力量让我靠近。他们是某一代的祖父母,或许是曾祖父母,甚至是更远的祖先。他们的肖像挂得很低,就在那架小小的直立式钢琴旁边——那架钢琴是他们留给我练习用的。祖母的肖像在左边,祖父的肖像在右边。他们总是在用一种浓重的口音——几乎是带着方言的英语——相互拌嘴。祖母喜欢让我弹奏欢快的乐曲,而祖父则偏爱低沉哀婉的挽歌。这也很符合他们的形象——祖母穿着华丽的礼服,仿佛正准备参加歌剧或宴会,而祖父则身着古老款式的高领黑袍(我知道你在想什么,Harry),看起来就像是刚从葬礼回来。

祖父似乎很喜欢喝酒,也对大海情有独钟。有时候,他会让我靠近些,然后自己坐回黑色的皮椅里,叼着烟斗,手握一大杯麦芽酒,给我讲述那些关于风暴和沉船的故事,那些故事能让我沉浸其中好几个小时。

言归正传。

我预料到,你在约会你最好朋友唯一的妹妹时,将会面临一些挑战。Weasley一家可是花了漫长的时间和巨大的努力,才有了这么一个女儿。就我个人而言,我宁可尖叫着冲进禁林,也不愿面对与一个有六个哥哥的女性约会的可怕挑战。据说,哥哥们对他们的小妹妹都会有些过度保护,虽然我自己从未有过兄弟或姐妹,但这是我听说的。如果你觉得最小的Mr. Weasley对你的态度多了一丝怀疑,那就想象一下你将来要面对William(比尔韦斯莱),或者双胞胎时的情况吧。我给你的忠告是:务必管好你的"小Harry",并让它保持高度的自律。("Little Harry"?你可真是给了我太多玩笑的素材。我只希望将来我不会拼错这个词,把它写成"Little Hairy 小毛茸茸"……)

Harry,听到你现在感觉正常,我感到十分欣慰。也许,当这一切都结束后,你可以带Miss Weasley去贝克小屋看看,去海里游泳,跳石子,挖蛤蜊。或许你还能说服Bill再借一次那辆车,并教她如何驾驶。Mr. Weasley和Miss Granger可能也会喜欢去那里,Mr. Weasley可以在海边的门廊上来一场漫长的国际象棋对决,而Miss Granger则可以在客厅里细细品读那些古老的书籍。这也是一种正常的生活。朋友们做着朋友们该做的事。贝克小屋一直是我们的避风港,也许在这一切结束之后,它仍然可以是你的避风港。但如果我没能活下来,我希望它仍然属于你。那里是一个可以让人平静的地方,一个可以让你重新整理思绪、恢复元气的地方。我想要你拥有这一切,Harry,即便是在Hogwarts之外。

我并不想显得伤感,也不想让你难过,更不想剥夺你现在的快乐。但如果我在这场战争中没能幸存下来,把我的骨灰撒入那片海洋。如果你没有我的骨灰,就坐在岸边,望向大海,一块接一块地投掷石子,直到你的心中有了答案。然后,当你道完了告别,暂时放下这些思绪,站起来,拍掉裤子上的沙子,继续你的生活。

但在你继续在Hogwarts的生活之前,我听说了一件事——你和Miss Weasley已经‘交往’了将近一周,而你还没有正式向你的学院院长和Pomfrey夫人报到,以接受"那场谈话"。是的,Harry,你明白我在说什么。这并不重要,即便你已经单独和我经历过一次这场令人尴尬的讲解。你们现在是情侣,因此需要遵守一套新的规则。我今晚已经和Minerva谈过,她向我保证,在周末之前,她会完成这个任务。你可以感到一丝安慰,因为Miss Weasley已经经历过两次这场讲解,因此她可以提前向你透露一些刺激的细节,比如——Pomfrey夫人会使用那些极其逼真、令人印象深刻且无比尴尬的塑料模型进行教学。

Regards,

Severus

/

Severus 每年都必须参加几场这种极具“娱乐性”的会议,与年轻情侣们和 Poppy 一起。对他而言,这些会议早已不再令人尴尬。他现在已经能够泰然自若地坐在那里,而那些小情侣们却不停地扭动、坐立不安,脸色变得惊人地红润,甚至有时还会显得恶心至极。塑料模型被用于解剖学教学,而其中一个模型还带有一些高度可预测的动态特性。Poppy 总是尽量让讲解内容有所变化,不过这更多是为了取悦学院负责人,而不是为了让孩子们更好地吸收知识。最近,她甚至开始给这些模型施加颜色变化魔咒,使其呈现出情侣们所在学院的代表色。而 Severus 不幸成为受害者,因为没有人想看到这些器官变成绿色。

周四深夜,晚餐结束许久。他已经熬过了与 Albus 的短暂会面,满腹怒火地回到自己的寝室,但尽管他极不情愿承认,他还是理解 Albus 的立场。然而,这并不会改变他的决定。让这个世界自己运转几个月吧,让 Harry 拥有这短暂的几周阳光,好让他在再次被黑暗包围时,仍能紧握这一丝温暖。

Severus 心底隐隐生出一种越来越强烈的感觉,Harry 似乎真的会赢得这场战争。而他自己是否能存活下来,他并不抱希望。然而,就像那个童话故事中被埋在十几层床垫下的豌豆一样,一颗希望的微光在他心中扎了根。最初只是针尖大小,如今却快要长出嫩芽。这或许只是单纯的幻想,但在某些日子里,尤其是在下午课程结束到晚餐之间的那两个小时,当他站在城堡隐秘的女墙上俯瞰着霍格沃茨的广阔土地时,他会产生一种错觉——仿佛他的世界不仅仅局限于霍格沃茨,不只是魔法界的英国,甚至比整个欧洲还要广阔。他的视线最终总是会不自觉地聚焦在湖边的那一对情侣身上——他们有时会在湖面上打水漂,有时安静地坐着看书,有时则只是随意地依偎在一起,红发枕在肩头,或是黑发枕在膝上。

有那么一瞬间,他曾想过,或许从这个距离来看,他看到的并不是 Harry Potter,而是 James Potter 和 Lily,他的 Lily。Ginny Weasley 确实在某种程度上与 Lily 相似——身形相仿,发色相近。但这个念头一闪即逝,因为当他的目光重新聚焦在 Harry 身上时,他明白,尽管 Harry 在外貌上与 James 极为相似,但他骨子里却是完全不同的个体。他行事自信,却带着一丝警惕;他的举止坚定,但既不傲慢也不狂妄。他的动作之中蕴含着力量。

Harry Potter 正逐渐适应自己的存在。他并非像蛇怪那样蜕去旧皮,而是让新的成长覆盖在旧伤疤之上,将过往的伤痛深埋,却始终未曾遗忘。



坩埚爆炸专用

Regards, Harry 37 (MOI Part II) 授译

斯哈亲情向Moment of Impact by Suitesamba第二部授权翻译。总目录见合集首页。本文可以单独食用。MOI第一部背景AU:Harry六年级前的夏天因事故离开德思礼家,和Snape重新认识彼此并开始和解。第二部是六年级时间线,Harry和Snape通过DADA作业秘密通信的故事。

要素:斯哈亲情向severitus,斯麦cb,邓斯cb,官配cp。

第37章

5月8日-11日

-Harry-

到了星期四,他感觉自己基本恢复了正常,但庞弗雷夫人还是坚持让他待在医疗翼直到星期五。现在他已经熟练地用左手做事情,能够自己进食,也能勉强......

斯哈亲情向Moment of Impact by Suitesamba第二部授权翻译。总目录见合集首页。本文可以单独食用。MOI第一部背景AU:Harry六年级前的夏天因事故离开德思礼家,和Snape重新认识彼此并开始和解。第二部是六年级时间线,Harry和Snape通过DADA作业秘密通信的故事。

要素:斯哈亲情向severitus,斯麦cb,邓斯cb,官配cp。

第37章

5月8日-11日

-Harry-

到了星期四,他感觉自己基本恢复了正常,但庞弗雷夫人还是坚持让他待在医疗翼直到星期五。现在他已经熟练地用左手做事情,能够自己进食,也能勉强写出一些字。他还没有尝试使用魔杖,但他觉得等到星期一回到课堂时,应该能更好地掌控。魔骨灵几乎完全治愈了他的手指,似乎是从最外端逐渐向内恢复的。星期五,庞弗雷夫人取下了他手上的夹板,并重新包扎了他的手后才放他离开。他脸上的肿胀也消了不少。星期五早晨,庞弗雷夫人在他脸上敷了一块温热的法兰绒布,并不断加热,持续了整整一个小时。布料浸泡在某种草药混合液中,感觉十分舒适,就像佩图妮姨妈最喜欢的家庭水疗护理——虽然Harry觉得那对她的外貌和心情并没有什么帮助。现在肿胀基本消退了,但他的下唇仍然有些肿胀,而且裂口还未完全愈合。他仍然感到全身酸痛,但他迫不及待地想回到自己的房间。他或许要在魁地奇比赛时被罚留校察看,但无论如何,他打算给球队一个鼓舞人心的赛前讲话。

罗恩在最后一节课后过来,帮Harry回到格兰芬多的公共休息室。他坐在Harry的床上,把课本胡乱塞进Harry的书包里,丝毫不加小心。他一边收拾,一边聊天,讲述着今天Snape在课堂上和赫敏的决斗。

“等一下。Snape和赫敏决斗?”Harry难以置信地问道,“我们的赫敏?”

“当然是我们的赫敏。你还认识别的赫敏吗?她可以使用我们在所有黑魔法防御课上学过的咒语,而Snape只能使用基础护盾咒和缴械咒。他最终还是缴了她的械,但她的一个刺痛咒穿透了他的护盾。简直太棒了!正好打中了他的胫骨,他居然跳了几下!”他又把一本书塞进书包,一张折叠好的羊皮纸从书里掉到了地上。

“嘿,把那个给我!”Harry迅速说道,伸手去捡地上的羊皮纸,用左手拿了起来。但罗恩已经先碰到了信封,在Harry抓住它之前。他松开了手,但在松手前已经看到了封面上的字。——“son”。字体独特,即使墨水不是红色的,Harry也认得出来。

Harry的手微微颤抖着,把信收进口袋,没有向罗恩做任何解释,而罗恩也没有追问。Harry仍然为他写给Severus的信感到紧张。他原本以为自己把那封信放在了床头柜的书本之间,结果今天早上却找不到了。但庞弗雷夫人告诉他,Severus昨晚来看过他,他便猜测Severus已经拿走了信。

这让他心里感到不安,即使他本来就是打算把信交给Severus的。当时,在折好的羊皮纸外面写下“dad”似乎是再自然不过的事,尽管信的内容里他依旧称呼他为“Severus”。但写完之后,他盯着那个称呼看了很久,开始怀疑自己。也许,Severus称他“son”只是泛指的,就像市场里一位和蔼的老人说“孩子(son),能帮我拿一下这袋子吗?”

但现在已经无可挽回了。Severus已经拿到了信,而Harry要等到星期一的课上才能收到回应。他觉得这个周末会漫长得无法忍受。但他并不知道,他即将迎来一个巨大的意外,让他彻底忘记了对星期一的担忧。

/

1997年5月8日 星期四

Dear Severus:

我从来没有想过马尔福做的事情背后的原因,我只是单纯地认为他在做一些不该做的事。我也从没想过邓布利多对他会有什么想法。我并不是以为邓布利多想让他死,或是不想让他待在霍格沃茨。我只是从未把德拉科·马尔福和阿不思·邓布利多放在同一个念头里,或者同一个句子里。我不觉得自己不去思考这些问题是错误的。老实说,Severus,我不认为有多少我这个年纪的人会去思考这些,尤其是格兰芬多的人,除了赫敏。不过我知道,我可以放下了。也许更诚实地说——我知道我可以试着放下。我猜德拉科·马尔福比我还要混乱得多。祝你好运。我是认真的——希望你能帮到他。但我觉得他所面对的事情比你还要强大,否则你早就解决了。我真心希望他不需要去寻找魂器,否则世界就真的完了。

接下来是最难的部分。每天早上醒来,我都会伸手去床头柜上拿眼镜。今天早上,我在桌上发现了你的信。刚醒来的时候,我的眼睛总是很难对焦,即使戴上眼镜也是如此。我拿着信看了很久,努力弄清楚自己看到的是否真实。我终于确信自己没有产生幻觉——你真的在信封上写下了那个词。我鼓起勇气正要打开信的时候,庞弗雷夫人走了过来,让我去洗手间。然后,她给我换了所有的绷带,又涂上了药膏。接着,她给我端来了早餐,还特意给我的南瓜汁准备了一根吸管。等她终于离开后,我吃了点吐司、培根,还勉强尝了几口那碗自称是麦片粥的东西,然后才打开了你的信。

我不知道你——或者其他人——在第一晚陪着我。我一直在思考你所做的事情,我所做的事情,以及你在信中提到的“严厉的爱”,关于信任,以及关于马尔福。赫敏和罗恩为你的惩罚在医务室的午餐时间吵得不可开交。我发誓他们差点动手。令人惊讶的是,罗恩认为你应该用魔法治愈我,而赫敏则表示理解你为什么没有这样做。但想想也对,罗恩从小在魔法世界长大,可能一辈子都没带着裂开的嘴唇或夹板固定的手指入睡过(而且他还在为周六的魁地奇比赛生气——不,是非常生气)。但赫敏呢——她是麻瓜出身,她跟罗恩说的话让我印象深刻——她说:“时间会治愈一切伤口。”然后她补充说,有时候,因为魔法,我们没有给时间足够的时间。这是不是很让人困惑?

不管怎样,我需要谈谈你在信封上写的东西。我不擅长谈论这类事情。它在我胃里留下一种奇怪的感觉。这是一种好感觉,也许就是幸福刚刚萌芽的样子,像一颗种子,或者像一只刚孵化的小猫头鹰,或者也许是一种安全感。它很温暖,让我想笑、想哭、想拥抱某个人,但我搞不清楚应该做哪一个。可能三者皆是。这种感觉既令人困惑又有些傻气。从小到大,我一直都是詹姆斯和莉莉的儿子。每个人都告诉我,我长得像我父亲,但有我母亲的眼睛,说詹姆斯魁地奇很棒,而我母亲在魔咒方面很出色,他们为了保护我而死。自从我知道霍格沃茨和魔法世界的存在后,我一直为他们是我的父母而感到自豪,至少我知道他们不是因为酒驾车祸而死的。但我从未真正承认过这个想法——我希望他们能做得更多,或者做出不同的选择,这样我就能真正认识他们,而不仅仅是照片中的面孔,或是从厄里斯魔镜中看到的影像,或是魔杖连结时浮现的烟雾形态。尽管直到现在,我生命中有过很多人,但没有一个人真的让我感受到“父母”的存在。当然不是德思礼一家。韦斯莱夫人倒是偶尔接近这种感觉,尤其是在四年级最后的那天晚上。在医务室发生的一切,邓布利多召集凤凰社,天狼星和比尔加入进来,而她仍然抽出时间关心我。她在那么多事情之中,把我放在了优先位置。

而现在,我对你的感觉也是如此。我不愿去想你最近有多少事情要操心——校长和那个诅咒、照顾斯莱特林学院、德拉科·马尔福、你的课程、伏地魔,还有我。我知道,我应该觉得自己是你的负担,是你长长的烦心事清单上的又一项。但事实是——我没有这种感觉。你花时间陪我,写那么多信,信里填满了各种问题、关于我母亲的点滴、你给我的建议。而最棒的是,这些不仅仅是关于如何打败伏地魔、如何在学校表现更好、如何提升魔法水平的建议。你在乎我的普通部分,比如我有朋友,有时候会失眠,总是想着金妮,有时候会做蠢事,比如喝太多火焰威士忌。我想这才是一个父亲会做的事。他会希望自己的儿子了解女孩,知道避Y魔法(或者干脆告诉他保持裤子拉链拉好、手插在口袋里),明白行为的后果。他会希望自己的孩子在学校表现出色,尽力而为,但也会意识到他需要娱乐,需要犯错误,并且能够从错误中学习。

我想不出生命中还有谁能像你这样自去年夏天以来对我这么重要。是朋友,但不仅仅是朋友。是老师,但不仅仅是老师。是导师,但不仅仅是导师。是兄长,但不仅仅是兄长。是惩戒者,但不仅仅是惩戒者,甚至不仅仅是监护人,也不仅仅是保护者。我已经找不到一个词来定义你了,Severus。你是所有这些角色的结合体,但又没有一个单独的词能完全概括你。而我的脑海和内心告诉我,只剩下一个词。

所以,我希望你不介意我听从了它。我在写这封信之前就已经把那个词写在信封上了,即使我的手仍然僵硬酸痛,看上去像个小孩写的,但那确实是我写的。

“Regards,”似乎已经不再足够了,不是吗?但我知道,这仍然是我们信件的一部分魔法,隐藏了其中最重要的内容。所以,我还是像往常一样结束这封信。

Regards,

Harry

/

星期五晚上过去了。他花了将近一个小时与魁地奇球队交谈,鼓舞他们为即将到来的比赛做好准备,并告诉金妮,她的找球手能力不亚于自己,而且在整体魁地奇技术上比他更优秀。罗恩看起来不太相信,所以Harry又和他聊了一个小时。等他筋疲力尽地倒在床上时,他觉得罗恩或许真的开始相信没有Harry,格兰芬多依然能赢。

星期六是他人生中最长的一天。费尔奇想出了最糟糕的惩罚——他必须整理并归档一箱上世纪七十年代的旧惩罚记录。他对詹姆斯和小天狼星的名字频繁出现并不感到惊讶,但发现自己的母亲和Severus也在其中,倒是让他意外。这项任务无聊且枯燥。他被关在一个狭窄封闭的储藏室里一整天。他听到大家浩浩荡荡地前往比赛场地,感觉过了好几个小时,又听到他们回来时的喧闹声。费尔奇直到快四点才放他走。

走廊里空无一人,离晚餐时间还早。他飞奔上楼,不知道格兰芬多是否赢了。四下无人,他几乎是喊出了通关口令,接着一秒钟后就被人拉进了休息室。屋里挤满了人,大家都在大声欢呼,喊着“我们赢了!”房间里几乎没有立足之地,到处是黄油啤酒、厨房里拿来的食物、彩带……还有金妮。金妮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其他的一切在他视线里瞬间消失,他径直朝她走去。他紧紧抱住她——或者是她先动的——他的手抓着她的腰侧,手指在疼,但这是一种美好的疼痛。他的嘴唇仍然裂开着,他一点也不在乎,因为亲吻她的感觉太好了,太对了,所有的一切,瞬间都变得清晰明了。他在吻结束后紧紧抱住她,整个休息室的人都在欢呼起哄。他浑身颤抖,既是松了口气,也是无比的喜悦。他和罗恩对视了一眼,收到了他最需要的认可点头。梅林啊,他等不及了……等不及要告诉Severus。

-Severus-

斯莱特林队并未参赛,但和大多数霍格沃茨教职员工一样,他按时来到球场观看拉文克劳对阵格兰芬多的比赛。Harry此时应当已经在费尔奇的惩罚下受拘留了。出于某种原因,他庆幸自己并非那个给Harry安排惩罚的人,尽管他的惩罚本就足以让Harry无法参赛,即便不至于连观众席都无法踏足。

格兰芬多队在罗兰达带着魁地奇球箱上场之前围成一圈,在解散并骑上飞天扫帚前,他们齐声高喊——

“为了Harry!”

为何这一声呐喊让他的心骤然紧缩?

比赛迅速演变为对金色飞贼的争夺战。两支队伍实力相当,比分在彼此之间不断交替上升。

坐在他身旁的米奈娃双手紧攥着椅子,面露愁色。他很清楚她有多么喜欢炫耀格兰芬多对魁地奇杯的占有权。

比赛进行将近两个小时后,金妮·韦斯莱——一直在高空盘旋——突然俯冲而下。在半空中,她调整身形,随即猛然上升,手中紧握金色飞贼。当观众席爆发出欢呼时,她绕场一周,而后大胆地飞向教职席,将飞贼丢入米奈娃的手中。

“为了Harry。”她意味深长地说道。然而,尽管她将胜利的飞贼交给了自己的院长,她的这句话却是对Severus说的。




1997年5月11日
星期日

Dear Harry:

你的来信不仅深印于我的脑海与内心,周六的魁地奇比赛以及此后来自多个可靠渠道的有趣情报亦让我难以忘怀。当然,我还有自己的观察所得,今日午餐时,我留意到了格兰芬多长桌上的一幕。

我想,你的身体和精神状态已经大为好转了。

请允许我向你表示衷心的祝贺——终于抱得梦中情人归。昨晚我在自己的房间用餐,之后回到办公室批改作业。我留了一条门缝,偶然听见几个低年级的女生在指责你不伦。“噢!她简直就是他的妹妹!”其中一人说道。我当时并不知她们所指为何人,直到另一个人说:“也许他只是恭喜她抓住了金色飞贼。”至此,答案已然明了。

进一步的隐秘观察最终让我得出了以下结论——其中至少部分定然属实。费尔奇曾在扫帚间里发现你们二人共处且衣衫不整(幸好是费尔奇,而非丽塔·斯基特),你抱着她一路wen至寝室,她的双腿缠绕在你的腰间;她已经戴上了波特家的订婚戒指;(而这一点听起来最具真实性)你脸上,尤其是颈部区域,新增了一些淤痕。

我想我大致能体会你的感受——在风暴中心,你寻得了一处宁静的港湾。因此,Harry,我希望你能珍惜这段关系中的陪伴,珍惜那些一同学习的静谧时光,以及随着气温回暖,在校园内悠然散步的片刻。彼此尊重,彼此珍惜。我并非浪漫主义者,甚至不止一次被指为孤僻且满腹苦涩之人。但我理解亲密,亲密远非单纯的身体接触。肉体的接近并不等同于真正的亲密,真正的亲密,是灵魂的交融。

当然,这也引出了我回信的主要部分——回答你的问题。

我今年三十七岁。我和你的父母一样,出生于1960年。我成长的环境与你的并无太大不同,所幸我至少知道自己是个巫师,并在年幼时得到了母亲的引导。在我进入霍格沃茨之前,生活中并无任何正面的男性榜样,而彼时,我的命运早已被自己的一言一行所锁定。

曾几何时,我会坚称自己绝非称职的父亲人选,然而如今,我发现自己在经历着所有父亲都会经历的担忧与喜悦。我不在乎你赋予这段关系何种称谓,也不在乎你如何称呼我。我只知道,当你愿意为某人挡下索命咒,当你因他们的伤痛而心痛,因他们的高烧而焦虑,因他们的胜利而欣喜——这便是最真实的羁绊。

昨日的魁地奇比赛开始前,格兰芬多队员在霍琦夫人带着比赛用球上场前围成一团,而后齐声高喊:“为了Harry!”将比赛献给你。米奈娃在我身旁微微一颤,而我的反应或许并不明显,然而当时,我的心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我由衷地感到庆幸——让你无法站在观众席上观看比赛的,并非我的惩罚。当韦斯莱小姐抓住飞贼终结比赛时,我竟有冲动站起身来庆祝胜利。当然,最终理智占了上风,我只是努力掩饰嘴角的笑意,以免被人察觉。

在我的生命中,并无与你相似的存在,我无法在过往的岁月中找到与你等同的参照。我无法断言,若是你年幼时,我能否成为一名合格的父亲——或许彼时的我,根本不具备足够的耐心。但现在,我唯一知道的是——你的需求已然超越了我的需求。我会在每晚入睡前查看你的时钟,在每日清晨的餐桌上寻找你的身影。这并非真正意义上的共进早餐,也不是血缘或法律上的纽带。但我们之间的联系,是我们亲手缔造的,它并不逊色于任何父母与子女间的羁绊。

我从未拥有过儿子,而你也从未拥有过父亲。但我们都足够勇敢,也足够坚韧。只要我尚在人世,你可以永远依靠我。若有可能,哪怕在此之后,我亦不会离你而去。请铭记于心,无论境遇如何,都不要怀疑这一点。

不要让你的学业因这段新生的感情而受影响。若你的成绩有所下滑,我会连同韦斯莱小姐一同训诫,我可不希望在她的五年级同学面前,指责她让你的头脑过于混沌,以至于无法专注于作业。

最后,今日早餐后,我遇到了海格。你是否已经与他谈过关于你的猫头鹰及其伴侣的事情?

Regards,

Severus

/

周日夜晚的晚餐时分,Severus走向教职席,照常在米奈娃身旁落座。
“还在回味胜利的滋味?”他一边探身从篮子里拿起一个面包卷,一边问道,“你看起来就像吞下金丝雀的猫。”

米奈娃微微一笑。“至少让我松了口气,知道我并没有因为让Harry禁赛而亲手断送格兰芬多的命运。”她说道,“而且,我想他自己也不会对这个结果有什么怨言。”她朝格兰芬多长桌的方向点了点头。

Severus顺势看去。Harry依旧坐在靠近教职席的桌尾,而金妮正坐在他旁边。她正微微倾身靠近他,俯在他的餐盘上。她在……她在……

“那个小……”Severus开口道。

“Severus!”米奈娃抗议道,“她只是想帮忙。看看他,他连刀子都快拿不稳了。”

“但还要帮他切烤肉?她简直要被他吃得死死的!”他不满地说道。

“或者反过来呢。”米奈娃笑道。

“我发誓,要是她再试图喂他吃饭……呃……”Severus低头看着自己的餐盘,而米奈娃则用手掩住嘴巴,几声刻意的咳嗽掩饰了她的笑声。

过了一会儿,Severus给她和自己都续上了酒,米奈娃随口说道:“其实,这还能更糟糕。”

“怎么个更糟法?”Severus问道,他的目光仍停留在Harry身上,看着他兴奋地与格兰芬多的队友们交谈,毫无疑问,他们正在给他复盘昨日比赛的每个精彩瞬间——再一次。

“比如,今天的布丁是抹了黄油奶油糖霜的蛋糕。”

Severus摇了摇头,看着米奈娃用叉子叉起一块烤肉放入口中,享受得仿佛那真是一块裹满浓郁糖霜的甜美蛋糕。

“骇人听闻。”他说道。随后,他再次看向Harry,发现男孩正抬头看着自己。Severus的目光缓缓移向金妮,正巧捕捉到Harry脸上的一抹红晕。

他不知道我知道。Severus心想,他完全不知道这座城堡里的流言是如何迅速传播的。

他露出一抹无害的微笑,朝Harry眨了眨眼,随后若无其事地继续给面包卷抹上黄油。



坩埚爆炸专用

Regards, Harry 36 (MOI Part II) 授译

斯哈亲情向Moment of Impact by Suitesamba第二部授权翻译。总目录见合集首页。本文可以单独食用。MOI第一部背景AU:Harry六年级前的夏天因事故离开德思礼家,和Snape重新认识彼此并开始和解。第二部是六年级时间线,Harry和Snape通过DADA作业秘密通信的故事。

要素:斯哈亲情向severitus,斯麦cb,邓斯cb,官配cp。

第36章




五月七日

——Severus——

他应该还在生气。他确实还在生气。那男孩就是不听他的话。尽管这几个月来他们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尽管他们分享了那么多……尽管Severus......

斯哈亲情向Moment of Impact by Suitesamba第二部授权翻译。总目录见合集首页。本文可以单独食用。MOI第一部背景AU:Harry六年级前的夏天因事故离开德思礼家,和Snape重新认识彼此并开始和解。第二部是六年级时间线,Harry和Snape通过DADA作业秘密通信的故事。

要素:斯哈亲情向severitus,斯麦cb,邓斯cb,官配cp。

第36章




五月七日

——Severus——

他应该还在生气。他确实还在生气。那男孩就是不听他的话。尽管这几个月来他们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尽管他们分享了那么多……尽管Severus已经向男孩敞开了自己,满足了他的需求……尽管男孩也让他走进了自己的世界……Harry依旧不信任他。至少,不是完全信任。

Severus可以把这归咎于Harry。这确实是最简单的推脱方式。那男孩像他的父亲一样冲动。他不思考。他总是主动去招惹麻烦。或者,他可以把责任推给他们共同的境遇,或者那该死的宿命。

当然,他也可以把责任归咎于自己。

归咎于自己这一年对Harry的疏远,至少在公开场合如此。归咎于自己没有做更多的努力去赢得他的信任。归咎于自己没有亲自去查明德拉科的所作所为。归咎于自己没有告诉Harry德拉科所面对的威胁。

归咎于自己不在他身边。

但这太荒谬了!他不能——不,他不会为那男孩感到难过。归根结底,这都是Harry自己招来的。他进那间浴室只有一个理由——因为他知道德拉科在那里,他必须弄清楚德拉科在做什么。

当麦格教授带着Harry进入医疗翼时,他一直在病房里等着。他已经安排德拉科待在一间私人病房,那是给患龙痘或其他高度传染性疾病的学生准备的小隔间。他怀疑Harry其实受的伤比德拉科更重,但他希望德拉科能尽快完全康复并回到斯莱特林寝室。庞弗雷很快就治好了德拉科,接上了断鼻,治愈了各种淤伤和擦伤。她没有问任何问题。她进来时迅速地看了一眼Severus。他始终站在房间里,靠在门边,双臂交叉在胸前。当庞弗雷治疗完毕后,德拉科依旧沉默地坐在病床边缘,低着头一动不动。庞弗雷看向Severus。

“他应该在这里待一个小时,Severus。”她轻声说道。

Severus点头。“谢谢。我会等着并送马尔福先生回他的寝室。”

庞弗雷迟疑了一下,看了看德拉科,又看向Severus。“我想,我还有另一位病人要处理?”

Severus站直身子。“波特先生马上就会到。他的院长正在护送他过来。我会出去迎接他们。请不要在我到场之前开始治疗他。”

庞弗雷凝视了Severus片刻,然后点点头。他在她离开时关上了门。

“那么,马尔福先生,让我们来谈谈你刚才差点施展的‘钻心剜骨’吧……”

/

当Severus在周三晚上宵禁后悄然走进医疗翼时,Harry是病房里唯一的病人。他坐在狭窄的病床上,背靠床头,膝盖紧贴着胸口——这是Severus在那个夏天无数次见到的姿势。他看起来糟透了。他的手缠着绷带,几根手指被夹板固定着。他的眼睛乌青,嘴唇肿胀并裂开,鼻梁歪斜而明显淤血,脖子上有深深的抓痕。当Severus轻声走近时,他抬起头看了一眼,然后迅速低下头盯着自己的手。

他哭过了。

“我以为你不会来了。”当Severus走到床尾站定时,Harry沙哑地说道。他几乎要忍不住去找庞弗雷,让她立刻治好这孩子。

Severus凝视着Harry许久。Harry再次低头看着自己的腿,开始摆弄缠着绷带的手。

“别碰。”Severus轻声说道。

Harry把左手放到床上,但仍然把右手护在胸前。

Severus伸手进兜里,拿出几个小时前麦格送来的信。他已经看过好几遍那笨拙的字迹。他强迫自己等到宵禁后才来。他向前倾身,把那张折叠好的羊皮纸放在Harry的脚边。

“这是我的答复。”他平静地说道。“但在你读之前,我们得先谈谈。”

Harry轻轻点头,表示认可。Severus拉了一把椅子坐在床边,忍住了想要把椅子反过来坐的冲动。他不想在自己和Harry之间再加上任何障碍。

“还疼吗?”Severus问,看到Harry依然紧抱着右手,他感到一阵恶心,责怪自己让Harry受了这般折磨。“要不要喝点药剂?”

Harry把头靠在身后的枕头上,盯着天花板片刻。

“不喝药剂。”他说。“庞弗雷给了我药片,它们让我头晕。”他指了指床头柜上那只小杯子。

Severus看向那橙色的小药丸,它们显得那么……微不足道。他清了清嗓子。

“Harry,我们需要谈谈。你的信……你对我的反应……以及这次惩罚……有些误解……”这些话卡在他的喉咙里。

Harry闭上眼睛,显得极度疲惫。“所以你当时并没有在气我?”他问道。

Severus没有立刻回答,Harry便缓缓睁开眼睛,转头看着他。

“不。我当时很生气。”Severus承认道。他试着迎上Harry的目光,但Harry再次移开了视线。

“Harry,look at me.”

Harry没有听从。他轻轻地摇了摇头,闭上眼睛。“眼睛疼。你说吧。”

Severus让步了。

“我很生气。你公然违抗命令,把自己置于险境。我发现你在浴室里和人打架。而且,你受伤了……”

“那你为什么先去找他?”Harry的声音沙哑而紧绷。

啊,这……这无可避免。这是游戏的一部分,是伪装的一部分。对Severus而言,欺瞒是第二天性,是他职责的一部分。而对Harry而言,这却是背叛。

“你知道为什么,Harry。”他回答道。这是一个不充分的答案,他自己也知道。

沉默。一种漫长的、被拉扯开的沉默。墙上的时钟滴答作响,Severus几乎能听见城堡的墙壁在呻吟。

“很痛。”

Harry的声音很轻微。Severus知道,为了说出这两个小小的字眼,Harry一定用了全部的力气。这两个字,并不是指手上的痛,也不是指脸上的痛,或是眼睛的痛。

“我知道。”

又是一段长长的安静。最后,被一个突然的、深深的吸气声打破——那是即将哭泣的前奏,但被强行压制住了。暂时的。

“我让你不用魔法治疗,并不是想提醒你,你打架的方式像个麻瓜。”Severus继续道,坚定地向前推进,“不管我对庞弗雷和米勒娃说了什么,我的本意——”他继续说道,“是想让你记住你的行为后果,不止是一个晚上。我希望你带着这些伤活上一个星期,甚至两个星期,这样你或许能学会在行动前思考,学会避免导致这一切的情境。”

Harry咬了咬下唇,却立刻因疼痛皱起眉头。他转过头,看向墙壁。

“Harry, look at me.”

然而,Harry只是抬起他完好的那只手,试图遮住自己的脸。

Severus本能地伸手,抓住Harry的手腕,将男孩的手拉下来,并用另一只手轻轻托住他的下巴。他能感觉到粗糙的胡茬,突然意识到,自从他教Harry刮胡子咒语以来,男孩已经长大了多少。

当Harry终于看向他时,他问道:

“Harry,你看见的是谁?”

