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忘川多cp]你染上雷文了?!(上)
*突发奇想地想看名士们被创,于是写了。
*忘川背景,私设如山。cp众多,内含汤冯彻迁丕植策瑜胤煜勾夫,注意避雷。
*ooc预警,雷文预警
(0)
起先,忘川戏剧作家众多,又有冯梦龙曹雪芹等对戏曲略通一二的明清文人应邀来做改编指导,故棠梨坊的戏本子常常求不应供。演员往往才将一出戏的本子揣摩透,下一出乃至下下出戏的剧本就已经写罢等着排演了。
长此以往,终于有一天,棠梨坊诸名士对着多出来的戏本子堆成的小山陷入了沉思:
尝闻北宋冗官冗兵冗费以致国家积贫积弱,却不想棠梨坊竟会出现冗剧本的局面。
若是再这样继续下去,棠梨坊迟...
*突发奇想地想看名士们被创,于是写了。
*忘川背景,私设如山。cp众多,内含汤冯彻迁丕植策瑜胤煜勾夫,注意避雷。
*ooc预警,雷文预警
(0)
起先,忘川戏剧作家众多,又有冯梦龙曹雪芹等对戏曲略通一二的明清文人应邀来做改编指导,故棠梨坊的戏本子常常求不应供。演员往往才将一出戏的本子揣摩透,下一出乃至下下出戏的剧本就已经写罢等着排演了。
长此以往,终于有一天,棠梨坊诸名士对着多出来的戏本子堆成的小山陷入了沉思:
尝闻北宋冗官冗兵冗费以致国家积贫积弱,却不想棠梨坊竟会出现冗剧本的局面。
若是再这样继续下去,棠梨坊迟早药丸啊!
故而众人默了良久,最终还是沉痛地决定把这些剧本清理掉。可归根到底,这些作品还是出自于自己之手,终究不是那么好割舍的。
眼见众人脸上个个是一副宛如要丢弃自己亲生子女的悲凉绝望之色,冯梦龙看不下去了,大笔一挥,隔天棠梨坊门口的墙上就出现了一张“禁扔剧本告示”。
告示中正颜厉色地斥责了这种对剧本只顾生不顾养的始乱终弃行径,呼吁广大剧作家珍惜自己的剧本。况且,这些被剩下来的剧本中不乏惊世之作,若是就这样简单地丢弃,岂不暴殄天物?
末了,他终于提出了解决办法:每周末于棠梨坊召开一次剧本讨论会,将一周攒下的冗余剧本进行有选择的取舍,择出好的排演出来,不那么合适的就暂且搁置下,由作者本人决定本子的去向。
这个法子果然有效,三月有余,棠梨坊的冗剧本便被处理一空。可这样一来,这剧本讨论会又成了冗制度,正当众人一筹莫展之际,冯梦龙又将桌子一拍:
“好说,既如此,这剧本讨论会就应该有所变革。我听说现世有许多构思新颖的佳作,不如以后的剧本讨论会上,咱们就来推荐现世的作品吧!”
众人看着眯起眼睛得逞地笑着的冯梦龙,一时竟不知道他提出这个建议是即兴而为还是蓄谋已久。但众人也没有更好的主意了,冯梦龙的提案被全票通过。
于是,事情便要从棠梨坊改革后的第一次剧本讨论会开始说起。
(1)
周末,棠梨坊众名士准时围着使君特地为他们找来的圆桌坐好,环顾四周,一张空椅子显得格外显眼。
有人不确定地开口问道:“这是……?”
王实甫沉默半刻,回答:“是犹龙没来。”
举座大惊。众人都以为,冯梦龙如此喜爱凑热闹的一个人,这剧本讨论会的改革又是他提出的,今日定会早早到来。却不想,冯梦龙却成为了这次讨论会唯一迟到的人,这也是他这三月来的第一次迟到记录。
一旁坐着的曹雪芹弱弱开口:“前些儿日子我在饕餮居见到子犹,他却像是有些睡眠不足的样儿,同别人问好时也懒懒的,还时不时捶着腰背。义仍兄,你是不是……”
闻言,众人的眼神又转向了一边沉默已久的汤显祖,目光中多了几分意味深长。
汤显祖见状,却是苦笑了片刻,叹了口气,语气中夹杂了几分幽怨:“此事却并不与我有关。之前犹龙兴冲冲地提了一袋子书回家,我问他那是什么书,他却遮遮掩掩地不答话,接着就把自己锁在小屋里整日不出来。我每天忙于棠梨坊的事情,说来,也是好几天没见到他了。”
众人再度默然,看汤显祖的眼神中带了几分同情。就在好好的一场剧本讨论会即将发展成“犹龙去哪儿了”的刑侦会议之际,一个紫衣的身影推门走了进来,众人一看,正是他们讨论的主角冯梦龙。
几日不见,原先还精神奕奕神采飞扬的顾曲散人憔悴了几分,眼底的乌青分外明显,眸色带着几分恍惚,几分茫然。他手里拎了个四四方方的布包,里面大约正是汤显祖前面所表的那一袋子书。
见状,汤显祖忙迎上去接过冯梦龙手中的东西,关切道:“犹龙,没事吧?”
冯梦龙神色还有些迷茫,机械地抬头看了一眼,见来人是汤显祖,立刻一扫面上阴霾,一手挂住他脖子,一手缠住他袖子,哀嚎道:
“汤相公啊,我的眼睛不干净了!!!不干净了!!!”
汤显祖被他唬了一跳,忙连搀带抱地将冯梦龙挪到座位上,而后蹲下身子温声细语地安慰他。手中的书也不顾了,只随意往桌上一丢。
咚地一下,布包应声而开,众人凑上去看时,一眼便见到摞在最上面的书封上印的书名:《祸水》。不免好奇地展开,读道是:
“董卓的命很苦。明明生得是虎背熊腰,肉堆如山,却在这飘零的乱世中宛如一朵小花,花瓣一片片零落,终成这残花败柳之身。
“好嫌弃这样的自己。……”
众人大惊,手忙脚乱地将这本书合上,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竟默然无言。一旁的曹雪芹想打破这份令人尴尬的沉默,便从底下的书中抽出一本名叫《请君葬花》的,也开始读道:
“后来,大家都知道有个唱黛玉唱得很好的旦角。大家叫他……‘备潇湘’?”
曹雪芹越读声音越小,他怯怯抬头,用眼神询问众人自己是否还要继续读下去。却见众人面色虽异彩纷呈,但眼神中无不透露着好奇和渴望。他便顿了一顿,接着读道是:
“他确是红了,每天的场子都挤满人,甚至有人抢不到位子蹲在外面听。那曲葬花吟也兴了起来,连小孩子在游戏时都有模有样的学着他的身段唱。
“后来,他出入着双层楼的大帅府。流言便纷飞起来。有嫉妒他的,说他是大帅的……男宠……?”
众人再度默然。曹雪芹表情一言难尽地转向瘫坐在椅子上的冯梦龙,斟酌半刻,问道:
“方才我看这话本子封皮儿上写着‘三国同人’几个大字,同人我知道是何意,只是若这书中写的是三国,那这‘备潇湘’岂不是……”
冯梦龙见他欲言又止的样儿,头又绝望地垂下去几分,良久,他才有气无力地抬起头道:
“没错,正是那汉昭烈帝啊!……”
举座哗然,齐齐直起腰板,张口想说些什么,却终又一个个瘫回椅子上,眼神空洞,宛如世界观正在进行一场宏大的消弭重构,和冯梦龙方才的模样如出一辙。
而此时的冯梦龙看到众人也被这些本子创了个体无完肤,竟一下子支棱了起来,适才眼里的阴霾一扫而空。他拉上一旁同样在怀疑人生的汤显祖,在一堆话本中挑挑拣拣,终于从中翻出一张薄纸,拍在众人面前。
众人凑上去看时,只见白纸正上方一排大字:三国雷文口诀。
而后一行行向下读去,却见是一支外表上极为平常的顺口溜。细看内容,众人再度深吸一口气,战术性后仰,个个都无比希望自己从来没有认识过字。
每一句顺口溜的后面还贴心地附了雷文的原始出处,有胆子大的譬如唐寅,便逐字逐句地对着注引到本子堆里翻原文,回来时已是神志不清,口里还混乱地念叨些什么“嘉国色彧天香英雄母亲曹丞相”“东吴使臣凄然拜见陛下”“哥哥权儿美吗”一类的话。
众人忙掩住他的口,生怕他再道出些什么惊世骇俗的言论。然而终究太迟了,方才唐寅口中吐出来的那些东西已化作滚滚的天雷,在众人心中轰然炸响。雷文雷文,果真文如其名啊。
良久,一旁的蒲松龄艰难开口问道:“这是什么鬼王用来侵占忘川的新型武器么?”
而此刻的冯梦龙却是完全精神了,众人眼见他将书一本本围着圆桌排好,而后一跃而上站到圆桌的中央,示意众人看过来。
而后,他清清嗓子,正儿八经道:“这是我前些日子特意叫使君从现世复刻来的同人作品,本想着看看后世人对我们有什么看法,没想到竟取得了意料之外的效果,真是可喜可贺啊。”
说得好像最开始被这些书折磨得三日没睡着觉的人不是他。
众人默然,并没有人对他的话给予反应,个个都还是那一副神思恍惚的情状。良久,冯梦龙见无人发话,便又重重清清嗓子,神秘地压低声音,道:
“本来我是想把这些书带到棠梨坊来邀诸君共赏的,岂料我又有了新的发现。我发现了缓解看完这些书之后出现的一系列症状的法子!”
众人闻言,终于抬起头来,忙道:“这是怎么说呢?快讲与我们听听。”
冯梦龙摇摇手指,笑道:“这法子就是,将这些书稿传播给更多人,让大家和我们一起挨创呀!”
众人又大惊。一旁的汤显祖犹疑片刻,拉了拉冯梦龙的衣袖,道:“犹龙,这样不太好吧。若是仅让我们舒了心,而把这份……苦难带给其他人,我们又如何能心安呢?”
众人纷纷应和道:“是啊是啊,况且这法子也没什么道理,他人遭罪又岂能缓解你我的病痛呢?”
一旁精神恍惚的唐寅终于缓过神来,义愤填膺道:“归根到底,这还是犹龙的不是,若不是你将这本子带了来,又没打上现世常说的ooc预警,我们又岂会沦落到今日这番田地!”
冯梦龙忙摆摆手:“这怎么是我的不是呢,我也是受害者啊。方才我刚来时候混混沌沌的样儿大家也都看到了,可自从我看到诸位看完这文章也深受其害的模样,我竟骤然觉得脑中清明了不少,腰也不酸了腿也不痛了,实在是有奇效啊!这才分享出来给大家作参考的。”
一旁的蒲松龄闻言沉吟片刻,才道:“我倒是觉得犹龙的法子值得一试。从前我在乡野间搜集奇闻异事时,曾听闻一座山上有狐妖出没,这狐妖天生怪病,身体里藏有一种特异的毒,无法可解,便从山下的村庄里掳来村民,将毒素渡与村民一半,再将其放下山。
“被掳的村民开始也出现了与那怪病相应的症状,还觉得自己命不久矣,连后事都准备了,谁知身子竟日渐好转,经郎中一查,身子中的毒素却是渐渐消解了,后来此人竟活到了一百多岁。而那山上的狐妖也活了下来,还时常下山造福百姓呢。
“因而我想,大约把这些雷文给大家都看看也无甚妨碍。若是毒素淡了便起不到毒害人的功效,那么雷文看的人多了,便也不是雷文了。”
王实甫也接话道:“虽不知这功效的来源为何,但总归是被犹龙亲身验证过的。况且,忘川的各位名士也应当有了解关于自己的同人创作的权利,所以,给他们看一看也未尝不可。”
冯梦龙喜道:“正是这话了。明天我就去给使君打个报告,让她帮忙加印个几百本在坊间传播,也不枉她此次让我受的被创之苦。”
座中诸名士欲言又止了半刻,终是没能说出什么,蒲王二位所言的不无道理,且众人也想看看这雷文的传播到底会带来什么效应,便也由着他去了。
(2)
只是事情的发展还是超出了想象。众人并没料到,这一摞看似平平无奇的本子竟会在忘川引起轩然大波。
次日,书册加急排印出来,由陶朱公读罢后倾情赞助,以冯梦龙为首的几位名士便在五湖商社门口摆了个小摊位,将本子整整齐齐码好,而后卯足了劲大声吆喝,很快就吸引了一小拨人的注意。
最先闻讯赶到的是汉高祖刘邦,本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一贯风格,他搬了张折叠小凳子,翘着二郎腿坐在摊位旁就开始逐本细读,读完这本便无缝衔接地拿起下本,边看边发出或是“啧啧啧”或是“哎哟哟”的感叹,还不时若有所思地点着头,仿佛真对书中惊天地泣鬼神的内容深表赞许。
半个上午过去,刘邦读完的书已在他身侧堆成了一座隆起的山包,行人来往多有不便,却不见刘邦有挪地方的意思。范蠡看不下去了,便走到他面前客客气气作了个揖,道:
“劳驾高祖皇帝让一让,若是不买书,便请换个地方歇息,已经有不下五个人来问我什么时候雇的您来当看门大爷了。何况您将这书一堆就是满地,也妨碍我们商社做生意,您看您是不是……”
刘邦茫然抬首,似乎还未从书中挣扎出来。良久,他才反应过来范蠡在说什么,便从鼻子里哼出一声,豪气干云地从衣袋中掏出一袋通宝递给范蠡:
“好说,我也不是那不通情理之辈,这些书我都要了,各给我拿上几本,帮我搬到一个不碍事的地方去吧。”
范蠡一见通宝,登时喜笑颜开,拊掌笑道:“好嘞,我这就替您包起来,附赠上门服务,您是要我帮您送到家里去呢,还是别的什么地方?”
刘邦站起身,收起折叠凳子,拍拍其上的灰就要走人。闻言,他思索了一会,便道:
“送到我家就行。对了,把那三国雷文给那曹家的两个小子各送一份,也别忘了带上那孙策和周瑜。还有,有本名叫什么《在水一方》的,记得给我重孙儿和他那中书令每人送去一本啊。”
范蠡听到这要求,极力绷住笑,才道:“好,这活我爱干,我即刻便派人送去。高祖皇帝不愧为至情至性之人,今日我便不收您额外的配送费了。”
刘邦呵呵笑了两声,拎着凳子潇洒离去,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由是一石激起千层浪,次日,上述诸名士各自收到了未曾署名人寄来的书稿。众人见是有关自己的,便好奇地展开阅读,最后大都是神情复杂地合上书,丢在家里的角落再也不肯打开。
曹氏兄弟以为书稿是孙策周瑜二人寄的,便气汹汹地找他们兴师问罪,殊不知对方也在找自己。四人碰面后误会解开,各自沉默良久,除了对书中内容缄口不提之外,心中也对这神秘寄书人的身份有了答案。
四人先去找了汉光武帝,却得知刘秀前日便和阴丽华去忘川郊外度假了,书稿并非他所寄。
四人便又去寻找汉武帝,四处打听一通,终于在金戈馆找到了正与一众帝王相谈甚欢的刘彻。还未等走近,四人就看见刘彻手里正拿着一本书,兴致勃勃地向身边其他人读着些什么。忙三步并两步凑过去,只听他念道:
“难道自己活了二十年的人生,就是为了有一天成为这个男人的流莺?可是现在怎么办?难道要自己去死吗?又不是女人,为了保护名节可以选择自杀,何况这大汉天下的女子,也没有人会因为受到皇帝的宠幸而自杀的,倒是有无数女子因为一生也见不到皇帝而悲怆死去呢。”
四人大惊:“这是什么?”
一旁被迫听刘彻朗诵了二十分钟的李世民生无可恋道:“这是他与那太史公的雷文。”
听到“雷文”二字,四人虎躯一震,曹植拉住了曹丕的衣袖,孙策拽住周瑜的袍角,四人紧张地小心翼翼问道:
“雷文?什么雷文?”
李世民接话道:“你们竟不知吗?今天早上不知是谁给他寄了本名叫什么《在水一方》的书稿,他一个上午就看完了,然后就用知交圈喊我们几个来金戈馆集合。我们本以为他是被雷文所气心中郁结,所以来找我们比武发泄,谁知他却是来给我们分享读书心得的啊!”
刘彻终于从沉浸式阅读中抬起头来,注意到这边的动静,他便将离他最近的孙策的肩膀一把揽过,笑着在那本罪魁祸首的雷文书页上指指戳戳:“你看看你看看,这段是不是写得很好。”
孙策没忍住好奇心,探头一看,眼睛都直了。他痛苦地抱住头,念叨“灭汉的是曹丕可不是我要报复也不该来找我啊”,便嚎叫着扑到周瑜身上寻求安慰去了。
见孙策逃走了,刘彻倒也并未自觉没趣,而是面上又显出几分兴奋之色。为了能让距离较远的曹氏兄弟也听到,他特意清清嗓子,声情并茂地开口念道:
“‘你说什么?’天子眼神复杂。
“‘你,你是个最坏最坏的皇帝,也是个最差最差的情人,是你,那天晚上是你把我逼出去的。如果不是你,我不会被人伤害。你不要杀人,我真的不知道那个人是谁。你不要,不要因为我造杀孽。’”
眼见曹氏兄弟的表情逐渐由茫然变为目瞪口呆,刘彻露出好奇的神情:
“怎么了,写得不好吗?我倒是觉得这文章把子长那副倔样写得活灵活现啊。”
他甚至都没怀疑是自己读的不好耶……
不对,关注点好像错了。曹丕默默将方才的想法咽进肚子里,转头问道:
“既然这文章写的是太史公,那武帝陛下为什么不去找太史公分享心得?”
李世民鄙夷道:“你真以为他没去找吗?他在给我们发知交圈之前就直奔了太史公家,谁知太史公竟也被人寄了本相同的雷文,偏巧还在他之前看完了,所以他到太史公家的时候,被路过的人友情提醒太史公今日身体不适婉拒来客,顺便给他指了下墙上贴的一张字条。”
曹植从兄长身后探出脑袋,好奇道:“字条上写的什么?”
“汉家天子与雷文不得入内。”
曹氏兄弟忍俊不禁,所幸这次并没被刘彻注意到。趁刘彻强拉着一旁紧闭着口满脸不情愿的始皇帝嬴政讨论雷文之际,李世民友善提醒二人:
“你们还是快走吧,方才见那孙将军与周都督已经离开多时了。放心,这里有我和始皇帝顶着。”
既然刘彻也被人寄了雷文,那这神秘寄件人便也不是他了,二人也没有再留下去的必要。曹丕曹植一拱手,真诚地表示了谢意,随后曹丕拉着曹植就往门外奔。曹植还是没忍住,问了一句:
“那宋太祖怎么没来?”
李世民一摊手,表示自己实不知啊。
不巧,这时刘彻见嬴政没有同他讨论的兴致,便又将目光投向这边,见曹氏兄弟作势欲溜,他忙招手道:
“别走啊,我这还有几段好的没来得及念呢。”
曹丕曹植装作没有听见,逃也似的几步夺门而出。
(3)
经刘彻的大肆传播,雷文总算是在忘川广为人知了。除了各家各户每天都传出被创的人惊天动地的惨叫之外,忘川还多了一个整整一周闭门不出的司马迁。
只有刘彻开心的世界诞生了。
雷文风气迅速席卷整个忘川,一开始深受其害的众人接受度也高了不少。没被写过的公然玩梗,被写过的坦然接受,竟也形成了一种诡异的平衡。
由于雷文实在太火,几日来生怕自己也被迫害一直没敢去读的李煜终于也对其产生了些好奇心。终于,他在一个晴朗的上午下定决心,也去五湖商社挑两本雷文看看。
还未走到书摊,便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前方叫嚷:“凭什么写那姒鸠浅的雷文总是有孤的戏份!孤不过是想找两本他的雷文恶心恶心他,谁知道竟先恶心到孤了?”
看管书摊的冯梦龙摆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谁叫吴王你和越王的联系实在太密切了,写他的雷文很难不写你嘛,不信你去找两篇写你的雷文,也保管会有他啊。”
“孤不管,既然你们书摊给的标签上只写了越王勾践雷文,那书里就不该出现孤的名字!你说吧,这件事应该怎么解决,不然孤就去找那韩非告你们虚假宣传!”
李煜忙几步上前:“夫差?这是怎么了?”
见来人是李煜,夫差委委屈屈拉住他袖子,刚才那一副趾高气昂的模样一扫而空:“从嘉你评评理,他们书摊骗孤的钱还拿雷文恶心孤。”
冯梦龙眼见又来了个人,生怕事情闹大,便笑道:“这又是怎么说?我们何尝骗吴王的钱了?既然吴王对我们的书摊不满意,那自然是我们的不是,今天你们二位可从书摊上任挑一本书,算我们赔偿的,免费。”
夫差满意地抱臂:“这还差不多。”
又转向李煜:“从嘉你是来买书的吗?那便拿一本好了,免费的书不要白不要嘛。”
李煜愣了片刻,也笑道:“那就多谢啦。”便一本本翻起摊位上的书来。
他拿起一本,问身后的夫差:“这本你看过吗,写得如何?”
夫差上下打量一番,摇头道:“不好,太无聊了,孤看了一半就没再看下去。”
他便又翻开一本,边读边问:“这本如何呢?我看文笔还算过得去。”
夫差又摇头:“更不好。那个词是怎么说的来着?太不ooc了,除了情节跌宕起伏了些,其余写得和本人也没什么区别,一点也不能凸显雷文的特质。”
他于是又放下这本另挑。忽地,他余光瞟到一本书,手中的动作僵硬地停下了。
书封上明晃晃几个大字:“南唐旧梦·山河永寂。赵匡胤×李煜。”
在堆积成山的本子中,这册书孤零零地躺在桌角,无人问津,显得分外可怜。
李煜被书封上自己的名字吓得往后闪了闪,但终是同情这本书孤苦无依的遭遇,犹豫半刻,终于还是伸出手拿起了它。
他凝视书封上赵匡胤和自己的名字良久,一时无言。腕子松了松,似乎要把这本书丢下,但最终还是不知出于一种什么样的心理,他转过身,浅笑着向夫差扬起手中的书:
“就这本吧。”
夫差没来得及细看,朝摊位后的冯梦龙点点头,便拉着李煜走了。
一路上,他絮絮叨叨地同李煜讲了许多这几日他看到的他自己同勾践的雷文,有虐身虐心的,有历经波折终成圆满大结局的。最终,他有些感慨地总结道:
“看了这么多书,孤突然觉得,有人写孤和姒鸠浅的同人文也不是什么坏事。不就是几本书吗,看一看也没什么损失。只不过有时候孤也在想啊,要是现实中孤和姒鸠浅像书里写的一样相处,会不会真的有不一样的结果呢。”
说罢,他突然想起了李煜挑的那本书,便好奇地探身过去,道:“对了,从嘉你挑的是什么书,走了一路居然也没有拿出来给孤看看。不够意思。”
你也没问啊。李煜哭笑不得。犹豫再三,他还是拿出藏在身后的书递给夫差。
谁料夫差刚扫了一眼,便敏锐地捕捉到赵匡胤的名字,他于是发出惊天动地的叫喊声:“李从嘉你居然还没忘了他??!!”
不就是一本书吗。李煜再次哭笑不得。他想起夫差方才发表的那一番言论,不由也感慨着,原来,真的有人对自己择偶的要求低,对好友择偶的要求高啊。
夫差最终还是陪同李煜走回了家,只不过期间一直在李煜耳边絮絮叨叨,大意是劝李煜放下旧情史拥抱新生活,前尘往事如过眼云烟,还是当下最重要。
李煜一边心不在焉地应着是是是,一边在心里默默嘀咕,你倒是先别处处针对那越王再说啊。
行至屋内,夫差执意要留下来和李煜一道把这本书看完,李煜无可奈何,于是接下来的一个时辰,二人便将书摊开来摆在面前,专心致志地开始阅读。
于是当赵匡胤推门走进来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景象:
一本合上的书端端正正摆在两个人面前,李煜神情恍惚地静坐于其后,指尖掐着衣摆微微泛白,额前碎发凌乱地垂落于脸颊两侧,双目泛着晶莹水光,眼底似乎还有半干未干的泪痕。
好一出美人落泪图,如果忽视此时不顾形象地趴在李煜身上,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嚎哭的吴王夫差的话。
赵匡胤皱着眉头想把夫差拉开,夫差见到赵匡胤,却完全没了先前如临大敌的表情,而是眼含热泪地抓住他一双手,眼含热泪地将李煜的手与其交叠在一起,哽咽道:
“你们俩的婚事……孤……孤同意了,从嘉你一定要幸福啊。”
赵匡胤大惊。不过他此时没时间做出反应,李煜的纤纤玉手还停留在他一双手上,他一时抽回手也不是,不抽也不是。还是李煜率先整理好仪态,掏出帕子擦了擦眼泪,故作疏离地侧过身去,不拿正眼看他:
“你……你来干什么?”
