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淑女的品格——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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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广州回来之后，陈靖雯赶出一个议题的框架交给乔楚，让她查些资料，再深度挖掘一下论点。这次乔楚表现不错，还主动提出自己根据议题的内容也可以写一篇小论文给周珩睿。陈靖雯当然没有答应，这件事对乔楚来说，最好的惩罚是愧疚感，而不是弥补，补给周珩睿的论文她自己处理就可以了。
晚课结束之后，陈靖雯发现有几个学生在门口窃窃私语，那眼神很明显在议论她。起初她没在意，出门看到了等在教室门口的袁昳，陈靖雯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微笑。
“你学生为什么看到我来找你，表情都那么奇怪。”显然，袁昳也看到了学生们略显怪异的举动。
“没事，估计她们以为你是Erna。”
陈靖雯这个稀松平常的回答让袁昳近乎抓狂。
“你学生都知道你的事儿？”
“怎么可能，真都知道就不会传那么邪门了。”
袁昳一路跟着陈靖雯走到学院楼，路上确实能感觉到背后有人指指点点，但也只是那么零星的几撮。
“你们学校这么开明？我可听说现在学校对教职工这个方面关注度还挺高的。”
“这个你得问我们封主任”陈靖雯关上办公室的门，嘴上语重心长，手上不忘收拾材料准备回家。“我跟你算啊，我们封主任呢老婆比他大五岁，当年死缠烂打才追上的；我们学院资历最老，水平最高的教授呢，离过三次婚，每次再娶的都是自己的学生；我们院书记呢，男的，快50了，单身至今，取向我就不知道了；我隔壁，谢教授，单亲妈妈；前年来的博士，长得是真漂亮，人家不婚主义，二胎都怀了愣是没领证，说什么要时刻提醒男朋友不要得意忘形；副院长是个女的，离过一次婚之后不再结婚了，但男朋友不断的；哦，算起来唯一一对儿婚姻在世俗眼里正常且幸福美满的是我们院长，可是丁克没孩子。”
说罢，陈靖雯收拾好东西，拉着震惊中的袁昳离开学院楼。
“所以啊，你觉得我在这个学院情况算特殊的么。用封主任的话说，搞我们这方面研究的，没个特殊情况才是特殊的。”
仍然处于震惊过后无法平复心情之中的袁昳缓慢地摇摇头，陈靖雯见状，哭笑不得地拍了袁昳几下。
“嘿，别想了，你还没说你找我来什么事儿呢。”
被陈靖雯点醒，袁昳仿佛回过神儿，才想起来今天晚上来找陈靖雯的初衷。
“我下午去相亲了。”
“潘阿姨果然还是付诸行动了？”
“我能怎么办，只有顺从一个选项。”
“得了吧，还是你自己不拒绝呗。话说回来，所以呢，你相完亲跑来找我？袁医生我看你思想有问题啊，这我是不是得跟Erna说一下。”
“陈靖雯我发现你真的正经不过三句，还是你正经的时候就是这么欠。”
“所以呢？”陈靖雯一副我又没说错的自信表情，袁昳看着气也不是不气也不是，不想再和陈靖雯做无畏的纠缠。
“所以，对方约了我下一次。”
“这操作不太常规啊袁医生，怪不得你没有开吐槽大会。你答应了么？”
“怎么说呢，我目前没有拒绝，只回说医院排班要看时间。可我也不知道我在犹豫什么，所以来找你。”
“身高？面相？体重？行为举止？出身？”陈靖雯给了几个选项，希望可以帮助袁昳剥开谜团。
“博士，今年进站了。家里八线小城市的，为了宅基地留着农村户口，实际上地早包出去了，爸妈都在省会务工，一个妹妹已经在省重点中学里当英语老师了。”
“牵强，也还可以考虑。”陈靖雯适时给出评价。
“所以看起来比较明显的就是文化素养不够，但我们俩吃完饭之后去逛了会儿书店，他本来想看电影，但找来找去没有合适的片子。就去了那种带水吧的书店转转，他感兴趣的书也不少，小说文集以及那些机场快销，看书也挺杂。”
“喜欢看书就还不错。”
“所以我很犹豫要不要答应他下一次看电影，不过看的话，我想我请客。”