Harry盯着他,仍然倔强地没有落泪。而Severus微笑了。那是一种“你真的闯了大祸,但我还是很喜欢你”的微笑。这是斯内普教授绝对不会露出的表情。

“Se…ve…rus,”Harry低声说道。肿胀的嘴唇让这个名字的发音变得艰难。一滴眼泪顺着脸颊滑落。

Severus点了点头,嘴角抿出一丝笑意。他伸手轻抚Harry脸上的淤青,顺势抹去那滴眼泪,然后低头看向Harry受伤的右手,注意到指尖的肿胀。他叹了口气。

“或许你很难相信,Harry,但这件事对我来说,比对你更痛苦。”

这句话本不该引起那样的反应。然而,这句简单的话让Harry彻底崩溃了。他放声大哭,深沉的抽泣仿佛撕裂了Severus的心,将它拆解、重组,然后塞回他的胸膛,让它继续跳动,却变得陌生而不再完全属于他自己。

Harry曾听到佩图妮姨妈在少数几次惩罚达力时说过这句话,也曾听到亚瑟·韦斯莱对罗恩说过。他在电视上听过,在电影里听过。父母会说这种话——那些爱着自己孩子的父母,那些试图教导他们的父母。那些施以“严厉的爱”,但仍然是爱,带着宽恕的色彩,带着坚韧的力量,带着勇气的爱。这种爱,足够强大到可以带来伤痛,也足够强大到可以治愈。

Severus先动了。他从椅子上挪到床沿,不理解是什么触发了这一刻,但让本能驱使着自己。他张开双臂,而Harry几乎同时猛地扑过来,紧紧搂住了Severus的脖子,抱得如此用力,以至于Severus知道Harry的手肯定疼得厉害,他的脸颊也是,被紧紧地压在他的肩上。

“对不起。我不会再这样做了。我会成为你希望我成为的人。我保证……”Harry说了很久,直到那种彻底释放的哭泣终于平息,他的身体也终于安静下来。那种哭泣,让人筋疲力尽,让灵魂变得脆弱而赤裸。

“你已经是我希望你成为的人了。”Severus低声说道。

几分钟后,他小心地将熟睡的Harry的伤手摆放在他胸前,然后把一封信放在Harry的魔杖下的床头柜上。

直到第二天早上,Harry醒来后,他才会看到那张羊皮纸上写着的唯一一个词——

“Son”

/

1997年5月7日

星期三

Dear Harry:

老实说,我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当你读到这封信时,我已经去医院翼探望过你,我们也已经谈过了。谈了些什么,我并不确定。我不想再重复昨晚发生的事。对我而言,很明显,马尔福先生受到了挑衅——无论是因为你的出现,还是因为你的行为,这都无关紧要——然后他发动了攻击。同样明显的是,他已经准备好在霍格沃茨使用不可饶恕咒……一个如果施展出来,会立刻被追溯到他的魔杖,并导致他被学校开除的咒语。Harry,他应该感谢你,其他人也应如此。校长本人尤为急切地想让马尔福先生留在这里,因为在他家里等待他的,比学校里的任何后果都要糟糕得多。

先别反驳。是的,阿不思·邓布利多认为德拉科·马尔福值得被拯救。

每个故事都有两个版本,Harry,而你已经知道这一点。或许,我错在没有告诉你马尔福先生的另一面。但这不是我的故事,我没有权利讲述。而我让你信任我,让校长、我自己以及这座城堡里的其他成年人来操心他的事情,这本应足够。但我不禁要想——我难道没有赢得你的信任吗?如果我赢得了,为何这还不够?

自昨晚以来,我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昨夜你入睡后,我坐在你的床边陪着你。庞弗雷女士对我大发雷霆。她坚持认为,必须有人在你身边守夜,确保你能顺畅地呼吸,不被肿胀影响,并定期更换冷敷。米勒娃守了一段时间,校长也如此。我熬过了他们冷淡的沉默,Harry,因为我知道,今天、明天、后天,乃至更久,你的不适和你的外表可能会让你停下来思考,可能会让你在行动前多想一想。

我的父亲会称之为“严厉的爱”(tough love)。只是,奇怪的是,我过去总能看到“严厉”,却从未感受到“爱”。

我希望在你身上有所不同,而这意味着我自己也必须有所不同。

我告诉你一件事。马尔福先生最近一直处于极度紧张的状态。这周,你并不是唯一在错误的时间遇到他的人。但其他人并没有寻求冲突,他们只是专注于自己的事情,试图完成作业,准备即将到来的考试。而我,这一周已经应接不暇,而这场“事件”更是将我逼到了极限。你无法知道这一点,但这不应该成为借口。你不应该只是为了让别人更容易度过他们的生活而避免麻烦。你应该远离麻烦,因为那才是正确的事,并且因为你应该对那些引导你的人抱有信任。

要用文字表达一个微笑确实很困难——一个传达“你真的闯了大祸,但我依然很喜欢你”的微笑。但我想,如果昨晚你在我坐在你身旁时醒来,如果你看到我既忍受着你的痛苦,又忍受着庞弗雷的怒火,你或许能从我身上看到米勒娃微笑背后的那些话语。

Regards,

Severus

/

Severus正在准备当天的第一节课时,Harry醒来了,读着他的信。他将迎来漫长的一天,中午只有短暂的休息时间。他的最后一节课结束后,还要为七年级的N.E.W.T.学生举办复习课。晚餐紧随其后,接着是一场漫长的与阿不思的会议,最后是在米勒娃的办公室里享用的一杯急需的酒。

当他回到医院翼时,宵禁已过。

庞弗雷女士在门口迎接了他,轻声说道:

“Severus,你难道不再考虑一下吗?至少治好他的手?他吃饭、上厕所、穿衣、完成学业都很困难。我相信他已经吸取了教训,真的没有必要再这样……”

“他有抱怨吗?他有没有请求得到我让你扣留的任何东西?”

庞弗雷微微一愣,随后叹了口气:“没有,他没有抱怨,也没有要求过任何东西——他甚至不肯吃麻瓜的止痛药。我最后把药磨碎了,掺进了他的南瓜汁。他已经筋疲力尽了。”

“他的朋友们有来看他吗?”Severus问道,同时注意到床头桌上没有鲜花、贺卡、糖果等探望病人的常见物品。

“今晚整个魁地奇球队都来了。”她带着一丝浅笑说,“他们似乎已经原谅了他。韦斯莱小姐在他床边坐了很久,在其他人离开后仍然陪着他说话。不过,我认为他离真正原谅自己还很远。”她看向Severus,“所以,你愿意重新考虑吗?”

“不。”Severus低声说道,他没有看庞弗雷,而是望着Harry。“除非他主动要求,否则不行。我认为他仍然需要这个提醒……” 他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然后走向Harry的床边。Harry正蜷缩在一侧熟睡着,眼镜仍然戴在脸上,但歪歪斜斜地挂在他仍然肿胀的脸上。Severus伸手去取下眼镜,这时,他看到Harry的左手紧紧攥着一张羊皮纸。他原以为那是他昨晚留给Harry的信——大小相同,折叠成了四折,就像他那封信一样。他小心翼翼地掰开Harry的手指,取出信件。

他的心骤然一紧,那颗刚刚重新塑造、依然生涩且充满不习惯的心,因为某种新生的需求而颤抖着。

信封正面,用歪歪扭扭的印刷体字母写着,仿佛出自一个小孩子的手笔——

“Dad”



鸳鸯小字

【HP/CB】失控的凤凰(13)

summary:28岁的傲罗办公室主任哈利在任务中被魔咒击中,再睁开眼时,哈利发现这里是1997年……出于某种法则限制,哈利无法直接吐露他所知道的信息,而这时,邓布利多要带他去岩洞……

  • 预警:

  1. 邓哈CB向,简而言之是隔壁时间线.满级傲罗回来救邓的苏爽开挂哈

  2. 一场大型的CB,主邓哈,斯哈,邓斯探讨【看清楚了是CB!】

  3. CP官配哈金,各种官配都会被我塞来塞去,不吃别看!对马尔福不友好

  4. 剧情狂飙,高能多,逻辑简单粗暴,满足我个人xp苏爽减压产物,想看岁月静好请去隔壁合集,我的朋友这里不是~

  5. 看不下去了随时退出,不接受写作指导。

  6. !!!我知道阿尼马格斯不能是神奇......

summary:28岁的傲罗办公室主任哈利在任务中被魔咒击中,再睁开眼时,哈利发现这里是1997年……出于某种法则限制,哈利无法直接吐露他所知道的信息,而这时,邓布利多要带他去岩洞……

  • 预警:

  1. 邓哈CB向,简而言之是隔壁时间线.满级傲罗回来救邓的苏爽开挂哈

  2. 一场大型的CB,主邓哈,斯哈,邓斯探讨【看清楚了是CB!】

  3. CP官配哈金,各种官配都会被我塞来塞去,不吃别看!对马尔福不友好

  4. 剧情狂飙,高能多,逻辑简单粗暴,满足我个人xp苏爽减压产物,想看岁月静好请去隔壁合集,我的朋友这里不是~

  5. 看不下去了随时退出,不接受写作指导。

  6. !!!我知道阿尼马格斯不能是神奇生物,这是私设。

 

(13)


  哈利的眼前一片模糊,他听到了其他人惊恐的叫声。


  “哈利!”


  “他怎么了……邓布利多!”


  “哈利!哈利!”


  嘴里的血腥味让哈利想吐。“盥洗室……”哈利艰难地说,“我想吐……”


  “就在这儿吐!哈利!不要挪动了!”莫莉带着哭腔说,“好孩子,就在这儿,不要紧的……”


  哈利仓促地推开了邓布利多的手,他不受控制地吐了出来,他觉得自己像木头一样倒在了沙发上,浑身的肌肉都不听使唤。


  有人用温热的毛巾为他擦去了秽物,哈利倒在沙发上,觉得自己的意识昏沉起来……耳边的声音逐渐远去了,他晕了过去……


  

  再睁开眼睛时,哈利的眼前先出现了一片熟悉的色块,他摸到自己的眼镜,看到了墙上贴的海报,这是金妮的房间。窗外一片漆黑,哈利意识到,已经很晚了。


  “等哈利醒来……”


  “婚礼会照常举行……”


  “你还没告诉我们这是怎么回事,阿不思……”


  “……你不知道那有多吓人,莱姆斯……”


  楼下传来了隐约的交谈声,哈利起身,他轻轻推开房门,看到邓布利多正坐在沙发上,莫莉和亚瑟坐在餐桌旁,卢平坐在他们身边,脸色很苍白。


  邓布利多几乎立刻就发现了哈利,他抬起头:“哈利?”


  莫莉一下子站了起来:“哈利,你怎么起来了?你应该多休息一会……”


  “我没事了。”哈利说,他走下楼梯。


  “哈利,来我这儿,”莫莉说,“你要吃点什么吗,亲爱的?你太虚弱了。”


  哈利向亚瑟打了个招呼,他看起来同样忧心忡忡:“哈利,希望你身体好些了。”


  “或许随便来点吃的就好,”哈利对莫莉说,“我真的已经好多了。”莫莉立刻去厨房忙活起来,哈利看了眼钟表,发现现在已经是凌晨一点了。他看了一眼邓布利多,对方微微对他点了下头,哈利就明白,现在还不是谈魂器的时候。


  “罗恩、金妮和赫敏都回学校去了。”卢平说,他一直看着哈利,“哈利,谢谢你,真的,我都听说了是怎么一回事……”他惭愧地说,“我太冲动,差点害了你。”


  “不关你的事。”哈利说,“唐克斯平安就好,你的伤好点了吗?”


  卢平点了点头:“我没事了,哈利,只是些皮肉伤。”


  这时,莫莉给哈利端上来了一盘馅饼和一碗浓汤,哈利这时候才感觉到饿,他埋头吃饭,听到其他人在继续刚才的话题。


  “总之,我希望你能考虑一下哈利的身体状况,阿不思。”莫莉说。哈利刚想抬头说他没事,就被卢平又塞了一块馅饼。


  “我会的,莫莉。”邓布利多说,“我比任何人都在乎哈利的身体状况。”


  哈利喝汤的动作顿了一下,卢平一直在看着他,他们对视,卢平对他笑了笑,示意他别插嘴。


  “我还是坚持我的意见,阿不思,”莫莉说,“亚瑟也同意,对吧?”被点到名的韦斯莱先生点了点头,她才继续说:“让哈利在陋居住一段时间,我可以照顾他,不论他的战斗力有多强,他都只是个孩子!”


  “对于这个问题,”邓布利多说,“莫莉,我恐怕我不能为哈利做主,他马上就要成年了。”


  “你也说了是马上!”莫莉有些不高兴地说。


  邓布利多笑眯眯地看向哈利。


  “我还是回霍格沃茨,”哈利咽下一口汤,“味道好极了,真的,但是我还是得回霍格沃茨,我还有些事要和邓布利多教授谈,并且DA还需要训练。”


  “真的不能再考虑一下吗?”亚瑟说,“你可以住金妮的房间,她不会介意,当然,罗恩的也行,哈利,我们家虽然挤了一些,但会比学校舒服点,我们可以照顾你。”


  哈利真喜欢这里的一切,听到亚瑟这么说,他几乎想要点头答应,就住在这个温暖的地方……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做。陋居曾经是最像家的地方,后来,它成为了他的家……他爱这里住着的韦斯莱们……但是不行,他有必须要做的事,他要保护这里,包括他们。


  “抱歉,”哈利歉疚地说,“我也很喜欢这儿,韦斯莱先生,但是我不得不回学校去。对了,代我祝贺比尔和芙蓉,祝他们新婚快乐。”


  亚瑟点了点头:“谢谢你,哈利,我会的。”


  莫莉重重地叹了口气,她失落地看着哈利:“好吧,哈利,如果你这么说的话……唉,真奇怪,你怎么忽然就长这么大了呢,好像一瞬间的事情!你们都还是孩子,怎么就轮到你们上战场了呢!”


  这个话题让房间内的气氛沉重了几分。


  “长大了能做更多事情,”哈利连忙说,“我很期待成年!您会送我生日礼物的吧?”


  听到这话,莫莉的注意力被转移了,她笑起来:“哎,什么话,当然了,哈利,我一早就给你准备好了!但是要到时候才能拿给你!”


  哈利点了点头:“我很期待。”


  吃完了这一顿让人心满意足的饭,已经快凌晨两点了,邓布利多和哈利提出了告辞。他们通过壁炉回到了霍格沃茨。


  “已经很晚了,哈利,”邓布利多说,“你想今晚谈谈吗?”


  “我没事,但您要不要休息一会?”哈利问。他打量着邓布利多的脸色,但对方丝毫没有留露出疲态。


  “那么,哈利,陪我去校长室吃点零食吧。”邓布利多说。


  他们走在昏暗的走廊上,谁都没有说话,直到进入校长室。福克斯从翅膀里抬起脑袋,很轻柔地叫了一声。


  “嗨,福克斯,”哈利和它打了个招呼,“我们吵到你了吗?”


  福克斯走过来,主动用脑袋蹭了一下哈利的手背。


  “他说没关系呢。”邓布利多笑眯眯地说。他在哈利对面坐下,拉开抽屉,像上次一样,抓出了一大把花花绿绿的零食放在桌子上。他手边的一套茶具自动运转起来,为他们倒了两杯红茶。


  “我喜欢这样搭配着,”邓布利多说,“红茶的味道会让糖果更甜。”


  “我也这么觉得。”哈利说,“后来我也会用红茶搭配马卡龙,您吃过那个吗?非常甜。”


  “看来我们在甜食上的见解也非常一致呢。”邓布利多说,“我吃过,就像你说的,非常甜,叫人好像忘记了所有的痛苦。


  哈利觉得心被刺了一下,他喝了口茶:“教授,挂坠盒被毁了吗?”


  邓布利多从善如流地接过了话题,好像他们未谈论过甜食。“已经被毁掉了,哈利,在你那样恳求我之后,我知道这件事的优先级,但你可能想不到它是被谁毁掉的。”他说。


  “不是您毁掉的它?”哈利问。


  “不是,”邓布利多说,“我认为该给年轻人一些机会,尤其是你身边的人,哈利,罗恩.韦斯莱先生拔出了格兰芬多宝剑,毁掉了它。


  这个答案让哈利觉得又惊讶又惊喜,他没想到重来一次,还是罗恩毁掉了挂坠盒,但这一次显然要省事得多。


  “太好了,”哈利说,“罗恩会很高兴他做到这个的。”他做到了两次,哈利想。


  “是的,哈利,他的勇敢让我钦佩。”邓布利多说,“但我感到痛心……哈利,我恐怕你在无意之间说出了贝拉特里克斯手中的魂器……是金杯,是不是?哦,别担心,你没说出别的信息。”


  哈利松了口气:“我……我那时候看到了一些画面,伤疤让我神志不清,但伏地魔看不到我的脑子,这是好事。”


  得到了肯定答案,邓布利多轻轻地叹了口气。


  “这没什么,教授,”哈利说,“我们该感到高兴,不然金杯还要大费周折。”


  “可是我并不希望你触碰‘法则’,哈利,”邓布利多严肃地说,“这是我们一开始的约定,哈利,我注意到,你甚至对这个结果感到愉快,因为这助力了我们的计划,是吗?


  哈利觉得自己被看穿了,他伸手挑了一颗红色的糖果。“我只是很高兴我们能快点结束这一切。”他低声说。


  “以你的健康为代价?”邓布利多平静地说,“我以为你能在乎自己的健康,我以为你会为平安活着而努力。”


  “我是这么做的。”哈利说。


  片刻的安静,哈利听到画像们轻轻的鼾声。


  “你真的有这么做?”邓布利多问到,“还是像完成我布置给你的作业一样,用了‘一些’努力?


  “先生,”哈利直视着邓布利多的眼睛,“我也以为,‘你能在乎自己的健康,你会为了平安活着而努力’。”


  “哦,”邓布利多平淡地反问,“你怎么知道我没有尝试过呢,哈利?”


  “您试过,先生,”哈利说,“可能试过,但是现在,或者说这些日子以来,我可没见你‘努力过’。”


  哈利忽然觉得心口闷闷的,他盯着邓布利多的眼睛——他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对邓布利多说这样的话,但他希望邓布利多就此生气,然后他好……他好什么呢?他能做什么?


  “很严厉的指控,”邓布利多的语气还是那么平淡,“但你我是不同的,哈利,我已经很老了。”


  “我从没听说一个人因为老了就活该去死。”哈利说。


  又是片刻的安静,哈利把手里的糖果捏来捏去,他没打开吃。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邓布利多开口道,“你真的有那么做吗,哈利?这些日子来,你参与战斗,吸引伏地魔的注意力,拼命寻找魂器,我都看在眼里……但我看不到你爱惜自己的性命。


  “这个问题那么重要吗?”


  “很重要,哈利,因为我希望你活下去。”


  “我正在这么做。”


  “你替我喝下岩洞内的药水,那不致命,但造成的伤害却是不可逆的,连斯内普教授都毫无办法。”


  “我没有办法……难道要我再给您灌一遍药?”


  “你替我挡下攻击,从高塔上坠落。”


  “那是意外,我不能看着您受伤。”


  “这么久了,哈利,我知道你已经经历了很多,但你不能那么轻易地放弃你的生命,我以为你明白那是多么珍贵。


  冰冷的东西击中了哈利,重来一次,哈利依然无法忍受来自邓布利多的失望。


  “我从没那么做!”


  哈利终于忍不住提高了声音,“我从来没有轻易放弃自己的生命,从来!……直到您希望我去死。”


  邓布利多的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极了。哈利知道,邓布利多明白他在说什么——那个曾经横亘在已经长眠的邓布利多和不得不赴死的哈利之间的巨大裂缝,又出现了,那么忽然——他是要赴死的,最后的最后,但他那时候仍然想活着,邓布利多难道不明白?


  哈利看到邓布利多蓝色的眼睛湿润了,然后泪水从他的镜片后面流出。哈利像是被烫到了一样,他连忙移开目光——当他意识到这一点后,他又强迫自己把目光放在邓布利多的眼睛上。哈利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对不起,先生。”


  “哦,哈利……”邓布利多说,“我从没那么想过——”


  “我知道您不想,”哈利说,“只是计划,我明白,所以我现在也是一样,和您那时候一样,我以为您明白。”


  “我感激你救下我,哈利,感激你出现在这里,这是梅林的恩赐……我当然明白……但我无法冷静地看着你这么对待自己,请你原谅……”邓布利多依然在流泪,大滴大滴的泪水顺着他的白色胡子淌下来,亮晶晶的。


  “我只是希望您能多在乎一下自己的生命,就像您在乎我的一样,”哈利觉得心底一片刺痛,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拜托,教授,我希望您能好好活着。”


  邓布利多微笑起来,虽然他的泪水还没擦干。“哦,哈利,我们两个的目标是多么相似啊,别生我的气……活着,我会努力活下去的,我要看着你呢……”


  “先生,您说到做到,”哈利说,“我也会的,我向您保证。”


  察觉到邓布利多不再用那种语气表达自己的失望时,哈利的态度不由得软化了。


  邓布利多笑眯眯地拆开了一盒巧克力蛙,他把上面的卡片展示给哈利看:“瞧瞧,新款,这上面有你呢,哈利。”上面的照片选自新闻发布会上的拍摄,照片下面写着“哈利.詹姆.波特”,不过现在上面是空的。卡片背面写着一段文字:


  哈利.詹姆.波特  救世之星


  大难不死的男孩


  霍格沃茨六年级在读学生


  婴儿时期就打败了伏地魔


  反黑魔王组织D.A.的领导者


  被认为是巫师界反抗黑魔王的希望


  出色的魁地奇找球手 


  阿不思.邓布利多的得意门生


  (本卡片为新版限定稀有卡片)


  尽管在战后,巧克力蛙的生产商也曾经找到过哈利,表示希望把他印在卡片上,但哈利没有同意。现在看着这张卡片,哈利觉得尴尬极了。但他盯着括号上面的那行“阿不思.邓布利多的得意门生”,有点想笑。


  “希望你别介意,哈利,”邓布利多说,“这是鲁弗斯的意思,我觉得这能在舆论上给伏地魔一些压力,就同意了。”


  “我不介意,”哈利说,“只是看到我在这上面有点奇怪……这上面的文字是您写的吗?”他忍不住问。


  “不是我写的,”邓布利多慢悠悠地说,“我猜他们只是写了大家都知道的事。”


  哈利忍不住又看了一眼那行字,然后把卡片还给了邓布利多。


  “现在很多人都想要这张卡呢,”邓布利多愉快地笑起来,“我的运气真好!我收集了很多张卡片,只不过还差一张我自己的,说来也是奇怪,我从来没抽到过自己的那一张。”*


  哈利从来不知道邓布利多也喜欢搜集巧克力蛙的卡片。“我有,”他连忙说,“我有您的那张,那是我第一次吃巧克力蛙时抽到的,我可以送给您。”


  “那太好了!哈利,你真慷慨。”邓布利多把那张印着哈利的卡片收进了抽屉。“说到这儿,哈利,有一些事情我还要和你谈谈——第一件事,莱姆斯的身份已经暴露,他不会再继续他的工作了,接下来他会回到霍格沃茨,辅助你进行DA的训练。


  哈利觉得愉快极了。


  “第二件事,哈利,我需要你在明晚在霍格莫德的猪头酒吧和斯内普教授见面,向他说明金杯的情况,并且交换情报。


  “我一个人去?”哈利问。


  “我会派人保护你,”邓布利多说,“但只有你一个人和斯内普教授碰面,这是绝对保密的。”


  哈利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好,那么我们今天就到这里,哈利,”邓布利多说,“你也该回去休息了。”


  哈利站起身,邓布利多又抓了一把糖果,塞到了哈利的口袋里。


  “这是奖励,”他笑眯眯地说,“哈利,希望你能好好完成这一次作业。”


  “我会的。”哈利笑着说。


  他走出校长室,时间很晚了,天空隐隐有些白光,哈利匆匆走回寝室。他完全忘记了身体上的不适,他相信邓布利多已经用一套说辞说服了其他人,他只需要把计划不断完善——然后执行。哈利拆开那颗攥在手心里的糖果,塞到口中,他把糖纸攥在手心,酸甜的,还有点苦味,不怎么好吃。


 TBC.

*邓布利多抽巧克力蛙卡片是我私设

塞点个人剧情安排和相关理解:

邓哈现在类似于两个“领导者”角色撞在一起了,哈利对邓是绝对忠诚的,但是邓的话……出于种种原因,大家可以细品,很微妙。

同时哈利会不自觉地安排所有人在自己合适的位置上,已经成习惯了,他有时候没意识到他把邓也安排进来了,包括“让邓活下去”也是哈利的目标和计划之一。但同时,邓也是这种人hhh这就有意思了。傲罗哈还是要更强势一些,美妙。

今天看了一下,好好好16章估计写不完了,但是20章之内一定会完结(一定!!!)

欢迎蓝手,不要蹲蹲,不要ky。


云奚

斯哈推文(总85篇)

  ❤是强推

  斯哈

  长篇

  1.燃烧 ❤

  2.结局之后 ❤

  3.NoFearInMyHeart 

  4.OverTheMountain 

  5.sunset 

  6.祖父悖论 ❤

  7.斯莱特林引路人 ❤

  8.当魔法部强制分配对象 ❤

  9.大雨将至 ❤(已无)(听说晋江还有)

  10.最后的普林斯 

  11.隐秘求助 ❤

  12.返青剂 ❤

  13.福灵剂 ❤

  14.迷情剂 ❤...

  ❤是强推

  斯哈

  长篇

  1.燃烧 ❤

  2.结局之后 ❤

  3.NoFearInMyHeart 

  4.OverTheMountain 

  5.sunset 

  6.祖父悖论 ❤

  7.斯莱特林引路人 ❤

  8.当魔法部强制分配对象 ❤

  9.大雨将至 ❤(已无)(听说晋江还有)

  10.最后的普林斯 

  11.隐秘求助 ❤

  12.返青剂 ❤

  13.福灵剂 ❤

  14.迷情剂 ❤

  15.生命只是一片荒郊 

  16.重生蛇院系统 ❤

  17.大眠 

  18.WhatKindOfManLovesLikeThis 

  19.TheMortal 

 非典型性篇❤

      20.补考 

  21.婚礼 

  22.掉马 

  23.泡脚 

  24.扣分 

  25.官宣 

  26.论坛体 

  

  27.那你要不要系列 ❤

  28.第100个愿望 ❤

  29.尾巷严师 亲情

  30. ❤


  短篇

  1.上瘾(hp篇) 上瘾(ss篇) 

  2.忘了END 

  3.我跟你说过了我是个巫师呀 

  4.默认 ❤

  5.是你 

  6.球场风波 

  7.勇气测验 ❤

  8.幼角与鹿 

  9.旅途 

  10.往事沉淀 ❤

  11.定格 

  12.谁吃了波特先生的蛋糕 ❤

  13.以爱之名 

  14.信任 ❤

  15.因爱而生 

  16.不被允许打开的柜子 ❤

  17.普林斯王子的王妃 

  18.黑夜之后 ❤

  19.爱神游戏 ❤

  20.暗恋333天 ❤

  21.我一生中最勇敢的瞬间 

  22.NoOneWantsToKnow 

  23.四种答案 ❤

  24.天使先生 

  25.爱情为什么要讲道理 ❤

  26.主播什么时候想成家 ❤

  27.这吐真剂里没掺迷情记吧 ❤

  28.丽塔你到底有完没完 

  29.花吐症 

  30.春秋 

  31.相逢 

  32.真心话不冒险 ❤

  33.时光宽宥 (无)❤

  34.烙印 ❤

  35.莱茵河下的黄金 

  36.这个教授不太冷 

  37.归途 

  38.关于西弗勒斯·斯内普的30件事 ❤

  39.非典型性花吐症 

  40.重生救世主的美好生活 

  41.真心话大冒险 ❤

  42.未老 ❤

  43.幽灵教授 ❤

  44.睡一辈子 ❤

  45.Game 

  46.假如分院帽是个神经病 ❤

  43.霍格沃茨魔药教授居然在谈恋爱? ❤

  44.斯内普的人生模拟器(无cp)❤ 

  45.30分钟后的世界 ❤

  46.博格特和厄里斯魔镜 

  47.被亲吻的幽灵先生❤ 

  48.月色真美 

  49.归来 

  50.PMDS患者 

  51.只是一个拥抱好吗 ❤

  52.Amnesia 

  别人的推文

  1.https://58773783.lofter.com/post/30c23899_1cb5b2dd5 

  2.https://rainpiaoyao.lofter.com/post/1f1afd44_2b43a3eef 

  3.https://unus0403.lofter.com/post/1dac77d0_ef24a905 

Mao猫头鹰

【斯哈】重生蛇院系统(ABO)76

伪系统文,传统abo,地窖蛇王a,重生救世主o装a

慢热,会尽快的跑剧情,不黑狮院,罗赫不拆。只拆了哈利和金妮、秋张

ooc全是我的

简介:阿兹卡班狂风之夜

============================

76

哈利对魔药大师的惊疑不定与辗转反侧浑然不知,那天他在增龄剂失效后就换回了往常暑假的那一身行头,头发也恢复成乱糟糟的短发,回到了德思礼家。

这辈子因为假期开始前师长们与姨夫姨妈的协议,他的日子远不似过去一般难熬,可哈利仍旧在数着日历过日子,并坚持每天阅读《预言家日报》。

原因竟然还是与伊斯科·弗尔曼有关。

今天是康奈利·福吉定好访...

伪系统文,传统abo,地窖蛇王a,重生救世主o装a

慢热,会尽快的跑剧情,不黑狮院,罗赫不拆。只拆了哈利和金妮、秋张

ooc全是我的

简介:阿兹卡班狂风之夜

============================

76

哈利对魔药大师的惊疑不定与辗转反侧浑然不知,那天他在增龄剂失效后就换回了往常暑假的那一身行头,头发也恢复成乱糟糟的短发,回到了德思礼家。

这辈子因为假期开始前师长们与姨夫姨妈的协议,他的日子远不似过去一般难熬,可哈利仍旧在数着日历过日子,并坚持每天阅读《预言家日报》。

原因竟然还是与伊斯科·弗尔曼有关。

今天是康奈利·福吉定好访问阿兹卡班的日子,哈利焦虑得彻夜未眠,从天边儿稍微有些亮光起就在床上望着窗外,希望猫头鹰能把他关心的那份报纸尽早叼进来。

上辈子西里斯曾跟他说过他越狱的动机:福吉在探访阿兹卡班那天,他以想做填字游戏为由向福吉要了份报纸,这份报纸的特殊之处在于恰好报道了中了大奖的韦斯莱一家,并附有他们的一张合影。而合影里,装作宠物耗子的小矮星·彼得赫然趴在罗恩身上,而报纸中提到了这家人中有五个孩子尚在霍格沃茨读书。

哈利一开始其实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可在连续三天都没能从《预言家日报》看到有关弗尔曼的报道时,这股不祥的预感就一直在他的心头徘徊——他目前没有太有效的能直接控制报纸的手段,就算找关系找手段介入,那未免也有些太过不合理且惹眼了。

时空固然有惯性,但是一个行为的出现需要有理由。如果今天福吉带进去的报纸,并没有报道罗恩一家中奖的事情,而是......

而是报道那个必定被投入阿兹卡班的伊斯科·弗尔曼怎么办?

怕什么来什么,哈利一大早从猫头鹰的爪子中接过报纸就粗暴翻到头条,果不其然魔法部把伊斯科·弗尔曼被捉拿归案当做自己的重大业绩,连着康奈利·福吉今日探访阿兹卡班一起进行了报道。

单一个福吉部长今日访问阿兹卡班或许不值得一个头条或者占据大面积版幅,然而多年逍遥法外的恶棍终于被绳之以法可是一个实绩——而实绩在手,这毫无疑问是提升魔法部公信力的大好机会。

左右魔法部部长访问阿兹卡班的日子已经是定下来的,稍微加快点审判手续,让福吉部长亲自把这个畜生投入监狱再进行大肆报道,除了提高公信力外还能再拉一波支持率。

以青年傲罗对康奈利·福吉的了解,他既然打定决心要出这个风头,必然会提前排除干扰因素——也就是说今天的报道内容只要没有紧急到必须立刻见报的,一律错后或取消。

如此一来,韦斯莱一家中大奖的报道自然也延后了。

平时延后无所谓,哈利也不在意这个,但唯独今天这篇可是关系到西里斯主动越狱的动机,哈利自然不能置之不理。

问题是,他现在就算介入报道也来不及了,该怎么办?

索性,重生回来的斯莱特林继承人从不打无准备的仗,在他意识到这种可能性后就一直在规划假设成真的行动方案。

首先,他至少要再等一天,等到确认完《预言家日报》将韦斯莱一家中奖的事情是否还会登报,等到新的一周开始,德思礼夫妇白天因为工作本身就不在家的时候。

“多比!”哈利打了个响指。

“伟......哈利·波特,多比听到了召唤!有什么吩咐多比去做的吗?”快乐的小精灵伴随着“噼啪”的空爆声出现,不过在小救世主略带不满的瞪视下,多比把“伟大的”这个前缀咽了回去。

上学期游走球夹击事件后,哈利“惩罚”多比写满一整个笔记本的东西,小精灵在暑假一开始就把自己的惩罚内容献宝一样交了上来给哈利检查。哈利花了整整三天时间,才算是读完了小精灵那字迹歪七扭八的大作。

在看完小精灵的全部读书笔记后,年轻的救世主是几分欢喜几分愁:高兴的自然是多比这次是真的想明白了“好心办坏事”是个什么概念,有了这层顾虑他自然不会再做出上学期那样的选择;愁的则是多比其实对他给的书终究只是一知半解——如果小精灵真正读懂了的话,现在交上来的笔记整理后完全可能是一篇家养小精灵的“独立宣言”了。

可惜世上从来没有如果,对此小救世主好好反省了自己——饭终究得一口口吃,人不可能一口气变成胖子,他追求“一步到位”未免有些太理想化。

而且术业有专攻,关于家养小精灵的维权运动计划最早就是由赫敏发起,甚至于很早以前他和罗恩对赫敏的想法都还有点儿不以为意。在这件事上他既然已经开了个好头,接下来怎么做,交给在这方面一向更敏感的赫敏一定是个更好的选择。

哈利重生回来是一个绝对优势,哪怕分化成omega这种在战争中处于弱势的性别也无法磨灭这种绝对的优势,但这样的优势也是有限制的,他要插手的事情不少,所以必然要在其他地方额外注意维护时空惯性——将家养小精灵的权益运动交还给赫敏也正是出于这层考虑。

除此之外,一个人的精力同样有限,如果方方面面都亲自参与,疏漏必然会变多。前世的战争越到后期,哈利就发觉自己越能理解邓布利多,而等到战后进入魔法部,他在很多问题方面的思考模式已经开始不自觉地向恩师靠拢了,若说这些思维模式里最重要的,当属“合理分工”。

是的,合理分工。

当代最伟大的白巫师做局下了一盘大棋送走了伏地魔:在这盘棋局里,每个棋子被分配的任务都不一样——而几枚关键棋子又都完成了自己身上的任务——一环扣一环的缜密布局使得魔法界最终得以重见曙光。

那假若邓布利多教授将所有事情都揽到自己身上呢?