赵匡胤犹豫半晌,如实相告:“我这几日在帮使君整理雷文原稿,今天她突然告诉我,她有一本很重要的书不见了,好像是叫什么……南唐旧梦的。她说这本书并不是雷文,乃是她自留了看的,所以委托我把它找回来,我辗转半日,才终于找到了这里。”
夫差突然提高音量,只是声音还有些呜咽不清,大约是还没从刚才的嚎啕大哭中缓过来:“孤……孤就说这么好看的书怎么可能是雷文。使君……使君太有品味了!”
李煜低着头,看不清面色,只拎起面前的书往前一递,声音低低道:“你的书。”
赵匡胤怔愣一瞬,他不知道李煜情绪低沉的原因,只条件反射般地伸出手,想替他拭去眼角的泪花。
忽听夫差又是一声号啕:“赵匡胤,孤便将从嘉交给你了,你……你一定要和他好好的,千万不要再辜负他了呜呜呜呜!”
李煜没忍住破涕为笑,双颊泛起了红晕,他嗔了面前迟迟没有动作的赵匡胤一眼,眸里秋波流转:
“还你的书,怎么不接啊。”
见此美人美景,赵匡胤伸出的手僵在半空,整个人呆在了原地,彻底把自己来此的目的忘了个一干二净。
门外,一片灰蓝色衣角闪过,一道阴沉的目光扫视了屋内的三人一眼,在夫差身上停留良久,最终离去。一根鸟羽轻飘飘落在地上,像是昭示着那人来过的痕迹。
tbc.
忘川头条:韩信刘彻什么关系?
*韩信立绘和刘彻很像的梗,主邦信副刘卫,没带脑子
*又名《小霍的有端联想》
*又又名《刘彻仍未知道韩信来忘川那天众名士看他的眼神是什么意思》
*韩信视角见下篇
刘彻很烦恼。谁来告诉他,为什么一夜之间,所有人都在揣测他与曾祖的大将军是否存在某种神秘的联结?
■
01
当霍去病失魂落魄地从韩信那里回来,还几番欲言又止地看着自己时,刘彻就知道,事情不简单。
今日是韩信来忘川的日子。
自从使君宣布了韩信要来,霍去病刚知道消息的那几日激动得差点没把金戈馆给拆了。
这不,韩信一到就第一时间兴冲冲地跑去拜访。
然而,人是精神抖擞地去的,回来的时候却仿佛霜打的茄子...
*韩信立绘和刘彻很像的梗,主邦信副刘卫,没带脑子
*又名《小霍的有端联想》
*又又名《刘彻仍未知道韩信来忘川那天众名士看他的眼神是什么意思》
*韩信视角见下篇
刘彻很烦恼。谁来告诉他,为什么一夜之间,所有人都在揣测他与曾祖的大将军是否存在某种神秘的联结?
■
01
当霍去病失魂落魄地从韩信那里回来,还几番欲言又止地看着自己时,刘彻就知道,事情不简单。
今日是韩信来忘川的日子。
自从使君宣布了韩信要来,霍去病刚知道消息的那几日激动得差点没把金戈馆给拆了。
这不,韩信一到就第一时间兴冲冲地跑去拜访。
然而,人是精神抖擞地去的,回来的时候却仿佛霜打的茄子。
当晚,在霍去病第三次盯着刘彻不发一言良久,又叹了一口气,遂继续埋头扒饭后,刘彻终于忍不住了。
“霍去病。”刘彻把碗筷往桌上一撂,咬牙恨恨道,“有话快说,朕被你看得吃不下饭了。”
霍去病顿住了。
霍去病缓缓抬头,艰难地咽下最后一口饭。
霍去病:“陛下,我接下来要说的话,您千万别害怕。”
刘彻:“我是汉武帝,我不会害怕。”
霍去病叹了一口气:“我今天,看到了一个和您很像的人。”
刘彻严肃起来后仰:“是哪一位?”
霍去病:“……是韩信。”
刘彻随即用看傻子的眼神看向霍去病。
刘彻转向卫青:“仲卿,去病不会傻了吧。”
卫青:……
霍去病临走时颇不服气,不停地嘀咕:“舅舅,您别不信,韩将军真的和陛下很像,您看到他就知道了……”
02
翌日。
刘彻一行人向韩信的住所进发,霍去病仍是心不在焉,时不时朝刘彻瞟上几眼。
名士初来忘川的第一天总是要辛苦些的,虽有使君与麒麟协助,但毕竟从此要在忘川久居,诸般事宜要置办妥当仍旧少不了一番忙碌,加之使君还须带新名士熟悉环境等等,因此,众人大多会在第二日集体进行拜访。
刘彻一行人到的时候,名士们已经来得七七八八了。
踏进大门,只听得原先的人声鼎沸霎时间安静下来,众人目光齐刷刷投向自己。
不是刘彻夸张,但就连他过生辰时都没有见过这帮人如此炽热而整齐划一的眼神。
刘彻有种不祥的预感。
这时,一声悦耳的轻笑打破了安静。
冯梦龙轻摇折扇:“武帝陛下来了呀。您快来瞧瞧,韩将军与您很是相像呢。”
忘川有句俗语:梦龙一笑,话本就到。
刘彻硬着头皮走上去。
刘彻在韩信身前站定。
刘彻听见一阵压抑着的惊呼。
随后,炽热而整齐划一的眼神齐刷刷投向了刘邦。
刘邦:“诶?看我作甚?”
众名士欲言又止。
霍去病到底藏不住事,止又欲言:“……高、高祖陛下,韩将军同陛下到底是什么关系!”
众名士移开目光,作不忍直视状。
刘邦愣了愣,随即瞪大了眼睛:“不会吧,你们不会是觉得……”
使君适时打断了刘邦:“就是您想的那样,别说出来了。”
刘邦:……
韩信:……
03
从韩信的住所回来后,刘彻依旧保持着一头雾水的状态。
刘彻发问:“朕仿佛与韩将军并不相像?”
霍去病抢白道:“是啊,并不相像。不能说毫不相干,起码也是一模一样。”
霍去病继续补充:“您自己生都未必生得出这么像的。”
霍去病觉得哪里不对劲,改口道:“是韩将军自己生都未必生得出这么像的。”
霍去病又觉得哪里不对劲,再次改口:“也可能就是韩将军……不对啊,这辈分对不上。”
卫青不忍卒听:“去病,别说了。”
“仲卿,朕与韩将军当真很像吗?”
卫青认真道:“确实很像,但也不完全像,但看着看着又会觉得像,但还是有不像的。”
刘彻:……
04
众名士觉得他们仿佛窥破了惊天秘密。
尤其在一篇名为《高祖遗风》的匿名小论文疯传之后。
该论文有理有据地分析了汉代两对君王与将军的组合之间的共性与差异,情理兼备地论述了二者的一脉相承,令人信服。
刘彻差点就信了。
刘彻看着怀里正兴致勃勃看那篇《高祖遗风》的论文的卫青,默默腹诽:我对仲卿可比曾爷爷对韩将军好多了。
对街的刘邦打了个喷嚏。
远处的冯梦龙看着小号文章疯涨的点赞转发数,神秘一笑,深藏功与名。
05
且说韩信来到忘川后,刘邦一连好几天都宿在了韩信处。
今日屋顶漏水,明日被子破了,再后天是床塌了。
“陛下,”韩信绷着脸,“您可以去皇后那里住。”
刘邦一愣,伸手揽过韩信:“怎么了,还在怪朕?”
“不敢。”
“小韩啊,横竖咱们又在一处了,躲也躲不开。从前是朕不好,但朕也是没办法,你总得给朕一个对你好的机会不是?”
“……”
“你不说话,朕就当你答应了啊。”
“……谁说答应了。”
“好了好了,先睡觉吧。”刘邦嘻嘻一笑,拉着人上了榻。
有顷,刘邦忽然开口:“说起来,本来朕还不觉得,结果那日刘彻那小子和你站在一块,朕都愣了,是真像啊。小韩,你不会有事瞒着我吧?”
“您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
刘邦颇为遗憾地叹了口气:“好吧,朕只是问问,万一呢。”
“诶,要不咱俩去问问使君,能不能让你生一个?”
“诶诶诶,别踢别踢,朕不说了还不行嘛。”
06
又一日,刘彻在饕餮居遇到了使君。
刘彻欲言又止,止又欲言:“使君,朕与韩将军,当真很像吗?”
使君:……
END.
↑自行体会🤔
【游记】帝乡难期 富贵非愿——从徐州沛县到故留地微山岛(中)
逛完三层博物馆,拍了一些可以写文的资料,又按照国际惯例开始找文创。
然后悲惨地发现,博物馆文创是关着的……
虽然有点难过,但好歹在歌风台买到东西了,也就准备下一步计划。本来想去世界刘氏总会馆看看,结果百度地图一搜——“目的地周三停止营业,请谨慎前往”。
又傻眼了。
一般博物馆啥的要么周一关门,要么周二关门,我还真没刻意关注会馆啥时候关,毕竟我去的那天是周三……惯性思维,大意了大意了。
于是乎,我就只剩吃饭然后打卡路牌这两件事,张良路距离我所在的直线路程,大概两公里,沛公路更近点(萧相和韩将军,对不起太热了我实在没力气走了!)我希望能在博物馆和张良路之间,找一家饭店,这样走一公...
逛完三层博物馆,拍了一些可以写文的资料,又按照国际惯例开始找文创。
然后悲惨地发现,博物馆文创是关着的……
虽然有点难过,但好歹在歌风台买到东西了,也就准备下一步计划。本来想去世界刘氏总会馆看看,结果百度地图一搜——“目的地周三停止营业,请谨慎前往”。
又傻眼了。
一般博物馆啥的要么周一关门,要么周二关门,我还真没刻意关注会馆啥时候关,毕竟我去的那天是周三……惯性思维,大意了大意了。
于是乎,我就只剩吃饭然后打卡路牌这两件事,张良路距离我所在的直线路程,大概两公里,沛公路更近点(萧相和韩将军,对不起太热了我实在没力气走了!)我希望能在博物馆和张良路之间,找一家饭店,这样走一公里歇歇,吃个饭凉快一下,再走一公里,我还能接受。于是锁定了一家似乎是本地人经常去的店,告别博物馆美美的空调,开始在太阳底下蠕动。
数百米后,沛公路打卡
然后看到这个哈哈哈哈
终于,远远的,看见那家我锁定的酒店,吭哧吭哧提着东西走进去,满头大汗说你好就一位美团上订的,然后服务员就惊讶地看着我,说了一句让我惊讶的话。
服务员:你是……要吃饭?
我(内心os 我为啥又碰到这种奇怪的问题):对啊
服务员(尴尬地笑):现在都两点了,厨师已经下班了。
我(大惊失色):啊?!
对不起我真忘了有些地方中午不接待客人,我习惯性把我去的所有地方当成成熟的旅游景点,在西安咸阳洛阳平遥两点吃饭饭店也会给你做,但开封就不行,我之前经历过但把这茬忘得一干二净。这下可好,刚才不饿,现在饿也吃不成了……
于是,我提上东西,道了声抱歉下次再来,灰溜溜跑出门了。
现在,我离张良路还有大概一公里。
打车太近,实在没必要,我选择继续走,然后早点回徐州干饭,于是拼着最后一口气,朝北方继续进发。一路上被晒得昏昏沉沉,里面那层直裾估计都湿透了——但是,为了子房,I can do it!
终于,在我被热得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后,终于看到了心心念念的路牌。
圆满!
我也就剩一口气了,赶紧掏出手机打车,返回汽车站。接单的是个男司机,上来就问我,你热不😂穿那么厚。
我:热,但人生需要点仪式感哈哈。
司机:你是老师还是学生啊。
打车点正好在学校的教职工住宅附近,估计是因为这个他才这么问。
我:呃,研究生。
司机:哈哈,既是老师也是学生。那之后工作能干什么啊。
我:如果继续往上读,就是博士之后进研究所,或者在大学当老师了。
司机:啧,也不知道你们是咋考的试,脑子都是咋长的,啊,这么利害。
我发现了,徐州司机整体都偏外向。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这话真是一点都没错,之前让我感觉人都特别外向的地方,除了关中就是嘉峪关、平遥,哇,那一个个司机、摊贩都特别能说,会主动挑起话题。洛阳开封张掖等……属于不主动挑起话题,但你跟同伴说话或者询问问题,他们会非常合时宜的参与其中。但是汉中的司机不爱搭话,我去那么多次就遇到一个参与我爸妈聊天的司机。风格各有各的好吧,但是如果是旅游,我比较喜欢E人司机,因为跟司机聊天本身就是我窥探一个地方风土人情、生活习惯的方式。
司机:你不是沛县的吧。
我:不是
司机:你是在沛县工作、上学,还是找亲戚朋友啊。
我(笑):都不是,我是来旅游的。
司机:旅游?!不是……沛县有啥好玩的,你要来旅游?
我:沛县不是汉高祖的故乡嘛,就想来看看。
司机(沉默片刻):你见到刘邦了吗?
我懂他的意思,刘邦早死了你来这干嘛。虽然理解,也有想表达的愿望,但这一句话还是给我问懵了,如果给我时间思考整理语言,也许能回答得更好,但我当时很慌乱地笑了两声,答非所问说去了歌风台、汉高原庙和博物馆。
此刻汽车刚好路过歌风台。
司机:那不,那就是歌风台。
我:嗯嗯,我刚去过哈哈。
司机:你从哪来啊?
我:西安。
司机:高铁来的?得花多少钱。
我:到徐州,单程四百多。
司机:好家伙,真有钱啊。
我笑了两声:不至于不至于。
他好像在反复确认,我来沛县不是为了工作学习,而是把沛县当作纯粹的旅游目的地,专门前来。在这个土生土长的本地人眼中,沛县和徐州不值得我花八百元往返。这也是我之后跟很多司机聊天,从他们身上发现的观念。
但是,他终于接受了这个事实,他的客人就是大老远专门来的,于是后知后觉地,开始当一个旅游推荐官,而不是一个单纯的司机。
司机:来沛县吃冷面了没有?
我:冷面?那是什么。好吃吗。
司机:来沛县不吃冷面不是可惜了。
我:我都要回去了呜呜……在徐州能吃不。
司机:那不正宗。
我:啊?!
难过了一小下,我(坚定道):没关系,下次还来!
司机(奇怪地震惊地费解地,声音都高了一个八度):你还来啊?!
我大笑不止。
这也太实诚了。虽然所谓旅游,就是从自己待腻的地方,到别人待腻的地方,但是一般人听到客人表示对自己家乡的赞扬,表示还要再来,不应该很开心吗。
去年我去敦煌:
司机:以后还来敦煌不?
我:来啊,莫高窟才看了几个,表演也是,下次再来。
司机:好啊!来就打电话,我去接你们。
上个月我去汉中吃饭
服务员:好吃的话,可以给个好评吗
我:好吃!就是我一个人,随便点点儿菜都吃不完。下次和朋友一起来这边吃。
服务员笑得合不拢嘴。
第二天去留坝县
司机:都来张良庙了,不看看紫柏山吗。
我:唉,没时间了,周一赶回去做实验呢。下次带朋友一起来时都逛了。
司机非常高兴。
所以,沛县司机的反应太少见了,虽然我多少理解但是真的很想笑,觉得自己的家乡无聊外地人来一次就够了,咋会想着来第二次——我们思想差别非常大,我觉得我要是沛县人,会感到自豪,但司机眼中刘邦早已是作古的传说,既然寻不得先人踪迹,你还来看这千篇一律的城市干什么。
那时候,我心中隐约有答案,但是仍然不能说清,但本能地,我希望哪怕有一点点也好,稍微扭转对方的观念,让他觉得,我来值得,沛县值得。
我:我觉得沛县很好啊,发展得挺不错的,很漂亮,又是刘邦是故乡,文化底蕴也丰厚,就是想来啊。
司机:你没有亲戚朋友在沛县吗?
他还是觉得,这场旅游是走亲访友的顺道。
我:没有。
司机:一个人来?!没有亲戚朋友在沛县?你也是够利害的。
我:哈哈哈,还好吧。我觉得没什么不安全的。
此刻,目的地将近,他也终于妥协了,发出了一个文旅城市司机才有的邀请。
司机:那行,下次让男朋友带着你来。
司机:等等 你有男朋友吗。
我(捂脸笑):没呢。
司机:奇怪了,都说学历越高越单身,智商越高情商越低,我感觉你情商也不低啊。
我:哈哈哈,主要是也没时间和心思谈,我们课题组一堆人,就一个脱单的。
司机:都忙啥呢。
我:做实验啊……
到这,到达目的地,结束对话。
从“这有啥好玩的你来这干啥”,到“让你男朋友带着你来”,我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潜意识的目的,达到了。
之后,我再坐车跟徐州司机聊天,多了个任务,“洗脑”所有认为我不值得来的人,徐州值得。
到汽车站大概在下午快三点,我取了票,给门口的检票员——是个大爷。比起徐州汽车站惜字如金不苟言笑的检票员,大爷非常慈祥,我问下一班去徐州的车是什么时候,他笑着说三点,你正好能赶上快去吧。妈呀这个亲和力我说不上来,反正不是那种职业笑容……就是老家老一辈人乐呵呵看晚辈的感觉。在沛县遇到的俩司机、博物馆不笑的保安,还有这爱笑的大爷,都蛮亲和的。巧合的是,我之后还会在徐州市遇到沛县人,豪迈、健谈,是我对他们的总体印象。
至于徐州市人民,和他们发生的故事就更多了,之后我慢慢讲。
一个半小时后,到徐州汽车站,路口有卖狗肉夹馍的,“沛县狗肉”几个大字立马吸引了我。其实我老早就做好攻略,要买沛县哪家的狗肉了,这可是樊哙代言,高祖认可,司马迁宣传,历史悠久的食物哈哈哈哈,奈何计划赶不上变化,太热了根本不想到处溜达,但现在狗肉就在眼前,怎么能不买,十块钱一个肉夹馍,刚好垫垫肚子。
评价:人生第一次吃狗肉,好吃!挺辣的,不习惯辣的记得要叫大妈少放点辣椒。
哦,如果有坚决反对吃狗肉的同好,忽略这段,你可以不吃,也可以有意见,但吃狗肉是这的习俗,请保留意见,尊重他人习俗。
从汽车站可以坐地铁回去,但我拿的东西太多,又嫌热不想走路,拿出手机估算了一下打车回去的价格,显示出租车打表十六元,可以接受。但还没发单,就被路边的司机问去哪,我给他看了地址,他说六公里得二十,我没太在意以为是估算价格,上了车才发现不对劲。
他好像是不打表的意思……
哦no,我这天生的顿感。而且更糟糕的是,他不开空调开了窗户!我天!这么热的天气,我就是为了凉快少走路才不坐地铁,结果碰上个不打表还不开空调的!那我tm还不如忍一时的热去地铁站呢,那多凉快,还便宜!我搁这花二十蒸桑拿呢是吗!
好在,上了高架后,他大概是被热得不行了,开了空调。等到目的地后我不死心,又问他多少钱,他说二十。
我看了看那挡住的计价表,说好的,码在哪。
——惹到我,你可算是踢到棉花啦呜呜呜!
😭
天生不怎么会拒绝人,唯一能做的就是从源头杜绝这种情况,虽然这也是我唯一一次在徐州碰见的不打表不开空调的司机,但我总结出了有效打车的好方法!请像我一样薄脸皮的姑娘们学习!
我其实恰恰是因为做了太多攻略,见过有人说,徐州前段时间整治黑车,出租车很规范,最好用滴滴打出租,我才这么干的!但其实,我觉得徐州的滴滴司机反而更好。
首先,滴滴的特惠快车,普遍比出租打表便宜。就拿我去方特来说,去时滴滴48,回来时直接拦了一辆出租,打表计价58。即便是快车,也会比出租打表便宜几毛钱。就算出租车停在你眼前,不要直接上,打开滴滴打车发单,让所有支付都在网上进行,滴滴“帮”他们打表,帮他们确认订单——如果遇到让你取消订单直接扫码的,换一辆,市场那么饱和不缺他一个。
后来我就是全程滴滴发单,允许出租车接单,长途就只要滴滴,因为便宜。而我与司机的有趣对话,也基本都发生在滴滴而不是出租车司机身上。
上了这辆车,唯一的好处可能就是看见了“徐工集团”的楼,如果在地铁,就看不到了。我那时才意识到,因为帮助流浪地球差点被郭导掏空的“徐工”,就是“徐州工程机械集团有限公司”,徐工的徐是徐州的徐……靠,孤陋寡闻的我以为他们老总姓徐。
好家伙,我一个流浪地球和莫总的脑残粉,这下对徐州更有滤镜了……你们早说徐工的全称是徐州工程啊,到底会不会宣传写什么简称啊😂
然后我回宾馆喘口气,点了米线外卖和云龙让茶,评价是米线别点外卖,就比较而言,还是直接去店里吃比较好。云龙让茶,我一个人点了两杯,都非常好喝。
等天稍微黑点,大概六点半,我重新梳了个西汉后期的高髻,坐地铁去彭城广场。目标是城下城博物馆、行走的徐州文创店和回龙窝,几个地方挨得比较近。
刚走出地铁站,就被大屏幕笑不活了。
这也太鬼畜了吧哈哈哈哈。
先去的城下城,门票十元,有券减半就是五,虽然猜到这么便宜里面东西肯定少,但没想到这么少,十分钟就看完了……
但是,你只要买票他就会送你两张地铁券,一张管一次进出,我直接又省回来六元……
所以,大概就是个引流的作用,可去可不去,去了也不亏,反正我要坐地铁。
然后我就步行去了行走的徐州和回龙窝,这俩挨着,我以为这次又要大买特买了,结果行走的徐州……跟汉相关的特别少,就买了两个本子。至于回龙窝,就是那种仿古街区,有各种小摊小贩,阿姨们也都特别亲和,街区还有人在直播唱歌,是周杰伦的稻香,灯很美,氛围特别好。有点像……重庆的山城步道,但重庆以高俯低,更漂亮些。不过,全国各地的仿古街区太多了,我去的也多,相比平遥这种真·古代街区,不太有特色,逛逛可以,但对一个不是很喜欢吃的人来说,不是必去景点。
买了点吃的,稍微逛逛就回去了,早点睡觉。
第三日行程不是那么紧迫,起的稍微晚一些,上午去汉文化景区,于是选择了鱼尾曲裾和高髻。拿上便面扇,出发~
这次出租车就停在小区门口我都没上,先发单。离得很近,几分钟就到了汉文化景区。
这个地方有汉符可以半价票45,主要是三个景点。园区比较大,但也能走,只不过我嫌热所以坐观光车,第一个是狮子山楚王陵。
还原考古现场的风格,跟洛阳的古墓博物馆相似(对,就是那个藏有西汉鸿门宴壁画的博物馆),震撼还是很震撼的,不过面积肯定比龟山汉墓小点,我之前还去过阳陵,汉景帝的主陵墓没挖,只是展出了几个陪葬坑,但就算是陪葬坑,那也叫一个壮观,密密麻麻的陪葬俑看的人头皮发麻。
提起徐州,自然是楚王,后世楚王怎样先不说,楚元王刘交可是个很有意思的角色。他和刘邦生年差多少不清楚,但死亡时间相差十六岁,刘肥死了刘交都没死,而二哥刘喜与刘邦前后脚去世。由此推测,邦交俩生年恐怕差得不少。以刘邦对儒家文人的态度,却亲近这个小弟弟,以至于让司马迁把他跟卢绾相提并论,那关系绝对是真的好。
他俩是同父异母还是同父同母有争论,史记“同母弟”,汉书“同父弟”,【索隐】按:汉书作“同父”。言同父者,以明异母也。我倾向于异母,汉惠帝时期女子的单身税,要从十五岁交到三十,由此推测,汉时女性的婚育时间不超过十五年,刘交与刘伯的年岁只会相差更大……以汉时的医疗技术,不太可能一个妈。
如果是这样,刘邦母亲在他起义时才去世,刘交秦始皇焚书前就远游学礼了,说明刘交的母亲和刘邦的母亲,作为太公配偶并存过一段时间。史记中出现的“太上//皇后”是不是刘交的母亲,难说,但三个哥哥“学书”、种地(上学没有出“里”),刘交则是远游“学礼“,还是荀子之徒的学生,待遇差距明显。而可以肯定的是,刘邦给自己母亲的称号,“退而求其次”了——尊王后曰皇后,太子曰皇太子,追尊先媪曰昭灵夫人。又《汉书》:昭灵夫人,太上//皇妃也。皇后与皇妃的差距,恐怕也是刘交与三兄弟待遇差距的原因。刘邦忽略他爹都没忘故去的母亲,结果这个尊号的“夫人”,是诸侯之妻,天子之妾。即便太上//皇后都死了,太上//皇没死,刘邦都没改这个称号。我唯一能想到的理由,是他顾虑这个跟他关系好的弟弟,否则,被明人评价“尊母不尊父”的汉高帝,早就动手给他母亲抬尊号了。
改这个称号的人是谁呢,我们雉姐。夏五月辛未,诏曰:“昭灵夫人,太上//皇妃也;武哀侯、宣夫人,高皇帝兄姊也。号谥不称,其议尊号。”丞相臣平等请尊昭灵夫人曰昭灵后,武哀侯曰武哀王,宣夫人曰昭哀后。算是给昭灵夫人,抬成了昭灵后。她要是大封诸吕前干这事,那就是政治手段和以退为进,可她是高后七年干的,人都快死了,这对夫妻我真的……不知道怎么评价。总之,刘交到底是谁的孩子不一定,但刘邦不是传统意义上的“正妻”所出。
《三国志》中诸葛亮劝刘禅封甘夫人为昭烈皇后,曾经就用过刘邦身追赠生母为皇后的例子(虽然不是刘邦本人追赠,而是吕后追赠的)
“《春秋》之义,母以子贵。昔高皇帝追尊太上昭灵夫人为昭灵皇后,孝和皇帝改葬其母梁贵人,尊号曰恭怀皇后,孝愍皇帝亦改葬其母王夫人,尊号曰灵怀皇后。今皇思夫人宜有尊号,以慰寒泉之思,辄与恭等〔案〕諡法,宜曰昭烈皇后。”
孝和、汉献,刘禅本人,都不是皇后所出,刘邦与他们同类,还被引以为先例,说明即使在汉末,开国皇帝为庶子的事实也并非什么秘密。
我不是搞什么嫡庶神教哈,当时女子地位不像明清,还是挺高的,但礼法上绝对有差别,毕竟中国封建社会主流观念,就没有一夫多妻,是一夫一妻多妾。刘邦的母亲显然不在“主”位。不过以刘邦对于儒家的轻蔑,对于礼教“能简则简”的观念,以及他对母亲远远高于父亲的偏袒,能这样对待出身儒家的异母弟——亲哥刘喜挨着匈奴,刘交可是在家乡楚国,那关系是真好,真好!