本来陈靖雯还一直在思索袁昳话语间对男方并不太满意的措辞，替袁昳分析看看为什么犹豫，而话说到这里，陈靖雯笑了。
“其实你已经有答案了，你连谁付电影票钱都想到了，说明你是往去看电影这条路思考的，没必要来问我。你只是不确定自己为什么会想有第二次沟通而已。”
陈靖雯毫不留情地揭开袁昳内心不敢直面的真实想法，这让袁昳又恼又愧。但陈靖雯了解她，所以并没有顾忌太多她的情绪，继续说了下去。
“那要么就先沟通看看，没准第二次见了面就知道为什么行，或者为什么不行了。”
袁昳内心对这话也表示认同，比较她同样了解自己。如果陈靖雯对她循循善诱甚至拐弯抹角，她就不会是又恼又愧，而是感觉自己被侮辱了。在袁昳看来，说真话最重要。想到这里，袁昳放宽了心，本想谢谢陈靖雯，忽然看到对方脸色突变，盯着手机的眼神凝重中带着一些恐慌。
“康康说，我爸住院了。”
“说什么情况了吗？”
“只有这几个字，其他什么都没说。”
一般这种情况，肯定是要劝人家赶快回家看看的，不能马上回家也得打个电话。可对着陈靖雯，袁昳不知道该怎么办。作为医生，袁昳知道情绪对病人的重要性，如果陈靖雯的爸爸还没有和她和解，她就算一个电话过去，也可能让老人家气血两高，情况加重。袁昳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一路保持沉默，在陈靖雯失神地上楼前，提醒她和Erna说一声，算是个宽慰吧。
接到袁昳电话的曾黎梓在门口迎这陈靖雯进屋，陈靖雯招呼也没打，魂不守舍，看样子似乎不想理人。于是曾黎梓回到卧室关了门，仿佛她和楠楠两个人不存在，让陈靖雯自己消化。
陈靖雯看到消息的时候，就给弟弟回了一条问情况，还问了自己方不方便打电话回去，弟弟一直没有回，她猜想大概一家人在办住院手续，开单子缴费，忙前忙后走不开吧。虽然这么安慰自己，但陈靖雯依然很慌张。这么多年她一直担心的就是这种事情，所谓一失足成千古恨，子欲养而亲不在。她多少次埋怨自己为什么当初就直白地吐露了一切，哪怕多一点铺垫，循序渐进，让父母有一个缓冲的时间。再不济也可以选择瞒着不说，父母也不会真逼自己一定要结婚生子的。但她现在已经失去了再来一次的机会，只能日夜祈求家人平安无事了。
想到这里，Erna的Facetime打进来。
“你没事吧，康康回消息了么？”
“还没。”
“没有的话就说明大家都在忙，那就应该问题不是特别大。”
陈靖雯明白Erna的意思，如果真的是在手术室或者严重到发病危通知书那一步，弟弟肯定会来信息了，现在没有消息就说明都在陪着她爸爸，没手术没病危没进ICU，情况不是非常危险。陈靖雯在心里反复思考这些，努力理顺自己的情绪。
“嗯。”
“你上次回去不是见到你妈妈了嘛，你要不考虑让康康和妈妈爸爸说一下，考虑到爸爸生病，你顺势回去一趟呢。”
“我考虑考虑，先等康康消息看看吧。”
说着，陈靖康的电话打进来，陈靖雯把Erna挂在线上，先接了弟弟电话。
陈爸一直有慢性咽炎，也算是教师的职业病了。今年冬天家里雨水少天气干，陈爸的咽炎一直没见好，赶上开春不知道什么原因，添了花粉过敏的毛病，眼睛鼻子嗓子没一个地方不痒不肿的。咽炎搭上花粉过敏，陈爸一度失声，转成上呼吸道感染。晚上吃完饭直接在家背过气去，打了120送的急诊。初步诊断之后办完手续转到住院病房，直到半夜陈靖康才看到姐姐的信息，抽空回了个电话。
听到电话内容的Erna在大洋彼岸也松了一口气，她明白陈靖雯和家里的关系这些年这么紧张，虽然和自己没有直接关系，但或多或少还是有自己影响的，她没办法做到熟视无睹。如果这次陈爸有什么事，Erna担心这将是横在两个人之间根本无法逾越的障碍，对她俩来说，物理距离不是问题，心理距离才最重要。
挂了Erna的电话，陈靖雯恍恍惚惚地洗漱完毕躺上床，两个眼睛直直地盯着天花板，像丢了魂一样，大脑一片空白。不知道是精神放弃抵抗还是困意太过强大，陈靖雯终于还是在破晓之前闭上了眼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