不说做不做得到,结局一定不会好。不算凤凰社其他成员,就单把哈利和斯内普拎出来,他们两个接到的任务一个是寻找并销毁剩余魂器,一个是获取伏地魔信任暗中守住霍格沃茨并在必要时刻告知哈利关键信息。这两个任务无论哪个年长者揽下都没有什么实际可行性。

首先是寻找魂器这件事,通过信息搜集固然会有所收获,但先不说那无异于大海捞针般的繁复,只说速度太慢,伏地魔就不会留给他们那么多时间。哪怕老人活了下来,除戒指外可能会很快找到挂坠盒的原始位置——但这也已经近乎是极限了。

可这件事若是分配给哈利呢?一个活体魂器,且因伏地魔借由哈利的血复活后二者之间的联系加强,考虑到魂器与魂器间那种感应,冥冥之中必然会让哈利更快地找到除他自己外的其余魂器。同时,哈利能拔出吸收过蛇毒的格兰芬多宝剑——这代表他拥有有效摧毁魂器的手段。

除了当时的哈利还是个学生没有毕业外,这个任务由哈利来继续执行怎么看都比其他人合适。

至于斯内普身上的任务若是转交给白巫师,那恐怕伏地魔都得把老人当个笑话看——让阿不思·邓布利多打上黑魔标记混入食死徒成为高层,取得汤姆·里德尔的信任?

如果说哈利身上的担子老人只是谈不上最佳人选,那魔药大师的任务老校长是压根无法执行。

所以,合理分配每个人的工作就变得格外重要。

年轻的救世主重活这一趟,很多事情是决定自己扛下来,但这不代表他就决定要事必躬亲——一来没必要,二来也做不到。

所以哈利检查完多比的读书笔记,将多比的事情简单修饰润色后(至少让多比别是魁地奇事件的凶手),就把多比的经历介绍信以及笔记本一同寄给了赫敏。以小救世主对他这位挚友的了解,对于格兰芬多的万事通女孩而言,“每年暑假都觉得书不够看”只会是一个必然事件,这下有了他这封信,少女应该直接多了一大张关于合法权益与维权运动和魔法史的书单。

不过今天他叫多比来倒不是因为这件事,他今天真正要拜托的其实是——让多比从次日晚上开始,在强力混淆咒下假扮作他,也不需要做些什么,只要独处并且不说话就行了。

至于他自己......希望《预言家日报》只是将原定今天报道的内容错后了一天,否则他是真要找办法去看看《预言家日报》的编辑部到底又闹了什么幺蛾子。

毕竟这辈子因着和双胞胎提前开始做生意,哈利和韦斯莱家里的信件来往也更频繁,弗雷德和乔治可是在中奖当日就告诉了哈利,自家报纸办的活动出了这么一个超级大奖,不报道反而有鬼。

 

一切罪恶只有两帖药——时间和沉默。

西里斯·布莱克,麻木地如此想着。曾经大大咧咧的格兰芬多没有什么哲学细胞写不出这样有哲理的话——这话虽是从麻瓜小说里看来的,但并不妨碍他认可里边的观点。

他不求宽恕、公道、赦免,唯求审判。

他愿意为他犯下的过错保持沉默——所以于威森加摩之上他一声不吭。

他愿意为他犯下的过错付出名为时间的代价——所以他踏入阿兹卡班,自愿在这个被梅林遗忘的小岛上用余生去忏悔他曾经一念之差错付信任犯下的罪孽。

这是个风雨飘摇,凄苦至极的被遗忘之地。

睁开眼,男人见不到光;阖上眼,却也得不到代表安宁的一派漆黑——前者自是因为以摄魂怪作守卫的阿兹卡班暗无天日,而后者则是因为命运之夜的惨烈画面他永生难忘。

日升月落,西里斯·布莱克沉默地枯坐于荒芜铁牢,在挥之不去的自责中静待枯萎,等候凋零。

一天、两天、三天......

一年、两年、三年......竟然已经过去了十二年。

他在阿兹卡里班聆听海的哀鸣,海浪敲击孤岛的崖壁撞得粉身碎骨后退去复又来;他在牢笼中感受风的悲号,夹杂着潮汐气息的风除了牢笼与罪人外竟再无选择;他在枷锁下见证雷的怒吼,仿佛神明降下的号令誓要审判世间一切罪孽。

那哀鸣似他;悲号似他;怒吼亦似他。

布莱克家的叛逆长子,觉得自己或许已经死在了21岁那年——换句话说就是,他觉得自己的灵魂被永远困在了那一年。

他有时候也会自嘲地想自己恐怕和父母姐姐弟一样,是个血脉里带着原罪的疯子——若不是疯了,怎会有人在阿兹卡班一挺就是十二年?

可他若是真疯了,摄魂怪是不会放过一个唾手可得的灵魂的,届时他也只是比现在更像行尸走肉罢了。

他还没变成真正的行尸走肉,只因他的心还是滚烫的,西里斯·布莱克知晓并无比坚定——自己是清白无辜的。男人忏悔的是自己更换保密人的错误,“作为保密人出卖波特夫妇”不是他的罪。

所以他拒绝向摄魂怪低头,每当摄魂怪巡检时,阿尼马格斯就是他最后的屏障。

枯瘦的男巫缩在墙角,翻来覆去看着手中的报纸,眉宇间是化不开的失落。

这该死的报纸竟然一点他想要看到的消息都没报道,抓着个专挑omega下手的畜生居然占了那么多的篇幅。

哈利......挚友留下的唯一血脉,他的教子,按报纸上的年份推算,是不是正在霍格沃茨读书?今年是不是该三年级了?他脑海中不自觉地浮现出另一个三年级的小男孩,那是詹姆:乱糟糟的卷发、圆圆的黑框眼镜、总是歪着系的格兰芬多领带,还有张扬自信的神情......如果他真的像查尔斯和多瑞亚说得那样,除了眼睛哪里都像詹姆小时候,而且这么些年也没长变样的话,把眼睛换成莉莉明媚如洗的绿眸,应当就是今年的哈利了。

西里斯的神情染上几分怀念,又杂糅了些许内疚——他也是刚刚才醒悟,自己无疑不是个合格的教父。

当年他选择把哈利留给海格,直接去追捕小矮星·彼得,这件事无愧于詹姆和莉莉,若说唯一对不起的,就是哈利。他的教子如今也不知道怎么样了,莉莉的姐姐有没有把他好好养大?他在霍格沃茨过得安全快乐吗?是不是和詹姆一样喜欢魁地奇?最擅长的科目又是什么呢?今年个子是不是应当有他胸腹那么高了?他分化了吗?分化成什么性别了?

狂风渐起,男人把报纸坐在了身下以防止轻薄的纸张被风卷走。阿兹卡班因为摄魂怪驻守的原因,无关季节最不缺入骨的寒气;又因其地理位置结合摄魂怪带来的寒意,恶劣天气简直就是家常便饭——单单刮风已经能称得上一句“天气不错”了。

可眼下风势愈演愈烈,这在夏季的阿兹卡班倒是不常见。西里斯脏污的长发随风凌乱地飘动着,他微微眯眼,心底下盘算着把那几张报纸废物利用当被子盖盖的可能。

不过拿印有伊斯科·弗尔曼那种畜生的报纸盖在身上......西里斯面露一丝不屑,哪怕同样是阿兹卡班的囚徒,他也嫌对方脏。

就在他嫌弃之余仍在犹豫到底要不要拿福吉之前递给他的报纸盖在身上取暖时,梅林仿佛听见了他的心声。

狂风掠过带出凄厉的呼啸声,西里斯能想象得到很快阿兹卡班周遭那点残枝败叶就会被吹得七零八落最后随风撞上铁牢,如果那时在牢门附近,被它们和碎石子撞上的感觉简直就像皮肤被小刀划过,皮开肉绽的伤口在阿兹卡班可不好愈合。

但是他今天简直太幸运了。

男人瞧着几张皱巴巴的报纸随风“啪”得一声打在了牢房的铁杆上,一下子惊得跳了起来——他冲到牢门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那份新的报纸收入怀里,同时另一只手还不忘攥紧之前的那份《预言家日报》。

阿兹卡班虽然用摄魂怪作看守,但也是有巫师值班的。今天这份报纸估摸就是哪个倒霉蛋订购的,结果被这突如其来的狂风卷上了天,但无论什么东西只要有重量,终究会下落——这报纸吹着吹着,随着风势渐小,居然刮到他这了。

甭管那个倒霉蛋看没看完,反正他西里斯·布莱克是笑纳了。

赞美魔法,预言家日报的报纸由猫头鹰递送,尤其是考虑到英国天气可能的影响,每一份报纸其实都有咒语保护防止因风雨分离破损。

他虽然是自愿进阿兹卡班的,可牢狱生活终究是难熬至极,每一份外界信息都来之不易——这才是哪怕他再瞧不上新狱友伊斯科·弗尔曼那个畜生,也没有随便撕了那份《预言家日报》的最终原因。

不过......也许很快他就可以丢掉那份报纸了,西里斯暗暗想着。等风的力度恢复到一个正常范畴后,男人重新倚靠回墙角,打开了这份从天而降的惊喜。

《魔法部职员赢得巨奖》

魔法部禁止滥用麻瓜物品办公室主任亚瑟·韦斯莱赢得了一年一度的《预言家日报》大奖金加隆奖。

真是好运气啊,西里斯砸吧砸吧嘴,当年不知道多少学生都畅想过若是中了这个奖,钱究竟该怎么花呢。

男人难得提起点兴致,想要看看韦斯莱先生怎么规划这笔天降横财,可在随意向下一瞥后,他的神情凝固了。

布莱克家的长子那仿佛被梅林亲吻过的英俊容颜在这一刻扭曲得狰狞而可怖,男人喉咙里涌出几声不似人类的低低的咆哮,长久未经清洁的牙齿微微泛黄,此时竟像猎犬的獠牙一般呲起,仿佛下一刻要咬穿这份报纸一样。

他飞速翻过这一份报纸的其他版面,在确认没有其他有价值的讯息后仔仔细细读完了这篇头版头条的全部内容,又重新盯回了首页上的那张照片——那个站在全家福中间的男孩,肩膀上趴着一只他到死也不会认错的、早就该去见梅林的耗子!!

瞧啊,那耗子多丰腴啊,韦斯莱家的伙食一定不错吧——哦不对,一年中的大部分时间他还能吃到霍格沃茨校养小精灵的手艺呢。

魔法照片还是动态的,上边除了韦斯莱一家在动外,瞧瞧,趴在中间那个男孩肩膀上的老鼠腮帮子居然也在动!

西里斯剧烈喘息着,饥瘦的面庞因为愤怒而染上一抹不自然的潮红,伴随着快速起伏的胸腔发出一种近乎破风箱的急促喘息声。这位瘦骨嶙峋的阿兹卡班囚徒爆发出了难以想象的气势,怒目圆睁、后槽牙磨得嘎吱作响,血液仿佛全上窜到了太阳穴,就像是有谁在他颅内来了个“烈火熊熊”一样。

——该死的,他被骗了!!!

有那么一瞬,冲动的前格兰芬多毕业生想仰天长啸把这份报纸撕个稀巴烂——仿佛手里的报纸就是小矮星·彼得一样。

可是他不能这么做,他这么做一定会把看守引来的。

男人深灰色的眼睛明亮得吓人,神情冷峻——怒火帮他彻底恢复了已经在摄魂怪影响下丢失多年的理智头脑——开始再度思考,做出计划。

他小心翼翼撕下了头版报道的照片,然后泄愤一般将报纸撕了个稀碎。

——小矮星·彼得这个该死的杂碎还活着,那他在阿兹卡班这十二年简直就是个笑话——真凶明明还在逍遥法外,他竟是连替波特一家杀了这个叛徒都没做到。

既然如此,他也没必要继续在阿兹卡班待着了——所以他顺手把新的报纸撕成了碎片,等待时机让碎片一点点被风刮走或是扔入海里都行,留是不可能留的。

如果留下,被看守的巫师发现只少了某张照片被他撕了,那他的目标一下子可就暴露了——暴露之后,等着魔法部去给接纳彼得藏身的韦斯莱一家通风报信吗?

男人蓦地又想起了那本麻瓜小说,此时此刻他终于幡然醒悟自己原来品错了顺序。

他应当先同书里的主人公爱德蒙·唐泰斯一样,走出地狱、走出牢笼——回到风暴中心,执起正义的审判之剑,将陷害他的人彻底引入地狱。

他不知道《基督山伯爵》的复仇经历是虚构出来的还是真实存在的,但这都不影响他从这个麻瓜故事里汲取力量,重新燃起心底那属于格兰芬多的勇气。

心火再次点燃,西里斯开始祈盼夜幕,祈盼白天呼啸的狂风重新降临。黑夜是遮掩他身形的最佳帷幕,狂风带出的声音则可以为他保驾护航。

是夜,狂风再次卷起,风声凄烈。

瘦骨嶙峋的黑狗嘴里叼着一团报纸碎片,相较那巨大的身形而言居然轻松顺利地穿过了栅栏。黑狗在夜幕下趁着风的怒号一路狂奔来到了海边,一丝犹豫也无地扎进了冰冷汹涌的海水里——差点被向小岛打来的巨浪拍回岸上——最终黑狗游出一小段距离后吐出了全部碎片,让它们消失于海浪之中。

他一点一点无比坚定地向陆地的方向游着。

日升月落,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在一个白天,肢体麻木的、冻饿交加的、筋疲力尽的黑狗已经能瞧见陆地的轮廓了。

恰在此时,有水滴落在了西里斯前方不远处——阿尼马格斯有些恐惧地抬起头:要下雨了吗?此刻作为野生动物,它实在害怕下雨会消除猎物或天敌的气息,也害怕大雨可能带来的风浪和疾病。

可是天空明明万里无云,犬类比人类灰糊多了的视角看去,只有一个小黑点从空中掠过。

灿烈的阳光虽然刺眼,却也像是在昭告着男巫终于即将结束这段孤寂疲惫的海上之旅。

他会有一个光明万丈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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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个漂亮的绿眼睛小鸟在给教父打掩护但是他不说——而且丝毫不知道心上人琢磨他俩的事已经琢磨好几天了——

插播一条五一期间北京ido41漫展的寄售宣图,点我看小情侣!

ps:基督山伯爵真的很好看,重新翻了一遍依旧觉得好看——感谢凌澜这周帮我一起捞大狗23333

乙酰胆碱

【褪蒙褪】回归性原理与恶兆妖鬼的尾巴(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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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候同舟共济跟上了贼船差不多同一个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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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他们讨论开放大教堂的提案,都怪褪色者擅自改动谕令打乱进程,使许多细节不得不依次从头敲定。信仰可以说是黄金之民的力量源泉,允许臣民近距离瞻仰黄金树将大大增加王的声望,不过新王对这一源泉的改换之轻易表示惊讶,提到古龙曾经与黄金树势不两立,葛德文与弗尔桑克斯的友谊却使龙信仰同样成为罗德尔的主流。

这很不“信仰”,艾尔登之王评价道,简直像“政治”。因为受到王室成员的青睐,罗德尔一夜之间向巨龙敞开大门。推此及彼,要是能找到合适的由头,重新接纳百相应该具备相同的可行性。

辟如,交界地有悠久的民...


有时候同舟共济跟上了贼船差不多同一个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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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他们讨论开放大教堂的提案,都怪褪色者擅自改动谕令打乱进程,使许多细节不得不依次从头敲定。信仰可以说是黄金之民的力量源泉,允许臣民近距离瞻仰黄金树将大大增加王的声望,不过新王对这一源泉的改换之轻易表示惊讶,提到古龙曾经与黄金树势不两立,葛德文与弗尔桑克斯的友谊却使龙信仰同样成为罗德尔的主流。

这很不“信仰”,艾尔登之王评价道,简直像“政治”。因为受到王室成员的青睐,罗德尔一夜之间向巨龙敞开大门。推此及彼,要是能找到合适的由头,重新接纳百相应该具备相同的可行性。

辟如,交界地有悠久的民俗:把代表癫火的三指视为灾祸,同时将四指当作幸运的象征。照这个说法,手脚皆有四根指头的恶兆之子,不就成了了不得的幸运儿?

把一群负咒而生的悲惨生物称为“幸运儿”,还想对此大加宣传,真是要多缺德有多缺德。褪色者问他觉得如何,赐福王觉得不行。

“您在牵强附会,况且用到的把戏也不高明。人们不会买账的。”

“古兰桑克斯的尸体还躺在城里,古龙的眷顾就成了骑士的荣耀,‘雷电是金色的,所以龙信仰并未背弃黄金树信仰’,……因为颜色一致!那才叫牵强呢,罗德尔人就吃这套。从结果来看,吸纳龙信仰非但没有损害黄金树,还使王城实力大增。熔炉百相的回归是迟早的,恢复律法包容性一事应即刻提上日程。”

褪色者对劣等种族的偏向在罗德尔已经不算秘密,这也是新王执政屡屡遇到阻力的原因。他假意为黄金树说话,声称信仰应当兼容并包,却打心底清楚黄金树对待异己何其残酷,从失色的眼睛到充斥异想的头脑,他与交界地的传统格格不入,但凡“不受赐福”仍意味着低人一等,褪色者就身处险境,哪怕贵为艾尔登之王也不能幸免。所以新王竭尽可能拉拢同伴,为使罗德尔接纳异类积极奔走,究其根本,是想得到稳固的立足之处。

法环修复至今已百日有余,流落在外的权贵差不多都赶回了罗德尔,权贵们所代表的势力随之回归,留给褪色者的时间越发紧迫。他想在陈旧的陋习站稳脚跟前将之拔除,想清扫害虫,要往后高枕无忧,还等着有一天能堂堂正正请出罗德尔的主人,而不必以面纱遮掩。光凭新王的力量不够成事,为免遭倒戈相向,他需要赐福王的支持,他要设法让蒙葛特站在自己这边。

可惜赐福王的答复跟他想听的那个相去甚远。

“不错,有理有据——但这不是你,或者我,能够改变的事情,君主难免要顺应主流,为获众人真心拥戴不得不妥协、忍耐。您须跨越的阻碍远不止一群不满的权贵,还有此地根深蒂固的观念,罗德尔的平静来得艰难,试图逆势而行绝不明智。”

不过,罗德尔人自视甚高,傲慢偶尔会令他们对异类视而不见。只要恶兆藏起诅咒的样貌、褪色者藏起异端的本性,或许暂且可以相安无事,因为将那层隔开表象与本质的薄纱主动戴上,正是退让和臣服的象征。

褪色者皱起眉头,脸上浮现出恼怒的神色。瞧,他这就开始生气了,他还在最志得意满的时候,以为头顶的王冠可以呼风唤雨,让新时代的车马载自己想载的人,没有认真想过这套复杂庞大的构架不听使唤该怎么办,觉察到摩擦和异响,居然简单地认为用力敲打敲打就会好。

“……你或许有理,但我总要试试看。”

啊。

恶兆认出了他眼中蠢动的光,那一度在无数人眼中燃起、迟早黯然熄灭的火焰:不会轻易善罢甘休的决意,属于一心挑战庞然大物的愚人。蒙葛特的眉头也跟着皱起来,褪色者曾跟他说过一模一样的话,并且他对之后发生的一切刻骨铭心。

那段记忆可不怎么美好。

那时褪色者刚刚击败半神,越过赐福王,将要进到黄金树内。不出所料,挑战者很快从挡住去路的刺面前折返,坐在同样被拒绝的恶兆身侧,伸出手做出“请”的手势,等待半神开口。

“看到刺了?”

褪色者点点头,身体前倾,他想知道为什么,急于得到解释的眼神热切得像是求知若渴,奇异地不叫人讨厌。他对半神没有私怨,弥留之际的赐福王难得心境平和,对话得以继续下去。

“那你就该明白了。黄金树拒绝着一切,我们……我们早已被舍弃。”

“……你或许有理,但我总要试试看。”

他不提赐福王怎会是恶兆,对罗德尔不为人知的丑事选择视而不见,迟钝而大度地感慨英勇的战士成为王者当之无愧。他还选择把蒙葛特的话当耳旁风,被舍弃的是交界地的半神,关他一个蛮荒地来的褪色者什么事?还没到走投无路的时候,那是肯定的;他等下就去跟梅琳娜商量。

“听不懂劝告的蠢货,没有人能成王,我也不例外。”

“‘也’是什么意思?……啊,我明白,你已经试过了。看来在这儿守着不是办法,那我要另辟蹊径去了。你是值得尊重的对手,也许我们能有机会好好聊聊,我还有很多话想跟你说。回见,‘末代之王’陛下。”

眼看半神不愿再与他交谈,人类拄着武器支起身,预备再次踏上征途。不久前他还被蒙葛特的咒剑贯穿身体,因此褪色者步履踉跄,浑身沾满尘土,盔甲的缝隙夹着落叶,腹部豁开一个狰狞的破口,里边还淌着血。

被野心之火蒙蔽了双眼的掠夺者,蒙葛特苦笑着闭上眼睛,一个不知敬畏的狂徒,倒是挺会讲漂亮话。何必多言,他已经看见黄金树为他留下的赐福,那一缕晃动的金光意味着半神的生命即将走到尽头,往后交界地会如何、黄金树会如何,就快跟他没有半点关系了,他们之间哪里还有再见一面的机会。希望不会有别人擅自闯入,发现一个恶兆一直在以赐福王的身份玷污艾尔登王座——但愿黄金树容许他死后能拥有一点安宁吧。

……看来黄金树又一次拒绝了恶兆的祈求。蒙葛特没有归树,也没能拥有安宁,当火焰的呛人气息将他从昏沉中唤醒,半神看见高悬头顶的枝干正熊熊燃烧。

前所未有的恐怖笼罩住了他,干枯的胸膛中,虚弱得随时可能停止搏动的心脏骤然狂跳起来,如同发狂的困兽撞击封死的铁笼。那是什么样的景象啊——灰灭火焰缠绕着金色的树冠,升腾向天际的光彩鲜红炽烈,将巨树衬托得无比宏伟,旧时代至此迎来终结,新王朝由是走向开端。不必担心再有人来王座前、撞破赐福王这副见不得人的真身,因为他守了那么多年的黄金之城已经被一个无缘神恩的异端烧成了灰。

让一个信徒眼睁睁看着黄金树在面前燃烧太过残忍,即使已经过去那么久,每当回想起那时所见的绝景,蒙葛特就觉得快要背过气去。杀人又诛心,褪色者真是可恶极了,他怎么有脸再跟半神提要求?托褪色者的福,蒙葛特躺在王座后等死那副油尽灯枯的样子一去不返,现在的赐福王一天天火气大得很。

“我奉劝您不要一意孤行。”

“蒙葛特,你答应过我的,你说好了会提供我需要的支持和辅助。”

“那么您一定也记得我的条件:但凡您打算做任何危害黄金树和罗德尔的事情,我绝不会放过您。”

“我记性好得很,你说过的每个字我都一清二楚!……对于黄金树的危害之类,我认为还可再论;熔炉百相对交界地无害,反之,交界地离了熔炉恐怕要大难临头……”

“不。”

蒙葛特的否决跟平时一样干脆利落。原则问不存在可供辩驳的余地,褪色者的态度实在讨嫌,于是他还额外附赠了一句——对恶兆之子们而言——相当恶毒的咒骂:“您做梦去吧。”

“我倒是想!”褪色者没好气地顶回去,被打断以后还拔高了音量,“藏在大教堂神龛里头的封印破了,你的老邻居叁指正在后边挠墙,黄金树对此束手无策。你应该清楚我们没有多少选择!”

法环破碎以后,归树的进程停滞,人们眼看着肉体朽烂,却无法正确地死去,借助绝望传播的癫火伺机大行其道,交界地各处不得不建设村落来容纳罹病者。火山官邸攻城一役,旷日持久的拉锯战使双方两败俱伤,格密尔窘迫到需要让癫火山妖把守大门的地步,罗德尔最精锐的骑士则蹲伏在战友尸身周围分食腐肉。信仰不能庇护心灵免遭腐化,相反,指望靠它对抗癫火等同火上浇油,越狂热的信仰越容易变质,越虔诚的信徒越疯得彻底。

熔炉百相是唯一的例外。

即使下水道与癫火的源头只有一墙之隔,也没出现过罹患癫火病的恶兆和混种。这些遭人忌讳的生物似乎对疯狂有超凡的抵抗力,熔炉庇护自己的子嗣,蓬勃而原始的生命力坚如壁垒,足以抵御身体与精神承受的摧残。和不管信徒死活的黄金树截然不同,熔炉百相在这方面展现出了难以企及的优势,被视作诅咒并不改变它的本质,潜藏在血肉深处的力量自始至终没有抛弃血脉相承的后代。

这下轮到蒙葛特叹气了。的确,永恒女王不能主事,责任自然落到赐福王和艾尔登之王头上。何况说到底,叁指的出现还得算黄金树作下的孽。把如此之多的癫火信徒聚拢到一起,让他们在被活埋的痛苦中催生出足以引来叁指的强烈祈愿,并且在那之后一直向下水道弃置活生生的婴儿,不断以绝望喂养无上意志的畸形指头,让疯狂在交界地遍地开花——有什么可讲的?为根除尚未出现的威胁而预先扑灭火苗的行为直接促成了癫火之主的降世,叁指对玛莉卡恐怕是谢都来不及。

随着施术者的濒死,赐福王费尽心思设下的封印消失不见,尽管肇事的嫌犯在面前大言不惭的样子让人拳头发痒,他还是不得不承认褪色者说得对:癫火病不能被治愈,传播的途径又相对隐匿,对交界地的实际威胁远大于其他,他们必须为此找到稳妥的对策。

褪色者的意见还是那样:重用恶兆之子,为熔炉百相洗清诅咒的污名,让追随初始之王的骑士恢复名誉,让赐福王不至于有后顾之忧。在此之前,王室恶兆设法暂时遏制了叁指,从今往后,王城依然需要靠恶兆抵御癫火的蔓延。

赐福王则寄希望于别的人选,会使用“镇静”驱散疯狂的魔法教授如何?使用冰风暴镇压火焰的萨米尔古英雄呢?作为罗德尔的古龙盟友,兰斯桑克斯应该会愿意上巨人山顶跟有“冻结冰雾”之名的玻列琉斯谈谈。

“萨米尔人被黄金树背叛过,对罗德尔能不能说话算数抱有疑虑,和他们的盟约还没有进展;玻列琉斯是飞龙,跟古龙恐怕谈不来;魔法教授人数太少,而且多半上了年纪,别为难老人家。”新王铁了心要倚重熔炉百相,话里话外的倾向不能更明显,“不过镇静魔法无可取代。我提议派遣会施放镇静的恶兆之子。”

“哪里有这种东西?真是胡闹!”半神额头上的血管突突直跳,“先不论教会恶兆之子使用镇静需要多久……”

啊哈,可算来了!褪色者又露出那副高深莫测的欠揍样,稍微偏过脑袋,竖起一根指头,从太阳穴的位置冲半神一划。

“这个嘛,他们已经会了。你知道小黄金树下有一个会使用菲亚烟雾的恶兆之子吧?他们资质很好的,不仅能学镇静,还会用纠死圣律呢。”

比那帮学会辉石魔砾都费劲的贵族灵光多了,被褪色者从学院顾问团请出来上课的魔法教授感慨万分。他好久没遇见过这么多天资聪颖的学生,至于爱徒们是不是有点奇形怪状,身上是不是长满了忌讳的角,或者以前学过什么异端死亡魔法,谁在乎?魔法师的眼界远到群星之外,相比浩渺的星空,这都是不值一提的小事。

太好了,褪色者又背着他玩这套把戏,一个异端居然教诅咒之子学会了圣律祷告,天知道这种逆行倒施的混账事会招致多少非议,要赐福王花费多少精力摆平。先偷偷摸摸把事情做完,等木已成舟,再来找赐福王,他就不得不同意——这时候新王又不讲那套“盟友的坦诚义务”了。

蒙葛特愤怒地谴责褪色者,细数他耍小聪明给罗德尔带来过多少麻烦,连他满地打滚把艾尔登王座踹稀碎的事情都翻出来骂了一顿。褪色者挨了斥责,知道理亏,只好在半神对面缩着脖子装傻充愣。

“可是你也教过他们,我看得出来。”新王嘟嘟囔囔,搬出那套“你能我也能”的歪理,“我不相信你把恶兆之子送上战场的时候没有遇到过阻力,几个恶兆对战局能有多少决定性的改变?你还是放他们出来了。因为军营再怎么艰苦也好过在下水道发烂,是不是?”

他见过看似身材臃肿的恶兆之子以不相称的动作跃起,借助坠落的力量将斧头砸向地面,这是一种脱胎于锤类武器的招式,而他恰巧对善于扛着巨锤凌空而起的恶兆印象深刻;他们手中的恶兆之子大刀其实是大曲剑的形制,战技居然是灵巧的剑士所用的回旋斩,等进了王城,褪色者亲眼目睹赐福王抄着一把跟身高差不多长的曲剑用咒血在空中挽剑花。

类似的情形,有些恶兆之子会张开手臂猛冲过去抓住敌人,再用力摔向地面,此举与初始之王葛孚雷——不,现在应当称作战士之王荷莱·露——太像了,形神兼备地像。

如同教会熔炉骑士撼动大地,葛孚雷一视同仁地教导着显露百相的孩子们,对他们寄予厚望,期待他们有朝一日成长为心怀荣誉的勇猛战士。蒙葛特继承了初始之王的胸怀,从他那里学过一招半式的人不在少数,恶兆之子、罗德尔骑士、黑夜骑兵、大树守卫,同为捍卫黄金树而聚集在半神麾下的众将士,一举一动中隐约带着赐福王的影子。

罗德尔的城墙由此坚不可摧。

赐福王正是这般胸襟宽广——所以,褪色者想,以半神的性格,蒙葛特最终是会同意,也是会帮他摆平的。等半神骂够了,褪色者死皮赖脸做出恳求的样子:熔炉百相的事情确实难办,但也都是为了黄金树,请赐福王务必看在自己面子上帮这个忙。要是蒙葛特不肯,他还能求得更用力一点。

沉默片刻,蒙葛特总结道:“您想逐步扩大熔炉的影响,企图在罗德尔偷梁换柱。”

褪色者点点头。

“……您无视君主应受的约束,滥用艾尔登之王的权力,不仅如此,还要求我共谋,好行此欺瞒之举。”

那颗装满邪恶念头的脑袋再次颔首。

“总的来说是这样。你帮我吗?拜托,只要像你上次那样。”

蒙葛特一声接一声地叹气,他已经发不出火来了。这样吧,如果艾尔登之王打算探索一些奇思妙想,他最好参与其中,得盯住新王,密切地观察、监视,以便时刻洞察任何潜在的险恶预谋,免得褪色者再耍花招。

“如果您非这么做不可,请先给我一个至少说得过去的理由。”

“因为熔炉百相是黄金树的……”

“不是这种。您这么坚持,想必有独特的原因。”

好消息,面对蒙葛特的询问,褪色者非常坦诚。坏消息,褪色者太过于坦诚了,半神的措辞让他以为他们在闲谈,而且他想自己那点小爱好没什么见不得人的。

“因为我喜欢熔炉百相。”新王伸手在屁股后头比划,“特别是尾巴和角,多么充满力量感的构造,出乎意料地和谐,浑然天成得就像无上意志的奇迹,不是吗?”

“完全说不过去。您的这种症……”蒙葛特谨慎地斟酌着,尽量挑选一个稍显温和的措辞,“……状态,持续多长时间了?”

“我想想,对了,从到宁姆格福之后不久。我遇到了熔炉骑士,还有玛尔基特。”

恼人的是,褪色者居然认真回忆起来。提到玛尔基特的时候他甚至开始露出傻笑,真是见了鬼了。褪色者不对劲,他的脑筋不正常,他的癖好有大问题,啊,愿黄金树宽恕他。

“我会帮您。我会帮助您的。”

蒙葛特严肃地承诺道。

于是新王认为他们完全达成了新的共识,并为此感到高兴;赐福王不那么认为。褪色者似乎没注意到恶兆的异样,绕过书桌,来到蒙葛特跟前,要向罗德尔的君主行贴面礼,伸开双臂拥抱这位将要与自己同舟共济的亲密盟友。他做这些的时候赐福王一动不动。

律法修复后的第一百一十四天,作为被艾尔登之王拉上贼船的新同伙,蒙葛特感到心力交瘁。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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褪色者:我姓匹哪里奇怪我姓匹很正常啊.jpg


不觉霜飞

  几个月前还没正式发售的时候做的,LOFTER归档

  信息来源是公式书、巧舟的推特、外网朋友的考据博客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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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ully咕咕咕

褪色人也想学300W嘲讽!(b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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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者

【授权翻译】Trampled Anemone Chapter 2 1/5

 *若您是初次了解本作品,请前往索引页:Dimileth


第二章:(紫色银莲花)“我信任你,等着你”/(白色银莲花)“真实”与“希望”

概要:

       从他眼看着他的老师(家人)坠向死亡时起已经过去了五年。现在,正值千年祭之日,他站在女神之塔上,仍抱有一线希望,惟愿能见到过去五年不曾见过的面容。

备注:

       首先,请注意这篇结局是大团圆。不管过程多么阴暗,请一定要记住这一点坚持住。...


 *若您是初次了解本作品,请前往索引页:Dimileth


第二章:(紫色银莲花)“我信任你,等着你”/(白色银莲花)“真实”与“希望”

概要:

       从他眼看着他的老师(家人)坠向死亡时起已经过去了五年。现在,正值千年祭之日,他站在女神之塔上,仍抱有一线希望,惟愿能见到过去五年不曾见过的面容。

备注:

       首先,请注意这篇结局是大团圆。不管过程多么阴暗,请一定要记住这一点坚持住。

       然后,这一章就是标签中虐的那一部分了……非常虐。我提醒过了。

       这一章不会像前一章一样严格贴合翠风之章展开了,因为人物关系在前一章中改变了(主要指金鹿和青狮成员)。

       此外,战斗场面描写也会更加形象具体,因为现在不再是模拟战了。

       (更多备注见末尾。)


正文:

       事实上,库罗德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女神之塔是要干什么。今天就是他们当年约定五年后要在加尔古·玛库的千年祭再会的日子,但是他并不真的指望任何人会出现。

       尤其是那些青狮学生……

       那是个孩童般的可爱承诺,他们曾经无忧无虑地描述着,是时帝弥托利已然成为法嘉斯的国王,所以金鹿和青狮的学生们都几乎是强迫着让他保证自己会来参加庆典,于是大家就可以见到彼此了。

       可是现在……

       可能只是盲目的希望促使他来到了女神之塔,他是这么认为的。

       而现在他独自在塔里看着日出,在想着,或许自己只是不愿面对现实。

       也许根本没有人会……

       这种想法在他听到上楼梯的脚步声时就被抛在了一旁,而他的心也剧烈跳动起来。

       在他转身的那一刻,他在心中默默向帕迈拉的诸神和芙朵拉的女神祈祷,希望自己能够看到那头金发和那双清澈的蓝眼睛。

       他呼吸一顿,觉得自己心脏都停止了,因为他看见了薄荷绿头发和浅绿色双眼。

       她看上去和他记忆中的形象一模一样。

       看到她的那一刻,他几乎觉得自己回到了五年前的校园时期。

       他嘴角上弯,尽量用轻松愉快的语气说道:“你睡过头了呢,‘兄弟’。我都快等成一座石像了。”

       她在离他几尺之外的位置停步,被黑暗所笼罩,盯着他看了一小会儿,突然睁大眼睛问道:“库罗德?”