好话题扯回来,第二个景点是汉兵马俑
等比例缩水之后,汉兵马俑比起秦兵马俑,显得非常的Q。
这个戴头巾的,是开战车的,所以夏侯婴大概通常就是这个造型。
看这个图!
你看都尉都在哪……
所以陈平在刘邦时期的官职,真的不高,属于九卿都没混上,他在魏王那做的是太仆,后来跟项羽,“乃以平为信武君,将魏王客在楚者往击,殷降而还”。虽然也是都尉,但是独立领兵,而且有次于关内侯的爵位。在刘邦那他没有君称号的,只是复原了都尉官职,而且自彭城之败后,陈平先是被塞到韩军中,再就没领过兵,成谋士了,这跟他之前的定位不一样。而且有意思的是,明明大臣先后两次说陈平坏话,刘邦第一次的反应是“愈幸平”,彭城之战后,竟是“汉王疑之”。显然陈平被怀疑为彭城之战的败因之一——说人话,间谍。
所以陈平后来的反应,那叫一个茶言茶语的委屈,“诚臣计画有可采者,愿大王用之;使无可用者,大王所赐金具在,请封输官,得请骸骨”,彩礼都不要了净身出户。那要不刘邦得批发道歉的,再不道歉人真跑了。
建汉之后,陈平还是都尉,封侯时,刘邦也没有为他说话,但军功爵的本质是什么,就是杀多少敌人地位就有多高,所以陈平的功劳也没法量化。但他又是第一批封侯的……很难说刘邦对他的态度究竟如何,但刘邦给的绝对不是陈平最想要的。不独立领兵封侯户数就无法量化,做随军都尉跟宰天下的志愿越来越远,所以陈平在刘邦死后,借着樊哙丝滑地找到了下家。后来更是陪葬安陵去了。
霍光一生高光都在昭宣时期,结果死了还要反过来找汉武帝,以汉人死后世界观,那是他唯一真心认可的、要去追随的皇帝。死不是死,而是重逢。对于陈平而言,也许他更想延续孝惠吕后时,真正掌握话语权的感觉吧。
水下兵马俑
先不说里面咋样,外面是真漂亮,夏天虽然热,荷花也是真的美啊。
从这里出来后,发生了一个让我有点无语的事情,就是……又有人说我穿的是和服,他们在后面嘀嘀咕咕我听见了,说汉服没有裹在身上的。这还是刻板印象啊,虽然绝大多数汉服都宽松,但曲裾确实非常勾勒身材线条,战汉时期,普遍以瘦为美,不是紧身=和服啊。
(你看这裹得紧不紧)
好巧不巧,上次在汉中穿曲裾,也被人当成和服了,只不过当时那男人的女朋友开口就骂,那明明是汉服是曲裾什么和服,但这回是两口子一起觉得是和服,我真是醉了。只能说,本来和服跟直裾曲裾就相似,如同朝鲜服跟明制相似一样,科普之路任重而道远啊。
哪位同好说汉文化景区找不到一个张良,这不就是嘛。老规矩,不叫子房不开口。
请多来点这种板块。
西汉君吏俑,真的是貌若好女,我见犹怜啊,张良在我心里差不多就这种风格,只不过贵气点自信点。
刘氏宗祠外面的介绍,看得我一个姓刘的都不好意思了,别吹了别吹了(捂脸笑哭)
说到这,想起一个特别有意思的事,就……我们一家虽然都是河南人,但按照两千年前的战国疆域划分,并不都是韩国人。我以前一直以为我是,结果发现楚国的jio都伸到河南来了,以至于虽然同市,但我妈是韩国人,我爸是楚国人。当年给我起名字时,我妈喜欢金庸的小说,尤其钟爱任盈盈,我堂姐又是二字名,所以其实我最初的名字……
就是刘盈。
我是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好像最开始和汉惠帝同名同姓了。但我爸妈又拿着八字去找算命先生,对方说我命中缺火,需要以名补火,所以把盈换成了荧,又添上一个字,成了现在的名字。
不过……奶奶还是刘盈刘盈地叫,她也不识字,不知道是哪个盈。
只能说是缘分了,我写邦良现代AU,比如那篇,你能不能不要打扮这么漂亮 ,完全就是融梗我爹娘,从他俩身上找素材。谁叫我妈快五十了还被成衣店邀请当模特,被路过小流氓吹口哨,被能当他儿子的男生要微信,天生丽质难自弃啊。于是我那一心拼事业然后衰老特别快的我爹……就是酸,就是醋。
“不是……你能不能不要打扮那么漂亮?!”寒假回家经常听见他哀嚎,“除了我,你还想给谁看啊?”
我笑得隔壁都能听见。
反正因为我妈,我真信美人五十还是一枝花!岁月从不败美人!
总之,现代AU要是没灵感了,回家待几天就行,新梗大大滴有。
刘氏宗祠绕了一圈,发现观光车没来,等了好一会,决定自己走回去。结果半路就被来时带我的阿姨叫住。大概是因为我穿汉服,她在一群人当中记着我了。
阿姨:哎!你怎么走路去了?
我:等了一会没车,就自己走了。
阿姨:哎呦,直接打电话叫啊!来来来,快上车。
本地人说徐州不是个旅游城市,但就因为它不像西安、敦煌那样热门,才反而没有那么多套路,感觉大部分人都是生活化的、亲和的,而不是被过江之鲫的游客折磨得麻木的23333
对汉文化景区的总评是,景点虽然多,但每个景点都很小,其中许多藏品都是复制品,真品在徐州博物馆,文创也没有很精致独特,但作为补充汉文化知识的地方,还是值得一去的。但如果对汉文化不是那么感兴趣,那去徐州博物馆就足够了。
下午我就去了徐博,需要提前预约,非常抢手的!一定要提前预约!别说法定节假日了,普通周末当天约都是不行的,暑假周内也是不行的,一定要提前约!徐博一看就是有些年头了,跟甘肃省博物馆的结构一样,没有那么大的瞬时容纳量,所以一定要提前约!
简单说说有意思的部分
印章这部分值得一看,牵扯官职写同人可能会用到。
墓门封闭示意图,真是佩服古人的智慧。
查资料天天看汉人玩六博棋,还是第一次看见实物。
徐博的玉!是真的精美!
之前也不是没在其它博物馆见过专门的汉玉展,但还真没有一个能超过徐博种类之多、品质之精美的,真是给我看得如痴如醉,库吃苦吃拍了好多,最喜欢这个展了!
镇馆之宝金缕玉衣,银缕玉衣,虽然全国不止一家金缕玉衣,但徐州的这个是目前出土的金缕玉衣中玉质最好、玉片数量最多、工艺最精的。
徐博非常值得一去。不过它的文创我并没有买很多,到处都是冰箱贴和打卡本,感觉有点审美疲劳了。我中午过来,逛完博物馆才三点多,彭城风华六点半才开始入场,就想着与其在这呆着蹭空调,不如去看看汉画像石艺术馆(徐博人太多了!跟下饺子似的,连楼梯上坐的都是人,实在没地方歇)。
艺术馆离徐博一公里多,与热闹的徐博相比,汉画像石艺术馆,那叫一个冷清,整个馆上下两层,加上我只有三个游客,工作人员都比游客多。不需要预约,甚至连登记都不需要,直接就进了。进来之后看见二层一排排空着的座椅,再想想徐博挤在一起没地方坐的人……
家人们,我发现了个宝藏地方!
首先,来参观约等于包场,想坐哪坐哪,根本没人跟你抢!非常适合避暑!
其次,这的汉画像石没有玻璃隔罩,也就是说,两千年前的文物,与你之间的距离真是触手可及!
(我没摸哈,借位比划一下,实际上隔了两寸的距离,就是想说明所有文物都不加隔罩)
这种形式我只在洛阳博物馆的画像石展览里见过,这里整个馆都是,没,有,玻,璃,隔,罩的。又凉快人又少,可以逛一个多小时慢慢欣赏。
第三,这的文创又好看又便宜!非常惊艳!比徐州博物馆的更适合汉宝体质!
超级实用的夹子!
流麻冰箱贴,15一个,徐博的没这个有创意有趣,大都三十往上走了,龟山汉墓的更贵。
还有一些帆布包,也非常好看,买文创最推荐两个地方,一个是沛县,一个就是这。我又买了一大兜快两百元,服务员小姐姐送了我三个带汉画像石艺术馆logo的袋子,这要是放敦煌,一大两小三个袋子就得十一元,西安秦汉馆一个五元,没有免费的袋子。我在徐州买东西到处让博物馆送我袋子,小姐姐们也都非常爽快,看我买的多,也送得多。
趁着它还没火!快去假装包场!
哦注意,所有博物馆,四点半停止入场,不要错过时间。我参观完大概四点五十,就打车去吃烧烤了。吃完赶六点四十进彭城风华检票口,看网上评价说这表演不错,初始时我感觉也非常有意思。
首先人家票是立体的,看得出来很用心。
第二是演员开场前的互动,以问答形式送礼物,主要是考苏轼和宋朝官制内容,比较适合宋解,我一史盲就不上去凑热闹了。然后穿宋制汉服的,都可以上去合影——这也就导致我一东汉人被路人当作工作人员,又是借电话又是问厕所在哪的😂。
第三,游客是乘船在水上观看演出的,形式挺新颖的。
但是……但是彭城风华真的不好看,又贵又不好看啊!二百三的票,大家慎重选择。我明白它是想创新,但是本质的东西没抓好。演出最基本的评价无非就是两样,一是视觉效果,二是剧情。彭城风华剧情能给六分,视觉效果三分都给不了。
第一舞台太小了,太低了,就算船上座位是阶梯式的,但前面还是会挡后面,而且还会有人站起来拍照。(虽然工作人员后来提醒了)
这就是主舞台,你告诉我你能看见啥?
云龙湖这么大的湖,这么大的岛,这搭的什么舞台啊?生怕我看见吗?这先天条件比开封好,开封那小湖都是人造的,你看开封东京梦华的舞台。
整个北园区都提前关闭,被征用为演出舞台,两个主舞台,四五条水上通道,连园区外的丘陵都没放过,动用了七八百位群众演员。除开门票,这演出只170……
不是我是河南人所以给开封说话,而是论做宋风,没有比开封性价比更高的城市。
马战在清明上河园门票里面包着,免费,打铁花是大宋武侠城的,一百出头能去开封包括武侠城在内的十一个景点。这其他地方拿头打都打不过啊。所以我盯着那看不清的小舞台,不断地跑神,直接把东京梦华又回顾了一遍……
第二,舞台失误。
喷火和杂技,在开封是非常基础的表演,属于大型演出前的开胃小菜,彭城风华为了展现徐州市井的繁华,也选择了喷火,结果喷了六次,熄火四次,给我直接看笑了。
第三,剧情单调。
相比之下,剧情单调都不算啥了,因为绝大多数演出都讲不好一个故事,不仅仅是彭城风华,汉中、敦煌的演出也这毛病。但这只是精彩程度上不达标,故事算是有头有尾,要求不那么高的可能也能接受。
毕竟,彭城风华的剧情定位,就是苏轼带领徐州百姓抗洪、后来又被官家调走。它从立意上没办法比过讲北宋兴亡史、明月古今共婵娟的东京梦华录。虽然我不是宋粉,但十八岁时第一次看,看见宋城被烧热泪盈眶,去年又去回顾,序幕李煜死时我就绷不住了。彭城风华的剧情……我全程就是,哦,知道了😒。
所以,其实之前提到的演员互动,对我来说也不是那么新颖,早就在开封体验过更好更便宜的,我还跟吴用的演员前后排坐、跟西门庆小哥排队买鸡蛋灌饼呢。彭城风华圈出来的那点地方,就像破产版的清明上河园……
我旁边应该基本都是本地人,听口音能听出来,说怪不得这么贵,群众演员都那么多(虽然我也没感觉演员多)。所以也许对本地人而言,这价格还行,但外地人、尤其是去过开封的外地人,真是嫌演出又贵又难看,时间还长。
整体评价不及格,唯一让我觉得不错的,是演出结束划船回来,带着苏轼看现在徐州的场景。
问苏轼湖那边是什么,苏轼回答琼楼玉宇。
现代人大笑,说那是大家居住的房子。然后又依次指了火车高铁什么的,苏轼感叹现在徐州人民的生活,接着响起明月几时有这首歌——这就有点氛围了。
看长恨歌觉得大唐真凄美,看唐宫夜宴觉得武周真繁复,看东京梦华觉得大宋真秀丽,看彭城风华却不觉得宋朝的徐州真美。
而是觉得,现在的徐州真美啊。
猛一看还以为是上海哈哈,所以就当花二百三夜游云龙湖了呜呜。
【邦良】未央星汉
历史向,一只吃起来挺贵的小甜饼。
——
当夜色笼罩新生的未央宫时,这里却没有像往日一样将白日欢愉归于沉寂,而是点燃了数以千计的烛火照亮方寸之地,最终将明光如天上星河一样连在一起。宫墙内,建筑金城雉堞上万,疏浚城池注水成渊。三达的道路既平且宽,十二座通门无比庄严。宫墙外,身着华贵礼服的王侯贵臣纷至沓来,也带给这座华美壮丽的宫殿不同往日的喧闹和喜庆。
未央宫初成,皇帝置酒于未央前殿,宴请诸侯群臣,是以受邀人等从晌午时便量试美衣服,梳洗打扮。宴请不似上朝那般拘谨,群臣各有新衣,亦期宫廷美食,一观未央之华美。然也有不拘小节者,将其那多年都改不了的习惯继续发扬,穿衣只图个轻便利落——所以樊...
历史向,一只吃起来挺贵的小甜饼。
——
当夜色笼罩新生的未央宫时,这里却没有像往日一样将白日欢愉归于沉寂,而是点燃了数以千计的烛火照亮方寸之地,最终将明光如天上星河一样连在一起。宫墙内,建筑金城雉堞上万,疏浚城池注水成渊。三达的道路既平且宽,十二座通门无比庄严。宫墙外,身着华贵礼服的王侯贵臣纷至沓来,也带给这座华美壮丽的宫殿不同往日的喧闹和喜庆。
未央宫初成,皇帝置酒于未央前殿,宴请诸侯群臣,是以受邀人等从晌午时便量试美衣服,梳洗打扮。宴请不似上朝那般拘谨,群臣各有新衣,亦期宫廷美食,一观未央之华美。然也有不拘小节者,将其那多年都改不了的习惯继续发扬,穿衣只图个轻便利落——所以樊哙在看到迎面而来的萧何,忍不住吃惊道:
“老……萧丞相,您这身行头,从大早上就得准备了吧。”
“你倒是轻便,看起来不像是上宴,倒是要下灶,“萧何笑了两声,似乎已经习惯了周围人高度集中的目光。
他穿一身及地的曲裾礼袍,深蓝底异色黑领缘,袖口印有褐色菱纹,衣摆以褐色凤纹为中心,各种瑞兽以多样的姿态环绕一周,栩栩如生,腰间则为回环往复的乘云纹装饰,并佩有上好的白玉勾带,侧悬一把长剑,剑镡青铜制,镶有深蓝珠玉,在宫灯的映照下幽幽反光。
确是端庄大气,惹人眼球,可见萧何十分重视这次宴会,毕竟未央宫初成,作为建设总督的他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可以享受一下成果。据说皇帝对这座宫殿十分满意,才会连着自己家眷和群臣一起宴请,还让他主要负责筹办,那可得重视些了。
“这是皇宫,让你改改性子,都几年了也没什么长进,”萧何笑着摇头。
“又不是上朝,不就是三哥……陛下请大家吃顿饭嘛,”樊哙大大咧咧道,“上朝我认真,我真的认真!今天是吃饭啊,宽袍大袖多不方便。”
他的强调引来群臣的哄堂大笑,在场确实没几个人跟樊哙似的,不拘小节到让萧何头疼的程度,且衣冠是身份地位的象征,总也不好太寒酸了去。再加上这些王公贵族本身就有一些攀比的心思,故而各个锦衣华冠,玉佩陆离——看那同为武将的曹参就不像樊哙,他的服饰也很端庄威严,恰此时走过扫了一眼被围在中心的萧何,一言不发就上殿去。
萧何没说什么,自他被列为功臣第一就与曹参产生了嫌隙,一行人怕冷了场,连忙夸赞萧何给未央宫题字题得好,整个汉廷无出其右,就这么缓缓行至目的地。
未央宫前殿其位于未央宫北方正中,东西五十丈,深十五丈,高三十五丈,广邈巍峨、壮丽华美。群臣至于三级大阶梯的最底层,遥望未央前殿,其高耸巍峨,几乎让人仰头而落冠,触目而惊心。
“丞相,此殿真是嶕峣眇丽,耸擢开阖,令人眴转,”有人卖弄着惊喜的语气奉承道,说完,还演戏似的扶额晃荡一下。
萧何心中自是满意,然仍谦虚道:“宫殿华美,才得以彰显陛下圣德丰功,大汉千秋万代。”
一行人三五成群地爬上一级级台阶,宽大的礼服多有不便,虽有宫人侍候,但很多文人仍是气喘吁吁,不由更对未央宫叹为观止。
殿内群臣坐席共十二列,十二行,平分于殿中道左右,陛戟护于最末。太公、皇后、夫人、皇子等皇室亲眷的席位与众臣分开,靠近皇帝主座。众人陆续入殿,已有瓜果糕点等小菜列于案上,清香四溢,让人食欲大发。萧何早已提前排好了座次,佳肴珍馐陆续的呈上的时间,甚至是歌舞奏乐表演都考虑到了。他做这些事情向来滴水不漏有理有条,所以皇帝也乐得将类似的事情一股脑丢给他。
钟室报了初响,离宴席开始还有一刻的时间,殿下席位坐满,太公和后宫众人也来了,只是皇帝不见人影……不对,还有一人。
萧何皱了皱眉,因为留侯张良经常不来上朝,他都习惯了,但这回自己发请帖张良并没有拒绝,应当会准时来才对。
“你去寻陛下,再派人到留侯府上去,”萧何招来一御前侍郎,嘱咐道。
“回丞相,留侯晌午后便来了,”侍郎答曰,“臣见陛下同他往天禄阁方向去了。”
萧何一愣,天禄阁?那是新修好的藏书阁,汉廷延续了秦朝的挟书之律,不准民间藏书,把百家著作诗书都集中中央,藏在天禄阁和石渠阁内,派有专人管理。留侯是饱读诗书之人,前韩贵族,对天下杂论学识感兴趣倒也正常。
主要是那么早就来了,陛下还陪他了一个下午。
……好吧,那也正常。
萧何不自觉耸了耸肩,心想自己不用再为开宴时间纠结,陛下什么时候回来什么时候开始,挺好的。
他摆手让侍郎下去,却忽然听见殿外的骚动声和通报声。
还在想着他,陛下就到了。
除了太公之外,殿内所有人都站了起来,多年上朝他们也算是被叔孙通训练出了默契,那“参见陛下”的口号倒是掷地有声,叩拜整齐一致,然尚未抬头便听见熟悉的爽朗笑声:
“哈哈哈行了,大家别拘着,又不是上朝。”
其实在刘邦说之前,萧何脑子里就已经浮现这句话了,但他还是恭恭敬敬把礼行完,抬头时目光却例外地没有停留在皇帝身上,而是看向落了刘邦半步的人。
金色的华服,只能看到衣摆的一角。
由于宫婢的遮挡,他当时以为那是什么新晋的美人,随王伴驾恩宠正盛,可是身影错落之后,萧何相信宫殿内所有人都和他一样,大吃一惊。
那是留侯,留侯张良。
汉初公卿的礼服基本都是曲裾袍,无论男女,只是长度、纹饰和颜色不一样罢了,众人吃惊的地方在于,张良穿这种衣服跟他们印象中的感觉大相径庭。毕竟他总是简洁干练,不加赘饰,即便参加宴席,衣摆也不及地,更不追求奢华,干干净净素衣一件,或靛蓝或烟青,连玉璜看起来都已陈旧。
可现在呢。
那是一件在烛光下熠熠生辉,光彩夺目的曳地曲裾袍,在它出现在宫殿的一瞬间,已经聚集了所有的目光和惊叹。两袖和上半身不断重复的云雷纹,赤色与淡黄相间,回环往复,让人看得眼花缭乱,如坠迷宫,袖口和领缘是赤色鸟纹,如果细看每一只鸟都形态不同,有入水的鵁,展翅的鸧鸹,潜水的凫鹥,高鸣的南雁,每一个印纹鸟都姿态优美高洁,栩栩如生。而衣摆处身拖于地、翅垂立展开的玄鹤,更是每一根羽毛都勾勒细化到极致,仿佛下一刻就要飞仙而去。最绝的还是云纹内的装饰金片,应当是被削到极薄,竟完全没有金的沉重,呈现一种轻盈的感觉。随着张良缓步慢行,金片以不同的角度反射出闪亮但并不刺目的烛光,既华贵又有一种温暖感。
萧何看呆了,他知道皇帝之前专门下诏赏赐了留侯一件锦衣,当时还奇怪为什么给件衣服还需要特意下诏,现在他明白了,同时还明白了,为什么几个月前宫里的开支忽然变大。
席间鸦雀无声,只能听到刻意放轻的脚步,和叮当悦耳的佩环撞击之声。
它来自于张良腰间的玉璜,不再是之前的那个,而是一个组装复杂华贵的九节玉璜,一节一节垂在身侧,随着张良步伐微动,发出清脆空灵的声音,像是山涧溪流一般。
萧何看不到张良上身有一丝一毫的摇摆,他这样走路的姿势比叔孙通调教出来的任何一个儒家子弟都要标准美观,更遑论满座大都是布衣起家,模仿也模仿不像。而萧何现在听到的,恰是“礼”的共鸣回响——如果脚步太快、步幅太大、上身不稳,玉璜的声音都会便刺耳,是谓“无礼”。而现在所有人都感觉,他们是在欣赏雅乐。
留侯无官职也不上朝,没有实权也没有厚禄,可一赴宴便是这种待遇,皇帝竟邀他一同出入,赐予锦衣,风华无二,可见他在汉廷的影响力始终未曾减弱……萧何揉着因连批奏折而酸痛的肩膀,嘴角浮现一丝苦笑,说不清此刻是羡慕多一点,还是赞叹多一点。
皇帝破天荒走得也不急,不知存着什么样的心思,迈着别扭的小步,余光时不时瞟一眼错了半步的张良,表情很是满足和愉快。张良不喜欢招摇,天知道他为了让对方收下这件衣服,想了多少种理由,花费多少心思。
两年前,他们曾为韩王信的事情冷战过一段时间。随着雒阳的冬天走向尽头,他们一路西行,关中之内,春回大地,刘邦也终于通过在墙头呆了一晚而染了风寒的代价,将阻断二人的寒冰一一破开。那晚他死皮赖脸不肯走了,说子房我很久没跟你好好聊过,可真像之前在军营中秉烛夜谈抵足而眠了,忽然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刘邦当时有一种感觉,也许张良的欲言又止,并不是一种“想得太多”,他们二人在历经艰难险阻被项羽逆转形势朝不保夕时,一切都很纯粹……不是说现在不纯粹,而是在自己套上皇帝的枷锁之后,连带着飘渺的情感都变得沉重起来,更遑论其它。
“北方斥候来报,韩信那小子又领着匈奴人侵扰边境,虽然都是些小打小闹,但我过不久还是想再离开关中一次,”刘邦道,这个话题并不适合作为划破黑夜的开场,但刘邦必须得说,“子房,这回你也不要跟来。”
他生怕张良多想,又将手搭在对方的肩头,安抚似的拍了拍:“真不是不信你,我不让你掺和这件事,是为你好——我从最开始就是这么想的。”
暖意从肩头流到心头,张良明白,刘邦从不在乎后世如何看待自己,却会顾虑他的名声,即便韩王信连旧主都算不上,但还是不愿让他一个故六国的韩人来做出这样的举动。忘本,叛宗,那些腐朽儒生,不知如何嚼舌根去。
“良自诩不是什么高洁之士,平生机关算尽,阳谋自是用过,可阴招损招只要有效我也会建议,”张良笑了笑,“难不成都让陈护军把骂名担了去?良已经助陛下夺得天下,总不能这么贪心,想着名利双收两全其美吧。”
“话是这么说,能两全何乐而不为呢,”刘邦把背对着自己的张良硬翻了过来,信誓旦旦道,“放心!我刘季向你发誓,刘敬陈平都带上,一定一定听劝,绝不冒进!”
张良沉默了一会,终是妥协了:“尤其是刘敬,我还不知道陈护军?我不跟着,他总是顺着陛下的意思来,也许可以解一时之急,但终不能长久。”
“陛下……一路小心,臣等你回来。”
刘邦在被窝里用力握了握张良的手,轻声道:“睡吧。”
南风知我意,吹梦到西洲。
汉八年,皇帝东击韩王信反寇於东垣,但连年的调兵亲征,针对匈奴人来说却是一种治标不治本的措施,他们可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掠夺边关的物资,然后挥鞭转身消失在茫茫大漠。这次亲征还是没有达成根本目标就要返回,刘邦一路上没什么好脾气,将微末时的坏习惯发挥了个淋漓尽致,见了自己女婿箕踞而坐、破口大骂。倒是回到关中看见萧何营造的未央宫初成,又听了一番解释,心里才稍微舒服点。
刘邦需要休息——不是说睡眠,而是一种精神上的放松,情绪上的释放。他找戚姬,和往日一样楚歌楚舞,却发现这个女人又开始在言行举止中透露出让他换太子的意思。刘邦很喜欢刘如意不假,但戚姬三天两头的劝告却引起他身为帝王的本能警觉。他将人打发走,发现多年前第一次遇到戚姬时的感觉正在被消磨殆尽,头又开始疼,便又唤了籍孺过来,给他按按穴位。
这个男孩只十九岁。汉元年诸侯并起,到处都在打仗,再加上天灾,中原大地上已经出现人相食的情况,刘邦只能让那些无法生存的百姓把孩子卖进宫,或者卖为奴,减轻负担,再独自去尚算富裕的巴蜀讨生活,籍孺就是这么开始了颠沛流离的命运。但比起乱世中死在铁蹄下的贱民,他的运气已经足够不错,因面容姣好又传承了父亲的手艺,竟被皇帝相中,从浮萍般的小黄门升为随驾侍郎,最主要的是能跟皇帝同起同卧,除了不能生育,与那美人良人也无甚差别。
刘邦自然不关心籍孺多大、何时进的宫,他喜欢这男孩的样貌、语言、手艺,以及他对自己的畏惧和奉承——听多了逆耳忠言,总也需要一些谄媚之语,更何况刘邦自认本就是一个俗人,他在籍孺处可以得到精神和肉体的双重快感,这就是休息。
等到他情绪和欲//火都发泄完了,利落一身,再去寻长安乡东南的那座朴素的宅子。刘邦脱下华服,戴上他休闲时候喜欢戴的刘氏冠,穿得还不如公卿大臣,便踏上了拜访知己老友的路程。
晚春的留侯府自有一种混合的香味,桃花开到一种糜烂的状态,竟美酒似的醉人,刘邦闻起来有些飘飘然。张良选择的这种生活让他也很歆羡,无丝竹管弦扰耳,无军务案牍劳形,让他想起自己在沛县当亭长时,浑水摸鱼走鸡斗狗的日子,穷也穷得放松,穷得快乐。
“陛下回来啦,”烟青色的影子回头,朝他笑了笑,“听闻昨日大军班师,良估计陛下今日便要来了。疱屋里有腌好的肉和新酿的桃花酒,如果晌午时陛下不回去,不如尝尝。”
张良平日不食五谷,只吃药食,所以这些东西只能是为刘邦特意准备的。看着庭前朦胧的影子,刘邦忽然产生一种错觉,或者是一种对自己未曾走过道路的设想。如果他像二哥刘喜一样置办产业过普普通通的生活,下地劳作或者被调走戍边,回家时是不是就听见了这样的话。
……算了,如果不起义,根本遇不到张良,刘邦心想,不要得了便宜卖乖,拥有了万人之上的地位,自然得为要负责的事物头疼。
他点点头,将平叛时粘在身上的所有不良情绪都关在门后,然后咧嘴露出了一个没心没肺的笑容:
“子房,我回来啦。”
之后刘邦又拉着张良去长安乡郊外转悠,还非得让他戴刘氏冠,张良托辞说自己戴起来不好看,刘邦直接把人按在铜镜前梳了个发型。两侧各打了小辫子盘上去,在头顶处梳了个发包,把刘氏冠垫得高高的,稍微带些倾斜,在视觉上把人拉高拉苗条,又有一种凛凛然不可侵犯的感觉。
“哎子房,萧何说明年未央宫就能初具雏形,前殿完工,”刘邦一边心满意足端详着镜子里的人,一边提醒道,“到时候宴请诸侯群臣,你可得来。”
“好。”
“你可别穿这么寒酸。”
“寒酸?”张良低头瞟了一眼自己的素衣,“也还好吧,干净利落就行。”
“你好得也是个食邑万户的彻侯,”刘邦看着油盐不进的张良一阵无语,忽又灵机一动道,“这样,我送你一套衣裳,你就穿那件。”
“不要,”张良一口回绝。
“你都还没看见衣裳,怎么就不要了,”刘邦急道。
张良面无表情:“不用脑子想,就知道陛下要送什么奢华的金衣。”
呵,一语中的。
“子房啊,这次宴饮很重要,不光是未央宫初成,我还想给老爹补个八十大寿,”刘邦的脑子不停转圈,寻找各种理由,“我们穿得郑重点,不然老爹又该说我,你怎么回事啊,你又亏待人家啊……”
张良认真想了想,转过身来道:“如果陛下答应我一个要求,宴会时良穿什么戴什么,全凭陛下吩咐。”
“真的?!”刘邦眼中满是惊喜,“说说说,你随便提。”
哪个皇帝敢不问条件就先答应?但刘邦和张良是独一份的,刘邦了解张良,他根本不会提出损害国运或有背律法道德的要求;张良信任刘邦,无论自己说出什么,对方都会努力满足。
“韩信的事情到现在都没能了结,臣以为他必会再度联合匈奴侵扰边境,”张良换了严肃的口吻道,“必须彻底解决这个隐患,否则,如果他再联合汉廷中心怀二意、图谋不轨者里应外合,我们会相当被动。”
刘邦默声点头,他不担心任何一个孤立的异姓王,可若这几个不安分的联合起来,又不能指望淮阴侯再披坚执锐,恐怕一时半会会成为汉的心头大患。
“所以如果韩王信下一次再举兵来犯,侵扰边境,陛下亲征,请允许臣同去,”张良恳求道。
“我不是说了,牵扯到韩王信,你最好不要……”
“天下流言蜚语于臣而言,实在是无关痛痒,”张良打断了刘邦的话,“平城之战没有跟上陛下,纯粹是过不去心里那一关罢了。可如今心结已结,臣谢陛下抬爱之意……”
“但臣需要与过去做个彻底的了断。”
刘邦静默了很久,悄悄将手搭在了张良的手背上,用力叩住了对方的五指,沉声道:“好,你跟在我身边,就像原来一样。”
张良回眸一笑:“唯。”
嘴角那清浅的弧度就像是窗外的桃花,乱花迷人眼,可这独一枝的桃花竟也另刘邦痴醉目眩,就像未央宫宴上的烛火明媚,彻夜不息。
刘邦想着想着,忽然就向后伸手一拉,把张良带到与自己并排的位置。留侯腰间的玉璜第一次发出稍微刺耳的碰撞声,他压低声音对着国君说道:“陛下,不可,这是逾越。私下里也就算了,现在众目睽睽之下——”
“那又如何,”刘邦挑了挑眉,老顽童的特有表情又浮现在脸上,“老子的万里基业,老子的长乐未央宫,想和谁走一起就和谁走一起。”
这时众人才发现两人头上戴的冠是完全一样的,惊讶之上又添惊骇了,汉八年有令,“爵非公乘以上,毋得刘氏冠”,但又有哪个彻侯、关内侯甚至王爵,敢跟皇帝戴一样的头冠,同时、并列出现在如此重要的场合上?早闻陛下待留侯不同寻常,几乎言听计从,但这些年留侯处于半归隐状态,本以为其地位和影响力有所下降,如今来看,根本是无稽之谈。
萧何收了收震惊的眼神,作为元老,他也算是养成了波澜不惊的好习惯,默默看着皇帝把留侯引到空位上坐下,再回到主座。张良的座位在刘邦的右手边第六列第一个,挨着中道——萧何佩服自己的先见之明。
宴席上,觥筹交错,丝竹极胜,更有舞女丝帛翩然,衣带飘飞,然而恐怕赴宴诸人的眼睛还是会时不时往斜前方的座位一瞟,看看宴会真正的“中心”。只见留侯静静端坐,如玉人一般,对各种不明意味的眼光坦然自若,他本身长得秀气,平常一身素衣显得人干净利落,超然物外,可现在换了锦衣华服竟也丝毫不染俗气,只见那眉眼端庄清丽倒像是大家金枝玉叶的贵妇,但刘氏冠一戴,又平添许多男子的英气,柔而不媚、贵而不俗、艳而不妖,每一分都恰到好处。
刘邦托腮扫视着殿下的一切,昔年朝堂上沛县的老兄弟都敢拔刀砍柱子,如今叔孙通这么一调教,他们连在宴饮上都有所收敛,最出格的也无非就是大快朵颐,连呼好酒好肉。汉廷正在被塑造君王想要的样子,可刘邦却望着明明晃晃的烛灯一阵恍惚,他已经不会再听见樊哙他们喝高了跌跌撞撞走过来,一脸坏笑地唤他“三哥三哥”了。
于是刘邦猛地大笑着拍起食案来,因为过于突兀而让现场陷于片刻沉寂,他端起漆器一饮而尽道:“上朝时一个个都没装得人模狗样,这会跟老子摆矜持!都给我喝!老萧备的酒多着呢,今日饮酒最多者,赏银十镒!”
底下顿时炸了锅,喧闹之声起,各个互相敬酒为寿。刘邦已经自己给自己灌了半坛,脑子有些懵,他甩了甩头,先去给自己老爹倒酒。从丰邑狭小破旧的屋子到富丽堂皇的未央宫,从出生地乡里百姓的集体背叛到天下诸侯簇拥,方才因个人情绪产生的空洞又重新被无上的荣耀填补。他大笑着对自己的父亲说道:
“当初大人常常认为,我自己没办法谋生活,不能料理产业,也不如刘仲勤劳。那如今我成就的事业与刘仲相比,谁的多呢?”
刘太公和群臣一并笑起来,群臣大呼“陛下万岁”、“长乐无极”,但前者的笑容里并不是单一的感情。身为父亲,无论哪个孩子有出息混得比自己好,他都会感到自豪和高兴,只是最不被看好的孩子当上前无古人的布衣天子,多少会有一些喜悦之外的情绪。平心而论他和刘季的关系不如刘仲,他以前总是认为刘季的想法不贴合实际,甚至是异想天开,所以从不给予任何一方面的支持,自从刘季的亲娘过世他再娶妻后更是如此。即便是后来他这个三儿子被封了侯、封了王,他还是提心吊胆,那可是烹人不眨眼的项羽,万一刘季连累全家怎么办?这个孩子怎么总是不听话?为什么要拼命?老老实实过日子不好吗?
直到现在,被封了太上//皇了,坐在未央宫的尊位上了,刘太公仍然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甚至会想念当时的穷生活和穷亲戚。
他是个没本事的,就会显得老刘家祖坟冒青烟——这个儿子太有本事,人生就像打出的铁花一样绚烂。
现在,他除了接受刘季的敬酒和跪拜之外,再不能做什么,刘季已经不需要他的支持和理解,他只能陪着群臣哈哈大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然后拍拍刘季的肩膀,说,三儿啊,你一年到头总出去打仗,也注意注意自己的身体。
这时,他看见刘季眼中有一瞬间出现自己看不懂的东西,像是小孩获得了遗失多年的珍宝,又有措不及防的感觉——好吧,也许是他的错觉,很快那人又变成嬉皮笑脸的模样,口中应着“得嘞”,再一拜便回去了,蹭到刚才和他一同进殿的男人旁边。
和着千万种情绪,刘太公将儿子敬的酒一饮而尽。
“陛下,”张良少见地主动举起漆器,唇角带了一点弧度,“良敬你。”
“你不是辟谷,不饮酒嘛,”刘邦一把抓住了张良端着漆器的手,将那弥散着桃花香的甘甜送至唇边,“我替你喝。”
这个动作看起来就像张良在喂刘邦酒一样,大庭广众之下这让前者有些不好意思,但刘邦箍得紧,又不好此刻拂了对方面子,只得由着他,还轻声提醒道:“你慢点,小心呛到。”
一语成谶,刘邦果然咳嗽起来,几个宫婢想过来给刘邦顺顺气,都被他赶小鸡似的哄开,然后再转头一口咽下自己杯中的酒,心满意足地抹嘴,再满上。
“陛下今天好兴致,”张良眯着眼睛笑道。
“那可不……”刘邦喝得有点迷糊了,脸上的红晕逐渐明显,他开心地嘀嘀咕咕道,“都……都是我的。”
“什么都是陛下的?江山?百姓?未央宫?”张良饶有兴趣地套话。
刘邦嘿嘿一笑,避而不答:“子房,宴席结束后,你留下来一会,我让人给你画张画。”
“画画?为什么?”
“不为什么,”刘邦忽然跟张良大眼瞪小眼,摆起架子来,“你今天这一身……从头到脚,都是我刘季的,所以你今天就得听我的。”
张良咯咯笑了出来,揶揄道:“唉,这就是良不肯接受陛下赠礼的原因了,要是陛下今天晚上把良留后宫了,可怎么办啊。”
“不会,”刘邦低头,淡淡一笑,“我可舍不得。”
真看不出来他是醉了,还是醒着。
两个人的闲聊在这句“玩笑”中结束,而晚宴则持续到戌时末,众宾尽欢,不管真心假意,都在称颂皇帝的丰功伟绩,亦或是吹嘘自己打天下时立下的赫赫战功。当欢声笑语像潮汐一般退去,刘邦拉着张良离开了前殿,往未央宫的更深处走去。
“画个画像还要挑背景的吗,”张良打趣道。未央宫后殿的建筑群有一部分处于未完成的状态,没有多少人来,可以说是整个皇城最安静的场所,是以他们声音并不大,却像附在对方耳边低语。
“是啊,老萧……带我来过一次,这差不多是整个未央宫的最高处了吧,”刘邦答道——他们开始向复道攀登。
“算了吧陛下,”张良有些无奈,“臣的衣裳有些不便。”
所以说张良就不喜欢及地的衣服,浪费布料不说,还限制活动自由。
刘邦猛地回头,话里带了点赌气的意味:“不行!你……你答应过我,今晚任我安排。”
“良是答应穿这衣裳戴刘氏冠,而不是……哎哎陛下!”
刘邦再次做出了让张良意外的举动,他将张良曲裾袍的衣摆一束,左手拖着腿弯,直接横打把人给抱了起来。张良轻呼一声,下意识地抬腿挣扎,却发现刘邦发酒疯似的跑了起来,眼里的光就如同夜幕中的星星。他脚底踏在木梯上的声音哒哒哒地响着,像是一场压抑过久的暴雨,此刻终于释放一般噼里啪啦打了下来。无奈,张良只好配合刘邦——他怕自己脚一踹,闪了刘邦的腰。
早就不是年轻小伙子了,还不服老呢。
“我记得……上一次这样抱你,已经是九年前的事情了,”刘邦的气息开始不稳。
“啊……是良刚逃回来的时候,”张良安稳地贴在刘邦的胸膛,当他开始回忆过去,连风也开始变得温柔,“病痛交加,体力不支,在陛下面前晕了过去。”
“你怎么就是喂不胖呢,”刘邦懊恼道,似乎非常后悔没在张良坚持辟谷之前多塞点珍馐美味给他,“轻得跟我只抱了一件衣服似的。”
“哦?可我看陛下爬上来还是挺费劲的,”张良丝毫不留情面,“就连这心——”
他将手抚上刘邦的心口,做出倾听状,忽然又想起这动作过分逾越了,而且有些怪异,好在刘邦没有任何反应,张良只得继续道:“就连这心,也跳得厉害。”
“好了,我们到了,”刘邦并没有接过张良的话,而是掩盖什么似的将人安稳放下,还没缓一口气就指向北方广袤的视野,“子房,你看。”
张良扶着刘邦站稳,夜半风大,气温也降了下来,他下意识裹紧了衣服才抬头望去——眼前已经没有任何一幢亭台楼阁遮挡他们的视线,这里是龙首原的最高点,也是皇城中俯瞰众生的最佳地方。夜幕已经完全包围了脚下的整片土地,白日的喧嚣繁华归于混沌,唯有天上星汉灿烂与凡间点点温暖的灯火,遥相呼应,一直延伸到地平线的尽头,殊途同归,汇聚在一点。月亮的光芒暗淡,又身披一层云衣,便挂在远方寒枝的一头,渐渐往下沉。远方该是重岩叠嶂的山峦,此刻如墨一般化开在天河水里,再也看不分明。
“真美,也很宁静,”张良的声音很轻,仿佛是说一句重话都会打破这种平和,他转头向刘邦道,“谢谢陛下能带我来这。”
“嘿嘿,我就说子房肯定会喜欢,”刘邦仿佛是得了饴糖的孩子,“未央宫的星汉甚美,就像……就像今日的子房?”
张良咳嗽了一声:“陛下不是要找人给良作画像,这种背景,恐怕也画不下来吧。”
“已经画完了,”刘邦答得理直气壮。
“什么时候?在哪?”张良没明白。
“在这,”刘邦指了指自己的眼睛。
“还有这——”
那是心口的位置。
他不会让凡人的画笔记下这一幕,他表现出了能够被张良接受的最大私心。金衣曲裾、刘氏冠、九节玉璜、星汉之水洒遍未央宫幽深的阁楼复道,恰到好处的秋风摇曳过他已有银丝的鬓角,清澈的眸、如玉的肤、微凉的唇……谁也画不下,谁也带不走,只有他可以。
他现在把这幅画印到脑海中,三年后,也会带到坟墓中去,从此古陵上不论是夏花满载,亦或是枯草堆积,永不坠落的星汉都会指引他到灯火交汇的尽头,像大地拥吻天空般——与那一人重逢。
(完)
——
注:
①本文在未央宫景观描写上,大量采用班固《西都赋》的译文。
②九年,未央宫成。高祖大朝诸侯群臣,置酒未央前殿。
③《后汉书·舆服志下》:“长冠,一曰斋冠,高七寸,广三寸,促漆纚为之,制如板,以竹为里。初,高祖微时,以竹皮为之,谓之‘刘氏冠’,楚冠制也。”
④赠留侯良公敕。
皇帝诏曰:“圣王定天下,必得贤臣以辅,是以左股右肱。国师张良才高德瞻,忠心辅国,朕心难报往来之宏劳,命臣某捧金衣一袭,拜先生之门,报先生之德。朕意汝往,钦哉勿替。朕命诰命之宝,大汉九年春三日”。
曲江堂沛县鸿沟张氏脉传世系谱
(这个资料存疑,但是我还是用了,因为送衣服这个人设跟邦哥很符合,钱送不动爵位送不动,可能只能送衣服了。汉九年又是未央宫成的一年,nice)
⑥找了个刘氏冠和曲领襦+直裾袍+素纱襌衣,东汉贵族标配了吧,但西汉还是主要穿曲裾袍。
(图源网络,侵删)
本来是打算题目就叫刘氏冠,结果越写越大,就换题了。
给良子脑补的是西汉丁太后曲裾袍的夸张版(啊这),跟汉初形制不大一样,但我其实想要的是那种金光闪闪的效果,因为诏书里说了是“金衣”,这件衣服在灯光下就是皮卡皮卡。走秀模特出来的时候,配乐《汉风》一响,我当场泪崩,这种历史的厚重感啊。
(见b站汉服复原小组的视频)
这是汉中的兴汉胜境,七月初去的时候拍的,跟纪录片未央宫前殿建模还挺像,你们可以参考着想象一下未央宫,但本尊肯定比这个大很多,毕竟我当时走得腿断,才走了东西向四分之三,南北向五分之一的遗址。
———
所以说,这是一个很贵的糖。
【政非】吾为王
天行九歌人设,历史向
大概不会有苍龙七宿和六魂恐咒……
还是被李斯毒死什么的……
但是就不是结巴了,人物性格偏天九qwq
历史同人,切勿当真,如有BUG剧情需要√
其实我是爱李斯的,嗯qwq
——————————————————
申子、韩子皆著书,传于后世,学者多有。余独悲韩子为《说难》而不能自脱耳。
——《史记•老子韩非列传》
——
这就是,他给他的答案。
韩非一身素衣,跪坐...