       “为什么一脸呆滞?”库罗德的声音说着说着变得嘶哑起来。他走向她,在距她只有一步之遥时停下来,问道:“我怎么可能相信嘛…...“

       “我……”库罗德没法继续说完整。他伸手将她拉至光下,确认眼前的确实是她,而不是自己的幻视。她看上去确实和他记忆中一模一样,就如她的时间停止了一般。他控制不住自己,将她拉入怀抱紧紧搂住。他把头靠在她的头侧,轻轻说:“我……老师死了这种事,我怎么可能相信嘛!就算看到你掉下去……我……我……”

       他抱得更紧了:“我仍然想要相信,你这些年来依旧还活着。”

       他察觉到泪水从自己眼中流出,而她一只手抱着他,另一只手轻轻拍着他的头。她低声说:“没关系的,库罗德,我就在这里。”

       要在平时,她这么把自己当小孩对待,一定会让他很尴尬。但是,就在当下,此时此刻,要紧的事只有一件:她在他怀中,身躯温暖,呼吸平稳。


       他持续抱住她几分钟后才终于放手。她什么也没说,只是看着他三两下擦干净自己脸上的眼泪(还有鼻涕)。他深吸一口气,转向窗口,太阳已经高高挂在了天空中。这一回他露出了真正的笑脸,问道:“你能感觉到吗?”

       他笑得更欢,轻声说:“终于要迎来黎明了。”

       “我们。”他再次面对她,说着,“还有整个芙朵拉。”

       她朝着窗口走了几步,凝视着天空,然后闭上双眼深吸了一口气。他觉得自己可以一直在这里看着她,而这也确实是自己的一个愿望。只要看着她确实就在这里,在自己身边……

       但是他很清楚自己不能这么做。于是他笑着问她:“你肚子饿了吧,老师?我带了食物来。”

       她睁开眼睛转身看着他,微微偏过头,于是他笑了:“来吧,我们可以边吃边聊。”

       她也浅浅一笑,点了点头:“好的,我可以吃一些。”

       他们俩顾不得地上的泥土,坐在窗边。库罗德把装有食物的篮子放在两人之间的窗台上,把盖在上面的布掀开。她抓起最上方那瓶从帕迈拉进口的酒,立起眉毛看着他。他笑出声,甩着头为自己辩解:“拜托,老师。要知道,我都已经二十三岁了。只要我想喝酒,我就能喝了。”

       她盯着手中的酒瓶,喃喃自语:“也就是说……已经过了五年。”

       他看了她一会儿,终究还是开口问道:“嘿,老师……过去的这五年里你在哪里做什么啊?”

       她叹了口气,将酒瓶放在篮子边上。她从篮子中拿出一块甜面包,然后向后倾斜靠着墙,回答道:“我想……我想我在熟睡。”

       “熟睡?”他简直控制不住自己语气中的笑意。他也靠着墙,手里抓着一个塞满了切碎的腌牛肉和焦糖洋葱的三明治,用轻快的口气说着:“要知道,我本想说你开什么玩笑。但是,还是那句话,你就是芙朵拉的女神。我哪知道神性是怎么一回事?”

       她狠狠地咬了一口手中的面包,另一只空出来的手弹了一下他的耳朵。他吃痛一缩脖子。她冷冷地提醒他:“并不是女神,库罗德。不要再瞎扯了。”

       他笑着揉揉自己“受伤”的耳朵,答道:“就算没得到官方承认,这也是事实呀,老师。”

       她听得叹气,却没有反驳,而是问道:“大家……都怎么样了?”

       这不就是最大的问题吗?

       他咬了一大口自己的三明治,主要是为了争取更多时间来思索该如何回答她这个问题,另外也是因为自己从昨天中午吃了一点东西以后还未进食。

       他认为自己应该跟她说实话。善意的谎言无济于事,尤其是在这种非常时期。

       “我觉着我们应该……”他皱起眉头,“从你睡着的时候开始说起。”

       “加尔古·玛库沦陷,我们只好全部逃走。一片混乱中,蕾雅小姐失踪了。既没有发现尸体,也没听说她被帝国除掉了,所以赛罗司骑士团仍然在搜索。因此,他们全都离开了修道院。所以,好吧,你也看到了,他们不在时都发生了什么。”他朝着窗口摇手,继续说,“没有骑士团来维持秩序,修道院附近的村庄也都一团糟。”

       “真令人担心。”她咬了一口甜面包说着。

       “担心吗?”他哼了一声,回想起当年自己和帝弥托利是多么担心那个高深莫测的大司教在搞阴谋诡计。他很肯定,只要她暴露出一丝半点要去伤害帝弥托利挚爱之人的意图,帝弥托利一定会切下她的头。他又想着,虽然老师对于大司教并非完全信任,但这也并不意味着老师恨她,或是希望她遭受伤害。库罗德耸肩说道:“不管怎样,你都受到了蕾雅小姐许多照顾。不过,蕾雅小姐再次以大司教的身份君临,真的是好事吗……干脆就这样消失还比较……”

       他停下来,摇摇头,说:“啊~没事,还是别说危险的话题了。”

       “我外祖父几年前过世了,所以我就接任同盟盟主一职了。”他转而开始跟她汇报情况。留意到她用关怀的眼神凝视着自己,他冲她微笑,解释道:“没事的。他在睡梦中安然去世了。不是什么凶险阴谋,就只是上了年纪。”

       他当年其实做过了全方面调查,才确认了这一点。

       “但那也还是……失去某个人……”她转过身去,吞下了手中剩下的甜面包。

       他见她看都不看地从篮子中取出一只鸡腿,在她大快朵颐时继续说:“希尔妲在里刚堡陪了我一年,此后她就被迫回到哥纳利尔去帮她的家人。”

       他没跟她说希尔妲留下来陪他的原因:在听到帝弥托利和杜笃死亡的消息之后,他崩溃了。希尔妲则与希尔凡保持通信,并帮助库罗德重新站起来。正因为她和希尔凡维持着联系,他们才得知帝弥托利和杜笃可能还活着。

       时至今日,即使希尔妲已经回到了哥纳利尔领,他也依旧在私底下与希尔凡保持联系,希望能听到一些好消息。

       他很肯定,里刚堡的仆从和士兵们一定以为他们之间有点什么,但事情并不是他们想的那样。

       他和希尔妲是共犯,从他们在加尔古·玛库的伟大事业之始就在互相支持着对方。正因如此,他们都与帝弥托利以及他们那个被认定已死的老师关系密切。在那段黑暗的日子里,只有他们两人才最能理解彼此的痛苦。

       仆人们以为他们在里刚堡里培育的银莲花是两人爱的象征,这倒也不能算错。那是他们两人对于他们以为自己所失去的那些人的爱的象征。他依旧记得,第一朵紫芯白色银莲花绽放的那天,希尔妲哭了,他则紧紧地抱着她。即便现在,那些紫色白色的银莲花也依旧在里刚堡的庭院中盛开,而他也每日都去照看它们。

       “不过她挺好的。她两个月前给我寄了信,基本就是在抱怨她哥哥对她的过度保护。”库罗德说着,看到老师风卷残云,几乎是瞬间消灭了那只鸡腿。

       他好奇这是不是她饿了五年积累下来的好胃口。

       这件事不太好确认,因为所有人都知道金鹿的老师是个大胃王,看到她一直呆在食堂跟学生们一起吃饭也不算什么稀罕事。有的时候,甚至一天吃十顿……

       “雷欧妮收敛了杰拉尔特佣兵团,当起了佣兵,主要是在同盟领活动。”库罗德解释着,看到她在听到自己父亲的名字时突然僵住了。

       “他们……怎么样了?”她轻轻问着,一边将鸡骨头扔出窗外,简直就像个彻头彻尾的野人。他则折服于她竟然能扔那么远。

       “佣兵团吗?”他询问道,得到了点头肯定。他恨不得狠敲自己的脑袋,居然忘记了杰拉尔特佣兵团那些成员也是她的朋友,或许是她成长过程中最近似于家人的人。当他把她的死讯通知给那些人时,他们都表现得极为悲伤,而雷欧妮则四下搜寻他们,找了整整两年,才把他们重新整合成一个团体。他回想起雷欧妮最近一次汇报,说:“他们过得挺好。雷欧妮说他们一个个干得热火朝天,事实上,她想让他们别过度操劳还真是挺难办。”

       他没交代佣兵团累死累活的真正原因:雷欧妮的实际任务是寻找帝弥托利和杜笃。佣兵团勤勤恳恳,是因为他们想要替据闻已死的贝雷丝找到她所爱的那个男人,代她护他周全。

       她轻声笑了,拿出一个三明治,里面馅料跟他手中的一样。他看见她本想要咬一口三明治,却突然停了下来,皱了皱鼻子,又把三明治放回篮子。

       他微微蹙眉——她以前从不挑食。见她又拿了一块甜面包,他想着,或许她现在只是想要吃些甜的。他记起以前有次她吃了一整天的莎葛鲁特佐奶油,可能今天也是这么个情况。

       “玛莉安奴加入了一个医疗旅团,走遍了芙朵拉。他们主要去那些卷入了战役或局部摩擦的地区,医治有需要的人,无论伤者属于哪方。”他一边看着她吃东西,一边解释着。

       “她还好吧?”她吃完了第二个(还是第三个来着?)甜面包,担心地问着。

       他点点头,想起玛莉安奴的最新来信,微微笑了:“是呀,老师。挺顺利的。”

       他和希尔妲收到玛莉安奴的信时很是发愁,为朋友的安全担心。她坚称自己过得很好,而这是她提供助力的最佳方式,不仅是为了芙朵拉的人民,更是为了搜索帝弥托利。医疗旅团带着她遍历芙朵拉,甚至进入了帝国国境。玛莉安奴每月的固定来信只能稍稍缓解他们的忧虑,但是,从那些信中也能明显看到,四处游历帮助他人的经历使她更好地成长了。

       “莉丝缇亚跟父母住在一起,尽力让科迪利亚领不受战乱影响。”他冷冷地摆手,“不过事情变得越来越难办了,因为同盟内部亲帝国派和反帝国派之间的分歧变得越来越明晰。”

       “分歧?”她又把一块甜面包塞进嘴里,问道。

       他瞥了一眼篮子,注意到甜面包基本快被吃完了,却没有对此说什么,而是继续刚才的话题:“这么说吧,我努力让同盟看上去还在作为一个整体对抗帝国,但是古罗斯塔尔家族在几个月前宣布隶属帝国。正因如此,更多的诸侯们也在考虑对帝国宣誓忠诚,其中包括科迪利亚家族,因为他们的领地夹在了古罗斯塔尔和弗琉慕之间。如果他们宣布维持中立或者支持里刚家,就会被南方的帝国士兵和北方的古罗斯塔尔骑士包夹。”

       她听完皱起了眉头,问道:“那洛廉兹呢?他怎么样了?“

       “洛廉兹……”他沉吟着,吃完了自己的三明治才作答:“好吧,我们都了解他这个人。他坚守贵族的荣誉,听从自己的父亲,但是……”

       他冲她咧嘴一笑坦承:“他一直在给我传递自己所知的帝国最新情报,那些信都是用暗语写的。他也在大家进入古罗斯塔尔领地时确保了他们的人身安全。”

       “说到进入敌对领地的人,我也聘请了伊古纳兹和拉斐尔。他们主要负责监视同盟领,包括那些亲帝国派的诸侯。他们一直在给我提供诸侯的最新动向。”他继续说着。她则一边应声,一边吃完手里的甜面包(他不再数那是第几块了),又从篮子里拿了一个。“他们俩状况不错。最近一次报告是来自艾德蒙领,所以我觉得他们赶来跟我们会合会晚一点。”

       他没说的是,跟雷欧妮一样,他也请拉斐尔和伊古纳兹去探求一切与帝弥托利相关的消息,无论两者之间的联系有多么微不足道。伊古纳兹甚至还交给雷欧妮一张帝弥托利的素描,好让她拿着四处寻问。库罗德也送了玛莉安奴一张素描,还给希尔凡寄了三张,希望这些能够帮助他们找人。

       说到这个……

       “老师……”库罗德转过身来,一脸严肃地盯着她。她一定意识到他接下来要说的话题有多严重了,于是也转过脸盯着他。他知道,她的面无表情之下隐藏着深深的担忧。“法嘉斯……目前的状况很不好。”

       她双拳紧握,脸上却毫无表情,就像一个玩偶娃娃。这其实令他更担心了,都不知道该如何说下去。但是他很了解她,知道她需要听到完整的真相:“法嘉斯分裂成了两个派系。南方和中央的多数领地在圣女科尔娜莉亚的领导之下,作为法嘉斯公国从属帝国。”

       他注意到她听到科尔娜莉亚时双目闪动,显然是认得这个名字,于是好奇帝弥托利或是青狮的某个人是不是跟她提起过那个圣女。但她依旧保持沉默,于是他继续说下去:“王国的北部领地、卡隆领以及贾拉提雅领则联合起来,作为布雷达德王族派坚持抵抗。即使是现在,这两派的交界处也充满了战斗和摩擦,打得一塌糊涂。王国现在是整个芙朵拉最危险的地方。”

       “布雷达德王族派……”她重复着,试图用沉着的语气掩盖她眼中的恐惧:“库罗德……帝弥托利在哪里?”

       他一脸冷峻看着她:“科尔娜莉亚宣布,帝弥托利在四年前已被处死。”

       看到她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立即抓住她的手臂,迅速补充说明:“但是我跟希尔凡保持着联系!他们证实帝弥托利在几个达斯卡人的帮助下成功逃脱了。当时还有一位王族伯爵煽动了菲尔帝亚人民和布雷达德堡骑士的暴乱,也帮到了他们。”

       他想起自己收到那封信的那天,胸中一阵剧痛。科尔娜莉亚一得知那位伯爵引发暴动帮助帝弥托利和达斯卡人逃脱,就立即将他和其他参与暴乱却未离开王国北部的骑士们都处死了。她自己则留在了菲尔帝亚,将那位伯爵最后一位在世的亲属,即继承了他爵位的侄女,软禁在了菲尔帝亚。当听说这一消息时,库罗德其实很担心那位新就任的女伯爵,因为他记起来那就是在舞会上跟他跳舞的那个女孩。而且,如果希尔凡信中内容属实,那么现在遭到软禁或下狱的布雷达德王族派也是越来越多。

       “帝弥托利还活着?”她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他看向她的目光也软化下来。

       “就我们所知,是的,他还活着,但是……”他被自己口中的话刺痛了心,看到她脸色再次变得惨白,“我们不知道他现在人在哪里。连杜笃也失踪了。帝国和公国都没有进行过官方搜索,所以我们也不知道艾黛尔贾特是否真的相信科尔娜莉亚的宣告,但是我们……布雷达德王族派和金鹿成员都一直在找他……找他们两人。”

       布雷达德王族派集中全力在法嘉斯进行搜索,而库罗德则专注于雷斯塔区域,但他们都没能得到任何关于帝弥托利或杜笃的消息。库罗德情愿他们俩依然在一起好好藏着,或许是处在格雷曼领地。那块区域在改名成格雷曼领之前原本是达斯卡半岛,所以库罗德确信杜笃会知道他们可以藏在格雷曼领的什么地方。

       “老师,我向你发誓,我们绝不放弃,直到我们找……”

       他停住话语,因为她突然站起来冲向窗台。他听到她的呕吐声,不禁蜷缩。他走了过去,帮她把头发向后捋,而她则继续将刚刚吃下去的食物全呕了出来。

       她一吐完,他就走开几步,盯着篮子,给她留下个人空间稍作整理。她向他走过来,他便拿出一瓶水递给她。她感激地对他点头,拔开瓶塞喝了起来。她几乎是瞬间喝光了那一瓶水,他递过去第二瓶,但是她摇了摇头。她将水瓶放在地上,左手揉了揉右手手指。

       他转向窗户,看到再过几个小时就要日落了(他们聊天吃饭已经过了那么久吗?),然后再次转身面对她。她郁郁寡欢,几乎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中,左手覆盖着右手,拇指摩挲着中指和无名指。他倒也不能怪她。得知在自己沉睡期间心爱的人失踪了五年,不管是谁都会有负罪感的,就算这一切超出了自己的控制范围也一样。如果告诉她今天就是当年金鹿和青狮学级约好了要重聚的千年祭,大概只会让她伤得更深。

       “老师……”他喊出声,令她抬头看着自己。她偏过头默默询问他的意图,于是他提议道:“这样干等着也很无聊,要不要活动活动身体来忘却烦恼?”

       他开口取笑:“如果睡了整整五年,应该会变得很迟钝吧?不稍微找回感觉不行啊。”

       她竖起眉毛问:“你想玩个游戏?”

       他调皮地笑了笑,含糊地回答:“差不多啦。”

       见她冲着自己眯眼,他立马补充:“反正你跟我来就知道了……”

       他很清楚,若要让她按照自己的设想行动,最好的方法就是不给她二选,让她对目标产生兴趣,于是他就一边向着塔外走,一边若无其事地说着:“啊,别忘了你的武器哦?”

       “我的武器……库罗德!”她大喊着,跟着他一起下楼梯。

       “我想先好好确认你的战术和剑术,是不是都没有生锈。”他打断她的话,确保她别无他选,只能跟着他继续走。

       “我就是要跟你说这个,库罗德……”她讲到一半时他俩刚好走出了女神之塔,一阵清风拂向他们。

       一个巨大的黑影遮住了太阳,他转过身子面朝她,露出两排大白牙笑了起来。她看到他带来的那支(按他自己的说法)超级了不得的飞龙大队在他们头顶盘旋,惊得张开了嘴,于是他笑得更欢了。他自己的飞龙在他们眼前着陆,于是他走向那头举止亲昵的巨兽,在她蹭着自己的胸口时摸了摸她的头,然后用自己的脸颊去蹭她的侧脸。见到老师向他们走过来,他便做着介绍:“老师,这就是……呃,‘老师’。”

       她听见这个名字,不禁挑起眉毛:“你管你的飞龙叫……‘老师’?”

       “对呀。”他点点头,又开始逗弄自己的飞龙,“谁最可爱?就是你,老师。你就是最可爱的小乖乖~”

       名为老师的飞龙冲他撒欢,他则是挠着飞龙老师的脖子,而另一个老师只能在一旁叹气摇头,已然习惯了金鹿级长的古怪。她只是按照他刚才的方式抚摸龙头,问道:“所以说,我们又要上哪儿去?”

       他又露出淘气的笑脸,使她内心“哦嚯坏了我家小鹿又要去干蠢事了”的警铃大振。他爬上飞龙,向她伸出手:“来吧,老师。这可是出行的最佳方式。”

       她毫不犹豫地抓住了他的手,显示出对自己学生的充分信任。他将她拉上龙,让她坐在自己身后。他拉起飞龙的缰绳,感到飞龙上天时她愈发抓紧了自己的腰。他的不死队是他从同盟反帝国派中精挑细选组建的飞龙部队,个个能骑善射,又严格训练了多年。他们立即按照之前的演练结队,跟着他们的领袖飞往目的地。

       他们赶到离修道院最近的那个荒村时,太阳已经下山了,他们便借着柔和的月光来探路。幸好荒村中四处散落的火把还能照亮街道,显然是被遗留……

       “看到那些人了吗,老师?”他指着前方一个举着火把的人,那人所处的位置在帝国军侵略前原本是个广场,“全都是盗贼。很显然,他们想要带着修道院的财宝逃跑。”

       听到这句话,她眯起了眼,跳下了飞龙,库罗德都来不及做出反应。

       “老师!”他大叫着,眼见她着地后就冲向离自己最近的盗贼。那个贼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被什么打了,而她掏出短剑,捂住他的嘴,干净利落地划开了他的脖子。

       他听到自己部队中有人在吹口哨,但是他顾不上那个。他一直盯着老师,她用那个贼的衣服擦干净短剑,还剑入鞘。她捡起了死者的剑,比划掂量了一下那把剑的重量和平衡,然后点了点头。

       他看着她冲向一个又一个盗贼,像切训练场的假人一样将他们整排砍倒,不禁叹气。

       他听到村子北方响起了警铃声,于是大喊:“老师,他们发现我们了!”

       她只是斜劈一道,将那把抢来的剑所沾染的血迹甩在地上,声音不带一丝感情:“那就让他们放马过来。”

       仿佛听到了她的召唤,更多盗贼从一个个废弃的房屋街道中冲了出来。她举起手中的剑直指前方,高声呼喝:“要是舍不得自己的小命,就放下从修道院偷走的东西给我滚!”

       没有人接受这一条件,于是她收紧双目:“那好吧。库罗德!”

       “我来断后,老师。”他立即拉弦搭箭应着。他的部队也跟着他一齐拉弓。

       盗贼们向她冲去,于是他松手放箭,他的部队立即放出箭雨。后方的盗贼们顿时被箭雨覆盖,而他的老师则用行动向众人宣示自己灰色恶魔之名的由来。

       她的身影舞动在火光之中,一路劈砍挡道之人。鲜血装点了荒村,而她本人则不曾沾染一丝血迹。她举剑直插一个盗贼的胸口,将血迹斑斑的长剑留在那个可怜虫的体内,转而抽走了他手中的长枪向前一掷,炎之纹章的力量使得长枪贯穿了三个冲来的敌人。她躲过右侧敌人的剑刺,肘击其头颈夺取他的剑柄,然后发力下砍,剑尖从敌人的肩头一路劈至腹部。

       与此同时,库罗德与其部队则不得不散开躲避贼人的狙击,无法援护被匪徒包围的老师。他的飞龙部队双人一组,轮番射击,不让攻击间断。

       “库罗德!”她向他呼喊,手指着右方逃跑的盗贼们,然后举起脚边死者的盾牌。她还没来得及举起盾,就被一把剑直击盾牌压得跪倒在地。那个贼人后退几步,而她则以盾牌的边缘切向那个人的脸,再将盾牌扔向一个举着斧头冲来的敌人。那个敌人吃痛,松开了斧头,正好被俯身接近的她接住。她屈膝下蹲,斧头在她手中旋转,砍向身边的敌群。

       看到敌人正在逃跑,他对着自己的飞龙队高喊:“接下来会需要不少东西。把被盗贼带走的东西,一个不漏地回收吧!”

       他的部队向前散开去追赶那些逃跑的盗贼,而老师则在与剩下的匪徒缠斗。

       三个盗贼躲过了飞龙队的箭雨,向东南方向逃去,却突然被一团由暗魔法制造出来的虫群包围。他们从头到脚都被虫群覆盖,发出惨叫。其中两人倒地身亡,而剩余的那一人则被虫群笼罩,盲目瞎跑。他终于被一个骑马飞驰而来的男人用长枪捅穿,发出最后的哀鸣。

       库罗德笑了起来,因为他听到有人在说话,语气充满嫌恶:“虽然略有耳闻,但竟然乱成这样子……”

       洛廉兹脚踏那个盗贼的肩膀,将自己的长枪拔出。那具尸体倒在他的战马旁。他高声宣布:“驱逐盗贼也是贵族的责任!”

       “居然刚抵达就被卷入战斗……”库罗德看到库罗德身后的小个子少女,笑得更欢了。她叹了一口气,举起手中的古罗斯塔尔遗产武器,魔法的光环在顶端闪耀,“要是晚一点再过来就好了……”

       “你怎么能这么说呢,莉丝缇亚!”紫发贵族责备着贵族少女,策马向着贼徒奔去:“身为贵族,你的职责就是……”

       “好啦,好啦。”莉丝缇亚转向库罗德高喊:“红布!”

       库罗德和老师都听懂了这声警告。他们看向那座屋顶被红布半掩的危楼,她立即朝着远离建筑的方向奔跑,而库罗德则对其附近的两个飞龙骑士下令:“后退!”

       飞龙骑士们赶忙飞离。一秒之后,一轮魔法制造出来的月亮出现在建筑顶端。暗影出现在月亮之后笼罩着匪徒,他们都尖叫起来。魔法月亮闪耀了几下以后消失了,而被暗影触到的盗贼们全都倒地身亡。

       “那是什么鬼?!”一个盗贼惊呼着。

       “你顶上,我先走了!”另一人大喊着,向着西南方向逃去。还有几个盗贼也跟着他一起跑,库罗德的部队朝着他们射击,但他们却利用建筑物来躲避箭雨。

       一个盗贼刚刚跳下一个木桶便倒吸一口冷气,因为他身体一侧突然被一把斧头击中。一头从西南口飞来的飞龙降落在地,飞龙上的人轻轻拂去斧头上的血迹。粉红头发的飞龙战士笑着跟库罗德打招呼:“嗨,库罗德同学!希望你没等太……”

       她看见了小镇中心正在与人作战的薄荷绿发色女人,双眼睁大:“咦?在那里战斗的是……老师!?”

       泪水涌出她的双眸,她还看到了莉丝缇亚和洛廉兹,露出灿烂的笑容:“其他人也在?!”

       几个匪徒想趁着希尔妲又惊又喜的空档逃跑,却被骑着马冲进村子的雷欧妮拉弓射倒。

       “老师!?”雷欧妮在战场上看到传闻已死的老师,忍不住惊叫,“既然活着就早一点出现啊!……”

       她的声音立即被她身旁的佣兵们盖过:“小鬼!”

       佣兵团立即冲向战场去支援他们前团长的女儿,雷欧妮根本就来不及阻止。她叹气摇头,然后搭起一支箭说:“不过算了。这件事之后再慢慢聊吧。”

       灰色恶魔对着突然出现在身边的佣兵们只是一点头,向着中心的贼群举起手中近乎毁损的长枪下令:“突击!”

       “突击!”佣兵们齐声大喝,在她身前组成三角阵形,举起长枪向匪徒突进,而她也跟着他们一起进攻。

       “拿剑来!”她扔下之前夺来的长枪呼喝,她右侧的佣兵将自己的剑扔给她,她不费吹灰之力就接住了。

       见她带着她父亲的佣兵团向前冲击,库罗德转身朝着自己的老同学们说:“终于来了吗!看来这个疯狂的世界中总归还是有些不错的。”

       “有好多事情要你解释,库罗德!”莉丝缇亚尖叫着跳下洛廉兹的马,“你跟我们说老师死了!”

       “不过解释的话还是留到战斗结束以后吧,库罗德。”洛廉兹补充道,白发少女则盯着他,“现下,我们应该全力阻止这些惯犯带着他们偷来的东西逃脱!”

       希尔妲驾着她的飞龙来到库罗德身边,小声说:“是我一个人的错觉,还是洛廉兹现在确实变帅了?”

       他摇摇头,小声答道:“不光你这么想,我的小甜心希尔妲。我觉得我们亲爱的洛廉兹小可怜终于意识到镜子是做什么用的了。”

       他们俩一齐窃笑,而雷欧妮则冲着他们大喊:“喂,你们两个!就不能认真点吗!?他们正在向北门逃跑呢!”

       “莉丝缇亚!”听到这个声音,他们都转向了正在中央带着她父亲的佣兵团与匪徒作战的老师。她用剑指着正在狂奔的盗贼们,高喊:“干掉他们!”

       她与库罗德对视,库罗德点头,明白她想要自己做什么了。

       “什么——!”天才法师少女睁大双眼,有点恼怒地解释道:“就算加上提尔狩斯的射程,我也……啊!”

       莉丝缇亚叫出了声,因为库罗德的飞龙撞到她让她失去了平衡。他将手伸向她的后背和双膝,将她拉上自己的飞龙,冲她眨眼:“你就只管念咒吧,我带你过去!”

       莉丝缇亚连连咳嗽,最终发出呻吟:“呃!你和老师又在实行你那些奇怪的计策了!”

       她将提尔狩斯法杖举在飞龙前,闭上双眼,一道巨大的魔法环出现在魔杖前端。库罗德驾着飞龙轻松超过了逃匪们。他来到北门附近,令飞龙转身飞到出口上方:“就是现在,莉丝缇亚。”

       白发少女睁开双眼,双手握着古罗斯塔尔的遗产武器,指向地面。

       魔法环向下直飞,一旦着地,便像玻璃一样破碎了。一秒之后,巨大的黑色长钉从碎片落下的位置冒出,直接戳穿了一个盗贼,而其他人也无法继续向北跑了。

       只有两个匪徒在莉丝缇亚的咒语发动之前跑到了出口附近。

       其中一人突然被一箭射穿胸口,而另一人则双腿被寒冰冻住,不禁尖叫起来。

       库罗德和莉丝缇亚面朝出口,看到有三个人向他们跑来,眼睛都睁大了。

       “抱歉俺们迟到啦!”拉斐尔快活地握拳击掌:“既然在战斗的话,那俺也来帮忙!”

       “虽然约定的日子应该是今天,但以修道院这个状态……”伊古纳兹在拉斐尔身后说着,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我有好多话要说,不过还是先将盗贼解决吧!”

       玛莉安奴站在伊古纳兹身边,她与库罗德目光相对,轻柔地说“你平安无事真让人高兴,库罗德。”

       她低头看着地面,小声说:“我很抱歉,这些年都没有找到他。”

       库罗德冲他们笑笑,欢快地答复:“嘿,你们来晚了!快来帮忙!”

       她抬头看着黑发青年,睁大双眼。见到他的笑脸,她也感激地笑着点头:“嗯!”

       回头看着剩下的那群盗贼,库罗德提主意:“兵分两路也是办法之一。从兵力较少的南北两路进攻的话,就能夹击盗贼的头领。”

       他点头对那三人说:“拉斐尔、玛莉安奴、伊古纳兹,你们几个负责西北方向的匪徒。我和莉丝缇亚管这边的!”

       “明白!”拉斐尔大声说。玛莉安奴默默点头,而伊古纳兹则回复:“好的!”

       火力覆盖了这两个方向以后,他们很快就赶出了其余盗贼,需要解决的只剩下盗贼头目了。

       “不,不是我!”头领高声呼喊,但老师却无动于衷,向他直冲而去。他双手握剑大叫着:“可恶!只能上了吗!?”

       库罗德见她侧身回避头目那套笨拙的攻击,干净利落地砍下了他的头。那颗头颅滚落到地上,而她向前挥剑,甩落剑刃上的鲜血,自身却不曾沾染半分。

       众人还未开始庆贺,雷欧妮却突然高喊:“有三人逃跑!”

       在与老师相反的另一侧,三个盗贼一人扛着一个装满赃物的麻布袋向着东南角逃窜。其中一人看上去跟老师刚刚杀死的那个盗贼非常相似,那人高喊:“跑快点,你们这些蠢材!”

       “居然特意表明身份给我们知道呢。”库罗德下令,“抓住他,把那家伙拿走的宝物也夺回来!”

       不幸的是,他们全聚集在中央。离贼人最近的是雷欧妮,而就算她的坐骑向着那几个盗贼一路飞奔,她也没法追上去拦住他们。

       莉丝缇亚以手捧心,库罗德盯着她,眼睛直眨巴。她得意地笑了笑:“去拿下他们吧,盟主。”

       库罗德感到整个世界都变黑了,肺中的空气也被挤压出来。等他恢复意识,他已经站在出口处了,而那三个贼举剑向他冲来,他们的头子喊道:“哈哈,看来把你掳走卖了,就能大赚一笔呢。”

       库罗德躲开了他们笨手笨脚的攻击,拉弓上弦。他一箭正中其中一人的的眉心,但剩下的两个贼人在他还未来得及搭上下一支箭时就已经冲了过来。盗贼头子划破了他的左颊,但是另一人想要戳倒他时,他身后吹起一阵强风直击贼头。库罗德转过身,睁圆双眼,认出了身后红发和棕发的女子。

       “都结束了,你们这些恶棍!”雅妮特娇声呼喝,高举的手中出现了一道魔法光环。

       一道温暖的治疗魔法使他脸上的小伤口愈合了,而梅尔赛德司则笑眯眯地看着他:“啊啦啊啦,好久不见!看到你们都活着我好高兴。”

       他嘴角上扬,张弦搭箭瞄准贼头。雅妮特念咒使得光箭出现在贼人的头顶,向他急速下坠。他奋力闪避,却刚好跳到库罗德计算好的落点,被一箭射中眉心。

       在剩余几个盗贼倒地的同时,太阳再一次升起来了。


       库罗德的不死团四下搜索余孽,而他本人则看着杰拉尔特佣兵团的众人环绕着金鹿老师,大声呼喊着她的名字,亲热地拍着她的肩或头。有几人甚至抱着她转起圈来。他们终于见着了她,全都兴奋异常,甚至还有人哭了。

       另一方面,他的金鹿同学们则齐齐地盯着他,抱着不同程度的愤怒和困惑。

       希尔妲第一个开口:“库罗德同学,老师怎么还活着啊?”

       “别会错意,她还活着让我真的、真的超开心,但是……”粉发女子声音一顿,直直盯着他,眼神痛苦,“你说她死了!”

       “然后我们信了你的话!”莉丝缇亚帮腔,瞪着库罗德。

       “如果这些年来你一直把老师藏起来,跟我们撒谎……”很明显,雷欧妮也在压抑自己,尽力不对库罗德大吼大叫。

       “请把真相告诉我们,库罗德。”玛莉安奴轻声恳求。她双眼低垂,声音低得快要听不到:“如果我们知道她还活着,如果帝弥托利知道……”

       “对啊!”雅妮特点头,泪水在眼中打转:“如果殿下当时知道她还活着,或许他和杜笃就……!”