天行九歌人设,历史向
大概不会有苍龙七宿和六魂恐咒……
还是被李斯毒死什么的……
但是就不是结巴了,人物性格偏天九qwq
历史同人,切勿当真,如有BUG剧情需要√
其实我是爱李斯的,嗯qwq
——————————————————
申子、韩子皆著书,传于后世,学者多有。余独悲韩子为《说难》而不能自脱耳。
——《史记•老子韩非列传》
——
这就是,他给他的答案。
韩非一身素衣,跪坐在寒风凄凄的牢狱之中,栏杆上有红色的铁锈,犹如死者身上的斑斑血迹。他听见那些风声从狭窄的小窗外吹进来,呼喊,咆哮,挥舞利爪,撕碎满地落叶,那声音像是马上就要挤进牢房,挣着抢着来撕碎牢房里手无寸铁的他了。
他静静地看着放在他前面那个小小的瓶子,那是个很漂亮的瓶子,白瓷质地,青绿色的花纹,瓶口一截小小的红绳。红绳,看到那抹红色,韩非的眸子动了动,他伸手拿起那小瓶子,红绳的末端有一小截黑色,像是被污迹弄脏了一样,污浊,刺眼。
很久以前,他似乎在某个地方,也见过这种绳子。
他转过身看狱卒,狱卒倚在牢门旁背对着他,站得笔直。韩非慢吞吞地起身,走到那狱卒背后拍了拍他。
“抱歉。”韩非对狱卒说道,他想故作从容地笑一笑,可是死神牵扯嘴角,让他笑不出来,“能给我一块石头吗?”他低眉小声地问道,声音因为长时间未进水,而变得沙哑,低沉。
那狱卒倒也好心,见他是个将死之人了,便也没怎么为难他,随手从旁边捡了一块石头,递给了韩非。那石头有棱有角,握在手里十分硌人。韩非看着那石头,怀疑这石头能把他的手咯出血。
不过也没什么关系了,他想,反正他都要死了,流不流血已经无所谓了。
韩非握着那块石头,在那瓶子前面坐下来。他一手拿起那瓶子,一手拿着石头,在地上一笔一划地刻起了字。那石头果然在他的手上磨出一道一道血痕,最后变成淋淋血迹,染红了地上的字。血嘀嗒嘀嗒,像是秋末最后一场雨,带着凄然,带着绝望。可是韩非没有停,他像是感觉不到手上刺骨的疼痛一样,一心一意的刻字,一字一句,血液染就,触目惊心。似乎血流得越多就越是不在乎,手上越是痛就越是什么都感觉不到。
痛都在心里,谁还在乎手上流不流血。
一地血字,伤中隐然带怒。
最后,韩非拿起了那个小瓶子。这似乎不是那个人的瓶子,他看着那瓶子心想。那个人从来不用这种素雅洁白的瓶子。那个人喜欢黑色,就像这红绳的末端,他喜欢红和黑,就像是血和战争,就像是法和王权,就像是,他和他。
好吧,他看着那个瓶子,伸手拔出了塞子。君要臣死,他在心里说,心脏绕上寒气悲凉。
臣,绝不苟活。
可是你,千万别后悔啊,嬴政。
后悔了,就不是你了。
——
那是还在新郑的时候。故国在,故人犹在。
韩非一个人在新郑的街上走。那时他刚从紫兰轩出来,似醉未醉,手里的纸灯笼摇摇晃晃,摇出一地斑驳细碎的剪影。那些楼角的红纸灯也跟着月色巧笑嫣然,将韩国公子的影子投在石板路面上。街上的人来来回回地走着,却从未有人在这里停留片刻。
好像只有他一人,恋恋不舍似的。
韩非看到路边有个算卦的先生,浅色的长衫,苍白的面容,满头银发,双手颤巍巍地拿着一个黑袋子。也不知道是中了什么邪,韩非看着那先生,竟不知不觉就挪着步子走了过去。一步一步接近,待他回过神来,人就已经站在算卦先生面前了。
先生看着他,也未见丝毫惊讶,只是慢悠悠的拿起那袋子道,“九公子也来找我这神神叨叨的老家伙算命来了啊。”语气里,不但没有意外,反而像是早就料到了一般。
韩非当然不好意思转身就走了,于是就只好点点头,低声说道,“是,听说先生算命很灵。”
先生叹了口气,将黑色的袋子递给了韩非,“世人皆好奇自己的命运,可是知道了以后,不是不信,就是后悔。万物行法,皆是天道而已。游于羿之彀中,中央者,中地也,然而不中者,命也……九公子,这一点,你应该明白。”
“先生言重了。”韩非笑着回道。他见先生将袋子递给了他,犹豫了一下,便将手伸进袋子里。他也没有做什么犹豫,第一下抓到了什么,就急急忙忙地拿了出来。
拿出来一看,才发觉,他抓到的是一根短短的小红绳。
那红绳似乎有些特别,韩非拿着那截红绳,放在眼前盯着看了又看,左看看,右看看,只见那绳子是血一样的正红色,末端却偏偏像是被污迹染了一样,刺眼的黑色,缠绕在红色之上,像是要把红色勒到窒息。
不知为什么,韩非看着那黑色,就是感觉很不舒服。
“先生,这是什么意思啊?”韩非拿着那红绳,转头看先生。
先生将袋子收回来,也没看韩非,只是不紧不慢地道,“红绳,代表的自然就是缘。”他一边说话,一边拍了拍袖子上的灰,灰尘清扬,落入灯笼的斑驳之光中。“可是这红绳似乎有些特别之处,”韩非将那绳子往前递了递,指着那黑色的末端给先生看,“这红绳的末端,是黑色的。”
先生抬起了头。
“染了黑色的红绳,”先生站在光影交织的六角灯下,盯着韩非略带好奇的双眸缓缓解释道,“那就是不该出现的缘。”
“……即是,孽缘。”
——
孽缘。
多年后韩非离开故国,在那秦王宫初见嬴政时,他才真正领会了当年那老先生话中的意思。
咸阳没有紫兰轩,没有挂着红灯笼的角阁,也没有六角纸灯在石板路面上投下斑驳的碎影。这里倒是有雪,韩非刚到咸阳的时候,咸阳就下雪了,雪漫天的飞,风倒是不大,那些白色的雪花就慢悠悠地飘,不紧不慢地落到他的发间和素色的衣服上。
韩非心说,老天看来很器重我,为了迎接我还特意下了一场大雪。
那是他第一次见到那个男人,那个为了得到他不惜向韩国发动战争的男人。之前他只听说过他的名字,在韩王口中惊恐地说出来,那么讽刺。大雪飘摇中,韩非穿过那些白色看到一身黑衣的秦王站在宫殿台阶之上,深邃的五官如同一幅浓墨重彩的墨画,漆黑的线条勾勒出一片帝王江山。那人没有一丝笑容,如紧绷的琴弦,像是要将这漫天大雪都给冻住。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样的王就有什么样的臣,站在秦王旁边的一众臣子,也无人脸上带笑。
韩非还看到了熟人,和他同出荀子之门的师弟李斯,此时也站在秦王旁边,站在这白雪纷飞之中,看不到任何的表情。
韩非走到秦王面前,低下身子按照礼数跪拜,“韩非参见秦王殿下。”
“先生快请起。”秦王嬴政将韩非扶起,他的手在寒冷的空气中北冻得冰凉冰凉,呼吸间吐出的白气,在空中化作一道尘烟,“寡人已在咸阳等候先生多时了。”他说话时也毫无感情,好像被冻住的不是雪花,而是他。
韩非看着嬴政的那身黑衣,黑得像墨,黑得像夜,还有那双黑色的眸子,像是两潭幽幽深不见底的死水,用冰冷和绝望将人包围。不知道为什么,韩非突然想起了那根绳子,红色的,黑色的,不该出现的,孽缘。
那天离开秦王宫后,秦王突然又单独召见他。接到消息的韩非想,可能是客套话说尽了,此时要说点别的了吧。
宫殿空荡,走路的脚步声哒哒哒,在上空传来回音。屏风映出黯淡的光芒,地上铺着红黑相间的毯子,红色的底色,黑色的龙。秦王似乎很喜欢这两种颜色,韩非看着那毯子想,红和黑,像是血和战争,像是法和王权,像是,他和他。
王就在前面等着他。似乎是因为火光的原因,嬴政棱角分明的脸似乎变得柔和了一些。他坐在案前,手拿一支墨笔,似乎在写什么东西。火光摇曳在他的脸上,似火女舞蹈,火袖轻扬。
韩非看到秦王,低身跪拜。
“先生请坐。”秦王开口,却没有抬头。
韩非便在他对面坐了下来。嬴政放下笔,笔触碰到桌子,发出轻轻的响声。“臣有大罪而主弗禁,此大失也。使其主有大失于上,臣有大罪于下,索国之不亡者,不可得也。”嬴政一边说着,一边抬头看韩非,那双黑色的眸子依旧深不见底,幽暗死水,不见半分光亮。
“这是先生所写的《孤愤》的最后一句。”
韩非笑着低了低头,“大王见笑了。”
“那先生可否告诉寡人,先生为何孤愤?”
嬴政的黑色眸子盯着他,仿佛要用那幽幽深潭将他淹没。韩非脸上的笑僵住了,一双冰冷的手再一次牵扯了他的嘴角,掐住了他的脖子,笑不出来,哭不出来,连呼吸也变得困难,只得僵在那里,像块呆滞的木头。
嬴政没有说话,似乎在很耐心地等他的答案。
韩非低下头,压着声音低声道,“臣既然已来到秦国,故国的事,不提也罢。”
嬴政突然笑了。那是很勉强的一个笑,像是被人硬生生拉起了嘴角,韩非从来没见过有人能笑得这么寒冷,这么怕人,“看来,在韩国的日子,也并未给先生留下什么好印象。”
“大王。”韩非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低下头去,不再说过多言语。
嬴政沉默了一会儿,却突然伸手,拉过韩非的手腕,向前狠狠地一扯。
韩非被拉得措手不及,向前狠狠一趔趄,眼看就要撞上嬴政,他急忙伸手扶了一下桌子,将头一偏,停在了嬴政的左肩上。桌上的竹简墨笔,全都掉落两旁,发出哗啦啦的响声。韩非慌慌忙忙想要直起身,谁知嬴政见他要起身,又拉着他的手腕往下狠狠一拉。这一次用的力气也挺大,韩非一头直接栽到了嬴政的肩上。
……说真的,鼻子有点痛。
韩非不明所以,抬头去看依旧面无表情冷得像块冰的嬴政。秦王的力气挺大,韩非被他钳着手腕,竟半分也动不得。
“看来,并非是我用武力讨得先生。”韩非听见嬴政在他耳边说道,那双幽幽的黑眸已将他淹没,让他窒息,“而是,韩国没有能力,留住先生。”
韩非只是怔怔地看着他,看着他的眼睛。他不知道这么近的凝视下,是不是自己所有的情绪都暴露在了眼睛里。秦王的眼睛像只利爪,毫不留情撕碎别人的所有伪装,他也不例外。
“李客卿是个聪明人。”嬴政也看着他道,他说得很慢很慢,像是怕韩非听不清楚一样,“他知道什么叫强大,知道什么叫天命所归,也知道什么叫将死之人,将死之国,苟延残喘。”
“……先生在韩国得不到的答案,寡人会给你。”
韩非静静地听着,嬴政话音落下后,他突然低下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嬴政皱了皱眉头,“先生笑什么?”
韩非重新抬起头,和嬴政四目相对。他从对方眼睛里看到的倒影,自己也是一般的黑。身为王,感情从来都是被一片黑色包围,什么都看不出,什么都显不出,就像一面镜子,里面只能看到自己的倒影,却看不到他的情绪。
韩非缓缓开口道,“大王以为,臣今日是为何坐在这里?”
他听见火苗噼啪的声音,还有窗外风的声音。雪似乎还没有停,这咸阳的大雪不知何时才能停。桌上的墨笔晕染了布帛,沾染了丝丝墨色。嬴政看着韩非沉默,他沉默,便好似世间万物都沉默了,即使有火苗声,即使有风雪声,王默,天地默。
秦王松开了握着韩非手腕的手,慢慢地站起了身。韩非也扶着桌子直起了身,手腕处被握得有些疼,他还没来得及偷偷揉一揉,身前站着的秦王却突然伸出手,将他也扶了起来。
韩非愣了愣,抬头看嬴政。
“没人知道,在今天之前,寡人有多想见先生。”一连串的试探,秦王终于说出了他的真心话,火苗依旧摇曳,抬头的一瞬间,韩非突然发觉,他终于从那双眸子里看到了火的倒影。
嬴政说完,突然双袖一合,低身向韩非行了个礼。
韩非见状,吓了一跳,急忙也合袖行礼,“大王折煞卑臣了。”
嬴政慢慢直起身,伸手也将韩非扶起来。虽然是在屋内,可王的双手还是依旧冰冷,那丝丝寒气绕啊绕,全都绕到了韩非的手上。
“先生,可是愿意留在寡人身边了?”嬴政看着他,像是再三确认一般问道。
“寡人说的是,自愿。”
韩非先是受宠若惊般地怔了一会儿,随即笑了笑,垂下眼帘,遮住了眸子里的一切悲喜。
“……臣……愿。”
——
或许他的愿,是一厢情愿。
他被带入狱的时候,姚贾就站在牢旁,像是专程来看好戏一样。身穿华服,油光满面,韩非向来对这个监门卒之子没什么好感,于是走过去的时候,连看都不看一眼。
可是韩非不看姚贾,姚贾却偏偏要凑上来,声音高扬,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他笑呵呵地道,“韩非先生,你曾贵为韩国公子,曾是大王不惜靠武力讨来的人,如今却被抓捕,要来到这鬼地方承受牢狱之灾。而我这个‘梁之大盗,赵之逐臣’如今却被大王拜为上卿,封赏千户,你说,是不是很讽刺?”
是很讽刺,韩非心想。
自写《说难》,却还是难以逃脱这宿命。
韩非突然想起几年前在新郑的街上看到的那个算卦老先生,当时老先生说了一句话,他说,游于羿之彀中,中央者,中地也,然而不中者,命也。
命也。他在心里念叨这个词,像是一块嚼不烂的肉,苦涩难以下咽。姚贾还在一旁喋喋不休,“你知道吗?”光听他的声音就让韩非的胃里翻江倒海,“我本来是希望大王直接赐死你的,谁知道大王还是软了心,只把你打进了牢狱。你早先是怎么对我的,我可记得一清二楚。韩非,打入牢狱,真的是便宜你了。”
“是吗?”听到这里,韩非突然自嘲般地笑了笑。
“这么说,我还应该感谢大王,只是将我打入牢狱之中了。”
黑衣服的帝王,紧紧握着手中的玉佩,像是要把那东西捏碎一样。除了他,厅堂内坐着两个人,却没有一个人敢开口说这第一句话。李斯不敢,姚贾更不敢。王怒,天地怒。
先前韩非的一篇存韩论,已让嬴政心有不快,如今李斯姚贾的分析,让他更加怒火中烧。是你说的,当他看到那篇存韩论时,就如同被触到逆鳞,差点没将那奏折直接扔进火中,他几乎要在心里咆哮,霸王之名不成,四邻诸侯不朝,大王斩臣以徇国,以为王谋不忠也,这是你自己说的。
你说,你是自愿留在寡人的身边的。
你忠的是我,还是你的韩国?
“爱卿,我问你,自韩非先生来我秦国之后,寡人对他怎么样?”
他握着那玉佩,双手苍白,几乎要突出青筋。这样的嬴政,让李斯都有些许惧怕。他的话里像是藏着一只正欲咆哮的狮子,稍有不慎,就会带着尖利的爪牙将人撕碎。
“大王对先生很好。”李斯只好低头,谨慎小心地回答道。
空气中沉默半晌,突然听得“喀”地一声,似乎有什么东西碎掉了。
李斯抬头一看,突然惊觉,秦王竟生生地把那块玉佩握碎了。碎裂的玉佩从秦王的手中落下来,断裂处还带了殷红的血迹,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那玉佩像是一个预兆,落在地上的瞬间,天地万物都会窒息。
“立刻抓捕韩非。”嬴政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开口说道,却又竭力忍怒,致使声音都有些略微发抖。
“将他……”
将他……?
将他什么?嬴政顿住了。
“将他逮捕入狱,听候发落。”
……他还是犹豫了。
嬴政手上的伤口上,血嘀嗒嘀嗒掉落下来,滴在落在地上的玉佩上面,白色的玉面染了红,玉佩的裂痕也染了红。那玉佩上雕着一株梅花,染了血,像是白雪红梅。秦王看着那玉佩,蓦然想起,初次见他,也是在一个大雪纷飞的日子。
李斯要叫来太医查看嬴政的伤口,嬴政摆了摆手,“不必了,”他说,黑色的眸子还是那样深不见底。
“留着它,自己会好的。”
玉已碎,便无合,心既伤,亦无救。
——
也不知,无救的,是他,还是韩非。
来人禀报韩非已死于狱中的时候,嬴政正在殿内看书。当他下令赦免韩非的时候,也不知怎的,就拿出了韩非所有写过的书,一卷一卷的翻看,有些是在韩国写的,有些是在秦国写的,一句话一句话的看,一个字一个字的读,仿佛那个人就在他耳边说话,他的声音,听得清清楚楚。
当他读到“不知而言,不智;知而不言,不忠”时,来人却突然告诉他,大王,韩非在狱中自尽了。
手中的书卷,一下子掉落到了地上。
嬴政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到狱中的。李斯在身后跟随,一路上没有说过一句话。他沉默,李斯也沉默。咸阳又下雪了,很小的雪,稀稀疏疏的,落得也敷衍,懒懒散散,不修边幅。
来到牢房的时候,他却没有见到韩非的尸体,嬴政问了狱卒才知道,韩非的尸体已经拉出去了,不过牢房还没有处理。嬴政在门外站了片刻,也不知想了些什么,最后竟挪了步子,直接走了进去。
牢房没有整理过,嬴政看见地上有一小处被干草覆盖着,他皱了皱眉头,走过去,伸出手将那干草挪开。稀碎干燥的黄草被摊开,一丝一丝,露出了干草之下的字。
下面刻着字。嬴政发现了。发现了那些字的嬴政急忙把剩下的干草也都拨开,他拨得急,一开始还一只手拨,到最后甚至两手一起上了。一个字,两个字,一行一行在干草之下显露出来,那些凹下去的字迹里还有血,那是韩非刻字时流下的血,那血已经干了,呈现出可怖的褐色。他在殿上握碎玉佩,双手染血,而他在狱中刻字,手中亦带血。
散乱的干草下,字迹全都显现了出来。
只见那泣血涟涟之字,最后竟是韩非的绝笔——
自臣使秦以来,为陛下谋,助陛下一统七国。愿陛下为天下之王。臣虽韩人,可于韩不用,惟陛下审观臣之文,念臣之谏。臣无能,使陛下怒,臣死不足惜。然心念陛下,死亦不瞑目。臣哀:人生浮沉,为如游于羿之彀中,中央者,中地也,不中者,命也。臣于秦留数愚臣之见,愿陛下视,臣死无所恨矣。
谁人不想觅良主,若得知己,死不足惜。
鲜血淋淋的字,刺痛了秦王的眼睛。
秦王的眼前突然出现了雪,他也不知道在这幽深不见底的牢狱中怎么会看到雪,雪很大,漫天的飞,他看见了烛光,看见那个人拿着一块石子,一个字一个字在这牢狱的地面上刻下绝笔。韩非手上的血在流,嬴政却觉得是自己的手在痛。别刻了,嬴政想上去告诉他,别刻了,他大声说,寡人已经赦免你了,出来吧,回到寡人身边吧。
可是飞雪声有,烛火声有,却独独听不到他说话的声音。
一瞬间,飞雪,烛火,连同那个人的影子,犹如尘烟,忽地就化为乌有,再也不见。
……你可别后悔啊,嬴政。
后悔了,就不是你了。
嬴政慢慢地站起身,他低着头,看着那些字。那些字好像是扭曲了,翻复了,像是血色的巨浪,拍打在他的身上。他一时间竟没站稳,趔趄了一下,外面的李斯见状,眼疾手快,急忙上前扶了嬴政一下。
“不碍事。”嬴政朝李斯挥了挥手,示意他不必担心。
“将这些字……埋了吧。”
字字如刀,割心割喉。
——
后来李斯发现秦王戴上了那块带了裂痕的玉佩。
那玉佩,正是当时秦王下令逮捕韩非时,握碎的那块玉佩,那玉佩上裂痕很大,里面还有一丝丝的血迹。那拴着玉佩的绳子倒也奇特,一根红色的绳子,末端却是黑色的,犹如一条黑龙盘旋而上,将红色勒到窒息。
李斯曾听闻,红绳代表的是缘,而这染了黑的红绳……即是孽缘。
杨柳的飞絮飞满了咸阳城,城墙上,古道旁,柳絮如飞雪,飘飘扬扬,旋转纷飞。“爱卿看看,”嬴政一边在秦王宫的亭子里坐下,一边对一旁的李斯说道,“这么快,春天就又来了。”
“人生天地之间,若白驹之过隙,忽然而已。”李斯站在旁边笑着回应道,“看来大王有时也会发出一些像是老子庄子一般的感叹。”
“白驹过隙,忽然而已。”秦王重复了一下,剩下的依旧是沉默。嫩黄的迎春花丛中,他拿起了挂在腰间的玉佩,那玉佩光泽莹莹,唯有一处带着血丝的裂痕,美中不足。“这块玉佩,”嬴政看着那玉佩,缓缓开口说道,“当年曾是吕丞相的所有物,那时寡人还小,很想要,就讨来了。如今虽然它碎了,可寡人还是不舍得扔掉,还是觉得有些可惜。”顿了顿,他抬头看李斯。
“爱卿可知有什么办法,能让这玉复原?”
李斯听后,怔了一下,随即笑道,“大王为难卑臣了。人说:术业有专攻。说道修复玉,或许那些专门修玉的能工巧匠可以,而臣……可真的是无能为力啊……”
嬴政看着那玉,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点点头。
“对。”他回道,柳絮纷飞,嫩黄色的花在柔软的春风中摇曳,“不仅爱卿无能为力,寡人也是无能为力的。”嬴政放下了那玉佩,抬头看前面。那前面仿佛有都城山水,仿佛也有乱世硝烟。秦王突然想起了很多年前的一场大雪,白雪纷飞,如花如絮,他站在秦王宫的台阶之上,看那来自韩国的公子低头向他跪拜。
那个人的眉眼,此时想起,依旧清晰。
“那些修玉的能工巧匠可以修复玉,可惜啊,”他看着那大雪纷飞缓缓说道,声音低哑,隐忍哀叹:
“……寡人不是。”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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萌上冷CP的人上辈子都是折翼的奥尔良烤鸡(哭晕在厕所)
【新水浒乙女】万古长青
*2024.4.13补充:新增1.5k 李俊线剧情,在彩蛋里,是用1张免费粮票即可观看的彩蛋2~(感觉原本写的俊哥的剧情太少了,遂补充)
*贺《新水浒传》开播十周年!大喜的日子!!梦回童年(?
*第一人称乙女向攻略游戏,轻喜剧风格,有轻度恶搞和玛丽苏等等,慎入。出场人物:花荣、李俊、张顺、燕青、史进。
《万古长青》
睁开眼睛的时候,我有点迷茫,我知道这里应该是梦开始的地方,但这里哪里?怎么看着有点眼熟?
新手村有很多个,随机把我扔过去。如果上一局玩得好,得到了回城道具,就可以自己选择地点重来,很显然,我并没有获得这种道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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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4.13补充:新增1.5k 李俊线剧情,在彩蛋里,是用1张免费粮票即可观看的彩蛋2~(感觉原本写的俊哥的剧情太少了,遂补充)
*贺《新水浒传》开播十周年!大喜的日子!!梦回童年(?
*第一人称乙女向攻略游戏,轻喜剧风格,有轻度恶搞和玛丽苏等等,慎入。出场人物:花荣、李俊、张顺、燕青、史进。
《万古长青》
睁开眼睛的时候,我有点迷茫,我知道这里应该是梦开始的地方,但这里哪里?怎么看着有点眼熟?
新手村有很多个,随机把我扔过去。如果上一局玩得好,得到了回城道具,就可以自己选择地点重来,很显然,我并没有获得这种道具。
历尽千辛万苦,我终于打出了花荣线的HE!起初我觉得这条线不难,甚至给我开了挂。青梅竹马,自幼订婚,夫妻恩爱,而且可爱的儿子已经生好了,直接无痛当妈——直到我人在家中坐,BE天上来:「恭喜玩家达成 选老婆还是选哥哥 之 选哥哥 结局,您可以选择独自抚养儿子长大结束花荣线,也可以选择将儿子交付他人,随花荣一同追随宋江赴死。」。
我:?
发生了什么?
安逸的日子太久了,我忘记宋江死后,花荣和吴用跑到宋江的墓前自缢的事情了!这个结局让我当场吐血。想得美啊,我是要来打通合家欢结局的!花荣你这个当爹的太不负责了吧,栓个绳子就自挂了,让我给你养孩子??
“娘亲,发生什么事情了?”逢春眨着眼睛看着突然站起来的我,“您要去哪?”
“宝贝,你可曾听说过一句话?”我深沉地说道。
“什么?”
“看成败,人生豪迈,只不过是——从、头、再、来!”
花逢春:?
“你爹去了很遥远的地方,娘亲不得不重新谋划。”我拍了拍小朋友的肩膀。
“遥远的地方……天上还是地下?”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眼看着就要落泪。
“不。”我摇了摇头,“他在树上。”
在帮花荣和吴用(顺带的)收殓后,我开始复盘花荣线,然后我悲痛地发现,之所以我会打出这样的结局,是因为花荣这人过于狡猾!前半程我一直以为我玩的不是《梁山合家欢》,而是《官人太爱我了该怎么办》,不同于冲锋陷阵的扈三娘等女将,我,弱小、可怜又能吃,一直在家属院快乐摸鱼。自从被刘高坑过之后,他就一直很用心地保护着我,我哪里知道结局会变成一个选择题,而且还是从我和宋江之间选。
“花荣绝对不会再让你身陷危险之中。”
矫矫虎臣,翩翩儒将,谁能不上当。
花荣,你没告诉过我,原来宋江竟是我情敌……不是,原来他竟是我通关的必要条件。
花荣对宋江,情深义重(这话感觉怪怪的),我毫不怀疑,不管我重来多少次,只要宋江的结局是死,花荣都会选择跟他一起赴死。所以要想打通这条线的HE结局,需要拯救宋江,而宋江又是被奸臣送来的毒酒所害,那把毒酒换掉就行了吧?
我自信地选择再来一局。
在朝廷派来的使者送御酒的时候,我特地让花荣去探望宋江,跟他说与公明哥哥已经半年未见,近日你既休沐,楚州与应天府相距不远,不若前去看望。夏日炎热,饮酒时需多加注意,不是自家酿的酒,尝之前多谨慎些,用银针试验一二也无妨……
“卿卿所想不无道理,许是担心朝廷奸臣沉寂半年,暗中加害公明哥哥?”花荣一点就通。
我连连点头:“若真有奸计,可寻军师从长计议。无论何时、何种境地,都望官人记住,逢春还在家等你。”记得自己回来养儿子,谢谢。
“为何只有逢春?”花荣疑惑道。
当然是因为老娘要去打下一局。
“因为我在你心里。”我镇定自若地说道。
我觉得这下应该没有问题了,然而在我算着花荣大概要回来的时候,一个没有想到的人前来拜访。竟然是吴用,他跟我说,花荣和宋江一起托梦给他,两个人被奸臣所害。
等等??