       “够了。”洛廉兹打断她的话,轻声提醒大家:“我们说这些都是以库罗德一直知道老师还活着为前提的。在我们提出种种假设前,还是先给库罗德一个解释的机会吧。”

       “洛廉兹说得对哟。”梅尔赛德司点头同意。

       “但是,梅戚……”

       “雅妮,我们还什么都不知道呢。”梅尔赛德司提醒着挚友,伸手轻轻搭在她背上:“我知道,你觉得库罗德辜负了帝弥托利的信任。”

       “……辜负了我们所有人的信任。但是在我们对他进行控诉之前,应该先给他一个为自己辩解的机会。”梅尔赛德司继续说着,无人反对,于是她带着接纳的神情凝视着库罗德:“拜托了,库罗德,能不能告诉我们真相?”

       听到这句话,所有人都再次转身看着他。

       他也不清楚自己该说什么,不过他很快松了一口气,因为大家都听见了老师的声音:“并不是库罗德的错。”

       老师向他们走来,在库罗德的身旁停下。她看着所有人,微微笑着说:“你们都长大了。”

       “老师!”希尔妲双目流泪,用手捂住嘴巴,压抑着自己的哭声。

       “老师!”莉丝缇亚跑了过去,张开双臂想要抱她。老师有点意外,后退了一步,于是她差点摔倒。

       薄荷绿发色的女子随后回应了少女的拥抱,将自己的脸靠在女孩的头顶,轻声说:“请不要哭,莉丝缇亚。”

       “我才没有在哭!”白发少女的脸埋在老师丰满的胸前,声音闷闷的,但是所有人都能听到她的抽泣声,都能看到她的肩膀在颤抖。

       “啊,老师!”雅妮特也凑过去,抱住那两人,将头靠在年长女子的肩上。她没有掩饰自己哭泣的脸:“我好高兴,你还活着!”

       见到那两个姑娘都哭了,希尔妲也放声大哭。她抱住那三个女子:“我好想你啊,老师!”

       玛莉安奴也哭了,伊古纳兹便轻轻拉起她的手,将她带到老师面前。老师抬起头对他们微笑,于是伊古纳兹也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了。他们都上前抱住了老师,玛莉安奴站在希尔妲身后,而伊古纳兹则在莉丝缇亚的身旁。伊古纳兹吸着鼻子说道:“老师,我……你活着我真高兴,老师。”

       他们的老师将额头抵着玛莉安奴的前额,蓝发女子低声说:“我日日祈祷……我向女神祈祷,希望你……你……啊,老师!”

       她感到有人从身后抱住了她,吃了一惊。雷欧妮把额头靠在她的后颈,轻轻说:“我有好多问题要问,但是,现在,我只是……我……谢谢你,老师。谢谢你还活着。”

       “真是没必……”洛廉兹说到一半就被大个头拉斐尔从后方抱住,挤在了老师和伊古纳兹之间。拉斐尔紧紧抱着所有人,欢天喜地:“没有你就不完整啦,洛廉兹!再说了,团体抱抱最棒了,对不对呀,老师?”

       老师轻笑点头,笑眯眯地看着洛廉兹。他移开视线,迟疑了一下,终究还是用手臂环绕住同学们,小声说:“我们……我们都很高兴,老师平安无事。”

       “拉斐尔说得对,现在是欢庆时分。”梅尔赛德司一边说,一边从雅妮特那边伸手抱住老师,然后向库罗德回头:“如果没有金鹿级长这就不完整了,你说呢?”

       他看着梅尔赛德司,眨巴了几下眼睛,最终摆出一个老大的笑脸。洛廉兹意识到他想要干什么了,连忙警告:“库罗德,你敢——!”

       “太晚喽!”库罗德大喊着从众人后方跳着扑过来,使大家全都摔倒在地,叫出了声。

       好几个人冲着库罗德大喊大叫,但他根本就不在乎,只见老师先是瞪了他一眼,然后放声笑了起来。看到老师笑了,其他人也都将对库罗德的埋怨抛在脑后,一齐开怀大笑起来。

       时隔五年,库罗德第一次笑得如此灿烂。


       他们一直躺在地上,直到他的部队回来报告,确认周边的盗贼已被消灭干净。他让飞龙队带着夺回的赃物先回修道院,而他则和剩下的朋友们一起慢慢走回去。雷欧妮和洛廉兹骑了马,于是他们让莉丝缇亚坐在雷欧妮身后,而玛莉安奴则坐在洛廉兹身后。希尔妲几乎是将老师强行拽上了自己的飞龙,而库罗德则让梅尔赛德司和雅妮特骑上他的龙。杰拉尔特佣兵团跟在他们身后,为了给他们留点隐私空间,佣兵们在后面大声交谈。他们甚至唱起了低俗歌曲,于是玛莉安奴脸红了,洛廉兹一脸嫌弃地回头看着他们,而雷欧妮和老师则笑了起来。他甚至还听到有人冲他们哼了一声,但是他也拿不准那究竟是雷欧妮还是冷面的碧发女人。

       在回修道院的路上,老师解释了在过去的五年中发生的事情。

       她给众人的解释跟真相相去无几,只是没提跟女神相关的那一部分。

       “行吧,看看我搞清楚没。”雷欧妮语气中透着怀疑,她总结着方才听到的信息:“你摔下悬崖,然后有人发现你在河上飘。但是直到昨天你才醒过来,所以说他们一直都在照顾你?这可能吗?!”

       “嗯……”玛莉安奴解释着,语音中带上了几分自信,“我以前见过这种情况。一般都是头部受到重击。跟我一起旅行的医师管这叫‘死亡睡眠’,对于这样的患者,我们能做的就是一直照看着他们。”

       她垂下双眼回忆着:“这些人如果不能自己醒过来,就会死在睡梦中。”

       所有人都沉默了,试图去理解蓝发女子方才的说明。片刻之后,拉斐尔笑着说:“这样的话,老师能醒过来还真是好事一桩,对吧?”

       “是——是啊!”伊古纳兹点头赞同,冲着碧发女人微笑:“而且也刚好赶上了千年祭。”

       “这还真就是女神的庇护了。”洛廉兹笑着点评。库罗德与老师对视,他们想起了那个消失的女神。

       “我们应该去拜访那个帮了你的人,老师!”雅妮特笑着提议。

       “对哦!我们一定要谢谢他们,一直以来帮我们照顾我们亲爱的老师。”梅尔赛德司点头附和。

       库罗德再次与她短暂对视,她摇着头说:“他们不想跟这场战争扯上关系,我走之前他们只提了这个要求。”

       “意料之中。”莉丝缇亚皱着眉头解释:“如果他们住在这附近,那就是处在三个势力的交界处。如果得知他们帮了你的人来自同盟或王国,那还好说。但是如果是来自帝国,或者亲帝国派的同盟诸侯,或者法嘉斯公国贵族……”

       听到亲帝国的同盟诸侯时,洛廉兹明显畏缩了一下,但是希尔妲马上笑着提议:“那我们最好是赶快打赢战争,这样我们就可以感谢他们啦!”

       “对!”雷欧妮赞同道,“只要我们赢了,他们就再也不用害怕了。”

       “我们要反击,对吧,库罗德?”伊古纳兹询问着雷斯塔同盟盟主。听到这一问题,众人也都转身看着黑发公爵。

       库罗德抬头看着不远处的修道院,宣布:“我们把加尔古·玛库当作根据地来使用。”

       他低头看着同伴们,解释道:“毕竟这里位于芙朵拉的正中央,是战略要地啊。”

       “给我等一下。还为时尚早吧?”洛廉兹稍稍皱眉。他盯着库罗德提醒道:“同盟现在可是处于内乱状态哦!”

       “可是……”库罗德反驳紫发贵族,“内乱的元凶,就是亲帝国派的第一人,你的老爹——古罗斯塔尔伯爵吧。”

       “唔……”洛廉兹没法继续说下去。他只是点头认同:“是,这是事实。”

       “这也是没办法的吧,我家的领地很靠近帝国领啊。”他解释着,语调平稳,并未为自己奋力辩护,让一些同伴略感意外,“如果不对帝国表示臣服,就会立刻遭到进攻。”

       “嗯,我懂。”库罗德一口答应,让所有人都有些诧异,尤其是洛廉兹。他嘴角上扬,澄清说:“在做好对抗帝国的准备前,继续当亲帝国派也没关系。”

       他扭头看向众人,解释着:“现在的内乱,也是因为帝国的威胁吧?如果没了威胁立刻就可以解决。”

       他们终于走到了修道院的大门,库罗德在进门之前停了下来。所有人都停下脚步听他继续说:“于是,我打算以此处为据点起兵,给帝国制造点混乱。”

       拉斐尔最先赞同,兴高采烈:“厉害!感觉很有趣不是吗!?”

       希尔妲微笑着,眉目含情:“……原来如此啊,盟主先生。”

       她语气中带着几分嬉闹:“你打算把我们也牵扯进来对吧?”

       “喔,对呀!库罗德现在是同盟的盟主了。”雅妮特大声说着,脸有点红:“抱歉,库罗德,我都忘了。”

       “考虑到同盟的现状,这也算不得什么喜讯。”洛廉兹叹着气摇着头:“如果盟主是更可靠的人,同盟也就不会分裂了呢。”

       “随你怎么说。”他严肃地告诉洛廉兹,然后问向所有人,“比起那个,大家愿意协助我吗?”

       雷欧妮最先回应,一边下马一边说:“我没问题哦。”

       她眼神坚毅:“不能让帝国的那些家伙踏上同盟领的土地。如果连村里的大家都被卷入战祸之中,我可不能默不作声呢。”

       听她提起村子,拉斐尔也跟着赞同:“俺也要战斗!因为俺必须保护妹妹!”

        “我也是……”莉丝缇亚跳下雷欧妮的马,神色冷峻:“已经无法忍受帝国的干涉了。”

       洛廉兹也下马,轻声细语:“因为科迪利亚家曾经被卷入帝国的内乱,被连累得很惨嘛……”

       下一个说话的人是伊古纳兹,他微微笑着:“我觉得我们多数人都已经准备好要反击了,而且……”

       他朗声宣布:“我想为自己的未来尽份责任……!”

       “我也是……”玛莉安奴声音轻柔,双手紧扣,“这些年来,我看到了这片土地历经战争的惨状。我……我想要帮忙。”

       “你会去看那些东西吗?”希尔妲把脑袋靠在她那只飞龙的头顶上,看着洛廉兹帮玛莉安奴下马:“我们可爱的小玛莉安奴长大啦。”

       蓝发女子脸红了:“请不要再嘲笑我了,希尔妲。”

       “但是你太可爱了,人家忍不住嘛。”希尔妲对玛莉安奴柔声细语,然后转身看着她身边的男人,“洛廉兹同学打算怎么办呢?不回到可怕~的父亲身边没关系吗?”

       洛廉兹盯着希尔妲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库罗德的策略不值得相信。”

       “更别提……”他看着飞龙上的两个女人补充道:“你和老师在多数时候都会认同库罗德的计划。”

       “才不是多数时候呢~”希尔妲撅起嘴,扭头看着自己身后的女人:“对吧,老师?”

       “只有在库罗德的计划有效时才会帮他。”老师辩解道。两个女人一边从希尔妲的飞龙上下来,一边用同样的笑脸看着洛廉兹。

       见到那两人的笑容,洛廉兹宣布:“所以,我才更要留在这里。而且为了不使同盟的情况变得更糟,得好好监视库罗德才行。”

       库罗德点头,说:“虽然每个人想守护的都不同,但必须对抗的敌人是相同的。”

       说罢,他回头看着两个前青狮学生,洛廉兹和雷欧妮帮她俩跳下飞龙:“还有,当然了,法嘉斯要对抗的也是同一个敌人。”

       “不管来自同盟还是王国,我们现在都在同一条战船上。”他说着,再次面向全员,看到希尔妲和老师向自己走来,“如果什么都不做,总有一天会被帝国击溃。在那之前,就由我们来击溃他们!”

       “所以,老师……”他盯着她问道:“你也会助我一臂之力吧?”

       她浅绿色的双眸看了一眼那两个青狮女子,说:“我……”

       她还没说完,修道院里就有人叫嚷起来:“洛廉兹大人!”

       他们转向声源,一个古罗斯塔尔家的骑士快步走来:“少爷,抱歉打扰到你们,但是……呃,是赛罗司骑士,少爷。”

       “赛罗司骑士?”洛廉兹重复了一遍,看向库罗德,库罗德则点了点头。

       “他们迟早都会现身的。”黑发公爵耸耸肩:“行吧,最好是别叫他们等久了。他们现在在大教堂吗?”

       “呃,是、是的,先生。”那个骑士似乎被库罗德的未卜先知吓了一跳,但库罗德对此毫不在意。

       “我们最好跟他们聊聊,看看他们知道些什么,对吧?”大家都点头回应。他们开始往里走,但是库罗德轻轻拉住了老师的手腕,不让她跟众人一起进去。只有她身旁的希尔妲注意到了,于是也停了下来,而碧发女子微微偏头,一脸好奇。

       “抱歉,老师。我只是……”他看了一眼继续前行的大部队,目光停留在雅妮特和梅尔赛德司的身上,她们正在和莉丝缇亚和玛莉安奴边走边聊。

       “我知道你很担心帝弥托利。”他把注意力转回到她身上,见到她身体立直,脸上再次没有了表情,但他还是继续说着:“我们都很担心。雅妮特和梅尔赛德司什么都没有说,但我很肯定,她们会来这里,不只是为了我们五年前的约定。”

       “如果说她们来这里是为了求你回法嘉斯,我也完全不会感到意外。以你的能力,还有你和帝弥托利的关系,如果布雷达德王族派有你在身旁,自然是极其有利的。”他不带感情地说着,一旁的希尔妲睁大了眼睛。他又真心承认:“不过,我是真心认为,要找到帝弥托利,最好方法就是先干掉帝国。一旦帝国给解决了,法嘉斯公国就会失去支持力量,同盟也会变得更加稳定,才好为王国忠臣提供支持。而且,一旦我们击倒帝国,在全国范围内搜索帝弥托利和杜笃就好办了。”

       “还有,考虑到蕾雅小姐指定你来当她的继承人,教团就会加入到你所选的那一边。”库罗德补充道,把一切都摊牌了:“无论哪一方,有教团支持就能名正言顺,要获得外界支援也就更容易,但是,老师……”

       “帝国是这场战争中最大的威胁。如果我们不尽快击败他们。他们就能调动军队,改变在不同地区的部署,这也包括那些调去法嘉斯公国的军事力量。”他知道自己接下来的话语是在煽动她的情感,但是他也知道,她能理解自己想要表达的意思,“要找到帝弥托利,最快的途径就是干掉帝国。没了帝国,公国也会失去权势,这样帝弥托利的生命安全就不会遭到公国和帝国的威胁了。”

       “还有,最重要的是,要和强大的帝国军对抗,绝不能缺少你的智慧和力量。”他坦然承认,深绿色的眼睛直视她浅绿色的双眼,“要是没有你,我的计划就会化为泡影……”

       他松开她的手腕,向她伸出手。他内心一阵刺痛,因为他想起来,同样的这双手在多年以前曾经伸向了那个男人,而自己现在正在为了自己的利益,利用那个男人的名字:“我们携手,就能尽快结束这场战争,老师。然后我们就可以去找帝弥托利……”

       “一起去找他。”

       她面无表情地盯着他看了整整一分钟。库罗德非常难受,简直想要颤抖,但终于还是克制住了自己,只是一直看着她。她抬起手,并没有去握他的手,而是一直举到他的脸旁。

       她弹了一下他的耳朵,令他一缩脖子,再怜爱地说:“笨蛋。”

       “你认真的嘛,老师?”库罗德揉着耳朵呻吟,“我跟你倾诉真心,你居然骂我?”

       她笑容柔和,将自己的手放在他用来揉耳朵的手上,坦言:“我确实担心帝弥托利,此话不假,但你依旧是我的学生。你,希尔妲,还有金鹿的所有人,都是我的小鹿。我当然会尽心尽力帮助你们。”

       她闭上双目:“作为你的老师,作为你的朋友……”

       她又睁开眼睛,对库罗德温柔地笑了:“还有,作为你的家人。”

       他双唇颤抖,回以笑脸:“谢谢你,阿姐。”

       “阿姐?”她重复道,微微偏头。

       他有点不好意思,解释说:“就是姐姐的意思。”

       “哦——噢。”她快乐地笑起来,“我一直都想要一个弟弟。”

       她的笑脸带上了戏谑的意味:“我想,就选你好了。”

       “哎呀,饶了我吧,老师。”他轻笑着。

       “现在我又变回老师了?”她斜眼看着他。

       “阿姐这种称呼只能用在特定场合。”他点头说道。

       “这还真是甜美可爱温暖人心,说真的。”希尔妲在一旁甜甜地说着,于是他们都转身看着她。她笑着侧过头:“你们知道吗,如果我们不是站在这样一片废墟之中,那就更甜蜜啦。这里也太乱了~这样破破烂烂的可无法当作据点哦!”

       希尔妲叹了一口气,用手指点着自己的脸颊:“但如果要修缮这里,似乎会很费劲……”

       “有没有人可以来帮忙呢~?”粉发哥纳利尔女孩陷入了沉思,库罗德和老师笑了起来。

       “依我对你的了解,希尔妲,不久之后我们一定能找到这样的人。”库罗德的点评让老师笑出了声。


 【Chapter 2 TBC】

 

作者的话:

飞龙‘老师

       我和朋友开玩笑,说库罗德给自己的飞龙起名叫‘老师’,所有人都嘲讽他(他的巴巴罗萨白龙叫Omar奥马尔,这是英配声优Joe Zieja在视频里说的)。但是他们不知道帝弥托利的马其实是叫‘贝雷丝’(只有玛莉安奴和杜笃知道那匹马的名字),而每次别人问帝弥托利他的马叫什么,他都慌得一笔。(没人知道,但是希尔凡有次开玩笑说那匹马是以贝雷丝为名的,虽说没人相信他……帝弥托利差点心脏病发作。)

阿姐(Abje)

       Abje是波斯语的姐妹。我想要用日文版库罗德对贝雷丝的‘兄弟’称谓,但是日语的姐妹放在对话中有些违和,所以我就用了波斯语的版本。(译注:然而翻成中文版时采用了音译的‘阿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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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日記

【库贝】石之冠

※ 《火焰纹章:风花雪月》- 库罗德x贝雷丝

※ 漫长的告白,幸福的死亡以及迟到的重逢

※ 捏造有,HE,食用不适请点X退出

  

  当他倒在自己怀里的时候,她的脑海一片空白。

  意识深处响起苏谛斯声嘶力竭的呼喊,但是一个字也听不清。她感觉全身的血液在短暂的凝固后,以一种近似倒流的状态回到四肢百骸,像溺水的人一样无法呼吸。她抱住他,双手沾满了温热粘腻的铁锈味,全是库罗德的血——那是她没有触摸过、也不想看到的东西。

  我不接受这样的未来。

  她的耳朵嗡嗡作响,视线重新聚焦,落在里刚的亡灵身上。

  大地的黎明不是这样的东西。

  ...

※ 《火焰纹章:风花雪月》- 库罗德x贝雷丝

※ 漫长的告白,幸福的死亡以及迟到的重逢

※ 捏造有,HE,食用不适请点X退出

  

  当他倒在自己怀里的时候,她的脑海一片空白。

  意识深处响起苏谛斯声嘶力竭的呼喊,但是一个字也听不清。她感觉全身的血液在短暂的凝固后,以一种近似倒流的状态回到四肢百骸,像溺水的人一样无法呼吸。她抱住他,双手沾满了温热粘腻的铁锈味,全是库罗德的血——那是她没有触摸过、也不想看到的东西。

  我不接受这样的未来。

  她的耳朵嗡嗡作响,视线重新聚焦,落在里刚的亡灵身上。

  大地的黎明不是这样的东西。

  在没有他的世界,寻找自己的生存意义太难了……

  我要和他一起活下去!

  女神赐予的天刻之脉动使用过很多次,唯独这一次伴随着什么东西破碎的声音。她无心理会细节,只想救下心爱的学生。这一次的佣兵在里刚幽灵瞄准库罗德之前冲到了对方面前,迅速将冷漠的凶手斩于剑下。

  她警惕到了极点,可是之后的战斗没有再对库罗德造成危及性命的伤害。当解放王消散于空中时,她终于放下心来,走到他的面前伸出了手。

  从士官学校时代直到现在都陪在她身边的男人,露出大大笑容与她回握,那份温暖比他的血液令人安心上百倍。

  如果能一直看着你的笑容,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我想一直陪在你身边,库罗德。

   

   

  【——石之冠——】

  库罗德有个相当奇怪的习惯,还是婚后才暴露出来的。每次欢爱过后,他会把贝雷丝揽进怀里,顺手从床头抓来一本童话书要她读。

  来自各国各领的童话,王国、帝国、鞑古扎、帕迈拉……不管是城市还是小小村落,它们的童话都被他收集或记录下来,堆满了卧室的书橱。

  那些文字里有形形色色的人生:勇者去拯救公主,王子爱上村姑,公主与恶龙私奔……只有结局都是相同的句子。

  “——从此以后,他们过上了幸福的生活。”

  库罗德吻着她汗湿的刘海,唇边笑意从未断过:“结束了?”

  “嗯。”

  “再讲一本吧。”

  贝雷丝失笑:“每一本都是这样的结局,你不会腻吗?”

  “你来讲的话就不会。”

  他似乎对大团圆结局格外执着。贝雷丝不明白理由,一度怀疑是求婚后的短暂别离让他不安,很难想象靠自己一遍遍讲述童话就能解决问题。

  她认为他们足够幸福,实际上在任何人眼中他们都是圆满的一对:在黎明中相遇,士官学校短暂的一年奠定了感情基础,突如其来的分离,宛如奇迹的重逢,以及战火成就的爱情……一定要说不完美的话,也就是两国没能合为一体这件事了。

  可是这也没什么关系,迪亚朵拉的王宫在他们第二个孩子出世时已经成为两国执政的场所。起初贝雷丝在库罗德的臂弯中醒来时会害羞,等到第三个孩子诞生时,她开始吐槽他的爬窗爱好,还会在夫妻吵架时紧闭门窗禁止他入内,再在库罗德足以吵醒全王宫的情诗背诵声中打开它们。

  距离她最后一次使用天刻之脉动的日子过去了很久,睡梦中从未出现过苏谛斯的声音和身影。偶尔贝雷丝也会想,小小的女神到底去了哪儿?她还在自己身边的话,会怎么评价自己的人生?

  她一度以为自己和库罗德会作为男女主角,成为下一个流传后世的童话故事。

  直到那一天来临。

  在第二个孩子继承帕迈拉王位时,描绘着王室一家的壁画展露了时间的流逝——两鬓出现银丝的库罗德,和依然维持着二十岁左右模样的自己。

  从士官学校时代开始没有任何衰老之兆的容颜,令黎明之王感到了恐惧。

  她想起当年向自己辞行的林哈尔特和芙莲,绿发青年脸上只有决心和沉重。

  “老师,不管发生什么,你一定要记得是你选了库罗德,也是库罗德选了你。”林哈尔特说,“时间流逝的很快,你们会被载入历史。到那个时候,你的人生已经足够幸福了。”

  他像是说给贝雷丝听,又像是说给自己听。实际上在他们离开后,十年间还能收到信件与礼物,等到贝雷丝的孩子在士官学校遇见林哈尔特的孩子时,没人知道睡不醒的青年身在何处。

  那些继承海弗林格血脉的孩子们接连入学,却没人提过父母,有人问起也闭口不提。无人知晓希思琳纹章传承的代价是什么。

  十几年二十几年过去后,黎明之王突然意识到他话中真意。

  除了战争,还有其他夺走学生们生命的方法。比如衰老,比如死亡。

   

   

  最先离开的是莉丝缇亚。当年被帝国捉去做实验的日子消耗了才女太多的生命,即使芙朵拉统一后两位国王找到了让她活下去的方法,交还给女神的寿命也不会回来。

  贝雷丝在她的墓前静静流泪,一旁递来手帕的手残存着点心的味道。她接过后向上看去,菲力克斯一夜之间苍老了很多,冷漠的脸上唯独眼周是红的。

  他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哭过,所以会平静地送妻子离开。他们曾约好要笑着送对方离世,然而菲力克斯做不到。谁又能真的在爱人的葬礼上笑出来呢?

  “人总是要迎来生老病死的。”他轻声说着,曾经执剑的手慢慢抚过莉丝缇亚的墓碑:“我陪过她走过这一生,不后悔了。”

  他的确没有后悔。本应成为法嘉斯之盾的男人在某个深夜为了保护商队与盗贼团搏斗,在爆炸中以一条命护住了百姓。他的剑由戈迪耶家出面送到莉丝缇亚的墓中下葬,葬礼上苦笑着的希尔凡已经看不出年轻时的模样,拍了拍贝雷丝的肩膀。

  那是他们师生最后一次见面。接下来的几年,像是某种惩罚一般,她的学生们一个个辞别人世。征战时期对身体的伤害远比她想象的要严重的多。贝雷丝渐渐流不出眼泪了——她知道自己即将迎来命运最残忍的宣判。

  迪亚朵拉的某个清晨,她没能一次性唤醒库罗德。他的绿眼睛里满是雾气,为了不让妻子担心,轻轻握了握她的手示意自己没事。生老病死不是疾病,因此连医生都对帕迈拉王的身体束手无策。

  芙朵拉女王几乎要被恐惧压垮,直到西提司前来拜访。

  “我不确定这是不是个好主意。”西提司叹了口气,“你或许会被他恨……但是可以试试。继承女神之力的你,只要把自己的血液喂给库罗德,他就可以和你一样长生。”

  这的确不是个好主意。她很清楚身边的人慢慢衰老死去、只有自己维持原样是多么可怕的事。失去库罗德的绝望让她不得不照着西提司的话去做,她非常小心,确定血液入酒不会被尝出来任何味道时,才敢把它递到库罗德嘴边。

  野心的宠儿着实得到了上天太多眷顾。比起慢慢老去死亡的同学们,病榻上的库罗德只是头发花白,面容停留在四五十岁的模样,笑起来却和学生时代一样狡黠而顽皮。

  “贝雷丝,我想要作为人类走完自己的一生。”

  他没有喝下去,这句话足够证明他清楚一切还选择了拒绝。

  “我不能确定我和你一起永生后,我们会不会因为被时间抛下这件事争吵甚至分手。如果事情发展到那一步,我没有后悔药可以吃。失去你比死亡还让我痛苦。”库罗德说,“记得我也好,忘记我也好,我希望在我离开后,你能一直好好活下去……在我活着的时候我是不会放过你的,但是在你一直活着的时间里,放过你自己。”

  贝雷丝不敢置信,声音都在发颤:“你从一开始就知道吗?”

  库罗德摇了摇头:“你最早告诉我苏谛斯在你身边的时候,我只是猜测……蕾雅小姐说了之后我才能确信。向你求婚前,我和林哈尔特查过不少有关女神眷属的资料档案,它们被销毁的很彻底。但是阿罗伊斯大人说漏了嘴,我们才能确定你和芙莲的身体有某种可能,比如长生不老。”

  贝雷丝说不出话来,她发着抖,像个无助的小孩。库罗德的笑容染上苦涩,把她抱进了怀里。

  “贝雷丝,你恨我吗?”

  “恨你什么……”

  “明知道未来会迎来再一次的离别,却还是向你求婚。如果是和你有着同样寿命的男人,你会过的更幸福才对。”

  贝雷丝拼命地摇头,她想哭,却哭不出来。

  “我不后悔!”

  “你该不会因为喜欢我才选了这个学级吧?”

  “是啊,因为我喜欢你。”

  她紧紧抱住他,仿佛这样就能永不分离。

  “我最喜欢你了……”

  我非常非常的喜欢你,一直深爱着你。

  只想成为属于你的贝雷丝。

  我的学生,我的级长,我的兄弟,我的丈夫……我深爱的库罗德。

  好痛苦,痛苦到眼泪都无法流出来。

  她从不知道几个节是那么短暂。当贝雷丝站在库罗德的墓前时,记忆已经变成散落一地的拼图,她恍惚想着自己有很多事要做,却什么都做不了。库罗德最后的时间里做过什么,她一点也想不起来。

  云游的次子还没回来,长子和长女站在她的两侧,担心地握住了她的手。贝雷丝回握住他们的手,孩子们的体温让她振作起来。

  “没关系的,我亲爱的孩子。”她的笑容比哭还要难看,坚定地承诺着,“我会好好看着你们,你们和这片大地是他交给我的宝物。”

  她想即使没有了库罗德,孩子们、芙朵拉、帕迈拉……这个世界,依然有她活下去的理由。

  弱者携起手来才能生存,不是吗?

  自己不过是个寿命稍微长一点的弱者罢了。

  没事的,我能好好活下去。

  贝雷丝俯下身,轻轻吻上丈夫的墓碑,闭上了眼睛。

  退位后的黎明之王,不知从何时开始被人冠以黎明女神的名号。永远不老的容颜,永远微笑的脸,永远温和而强大的内心……在她的教导下,库罗德的长子与长女分别掌管大地上的两个国家,百姓们安居乐业国泰民安,似乎没有任何需要担心的事情。

  而熟识“金鹿教师贝雷丝”的人,已经从“学生”变成了“学生的孩子们”。

  她平静地接受了一切,笑容和挂在里刚公爵府墙上的库罗德画像越来越相似。

  这不奇怪,毕竟夫妻相夫妻相,人和人在一起久了都会越来越像的。

  但是爱好不会全部继承。星辰节的阳光照入室内时,长子一边叹气一边把堆成小山的童话书分门别类。他们母子都不是相信童话的人,整理工作就变得格外艰难。只不过,它们是库罗德的遗物,两人不愿别人插手。

  她翻开记录着达斯卡童话的笔记,它是库罗德亲手写下来的,还有他潦草涂画的花田——天知道他什么时候去跟杜笃打听的。

  贝雷丝久违地和孩子聊起了库罗德:“你父亲喜欢童话,很意外吧?洛廉兹说他明明是神鬼军师,怎么会喜欢这个……他还特别喜欢大团圆,就是那种‘从此他们过上了幸福的生活’的结局。”

  黑发的长子张了张嘴,似乎不知道该如何开口:“那是……”

  他是个和父亲十分相似的孩子,只继承了贝雷丝的薄荷绿眼睛和白皙肌肤,黑发、顽皮、心机城府都像是库罗德的翻版,吞吞吐吐的时候非常少见。

  贝雷丝歪了歪头:“怎么了?”

  “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说吧。”

  青年国王轻轻叹了口气,抓了抓头发,继续说道:“其实父亲不相信那些。我们长大后……他说过只想要母亲讲给他听。”

  明明阳光洒落在身上聚集起暖意,她却感到寒冷。床笫间的甜蜜时光突然换了一种形式,向她宣告他的深情和残忍。

  “他说一遍遍让你读出来,会让你潜意识中认为一切就像童话一样美好……即使父亲有朝一日因为死亡离开你,那些童话都会伴随他的音容笑貌存在你的心里,盖住令你难过的事情。”长子低落的声音在空气里变得模糊不清,“父亲说,和母亲的相遇是神给他的奇迹。他希望在他去世后……属于你们的童话也能在你心里成为幸福的回忆。”

  贝雷丝的耳朵嗡嗡作响,视线迅速昏暗成一片灰黑。紧接着,她的意识就随着长子惊慌的呼喊沉入了深渊。

  当她恢复清醒,发现自己来到了久违的梦中。四周被黑暗填满,只有王座静静地散发着冰冷的存在感——坐在王座上的不是苏谛斯,而是穿着灰色长裙的自己。正当贝雷丝感到疑惑的时候,耳边响起了女神的声音。

  “吾没想到还能再见到汝,”苏谛斯悲伤的声音响了起来,“那时不管怎么警告都没能拦住汝,吾很抱歉。”

  “苏谛斯?”贝雷丝呆呆地重复着,“拦住我……拦住什么?”

  “和解放王的最后一役,还记得吗?”

  她感觉到有什么软软的东西握住了自己的手,思考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那是苏谛斯的手。

  但是为什么,自己看不到她?

  “天刻之脉动是吾给予汝的力量,每一次汝都在自己的控制范围内使用它。只有那一次,汝失去理智后,强行夺走了吾的力量……”

  她睁大了眼睛,无法理解苏谛斯到底在说什么。

  “在那之后女神的力量就归汝所有,一直到现在。”苏谛斯说,“选择吧。现在只要汝许下愿望,就能看到汝想要看到的世界。除了不能让死人复生,一切都会遵从女神的愿望展现在汝面前。”

  沉默笼罩在王座周围,一时间,两位女神都没有说话。苏谛斯耐心地等待着,她知道,贝雷丝会选择那个答案。

  苏谛斯无法阻拦她,她一直在贝雷丝的心里,看得比谁都清楚——黎明之王的爱情不是自己出言就能放弃的东西。

  许久许久,贝雷丝颤抖的声音响了起来。

  “我想要一个梦境……能再次见到库罗德的梦境。”

  “那不可能是梦境,只会是发生过的事情。或许不是这个世界,但是它发生过,只是在你的面前以梦的形式回放。”

  意料之中的答案让苏谛斯更加悲伤了。她警告道:“贝雷丝,只要是汝许愿,什么都会实现。但是会有相应的代价,汝愿意吗?”

  与苏谛斯相比过于年轻的绿发女神,静静攥紧了拳头。

  “我愿意。”

   

   

  她很久没看到过库罗德十七八岁时的模样。即便长子和他容貌相似,始终比不过本尊。展现在贝雷丝面前的场景是还未发生战争的士官学校,她调皮的级长一如既往地忙着打探情报,对面是那个油盐不进的锥里尔。

  “我的确比谁都了解蕾雅大人,但没有必要告诉你。”

  被拒绝了。贝雷丝眯起眼睛凝视着级长的脸,库罗德挫败的神情不管是小时候还是长大后都很有趣。

  年幼的锥里尔明显不知道金鹿级长就是故乡的王子殿下,两个人的对话走向了奇怪的方向。

  “要是帕迈拉的国王大人是个像库罗德这样的人,我当时的生活也会好一些吧。虽然那位国王大人一定不是坏人,只是他一点也不机灵。”

  “要是将来有机会见到帕迈拉王,就由我来替你向他说教吧。”

  “请务必这样做。虽然我已经不打算回到帕迈拉了。”

  注视着帕迈拉少年离去的背影,她听到金鹿级长喃喃自语。

  “怎么才能让帕迈拉变成你想回去的故乡呢?我希望帕迈拉是个能让你提起来会微笑的国家。看来要做的事比想象中还要多……”

  原来在我不知道的时候,他就在考虑帕迈拉的事情了。她微笑着注视级长沉思的背影,呼出了一口气。

  接下来的场景要比故乡的话题轻松多了。哈欠连天的金鹿级长被严肃过头的女骑士逮个正着,贝雷丝突然想起来英谷莉特进入金鹿学级后,级长着实变得老实了不少。

  “你是级长吧?你难道不该成为学生们的典范吗?”

  就算他没有成为学生们的典范,也没什么不好。贝雷丝忍不住笑出了声,她的确没有过多干涉级长,导致他以随心所欲的模样从学校毕业。看他在同龄的女孩身边吃瘪也很有趣。

  她从来没思考过希尔凡和库罗德有什么相似的地方,直到听到英谷莉特提起才开始比较。除了能说会道和看起来很讨女性欢迎以外还有其他的吗?素行不良……贝雷丝思考着,在自己面前的库罗德倒没有表现出那一面。

  或许英谷莉特是个注重细节的女孩吧。贝雷丝不介意看到金发少女说教库罗德的场面,反而十分欢迎。

  “库罗德!你不光是态度散漫,还是一个既不体贴又任性妄为的人!说教会被你抱怨,淑女一点又说让你不舒服!”

  对对,请好好说说他。他只有战略桌上才会深思熟虑,平时实在随心所欲过了头……

  她看着他们的距离渐渐拉近,比起心酸与吃醋,更多的是欣慰。

  属于贝雷丝的库罗德不会回来了。苏谛斯说的很清楚,女神之力只能让自己看到实际发生过的事情,这是其他世界的库罗德,没有选择自己,所以和任何人在一起都很正常……

  原来对我以外的人也能好好交流,真是太好了。对着别的女孩子也叫兄弟的话怎么办呢?不是人人都能接受你这个习惯的吧?

  欢喜冤家从循规蹈矩的约定走到敞开心扉的过程好像骑士文学中的恋爱小说范本。她看着在王宫中追逐说教的帕迈拉王和王妃,浅浅地笑了起来。

  “这样好像也不错……”

  苏谛斯的声音在她耳边响了起来:“汝啊,真的接受这样的未来吗?”

  贝雷丝凝视着放肆大笑的帕迈拉王,平静地回答她:“只要看到他还活着,我就能接受一切。”

  她只是想看着他还活着而已。

  这一世的库罗德没能平静地活到最后。他在布里基特女王之子的战役中身负重伤,金发的王妃愤怒地进行了还击,却没能挽救帕迈拉王的生命。

  贝雷丝紧紧捂住了耳朵,她闭起双眼,尖锐惨叫声声带血:“苏谛斯!苏谛斯,停下来!”

  我可以接受他和其他女孩共度人生,但我不想——我不能看到他在我面前离开!

  “任何的未来都能接受……这就是代价。”

  苏谛斯痛苦的声音和看不清的手同时来到贝雷丝的身边,她宣告了贝雷丝的过去和未来:“吾已经无法控制女神之力。天刻之脉动使用过多的代价,就是时间不会受汝的控制,汝也会被力量诅咒。”

  她颤抖着看他下葬,悲恸哭泣的那个人不是自己。

  贝雷丝想,属于自己的那个库罗德死去时,为什么自己没能哭出来?

  当墓碑的四周开满银白花朵的时候,她醒了过来。

   

   

  梦中世界的时间流逝和现实不同,在前女王沉睡的期间,芙朵拉统一王国以全盛的面貌经过了十年。

  不幸的是,他们的长子、现在的芙朵拉国王在某次视察中染上了恶疾。贝雷丝醒来的时候,他的生命已经走向了终点。

  作为国王来说还很年轻的黑发男人,笑起来会让她想起丈夫的学生时代。

  “父亲是个随心所欲的人,真对不起。”

  “为什么是你说对不起?”

  “我也不知道,但觉得该这么说。”长子微笑着握住了她的手,由于疾病衰老的容貌,使他看起来更像是她的长辈。“去看看我的妹妹和弟弟吧,母亲。”

  贝雷丝摇了摇头:“我想好好陪你到最后。”

  当她凛然站在长子墓前时,许多人为她的坚强震惊,同时感叹前女王强大的执政手段与心理准备。她回忆着库罗德的做法,扶持长子的孩子坐稳王位,安定国内局势……一切仅仅用了不到一年的时光。有人感慨她隐居十年,从未被政治抛弃。

  芙朵拉国王留下了灿烂的文明和辉煌的盛世,似乎没有需要她担心的事。统一王国众人也被前女王的冷静骗了过去,当她提出前往帕迈拉时也没有人有异议。

  她可能需要放松一下休息休息。很多人都这么想,容颜不老的黎明之王早已成为童话里无所不能的女神,一直把她困在王国鞠躬尽瘁实在是太不人道了。又或者她的休假结束后,会再次辅佐新王继续创造盛世的传说。

  只有帕迈拉女王看到贝雷丝时的表情是不同的。黎明之王的女儿很清楚自己的母亲经历了什么,也知道她不会在人前暴露脆弱的一面。越是这样的人,内心的伤痛越是难以治愈。母亲心底最深的那道伤痕,正是她去世多年的父亲留下来的,兄长的死亡只会让伤口变得更深。

  “别露出那种表情,我的孩子。”贝雷丝微笑,“我还好,不要担心。”

  “母亲想看看现在的帕迈拉吗?”长女是个不爱说话又有些内向的孩子,正如贝雷丝小时候一样。即使成为帕迈拉的女王,她依然言简意赅到了群臣苦恼的地步。“父亲最爱的那片树林,正是结果丰收的时候。”

  丰收结果的不仅仅是树林,还有欢声笑语不断的宴会。两国通商开放后,帕迈拉不再是以战争为主的国家,发达的经济和开放的氛围使人人脸上都是愉快的笑意。贝雷丝注视着这一切,在心里慢慢对丈夫叙述着。

  我们一同创立的愿景并不是昙花一现的东西。它会在我活着、在我们的孩子活着的时候一直延续下去。

  我多么希望你能和我一起看着这一切,库罗德。

  她突然觉得疲惫,微笑示意大家继续,就先行回了房间。长女紧跟在她身后,踌躇许久,从礼服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小盒子。

  “我想,母亲可能喜欢这个。”

  陈旧的暗金色小盒子被什么人摩挲了很久,绒面有些掉毛。贝雷丝打开它,看清里面的东西时愣住了。

  是个小小的耳环,环形的底端缀着三个圆环。她曾经在几十年的时光里看着和它一模一样的耳环挂在金鹿级长的左耳上。它不是库罗德的那一枚,贝雷丝还记得丈夫下葬的时候静静戴在他耳上的耳环,它已经沉睡地下很久了。

  “父亲说,这是学生时代偷偷做好的,”长女的绿眼睛里满是不安,她小声复述库罗德的话:“他想要送给母亲……却不好意思交给你。”

  “为什么?”

  “他说不想束缚你的一生。”

  真是个口是心非的人,明明打定主意让我永远记得他。贝雷丝苦笑起来,拿出耳环递给女儿:“来吧,帮我戴上。”

  “可是母亲没有耳洞……”

  “没关系。这是他留给我的疼痛,我愿意接受。”

  长女的表情变得微妙,贝雷丝意识到自己做了不该做的事情,她一直很小心不要在孩子们面前暴露出自己过于执着库罗德的一面。孩子们深爱着父母,同时会因为无法拯救母亲而自责。

  她摇了摇头,自己走到镜子面前,没等长女阻拦,就对准左耳耳垂用上了力气。

  “母亲!”

  女儿的惊呼太晚了。她从镜子里看到血液顺着耳垂滴落下来,自己勾起的微笑安稳而温柔。

  真是笨蛋,早点给我不好吗?

  耳环已经褪成黯淡的银色。但她非常喜欢,一想到是那个人留给自己的东西,就会生出继续活下去的想法。

  ……继续,活下去。

  她想,原来我从他去世后,一直没想过活下去吗?

   

   

  “钻呀钻呀——”

  这一次的梦境是可爱的歌声作为开始。贝雷丝望着雅妮特尴尬的脸,心中浮起无限同情。

  库罗德莫名其妙的展开不止一次两次。在他们婚后,库罗德会突然背起杰拉尔特的日记,对着诸如“X年X节,贝雷丝摔倒在路边,一声也没哭,我感到很难过”的句子开始咬文嚼字,一定要她说出为什么不哭的理由。

  多数时候是库罗德想看贝雷丝发脾气,但那是和她共度一生的库罗德,而不是另一个世界里拼命钻研女同学歌词深意的顽皮少年。

  为什么会把女孩子的歌分析成那么奇怪的东西啊。不过,真意外他会唱这样的歌。

  “寒冷潮湿的黑暗之地……指的就是冥界吧?”

  “据说带着冤屈死去的人们的灵魂,会被送到黑暗的地下世界。”

  “为了洗刷冤屈,那些灵魂会拨动土壤,希望能破土而出回到地面……”

  在经历过地底人一役再看到库罗德说这些,总觉得他话中有什么深意,尤其对面还是法嘉斯出身的雅妮特。

  他难道是在暗示什么吗?不,那时的库罗德应该还不知道地底人的存在才对。

  “在阴暗又寒冷的地下世界抱着不可能实现的愿望,钻呀钻呀……钻呀钻呀……”

  果然是自己想太多。说到底,这个家伙只是想吓唬女孩子吧?

  贝雷丝笑了起来,紧接着她听到了库罗德的歌词,心里升起羡慕与酸涩。

  “向前进呀向前进,迈开脚步向前进……不迟疑,不着急,热热闹闹地前进……”

  他写给雅妮特的歌词真可爱。不知道换做是我,他会写什么样的歌词出来?

  “呐,库罗德,我……”

  回过头去,她的笑容定格在脸上。

  石制王座的四周没有任何人,那个缠着自己讲故事、笑着把她抱起来转圈的男人早就不在了。

  而另一个世界的库罗德,在雅妮特的歌声中决定和她共度一生。贝雷丝想,这样的展开也不错,工于心计的神鬼军师需要一个治愈人心的妻子。

  她目睹帕迈拉王与魔道学院校长的婚礼,为芙朵拉和帕迈拉的交流铺平了新的道路。他们的日常伴随着歌声和讨论,许多时候温馨得像是山野间绽放的花朵。就在贝雷丝以为这一次的库罗德能幸福离世的时候,雅妮特的生命线被魔道学院失控的魔道具折断了。

  悲伤的帕迈拉王独自一人支撑起国家,他选择过继帕迈拉的王族子弟继承王位。那个少年没能回应王的期待,一直伪装着自己的真实面目。到了库罗德老去的时候,野心勃勃的新王刺死他之后,对芙朵拉宣战了。

  这一世的库罗德,甚至没有能为他哭泣的人。

  目睹这一切的贝雷丝独自在王座上喊着、痛苦着、拼尽全力想要伸出手去拯救他,但是她做不到,她连眼泪都失去很久很久了——她所看到的一切是另一个世界发生的事,除了静静看着,她什么都做不到。

  她没有注意到,坐在王座上的自己已经戴上了奇异的王冠,暗棕色树枝缓慢生长,两侧的银白花朵含苞待放。

  跨越千年的蕾雅也戴过这种花。贝雷丝没有看到,自然不知道自己还要渡过多少岁月。

  

  

  当她醒来时,发现自己身处帕迈拉王都郊外的行宫,身边是翻看史书的小儿子。注意到母亲的视线,浅绿色头发的男人惊喜地放下书本,握住了她的手。

  “母亲,你醒了!姐姐说的没错,这里更适合休养。王宫成天乱糟糟的,你睡着的表情都不安稳。”

  “……你怎么回来了?”

  “总觉得母亲快醒了,我就回来了。”次子笑着说,小心地喂她喝了一点水。“幸好这次没有再睡十年,不然母亲就看不到孩子们上学的模样了。”

  他不像库罗德,也不像贝雷丝,面容上和杰拉尔特有七八分相似,性格却跳脱得像是没人管束的小库罗德。拒绝继承里刚家的这个次子,把家族扔给孩子继承后就和妻子一同外出云游,出了名的不听管教。那时的库罗德和贝雷丝也没有责怪他的意思。他们是对开明过头的父母,只要孩子开心怎么着都行。

  随心所欲的次子已经不是年轻时的模样,沧桑得仿佛四五十岁。实际上,贝雷丝想,他的确到这个岁数了。

  她抬头看向床头的小柜子,上面有块小小圆镜。镜子里绿发女人也没有衰老,一点点都没有。她失望地垂下了眼睛。

  “母亲想吃点什么吗?”次子快活地问,能看到母亲醒来比什么都让他开心。“论料理的手艺,我可是很有自信的!兄长和姐姐太专注学业了,只有我学父亲的手艺学了个十成十!”

  “这有什么好自豪的?”贝雷丝被他逗笑,“他的料理和他的战略根本不能比。”

  “但是父亲尽力了。”次子说,“他一直不知道母亲到底最喜欢吃什么,想学帕迈拉以外的料理又没有很好的老师……经常东学一点西学一点。他说想给你最好吃的东西,每次母亲的反应都很平静,让他很郁闷。”

  “他做什么我都喜欢吃。”

  “他想给你最好最喜欢的。”次子坚定地重复了一遍,“父亲说过,他做不到的事,兄长和姐姐看起来也不擅长,只能交给我了。母亲,别看我这个样子,父亲的嘱托我可是好好记得呢!这些年游历各地,就是为了学会更多料理,完成父亲的心愿!”

  贝雷丝愣了愣:“心愿?”

  “父亲说自己太忙了,仅仅陪伴你、处理政务就花掉他全部的人生。就算再怎么想让你开心,也没有更多时间带你去旅行,发现你更喜欢吃的东西。”次子像回到了孩童时代,自豪地拍了拍胸脯:“父亲没能做到的事我来做,我要是还没能做到,就由我的孩子来做!所以放心吧,母亲,不管你是醒着还是睡着,我们都会努力让你开心——那是父亲的心愿啊。”

  他招呼躲在门口的小儿子进来,贝雷丝表情恍惚,慢慢牵住了孙子的手。他是那么柔软而温暖,就像那个人的心一样。

   

   

  另一个世界里,背对着洛廉兹朗诵诗歌的库罗德过于亲切,亲切到贝雷丝笑到咳嗽的程度。从成为士官学校的教师开始,她几乎就没生过病,这种生理反应让她有些不适应,梦中也没有止咳的水或者药物,只能一边咳嗽一边看了下去。

  当年舞会后的女神之塔上,库罗德曾经向她老实承认自己欠缺一些贵族教育。他欠缺的不只是舞技,还有写诗的技巧。贝雷丝与他结婚之后常常被他心血来潮的诗歌烦到想打人,一对上那张笑嘻嘻的脸就下不去手。

  一旦她有一丝松懈,就会立刻被库罗德趁虚而入:令人迷醉的亲吻,一把被抱起来跑过整个走廊,突然跳起来的乱七八糟的舞,抓住她就跳到窗外等候许久的双足飞龙身上飞个痛快……他全都干过,其中朗诵蹩脚诗歌的时候最多。起初人们惊讶于帕迈拉王会写诗,后来也习惯了。他的诗和他的治世相比,就算撕裂了大家的嘴也说不上一个好字。多数时候他都在拐弯抹角称赞贝雷丝的优点,还是本人一点儿都听不出来的那种。每当贝雷丝抱怨他的感情表达过于含蓄,就会被库罗德抓住双手加上一个深吻作为补偿。

  那些幸福的时光,的确和童话故事一起长存在她心底了。

  梦境则没有那么美好:战后负责芙朵拉统一王国的人是洛廉兹,即使有库罗德的传信出谋划策,古罗斯塔尔当家的国王之路也不好走。芙朵拉内部的混乱持续了好一阵子,期间东方强国帕迈拉没有干涉芙朵拉,这令贝雷丝感到很意外——几年后她得到了答案,作为帕迈拉王参与芙朵拉首饰会谈的库罗德身边站着粉色头发的王妃,重逢的三人为两国正式建交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我很意外荷尔斯特卿会同意你们交往。”会议结束后,洛廉兹和希尔妲坐在中庭里喝茶。两人遥遥看向被同盟贵族们围攻的库罗德,希尔妲微笑起来:“不同意也得同意,人家被他拐去家乡还见了父母嘛。”

  “居然这么正式。”紫色头发的国王摇了摇头,“找到老师的下落了吗?”

  “还没有……不过,”帕迈拉王妃苦笑起来,“你会看不起人家吗?”

  “为什么?”

  “人家很怕库罗德再见到老师。”希尔妲看着茶杯中自己的倒影,“学生时代他就一直在看着她。”

  “我们每个人都会看着老师。”洛廉兹不置可否。

  “那不一样。库罗德只有看着老师的时候,眼睛里都是带着笑的。”希尔妲说,“他没有自觉,还用兄弟这个称呼划分他们之间的距离。哥哥也猜测过,他是不是失去了老师才会选择人家。”

  贝雷丝呆了呆。

  原来你一直都在对我笑吗?可能我太习惯你的视线了……

  洛廉兹则是叹了口气:“他不是那种人。既然选了你,你就是他的王妃。”

  里刚家嫡子和哥纳利尔之花,真的是很相衬的一对。她想,性格方面也很合适。最起码的,这个库罗德不会被追着说教了。

  帕迈拉王走过来时,看到同窗沉重的表情,皱起了眉头:“喂喂喂喂,这都是什么脸啊?你们的表情会让宴会的料理变难吃的!”

  “留下烂摊子一走了之的人还有脸开宴会!”洛廉兹哼了一声,“谁要去参加啊!”

  “这可不像是根据我的计策付诸行动的人会说的话。我以为我们是不可取代的挚友呢。”

  库罗德大笑着,一边一个搂住肩膀拉了起来,那副开心的样子和学生时代赢了狮鹫战没什么区别。三个人在餐桌上彼此吐槽打闹的样子还像小孩子一样,贝雷丝专注地看着他们的笑容,慢慢地弯起嘴角。

  是希尔妲的话,一定能走到最后吧。

  容貌出众、聪明又机灵的希尔妲,的确展现了她优秀的外交手腕。国王夫妇在世期间,芙朵拉和帕迈拉的关系不仅没有变差,还留下了许多两国联手的趣事。除去共同御敌,还有联合手工比赛、牛马饲养比赛等等。

  她以为这次的库罗德可以平静度过一生。

  某一年的翠雨节,突然爆发的瘟疫蔓延到了帕迈拉。原本只是针对动物的病情,在国王指挥灾情的过程中扩散到了人类的身上。当希尔妲意识到的时候,库罗德已经把自己关在隔离区了。不管王妃怎么恳求,他也没有见她最后一面。

  贝雷丝开始变得麻木,不会叫喊,也不会移开眼睛,她只是悲哀。

  我在你身边的话……哪怕是逼着你喝下去我的血,我也想让你活着。

  你还在我身边的时候,我为什么没有逼着你喝下去?

   

   

  她的梦和现实之间的时间没有规律可言。十年、五年……距离次子将小孙子的手放进她手心的那天,仅仅过了两年。

  长女已经去世,次子再次外出远游,全家最小的孙子长成小小少年,看到她醒来时开心得不得了,献宝似的将亲手做好的点心捧到她面前。

  “祖母尝尝看!”他叫道,“父亲说这是莉丝缇亚小姐的方子!”

  换了长女,一定要气不打一处来。长子长女在学生们去世后生怕触碰到贝雷丝的心伤,很少在她面前提起金鹿学级的事。唯独次子大大咧咧,还乐于研究莉丝缇亚留下的点心笔记。他的确按照库罗德的要求去做了,只要贝雷丝喜欢的、哪怕稍微表现出一点点好感的料理,次子都会钻研到还原它们原本味道的程度。继承父亲浅绿色头发的孙子,明显也是在这种教育中长大的。

  “糖好像多了一点点?”

  “记得啦!下次我会少放的!”

  她微笑着摸了摸他的头,小少年突然想起什么,指了指她枕边的木盒。

  “父亲说,这是祖父留下来的东西。”他歪了歪头,一脸好奇:“说只有祖母能看,看了会很开心。”

  库罗德留下来的?贝雷丝打开盒子,看到躺在里面的日记本。

  严格来说,那不是库罗德留下来、而是杰拉尔特留下来的东西。当年借给库罗德后,那家伙就像忘了一样再也没还给她。贝雷丝不是没问过,他只会笑眯眯地敷衍过去,一副不小心弄丢了的模样……原来一直都在他手里吗?

  陈旧不堪的日记本比杰拉尔特放到她手里的时候厚重了很多,她小心打开发黄的纸页,发现在杰拉尔特的笔迹旁边,夹杂着无数裁剪过的信纸。它们对应着杰拉尔特的心情,以库罗德的笔迹记录着一些过去。

  「和无声无息出生的老师不同,我们的孩子哭得太大声了。我不得不把婴儿从贝雷丝身边抱走,免得她被吵醒。是个男孩子,皱巴巴的还看不出来模样。朱迪特说男孩子像母亲,希望这孩子能让我看全老师小时候的样子。」

  那孩子还活着的话,一定会气疯的……这个人能不能多一点作为父亲的自觉?

  「我很理解杰拉尔特大人当年带走老师的心情……长子的面容就像是把贝雷丝的脸缩小一样,换我也不能放心这么可爱的老师留在大修道院!一定会被雷雅小姐抓走的!」

  你心里到底把蕾雅当什么……说得好像捉小孩的魔兽一样……

  「老师小时候喜欢钓鱼,长大也是。我求婚之前问过纳戴尔,芙朵拉有没有什么求婚的习俗,他想了想说没有。后来我很后悔,求婚那天是不是该带山一样高的鱼,她可能就不会难过了。嘛,也没关系,反正我们现在在一起了。」

  要是真的带着一堆鱼来求婚,反而怀疑你是来恶作剧的……

  「今天的军事会议后,我没忍住,还是告诉兄弟我会单独从另一边进攻的计划。如果有一个人可以杀了我,那一定只有她而已……但她不会的。」

  这句的颜色已经变淡,旁边还有颜色较重的笔迹写着「她当然不会。我那时就爱上她还不敢说,真是太笨了」的句子。是更为圆滑的笔迹,大概是过了几年后再看到这一段的库罗德写的。

  「当年杰拉尔特大人因为老师的母亲留在了修道院,我也想为了贝雷丝留在芙朵拉。但是这不行,有朝一日芙朵拉或者帕迈拉出现像地底人一样的幕后黑手,另一个国家能帮得上忙。出于这个考虑,我们最终没结为联合王国。贝雷丝倒是没什么反应,我低落了整整一周,她为了让我开心,还会主动投怀送抱……我赚了。」

  她想了想,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旋即微微脸红,那段毫无节制的日子一度影响了公务进程,两位国王可是被朱迪特和洛廉兹狠狠吐槽过一顿的。

  “祖母?”孙子问道,“祖父写了什么?”

  她眼角眉梢氤氲出一团温柔笑意,将他抱到怀里。少年已经不是能当幼童撒娇的年纪,但他一直很缺乏这位长辈的关心,所以没有拒绝。

  会把自己当小孩子的,可能只有祖母了。少年想着,听她慢慢叙述着过去。

  “写着以前的事,你伯父出生的时候……”

  她想血脉真是不可思议的东西。自己还在佣兵团的时候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和后代聊起丈夫的事,那听起来十分遥远,实际发生后却自然得像是从一开始就该存在一样。

  可是啊,库罗德,我更想和你聊这些。

  不管是还在学走路的我,又或者那些星空下哭泣逃跑的你,我想在你身边诉说或倾听这些。

  为什么时间这么短暂,我还有很多很多没能和你做的事情……那五年我没有睡着的话,我们的回忆一定比现在还要多。

   

   

  佩托拉回忆中的他会跑去树林里午睡。

  贝雷丝不觉得奇怪。金鹿级长神出鬼没不是一两天,偶尔也会收到汉尼曼或玛努艾拉关于他的吐槽:翻墙上课,或者午睡睡过头被他们抓个正着。那时贝雷丝会无奈地看他找各种理由,说明这次上课迟到是由于什么。级长的成绩好到不需要她多加关心,同样的,只要他没受伤,她也不会干涉他。

  她只是没想到,库罗德学会爬树的理由是布里基特的公主。当他来到布里基特王面前说明来由时,祖孙俩都非常意外,而佩托拉欣然答应了他的求婚。

  “我很、意外。”美丽的公主笑着说,“我说来芙朵拉找、夫婿的时候,你看起来、没有反应。”

  “总不能直接说,我对你一见钟情吧。”库罗德耸了耸肩膀,“太过直接了,虽然在你眼里我是个不像贵族的贵族,但起码这点上我还是想表现的像那么一点儿。”

  “如果、我不说的话呢?”

  他愣了愣,托着下巴在思考。他们坐在王宫的庭园里,就当佩托拉怀疑他是不是睁着眼睛睡着了的时候,库罗德开了口:“将戒指交给你试试看,如果你拒绝,我就离开。”

  公主十分意外:“你对我的执着、只有这么点?”

  “你告诉我在寻找夫婿时,眼睛里都是爱意。”库罗德说,“那个人不是我的话,说明你爱他很深,我也不可能取代得了他。”

  贝雷丝望着那双翠绿双眸,它们是那么亲切,又那么陌生。

  “爱他很深”、“不可能取代得了他”……与其说是说给佩托拉听,更像是说给不知悔改的女神听。

  那是库罗德,但不是她的库罗德,他不会知道自己的存在。她这样告诫自己,心痛让她闭上眼睛,却又想看着那个人活着的样子,再次睁开了。

  布里基特女王和帕迈拉王的婚礼成就了两国的友好往来,同时他们也为两国和芙朵拉的交流做出了相当程度的努力。喜欢热闹的库罗德在宴会上研究着两国料理的区别,还会在闲暇时拉上佩托拉爬树远眺她的祖国。到了四十岁依然顽皮得像孩子的帕迈拉王,把王位让给孩子后就只身前往布里基特,和女王度过余生。

  她丝毫不担心这一世的库罗德会有什么危险。佩托拉很强,即使在人才辈出的那一届学生里,公主也是强到令人不想为敌的存在。实际上年迈的女王依然强到过分,只是库罗德太不老实,一定要去树上再看看海那边的景色。

  到底在看什么?贝雷丝不明白,有人陪着他,海的那一边除了芙朵拉没有什么需要他再挂心的人或事物。芙朵拉、帕迈拉和布里基特已经成为他梦想中的平和景色,除此之外还有什么?

  他从树上摔了下来,引以为豪的幸运终于失效了一次。当佩托拉找到库罗德的时候,被惊吓的毒蛇咬到的伤口已经发黑,老人很清楚自己没多少时间了。

  “不要哭,我很喜欢你的脸……从第一次见面时就很喜欢。”他说,“我不想在我离世的时候看到你流泪,笑着送我走吧。”

  佩托拉做到了。她忍住哭泣,脊背挺得笔直,脸上是淡淡笑容,直到离开墓地时才哭出了声。

  贝雷丝想不起来库罗德有没有对自己说过这句话了。

  为什么没能在丈夫的葬礼上哭泣,这个问题的答案困扰她太久了。或许库罗德对自己说过,又或许她不想让他担心。是的,担心。他担心着死去后的自己是不是能好好活着。从他离开自己后究竟过了多少年,她就有多少年知道他的那份感情。

  可是,将一切托付给孩子们、就算这样也不放心自己的那个家伙,并不在这里。

  库罗德已经不在这个世界的任何一个角落。正因为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一点,才无法从那些噩梦中醒过来。

    

   

  在贝雷丝恢复意识十几天后,孙子提议去迪亚朵拉看看。她沉睡的这几年,他已经成长为爽朗健壮的青年,有能力独自保护他的祖母了。

  现任的芙朵拉国王是长子的孩子,在她沉睡期间过分地尽职尽责,认真到家人都担心的程度。贝雷丝想起那张过于年轻的脸,有点好奇他长大后的模样,便同意了孙子的建议。

  路上借宿某个小村落的时候,薄荷绿头发的青年将贝雷丝从马车上扶了下来。其实他没必要这么小心,前女王的时间早已停止,身体活动还和二十几岁没什么区别。他们站在一起时根本看不出是祖孙,更像是感情不错的兄妹或姐弟。看到贝雷丝的绿发村民,则是张大了嘴巴一溜烟跑掉了。

  就当祖孙俩犹豫要不要在这里歇脚时,有人从村子深处拎着提灯走了过来。贝雷丝认出了那头深绿色的头发,以及永远睡不醒的面容。

  “好久不见,老师。”林哈尔特揉了揉眼睛,“你还好吗?”

  他知道她并不好,证据就是她身旁站着的青年满脸迷惑,怎么看都不是库罗德本人。

  师生俩有太多需要细谈的话题,起初孙子不愿离开她,在林哈尔特再三表示自己是贝雷丝的学生绝不会加害于她,才不情不愿地去和村民闲聊。他引着她来到研究用的小屋,暖暖的黄色灯光里,学生苍白的脸看起来和当年没有分毫区别。

  当然,她也是。

  “你和芙莲的孩子们……”贝雷丝说,“拥有希思琳大纹章的学生进入士官学校时,库罗德就说过,你知道了很多东西。”

  “他那时还没有告诉你全部,是吗?”

  “嗯,直到他去世前。”

  她嗓子发干,说出事实都让她有种重病后的无力感。林哈尔特从柜子里拿出杯子,倒了杯水递给她。她环视四周,终于发现村民为什么那么惊讶:在书柜的第三层放着库罗德和她的画像,右下角落款是几十年前了。

  “我好奇过你们的下落。”贝雷丝说,“只是孩子们不肯说。库罗德也阻止过我,他说你们愿意的话,随时都能见到我们。”

  “我喝了芙莲的血,不知道要怎么去见大家。我不想被大家抛下……”

  林哈尔特坐下来,慢慢摩挲着手中的笔记。贝雷丝认出那是他学生时代记录研究的那一本,没想到这么多年了他还留着它。

  “最初我只是好奇,作为研究者想要知道更多的可能性。芙莲也劝过我,喝下去可以和她一直在一起,但是要面临分别。”他摇了摇头,“直到我看到卡斯帕尔的墓,才知道她当时为什么会说那么一句话。我的觉悟还不够。”

  贝雷丝微笑:“我倒觉得能看到你太好了,很久没人能和我聊聊以前的学生们……芙莲去哪儿了?”

  “去隔壁村学做饭。这么多年了还是老样子,我说过习惯了她的料理,她还是想试试。”他皱起来的眉头没有舒展开,认真凝视着自己的老师:“为什么,老师没让他喝下去?”

  这个“他”不言自明。

  “他说想作为人类走完一生。”贝雷丝苦笑,“这么说了的话,我就没办法了。”

  “你明明可以打晕他强行喂下去。”林哈尔特摇了摇头,“老师太宠他了。”

  “是吗?我还以为我宠莉丝缇亚多一些。”

  “她是例外。本来年纪就小,还会逞强,全学级都很宠她。但库罗德不一样,那家伙很会看人。他发现你对他的感情足够多,就会得寸进尺。等我们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霸占老师很久了。”

  “好像的确是这样……听起来,你像是知道些什么?”

  “比老师多一点。”林哈尔特弯起嘴角,“比如几个节内就跑回来的帕迈拉王,为什么那么着急。”

  “为什么?”

  “老师太没自觉了。当年想向你告白的人比你想象的还要多,我们的级长不早点回来,你的人生伴侣就该换人了。”

  贝雷丝呆了呆:“我以为大家只是单纯把我当老师。”

  “库罗德舞会上霸占你的时候,同学们还想把他的黑历史公开作为报复呢。好在后来邀请你跳舞的人太多了,他不得不把你让出来,我们才没付诸行动。”林哈尔特想起那些时光就止不住地笑,“伊古纳兹说漏了嘴,库罗德曾经在他面前把老师和女神相提并论,他吓坏了。但他起了个头之后,大家你一言我一语挖出来不少东西……”

  “他说作为级长,有必要宣示一下我究竟属于哪个学级。”贝雷丝笑了,“和女神相提并论,指的是什么?”

  “只有老师才会信。属于哪个学级的说法,不如说‘属于哪个人’更加恰当。”林哈尔特说,“伊古纳兹说,在他心里女神美丽得不可方物,库罗德问他老师和女神哪个更好看,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我可不觉得自己在他心里有那么高的地位。贝雷丝回忆着执教金鹿学级的日子,除去考虑修道院内潜伏的危机和阴谋,其他时间女教师和级长也有过小小冲突——等到五年后重逢时,她还学会直接把大家的抱怨扔给级长。不如说她的小脾气是被他一手培养起来的。

  “拉斐尔每次去找老师吃饭,库罗德都会跟在后面喋喋不休,老师还记得吗?”

  “不是因为他也喜欢肉类料理吗?”

  “他捏着鼻子吃下去的时候,老师该不会一直在笑吧?”

  “……因为他那个样子很可爱,我才忍不住的。”

  “还有老师关心玛莉安奴的时候,我有听到他嘟哝他也想养动物的话哦。因为老师常常去马厩,以马为话题和玛莉安奴搭话。”

  “……他该不会因为这个去养龙吧?”

  “谁知道。雷欧妮倒是没说什么八卦。”

  “比起我,雷欧妮更喜欢父亲呢。”

  “难怪她没说什么,她没法成为那家伙的情敌。”

  “情敌……明明我和芙莲去钓鱼时,他还挺开心的。”

  “但是做料理的都是库罗德吧?”

  他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说了很多。很难得的,贝雷丝睡去时没有梦到冰冷的王座和其他世界,只觉得自己回到阳光明媚的加尔古玛库,身边还有金鹿学级的学生们嬉笑打闹的声音。

  真是个温柔的梦。她想,那时要是多举办几次宴会就好了。现在我是不会醒来的,让我多睡一会儿,听听你们的声音吧。

  可惜到了早上,美梦还是被吵醒了。哇哇大哭的芙莲搂着她死死不放,林哈尔特一边无奈苦笑一边把娇小的妻子从老师身上剥下来,又郑重地向她道了歉。

  “我很难想象这些年老师是怎么过来的。”芙莲抽抽噎噎,“父亲刚失去母亲的时候,觉得这个世界没什么让他留下的必要……因为有我在,他才坚持了下来。可是、可是老师……”

  “因为西提司很爱她。”贝雷丝摸了摸少女的头,“我也有能让我继续活下去的孩子们,别担心。”

  真的不用担心吗?他们的眼睛分明这么说着。贝雷丝想总不至于连学生们都骗不过,又想起曾经库罗德吐槽自己“你也只会自欺欺人,连伊古纳兹都骗不过更何况骗别人”,只能以笑容敷衍过去。

  她不知道自己的笑容早没了灰色恶魔的影子,更像是金鹿级长的复制品。

   

   

  贝雷丝蜷缩在通往迪亚朵拉路上的马车里睡着了。

  在梦中醒来时,她感觉到头上那顶树枝纠缠的王冠枯萎衰败,变成了近似王座的颜色,银白的花朵盛开在两侧。贝雷丝刚摸到的时候还很奇怪它们是怎么保持新鲜的,时间一久,她不会去思考这种问题了。

  “我会留在这个地方,是因为我还有想做的事情。不过,要是做完了想做的事,我就不知道之后该怎么办了。或许得去找其他的容身之处。”

  “这点大家都一样。要是知道未来的一切,就一点也不有趣了。”萨米亚沉着的语气像是在教导课程,“所谓的容身之处,就是会随着当下的心情与状况而不断改变的场所。”

  贝雷丝听着他们两人的对话,陷入了沉思。

  她曾经的容身之处是杰拉尔特的身边,后来变成了金鹿学级……再后来,只要和学生们在一起就很开心了,但是他们大家能用来称作容身之处吗?