「恭喜玩家达成世道险恶,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结局,您可以选择独自抚养……」
闭嘴吧你,我拳头硬了。
“他跟你托梦,为什么不给我托梦?”我问吴用,“定是没脸来见我。”
吴用:“其实花荣贤弟在梦里让我告诉你……”
这个结局实在出乎我的意料,于是我不得不动用了一个好不容易攒人品得到的道具,时光回溯,查看毒酒送来时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有知道真实的情况,我才可以改变bug。
不看不知道,一看气晕了。原来花荣用银针试出酒有问题,使者惊慌失措,但宋江却以为是皇帝要将他赐死,他惶恐万分,担心不照做会连累宋家名声。他又担心死后,花荣会闹事,于是他假意许得花荣去信吴用议事,实际上请花荣一起喝了毒酒,让花荣拿了李逵的剧本。
“花荣在梦里跟我说什么?”我问吴用。
“他……让你改嫁。”
“……”
虽然但是,这尼玛,这结局,我改嫁宋江都掰不回来。
于是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我再次沉痛地看向我们的儿子:“宝贝,你可曾听过一句话?”
“什么?”
“男人靠得住,母猪都上树。”我握紧了拳头。
三周目的时候我苦练一身好武艺,直接跟花荣一起快马加鞭地赶去楚州了。路上花荣见我时常走神,问我在想什么。我怎么可能告诉他我正在想,要是再失败,只能去东京把高俅蔡京等人全部暗杀这种一劳永逸的事情。
“在想你。”我,情话第一。
在想你这次能不能跟我HE。
鉴于宋江是个死脑筋,我干脆换了一个思路,路上把使者截了,换成正常的酒,万事大吉。这一次进行的相当顺利,宋江喝了御酒后没有出半点问题,高俅等人在东京没有等到宋江身亡的消息,心中有鬼,并未再次有所行动。
很好,不枉我放弃躺平生活,累死累活地学了一身的本领。
我松了一口气,回去的路上心情都雀跃了不少,不知道达成HE结局会不会给我什么稀有道具?回过神来,我却发现花荣有些心不在焉。
“官人在想什么?”我问道。
最好不要是在想宋江,不然我这就回去下毒。
“在想卿卿。”他说道。
咦,学我!
“想我什么?”我笑眯眯地问道。
“在想你……”花荣叹了口气,“在想如何回报你。”
哈,果然又是因为宋江!花荣果然是有察觉到我偷换御酒的事情的,但他没有揭穿我,所以他现在是想感谢我救了宋江吗?呵,不用感谢,我大度得很。
我,可,是,他,老,婆。
只要本宫尚在一日,宋江只能是哥哥。
花荣却是笑了笑,他定定地看着我:“在想卿卿为何第三次,还是选择了我……不是都让吴用哥哥替我传话给你了吗?”
“轰隆”一声,晴日霹雳,我亦怔在原处。
「恭喜玩家达成花荣线合家欢结局,请您立刻选择新手村重生,如若五秒钟之内没有选择或者并无道具,将为您自动选择,5、4、3、2、1……」
等等,我什么都还没说呢!!
总之,这件事情很诡异。虽然不知道我现在在哪里,但我暗中祈祷,最好是一条前期与花荣关联比较少的线,不然我很担心有意外发生。
或许是我的祈祷有用,这次我掉落的地方是江州,一个在众人劫法场之前,花荣毫无参与度的地图!
江州这个地方我不陌生,我曾经毫无压力地通关过李俊线,因为他根本不用我担心,顺顺利利就活到了战后,而且还很有先见之明地离开了大部队。这条线真的很让人怀念,因为李俊最后去了暹罗做国王,而我是他的王后。
俊哥虽好,可惜好姑娘不吃回头草。
还有更大的草原……啊不是,更大的浔阳江等着我去闯荡。必须早点集齐五条线的HE,我才能早点回家!
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
鉴于我的好朋友很喜欢张横,我不可以夺爱,所以我选择了张顺线。这次我可是个资深玩家了,绝对不会等到BE结局出现才后知后觉无法改变,被迫重来。经过我一番深思熟虑,我认为梁山之所以在征方腊的时候死伤严重,是因为没有一直好好任用“轰天雷”凌振,他这么一个科技人才,居然让他每次放号炮:开打啦!
如果好好任用他,我相信战争可以变成:开打啦!打死啦!结束啦!
光速结局。
很好,就这么办。
什么久攻不下的涌金门,我直接,炸、了、它。
“张顺,张顺!”我对正在带领渔民们捕鱼的鱼牙主人大喊,疯狂招手。
张顺对着渔民嘱咐了一番,划着船来到我身边,他伸手把头上的草帽摘下来,往我头上一扣:“叫魂呢你?不用喊我那么多声……日头这般毒,你也不知道戴个帽子。”
“想喝鱼汤,就来寻你了。”我眨眨眼睛。
“这个好说,刚捕到一条大鱼。”张顺说道,“就为这事?”
“不然呢?”
“还以为天塌了,眼巴巴地叫我,要往水里躲。”他取笑我。
我伸手捏他鼻子:“真要天塌了,喊你有用?”
“怎会没用?个高的顶着,小爷我随叫随到。”张顺挺了挺腰板,“说起来,你最近有点奇怪,以前我们找李俊哥哥玩的时候,你好像没那么紧张。”
那可不,那时候李俊也不是前夫……咳咳咳。
“我紧张?你偷看我!”我立刻说道。
“我……谁偷看你了!”张顺睁大了眼睛。
“不是偷看是什么!”我反驳他。
他涨红了脸,急急忙忙:“我需要偷看吗,我直接看的!”
“……”
今天的太阳,确实很毒辣。
多么快乐又惬意的生活,我真希望宋江永远别来江州。要不换个思路,宋江在墙上题完反诗之后,我给他刷掉?
鉴于花荣最后跟我说的那句话对我造成了一定的心理阴影,所以我很努力地避免和李俊见面。但是有时候是躲不过的,比如李俊邀请张横、张顺和我一起吃酒,童威、童猛都在,这种大型老乡聚会,不好不去。
既是李俊摆酒,他自然坐上位。到时候我离他远点坐,匆匆喝几杯酒,便假装吃醉,然后躲到一边,应该不会有什么事。
应该不会有什么事……吧。
“今日妹子怎么坐这里?”倒是张横先问了一句。“往日你不是看哪道菜最喜欢,就坐那旁边的吗?”
我低头一看,我面前最近的菜:花生米。
“我懂了,原是妹子今日想多饮些酒,怕我们抢下酒菜。”张横恍然道。
横哥,你这样会让我误以为,我在梦里通过你的线!!
“当真?”张顺看向我。
当什么真,假的!
“愁眉苦脸的,从小就这样,换道菜不就行了。”李俊取笑道,给张顺递盘子,“顺子,接菜。”
“谢谢李俊哥哥。”我不好意思地说道。
张顺接过菜盘,把花生米换了过去,我没防备他,没想到他捏了捏我的手。
我:?
“你又紧张了。”张顺小声说道。
“是呢,因为我以为我要吃一大盘花生米。”我哼了一声。
我本来想假装吃醉,反正还有张顺可以送我回家,却没想到他今天喝了太多,自己先醉了个东倒西歪。
“醒醒。”我戳了戳他。
“……再、再来!”
还随叫随到呢,自己先扮睡美人了。
等等,睡美人——我张望了一下,童威、童猛皆已醉倒,张横也已睡沉,唯有坐在最远处的李俊我不太清楚。于是我试探地喊了喊:“李俊哥哥,李俊哥哥?”
没人理我,看样子也睡着了。
很好,今夜月色如此美丽,适合偷亲。
生活照常继续,不久之后,宋江还是来到了江州。我思来想去,江州只是新手村,最后还是得刷梁山副本,所以把他的反诗刷掉是不现实的,万一他又弄出其他幺蛾子,到时候不可控,又很麻烦。
还是按照我之前的计划,让凌振大哥帮忙吧。
去接应劫法场的梁山好汉时,我在船上看到了花荣,人群之中我一眼就看到了他。不知道为什么,他也看向了我。或许只是弓箭手对于目光比较敏感吧,毕竟花荣看我的眼神很陌生,他并不记得上一周目的事情了。
还好还好。
但看到花荣的时候我还是忍不住回想起来他说如何回报我,我已经选了他三次,如今我又不是崔家千金的身份,他也没什么理由责怪我吧。
爱她就应该原谅她.jpg
只是事情到底还是有些不一样,上了梁山之后我发现山寨的树依旧青翠长青,但这一周目里花荣居然没有妻子,我通关李俊那周目的时候他明明是娶了崔家小姐的……
呃,可能他想通了。
心中无女人,射箭自然神。箭谱第一页,忘掉心上人!
一切都按照我的计划顺利推行,凌振在梁山逐渐得到重用。我有时候感觉计划顺利的有点过头,一度怀疑是不是有人帮凌振说话了,张顺跟我说当然,李俊哥哥现在可是水军大头领,他说话很有分量,公明哥哥自然考虑。
“哦对,还有花荣哥哥。”张顺想了想说道。
“你知道他为什么不娶妻吗?”我不由得问。
“娘子去世了呗。”
……虽然但是,有种别人说我去世了的感觉,过于生草。
“你为什么问这个?”张顺问我。
“花荣哥哥不娶妻,是因为他娘子去世了,那你为什么不娶妻?”我明知故问。
“……这不是刚攒够聘礼吗。”张顺低声说道,“虽然梁山上可以在婚事方面帮很多的忙,不过大丈夫娶妻还需要别人资助,未免太寒酸了。所以啊,我得靠自己!”
攒?
“你攒了多久?”我轻声问他。
“那可真的很久了。”张顺挠了挠乱糟糟的头发,忽然笑了一声,“小时候李俊哥哥带着你来找我们玩的时候,我就这么想了。”
什么嘛。
怪可爱的……
“从小就喜欢我?”我忍不住逗他。
“是啊,很久以前就喜欢你。”张顺看着我,很认真地说道。
攻打方腊的时候,原本是不带家眷的。前面路途颠簸我也不想跟着,但涌金门我必须得跟好了,一旦发现张顺有想要偷偷潜入的想法,我都必须给他扼杀在摇篮里。
到杭州的时候,是李俊哥哥来接的我,我早先就写信给张顺说我要来看他,没想到不是他来接我,这让我有些紧张,“张顺呢,他去做什么了?”不会我来晚了吧!
“放心,我看好他了。”李俊说道,“走吧,我带你过去。”
我一时间没回过神来,等再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见到了张顺。在平稳度过涌金门一事之后,我有些惴惴,因为一直没有提醒我达成HE结局,难道还有什么后手?是了,想到横哥是病死在途中的,我得提防瘟疫……草,这次横哥没事,但张顺真的病了!
接下来我衣不解带地照顾他,李俊哥哥也称中风留了下来,不过我知道这只是他的借口。因为他不想跟宋江回去,他之前就有想要重回梁山泊落草的想法,归顺朝廷并不是他的本心。
“咳咳咳……就不怕我连累你吗?”张顺问我。
“要是我累病了,能换你康复,我愿意。”我回答他。只要他活着,结局就是HE。
但这也是我的真心。
张顺伸出手,想要抚平我皱着的眉梢:“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就看着我,愁眉苦脸的……我那时候就在想,怎么才能让你高兴……没想到现在,却让你难做。”
他握着我的手沉沉睡去,我却怔在原地——第一次见我的时候,我就愁眉苦脸的?
电光火石之间,我忽然想起来,李俊也说我从小就这样。
院中月色很好,只有“生病”的李俊在院中饮酒,见我出来,他静静地看着我。我突然就想到了在暹罗的时候——那时的月亮和现在是同一个吗?
李俊说,他其实是在发现我对涌金门这个名字很在意之后,才后知后觉意识到的。但他可以理解我,“毕竟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你选择谁都很正常。上辈子你选了我,这辈子选顺子,没什么啊。”
“但你没想到我记得。”我轻声说道。
“那又如何?”李俊看着我说道,“那可是顺子,我本来也想着要救下他的……更何况,你早就知道涌金门的事情了吧,你见到他的第一眼,我就意识到了,你对他心存怜惜。”
确实……我早就知道张顺会死在涌金门一事里,可能在李俊那一周目中,我就不自觉地流露出了对张顺的同情。
但我那时候没能阻止,因为那才是我的第一周目,我对这一切都不熟悉。
“他很喜欢你。”李俊看了一眼天边的月色,“你们要跟我一起去暹罗吗?”
我知道,我后知后觉地想到了,张顺是真的在很久之前就喜欢我。在李俊那条线的时候,他同样是喜欢我的。
“来得及吗?”我问他。李俊很聪明,他肯定能意识到一切的背后有一种我们不能违抗的力量在影响我们,他能明白我的意思,毕竟我之前的离开也很突然——我很担心根本去不了暹罗,我就突然达成了和张顺的HE,离开这一周目。
月光下我能从影子里看到我的发髻有些乱,李俊显然也注意到了,他想伸手帮我理一理,但终究只是把手停在了半空。
我不由得恍惚,想到了在暹罗的时候。自古除了武则天和高宗并称“二圣”之外,皇后的地位总是和皇帝没办法比的。然而李俊不是这样,在他的大典上,他拉着我走过叩拜的臣民,在高台之上,亲手为我戴上头冠。
江山沃土,长河落日,皆与我共享。
“我也很喜欢你。”——这是李俊没有告诉过我,但我从来都心知肚明的事情。就像我后知后觉那一晚他其实没有睡着,而在李俊线的时候,张顺同样对我有心。
“下一次,你们都不一定会认得我……其实也挺好的,忘了我吧。”我笑了笑。
「恭喜玩家达成张顺线合家欢结局……」
提示的声音突然响起,我立刻变了脸色,下意识地回身返屋:“张顺!”
都没有道别。
然而清凌凌的月色下,张顺倚在门口看我,他虽然还有些虚弱,但面色好了许多,可见已基本痊愈。
“我在,说好了随叫随到的。”张顺说道,“你,记得再叫我的名字啊……”
「将为您自动选择,5……」
“好!”我大声地说道。
「4……」
“要高兴。”他说。
「3、2……」
眼泪夺眶而出,在一切陷入黑暗之前,我仿佛听到有人说——
“可是,我不想忘。”
「1……」
「已为您选择新手村。」
华州吗?
其实这已经是我面对的第五条线了。李俊是第一条线,一周目顺利通过;花荣是第三条线,因为我太放松了,误以为潜移默化里改变了花荣的想法,结果栽了两次,打到三周目才顺利通过。张顺是第四条线,在李俊的帮助下,一周目顺利通过。
还有一条线,是我通关的第二条线,也是一周目通过的。
大名府,浪子燕青。
先不要想这个人了,等把华州这条线通关了,我就可以回到我自己的世界了。我深吸一口气,敲响了史家庄最大的那户人家的大门。
甫一进门,就见一后生正在院中舞棍。冬日里很冷,他倒是把衣服穿严实了,虽然我没有看到纹身,但我当然认得他就是九纹龙史进。想了想他的性格,我打定了主意。
“你说什么?”史进错愕地看着我。
“我们打个赌,来打一架,输了的要帮赢了的做一件事。”我重复道。
“我不跟女人打。”史进强调道,“传出去让人笑话,好男不跟女斗……”
“那就被女人打。”我友好地提议道,挽了个枪花,掀起一排雪,刺了过去。
在花荣线三周目我刻苦学习学到的一身武艺并没有被我抛在脑后,不过如果是跟花荣成亲后才开始学,到底是有些晚了——但我并不是那时候才开始学的呀。
噼里啪啦乒乒乓乓一番之后,鼓掌的庄客纷纷离开,史进非常郁闷地跟我抱拳:“姑娘好身手,是我技不如人……不知姑娘需要我帮你做什么事?”
我笑眯眯地看着他:“跟我成亲。”
史进:?
我以为他会说“这才是第一次见面”然后拒绝我,或者他可能会骂我太不矜持、痴心妄想(?),毕竟赌约是我单方面定下来的,他又没说一定要答应我。
“反悔了?”我问他。
“也不是,我愿赌服输。”史进说道。
“真的?”这下换我怀疑了,“你也不必咬牙切齿地说这种话,强扭的瓜不甜……”
“……我说,行了啊,好久不见,点到即止。”没想到史进挥了挥手,“你不过离家四五年,怎得与我如此生疏,你我之间打赌,哪次不是如此。就算我赢了,也总得让着你。”少年同我笑了笑,但也没怎么把我的话当真,“小时候一起玩的时候你喜欢扮新娘子。”
惊,原来是久别重逢的青梅竹马设定。
“那可真是好久不见——所以呢,你扮演什么?”我不由得问道,难道他扮演的新郎官?那这样的话就省事了,系统又帮我开挂啦。
“我?”史进的脸色有点古怪,“我通常都被迫扮演你伯父、叔父、姑父……”
我:?
“因为成亲,长辈都要给小辈礼金。”史进无奈地说道,“我那时候还觉得是我捡了便宜,直到一起出门的时候你买了一大堆点心,用我给的钱。”
不愧是我。
“……别这样,我肯定分给你吃了。”我确信地说道。
“是啊,你出手相当阔绰。”史进说道,“你尝着什么好吃,就买两个,你一个我一个;见着什么好玩,也买两个,你一个我一个。我不收,你就说是前日打赌打输了,补给我的,所以我们之间的赌约一向都不会反悔。”
那不就得了。
不对,他这话的意思是?
呼吸的热气化作冬日的白雾,不知道是哪家调皮的孩子丢了块石头进来,砸到了院中的树。树上的积雪哗啦啦落下,我还没有反应过来,史进就说了一声小心,拉着我避开落雪。
饶是如此,我们还是被纷纷扬扬的雪花落了一身,尤其是头发上,沾了不少。
“落雪白头,好兆头啊,会长命百岁呢。”我笑嘻嘻地想要帮他拂开雪花,伸手的瞬间已然踮起了脚,“谢啦。”
“你倒是知道几年没见了我准是高你一头,没傻乎乎地直接动手动脚。”史进不由得笑了笑,“既是回来了,还要出门闯荡吗?”
“不出门了,冬天好冷。”我收回手,向手里哈了口热气,迅速地适应了青梅竹马的身份,“你又没办法陪我。”史进的父亲史太公的身体一年不如一年,史进理应在家尽孝。
小厮取了汤婆子过来,史进塞到我手里:“那就休息些时日,等到开春了我们去打猎……方才出了一身汗容易着凉,快些进屋,爹爹最近也一直在念你。”
到底不似十三四岁的时候了,十七八岁的将要成年,有了几分当家的沉稳,却又还有少年人的气息,是最好的时候。
朝着屋里走去,我忽然问道:“那你呢?”
一旦适应身份,我就会试着说一些妙语。
“什么?”
“你说太公念着我,你可有念我?”
“……”
见了史太公,他同我嘘寒问暖一番之后,又看向史进:“大郎啊,人家刚回来,你们怎得又打架了?平白弄一身汗,脸都热红了。”
我暗中偷笑。
开春之后,找了个晴日,史进喊我随意去猎些东西。见我搭弓拉弦的动作非常熟练,他不由得称赞:“这几年你倒是在外面寻了个好的弓箭师傅。”
……可不是好的弓箭师傅吗,给花荣当了三次老婆,骑射肯定有学到。
对不起花荣,没有说通关你这条线三次是为了让你当老师的意思。
“还能有很多长进呢。”我不满意地说道。
“你是要做神箭手,当‘小养由基’?”史进好奇道。
要不是条件不允许,我还想做神枪手呢。
“不错。”我点了点头。
“……那要是这名号已经有人了呢?”
杀掉!
我还没来得及放狠话,史进却忽然抬起了弓。顺着他的动作看了过去,只见箭矢已穿云霄,哗啦一声,落下来一只飞回来的大雁,它扑棱棱着翅膀,仍是活着。
然后又一只大雁落了下来。
这人还好意思说我呢,我看他背后也定是偷偷练了这番工夫,不过比我还差一点,大雁都活着呢,只射中了它们的翅膀。
……都活着?
我后知后觉地看向史进。
“你这人整天笑闹,连篇的话里没几句真的,说话没个正型,不似普通姑娘。”史进说道。
哦?那我走?
“但这样很好。”史进忽然笑了笑,“四五年未见,我也不知道你小时候说的话是否还当真,不过我那日说的倒是真心话……愿赌服输。”他从怀里取出两件小物,我定睛一看,却是同心锁,这该不会也是我买一送一给他的吧?
显然是这样。
“这对雁我今日猎来,将精心喂养。如若你那日的话当真……”
下聘是需要一双活雁的。
“谁说我成日里说话没几句真的?”我叉腰竖眉,好不威风,“句句都是真的。”
“好好好……嗯?等等,你这话的意思是——”
天边蔚蓝,老树新叶抽芽,一切都是新生的样子。史进抱着我转了一圈,我勾住他的肩膀,笑容莞尔。
我句句是真,尤其是那句——会长命百岁呢。
命运的齿轮转动,最终还是重聚水泊。宋江不日便会招安,征方腊也是迟早的事情,想着史进线如何达成HE结局的我,匆忙之间,却不小心撞到了一人。
“姑娘请小心。”那人温和地说道,端得是彬彬有礼。
“……谢谢小乙哥。”我下意识地说道,“好巧啊,你怎么在这里?”
燕青绰号“浪子”。宋朝不少文人墨客都非常风流,流连青楼,成全佳话,我原以为这样的风流倜傥、放浪形骸的人是浪子,但燕小乙这人却非如此。我又以为许是他在《水浒传》中的身份是卢家家仆,这才少了风流韵事,但他内里可能仍旧是个放浪的人。
越是这样的人,越不能被他当做轻浮的人。
因而在走大名府那条线的时候,我非常警惕,什么骚话都不敢说,装了小半年的大宋第一淑女。当然,那条线里我的身份也不允许我太出格……因为我是卢俊义的女儿。
所有的线都是一起长大,这说明什么,说明青梅竹马,yyds!
久而久之,我发现实属多虑,燕青是个很正派的人,他对卢家忠心耿耿。
再说导致卢家出事的贾氏。她是续弦,并非我娘亲,我与她关系一般,她倒也不敢来招惹我,毕竟卢员外膝下无子,仅我一女,对我非常溺爱。虽我已经及笄几年,但我爹依然留着我不肯嫁人,我猜测他兴许有招婿的想法。至于贾氏,她定是大名府最想让我快点年满二十,变成老姑娘的人——
“姑娘为何这么说?”
“小乙哥休要装傻。”我看他一眼,“年复一年,若我过了双十年华,爹爹总要将我嫁人。贾氏以为待我出嫁,她再与爹爹添个一男半女,定能哄得爹爹将家产都给她与小娃,一块碎银子都不多分与我。”
燕青不由得失笑:“平日里姑娘只学诗词歌赋,没想到竟对金银珠宝,也有一番计较。”
倒是没说我竟在意我爸的房中事,我不禁又看他一眼:“小乙哥说笑了,诗词歌赋又不能吃,只有嫁妆才是实打实。”
“姑娘。”燕青叹了口气。
来了来了,可能要说我不礼貌,晚辈不要管长辈的事情了——
“姑娘还是切莫将婚姻大事当做儿戏,常提及此事,会引他人误会。”燕青说道。
我:?
居然是说这个事情!
“谁敢误会?”我忿忿地说道,“小乙哥,我也不是什么人都提。爹爹是你义父,你自然算是我阿兄,所以我才在你面前提这事……你要胆敢去我爹爹那里告状,说我是想要嫁人,我定要你好看。”
燕青哭笑不得:“小乙并无此意。”
“那你……你且弯腰。”我同他说。
他有些莫名,但还是照做。
咔嚓一下,我剪下一朵探出花坛的花,迅速地簪到了他的发髻上,然后抚掌:“小乙哥,这下知道什么叫‘定要你好看’了吧,名花配郎君,确实好看……小乙哥,我赠你名花,你要如何与我礼尚往来?”
燕青还未答话,目光却倏然看向花坛深处,我下意识地看过去,正要出声,他却立刻拉着我躲到墙后,低声道:“姑娘不要说话。”
他竟然还顺手抽走了我手里的剪刀,免得我慌乱中误伤自己。
“是李固和贾氏。”我小声说道,“他们二人竟然……”虽然我一点都不慌乱,我只是在想,这就开始原著剧情了?
“许是我们多心,这事还是先不要同主人提起,还容小乙再确定一二。”燕青不能很确定此事,毕竟是事关主人名节,他正思索着,李固与贾氏拉拉扯扯,又分开去别处了。我伸出手拽了拽他的衣袖:“小乙哥?”
他这才发觉竟然还拉着我的手臂,连忙放开:“是小乙冒犯了。”
“那你怎么赔罪?”我问道。
大约设定里我们儿时就关系亲密,如若亲兄妹一般,所以他自然知道我未恼。但燕青仍是在我开口后才松了口气,他望了一眼身旁的花丛,忽然走过去,剪了只开得最绚烂的花,回身簪到我发上。
“是赔罪。”他道,“也是礼尚往来。”
“竟想一举两得,我可不允。”我故意道,“若你想要我不跟爹爹提及今日之事,需得贿赂我。”
“如何贿赂?”
“比如探得爹爹给我选了什么样的官人,或者教我武艺。”我抛出两个要求。
燕青一怔。
“怎么,不愿意?”我瞪他一眼,我倒要看他选哪个。前者实属试探,后者则是我私心。
“姑娘若是执意如此,小乙怎敢不从。”燕青道,“不知姑娘想练什么武器?”
听听这话说的,意思就是如果我爹怪罪起来,责任都在我。不过到底是要教我,我转了转眼睛,立刻道:“我要学弓箭,还有红缨枪!你得认真教我,不可敷衍了事!”
“……”
燕青笑了一声。
“你笑什么?”
“原来姑娘蓄谋已久。”他又笑了笑,“请准小乙认真贿赂姑娘。”
“……”
这话,不讲道理。
真是不做放浪形骸事,亦可风流似浪子。
哼。
又过了一年,我才帮燕青的手上换了药,又听闻一位道士造访。我立刻意识到这人是吴用,来题反诗的,这里好像贾氏和李固挑拨我爹与燕青的关系来着,怎么做的来着……
终于,在贾氏哭哭啼啼跟我爹控诉燕青轻薄于她,我爹大怒要乱棒把燕青打出去的时候,我及时赶到,枪指贾氏:“你浑说什么,小乙哥倾敬我爹如父,敬你如母,谁会对亲娘做此等事?”
“正是如此,才是禽兽不如!”贾氏被枪尖的光泽吓了一跳,仍旧在哭。
“放下你手里的枪,怎么对夫人说话的?”我爹骂我。
“她是你娘子,又不是我娘。”我脾气本来就不好,淑女早当够了,“爹,我和小乙哥情投意合,今日你要打,把我一同打出去好了,我是不信他心中有我,还能对贾氏如何!”我不比贾氏好吗?自信.jpg
“你若找家贼,多提防其他人吧!”
在边疆打仗都镇定自若的卢员外被自家女儿和义子的事情成功愣住,我迅速地拉着燕青溜之大吉。
“……姑娘为何要跑?”燕青忽然问我。
“笑话,能不跑吗,再不跑,我爹真的连我一块打了。”我看傻瓜一样看他,幸好我想起剧情,随身带了药,“这事定是李固与贾氏作祟,你直接说李固不就得了,我与你做证人,只站在那里默默挨打,真是块木头。”
“事关主人名节,小乙不能当众说……”燕青只是微微摇了摇头,蹲下来由我给他擦脸上的伤,“小乙是说,姑娘既想到李固只是陷害我,你本不被牵连其中,为何与我一同离开?”
“他们的事情是我们一起撞见的,我们可是一条船上的同伙。再说了,贾氏看我不顺眼,既先除掉你,下面就要对我爹和我动手。万一她随意将我配个屠户农夫,我该如何?到时候想走,可就晚了。”我一边擦药,一边说道,“你我倒是逃了,只是爹爹……”
“不会的。”燕青忽然说道。
什么不会的?
“姑娘不会被随意配给屠户农夫。”一向温和的燕小乙少见的有几分愠怒,“主人的事情也定不会让他们如愿。”
后面这句补充,倒挺破坏气氛。
只是我们后来想赶回去解释的时候已经晚了,李固连同贾氏把我爹关到了监狱里,罪名是与梁山贼寇勾结。我们势单力薄无法营救,只得求助于梁山,燕青很聪明,自然意识到从头到尾都是梁山的计谋。在等待梁山救援的时候,我们扮作兄妹,在城内四处躲藏,他对我十分歉疚,“是小乙连累姑娘受委屈了。”
“别这样,这可比胡乱嫁人好多了。”我示意他宽心,又托着脸看他,“只是听说宋公明很喜欢与人做媒,曾把花荣的妹妹嫁给秦明,又把貌美的扈三娘配给王英。若是到了梁山,他也随意将我当做工具,配给哪位好汉,该当如何?”
燕青一惊,他看向我:“姑娘……主人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的。”
“他不允许是他的事,我总不能让我爹难做。满梁山都是宋江的兄弟,我爹这边只有你,到时候我们背着被救的人情,又势单力薄,如何拒绝?”我叹了口气,“但如果我真的嫁了哪位好汉,还望他看在两姓之好的份上,帮衬我爹一二……”
砰地一声,茶碗被重重地放在了桌上。
啊,生气了。也是,以前我随意提婚姻大事他都不希望我挂在嘴边,毕竟这样不是很淑女,这两日我是越说越过分,少不得要端起兄长的架子训我。
“除了来城内相帮的石秀与杨雄之外,都是什么好汉?”燕青却道,“大都是些亡命之徒,落草在山上做了贼寇,姑娘怎可嫁与这种人?”
咦、咦?!
“……那比起屠户农夫呢?”我试探地问道。
“为何非要在这些人中选?”他反问我。
“不然呢,选你吗。”我看向他,“小乙哥?”
“小乙的出身配不上姑娘。”
那还说个什么!
“但主人定不愿你的婚事沦为筹码……”
“别说我爹愿不愿意,就说你,燕青燕小乙,你愿意我嫁给别人吗?”我打断了他的话,“你肯定是愿意的,不然你大可与我扮作新婚夫妻,而非兄妹。”
半晌,燕青才道:“不……小乙亦不愿。但未行三聘六礼,怎可冒犯?”
“你少哄我,我瞧见你惊讶的样子了,这定是我提到此事,你才做出的权宜之计,我可不嫁对我不真心的人。”我算是看透燕青了——他为人谦和,别人是以退为进,他是一退再退,除非步步紧逼,否则他不会说真心话的。
“不是一时权宜。”燕青抬起头,“姑娘,亦是小乙蓄谋已久。”
“……”
记忆闪过,我看向面前的燕青。线不同不相为谋,这还是我在史进这条线第一次同燕青打交道,他还是像以前那样看起来温和有礼,但却与我素不相识了。
“不巧,小乙是在等你。”燕青道,“前日看见姑娘与人比武,冥冥之中,小乙只觉枪法似是有些熟悉——”
“天下武艺,殊途同归,九九归一嘛。”我胡诌道,迅速跑路。燕青这人好生通透,不然也不会在梁山打败方腊后劝说卢俊义离开,只是终归井水不犯河水,我还是少跟他接触。
此番征方腊,凌振虽得重用,我却是不敢再用对付涌金门的法子来达成史进的HE结局,太过偷懒、如法炮制,是很容易翻车的。想到史进在原著死在庞万春的箭下,一箭穿心,我决定跟过去把庞万春做掉。
“不行,太危险了,你还是留在山寨里吧。”史进却不赞同我跟过去。
我表面“嗯嗯”,实际上决定等大军出发后,自己跟过去。
“你不会想着偷偷跟过去吧?”史进忽然说道。
“当然不会。”我眨了眨眼睛,“我会在家好好等你回来,你也要小心,戴好我帮你求的长命锁和护身符……”
“但你求的实在是太多了。”史进看了一眼足足有半包袱那么多的吉祥物,“兄弟们都取笑我,又不是没打过仗,这阵仗未免太大了……”
“他们是嫉妒你。”我立刻说道,“你可得好好收着。”
“好。”他摸了摸我的头,“放心,我会回来的,还得跟你白头偕老呢!”
“嗯!”
大军开拔后,一路征战,而我直接去了徽州府,昱岭关就在此——运气很好,某日我在徽州地界上遇着一小队兵马,为首的人正好挂了个写着“庞”的旗子,我立刻挽弓,咻地一下就把箭射了出去,正中那人额头,将他射下马来。
“将军!!”士兵们一边惊呼着,一边来围我。
按理说我与庞万春第一次相见,怎能凭借一面旗子就断定他的身份,要是认错了该怎么办?
答案是不可能认错的——
连射几人之后,我已被逼近,所幸我还会近战,但我实在运气不好,正巧遇着方腊的人来接应庞万春,好不容易杀出一条路又被围住了。不妙,这次的BE结局要定在我自己挂掉这里了,好在敌方没有弓箭手,我可以死得慢一点。
这么想着,就见一支箭飞了过来,擦着我的头发掠了过去,正中我身后举刀的人。
好险!
我抬头看了过去,只见挂着梁山旗号的兵马正在旁边的小山坡上,为首者正是方才射箭之人——花荣。
他未说话,但我分明看到他的目光在唤我。
卿卿。
“哪里来的人!!”方腊的军士们乱七八糟地惊呼道,“梁山兵马怎会在此!”
又一人领着兵马挥刀砍入:“我来告诉你我是谁!你张顺爷爷生在浔阳江边,长在小孤山下,天下传名!”
“张顺——!”我睁大了眼睛。
“来了!”张顺杀至我身边,救我出重围,“随叫随到——不叫也到!李俊哥哥的人在后面冲杀,我们快走!”
史进呢?
我还没回过神来,就被他推到另一人那里,与对方一起护我突围。
“小、小乙?”
“姑娘此次不要再不告而别,史进兄弟去信于梁山未得回复,这才猜到你来了这边,他与我们分路寻你,花荣哥哥已放出信号,他很快就到!”燕青匆匆说道。
是了,燕青线是我与他浪迹天涯的时候,突然就达成了合家欢结局,的确是不告而别。
我看到了李俊,也看到了赶来的史进。
他知道我在徽州府,昱岭关。
……如同我认识庞万春一样。
哪有什么白头偕老,只有白头不终!我与他哪是四五年未见如此生疏,若真是生疏不得见,我又为何知他身量,拂雪的时候熟练地踮起脚?
只因我们是四十五年未见,整整四十五年。
如何不生疏!
如何又能相忘!
我在李俊线、燕青线、花荣线、张顺线所耗费的时间,一日一日算起,共计四十五年。
史进线才是我打的第一条线,一周目,Bad Ending——史进被一箭穿心,而后来梁山活捉庞万春之后,我亲眼看的这人偿命。
因为是BE结局,所以我直接被丢到下一条线,但是只要我顺利通关三个一周目,就可以重回这条线。
于是,第二条线是李俊,一周目,顺利通关。
第三条线是燕青,一周目,顺利通关。
第四条线是花荣,三周目,不顺利,未得奖励。但花荣这条线是我自己用连续两次HE几句的额外奖励道具自己选的,为得就是想从花荣这里学得他的神箭技巧,一星半点也好。我迟早是要亲自杀了庞万春的,他可是——小养由基啊。
第五条线是张顺,一周目,顺利通关。
至此,我成功集齐三个一周目通关道具,回到史进线。
好久不见,阔别四十五年。
我是弄不清楚为什么他们或多或少好像感觉到了什么,又想起了什么,这些也并不重要,反正我在每个故事里都是他们的青梅。我只知道,我原本只是想在其他人的线里做冷漠无情的玩家,却没想到,屡次被触动。
是在高台之上,李俊与我接受臣民朝拜时,与我紧握的手;是在离开梁山后,燕小乙与我闯荡江湖、仗义行事时,他帮我擦掉的颊边溅上的血;是冬日严寒时,我打了个哆嗦之后,花荣不由分说为我罩上的斗篷;是夏日酷暑时,我坐在树荫下,张顺用扇子为我扇的风。
还有史进,从少年时的嬉笑怒骂,到他郑重承诺,两度为我射下的雁。
只看他们一眼,故事就在脑海里浮现。
我若真的冷漠无情,至少花荣线……我没必要连续三次都嫁给他,我是可以改嫁的。
庞万春已死,史进线应当是达成合家欢结局了吧,至此,五条任务线,全部HE。
至少让我与他道别,再匆匆离开这个世界!
“史进——”
「恭喜玩家达成史进线合家欢结局……」
不好!
“你——”史进也意识到了什么,骏马踏过满地鲜血,飞驰而来。
「至此,您已成功通关五条人物线,将为您……」
“你听我说,史进,你这次一定会长命百岁的!”我胡乱地同他说道,“留好我送你的东西!”
「将为您发放通关奖励道具——」
“记得最后离开宋江——”
「5……」
李俊飞身下马。
「4……」
花荣冲下山坡。
「3……」
燕青在我身后。
「2……」
张顺护在我身侧。
「1……」
史进在我眼前,几步之遥,是握不到的手。
“答应我,幸福安康、儿孙满堂。”
「……」
再见,水泊梁山。
**
“我曾经那么真诚、那么温柔地爱过你,
但愿上帝保佑你,
另一个人也会像我一样地爱你。”
楼下邻居家的小孩最近抱了本《普希金诗歌集》在念,今日恰好念到《我曾经爱过你》,闻者落泪,这还没完,他又拿起了《泰戈尔诗选》,念起了《假如我今生无缘遇到你》。
可不就是无缘么。
我烦不胜烦,离家而去。
莎翁写:“我的爱在我诗里万古长青。”
我没有诗。我的爱在根本找不到的一款游戏里。
数年没有网络的生活让我变成了佛系老年人,坐电梯都有点不适应,老是想到梁山门前那长长的台阶。叹了口气,我走向离我家不远的诗图书馆,既然我没有诗,那就看别人的诗吧。
走进图书馆,我径直地朝着文学作品区走去,在路过中国古代文学区的时候,我的目光落在了那一排各种版本的《水浒传》上。
我不由自主地走了过去,伸手拿向其中的一册。
谁料有人恰好与我目的相同,他先一步拿到了书,而半空之中,我不小心碰到了他的手。于是书落在地上,正好打开——
第二回王教头私走延安府,九纹龙大闹史家村。
窗外常青树,郁郁葱葱,万古长青。
“好久不见。”他对我说,“我拿到你的通关奖励道具了。”
END
彩蛋1:
“张顺——”
张顺从梦中醒来。
他又在做一个梦,梦里有个女孩喊他的名字,脆生生的,一声又一声。真奇怪,他想,他身边可没有什么女孩子。正好天亮了,于是张顺洗漱出门,咬着面包出去晨跑。周末爸妈加班都不在家,他还得帮张横带早餐。
跑过图书馆的时候,少年忽然听到有人叫他。
电光火石之间,记忆如洪水一般,呼啸而来——
他回身,看到少女手里拿着他原本放在口袋里忘拿出来的学生证:“张顺!你学生证掉啦。”
街边树木长青。
——记得再叫我的名字啊。
【终】
【2024.14.13】彩蛋2:
见下方彩蛋,赠送1粮票即可观看。
真是哪个冷坑都有你.jpg
2012年年初在山东一个频道看的《新水浒传》,当时正好看的最后几集,眼睁睁看一群帅哥挂掉了,心碎地补了全集和原著,《水浒传》成为我四大名著里第一本全篇读完的著作。虽然对原著一些情节我很不赞同,但《新水浒传》的改编无疑是不错的,更难得的是因为这个作品,认识了陪伴我至今的几位好友,此间情谊,一生珍重。
这几天也在重温《新水浒传》,不得不说演员真的很加分,至少我写的这几位都非常帅气哈哈哈。当初是很喜欢韩栋版史进的,所以这篇埋的伏笔都在史进这里,主结局也是他。奈何魏炳桦演的张顺,太生动了,于是张顺线有额外的彩蛋结局~就这样!
是游戏也是真心,不论怎么说,乙女就是很快乐!!是自己选择男人!
《生育囊》
这篇已经把版权给了lofter,由奇妙博物馆拍摄,是第二季第32集《镜子》,经过正版授权,其余都未授权,若发现辛苦各位举报,感谢。
——————
赵安平又怀上了。
啪——
他的脸被一巴掌打向一边,红肿起来像发面红枣糕。
“对不起,妈。”
孕肚已经明显,他扶着座椅把手颤着腿站起来。蒋姿换条腿翘着垂下脑袋翻找燕麦片里的果干,当没听见。
“什么药都试了,生不出女娃的命。”
婆婆三角眼吊着像庙里罗刹,男产科里穿着孕装的男人们微微抬头看着面前闹剧,估计触动了什么,复而低头,嘴抿成直线,他们脸皮下面估计也藏着指印。
“对不起。”
赵安平哽咽起来,泪灼烧眼眶脸...
这篇已经把版权给了lofter,由奇妙博物馆拍摄,是第二季第32集《镜子》,经过正版授权,其余都未授权,若发现辛苦各位举报,感谢。
——————
赵安平又怀上了。
啪——
他的脸被一巴掌打向一边,红肿起来像发面红枣糕。
“对不起,妈。”
孕肚已经明显,他扶着座椅把手颤着腿站起来。蒋姿换条腿翘着垂下脑袋翻找燕麦片里的果干,当没听见。
“什么药都试了,生不出女娃的命。”
婆婆三角眼吊着像庙里罗刹,男产科里穿着孕装的男人们微微抬头看着面前闹剧,估计触动了什么,复而低头,嘴抿成直线,他们脸皮下面估计也藏着指印。
“对不起。”
赵安平哽咽起来,泪灼烧眼眶脸皮,落在隆起的肚皮上,陷进了纺织纤维里。
世界在千年之后重新循环颠倒,人类社会回归最本初的形态——母系。
男人是女人的附属品,为了保护女人、为了繁衍,他们被植入【生育囊】,赵安平是其中之一。
“你已经打了两次胎,生育囊的活性大大降低,选择流产可能会永久丧失生育能力。”
医生黑框眼镜倒映他白如粉的脸,平静给他下了判决,缓期执行。
他被带回了家。
赵安平高瘦如杆,立在灯光的最中心像根戳在水泥台子上的白蜡烛,寸头遮不住脸的红肿,那是火焰。
蒋姿歪沙发上抹掉袜子开了一把游戏,她的钱大头都花在保养上,三十多岁的脸蛋极少有皱纹。
“别傻站了,生完再生,不生闺女不算完。”
女人对今天的检查结果失望透顶,字从喉咙爬出来掉在地上沾了灰。家里只有她一个独苗,没有闺女传宗接代会让亲朋好友看笑话。
“当初娶进门看你屁股大能生闺女。”
婆婆没有闲着,瓜子磕的咔咔响。
赵安平把灰湿的字眼吞进肚子,低头摸自己隆起的腹,那是他拥有的第三个孩子。在【生育囊】里活着,幼小而幸运。
想到这里,他咽一口气喉结鼓动没有出声,弯腰捡起蒋姿的袜子连同婆婆的脏衣服塞进了洗衣机。
嗡鸣声塞进不大的房子,滚筒旋转搅动他的影,赵安平木然看着上面扭曲的男人,手在肚皮上停顿一瞬,攥了起来。
再生一个好了。
怀孕第五个月。
肚子已经很明显,没有女性特征的男人扛着它看起来诡异又滑稽。
赵安平站了很久,心脏粘着黏液跳动得让他想要犯呕,他竭力阻止胃囊蠕动,抬起手敲开办公室的红木门。
“张姐,我来请孕假。”
他是一个办公室职员,上大学时家里不让学艺术,最终选了经济类专业,好找工作。
人们说,男孩子上上班就行,安稳体面,将来嫁人婆家也喜欢。
红门开了,像唇,扯着涎水将他咀嚼咽下。里面的女人推推眼镜站起身。
“怀孕了?”
四十多的女人,肉和粉震荡成波浪,往下坠。
“怀孕可不好办……”
挨着他若有若无蹭两下,手搭上他的肩膀。
“也不是姐不给你请,只是现在行业竞争压力大,一个职位太多人等着了。”
“你放几个月孕假,你的工作肯定要有人做,等你回来的时候……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手指是蛭吸在他的肩颈与腰上,赵安平最后感受到了屁股上的触感,紧绷,没拒绝。
家里并不富裕,需要这份工作。
“我已经陪过你了。”
“那是为了做项目。”
“我现在怀着孕。”
“怀着孕也可以。”
喉咙发干,赵安平下意识摸摸肚子,半晌没说话。
张姐眼角搓出皱纹吞吃几丝粉底,红指甲又捏两把,她知道这个男人明白什么叫做绝对服从。
“乖男孩。”
孕假批下来的很快,赵安平闲下来后日日要去菜市场买菜,婆婆回了一趟老家,蒋姿不会做饭。
“安平,你去医院检查怎么样?”
“还好,男孩。”
“挺好,挺好。”
“那你要生下来吗?”
“生,我老婆说生下来。”
“看你老婆多疼你。”
“嗯。”
“没关系,长大了安个【生育囊】嫁人就行了。”
“嗯。”
这样的对话每天都在循环。那些买菜的男人们,怀孕的,没怀孕的,都在看着他的肚子。
有了生育囊,男人才拥有价值。
生出来女儿,才会被人看得起。
妈妈在出嫁前告诉他,有了女儿,婆家就会高看你一眼,你表哥生了俩,可别提多幸福了。
赵安平想到这里有了劲儿,抬起一盆脏衣服去卫生间,这些面料不能机洗。
有了女儿,生活就没这么难捱了,他希望着。
大肚子让他弯腰困难,要搬个板凳洗衣服。水面把粗糙的指节折断,不冷,却让他的心颤抖了起来。裤子口袋里有硬物,他攥着,薄片握着发疼迟迟没有拿出来。
手指已经泡在水里很久,他知道那是一张房卡,情侣酒店的,不止一次发现了。
“安平,那是不是你老婆?”
那天看到她穿着短裙和另外一个男人走了进去,脸上是经久没见过的笑。
那男人高大,看起来是个能生女儿的,不像他。
冷水沁入骨骼,他摩挲很久,把卡塞了回去。
床上吸烟的女人没有洗脚,两团袜子扔在末尾,能闻到味道。赵安平屏息扶着肚子坐到床边背对着她。
“还不睡吗?”
“早着呢。”
“今天辛苦吗?”
“跑了两个业务,累得要命。”
“我煮了粥,要喝吗?”
“等会儿,急什么。”
他们之间只有这些话题,赵安平想多说些什么,让她问问自己辛不辛苦,有没有想吃的,想让她感受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如果它不是个男孩的话。
他静静看向窗外,没有月亮,黑夜会给大脑加持更多情绪。
天空把所有破败都萦绕于他身旁,一晃过了三十年,他好像没有一天快乐过。
这样是对的么?
赵安平看向女人,选择了停止思考。思想是血铸成的花,无法绽放就将种子深埋于地底,起码它还能活下去。
不只是他,所有花都是这样。
怀孕九个月。
身体笨重得连翻身都困难,四肢肿胀穿不进去鞋子,生育囊压迫赵安平的膀胱,尿频,有时还会尿床。
“有完没完。”
蒋姿捋一把长发恼怒看着床上一直发出声响的男人,肚子高高隆起,浮肿像充了水的病猪肉。
“我睡不着。”
“睡不着你去隔壁屋。”
蒋姿眉头皱得高,她有起床气。
赵安平沉默了。身体上的痛苦与长期得不到疏解的内心冲撞着他,胀破血管。
“我怀孕了,能不能理解一下我。”
声音发颤,赵安平的喉结一上一下咽着口水,掀起反抗的第一步最需要勇气。
“哪个男人没有这一遭?”
蒋姿掀开被子,看着他笑,弯弯的眼睛,牙很白。
“我爹怀孕的时候就没你这么做作。”
“怀了个带把的,没甩了你就不错了,有什么不满意?”
按照女人的逻辑,没有和男人离婚已经是天大的恩赐,生不出女儿的男人,没人会想要。
赵安平喉咙卡住,这些话让他嘴唇泛干,皮膜粘连又启开,他最终缓缓开了口。
“可你,已经出轨了不是么。”
陷在床里听着鼓擂一般的心跳声,他终于说了出来,没有再胆怯。
蒋姿静默了一会儿,淡淡。
“你怎么知道?”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
又是沉默,随即慢慢笑,比刚刚还灿烂。
“天下没有不偷腥的女人。”
饿了要吃饭一样合乎常理。
她的声音刺耳,激得男人眼睛睁大,以往的种种积攒涨起了浪潮将他吞没,种子被冲出土壤接触到了水源。
“不对…”
“我要和你离婚。”
声音抖动压制不住,种子在发芽抽枝,迎接盛大的阳光,他知道上百年来没有男人敢对女人提出离婚。
可他受够了。
蒋姿也受够了。
啪!啪啪!一巴掌两巴掌,扇在脸上,又拽着短发薅起。鼻子出了血,嘴角扇烂半边。
蒋姿新做的指甲刺进他的腮帮子刮出月牙型的肉,把他从卧室打到了客厅。
“能耐了?”
“只有我不要你的份,你也配?”