  或许自己的容身之处也是芙朵拉,在学生们长眠的现在,自己依然深深依恋着这片大地。这样说又有些不对,帕迈拉对她也同样重要。

  ……还是说,只要是他待过的地方,对自己来说都很特别?

  “在现在这个瞬间,不论是我还是你,都选择了这个地方作为容身之处。即使这只是个刹那间的偶然。”库罗德平静地说,“虽然无从得知这样的时光能够持续多久,但我想珍惜这奇迹般的瞬间。毕竟一旦失去,就很有可能再也回不去了……没错吧?”

  贝雷丝的瞳孔微微收缩。她想这是偶然,另一个世界的库罗德对老师没有男女之情,更不用提这句话是对着自己说——但令她颤栗的恐惧还是顺着后背爬了上来,让她浑身发冷。

  她失去了他,童话时光全部被时间洪流抛到了死亡之海的海底,再也捞不起来。它们只能存在于她的心中,永远回不去了。

  “也许我们会再次选择相同的容身之处……那个时刻,我希望不再是刹那间的偶然,而是永恒的必然了。”

  明明他的话不是说给她听的,却句句意有所指。她想他根本不知道永恒是多么可怕的东西,这些甜言蜜语仿佛毒药深入五脏六腑,一点点蚕食着她的呼吸。

  什么叫永恒……像自己这样?

  被时间抛弃,被大家丢下……

  这样的永恒有什么意义!

  贝雷丝想不出答案。她以为自己只是单纯地看着库罗德活下去,却不知道这些不同世界的库罗德给自己带来了更大的心理压力。她没能看到库罗德和萨米亚的结局,这个世界突然崩坏碎裂。剧烈的摇晃之中,女神从梦境中苏醒过来,对上了孙子担心的脸。

  “祖母?您还好吗?”他忧心忡忡,“到了迪亚朵拉您怎么都不醒,我只能强行叫您起来。”

  这还是头一次。贝雷丝想,以往每次以女神的身份去看着那些世界的时候,不管孩子们怎么呼唤自己都无法醒来,还会在没有意识的情况下被移动到其他地方。这次却轻易被叫醒,不知道代表着什么?

  会是永恒的终结吗?

  

  

  迪亚朵拉王宫和几十年前一样。只是物是人非,服侍的人们换了一波又一波,几乎看不到熟悉的面孔。

  继承长子王位的黑发国王和库罗德不太像,他带着稚气未脱的曾孙来到贝雷丝面前行礼。父子俩只有笑起来时很像曾经的里刚家嫡子。

  她眨了眨眼睛。记忆中黑发的孙子还是小孩子的模样,在自己的安慰中忍耐着哭泣、学习怎么当一个好国王。这些细节都像是昨天发生的事,但对对方来说已经过了几十年……他会不会忘了自己呢?

  “你长大了。”贝雷丝感到欣慰,又有些不安:“还记得我吗?”

  “怎么可能不记得!祖母能回来真是太好了。”国王快活地笑了,“母亲告诉过我很多关于您的事。”

  “我的事?”

  “祖父和祖母在迪亚朵拉是幸福的象征,还被写进了童话里呢。”

  她不敢问是什么样的童话,喃喃道:“童话是没有结局的。”

  “咦?”

  “不,没什么。一切还好吗?你看起来很累。”

  “连您都看出来的话真是……没关系的,我已经打算让位给次子,啊,该说是您的曾孙了。”

  “长子呢?”

  “和叔叔一起执掌里刚家。他不想当国王只想当个管家,我就随他去了。那孩子很崇拜纳戴尔爷爷。”

  她想了想,突兀地问道:“纳戴尔的墓还在里刚家吗?我想自己去看看他。”

  国王看起来十分意外,他和薄荷色头发的兄弟对视了一眼,几乎异口同声:“我不放心您自己去!”

  贝雷丝忍不住笑起来:“放心吧,我想没有人敢在里刚家对我出手的。”

  话虽这么说,里刚家的男人们依然不顾她的反对,硬要曾孙跟着年轻的祖母前往墓地。天空中飘起细雨,贝雷丝撑着伞看向并排在一起的两座墓碑,慢慢蹲了下来。

  朱迪特和纳戴尔的墓碑周围很干净,还供奉着成束的花朵。为里刚家当主殚精竭虑的两位名臣没有死在战场上,而是随着时间离开人世。贝雷丝还记得病榻上的纳戴尔不甘心地表示“要死起码死在沙场上才够本”,回忆起来也没有多少伤感。不如说,和库罗德扯上关系的人们,每次想起来都是微笑的时候比较多。

  他们二人的婚礼比贝雷丝要晚一点。比起婚礼,更像是战后庆功宴。来参加的士兵将领远远多过贵族,喝多了的军人们毫无风度,还会跟着将军夫妇一起起哄,要帕迈拉王展示他的爱有多深。没等贝雷丝拒绝,就被库罗德搂进怀里在脸上狠狠亲了一口。

  “你们要我做我可是做了。更深的爱可是要留在卧室里展示的,恕我不能给你们看了。”神鬼军师大大咧咧地挥手,“再让我们秀恩爱,这婚礼不如改名叫国王的婚礼算了。”

  “重婚可是大罪!”醉醺醺的朱迪特大笑起来,“小子!你这是知法犯法!”

  “这叫哪门子的重婚,举办几次婚礼都是夫妇的个人自由。还有,我可是国王,国王本人就是法律。”

  库罗德哼了一声,一边护着贝雷丝一边从人海中挤了出去。他身后还有纳戴尔不怀好意的奚落:“怎么,生怕我们把你的老师吃了吗!”

  “她可是我一个人的,怎么能让你们戏弄!”

  笑得红了一张脸的贝雷丝任由他拉着往前走,当他们离开喧闹的宴会会场时,才发现那一晚的星空美得惊人。两位国王漫步在群星之下,交握的双手泛起暖意。

  “我是你一个人的,嗯?”她笑得肩膀都在颤,“你可从来没这么说过。”

  “别打趣我。”帕迈拉王红了脸,捏了捏她的鼻尖:“我可是为了你才落荒而逃的。”

  “就算留在那里也不会怎样,充其量看看你怎么展示你的爱罢了。”

  “我可不知道你有那种兴趣。”

  “哪种兴趣?”

  “当众做——”

  她后知后觉,红透了脸紧紧捂住他的嘴巴。库罗德笑弯了眼,一把把妻子抱了起来。贝雷丝发出小小的惊呼,在他的示意下看向天空。被他抱起来之后,星星好像离自己更近了一点。

  “库罗德,这样看感觉星星好近,好像伸手就能碰到。”她呆呆地说。

  “看,这样逃出来,有我在你就能离他们更近一点。”他得意地说,“不亏吧?”

  总觉得他的语气十分欠揍,贝雷丝哼了一声:“你学生时代可是连碰我都不敢,现在倒是很会说话了。”

  “我总不能对着还没有名分的女性做什么失礼的事吧?”他的绿眼睛里满是笑意,“现在可不一样了,我亲爱的贝雷丝。”

  ——现在也不一样了。她想。自己迎来死亡的那一天,也会像纳戴尔和朱迪特一样,与心爱的人合葬在一起吧。

  贝雷丝呜咽起来,雨滴打在伞上发出细小的声响,像是代替她的哭泣一样。

  她想真的会有那么一天吗?在那一天到来时,自己会忘记库罗德吗?他们分开的时间还要过多久?

  失去容身之处的人会被葬在哪里?

  

  

  贝雷丝已经习惯了在梦中看他鲜活的模样,还试着和苏谛斯猜测下一个出现在他身边的人会是谁。每到这时都会成为她的独角戏,苏谛斯从不附和她的恶趣味——小女神只会在她悲伤的时候出声安慰,听起来比她还难过。

  可是这一次,睁大了薄荷绿眼睛的女神迟迟没看到那个人。

  张扬过头的级长跟在梦中的金鹿教师身后问个不停,没什么表情的佣兵问什么答什么,像个没有感情的恶魔。

  “搞不好我和你很合得来?”他笑嘻嘻地说着,绿眼睛里盛满好奇:“有什么级长能帮忙的地方我会帮你的,之后也可以随时来找我聊喔。”

  说什么能帮忙……贝雷丝想笑,明明多数时候都是自己被拉去帮他的忙。和愤怒的骑士们周旋啦、“不小心”给欺负锥里尔的高傲贵族下药啦、调配毒药结果伤了他自己不得不送去玛努艾拉的医务室啦……回想起来反而要他帮忙的次数屈指可数。

  实际上,梦中世界的贝雷丝和她一样劳心劳力,终于被他磨出了自己的脾气。

  “不知道你哭起来是什么样子。”女教师说,“下次要是再学希尔妲装哭,我就要拆穿你的伎俩了,库罗德。”

  距离他告诉她“少年库罗德边哭边绞尽脑汁想出奇策”不到两周的时间,老师再次收到了山一样多的抱怨。她知道级长的好奇心有点强,但天天晚上不睡觉到处打探实在不是值得夸奖的爱好。偏偏他从不正面回答骑士们的问题,甚至和学级内的大小姐学会了装哭,恶劣程度让大家的愤怒上了一个新台阶。

  “如果老师出了什么事,我肯定是哭得最伤心的那个。”级长的语气过于轻松,完全感受不到诚意。“或许你愿意亲自教我怎么哭?”

  “我没哭过。”

  他眨眨眼睛,似乎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真的?连刚出生也没有?”

  “父亲说没有,那就是没有了。”

  “小时候摔倒或者被欺负呢?”

  “打回去。”

  十八岁的库罗德瞠目结舌,随即大笑起来:“不愧是老师!要是我们从小认识的话,我的童年一定热闹非凡吧。”

  总觉得不像什么好话,佣兵皱起了眉头。她渐渐丰富的表情取悦了他,级长扬起大大的笑容:“我觉得我离老师的本性越来越近了。”

  “我倒是希望你离它远一点。”

  “这个回答可太令我伤心了,我还以为你是为了我选的金鹿学级呢。”

  浅草色头发的女神有点恍惚。曾经也有人这么问过她,但那是很久很久以前了。

  “老师,你相信神明吗?我不是指赛罗司教的女神大人,而是更广范围的……仿佛掌握着人类的命运,那种巨大的存在。”

  她想你那时候就在对着女神说话,耳边还能听到苏谛斯小小的笑声。贝雷丝微笑起来,她很久没听到苏谛斯的笑声了。

  “不加以干涉,不操纵生死,只是默默守护着我们……但偶尔会给我们一点点奇迹,那就是我认为的神。”

  箱庭中的师生二人不知道女神在注视着他们,谈论着过去和梦想。

  “我小时候不相信神明。现在想想,或许这片星空就是神明的代替品。”

  ——你向星星许下的愿望,已经好好地实现了喔。

  “整合同盟、统一芙朵拉,然后塑造新的价值观……再来就是外面的世界了。破坏高墙,用思想的洪流彻底颠覆!如何,非常荒诞无稽的空想吧?还是你愿意想成这是个巨大的野心?”

  ——这个野心,不管多少次我也实现给你看。

  “我最近在想,没有你,我就无法走到这一步。但跟你在一起,就能去任何地方。”

  ——自顾自说着这种话,丢下我的人是谁啊?

  “所以,我希望你今后也能在我身边,继续一起走下去。直到我们能一起看见我心中的愿景。”

  ——愿景已经成为持续至今的历史。除了我们,还有金鹿学级的大家……它是我们共同努力的结晶。

  她在黑暗之中回答他的答案,除了苏谛斯没有人能听到。贝雷丝看着师生俩天衣无缝的配合打败解放王,松了一口气。

  让我看看吧。她想,这次你选了谁?我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再看到你的死亡我也会忍耐的——因为在这之前已经看到你活着的样子,我很满足了。

  所以,在这之后的痛苦,我会一个人全力承担。

  库罗德没有选择任何人。

  他独自站在女神之塔上,默默看着下面和学生们笑成一团的女教师,摊开了手心。那枚嵌着薄荷绿宝石的戒指静静躺在那里,却不知道自己会被送给谁。

  贝雷丝太好奇了,这次会是哪个女孩?又或者是哪个老师?总之不会是自己,因为选择自己的库罗德已经不在了。

  他收起戒指,在曦光中伫立许久。直到天光大亮,金鹿的师生们走向食堂,才垂下了眼睛。

  “你不是为了我选的金鹿学级吗……”他喃喃道,像一头被抛弃的小鹿,在泪水滑落前擦了擦眼睛。“为什么不看看我呢?”

  女神愣住了。她从没想过会以这种方式看到库罗德哭泣,更没想到他没能向自己求婚会是什么样的结局——那年的求婚太过顺理成章,她不知道自己没有选择他会让他这么难过。

  他离开芙朵拉的那天,统一王国的新王前去送行。女教师和级长笑着握了个手,像合作伙伴那样许下诺言:一定会让芙朵拉和帕迈拉建立起全新的关系。

  他们在各自的战场上奋斗着,女王忙得连生病的机会都没有,全力扶持着国家步上正轨。帕迈拉王在尘埃落定后遥遥望向迪亚朵拉的方向,夜深人静时会无意识地自言自语。

  “定都迪亚朵拉……离我这么近,总给人一种还有机会的错觉。你可真过分啊,老师……”

  “是我不该称你为兄弟吗?因为这个称呼,让你以为我真的对你一点感情都没有吗?”

  “我明明说了希望你今后也能在我身边……是我的暗示还不够明显吗?”

  没有人回答他。星星在黑夜中闪着微光,库罗德遥望着它们,苦笑着闭上了眼睛。

  “时间能够逆流就好了。我当时是不是该更直白一点?”

  她看着他处理公务、协助统一王国平定帝国余党叛乱、救助帕迈拉的孤儿……像个真正的国王那样,而不是错失恋人的男人。两位国王终其一生没有选择谁作为恋人,黎明之王选定王国的继承人后就退隐田园,没有任何人知道她究竟去了哪里。帕迈拉王一度打听过她的下落,到第十五年时,他终于放弃了。

  他不得不放弃。病痛来提醒野心的宠儿,他的时间不够了。

  她看着他一次次眺望迪亚朵拉的方向,好像明白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不明白。之前那些世界里隐隐约约的违和感,突然连成了线。

  不,不会的。女神想,他只是对老师本能的依赖……没有其他的意思。

  如果承认了,那就代表自己所目睹的一次次死亡,都是——

  “贝雷丝。”

  那温柔的声音听起来既熟悉又陌生,她下意识地回了句“嗯”,惊愕地发现年迈的库罗德回过了头。黑发早已变白,面容也不复年轻,只有绿眼睛从未变过。

  她想他是听不到自己声音的,或许只是他想回头而已。但下一秒钟,老人颤抖着指尖,从口袋中掏出了某样东西,朝着她伸出了手。

  “你在这里的话,”库罗德轻声说着,像是怕吓跑她一样:“老师,你愿意收下这个吗?”

  他听得见。贝雷丝的表情扭曲了,她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只觉得害怕又惊慌。女神刷地从王座上站了起来,一边试着向那个世界伸出手,一边小声回答着。

  “我愿意。只要你能开心,我都愿意。”

  她白皙的指尖无法穿越梦境,戒指依然躺在他的手心。可是他听到了,苍老的脸上浮现出满足的笑容。

  “太好了……你也喜欢我。太好了……”

  “我只有一开始想要利用你而已……”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你就变成独一无二的存在……”

  “太好了,最后的最后,你能接受我的感情,真的太好了……”

  他的身体倒了下去。求婚戒指从手中滑落,在地上骨碌碌滚了几圈,和他的生命一起停止不动了。

  贝雷丝瘫坐在王座上,双手紧紧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她想要放声大哭,眼泪却像被王座和树冠吸收一样,早不知道去了哪里。

  永生之人的时间太长,她连最后一次哭泣是为了谁都不记得了。

  

  

  这次沉睡的时间,仅仅不到一刻钟。

  她在梦中经历了他的一生,醒来时发现雨都还没停。守候在不远处的曾孙只是不安地看着她,不敢打扰长辈的哀悼。贝雷丝站起身,身体有些摇晃,他迅速跑了过来扶住她的胳膊,生怕她出什么意外。

  “你觉得,人的生存意义是什么?”

  她唐突的提问让少年愣了一愣,他思考着,缓缓说出答案:“对我来说,就是实现梦想吧。”

  “成为一个好国王?”

  少年点点头,扶着她的手在微微发抖,他回答道:“因为芙朵拉是曾祖父和曾祖母的宝物。曾祖母的生存意义呢?”

  “我曾经不知道,现在知道了。”她轻轻笑着,“怎么了,你看起来很害怕?”

  “曾祖母看起来随时会消失……”

  “就算我不在了,你们也会好好的,是吗?”

  “如果您不在了,大家都会很伤心。您不知道,整个家族的祖训,都是曾祖父定好的。”

  “祖训?”

  “希望您得到幸福。”少年挺起胸脯,“我的父亲、祖父、伯父……兄弟姐妹们也是一样。您多数时候都在沉睡,其实大家都爱着您。”

  他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又沮丧地垂下了肩膀:“我们想连着曾祖父的份一起让您快乐,但总是做不到。”

  贝雷丝微笑:“是我的错呢。”

  “不、不是这样的!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少年绞尽脑汁,试着找个合适的说法:“曾祖母有什么愿望吗?我、我想实现您的愿望!”

  她想了想,认真地回答他:“什么都可以吗?”

  “只要我能做到!”

  “大概很难。”

  “我、我不久后就会接任父亲的王位!”少年涨红了脸颊,“我想,到那时我应该能完成曾祖母的心愿……父亲也会同意的!国王不是无所不能的吗?”

  她看着逐渐暗下来的天色,下过雨的当夜看不到星星,实在是件令人悲伤的事。

  “我想哭出来。”贝雷丝轻声说,“像一个真正的人类那样……”

  少年迷惑地提问:“在我看来,曾祖母就是人类。”

  她笑着摸了摸他卷曲的黑发,没有继续回答。

  从墓地回来后,她的身体机能像失去水分的植物一样枯萎。不知名的病症使贝雷丝再也无法出门,她不得不长时间躺在床上休养。刚刚接手王位的少年国王心急火燎,每天变着法子让她开心。里刚领、大修道院、帕迈拉……甚至布里基特,他们的后代断断续续来访,留下各种各样的礼物。那些年轻的脸上洋溢着生命的活力,无一例外写着担心。

  有些人贝雷丝见过,更多的是她沉睡期间来访过、无法唤醒她只能沮丧离去。除此之外,还有许多意外的访客。紫色头发的中年男人出现在房间门口时,她以为自己看到了洛廉兹,惊讶溢于言表,灰色眼睛又让她反应过来他不是她的学生。

  继承祖辈的爵位和畜牧业安于一隅的古罗斯塔尔当家,笑着握住了她的手:“能看到您真是太好了。您还记得洛廉兹和玛莉安奴吗?他们是我的父母。”

  他是洛廉兹与玛莉安奴的老来子,父母的教导让他对贝雷丝十分熟悉。在她睡着的时候也来见过,连少年国王都没把他当过外人。

  “记得。”她迷迷糊糊地说,“我只是没想到……我会被记这么久。”

  “当年金鹿学级的后代现在也有来往。”男人说,“许多人在父辈、祖父辈和曾祖父辈的回忆中记得您。我想您一定不知道您拯救了多少人……母亲本想在士官学校毕业后就自杀的。”

  贝雷丝吓了一跳。她知道玛莉安奴封闭内心又不爱交际,兽之纹章事件让她特别担心学生会不会做傻事。重逢时玛莉安奴已经长成了美丽稳重的贵族女性,还会发表自己的意见,让女教师松了口气。婚后的玛莉安奴曾红着脸表示洛廉兹对她宠过头,贝雷丝还感到欣慰,他们是非常般配的一对。

  “母亲常常说,因为遇见老师,她才找到了自己的生存意义。”他说,“我一直想对您说声谢谢。”

  像这样的情况还有很多。她清醒的时间从没有这么久,许多人的感谢和回忆涌到这个堆满童话书的房间里——也包括童话书。当年库罗德收集童话书的癖好由他的同窗们延续了下去,后代们将它们送到了迪亚朵拉的王宫。现在不需要贝雷丝去读了,少年国王闲暇时总会坐在她床边替她读着。她的视力慢慢下降,医生叮嘱最好不要阅读大量的书籍。在贝雷丝的坚持下,少年国王没有阻止她阅读日记,但童话书必须由他念给她听,他不能接受曾祖母的身体继续恶化下去。

  但贝雷丝知道,那一天在慢慢接近。

  她在女神的梦中睁不开眼睛,身体沉重,感觉到王座四周有什么东西吸收着自己的记忆生长着。苏谛斯的啜泣声中,偶尔还能听到苍老的声音在呼唤着自己的名字,睁开眼睛却只能看到堆满童话书的温暖房间。为了防止她着凉生病,国王每次讲完童话离去时都会关上落地窗,安静的卧室里,只有她和童话书一起呼吸着。

  她想起来玛莉安奴在婚礼上说过,自己是大树,而库罗德是风。冲动使她走到窗边打开了它。没有人会骑着龙在窗外朗诵情诗,只有海风吹进室内,让她好过了一些。

  贝雷丝走回到床边,短短的距离让她头晕目眩。她想自己可能是最后一次翻开日记了。

  「杰拉尔特大人也会怀念阿罗伊斯大人,但为了贝雷丝,二十多年没有回到大修道院……他不会寂寞吗?现在的我有贝雷丝和孩子们陪伴,但还是会怀念士官学校和芙朵拉统一期间大家并肩作战的日子。」

  「我有个小小的梦想,什么时候大家带着孩子们重聚时,对他们讲讲我们学生时代的故事,那一定很有趣。当然,年少的我多么喜欢老师的事就不必提了……就算是我,也是会害羞的。」

  「今天收到了伊古纳兹送来的童话书,是哥纳利尔领的女神传说。随书附的信很可恶,“你现在还认为老师比女神还要美丽吗”什么的,这不是当然的嘛。」

  「杰拉尔特大人真的很爱他的妻子。他要是还活着的话,不知道会对我和贝雷丝说什么。真可惜我的时间不够多,但我做好了准备,就算我离开,贝雷丝也能在孩子们的爱护下继续活下去。我一点都不恐惧死亡,人生就像战略桌一样,只要计策用对了,在我死后,赢家依然是我。」

  「哪怕我不在了,只要她能笑着、继续活下去就好。那可是好不容易得来的胜利,拥有感情的灰色恶魔是我的宝物。」

  她翻到最后一页,手指慢慢滑过他写下的那行字,闭上了眼睛。

  黑暗之中,贝雷丝知道自己又回到了石制王座上,苏谛斯握住了她的手。

  “汝还想再看到不同世界的库罗德吗?”

  贝雷丝摇了摇头,她觉得自己得到的足够多,多到可以面对一切了。

  “或者,”苏谛斯小声说,“汝想回到当年,让他喝下血吗?”

  贝雷丝睁开眼睛,认真地看向她:“我想就算真的回到那时候,我也做不到。”

  我在看着他的时候,思考过很多问题。它们都没有答案,我也无法回到过去把它们一一解决。

  现在回想起来,没能做到是因为我太重视他了。

  “我不想违抗他的意志。哪怕顺着他心意的选择最终会让我们分离,我也不想。”

  贝雷丝垂下眼睛,手指上的戒指早已变成暗淡的银灰色,只有薄荷绿宝石还闪着光芒。她轻声说:“我希望库罗德就是库罗德。到死都还是他本来的样子,只剩我自己也没关系。”

  他是对的。在我们一同永生的时间里,无法像林哈尔特他们那样与世隔绝。我们放不下孩子们,也放不下金鹿的其他学生。两个人一同面对他们的离去的确能给对方勇气,但我们都无法预料这种情况下,我们对彼此的感情会不会变质。

  我也好,他也好,我们爱着对方。但长生不老很可怕,一旦吵架就是一场漫长的分离。在这期间会产生的变数太多太多。与其因为时间产生隔阂,他想作为人类、作为我的丈夫走完一生。

  “真的没关系吗?”

  “为了他的愿望,我会坚持下去的。”

  “贝雷丝,汝还有一个选择。”

  她的身影像鬼魂一样,在黑暗中若隐若现。贝雷丝握住小女神的手,它们像一团棉花般软弱又无力。

  “你想让我看到什么样的梦?”

  “能让汝再次见到他——选择了汝的库罗德。”

  长久以来,宛如一汪死水的薄荷绿眼睛,终于放出了些许光亮。

  “再次……我能再次见到他吗?”

  “但是,是一切从头开始。”

  没关系,没关系!只要能再次看到他就好!她几乎要叫出声,苏谛斯打断了她的激动,继续说了下去:“汝作为女神的力量在变弱。现在这样下去,也只会让汝在已经看过的世界里游荡,看着后代一代代死去。汝将力量还给吾的话,就可以……”

  少女沉默了。许久许久,苏谛斯的声音才响了起来:“两个女神一起发动天脉之刻动,可以把时间倒回到数十年、甚至数百年前……可是需要巨大的代价。”

  “代价就是我的生命吗?”

  她对上少女惊愕的目光,眼神温柔:“如果是那么轻易就能实现的东西,你不会一直看着我到现在的。”

  “吾说不出口……”苏谛斯的鼻音变重了,小小的女神眼角发红,拼命地摇着头:“汝用死亡为代价换得吾恢复女神的样子,听起来、听起来就像是在利用汝一样!吾不要!”

  “即使是我希望的,也不要吗?”

  “不要!那个人也一定是这样,他分明猜到了,但是要让吾来说!”

  库罗德在这里的话,不知道要怎么抱怨了。贝雷丝笑起来:“我倒觉得他没猜到。”

  “不要……不要啊,贝雷丝……”泪珠从少女的眼睛里落了下来,苏谛斯哭出了声:“就算汝活着很痛苦、但是、但是!吾想看着你活着……对不起,吾不知道怎么说……明明知道汝想到他身边,但只有死亡……不要啊……”

  苏谛斯嚎啕大哭。贝雷丝站起来把她抱进怀里,悲伤让她感到疼痛,却无法根治。

  “对不起啊,苏谛斯。让你承受了那么多……对不起。”

  “以死亡换来重逢”那么残忍的话,库罗德也好、苏谛斯也好,宁可看着她痛苦也说不出口吧。

  对他们来说,更希望自己活着……自己也是一样。

  “该说对不起的是吾……没能守护好汝……”

  “已经足够了。能够再见一次库罗德,对我来说是幸福的死亡。”贝雷丝说,“虽然一直看着他也很好,但我还是想要触摸到他,想听他对我说话。对不起,我是贪心的女神呢。”

  苏谛斯从她的怀里抬起头,抽抽搭搭的模样不像女神,更像是无法对母亲撒娇的孩子。

  “真的要这么做吗?”

  “真的。拜托你了,苏谛斯。”

  贝雷丝伸出左手,与小小女神的手心相对。金色光芒像小小的心脏一样在她们的手中跳动,苏谛斯哭得连声音都断断续续,贝雷丝握住她的另一只手,鼓励她继续说下去。

  “大地啊,吾将她还给你……请……将树、变回种子……微风还给青空……”

  “再给汝一次机会……”

  “只有一次的生命……只有一次的爱。”

  黎明之王感觉到王座周围的树在光芒之中疯狂抽枝发芽,自己的身体也在发热发痛。奇异的是,她不觉得多么难过,反而有种解脱感。那本就不是自己的力量,能还给苏谛斯真是太好了。

  光芒黯淡下去的时候,她倒在了王座上,觉得呼吸苦难。苏谛斯不再是模糊不清的一团影子,而是取回了实感,双手握住了她的指尖。

  “当他死去时,汝会和他一同离开世间。”苏谛斯问,“这样的结局,汝真的愿意吗?”

  贝雷丝感到眩晕,撑起一个温柔笑容。

  “不管多少次我都会选择他。这一次,下一次,再下一次……”她回答道:“哪怕他不选择我,我也会——”

  她爱着他。

  不管多少次。

  即使大树枯萎,种子也会被风带向彼方,送到他的身边。

  

  

  黎明之王在青海节下旬的某一天离开了人世。

  换做百年以前,这一天的帕迈拉会热闹得过了头。当年的王非常喜欢以生日为借口举办宴会,还会拉着妻子的手爬到桌子上跳舞跳个没完。现在他们的三个孩子已经长眠,自然也没几个人记得这一天究竟是谁的生日。

  最先发现的是送点心去她房间的曾孙。少年国王打开门的时候,落地窗整个敞开,风将她手里的日记本吹得哗哗作响。夹在日记里的那些信纸,像四散的雪花一般飘落,和贝雷丝的生命一起凋零了。

  贝雷丝从未变老的容颜上只剩幸福笑容,手中的羽毛笔尖端早已干涸。翠风将日记翻到最后一页,上面是两行字,一行颜色黯淡不清,一行墨迹尚新。

  库罗德的笔迹歪歪扭扭,像临终之人的遗言:「她是我的黎明,无论生死,永远都是。」

  贝雷丝的笔迹干净整齐,像新生之人的希望:「我曾是你的黎明,你将永远是我的黎明。」

   

   

  【——Extra——】

  ①

  在黎明遭遇战里出现的女佣兵,拥有冷静过头的脸和精致的容貌。如果她换上华美的礼服和柔和的妆容,一定会在沙龙和宴会上成为最好的棋子。

  或许是自己的审视目光过于露骨,她静静看着自己的表情和对待其他两个级长都不一样。他饶有兴趣地挑起眉,毫不客气地回视过去。

  ——你对我有兴趣吗?真巧,我也对你有兴趣呢。

  可是她没有继续和他对视,反倒是避开了他的视线。这很奇怪,像是已经熟悉他的习惯一样,又像是无法直视他。不管哪一边,都不该是初次见面的人该有的反应。

  他们回到大修道院后,佣兵跟在坏刃身后消失在谒见之间。他把手背到脑后,晃晃悠悠回去宿舍补眠。

  黑色的梦境没有一丝风。他抬起头,看到了睡在石制王座上的女人。

  身着灰色长裙、头戴银白花朵的她,长着和女佣兵相同的脸孔。不同的是,她的浅草色长发如流水般倾泻到脚边,好像放肆生长多年的植物。右边鬓发混合白色丝带编成发辫垂落胸前,尾部坠着一枚银扣,左耳则戴着一枚褪色到看不出材质的耳环。王座四周被细密树枝环绕,她头顶的王冠是黯淡的深石色,分不清是树冠还是石冠。

  不知是不是错觉……他想,她的耳朵比一般人要尖一些,好像女神一样。

  可是,为什么?

  库罗德心底有个声音在说着,不是这样,她不该是这样的。

  记忆里的她,应该是温柔到每天都在微笑的人类女子。

  他摇了摇头,觉得很可笑。对陌生人有这样的既视感太奇怪了。不管她未来会成为骑士团一员,又或是进入士官学校成为教职员,现在他有足够的理由叫出她的名字。

  “贝雷丝?”

  她在他的呼唤中睁开眼睛,当看清王座下的少年时,薄荷绿瞳孔颤抖起来。穿越无数梦境的黎明之王一步一步踏下王座,毫不在意尖锐树枝划破肌肤与裙摆,最终站在了库罗德的面前。

  他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她会出现在自己的梦里,又为什么是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长久养成的绅士风度使他不得不再次开口:“你没事吧,贝雷丝?”

  她的眼角迅速红了,没等库罗德再问什么,她的拳头朝着毛茸茸的黑发上捶了下去。

  “你这个……大骗子!”

  她的力气不大,所以库罗德没有生气,只是更加莫名其妙。血慢慢滑下她赤裸的小臂,怎么看都很痛的样子。

  “喂,你流血了!”

  女王的表情扭曲着,大颗大颗的眼泪落了下来,她不停挥动失去力量的拳头,一下下打在少年的肩膀和胸膛上。

  “骗子……说什么要一起看心中的愿景……”

  “丢下我一个人!”

  “我也想听你对我唱歌!我也想看你给我写歌词啊!”

  “为什么要带其他人回家乡……”

  “一见钟情的人明明是我!”

  “什么永恒的必然啊!你根本不知道什么叫永恒才会这么说!”

  他目瞪口呆看着几小时前还冷静稳重的佣兵哭的不成模样,字字句句都像是对自己的指责,可自己没有任何印象——他来士官学校前也没有乱搞过什么女人关系,更别提被人怨恨,这都是哪里来的控诉?

  但是,很难过。

  胸口仿佛开了个巨大的洞,在她一下一下的捶打中越来越深。耳朵嗡嗡作响,心口处慢慢收紧,血液都要结冰。库罗德想不通为什么会这样,只好先抓住她纤细的手臂,那些细小擦伤和血液让他更加痛苦。不知道哪来的冲动,他把她拥入怀中,试着制止她近似小孩子的发泄行为,她却哭的更凶了。

  “一直、一直在看着你……”

  “很多很多的世界……各种各样的你……”

  “我只是想看着你活下去而已……为什么会这么痛苦!”

  “说想看我的表情的人明明是你……为什么让我变成拥有感情的人类后,你却要离开我!”

  “我宁可不要感情!全部给苏谛斯就好了!”

  “你这个大骗子……我绝对不要再看到那样的世界了……骗子!”

  她抽抽噎噎的声音和冷静的女佣兵相差甚远。不知为何,他却觉得这样的她非常可爱,可爱到令人心痛。黑色的士官学校制服和金色披风吸收了她的眼泪和血液,染上斑驳污渍和血痕。库罗德紧紧抱住贝雷丝,一下一下拍着她的后背。这个举动刺激到了可怜的女神,她整个人失去力气软了下去,连带库罗德一起跪坐在地。

  “绝对不选你——这次我要选其他人!”

  她发泄似的喊出这句话后,库罗德的胸口猛地抽痛起来,他好像听到另一个自己在怒吼。少年的绿色瞳孔猛地收缩,他遏止住大吼大叫的冲动,声音生硬而愤怒:“会这么说的人,一定会选我的。”

  “太过分了!为什么还要我选你啊!”