女性尊严被刺激,讥讽的话萦绕耳边,赵安平耳根火辣辣蔓延着红,紧紧护着肚子蜷缩,眼前被泪铺满。
所有不幸都降临在他身上,撕咬着残破的肌肤,或许从混沌初始就带着不公,创造了性别,创造了差距,没有创造平等。
脸被摁在冰凉的劣质瓷砖,他透过泪水看到了茶几上的水果刀,红色的柄像是果实,线条光滑流畅。
他被水泡的发胀的手指动了一下,
他想杀她很久了。
救护车警报刺破黑夜,吵醒了楼层里的每一个住户。
“怎么了?”
“好像是403室的男人要生了。”
“蒋姿那家?”
“是啊。”
“怀的是个男孩吗不是?”
“嗯,赔钱货。”
有一层虚无笼罩在周身,浮浮沉沉。赵安平躺在台子上,明亮的手术灯映照在瞳孔,刺眼。
医生在准备接生。
“早产一个月。”
“之前生过孩子吗?”
他摇头,麻木盯着手术刀。两个小时前,他终究没有拿起刀,或许是不敢。
“没有生过?那要做好心理准备。”
医生慢慢用酒精棉球擦拭刀身,眼尾瞟向他,见惯了。
“因为【生育囊】的特殊构造,剖腹的时候不能打麻药,不然对孩子不好。”
【生育囊】没有合适“出口”,只能切开接生。
赵安平的眼睛慢慢睁大,想要说些什么,医生已经用纱布堵上了他的嘴。
“忍住。”
女人眯眼,侩子手一般高高扬起了手术刀。
“啊!!!”
赵安平猛然睁开了眼睛。
虚无骤然被打破,刺目的手术白灯被几颗暖色黄灯替代,闯进了他的瞳孔。
喉咙干燥不堪,肺部像灌进铅水,他混乱的大脑盘根交错,脑神经纠结缠绕让他丧失了感知能力。
手术刀……
“怎么?”
柔软的女声响在耳边,赵安平的呼吸暂停,转头,周遭一切开始熟悉起来。
女人正柔和的注视着他,脸上还有自己妈妈一巴掌下去留下的红肿,一双洗过他沾着口红印衣领的手正慢慢抚摸他,皮肤能感受到粗糙的茧。
“做噩梦了吗老公?”
蒋姿一直温柔。
梦,原来是梦吗?
好真实的梦,混乱的社会纲常,畸形的人伦关系。疼痛感似乎真实存在,搅动着他的腹部,刀划破皮肉,逼他生出来孩子。
赵安平心口惊悸,看着蒋姿,忽然不受控制流下泪来。只有他知道经历了什么,只有他知道,那是梦,也是现实。
人类总是自夸为高级动物,却只有在刻骨经历过后才会懂得感同身受。
他有好多话想对她说。
对不起让她打了胎,对不起让她怀着孕干家务,对不起,逼她必须生男孩。
抬手,想要拥抱、亲吻她。但手臂牵动了肌肉,他只一瞬间停止了动作,没能抱到。
腹部的剧烈疼痛扯动神经,梦中的痛苦不知为何在他惊吓过后依旧存在,赵安平终于感受到了,彻底醒了过来。
冰冷又尖锐,不是梦。
蒋姿悬在他身上,静静盯着他,经年的操持让她丧失了年轻容颜。
没有表情,像流产那天,像被打那天,像知道他出轨那天,像弯腰为他洗衣做饭的每一天。
干涸的枯唇蠕动两下,音节丧失活力。
“疼吗。”
疼吗?疼。
隔着涌出的泪,赵安平看她,缓缓握上了腹中半刺的刀。
红色的柄像是果实,线条光滑流畅,和梦中的一样。
喉咙打了结,颤抖。
“老婆……”
“是我。”
蒋姿眉眼变得温柔起来,像一颗深色的种子,赵安平看到了她瞳孔里碎裂的【枷锁】。
女人握着刀柄,用力按了下去。
她想杀他很久了。
【推书】你不该错过一些书! 值得一读再读!
文中或许会有几本和我之前推荐的60本书会有重复。
如果你半夜醒来发现自己已经好长时间没读书,而且没有任何负罪感的时候,你就必须知道,你已经堕落了。不是说书本本身特了不起,而是读书这个行为意味着你还有追求,还在奋斗,你还在寻找另一种可能性,另一种生活方式。
1、《目送》
作者:龙应台
目送共由七十四篇散文组成,是为一本极具亲情、感人至深的文集。由父亲的逝世、母亲的苍老、儿子的离开、朋友的牵挂、兄弟的携手共行,写出失败和脆弱、失落和放手,写出缠绵不舍和绝然的虚无。这是一本生死笔记,深邃,忧伤,美丽。
2、《傲慢与偏见》
作者:[英] 简·奥斯丁
《傲慢与偏...
文中或许会有几本和我之前推荐的60本书会有重复。
如果你半夜醒来发现自己已经好长时间没读书,而且没有任何负罪感的时候,你就必须知道,你已经堕落了。不是说书本本身特了不起,而是读书这个行为意味着你还有追求,还在奋斗,你还在寻找另一种可能性,另一种生活方式。
1、《目送》
作者:龙应台
目送共由七十四篇散文组成,是为一本极具亲情、感人至深的文集。由父亲的逝世、母亲的苍老、儿子的离开、朋友的牵挂、兄弟的携手共行,写出失败和脆弱、失落和放手,写出缠绵不舍和绝然的虚无。这是一本生死笔记,深邃,忧伤,美丽。
2、《傲慢与偏见》
作者:[英] 简·奥斯丁
《傲慢与偏见》是一部描写爱情与婚姻的小说,也是简·奥斯丁的代表作。小说围绕班奈特太太如何把五个女儿嫁出去的主题展开。以男女主人公达西和伊丽莎白由于傲慢和偏见而产生的爱情纠葛为线索,共写了四起姻缘:伊丽莎白与达西、简与宾利、莉迪亚与威克姆、夏洛蒂与柯林斯。达西富有骄傲,代表傲慢;伊丽沙白聪明任性,代表偏见。最后,真爱终于打破了这种傲慢和偏见,小说在结婚典礼中结束。奥斯丁在这部小说中饶有风趣地反映了18世纪末、19世纪初英国乡情风俗和世态人情,给人以艺术的想象,是一部社会风俗喜剧佳作。
3、《1984》
作者:[英] 乔治·奥威尔
《1984》是一部杰出的政治寓言小说,也是一部幻想小说。作品刻画了人类在极权主义社会的生存状态,有若一个永不退色的警示标签,警醒世人提防这种预想中的黑暗成为现实。历经几十年,其生命力益显强大,被誉为20世纪影响最为深远的文学经典之一。
4、《穆斯林的葬礼》
作者:霍达
一个穆斯林家族,六十年间的兴衰,三代人命运的沉浮,两个发生在不同时代、有着不同内容却又交错扭结的爱情悲剧。
这部五十余万字的长篇,以独特的视角,真挚的情感,丰厚的容量,深刻的内涵,冷峻的文笔,宏观地回顾了中国穆斯林漫长而艰难的足迹,揭示了他们在华夏文化与穆斯林文化的撞击和融合中独特的心理结构,以及在政治、宗教氛围中对人生真谛的困惑和追求,塑造了梁亦清、韩子奇、梁君壁、梁冰玉、韩新月、楚雁潮等一系列栩栩如生、血肉丰满的人物,展现了奇异而古老的民族风情和充满矛盾的现实生活。作品含蓄蕴藉,如泣如诉,以细腻的笔触拨动读者的心灵,曲终掩卷,回肠荡气,余韵绕梁。
5、《百年孤独》
作者:[哥伦比亚] 加西亚·马尔克斯
《百年孤独》是魔幻现实主义文学的代表作,描写了布恩迪亚家族七代人的传奇故事,以及加勒比海沿岸小镇马孔多的百年兴衰,反映了拉丁美洲一个世纪以来风云变幻的历史。作品融入神话传说、民间故事、宗教典故等神秘因素,巧妙地糅合了现实与虚幻,展现出一个瑰丽的想象世界,成为20世纪最重要的经典文学巨著之一。1982年加西亚·马尔克斯获得诺贝尔文学奖,奠定世界级文学大师的地位,很大程度上乃是凭借《百年孤独》的巨大影响。
6、《致加西亚的信》
作者:[美] 阿尔伯特·哈伯德
这是一本关于敬业、忠诚、勤奋的管理书。
美西战争爆发以后,美国必须立即与古巴起义军的首领加西亚取得联系,并获得他的合作。加西亚在古巴的深山里——没有人知道他的确切地点,所以无法与他取得联系。有人向总统推荐:“有一个名叫罗文的人,有办法找到加西亚,也只有他才能找得到。”他们找来罗文,交给他一封写给加西亚的信。三周后,罗文徒步走过一个危机四伏的国家,把那封信交给了加西亚。罗文的事迹也被传为佳话。
本书所推崇的关于敬业、忠诚、勤奋的思想观念影响了一代又一代人。书中告诉人们,一个人真正所需要的,不只是学习书本上的知识也不只是聆听他人的种种指导,而是需要一种敬业精神,对上级的托付,立即采取行动。全心全意去完成任务——就像把信送给加西亚一样。
7、《时间简史》
作者:[英] 史蒂芬·霍金
《时间简史》是由英国伟大的物理学家史蒂芬·霍金撰写的一本有关宇宙学的著作,是一部将高深的理论物理通俗化的科普范本。讲述是探索时间和空间核心秘密的故事是关于宇宙本性的最前沿知识,包括我们的宇宙图像、空间和时间、膨胀的宇宙不确定性原理、基本粒子和自然的力、黑洞、黑洞不是这么黑、时间箭头等内容。第一版中的许多理论预言,后来在对微观或宏观宇宙世界观测中得到证实。
8、《人的潜能和价值》
作者:[美]马斯洛(Maslow A.H) 等著
《人的潜能和价值》是人本主义心理学有关“人的潜能和价值”讨论的论文集。主要选录了马斯洛有关人心理学价值观点的文章。作为人本心理学现在的代表人物,著名的心理治疗家和教育改革家罗杰斯的文章也有大量选录。另外还有心理分析社会学派代表人物弗洛姆,机体论或整体论学说的代表人物哥尔德斯坦等人的论文。这是一本很好的一本心理学论文集。
9、《悲惨世界》
作者:[法] 雨果
这是法国十九世纪浪漫派领袖雨果继《巴黎圣母院》之后创作的又一部气势恢宏的鸿篇巨著。全书以卓越的艺术魅力,展示了一幅自1793年法国大革命至1832年巴黎人民起义期间,法国近代社会生活和政治生活的辉煌画卷,最大限度地体现了雨果在叙事方面的过人才华,是世界文学史上现实主义与浪漫主义结合的典范。小说集中反映了雨果的人道主义思想,饱含了雨果对于人类苦难命运的关心和对末来坚定不移的信念,具有震撼人心的艺术感染力。
10、《老人与海》
作者:[美]海明威
本书讲述了一个渔夫的故事。古巴老渔夫圣地亚哥在连续八十四天没捕到鱼的情况下,终于独自钓上了一条大马林鱼,但这鱼实在大,把他的小船在海上拖了三天才筋疲力尽,被他杀死了绑在小船的一边。在归程中,他再遭到一条鲨鱼的袭击,最后回港时只剩鱼头鱼尾和一条脊骨。而在老圣地亚哥出海的日子里,他的忘年好友一直在海边忠诚地等待,满怀信心地迎接着他的归来。这本小说获得了1953年美国普利策奖和1954年诺贝尔文学奖。奠定了海明威在世界文学中的突出地位。
11、《理想国》
作者:[古希腊] 柏拉图
《理想国》是柏拉图的一部重要对话录、一部典型的大综合的著作,涉及到哲学、政治、伦理、教育、心理、社会、家庭、宗教、艺术等等诸多问题,而且语言颇富文学色彩,充满了思辨哲理,细细品味,余香四溢。《理想国》是西方知识界必读之书,震古铄今。我们要认识当代西方社会政治文化,就需要追本溯源,了解西方古代的政治文化思想,而《理想国》正是西方古代政治思想的一个源头,是留存下来的第一部反映西方古代政治思想的专著。
12、《围城》
作者:钱钟书
人生是围城,婚姻是围城,冲进去了,就被生存的种种烦愁包围。《围城》是钱钟书撰写的一部“新《儒林外史》”。钱钟书以他洒脱幽默的文笔,描写了一群知识分子的生活百态。《围城》里面的精言妙语是这部小说的最成功之处,也是最值得赏析的地方。
13、《愤怒的葡萄》
作者:[美]斯坦贝克
本书是美国著名作家、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斯坦贝克的代表作。20世纪30年代,美国经济恐慌期间大批农民破产逃荒,作家曾跟随俄克拉何马州的农民流浪到加利福尼亚,沿途所见,令他非常震惊,“有五千户人家即将饿死,问题十分尖锐...”他以深刻写实的笔触,在书中展现了当时美国农民在生死线上挣扎、反抗的情景。作品出版后,引起各州统治阶层的恐慌,许多州禁止小说发行,甚至有一本名为《快乐的葡萄》的小说出版以示针锋相对。但一切都无法动摇《愤怒的葡萄》在美国现代文学史上的重要地位。
14、《推销员之死》
作者:[美]阿瑟·米勒
《推销员之死》是米勒戏剧创作的巅峰之作,荣获普利策奖和纽约剧评界奖,为他赢得国际声誉。推销员威利·洛曼因年老体衰,要求在办公室里工作,却被老板辞退。威利懊丧之下,责怪两个儿子不务正业,一事无成。儿予反唇相讥,嘲笑他不过是个蹩脚的跑街罢了。老推销员做了一辈子的美梦,现在全都幻灭了,自尊心受到严重挫伤。
在非洲发财致富的大哥争论个人爱好的事业,最后他为使家庭获得一笔人寿保险费,在深夜驾车外出撞毁身亡。该剧体现了米勒的悲剧现实化、生活化的特点,揭示了美国梦的真谛,告诫我们单纯地追求物质的富足并不能带来精神的自由和充实;否则,梦成虚妄,必然导致毁灭。
15、《麦田里的守望者》
作者:[美国] J. D. 塞林格
本书的主人公霍尔顿是个中学生,出身于富裕中产阶级的十六岁少年,在第四次被开除出学校之后,不敢贸然回家,只身在美国最繁华的纽约城游荡了一天两夜,住小客店,逛夜总会,滥交女友,酗酒……他看到了资本主义社会的种种丑恶,接触了各式各样的人物,其中大部分是“假模假式的”伪君子。
霍尔顿几乎看不惯周围发生的一切,他甚至想逃离这个现实世界,到穷乡僻壤去假装一个又聋又哑的人,但要真正这样做,又是不可能的,结果他只能生活在矛盾之中:他这一辈子最痛恨电影,但百无聊赖中又不得不在电影院里消磨时间;他厌恶没有爱情的性关系,却又糊里糊涂地叫来了妓女;他讨厌虚荣庸俗的女友萨丽,却又迷恋她的美色,情不自禁地与她搂搂抱抱。微信号:十点读书。
因此,他尽管看不惯世道,却只好苦闷、彷惶,用种种不切实际的幻想安慰自己,自欺欺人,最后仍不免对现实社会妥协,成不了真正的叛逆,这可以说是作者塞林格和他笔下人物霍尔顿的悲剧所在。
本书作者以犀利的洞察力解剖青少年的复杂心理,透过现象观察精神实质,栩栩如生地描绘了霍尔顿的精神世界的各个方面,既揭示了他受环境影响颓废、没落的一面,也写出了他纯朴、敏感、善良的一面,在某种程度上确实反映了青春变化期青少年的特点,无怪乎在西方社会里引起了广大青少年的巨大反响,而且不少成年人也把它看作启发自己理解年轻一代的钥匙。
16、《论语》
《论语》是一部语录体思想散文集。早在春秋后期孔子设坛讲学时期,其主体内容就已初始创成;孔子去世以后,他的辫子和再传弟子代代传授他的言论,并逐渐将这些口头记诵的语录言行记录下来,集腋成裘,最终在战国初年汇辑论纂成书,因此称“论”。《论语》主要记载孔子及其弟子的言行,因此称为“语”。
17、《战争与和平》
作者:[俄] 列夫·托尔斯泰
《战争与和平》中既有俄国和西欧重大历史事件的记叙,又有故事情虚构;既写了金戈铁马,刀光备影的战斗,又写了安逸宁静的日常生活;既有慷慨激昂的议人论世,又有细腻婉约的抒情述怀。作者以高超的艺术技巧塑造了一个系列鲜明的人物形象,写尽了各种人情世态。著名作家屠格涅夫称这部小说为“更加直接和更加准确地了解俄罗斯人民的性格和气质以及整个俄国生活”,读它“胜过读几百部有关民族学和历史的著作”。
18、《社会契约论》
作者:[法]卢梭
《社会契约论》是法国启蒙思想家卢梭最著名的代表作品。其“人人生而自由,却无处不在枷锁中”的名句,激励了古今中外无数仁人志士投身追求民主与自由的人类解放事业;其“人民主权”的思想观念,深深影响了美国独立革命及其《独立宣言》和法国大革命及其《人权宣言》。它是当代青年不可不读的经典名著。
19、《平凡的世界》
作者:路遥
《平凡的世界》是一部现实主义小说,也是一部小说形式的家族史。作者浓缩了中国西北农村的历史变迁过程,在小说中全景式地表现了中国当代城乡的社会生活。在近十年的广阔背景下,通过复杂的矛盾纠葛,刻划社会各阶层众多普通人的形象。劳动与爱情,挫折与追求,痛苦与欢乐,日常生活与巨大社会冲突,纷繁地交织在一起,深刻地展示了普通人在大时代历史进程中所走过的艰难曲折的道路。
这部小说所传达出的精神内涵,正是对中华民族千百年来“自强不息、厚德载物”精神传统的自觉继承。这样的小说对底层奋斗者而言,无疑具有“灯塔效应”。
20、《孙子兵法》
作者:孙武
《孙子兵法》被称为镇国之宝,是中国现存最早的兵书,也是世界上最早的军事著作,被誉为“兵学圣典”。处处表现了道家与兵家的哲学。历来备受推崇,研习者辈出不穷。日本松下电器创始人松下幸之助说:“《孙子兵法》是天下第一神灵,我们必须顶礼膜拜,认真背诵,灵活运用,公司才能发达。”
21、《哈姆雷特》
作者:[英]莎士比亚
《哈姆雷特》是莎士比亚所有戏剧中篇幅最长的一部。是莎士比亚最负盛名的剧本,具有深刻的悲剧意义、复杂的人物性格以及丰富完美的悲剧艺术手法,代表着整个西方文艺复兴时期文学的最高成就。同《麦克白》、《李尔王》和《奥赛罗》一起组成莎士比亚“四大悲剧”。
本书取材于丹麦王子为父报仇的古老传说。丹麦国王暴毙,国王的弟弟继承了王位,还娶了旧日的王嫂。王子哈姆雷特在痛苦中见到了父亲的鬼魂,鬼魂告诉王子自己是在睡梦中被弟弟夺去了生命、王位和妻子,并嘱咐给哈姆雷特一定要为他报仇。于是哈姆雷特开始了曲折的复仇历程…
22、《了不起的盖茨比》
作者:[美] 弗·司各特·菲茨杰拉德
20世纪20年代的美国,空气里弥漫着欢歌与纵饮的气息。一个偶然的机会,穷职员尼克闯人了挥金如土的大富翁盖茨比隐秘的世界,惊讶地发现,他内心惟一的牵绊竟是河对岸那盏小小的绿灯——-灯影婆娑中,住着他心爱的黛西。然而,冰冷的现实容不下飘渺的梦,到头来,盖茨比心中的女神只不过是凡尘俗世的物质女郎。当一切真相大白,盖茨比的悲剧人生亦如烟花般,璀璨只是一瞬,幻灭才是永恒。一阕华丽的“爵士时代”的挽歌,在菲茨杰拉德笔下,如诗如梦,在美国当代文学史上留下了墨色浓重的印痕。
20世纪末,美国学术界权威在百年英语文学长河中选出一百部最优秀的小说,《了不起的盖茨比》高居第二位,傲然跻身当代经典行列。
23、《小王子》
作者:[法] 圣埃克苏佩里
《小王子》是一部写给大人看的童话,一个世界上最伤心的故事,一则关于爱与责任的寓言。
小说讲述了一个因飞机失事而滞留非洲大沙漠的飞行员邂逅一个小外星人的故事:小王子是一个忧郁的小人儿,他来自一个很小很小的星球,在那儿什么都好小好小,小王子很容易忧伤,他小小的生命柔情善感...这样令人心疼的小王子,在撒哈拉沙漠中与作者相遇了,他们一点一滴的交心,于是我们跟着小王子哭,跟着小王子笑,跟作者一起,再度成为一个孩子,寻获我们失去的天真与感动...
24、《沉思录》
作者:[古罗马] 马可·奥勒留
《沉思录》是古罗马唯一一位哲学家皇帝马可·奥勒留所著,这本自己与自己的十二卷对话,内容大部分是他在鞍马劳顿中所写,是斯多葛派哲学的一个里程碑。《沉思录》来自于作者对身羁宫廷的自身和自己所处混乱世界的感受,追求一种摆脱了激情和欲望、冷静而达观的生活。马可·奥勒留在书中阐述了灵魂与死亡的关系,解析了个人的德行、个人的解脱以及个人对社会的责任,要求常常自省以达到内心的平静,要摈弃一切无用和琐屑的思想、正直地思考。而且,不仅要思考善、思考光明磊落的事情,更要付诸行动。
25、《活着》
作者:余华
《活着》以一种渗透的表现手法完成了一次对生命意义的哲学追问。
地主少爷富贵嗜赌成性,终于赌光了家业一贫如洗,穷困之中的富贵因为母亲生病前去求医,没想到半路上被国民党部队抓了壮丁,后被解放军所俘虏,回到家乡他才知道母亲已经去世,妻子家珍含辛茹苦带大了一双儿女,但女儿不幸变成了聋哑人,儿子机灵活泼……
然而,真正的悲剧从此才开始渐次上演,每读一页,都让我们止不住泪湿双眼,因为生命里难得的温情将被一次次死亡撕扯得粉碎,只剩得老了的富贵伴随着一头老牛在阳光下回忆。
26、《红楼梦》
作者:前80回曹雪芹著,后40回无名氏续,程伟元、高鹗整理
《红楼梦》是一部中国末期封建社会的百科全书。小说以上层贵族社会为中心图画,真实、生动地描写了十八世纪上半叶中国末期封建社会的全部生活,是这段历史生活的一面镜子和缩影,是中国古老封建社会已经无可挽回地走向崩溃的真实写照。
《红楼梦》一书,通过对“贾、史、王、薛”四大家族荣衰的描写,展示了广阔的社会生活视野,森罗万象,囊括了多姿多彩的世俗人情。
27、《资本论》
作者:[德]马克思
《资本论》是马克思倾注毕生精力完成的科学巨著,是他一生恪守崇高信念,从事科学研究的结晶。
28、《假如给我三天光明》
作者:[美] 海伦·凯勒
书中记录了一个聋哑人凭籍自己惊人的努力,改变自己苦难命运的经历,在无光、无声、无语的孤绝世界里,她的坚强自信让自己的人生丰富多彩。
20世纪,一个独特的生命个体以其勇敢的方式震撼了世界,她就是海伦·凯勒——一个生活在黑暗中却又给人类带来光明的女性,一个度过了生命的88个春秋,却熬过了87年无光、无声、无语的孤独岁月的弱女子。然而,正是这么一个幽闭在盲聋哑世界里的人,竟然毕业于哈佛大学德吉利夫学院,并用生命的全部力量处处奔走,建起了一家家慈善机构,为残疾人造福,被美国《时代周刊》评选为20世纪美国十大英雄偶像。
29、《瓦尔登湖》
作者:[美] 梭罗
《瓦尔登湖》是一本让人心归宁静、充满希望的智慧大作。当人们逐渐失去田园的宁静,它便被整个世界阅读和怀念。就像美国著名评论家伊拉·布鲁克所说:“在过去的一百年里,瓦尔登湖已经成为美国文化中纯洁天堂的同义词。”
30、《如何阅读一本书》
作者:[美] 莫提默·J. 艾德勒、查尔斯·范多伦
每本书的封面之下都有一套自己的骨架,作为一个分析阅读的读者,责任就是要找出这个骨架。一本书出现在面前时,肌肉包着骨头,衣服包裹着肌肉,可说是盛装而来。读者用不着揭开它的外衣或是撕去它的肌肉来得到在柔软表皮下的那套骨架,但是一定要用一双X光般的透视眼来看这本书,因为那是了解一本书、掌握其骨架的基础。
不懂阅读的人,初探阅读的人,读这本书可以少走冤枉路。对阅读有所体会的人,读这本书可以有更深的印证和领悟。