  “明明是你自己想要选择我的吧?”

  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这么回答,只知道不能放开这个女人。少年的左手把她的头按进自己肩窝,感觉自己的心都被浸泡在她的泪水里。

  “库罗德……库罗德,请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明明有无数种方法……为什么要选择和我分开的那一种……”

  “每一次都是这样……求婚之后也是,分别的时候也是……”

  他不知道她哭了多久,只觉得那些控诉一下一下打在心上,她的拳头像迟暮的老人,慢慢失去力气,最终落在地面。

  库罗德低头看去,贝雷丝噙着泪水睡着了。陷入沉睡中的女神也十分美丽,只是太悲伤了,悲伤到无法再把她当做可以利用的对象。

  “终于睡着了啊。”

  突兀响起的少女声音让库罗德皱起眉来,他护住怀中的贝雷丝,紧张地注视四周。看不到的某种东西轻轻牵起了他的手,将贝雷丝的手叠了上去。

  “这次就把她交给汝啦。约好了,汝不可以再让她伤心哭泣……成为女神是很辛苦的事呐。”

  少年警惕的表情取悦了隐去身姿的苏谛斯。少女轻声笑着,看不见的手轻轻盖上库罗德的眼睛。

  “睡吧。抱着这种心情,和这一次的贝雷丝走到最后吧。”

  “一定要幸福啊。”

  ②

  他醒来时,只记得做了个悲伤的梦。

  看不清面容的女神不仅打了他还放声大哭,搞得自己好像什么十恶不赦的负心汉。不知为什么,他总觉得那个女人和新来的教师有所联系。

  这实在很奇妙,明明他们只有一面之缘。梦中的女人不管发色还是装束都和女佣兵差了十万八千里,怎么会觉得她们是一个人?他摇摇头,梦话还是只在梦里说吧。

  不过,开玩笑还是没问题的。

  他看着金鹿学级的新任教师,挑起一个帅气笑容:“老师,你该不会因为喜欢我才选了这个学级吧?”

  她愣了愣。

  他的耳边响起了回答。明明是同一个人的声音,却是截然不同的答案。

  记忆中的女人,是温柔到令人心碎的声音:“是啊,因为我喜欢你。”

  现实中的女人,是听不出丝毫感情的声音:“不是,为什么这么想?”

  他想自己的老师真不诚实,在内心暗暗下定了决心。

  等着瞧吧,亲爱的老师,我会让你说出实话。

  总有一天会让你说出为了我选择金鹿学级这种话的。

  在那一天到来之前,就让我们看看彼此的本性吧。

  ③

  两位国王的婚礼热闹得过了头。第一次是王都迪亚朵拉,第二次是加尔古玛库的大修道院,第三次才轮到帕迈拉。就算这样,重复的出席宾客也太多了。库罗德怀疑金鹿学级的同学们打定主意要看自己出三次丑才心满意足——帕迈拉婚礼的二次宴会上,希尔妲还故意调换了新郎新娘的礼服,当他无奈地走出更衣室时,同学们爆发的笑声都要掀翻屋顶了。

  好吧,你们高兴就好。库罗德想,自己的新娘是笑得最开心的那个,这很值得。

  当他们笑够了,他去换完衣服再回来,就看到她偷偷朝自己招手。帕迈拉王愣了愣,瞄了一眼举杯吵闹的同学们,弯腰拉住她的手一起跑了出去。他们像两个恶作剧得逞的小孩,一路跑到王宫深处的花园。没等贝雷丝抱怨他的顽皮,就被他一把抱了起来。

  “嗨,我的老师。”他笑着说,“看看你的头顶,那就是我从小祈祷的对象!”

  斗转星移岁月变迁,从来不存在一模一样的星空。她仰起头,星星仿佛触手可及,熟悉得让她心痛。

  “看,这样逃出来,有我在你就能离他们更近一点。”帕迈拉王得意地说,“不亏吧?”

  她低头看向他的时候,他突然有种错觉,自己怀里不是穿着婚纱的新娘,而是头顶树冠、身着灰衣的女神,自己也变回六年前刚刚得知一切的盟主。她脸上的表情复杂到无法形容,薄荷绿眼睛里水气弥漫,最终化为泪水落下来。

  库罗德苦笑着眯起眼睛,努力忍耐着和她一起哭泣的冲动。

  “这是幸福的眼泪,对吗?”他说,“接下来的日子,我们会一直在一起了,亲爱的贝雷丝。”

  她似乎无法理解突如其来的悲伤,不停地擦着眼泪,它们像是永远流不尽一样。最后贝雷丝放弃了,紧紧搂住了库罗德的脖子。

  “是的,明明是这样没错。”她呜咽着,泪珠一串串落下。“为什么我在哭……这很奇怪。”

  “是因为太幸福了?”

  “我不知道……”

  “以后还会让你更幸福的。”

  库罗德把脸埋在她的肩窝,轻声许下约定:“我的黎明,未来你的眼泪只会因为幸福而流,我向你发誓。”

  不会再让你伤心哭泣,绝对不会。

  约好了的。

  ④

  光阴如梭,两位国王一同迎来终焉的那日,他已不再是学生时代张扬活泼的模样,绿眸静静注视着身边的妻子,她苍老的面容上是柔和的笑容。

  “贝雷丝,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吗?”

  “什么?”

  “当年选择金鹿学级的理由……你该不会因为喜欢我才选了这个学级吧?”

  “啊啊。”

  他终于再次听到初见她时,记忆中的温柔声音。

  “是啊,因为我喜欢你。”

  库罗德满足地握紧了贝雷丝的手,和她一同闭上了眼睛。

  芙朵拉史书记载,这对创造盛世的夫妻几乎同一时间离开人世。黑暗梦境中的王座究竟经历了什么,则是无人知晓。

  

  

  【——END——】

 

※ 期间限定彩蛋(已关闭)

※ 二次创作需要,微调了部分事件的发生时间

※ 本文任务列表:①教育好孩子们、准备好一切的家庭军师大库 ②在其他人面前还能维持冷静、看到库才会哭泣的女神贝 ③没有记忆也会本能守护贝老师的小库 ④名为幸福的死亡

※ 忘了在哪看过的,说爱一个人最后会慢慢活成他的样子。库贝场合的话,即使贝老师失去库也会活下去,只是心底的感情会让她无意识地模仿。身边的人会十分担心,但她认为自己没问题……总之,平时越是云淡风轻的人,对另一半执着的时候越动人不是吗!

※ 没来得及写贝老师打架,有点遗憾

※ 3w字全在掉san,几个伏笔还没来得及回收……可能有番外也可能没有

※ 友人吐槽:女神梦境看平行世界,立体声环绕附加高清4K屏,贝老师真的赚x

渠中影

徐伦小姐的守护灵

避雷:cp含有承花,安娜徐,乔西

summary→当徐伦和父亲谈起只有她能看见的她的守护灵先生的时候,父亲总是会会露出一种非常悲伤的表情。

→和平年代的故事

“父亲,我想吃冰激凌。”空条徐伦说。

年幼的徐伦很少有机会可以见到父亲,其实法律规定她可以和父亲每个月都见面,但是父亲很少会来见她,有时候说是来陪她也只是找个看起来小孩子会喜欢的地方把她放在哪儿,再过分一点还会中途结束,所以每一次见面都非常珍贵。

父亲给她买了一个冰激凌,双球的,她很开心,那个应该算是她和父亲为数不多的快乐时光。

那是她记忆里最早的一次和父亲一起度过的完整的一天,傍晚父亲把她送回家的时候,她看到了那个一直飘...

避雷:cp含有承花,安娜徐,乔西

summary→当徐伦和父亲谈起只有她能看见的她的守护灵先生的时候,父亲总是会会露出一种非常悲伤的表情。

→和平年代的故事

“父亲,我想吃冰激凌。”空条徐伦说。

年幼的徐伦很少有机会可以见到父亲,其实法律规定她可以和父亲每个月都见面,但是父亲很少会来见她,有时候说是来陪她也只是找个看起来小孩子会喜欢的地方把她放在哪儿,再过分一点还会中途结束,所以每一次见面都非常珍贵。

父亲给她买了一个冰激凌,双球的,她很开心,那个应该算是她和父亲为数不多的快乐时光。

那是她记忆里最早的一次和父亲一起度过的完整的一天,傍晚父亲把她送回家的时候,她看到了那个一直飘在她身后的英俊青年睁开了眼睛。

———————————————————————

徐伦有背后灵,或者说守护灵更加贴切一点,是一位看起来十七岁的男子,有一头淡粉色的头发,平时他总是不怎么说话,偶尔可以听到他说的“晚安”之类的词,他不曾睁开过眼睛,因为他的双眼上有疤,徐伦一度以为他眼盲,直到那天她和父亲告别的时候,他睁开了眼睛,徐伦发现他有一双紫水晶一样剔透的眼睛。

母亲非常爱徐伦,极尽她所能地关爱着徐伦,只是工作原因,陪伴她的时间还是太少了,但是也许一些早教书上说的没错,父爱可能的确是孩子成长中不可或缺的东西,徐伦还是感觉和其他小孩有一种格格不入的感觉。

母亲时常因为工作原因没能回家,某一天徐伦也如往常一样为自己准备了晚餐。

“你会正常的说话吗?我只听你说过晚安之类的简单问候词。”徐伦坐在桌边,她的守护灵坐在她的对面,“你叫什么?你能吃东西吗?”

她的守护灵看着她,透彻的紫色眼睛里似乎有什么非常浓郁的情绪。

这是她的守护灵第一次坐在餐桌边,为了表示尊敬,徐伦给他也盛了一碗饭,按照守护灵以前给自己盖被子和整理书桌的经验,守护灵是能够碰到实体的,在这位先生愿意的情况下。

“不用了,灵体不能进食,如果我想吃的话可以吃你那一份,可以感受味道,而且不会影响食物本身的营养,非常感谢徐伦小姐为我精心准备的晚餐,那么我不客气啦。”最后一句话说的颇有哄小孩的意思,他伸出手,抽走了徐伦的碗,看起来像是抽走了饭灵魂,因为徐伦的饭还是原封不动地摆在她面前。 他自我介绍道,“我叫花京院典明,你可以叫我花京院。”

“那我叫你哥哥好啦?”

“噗,”花京院轻轻地笑了起来,,“差辈分了小徐伦,我是你爸爸那一辈的。”

“可是你看起来只有十七岁还是十八岁的样子?”

“灵魂的样貌会停留在他死的时候,我算,嗯……”刚刚他眼角的笑意渐渐地淡了下去,“我算是走得比较早吧。”

徐伦意识到自己的话戳到了他的伤心处,“你喜欢吃什么?”

“我吗?我喜欢吃樱桃。”

徐伦的母亲发现自家孩子最近变得爱吃甜食了,时不时会买一些甜品带到学校。

虽然是一位不良,但是徐伦在班级里更加受女孩子欢迎了,她经常带一些甜品到学校,如果一些同学想吃,她也会毫不犹豫地给同学。 在初中快要结束的时候,徐伦甚至收到了一封女孩子的表白信。

“你们JOJO家的孩子似乎总是有着奇妙的女人缘呢。”花京院感叹道。

“……”

还不是因为我看你好像很想吃的样子?

“真是的。”徐伦感叹,“你们这些大人真是的。”

———————————————————————

“花京院先生,我睡不着。”不良学生空条徐伦高中开学的前一天晚上对花京院这么说道。

“嗯……小徐伦睡不着,怎么办呢?”

“我已经不小了,不要再在我的名字前面加小了!”徐伦不满地小声咕哝。

“那花京院叔叔给小徐伦讲讲她的爸爸好不好?”

“也不要像我还小的时候一样哄我!”

“好好好,那我给你讲讲你父亲?”

“谁要听他的故事!”

“我跟你说哦,你父亲其实是一个很温柔的人,虽然他表现出来不是这样的,现在成熟了不少,他当年可是……”

“哈?老爹年轻的时候也是不良?”

“是啊,会骂他亲生母亲婆娘的那种。”花京院想了想,有补充道,“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被一个坏人控制了,他对我说,嗯,大致意思就是‘虽然我抽烟打架吃霸王餐但是这样的我也能看出你的罪恶’这种话。”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最后徐伦安安稳稳地睡去了,花京院给这个睡姿奇妙的女孩服帖地盖好被子,叹了口气。

他轻轻地打开了窗,趴在窗沿,嘴里默念着“承太郎”。

花京院看着天上的星星,想象自己和那个人处在同一片星空下,说不定他现在在不停地一边抽烟一边回想着他这些曾经的老朋友;或者也许他现在在写着关于海洋学的论文,听说他已经是个海洋学博士了,花京院不太懂这个,自己没能活到上大学选专业的时候。

他记得还在埃及的时候自己还和那个人陷入了热恋,只可惜最后这段看起来可以地久天长的爱情如同被击碎的钟楼一样被击碎了。

他的灵魂一开始伴随着承太郎回到日本,他看到承太郎把那张五人一犬的照片放进相框一直摆在桌子上;他看见自己的父亲如同一下子苍老了几十岁一样脱力地跌坐在椅子上,母亲扯着承太郎的领子一边哭一边问不停地问“为什么”;他看到承太郎来参加了自己的葬礼,穿着非常整齐的黑色西装,摘下了帽子,人群散去后独自在坟墓前站了很久,那天下雨了,花京院不记得承太郎有没有哭,或者只是一直低着头。

随后他开始担心承太郎的心理状态,承太郎总是时不时地突然叫花京院的名字,作为灵魂的花京院也每一次都会回答,只是承太郎不可能听到而已。

但是没有人会停滞不前,花京院对此感到庆幸。

最后承太郎结婚了,还有了徐伦这个女儿,时不时也会去看望一下花京院的家人,虽然大部分时间会被赶出来,承太郎的生活看起来已经慢慢地开始步入正轨了,花京院觉得自己心愿已了,可以随风散去了,于是他闭上了眼睛。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他的灵魂明明应该消散了,模模糊糊地又不知过了多久,他再一次醒来,成为了空条徐伦的守护灵。

———————————————————————

“小徐伦抽烟是不好的哦。”花京院看着坐在窗台边的徐伦,“也不要再去和人打架了。”

“你管我啊?” 徐伦吸了一口烟,“我老爹都没有管过我。你简直比我妈还像妈。”

“要好好读书啊,免得将来留遗憾。”花京院非常希望徐伦好好地把书读完。

“好啦好啦,烦死了。”徐伦敷衍地回答。

后来徐伦用成绩单堵住了花京院的嘴。

———————————————————————

徐伦恋爱了,对象是一个叫安娜苏的家伙,是个经过警局的不良,不过看起来真的很爱徐伦,徐伦被小混混围堵的时候就是安娜苏帮了徐伦。

结束了之后徐伦说为了表达感谢要请安娜苏撸串儿。

安娜苏直接回答道:“不用这样报答我,我直说了,徐伦,我爱你,我想和你结婚。”

两个人就在一起了,虽然看起来非常草率,但是花京院也看得出他们是真心喜欢,或者是爱对方,这就是所谓的一见钟情吧,他也曾经有过这样的情愫。

有时候花京院还会感叹道,和平年代就是好啊,可以肆无忌惮地谈恋爱。

———————————————————————

“空条承太郎先生!我是真心爱您的女儿,请把她嫁给我!”安娜苏坐在空条承太郎家的沙发上,他边上坐着徐伦,花京院斜坐在承太郎的沙发背上,是不是从茶几上摸几个樱桃——反正除了徐伦没人看见。

这是承太郎和徐伦一月一次的见面,这次算是徐伦带着男朋友来见家长。

“不行,我不同意。”承太郎冷静地拒绝,“你们两个高中生就谈结婚还为时尚早。”

“我觉得谈恋爱什么的都高中了差不多是可以谈了啊。”徐伦说,“反正你原本就不怎么管我,我今天就是带安娜苏来给你看看的,没问你意见。”

然后这对父女因为谈恋爱的问题争吵起来了。

最后徐伦无心说道:“你上高中的时候不是也还和花京院叔叔谈恋爱的吗?”

“……”虽然只有徐伦看得见,但是花京院非常想把自己藏起来。

“你怎么知道的?”

徐伦发现承太郎那似乎万年古井无波的脸似乎多了点其他什么都感情。

“你怎么知道的?”承太郎反问,“你跟我上楼。”

安娜苏:“?”

“你。”承太郎一脸黑线的看着安娜苏,“你给我这这里等着。”

花京院同情地看了一眼安娜苏,跟着空条父女去了楼上。

———————————————————————

进了承太郎的房间,最先吸引徐伦注意力的就是他摆在桌子上的照片,照片上有五个人,还有一条狗,站在承太郎身边的就是他的守护灵先生,她指着那张照片,“这就就是花京院先生年轻时候的样子吗?和现在一样啊。”

承太郎的瞳孔猛缩了一下,故作镇定,但是声音依然有些颤抖,“徐伦,你说的花京院叔叔,是一个粉色头发的叔叔吗?”

“花京院典明,粉色头发粉色头发,享年十七岁,喜欢樱桃,吃樱桃的时候会发出奇怪的声音。老爹,就是他啊。”

“你怎么……咳,你怎么会认识他的。”

徐伦看着承太郎,意识到即使是现在,他的父亲也还爱着那个永远停留在十七岁的少年,根据平时她和花京院的聊天看来,花京院也爱着承太郎。

“这算什么呢?搞得好像母亲和我是多余的一样,”徐伦看着承太郎,“他又为什么要和母亲结婚呢?”

虽然她已经渐渐地知道了父亲远离自己也是为了保护自己,是爱的一种体现,但是她还是觉得有什么地方非常膈应。

“我和你的母亲结婚,却并不是那么爱着对方,生下来来的你却是我们共同疼爱着的女儿。我爱花京院,但是人不可能把自己困在原地。这么复杂的事情等你再长大一点就会懂了吧。”承太郎似乎是看出了她的困惑,“那么,你到底是怎么知道花京院的?”

“很小的时候他就一直在我身边了,像是守护灵一样一直陪伴着我,比你——更像父亲。”

“那他现在也在这个房间里?”

“当然。你房间里的东西他都看得见哦。”花京院现在就坐在窗台上。

承太郎似乎想起了什么,往窗台走了两步,又觉得在女儿面前这样似乎不太稳重,摇摇头停了下来,窗台上的烟灰缸里还堆着昨天晚上他抽的烟留下的烟头,把烟灰缸堆得满满当当的。

花京院看起来不太高兴,对着徐伦说了几句。

“他让我告诉你,要是再不爱惜身体,就要请你吃半径五十米的绿宝石水花……绿宝石水花是什么?”

承太郎眼眶突然湿润了。

他原本不愿意在女儿面前失态,但是终于还是没忍住,于是他单手捂住脸,企图让自己慢慢平静。

花京院看起来有点担心,飘到承太郎身边。

“你可以触碰实体的吧?为什么不去触碰他呢?”徐伦问。

花京院摇摇头,没有回答。

这个问题的答案大概只有他自己知道。

这么多年过去,他虽然作为守护灵一直陪伴着徐伦,但是他是真心想让承太郎忘记自己,凄惨的感情只需要让没有未来的人来回忆就好了,人生没有走到头的人应该把该忘的忘了,轻装上阵。

作为不能长久的回忆,还阴出来让人回忆起痛苦的事情干什么?这不成了阴魂不散了吗?

花京院的手搭在承太郎的肩膀上,但是承太郎感受不到。

———————————————————————

承太郎平复了心情后和徐伦谈了很多,花京院作为旁听,一边听一边暗中感叹,无敌的承太郎终于也稳重下来了,变成了一个好父亲呢。

两人下楼的时候安娜苏依然非常端正地坐在沙发上,把沙发坐出了板凳的味道,一看到承太郎下楼,连忙说道:“承太郎先生我是真心想和徐伦结婚!”

承太郎叹了口气。

———————————————————————

徐伦和安娜苏名正言顺地谈起了恋爱,这两位不良放在一起居然还负负得正了,最后他们两个居然都考上了优秀的大学。

而且两个人对于这份感情的确非常认真,他们考虑了一下,大学毕业了就结婚。

花京院先生非常欣慰,自己也陪着小徐伦度过了不少时间了,他认真地思考着,也是时候该走了。

而承太郎先生则是依然自愿地为spw集团做着那些危险的工作,不过每当他到达一个新的地方,他会时不时地寄一些东西给徐伦。

后来徐伦结婚的时候给特地给远在埃及的承太郎送了请帖。

———————————————————————

徐伦结婚那天,教堂的长椅第一排特地留着两个位置,徐伦说那是给她老爹和花京院留的,穿着白色西装的花京院坐在椅子上,看着徐伦和安娜苏从教堂门口走来。

其实他可以随着想法改变自己的穿着,不过他平时还是喜欢多年前的那套绿色校服,这点还被徐伦吐槽过。

承太郎没有来,大概是埃及到这里的确有点远了。

花京院看着两个人来到了神父面前。

随后又从门口走进一个人,花京院定睛一看,是穿着黑色西装的承太郎,不过似乎大家都没有注意到他的样子,花京院隐隐约约感觉有点不对劲。

承太郎坐在自己身边,伸出手握住了花京院的手。

花京院终于知道承太郎哪里不对劲了,他们能够直接接触。

“我在埃及的时候遭到了袭击。敌人很强。”承太郎依稀还是那个对所有事都无所谓的样子,“不过好在我可以陪你一起来参加徐伦的婚礼了。”

花京院愣了一下,他以前思考过灵魂体有没有眼泪,会不会哭,不过一直没什么可以让他哭的机会。

现在,他的眼泪夺眶而出。

“真是的,”他习惯性地想要压一下帽檐,有想起来参加婚礼的时候他特地没有戴帽子,“徐伦结婚呢,哭太破坏气氛了。”

花京院擦干了眼泪,用力地点了点头,“嗯。”

———————————————————————

教堂的光线非常讨巧,运气好的话能够看见阳光透过窗户唯独照耀新郎新娘的场景,徐伦和安娜苏就非常幸运。

徐伦是第一次也是人生里唯一一次穿婚纱,她有点不太习惯穿这种非常蓬的裙子,腰还勒得很紧,不过除了母亲,她还很想让花京院和承太郎看看她穿婚纱的样子。

他们对着彼此宣誓。

徐伦乘着空隙看向台下,两个人坐在第一排的长椅上坐着两个人,一个穿着黑色西装,一个穿着白色西装。

因为站在光里,她看着台下看得不是很真切,但那两个人应该是两只手握在一起,并且都带着微笑看着自己。

“现在请新郎亲吻你的新娘。”

她收回了目光,轻轻地闭上了眼睛。

这一吻后,她就正式地成为了安娜苏的妻子,他们将携手并肩,陪伴着彼此度过漫长的一生。

她再次睁开眼睛,看向台下,第一排的长椅上有她预留出的两个位置。

那里空荡荡的。

——全文完——

【番外一】在天堂的生活

花京院和承太郎死后来到了一个地方,曾经壮烈去世的人都在这里。

“这就是天堂吗?真好呢。”花京院感叹道,“虽然我很早就去世了,但是这里我还是第一次来呢。”

“看起来就像一个小镇。”承太郎说。

“西撒——”一个年轻男人追着另外一个年轻男人从他面前跑过,随后突然停在他们面前:“承太郎?花京院?”

“您是?”花京院问。

“乔瑟夫;乔斯达!”

两个人沉默了。

“嘿嘿,你的下一句话是——”乔瑟夫指着花京院说,“您怎么变年轻了?”

“您怎么变年轻了?”花京院问。

“老东西?”承太郎也表达了他的疑惑。

“来到这里的人都会回到自己最完美的状态,所以我就回到了这个年纪!JOJO,和你差不多大呢!”

“我觉得还是得和你打一架!”一个金发的年轻男人怒气冲冲地走了过来,“JOJO!”

乔瑟夫和承太郎同时回头。

金发男子立刻收敛一身怒气,礼貌地说,“我是西撒,西撒;齐贝林,你们好,你们就是花京院和承太郎吧?我经常听JOJO提起你们。”

“亲爱的西撒!”乔瑟夫抱住西撒,“我错了,我不该用波纹开可乐盖子的,把可乐弄到床上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滚!”西撒想一把把乔瑟夫推开,结果乔瑟夫粘的太紧,死活扒不下来。

“你不原谅我就别想让我松手!”乔瑟夫喊道。

胡闹了一会儿,西撒放弃了思考,对着承太郎和花京院说,“每个人在这里都有居住的地方,你们找一下吧,门牌上会写主人的名字。”

“谢谢。”花京院道了谢。

两个人沿着小路一路走去,看到了一座小房子,门牌上写着“空条承太郎和花京院典明的家”。

两个人相视一笑,推开了门。

最后,一切都尘埃落定,他们终于过上了梦寐以求的生活。

【番外二】婚后生活

“徐伦。”

“嗯?”

“你还记得我们出来是要买什么吗?”

“生活用品啊,牙刷要换了,还有盐和糖没有了。”

“那我们不要再逛零食区了好不好?”

“……”

“好不好?”

“不好。”徐伦把一包小熊软糖塞进推车。

徐伦任性的时候也好可爱。

安娜苏缓缓的捂住了脸。

这样的情况一天要发生好几遍,即使已经不是新婚夫妇了,他们也依然保持着热情。

“真好。”偶尔会从天堂向下看看的花京院看到这一幕后赞叹道,“所以说小徐伦和安娜苏在一起我很放心呢。”

承太郎从背后搂住他的腰,把下巴搁在花京院的肩膀上,轻轻的嗅了嗅,也向下看去,正好是安娜苏拉着徐伦走在街上,看起来是在约会,看得出他们很幸福。

“真好啊。”他也感叹道。

——番外完——

【题外话】

是中元节鬼魂会来到人间而启发的灵感

爆肝完成有很多不到位的地方,也有几个场景没能用文字表达出想要的感觉【又不会画画】,个人认为有很多不影响阅读但是作者看着不太舒服的小瑕疵,不过我还是挺喜欢这篇文的

番外原本有三个,还有一个【承太郎离开的时候都在想些什么】,结果发现随着年龄的增长他背负的东西越来越多,枷锁与责任也日益增加,这些背负我还不能用我满意,或者只是看得过去的语言表达,便就此收手了

对于写承太郎和徐伦的母亲之间的感情以及承花之间的感情没有太大的把握,因为我自己无法掌控好责任与爱的平衡,而这两种感情必定会给徐伦造成影响,不得不写,所以潦草的一笔带过了,还请见谅

如果这篇文能给您带来一些感触,感动或者单纯的高兴,我感到非常荣幸

感谢看到这里的大家

校草的贴身保镖

【明日方舟】[博all博]钻进刀客特的被窝(2)

又似我 我又来丢人了 对不起已经不止是钻被窝

这个该不会写一个全员收集系列吧..

是女博嗷!要问为什么 因为拉普一定是我的(喂


阿米娅.


阿米娅睡着了。


虽然她抓到过了那么多次偷懒休息的你,但你还没有看见那个一直是严格要求自己,奔赴在最前线的她在工作时间熟睡过的样子。小小一只,趴在工作台上,就那么睡着了。

于是抽出被她压在手臂下的资料,把她抱回了你的房间。小心翼翼给她盖好被子,要走的时候,她的手无意识地牵住你的手指,温热顺着脉络与肌理传递到你手里。


你没有舍得抽出,就那么僵持着直到她醒来。


直到被...

又似我 我又来丢人了 对不起已经不止是钻被窝

这个该不会写一个全员收集系列吧..

是女博嗷!要问为什么 因为拉普一定是我的(喂









阿米娅.



阿米娅睡着了。


虽然她抓到过了那么多次偷懒休息的你,但你还没有看见那个一直是严格要求自己,奔赴在最前线的她在工作时间熟睡过的样子。小小一只,趴在工作台上,就那么睡着了。

于是抽出被她压在手臂下的资料,把她抱回了你的房间。小心翼翼给她盖好被子,要走的时候,她的手无意识地牵住你的手指,温热顺着脉络与肌理传递到你手里。


你没有舍得抽出,就那么僵持着直到她醒来。


直到被子里窸窸窣窣传来声音,她打了打哈欠,揉着眼睛,然后环视了四周,最后把目光定焦在了坐在床边的你身上。


她像是一下子从床上弹起来。“博士?!我睡着了吗?”


你伸展了僵硬的手指。“显而易见,是这样。”


“那我……”

“没有流口水哦。”

“——才不是那样的问题!工作,是工作!”


于是刚刚想答“就算流口水我也绝对没有偷拍”,你把这句话吞咽下去。


“阿米娅……”你开口打断了她正准备说出的那些话,也干涉了她正要下床的举动。


阿米娅有些不解,“怎么了?博士?”


“……我来帮你做吧,今天的工作。”实际上已经开始做了。


“——诶????!!”


“别露出那么惊讶的表情。吊车尾都可以当成x影,博士也可以努力干活不偷懒的。”


你摸了摸她的头,压弯了一只长耳朵。


“所以今天就给我休息。”你说。


你似乎看见阿米娅的眼眶有泪珠在打转,“博士呃啊——”


如果不是用那种看着我们家博士终于长大的眼神看你,你真的会更开心的,真的。


“占了我的床还让我被迫加班,阿米娅,”你停顿了一下,想了想有没有什么帅气的名台词可以讲,最后全盘托出:“下次记得请我吃汉堡。”



阿米娅呆愣了下,然后笑了出来,“还以为您会说什么呢。”




最后还是两个人一起做完了工作。





你也吃到了汉堡。




艾雅法拉.

半梦半醒间觉得被窝变得狭隘,于是你迷糊中半睁起眼帘。


“总之是不可抗力呢,前辈。”


你看着她,此时此刻出现在你的被窝里。完全没有被发现的心虚。


“……”

“要用这种话来解释现在你在我被窝里吗?艾雅法拉。”


她用着软绵绵的声音,气音荡在你的耳廓。“前辈。”


“你的声音太小啦,我听不见。”


“即使这样我也不能大声说话,吵到别人了怎么办。”


虽然她依旧听不见,但是大概是猜到了,因为她正在发笑。


艾雅法拉笑着的时候细细的眉毛弯着月牙似的弧度,不知道为什么你总能联想到橘子糖,甜甜的。

“对不起,前辈。”她窝在你的怀里,抬头看着你。“下次请你在我的小黑羊上睡觉吧。”


“不要因为听不见我的回答就安排我。”即使你这样说着,也做不出对她摇头的举动。


“你可以在长满蓬松绒毛的背上睡觉哦。”她还是继续着态度。


最后你无可奈何地点了点头,看见了她闪亮起来的眼睛。继而她满足地抱紧你。


“那么,”她搂你越发用力,“我会继续努力的……继承父母的遗志,也不负你的期望。”


艾雅法拉说话声音越来越小,最后似乎仅残留着意识,她的唇瓣几乎要完全贴在一起了。“博士的怀抱真温暖……”


最后是她平稳的呼吸。




你轻柔地吻上她的额头。“那就先好好睡一觉吧。”






德克萨斯.


你应该早一步回来的。


为什么非要挑现在这个时候呢?没有理智的刀客特?


你握着门把手,看着已经掀开你的被子半跪在床上准备钻进去(?)的德克萨斯的身影,扪心自问。


想退出去再看一眼,门上面是不是清楚写着博士的屋子或者博士的家或者博士的门之类的总之能确定你没有走错。


但是德克萨斯已经停滞了动作。是啊,不可能没有察觉的,她可是鲁珀人。


嗯,不管结果是什么,你已经准备好了。


随即就像生命的考验,她松开了被单,你的眼睛敏感地捕捉到了。


继而是她的转身。

“我走错了。”她说了你本来一开始想说的台词。


她看起来和平常无异,非常冷淡的看着你。



“可是你的宿舍在——”



“我走错了。”她再次重复且有些加重了语气。


“啊,好,那再见。”你有些无措,手紧张地握起又松开,“嗯……欢迎下次再来?”


你看见德克萨斯的耳朵动了动,然后才化成慢吞吞的语言。“不会来了。”



所以,你还留在这里看着我干什么,德克萨斯。



口是心非——是这样吧?







拉普兰德


你夜里觉得脸部痒痒的,醒来的时候,看见了毛茸茸的耳朵,然后是拉普兰德放大的脸。


你眨了眨眼。她也眨了眨眼。


最后是你忍不住先开口。

“德克萨斯可不在这里。”


拉普用着茫然的表情,“谁是德克萨斯?”


她的瞳孔里倒影着你吃惊的表情,继而是她的大笑。

“你还真信了啊?”

“矿石病对我没那种功效,博士。”


她的左手撑在你的耳边,右手作了射击手势,用指尖抵着你的心脏处。


“它只会杀了你。”


拉普兰德在和你低语。



你懊恼于总是听信拉普的话,还完全不能对她生气。


“……所以你大半夜就是为了我把吓醒然后再告诉我这个吗?杀了我?”你用着随意的口吻,似乎一点也没被威慑到。甚至有些懒散。“你想找的人在——”


拉普兰德耸肩,“我当然知道她不在我这里。”

“我是来找你的,博士。”


她说话总是饶有趣味,你能明白的。


“找我干什么,”你掀起眼帘,目不转睛看着她,就像以往,你总是看着她英勇无畏的作战。看着她身上的鲜血,看着她不回头的背影。你承认你总是为她着迷。


话慢慢从齿间流出,你虽然觉得不是那样,可是心里却在期望:“是要一起睡觉吗?”



“不是。”她支起身子,背着月光。


“就只是想来看看你。”她给了你一个微笑。


那是一个很难得出现在拉普兰德脸上类似温顺的表情,她总是狂傲的,自我的,不听劝的,不在乎的。


但这个时候,她只给你一个轻飘飘的微笑,可你知道,那重于万物。


因为你为之心颤。





回过神来,她已经不见了。










上一期的钻被窝

Amenohi

— 当你崽觉得你缺爱

缺啥补啥,老爹需要爱的帕瓦

*是的我今天渡劫结束真的太开心了!

*想看崽跟老爹啵嘴的场景于是试着描绘了一下www(NVN无差)

*一丶废话:
如果喜欢我的话请多跟我说说话啊゚(゚´Д`゚)゚。每次收到大家的留言我都超开心的!!!当然爱心跟小蓝手每次都会看都是哪些小天使哒,谢谢大家的喜欢与支持!!!笔芯!

— 当你崽觉得你缺爱

缺啥补啥,老爹需要爱的帕瓦

*是的我今天渡劫结束真的太开心了!

*想看崽跟老爹啵嘴的场景于是试着描绘了一下www(NVN无差)

*一丶废话:
如果喜欢我的话请多跟我说说话啊゚(゚´Д`゚)゚。每次收到大家的留言我都超开心的!!!当然爱心跟小蓝手每次都会看都是哪些小天使哒,谢谢大家的喜欢与支持!!!笔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